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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莫顏]【纏死不放棄】[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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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20:06:3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楔子
陰暗的房間裏,門被悄然無聲地打開。
  能走進這間房的,世上絕對不超過兩人,而被允許進入的人,也絕對是這房子主人最信任的人。
  一名男子走進來,打開厚重的窗簾,陽光霎時驅走黑暗,將臥房裏的一景一物照得明亮,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來人忍不住低聲咒?幾句。
  身為一個男人,絕對寧願自己看到的是體態婀娜、窈窕動人、清涼養眼的裸女,絕非體格健壯、毛髮濃密、三點全露的裸男。
  大床上,沙亦臣赤裸裸地躺著,他鼾聲雷動,呼嚕嚕地睡個半死,身上每一寸肌肉都相當結實雄偉,足以媲美任何歷史上記載有案的希臘雕像,充滿力量的線條完美得找不到一點贅肉,尤其是兩條腿中間的「一柱擎天」,雄壯威武四個字,它當之無愧。
  那大字形的睡法,讓夏儒紳想不看到「重點」都不行。
  「喂!」
  他搖搖床上睡死的人,但無任何反應。
  「醒醒!」
  啪!啪!他在對方臉上左右各巴一下,無用。
  「快醒來!」
  用腳狠狠踩他,但這傢伙活似無敵鐵金剛,熟睡得連眼皮都沒動一下,踢他像在踢鐵板。
  夏儒紳揉揉眉心,這傢伙手機不開、電腦沒連線,害他不得不親自登門找來,偏偏沙亦臣一旦睡著,就算用大炮也炸不醒他,看來要叫醒他,唯此一途,別無他法。
  於是他走進廚房,不一會兒,當他再回到房間時,手上多了一把菜刀。
  毫無猶豫地,他將菜刀以拋物線方式丟出,落地點正是那雄壯威武的「擎天柱」。
  當菜刀落下時,說也神奇,床上睡死的人立刻有了動作,看也不看地伸出大手在空中攔截,精准地以食指和大拇指接住刀鋒,「命根子」才沒斷送,接著魁梧的身軀緩緩坐起,鷹一般銳利的眼睜開,射出利芒。
  「你以為這樣很好玩?」
  夏儒紳逸出一抹從容不迫的淺笑。「很高興你終於醒了。」
  這傢伙依然沒變,有時候他真懷疑沙亦臣是外星人,不管何時何地、醒著或睡著,對危險的警覺性始終保持非人類的敏銳度。
  沙亦臣往後靠著枕頭,如一頭剛睡醒的黑豹,慵懶而危險。他心裏有底,夏儒紳無事不登三寶殿,會來到這裏,必然是有事。
  「找我什麼事?」直截了當,不說廢話,是他的風格。
  夏儒紳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切入正題。「找你『送貨』。」
  「價碼?」
  「五百萬,有沒有興趣?」
  沙亦臣一對濃眉挑了挑,興趣已然寫在眼裏。
  「什麼貨?」
  夏儒紳遞了一張照片給他,答案就在照片上頭。
  沙亦臣盯著照片,黑眸裏閃過一絲詭譎神秘的光芒。
  「貴重物品?」
  「是的。」
  「多貴重?」
  「易碎品,不能有瑕疵,一個禮拜送達。」
  沙亦臣打量照片上的貨物,衡量這個價碼是否值得,沈吟一會兒後再度開口。
  「貨物名稱呢?」
  夏儒紳眼裏的笑意加深了幾許,明白他這麼問,就表示願意接下這筆生意。他一字一字清楚地回答──
  「翡湘藍。」
  沒錯,他要他送的貨,是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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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20:07: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地點,美國紐約。

  周日的清晨,好夢正酣的時刻,正適合賴床,但某棟豪宅的臥房裏卻傳來女主人歇斯底里的尖叫聲。

  「死鬼!你給我起來!」

  啪!一隻拖鞋毫不留情地砸向大床上熟睡中的男主人,神准地打中他的臉。

  突然被天外飛來的東西給擊中,男主人好夢驚醒,搞不清是地震?火警?還是恐怖份子的飛彈打來?嚇得他兵荒馬亂地坐起。

  「發生什麼事!」男人驚慌地問。

  「還敢問我,看看你幹的好事!」女主人氣得臉色發青,全身顫抖。

  「我?我做了什麼──」男人猛地噤聲,當目光不小心瞄到一隻美腿橫在自己身上時,整個人都呆掉了。

  他沒看錯,也沒作夢,那的的確確是一隻腿,還是一隻白皙柔嫩到令人唾液大量分泌的美腿,沿著那修長的曲線往上瞧去,赫見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躺在他旁邊,睡得正香甜。

  是個女人!耶穌基督!還是個美得驚天動地的東方美女。

  「她是誰?」男主人目瞪口呆地問。何時飛來的豔福?怎麼自己一點印象也沒有?

  「你還敢給我裝傻!」河東獅吼將一時失神的男人拉回現實裏。

  「不不不!我真的不認識她,也不曉得她從哪里冒出來的!」男人猛搖手,面對抓狂的老婆,他急忙撇清關係。這會出人命的,天地良心,連他自己都莫名其妙。

  「事實擺在眼前,你竟敢背著我玩女人!我今天跟你沒完沒了!」

  「等等!老婆妳別激動,聽我說!」

  眼看一場腥風血雨的戰爭就要爆發,睡美人因為突然的吵雜聲而慵懶地蘇醒過來。

  「誰呀~~雞貓子鬼叫的~~」軟軟的語調,如暴風雨中淩空而降的一抹陽光,又恍若沙漠裏冒出的一朵花,嬌嬌地、嗲嗲地,聽入耳裏活似吃了十斤軟骨散,直讓人酥到骨子裏去。

  翡湘藍緩緩伸了個懶腰,半坐起身,揉揉惺忪的睡眼,微微淩亂中帶著性感的大波浪鬈發垂在肩上,身上寬大的白色罩衫,半長不短地恰恰好掩蓋住臀部,但蓋不住她修長誘人的美腿,欲露不露,更增性感,一大清早就給人創造噴鼻血的畫面。

  在兩人驚疑憤怒的目光下,她慵懶迷糊地打了個呵欠,純真無害的模樣彷佛誤闖凡間的天使,渾然不知人世間的險惡為何物,一舉手一投足,恍如剛出生的嬰兒,充滿與世無爭的無辜。

  男人終於回神,指著她質問:「妳妳妳──到底是誰?為什麼睡在我床上?」

  翡湘藍放送秋波地眨眨眼。「你不記得了?」

  「當然!我又不認識妳!要是不解釋清楚,小心我報警,告妳擅闖私人住宅!」男人板起面孔厲聲斥責,好向老婆表示自己的清白。

  「你好凶喔……」翡湘藍嘟起嘴兒,一副受傷的表情。

  「快說!要不然我就報警了!」

  「好過分喔~~你忘得一乾二淨,叫人家如何解釋嘛……」水汪汪的美眸可憐兮兮的眨呀眨,黛眉輕擰,自有一股令人鬼迷心竅的魅惑風情,美人兒雙手掩面,眼看就要淚水潰堤。

  通常這個時候,男人會努力撇清關係,免得太座誤會,到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但一見到人家楚楚可憐的模樣,也許真是鬼迷心竅了,男人無端升起歉疚和心疼,一時忘了自己正值生死一瞬間的當口。

  男人搔搔頭。「對不起,我比較健忘,所以不記得──」鏘!一隻花瓶飛來,與男人的鐵頭產生響亮的共鳴。

  「你他媽的找死!道什麼歉啊!」老婆氣急敗壞地大罵。

  一擊驚醒夢中人,男人回復了理智,忙又冷肅著臉。

  「我沒健忘,也記得很清楚,我根本就不認識妳,哭也沒用,妳再不解釋清楚,就等著被員警帶走!」

  翡湘藍停止哭泣,指縫間露出的那一對水濛濛的大眼睛,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

  唉,看來這次裝可憐小天使的伎倆不靈了,本以為對方是個單身漢,結果竟是個有老婆的人,還是個怕老婆的臭男人,真是失策啊!

  沒錯,她是闖空門,但目的不是偷東西,而是「睡覺」。

  為何要睡別人家?原因很簡單,因為她目前正離家出走,當身無分文時,只好吃霸王餐、睡霸王覺、住霸王屋。

  昨夜她混進這個男人家,很自然地洗了個澡,吃人家冰箱裏的食物,穿人家的衣服,睡人家軟軟的大床,有什麼事,一切等隔天再說,反正憑藉她的聰明、美貌,以及欺騙世人的無辜樣,要人家不跟她計較是多麼輕而易舉,哪一次不是安全過關,一次又一次地白吃、白喝、白住,甚至有時候人家還求她不要走,把她伺候得跟公主一樣。

  盯著這男人吹鬍子瞪眼的表情,她一閃一閃的大眼睛若有所思。

  哼,跟她翻臉?碰巧她是個心胸狹小、壞心眼、有仇不報非淑女的人,跟她翻臉,她就更要把對方搞得翻天覆地,裝小天使不成,那就改裝狐狸精吧!

  「吃幹抹淨了想耍賴啊?」她插腰道,挑釁的語氣唯恐天下不亂。

  「啊?」男主人愣了下,女主人驚了下。

  「你昨天的熱情跑哪去了?明明是你把我帶回來,說要包養我的。」這當然是假的,反正嘴巴是她的,她要怎麼說都行。

  「妳別亂說話!」男主人皮繃緊,女主人臉抽筋。

  「我才沒亂說呢!你要叫員警就叫啊,反正人家未滿十八歲,到時候被告誘拐未成年少女,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哼。」

  此話一出,氣得女主人跟老公興師問罪。

  「你竟然找不滿十八的幼齒!」

  「這這這──老婆妳聽我說──」

  「我今天非閹了你這個王八蛋不可!」

  外人尚未解決,自己人就先開打了,頓時刀叉瓶罐滿天飛,一場夫妻自相殘殺的場面就此開打,這是翡湘藍最愛看的「武打片」。

  破壞人家夫妻感情,是她的專長之一,她天生就長得一副清純臉,隨便掰幾句話人家就相信了,其實呀,她已經滿二十歲了呢!

  翡湘藍悠哉地下了床,從容不迫得彷佛在度假。要離開之前得先把身上男人的衣服換掉,她記得自己的衣物……喔,想起來了,放在客廳沙發上,冰箱裏還有一塊她昨夜吃剩的蛋糕,決定離開時順手解決……對了,不如順便再拿點值錢的東西,當作離家出走的資金。

  那廂正打得殘忍,她這廂則在做下一站去哪里的計畫,完全事不關己,因為論離家出走的資歷,她已經是經驗老到的達人了。

  打開房門,正準備走出去時,竟發現前無通路,只有一堵高牆擋在前方。

  她呆住,擋住自己的不是土牆,而是人牆。她的目光緩緩往上瞧,站在她前方的是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面無表情,打一照面就給人無形的壓迫感。

  謹慎地盯著對方,她不自覺地退後一步。這人一身的結實肌肉看來堅硬如鋼鐵,彷佛透著一股力量,散發著內斂又危險的氣息,連籠罩下來的影子也同樣威迫沉重。

  好一個……龐然大物的男人啊……

  但又不是那種噁心的肌肉男,而是比例完美、一見就會讓女人心如小鹿蹦蹦亂跳的類型。

  只可惜墨鏡遮住了對方的眼睛,讓她無法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只覺得墨鏡後方射來的視線十分直接,令她有種被透視的感覺。

  不知這人是打哪冒出來的?

  「對不起,借過。」她笑笑地說。

  但對方絲毫沒讓開的意思,還兩臂橫胸,一手搓著下巴,直盯著衣衫不整的她看。

  這男人有讓女人心動的體魄和外表,可惜眼睛很不規矩,讓她對他的初見好印象大打折扣。

  她沈下臉,插起腰命令。「麻煩你讓開!」

  沙亦臣依然無動於衷,打量她的眼神,彷佛在評估一件物品的真偽,當目光移到她罩衫底下光影微現的曲線時,眉頭微擰。

  「嗯……妳好像沒什麼肉。」他記得照片上的她較豐滿,所以見到本人時,有點不太確定。基本上,他比較喜歡豐滿的女人,抱起來較有質感,而這個跟工作有何關係?當然是沒關係,想想罷了。

  沒來由的一句話惹火了她,什麼叫沒肉!她又不是賣肉的!真沒禮貌!

  「喂!看什麼看!我說讓開聽到沒有!」

  天下烏鴉一般黑,天下男人也一般色,色迷迷的眼神她不知看過多少回,太瞭解男人心態了,叫男人不准亂看,跟狗改不了吃屎一樣困難。

  「我警告你,再不讓開,我就叫員警來,告你一個誘拐未成年少女的罪名!」

  突地,大手伸來,抓住她胸前的衣襟,碰到了她的胸部。

  翡湘藍沒料到這人下手如此快,竟然敢這麼堂而皇之地吃她豆腐,正要掙扎之際,更快的,一把刀子自她臉旁驚險地飛過,釘在門板上。

  她倒抽了口涼氣,瞪著門板上的水果刀,額頭沁出冷汗,半天吐不出一個字,無言地回頭瞪著那對戰火正酣的夫妻,已然打得渾然忘我,差點誤傷他人都不知,只要差個幾公分,刀子就會插入她的後腦勺。

  原來,這男人不是要吃她豆腐,而是為了救她。

  本來沒好臉色的面孔,瞬間轉成了笑臉,看在他救了她的分上,她可以不計較他的輕薄。

  「謝謝你,我沒事了,放開好嗎?」她笑語甜美地請求。

  對方沒放開她,反而突兀地問:「妳是翡湘藍?」

  翡湘藍的腦子裏立即警鈴大作,直覺告訴她這個問題的背後隱藏了危機。

  她神色冷靜,說謊不用打草稿地回答:「不是,我姓何,叫若橘,你可以叫我小橘喔,因為你救了我,我願意和你做朋友,不過可不可以先放開我,讓我穿好衣服,你這樣抓著我,人家會不好意思哩。」天使面容再現,光輝耀眼,聖潔逼人,只差頭上沒光環,背後沒翅膀。

  不過重點是,人家根本沒聽她在掰。

  「很好,終於找到妳了。」語畢,沙亦臣連給她掙扎的餘地都沒有,二話不說,一把將她扛在肩上。

  「呀──你做什麼!」

  「受人之托,將妳帶回翡家。」

  她聽了大驚,忙道:「你找錯人了!我不是翡湘藍,是何若橘,放我下來!」

  「妳姓啥名誰,應該問妳老爸才對,他才是精子的提供者。」他中肯地建議,扛她像扛一隻箱子般地輕鬆自若,邁開步伐朝大門走去。

  眼看這人就要這麼將她扛回家,她開始慌了,好死不死又只穿了一件罩衫,平日隨身攜帶的防身武器全放在客廳的衣服裏!

  「喂!慢著!」女主人喝令。「不准走,我還沒找那女人算帳!」

  翡湘藍一聽大喜,心存一線希望,這時候她非常歡迎有人來找碴。

  「想算帳是嗎?好啊,放馬過來!」她火上添油地鼓動,最好把對方氣得失去理性,越亂越好,她才有機會逃脫。

  沙亦臣停住腳步,緩緩轉過身,沈默地看著那女人,臉上雖無慍色,但光是毫無表情,便有種懾人的壓迫感,墨鏡後犀利的眼神,冷颼颼的教人寒毛直豎。

  「老、老婆……」鼻青臉腫的男主人拉拉妻子的衣袖,嗅到了不妙。

  女主人本來還很盛氣淩人,但光是被冷冷地盯著,氣勢便消減了大半,脖子不自覺地縮了下,越來越心虛,最後終於給看得投降。

  「沒……沒事。」

  翡湘藍瞪大眼,沒事?事情才大條呢,開什麼玩笑啊!

  「妳不是要找我算帳嗎,來啊!怕什麼!有種就來呀!」火上潑油!潑油!她努力地潑!

  「算了算了,我們不計較!」

  動物都有驅邪避凶的本能,任誰面對這個渾身充滿危險氣息的男人,都好像小綿羊遇上大黑熊,有去無回。

  「是呀是呀,你們好走,不送不送!」

  夫妻倆汗顏地揮手,現在只求這兩人快走,他們就哈利路亞了。

  翡湘藍看不到沙亦臣危險的表情,所以無法體會他們的恐懼,只是氣憤對方的沒用,竟然莫名其妙就放棄了,破壞了她想乘機逃跑的計畫,氣得大罵。

  「這種事怎麼能算了,妳是不是女人啊!老公旁邊睡了一個女人怎麼可以不計較!有種就來單挑!膽小鬼──喂──喂──」人家根本沒聽她在吠,還迫不及待地將大門反鎖。

  門關上的那一刻,也宣告了她希望破滅的事實。

  好不容易離家出走,她才不要被帶回去呢,這次若回去,她一定很難再逃出來,非奮力抵抗不可。

  她又踢又打,一分鐘前的小天使及柔弱可憐的形象全不復見,現在的她是一隻伸出十指利爪又兇狠無比的花貓。

  打人,她不會手軟!咬人,更不會嘴軟!吼~~狠狠朝對方的肌肉咬下去!

  她咬咬咬──下嘴不留情地咬──齜牙咧嘴地咬──母老虎發威地咬──

  沙亦臣扛著「貨物」離開,始終不發一語,只要是他要抓的人,對方最好死了逃脫的心,因為他是黑白兩道聞名的「送貨者」。

  請他送貨的價碼很高,因為他專送普通人不敢送的貨,可以是商業機密檔,可以是古董,當然,也可以是「人」,只要對方出的價碼合他的意,不管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活的、死的,貨物必準時送達。

  而他這次要送的貨,便是翡氏企業的千金小姐翡湘藍。

  貨物是易碎品,所以得小心保護。

  貨物不能有瑕疵,所以不能傷害。

  這兩項是客戶指定送貨時的要求,所以任由貨物像瘋狗般亂咬,他皆不能有意見,因為價碼夠高,值得,反正他皮粗肉厚又不痛不癢,沒差。

  問題是,當他要把貨物放進車子後座時,貨物依然咬著他不放。

  「妳嘴巴不酸嗎?」盯著這女人,打從他找到她,把她從屋子扛出來,走到地下停車場,來到車子旁,這女人的嘴巴沒休息過,足足咬了他十分鐘。

  翡湘藍狠狠瞪著他。豈止酸!還疼得要死!咬得她兩排牙齒發麻,但誰教他不放她走,她偏要咬著他不放,看他受不受得了。

  沙亦臣與她大眼瞪小眼,沈吟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說了第二句話。

  「妳想咬,我是沒意見,但可不可以換個地方咬,我肩膀上的肌肉也想馬殺雞,麻煩妳均衡一下。」

  翡湘藍差點沒氣得開罵,他是鐵打的還是木頭做的,怎麼可能完全不痛?

  不對,這一定是他的詭計,故意這麼說好讓她放棄咬他,她才沒那麼容易上當咧!即使咬得嘴巴快抽筋了,但她就是不放,怎麼樣!

  沙亦臣眉心微擰。沒見過這麼倔的女人,明明牙齒都痛得在抖了,還要硬撐,若是貨物受傷,有瑕疵可不行。

  「喂,別咬了。」他命令。

  他這麼說,她反而咬得更用力。

  「我說,別咬了。」他低沈警告。

  鬼才聽你的,怕你不成啊!她咬牙切齒。

  「……」

  沙亦臣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看樣子不使點手段不行了。

  要她鬆開牙,其實很簡單。

  他伸出魔掌,毫無預警地放在她胸前飽滿的渾圓上,罩住。

  「啊啊啊啊啊──」

  他不只讓她鬆開嘴,還叫得很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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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20:07: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地點,美國三藩市。

  翡家莊嚴的大廳裏,凝重的氣氛幾乎讓人窒息,彷佛每吸一口氣都要花上好些功夫才得以讓心跳延續下去。

  現場氣氛之所以沉重,肇因於談判結果陷入了僵局。

  廳上在座的兩人互相對峙著,老邁的翡南千臉上佈滿了歲月刻劃的冷硬痕跡,斑白的發、粗濃的眉,細長的眼、鷹勾鼻,以及兩邊嘴角下垂的唇,組合成一張刻薄世故的臉,自有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威嚴。

  坐在翡南千對面的年輕人,生得英俊非凡,貴氣逼人,他的貴氣來自于事業的成功,通常成功的男人,總是光芒萬丈,魅力四射。

  「我不能答應。」開口的男子,是夏氏集團年輕有為的總裁夏儒紳,他一口便回絕了翡南千的條件。「我不能娶你的孫女。」

  「年輕人,不要太早給錯誤的答案,最好三思後再告訴我正確答案。」似乎早料到了對方會這麼說,翡南千一點也不意外,那份閒適自在的笑容,實在與那雙奸詐的眼不相符合,看起來反而給人笑裏藏刀的毛骨悚然感。

  「我有未婚妻了。」夏儒紳道,他雖沒有翡南千的世故陰狠,但也不是省油的燈。

  「我查過了,你所謂的未婚妻,不過是你的青梅竹馬、兒時玩伴,而且你們根本沒有公開的訂婚儀式,又怎麼算是未婚妻?」

  「訂婚是遲早的事,等她到了法定年齡,我就會娶她。」夏儒紳直視對方的眼神中,有著不容辯駁的堅定。

  「不答應,那麼你要的那塊土地,我也不會出讓,年輕人,容我提醒你,為了那塊土地,自然有人要娶我孫女。」

  夏儒紳面色一凜。「你是賣土地,還是賣孫女?」

  「年輕人,說話小心一點。」翡南千矍鑠的老眼,閃過森冷的銳利光芒,更正他的措詞。「我賣的是利益。」

  賣利益,代價是為了和夏家聯姻,接下來就會一步步蠶食鯨吞,吃掉夏氏集團的股權,老傢伙打的如意算盤,別以為他夏儒紳不曉得。

  虧他還振振有詞,吃人不吐骨頭的翡南千果然一如傳言,為了利益,連孫女都可以拿來當條件交換,說得好聽是幫孫女找門當戶對的丈夫,說得難聽是賣孫女求利,難怪翡湘藍會離家出走。

  夏儒紳再狠,也不會拿自己親人當交易品,但……那塊土地他非要不可,絕不拱手讓人,兵不厭詐,他自有他的辦法。

  「好,我娶。」他明白自己突然改口,翡南千必然會疑心他答應得太乾脆了,因此又補了一句,開出條件。「但是婚禮必須訂在一年後。」

  翡南千也不退讓。「先訂婚,聘金是釋出夏洋電子一半的股權。」

  夏儒紳目光一沈,這分明是獅子大開口,本該憤怒的他反而笑了,懶懶地開口。

  「十分之一。」

  翡南千立刻駁回。「三分之一。」

  夏儒紳喝了口茶,輕鬆殺回。「八分之一。」

  「四分之一。」

  「七分之一,這是我的底限,不要拉倒。」

  他作勢要起身,看似鐵了心,逼得翡南千不得不妥協,忙道:「成交!」

  於是一場人頭買賣就此談成,在雙方握手的同時,門被突然地撞開,引得兩人同時轉頭。

  「王八蛋!放開我!我會叫人把你四肢剁掉,一隻腿送去喂鱷魚,一隻腿送去喂蛇,兩隻手吊起來曬乾,然後在你傷口上灑鹽抹辣椒──」

  沙亦臣扛著這個又吵又棘手的貨物進來。一路上這女人的嘴巴沒閉過,口水沒停過,刁悍沒妥協過,拳打腳踢更是沒歇過。

  他大步踏來,雄偉壯碩的身體一進入屋子後,壓迫感也隨即籠罩住眾人,即使他的臉上始終戴著墨鏡,也沒露出兇神惡煞的表情,但渾身的氣勢不怒自威。

  夏儒紳的嘴角勾起淡淡的滿意線條,不愧是送貨專家,專收別人不敢收的貨,專送別人送不到的貨,而且,時間掐得剛剛好。

  「放開我──」翡湘藍又踢又打,她恨死這只大黑熊了!一路上被這個無賴關在車子裏,從美國東岸帶回西岸,好幾次想逃都沒成功。

  對於美女免費的按摩服務,沙亦臣樂在其中,可惜美中不足的是,稍嫌吵了點。他老神在在地走向沙發上的兩人,在夏儒紳面前停住,居高臨下地對他交差。

  「貨到付款。」

  夏儒紳面帶微笑,也老神在在地拿出黃金打造的鋼筆,簽了一張本票給沙亦臣,銀貨兩訖。

  一旁的翡南千則是頗為詫異地看著眼前人高馬大的男子,他的孫女是出了名的刁鑽,家裏的保鑣、管家、僕人,哪一個沒吃過她的苦頭,就連他這個爺爺,他孫女都不看在眼裏。而此人雖生得虎背熊腰,但沒有人是真正鐵打的身子,被小藍如此蹂躪瘋咬,竟能面不改色,讓他也有些佩服。

  將支票收下後,沙亦臣把貨物卸下,他卸貨的方式,便是拎她像拎小貓一樣地丟到沙發上,還給翡南千。

  「王八蛋!你不會輕一點嗎!」翡湘藍揉揉屁股,瞪著那只「熊」。

  「翡小姐,我這朋友粗魯了點,別見怪。」夏儒紳彬彬有禮地道歉,而沙亦臣從頭到尾都沒多廢話一句,好似人家罵的不是他。

  既然交了差,也沒他的事了。

  「走了,掰。」他轉身朝大門走去。

  倒楣得要死地被捉了回來,翡湘藍知道不可能再馬上逃出去,只有另找機會了。她氣憤地坐好,拉好自己的衣服,一雙眼瞪向夏儒紳。

  「你是誰!幹麼叫人捉我回來?死老頭給了你什麼好處!」

  啪!

  很大的巴掌聲,清楚地傳遍室內每個角落。

  走到門口的沙亦臣頓住,回過頭,瞧見她右臉白皙的雪膚上,烙印著血紅的五指印。

  翡湘藍受這一巴掌所賜,嘴唇破皮,滲出血絲,臉頰像被燙著一般火辣,痛得幾乎就要掉下淚來,但不服輸的性子,使她硬逼自己不准哭,也不准喊疼,所有的恥辱和痛楚,全收在兩隻緊握的拳頭裏,抖顫地隱忍著。

  這事發生得太快,出乎夏儒紳意料之外,外界傳言翡南千是個為求利益不擇手段的人,但他沒想到,翡南千竟捨得下這麼重的手,對方還是他的親孫女呢!

  外人都以為她會哭,但她沒有,只是摸摸臉,睨著甩她巴掌的爺爺一眼,無辜道:「幹麼呀,被人家說中了就不高興,太小氣了吧!你派人捉我回來,本來就不是因為擔心我,而是怕搖錢樹飛了。」她說得越輕鬆,就表示她越不在乎死老頭,她跟他一點親情的感覺都沒有,既是不相干的人,又何必為對方浪費一滴眼淚。

  翡南千沒有溫度的眼神比寒冬更冷,彷佛打的只是一個外人,在他眼裏,錢才是最重要的。

  「從現在開始,這位就是妳的未婚夫。」他的語氣裏充滿警告的意味。

  翡湘藍恍然大悟,神情天真無邪地失笑出聲。「原來如此啊!」

  她轉頭看向夏儒紳,很好心地提醒他。「你可要考慮清楚,跟他做生意,貨物既出,概不退回,連七天的免費試用期都沒有喔!」然後轉回臉,一副「我就知道」的嘴臉,不怕死地虧死老頭。

  「我就說嘛,你怎麼可能做賠本生意,難怪急著把我找回來,你要不要改行拉皮條啊,很賺的喔!」

  當下一個巴掌甩來時,翡湘藍已有挨打的準備。最好打死她,打成殘廢也可以,這樣她就不必被當成棋子利用,因為她實在受夠逃亡的日子了!

  她緊閉雙眼等著,卻沒有動靜,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加諸在臉上。她納悶地睜開雙眼,卻因眼前的景象而愣住。

  她沒被甩第二個巴掌,是因為戴墨鏡的男人正抓住爺爺的手腕,為她擋下了巴掌。

  現場沒一個人看清楚沙亦臣是何時跑過來的,明明是距離最遠的人,卻恍若影子般迅雷不及掩耳地介入兩人之間,牢牢扣住翡南千的手腕。

  「不准打女人。」低沈的語氣如暗夜裏響起的回音,威嚴而震撼,沒有厲聲嘶吼,卻勾起人心深處那一絲脆弱的畏懼。

  翡湘藍怔怔地盯著沙亦臣,明眸裏映照出他魁梧頂天的身軀,戴著墨鏡的五官剛毅如天神。

  她忘了臉頰上的疼痛,愣愣地盯著他。

  夏儒紳原本也要阻止翡南千,但他的速度沒有沙亦臣快,正確的說法是,沙亦臣快得神不知鬼不覺,只有這傢伙能做到異于常人的速度。

  夏儒紳玩味地觀察著眼前這局面,臨時決定不插手,繼續看下去。

  翡南千沒想到有人敢違逆他,他閱人無數,對方是好、是壞、是奸詐、是單純、是難搞、還是容易對付,他皆能嗅出,而此刻,這位年輕人給他的感覺是──極度危險。

  墨鏡後的銳光,讓被盯住的人不由得捏一把冷汗,為了掩飾自己被對方震懾住的心虛,翡南千目光轉向夏儒紳。

  「他是你的人?」

  夏儒紳當然明白翡南千的意思,雖然他很想看看叱吒風雲的商場大老如何應付掌控不住的危險人物,但他更不想好不容易談成的生意泡湯,可惜啊,不能看好戲了。

  他走上前,為雙方打圓場。「亦臣,看在我的面子上,對我未來的岳祖父客氣點。」他的手放在沙亦臣的手腕上,微笑勸道。

  沙亦臣的冷目始終盯著死老頭。「這很簡單,只要他別犯了我的忌諱。」

  夏儒紳只好改向翡南千勸道:「不好意思,我這個朋友很討厭打女人的人,所以還請翡董高抬貴手,打在翡小姐臉上,卻疼在我心底哩!」

  翡南千終究是個向錢看的老狐狸,懂得見好就收,豪放大笑道:「婚還沒結,賢孫婿就心疼了,好吧,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懲罰她了。」他嘻笑的臉上完全不見一絲怒氣,轉變之快,不得不令人折服,不愧是資歷悠久的奸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還會給自己找臺階下,馬上就叫人一聲賢孫婿,也不覺得肉麻。

  「謝謝。」夏儒紳也是一派地迎合,堆起的笑意不輸給老狐狸。

  沙亦臣的目光收回,改落在她紅腫的右臉頰上。她對上他的眼後,才猛然回神,全神戒備。

  「妳還好吧?」

  這突來的關心,令她胸口一緊,內心深處某扇緊閉的門扉被輕叩了下,但她很快忽視它。

  那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連開口說話都會痛,她睨了他一眼,絲毫不領情,就算要關心,也不該是他。

  「多此一問,要不要換我打你一巴掌,讓你看看自己可以看到幾顆星星?」

  她摸在臉頰上的手,突然被他伸來的大手給拿下。

  「不要揉,妳最好馬上冰敷,紅腫會消得比較快。」

  雖是很普通的關懷話語,卻最直接的關切到她的需要,觸碰到她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情緒。

  她一愣,隨即回神,不客氣地甩開他的手。

  「貓哭耗子假慈悲,你是日子太閑沒事幹嗎?我就算被打得七孔流血,也不關你的事好不好,有夠噁心巴拉的!」奇怪了,她的臉要腫要紅,關他屁事啊!現場的人裏面,就數他最沒資格說這話了。

  眼睛危險的瞇起,很明顯她的話激怒他了,雖無形於外的怒意,但感覺得到他冷凝的氣息。

  「說得是,的確不關我的事。」他轉過身,對夏儒紳丟下一句。「有事再連絡。」

  這次他真的頭也不回地離開。

  夏儒紳總算看出了一點端倪,對兩人之間充滿火藥味的互動感到興味十足,他沒見過沙亦臣對女人生氣過,這……算不算是一種徵兆?

  談成了交易,他也該離開了,不過在離開前,他得確保「自己的物品」有受到良好的對待。

  「翡董事長,我會在近期籌備訂婚事宜,向業界昭告這件喜事,不過在走之前,我希望得到您的保證,因為我不希望未來的妻子有『任何損傷』。」

  翡湘藍黛眉微揚,語帶嘲諷地呵呵笑道──

  「是呀,我可是價值幾百億的昂貴物品喲,要是打壞了,你們兩個都沒好處,親愛的未來老公,我強烈建議你最好幫我保個意外險,免得到時人財兩失哪,呵呵。」

  翡南千瞪了孫女一眼,他畢竟是商場老手,懂得商人的心態,也明白夏儒紳的意思。

  「放心吧,賢孫婿,你的未婚妻會被好好看管,也不會再有剛才的事發生,在你迎娶她之前,她身上的每一根寒毛都會完好如初。」反正貨物既出,傷了她對他自己也沒好處。

  「那麼孫婿就先謝謝岳祖父了。」

  「哈哈哈!都是自己人,應該的應該的!」

  兩個商場上號稱老奸跟小奸的商人,彼此戴著面具熱情地握手話家常,一番違心的客套話後,夏儒紳打算離開,臨去之前,他來到翡湘藍面前,紳士有禮向她道別。

  「翡小姐,改日約妳出來,我們好好聚聚,培養感情。」

  翡湘藍先是回瞪他,繼而露出黃鼠狼給雞拜年的甜甜笑靨。「好啊,我很期待和夏先生的約會呢!」

  夏儒紳聽得出她不懷好意的暗示,深沈地沒透露,只是禮貌一笑。

  據聞翡湘藍有著天使般的美麗外表,但個性卻有如惡魔,跟她牽扯上必是一個麻煩,但不牽扯,對他又不利,在利益的考量下,他不得不假意要娶她。

  「會的,我會找時間,請翡小姐耐心等待。」

  說完,他便離開翡家,直覺翡湘藍勢必會是他的大麻煩,等土地到手後,他得快快解決掉這個麻煩。


  走出翡家後,夏儒紳很快追上沙亦臣,他打了通電話吩咐司機不用等他,自己則坐上了沙亦臣的車子。

  「幸好來得及,找個地方咱們喝一杯聊聊吧!」夏儒紳笑道,對老朋友,他無須客套,神情也一反談生意時的精明,恢復了閒適自在。

  墨鏡後的眼睛斜睨著他,兩道英偉的濃眉向眉心聚攏。

  「不如直說你打什麼主意還來得乾脆,你明知我不吃拐彎抹角這一套,故意要我開口問是吧?」

  夏儒紳被他的直言快語給逗笑。「何必這麼多疑,我是生意人,生意人難免要用點心機,但對於好友你,我當然不會這麼做,這麼說我未免太傷感情了,我是真的想找你談第二筆生意。」

  「聽起來是個麻煩。」

  夏儒紳笑了,不愧是專家,馬上就猜出他即將說出口的事,可不是好事。

  「放心,對我來說是麻煩,對你而言卻未必,你剛才也聽到了,我準備和翡家大小姐結婚。」他不著痕跡地觀察好友的反應。

  「那可恭喜你了。」沙亦臣淡道,臉上沒什麼表情。

  「你不問我為什麼要娶她?」

  沙亦臣不置可否地揚了下眉。「我一直以為你唯一想娶的女人,是你那位在臺北的青梅竹馬。」

  「我的確要娶寶橙,除了她,不做第二人選。」

  「你打算對翡家詐婚?」不知怎麼的,這個想法令他有些不快,隨即很快抹去,這不關他的事,他介意啥?

  他空出一隻手,拿出煙盒彈出一根煙到嘴裏,同時夏儒紳很有默契地為他點煙,繼續說道──

  「做生意有時候要不擇手段,那塊土地對夏氏集團很重要,而我身為集團負責人,為了長遠未來,也只好暫時答應,好應付翡南千那奸老頭,婚禮訂在一年後,這段時間夠我運作了。」

  「你都想好了對策,又有何需要用到我的地方?」

  夏儒紳拍拍他的肩,笑道:「這正是關鍵所在,既然我已經答應翡南千娶他孫女,你知道的,做生意為了預防風險,向來得未雨綢繆,所以我才想和你談第二筆生意。」

  很顯然,這生意當然是跟翡家有關,沙亦臣腦海裏不禁浮現她的身影,笑靨甜美如蜜,但嘴裏說的卻是令人心寒的話──

  你派人捉我回來,本來就不是因為擔心我,而是怕搖錢樹飛了。

  貨物既出,概不退回,連七天的免費試用期都沒有喔!

  我就說嘛,你怎麼可能做賠本生意,難怪急著把我找回來,你要不要改行拉皮條啊,很賺的喔!

  明明是很悲慘的話,她卻可以端著甜美的笑容,用輕鬆玩笑的語氣說出來;還有那麼重的巴掌,打破了嘴,一般女人早哭了,她卻還笑得出來。

  他發現自己十分介意當時她沒哭反笑的表情,直到現在還盤旋腦海裏縈繞不去。

  這是什麼道理?

  置任何閒事於度外,從不管別人死活的他,竟升起一股沒來由的怒氣,氣什麼?老實說,連他自己也不曉得自己在不爽什麼。

  「你要詐婚,別拖我下水。」突然間,他對夏儒紳的作法十分不苟同,把一個女人的一生拿來利用,非大丈夫所為。

  夏儒紳意味深長地挑了下眉。嗯,他很肯定有嗅到一絲火藥味,這證明了他心中的猜測。

  「做生意講求手段,我雖然偶爾會利用女人,但選中的都是心甘情願的人,不會牽連無辜,為了不犧牲翡家大小姐,所以才特別再找你談筆生意。」他一邊說,一邊觀察隱藏在墨鏡後內斂的眼神,嗯,火藥味似乎消了點。

  沙亦臣沈默了一會兒,才再度開口。「說來聽聽。」

  夏儒紳笑了,很好,他就等這句話。

  「你是送貨高手,同時也是追蹤高手,丟掉的貨都找得回來,所以我要請你幫我看管『貨物』。」

  車子在綠燈轉成紅燈後緊急煞車,穩當地停下,沙亦臣轉過頭。

  「你指的貨該不會又是──」

  夏儒紳的笑意始終不離唇角,給了他正確答案。

  「沒錯,正是翡湘藍。」

  墨鏡後的犀利視線直射在夏儒紳臉上,沈默良久後,沙亦臣的回答是──

  「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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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20:07: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一大清早,夏氏集團位於三藩市的總部辦公大樓,傳出一陣騷動。

  騷動的原因來自於突然出現的女子,她美如天使,漂亮得像個洋娃娃,有著飄逸柔亮的長髮以及清純美麗的神秘氣質,一襲紅色旗袍,將她珍珠白的肌膚襯托得高貴可人。在清一色外國人眼中,這位長髮東方美女特別引人側目。

  眾人在好奇這位黑髮娃娃的身分之際,也偷瞄著她身後跟隨的兩位魁梧保鑣,一個是黑人,一個是白人,共通點是都虎背熊腰,相貌不善。

  這位東方美女娃娃,不是別人,正是翡湘藍。

  「妳好。」翡湘藍說著流利的英語,清澈靈慧的大眼睛,望向櫃檯小姐。

  「啊……小姐妳好,請問有什麼需要服務的嗎?」櫃檯小姐禮貌地問,為對方的美麗和氣質所震懾,同樣身為女人,也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我找人。」

  「小姐想找誰?」

  「你們的總裁夏儒紳先生。」

  「呃……小姐,請問您跟總裁有約嗎?」

  「沒有。」

  「那……很抱歉,沒有預約,妳是見不到總裁的。」

  他們的總裁身分何其尊貴,可不是一般人想見就可以見到,這位小姐雖然美麗動人,但並非長得美就有特權可以見總裁。

  翡湘藍依然笑語嫣然,絲毫沒有放棄的打算,胸有成竹地道:「妳只要告訴他,他的未婚妻翡小姐來找他就行了。」

  未婚妻三個字一出口,總機小姐驚疑不定地望著她良久,最後為了慎重起見,還是撥了一通內線到總裁秘書那兒,沒多久,總機在掛上電話後已經變得誠惶誠恐。

  「翡小姐,總裁請您上樓。」

  翡湘藍親切的笑著,她早料到夏儒紳會見她,因為她可是一隻會生金蛋的金雞母,不怕夏儒紳不見她。

  在必恭必敬的總機小姐帶領下,她坐上了電梯,而身後兩位陰魂不散的黑白無常,當然也緊跟著她。

  為了擺脫爺爺的糾纏,她必須自救,而一線生機,便是夏儒紳。

  當電梯門打開時,秘書已恭候著,領她到一間佈置典雅又氣派十足的貴賓室,兩位保鑣則守在門外。

  「翡小姐,總裁現在在忙,請先在這裏等著,總裁很快會來。」秘書恭敬有禮地對她報告。

  「沒關係,反正我也不是找他,而是找妳。」

  「找我?」秘書愣了下。

  「是呀,有件事我想請妳幫忙。」她甜甜地笑著,看似乖巧溫柔的臉蛋,讓人毫無戒心。

  「翡小姐請說。」面對那純真又美麗的笑容,秘書一點提防也沒有。

  「有點痛,要請妳暫時委屈一下喔!」

  「咦?」在秘書尚未聽懂什麼意思的時候,突然腦後一痛,繼而眼前一花,完全不知發生何事,便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翡湘藍水靈靈的美眸鬼靈精怪的頑皮起來,她吐吐粉紅的香舌,手上還拿著打昏秘書的兇器煙灰缸,天使般嬌美純真的容顏剎那間露出了小惡魔的微笑。

  哼,想把她困住,可沒那麼容易,她脫逃的方法有千百種,敲昏秘書就是其中一種。

  她對昏過去的秘書說:「不好意思喔,要怪就怪妳的頂頭上司,誰叫他沒事想娶我。」

  打昏了秘書,接下來才是重頭戲,依照計畫,她開始行動。

  當她以為一切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順利進行時,沒注意到天花板的牆角有一台攝影機,將房間內所有情況,透過鏡頭傳到另一個房間裏。

  沙亦臣拿下墨鏡,盯著牆上的螢幕畫面,把她的舉動瞧得一清二楚,自從接下夏儒紳委託的這筆生意後,他便開始盯著她的行動。

  看住她,不要讓她逃走。名義上,她是我將娶的女人,但實際上,這只是用來應付翡南千的手段,我不想犧牲她的一生,反而希望她有個好物件,因為這對我有利,當時機成熟時,我會讓老狐狸知道他的孫女投向其他男人懷抱,那麼老狐狸也沒有理由怪我不履行婚約了。

  這是夏儒紳說服他接下case的說詞,他本來不打算接這委託的,但最後還是答應了,為何答應?現在想想,有點可笑。

  如果有空,你順便幫她找個適合的物件,這樣我也省事,她可以嫁給喜歡的人,我也不用娶她,一舉兩得。

  這是夏儒紳端著商人的嘴臉,拍拍他肩膀的請托。

  沙亦臣禁不住感到好笑,看管一個女人不讓她逃跑,這是他接過最無聊的生意,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接下這麼無聊又沒挑戰性的生意,但最無聊的是他自己,因為他接了。

  若非看在和老友的交情上,他一點也不打算接這筆生意,要看管一個女人,可以另請保鑣或征信業者,請他根本大材小用,居然還叫他順便幫她找對象?他又不是開婚姻介紹所的。

  但是現在他改觀了,一分鐘前他還覺得無聊,但透過鏡頭瞧見她鬼鬼祟祟的行為後,原本快打瞌睡的意識又清醒了。

  畫面上,那妞兒出人意表的行為令他一愣。

  她先將秘書打昏,臉上變化豐富的表情刁鑽可愛,然後開始脫衣服,一件一件地卸下,衣服底下的神秘也逐漸展露,白皙的藕臂、修長的美腿,白裏透紅的肌膚引人垂涎……

  鏡頭前,她毫無戒心地寬衣解帶;鏡頭後,專注的目光未曾移開過,沿著衣服滑下之處,視線順便流覽過她令人銷魂的曲線,直到脫得只剩下蕾絲內衣和遮住半臀的內褲,養眼的畫面從頭到尾一個不漏,瞧得一清二楚。

  她展現智慧,和秘書交換裝扮,然後將昏過去的秘書移到背對門的沙發上靠著,自己則假裝成被任性大小姐痛打的秘書,掩面哭著跑出去,騙過門外兩名保鑣,成功逃出大樓。

  沙亦臣摸摸蓄滿胡渣的下巴,冷硬的嘴角讚賞的揚起一抹興味的線條。

  「嗯……有意思。」

  看了這場真人所演出的精彩銷魂脫衣秀後,他改變了看法,開始覺得這是一件有趣的任務。

  他站起身,活絡一下筋骨,準備去逮人。

  順利逃出的翡湘藍,輕鬆地走在街上,大口呼吸著自由的空氣。

  一想到死老頭氣炸的表情,她就很樂,想把她當商業籌碼嫁給她不愛的人,她才不讓他稱心如意呢!

  接下來她得好好想想要往哪兒去,雖然順利逃出來,但她身無分文,連今晚睡覺的地方都沒著落,不過她一點也不擔心,因為她是離家老手了。

  咕嚕嚕嚕──

  她摸著肚子,吃飯時間到了,天色已晚,看來,得先解決吃的問題才行。

  她一邊走,一邊東瞧西望,站在路邊思考著要往哪兒去才好,一時之間,臉上顯現出少見的茫然之色。

  天下之大,何處有她容身之處?這一次……能逃多久呢?一個禮拜?一個月?還是一年?

  她不曉得,唯一能做的便是長歎一口氣,這口氣,重如千斤。

  「嗨,可愛的小妞,迷路了嗎?」

  突然的招呼聲,令她提高警覺回過頭,好奇地瞧向來人,是一名留著酷酷短髮的年輕男子,穿著俗辣,眼帶桃花,她一瞧就曉得對方不是好東西,是來搭訕的。

  她低頭一看自己的穿著,恍然大悟,這一身套裝裙子稍嫌短了點,領口低了點,那秘書八成每天都在想辦法釣總裁。現在衣服穿在她身上,合身過了頭,擠壓她豐滿的身材,以至於前凸後翹,擺明瞭等人來泡。

  「沒有。」她轉開臉,懶得理那人。對方肯定把她當成好騙的肥羊,加上自己又長得不賴,沒事就把「天真無知」寫在臉上,自然會引來一些宵小覬覦,這事她早習慣了。

  「想去哪?我載妳去。」男人耍酷地說。

  「不用。」毛頭小子,她一點興趣也沒有。

  搭訕不成後,男子自討沒趣地離開。翡湘藍也打算要走了,不過隨後見到那男子的身邊出現了一名女子,那女子看著男人的眼神,有著無比的祟拜和愛戀。

  她觀察著他們,直到那男人帶著女人走向一旁的摩托車,她突然轉變心意,改而走向他們。

  「哈囉。」她露出甜美的微笑對男人打招呼,對方轉過臉,神情頗為意外,不明白剛才不理他的女人,怎麼現在又理他了。

  翡湘藍對男子甜甜地說:「可以載我一程嗎?」

  男子眼睛一亮,不顧旁邊女人的醋意,對她殷勤地問:「妳想去哪里?」

  旁邊的女子以霸佔之姿質詢她:「妳是誰?你們是什麼關係?」

  翡湘藍反問:「妳又是誰?」

  「我是他的女友。」對方摟著男人,宣示自己的所有權。

  「這樣啊……」她笑笑,也摟上男人另一隻胳臂。「我是他剛泡上的馬子。」

  女子大為驚訝,瞪了男子一眼。「她說的是真的嗎?」

  男子一愣,對翡湘藍的說法又驚又喜,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爬,兩相比較權衡之下,馬子當然要選較漂亮的那一個。

  「沒錯。」男人喜新厭舊,無情地回答。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負心?」

  翡湘藍攀住男子,對女子露出天使微笑,但說出口的卻是殘忍的話。「因為我比妳美,身材也比妳好,而他看上的也是我的面孔及我的身材。」

  女子深受羞辱,來回看著他們,對她罵道:「妳亂搶別人的男友,遲早會受到報應!」說完,便掩面哭泣地跑走。

  翡湘藍若有所思地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一絲哀傷悄悄閃過眼底。

  「好啦,現在只有我們兩人了,走吧。」真好,今天豔福不淺,竟然有這麼美的女人投懷送抱,男子得意得不得了。

  翡湘藍驀地離開他的懷抱,上一秒撒嬌的神情,下一秒轉為冷淡。

  「誰要跟你走啊!」

  「咦?妳剛才不是說……」

  「不管我剛才說了什麼,都是開玩笑的。」

  男子頓時惱火。「開玩笑?我可是為了妳得罪了女友耶!」

  「是你自己意志不堅,怪得了誰。」

  她前後三百六十度的態度,惱火了男子。

  「臭娘兒們!妳敢耍我!」男子火大地揪住她的衣襟。

  翡湘藍絲毫無懼,只是冷冷地警告。「放開我,否則你會後悔。」

  「死三八!看我怎麼修理妳!」男子惡狠狠地威脅。

  翡湘藍一點也不怕他,別看她年紀輕輕,惡人可見過不少,何況她十五歲就開始離家出走在外頭鬼混了,自有一套自保的方法。當對方企圖施加暴力時,她也正打算趁其不備,拿出藏在身上的武器對付他,然後再乘機逃走。

  就在兩人快打起來時,一個龐大的身軀冷不防地介入,無視於兩人的錯愕,粗壯的大掌先制住男子揮下的手,另一隻有力的手掌則按住她拿著小刀的手。

  翡湘藍驚訝地瞪著眼前的龐然大物,只一眼,她就認出來了,是他!那個戴著墨鏡的男人!

  「不准打女人。」沙亦臣語氣森冷如冰,墨鏡透著詭異光芒,渾身散發狠厲氣息,讓對方心驚膽戰。

  「哇哇哇──好痛!快放手!」在他的使力下,對方痛聲大叫。

  「你還沒回答我,不准打女人,懂不懂?」

  「我錯了──我不再打女人──我該死!請、請你饒了我!」男子疼得臉色發青,直冒冷汗,彷佛骨頭快要碎掉。

  「你發誓?」

  「我發誓!我發誓!我絕對發誓!」男子拚命保證,只求他快快放手。

  得到滿意的回答後,沙亦臣鬆開手勁,一得到自由,男子立即扶著自己又痛又麻的手腕逃之夭夭。

  如今,現場就只剩他們兩人,墨鏡後的眼焦點改移至她臉上。

  面對他懾人的逼視,翡湘藍不客氣地挑釁。「看什麼看!放手啦!」

  對他,她始終沒好臉色。

  沙亦臣冷冷地看著她,據聞翡家大小姐囂張任性,看似貌美清純,心地卻很壞,以破壞人家夫妻、情侶感情為樂。他原本還不相信,适才親眼目睹她惡劣的行徑,原來關於她的傳言是真的。

  墨鏡後的目光透著鄙視,他很後悔答應夏儒紳的請托,這女人一點也不值得同情。

  翡湘藍掙扎著要抽出被他緊抓不放的手,當然是徒勞無功,這人力氣大得不象話,如一座屹立不搖的山,不管如何推、拉、撞、搖都不動分毫,踢他,痛的還是她的腳呢!

  「你來抓我回去的?」她冷問。失策呀,才逃出沒幾個小時就被逮住,這可是她逃亡史裏最短的紀錄。

  令人意外的,他突然放開她的手,回了一句。

  「我剛好路過而已,妳去哪,不關我的事。」說完,便轉身離開。

  她愣了一下,對於人家這麼好說話感到意外,又因為好奇,所以跟了上去。

  「等等!」

  他沒理,繼續走他的。

  「喂!我在叫你,聽到沒有!」她不客氣地從身後踢了他一記。

  沙亦臣驀地停住,緩緩轉過來的面容上染了一層冰霜,瞪她的目光像刀劍一般銳利。

  翡湘藍毫不畏懼地與他四目相對,她才不怕他咧!

  「你真的不是來抓我的?」

  沙亦臣冷瞪她好一會兒後,丟下一句話。「不是。」然後又轉身踏著步伐前進。

  翡湘藍不死心地再度追上去,索性跑到他前頭擋住他的路。他越不理她,她就越對他有興趣,他越板著臉,她就越想在虎牙下捋虎鬚!

  「你不是夏儒紳的屬下嗎?」在好奇心被滿足之前,她偏不讓他走。

  沙亦臣目光犀利陰沈的瞪了她好一會兒後,緩緩吐出冰冷的字句:「誰說我是他的屬下了。」

  「你不是他的屬下,那上次你幹麼抓我回去?」既然曉得他不是來抓自己,她根本就沒什麼好怕的。

  「那是生意。」

  「生意?」她想起來了,那天被捉回去後,夏儒紳好像給了他一張支票。「喔,原來姓夏的雇用你。」

  沙亦臣沒回答,越過她往前走去。

  「啊……你就這樣走了?」她繼續跟在後面。

  他不理。

  「等一下,萬一那個人再回來找我怎麼辦?」

  人家根本當她是隱形人。

  「喂!」她跺腳,看樣子這人真的打算不管她,因為他正走向車子,一點搭理她的興趣都沒有。

  哼!看她的!

  沙亦臣才打開車門,突地一愣,低頭看著衣角,被一隻細緻的小手給抓住,視線再從小手移到那張天生麗質的臉上。明明是同一張臉,幾秒前還頤指氣使得像任性大小姐,這會兒卻變成了迷路小天使?

  「你……可不可以收留我一晚,我又餓又累,也沒地方去。」

  翡湘藍紅著臉尷尬地看著他,彷佛鼓起了好大的勇氣,才敢厚著臉皮開口,貝齒還不時輕咬唇瓣,顯現出她的不安和羞赧。

  他揚了揚眉,倔強高傲的大小姐難得也有肯低頭的時候,而且沒想到那不安羞怯的神情,竟如此楚楚動人。

  因為他始終沈默,她只好再度開口。

  「我……我不會給你添麻煩,只要給我一個空間窩著就行了,就算叫我睡廁所也行,好不好……求你,不然我今天就要睡路邊了……」抓住他衣角的小手因為太用力而泛白,甚至還輕輕抖著,顯現出她的忐忑不安和對未來的無助。

  她畢竟是個弱女子,美國雖是世界強國,到了夜晚,卻充滿了治安的危機,像她這樣秀色可餐的美女,絕對是豺狼虎豹下手的第一對象。

  墨鏡後深邃的眸子專注地看著她,本來還當她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任性女孩,但見到她柔弱憐人的一面後,冷硬的內心某處似乎被什麼給牽動了……

  打從她逃出夏氏集團大樓後,他便一路跟著她,除了看管她、保護她的安全之外,也要防止這女人做出任何對夏氏集團名譽不利的行為。明白她不會乖乖聽話,所以他也不準備馬上將她帶走,反正只要能掌握行蹤就夠了。

  想不到這樣的策略十分成功,故意裝得漠不關心,果然引她乖乖上鉤,自動跟過來,省去他不少麻煩。

  「上車。」他命令。

  那張西子捧心的憂鬱小臉驚喜地抬起頭,如獲重生一般,大眼眨巴眨巴地望著他。

  「謝謝!」她開心地上車,臉上洋溢的笑容恍若初春的朝陽,散發燦爛的活力,展現天真爛漫的少女情懷。

  「我一定會乖乖的,不給你添麻煩。」她對他發誓,感激又可愛的表情及語氣,令人不自覺地沾染到她的喜悅。

  也許她是一個被寵壞的女孩,但其實,她也有純真可愛的一面。

  沙亦臣沒多說什麼,只是發動車子,一路揚長而去。而她則興奮地坐在後座,看著窗外的風景,蜜糖般的笑意一直掛在嘴角。

  其間,他不著痕跡地從後視鏡掃過那一雙自動把高跟鞋脫掉的裸足,精緻小巧得讓人懷疑是特別訂做的,視窗吹進的風不時地吹動她的裙襬,帶起一幕幕若隱若現的春光,那柔美的修長線條可說是上帝偏心的傑作,粉嫩凝脂,誘惑著人心深處的雄性欲望……

  沙亦臣沈默地移開視線。看管她,是再容易不過的簡單任務,只要是他接下的生意,都逃不過他的手掌心。

  但是……看著她的笑容,他察覺自己淡漠冷靜的心湖,隱隱掀起了不該有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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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20:08:1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人在我這裏。」

  「你抓到她了?」

  「沒有,是她自願跟我回來。」

  「你怎麼做到的?」

  「略施小技而已。」

  「還是你厲害,找你果然是對的。」

  「我想──她會乖乖待一陣子。」

  「那就好,她實在太狡猾了,我的秘書到現在頭還在痛。」

  無線傳輸耳機電話傳來夏儒紳帶笑的聲音。而沙亦臣的聲音,也同樣經由戴在耳朵上的耳機傳到夏儒紳那頭,至於畫面,則是透過迷你鏡頭數位傳送。

  「她沒給你添麻煩吧?」

  「不過是個任性的大小姐。」語氣慵懶,顯示出他完全不把一個被寵壞的小女孩看在眼裏。

  「小心點,據我所知,她有眾多專長,不只任性這一項。」

  顯然,夏儒紳這話逗笑了沙亦臣,如果他連一個女人都看管不好,如何在這行混飯吃?要知道,他接過的許多生意都比這件還要難上千百倍,若非看在好友的情面上,他是不會無聊到答應當「保母」的。

  「專心做你的生意吧,翡南千那邊進行得如何?」

  「翡南千已派了大批人馬找她,按照計畫,別讓翡南千找到她的人,事成之前煩勞你費心看管,別讓翡南千發現她。」

  「老狐狸再奸詐,終究也栽在你這青出於藍的後生晚輩手上。」

  「沒想到她那麼快就逃出來了,這一點倒讓我對她刮目相看,看來,她真的極度不願意嫁給我。」耳機那頭傳來言不由衷的歎息。

  突然之間,沙亦臣的腦海閃過翡湘藍乞憐含憂的容顏。身為富家千金小姐,卻要過流浪在外的日子,說穿了,她的身分只是讓她成為翡南千換取商業利益的犧牲品……

  怎麼了?他竟無端對她產生了憐憫之心?

  在他眼裏,她刁蠻驕傲惹人厭,不過先前答應收留她時,她那發自內心的可愛笑容從此深印在他腦海裏,久久揮之不去……

  陷入沈思之際,門外一股異樣的存在感驚醒了他,沙亦臣警覺的收回心神。

  視訊那頭的夏儒紳還想要開口說些什麼時,被他舉手制止,接著用最快的速度來到門邊,無聲無息地,他突然打開門。

  「呀──」

  一個人球因一時失去平衡滾了進來,直接撲向另一堵堅硬的肉牆,將她柔軟的身軀免費送入人家的懷抱裏。

  「妳在偷聽?」一股熱氣好近好近地拂過她臉部細緻敏感的肌膚,她抬起頭,正好對上他沒戴墨鏡的怒目。

  一瞬間,她的心跳拍打著不規律的節奏,這是她頭一回見到他沒戴墨鏡的樣子。

  好清澈有神的眼睛啊……直盯得她心頭亂跳。這人的長相不是最帥的那種,但絕對是最酷的型,立體的五官深邃迷人,陽剛的線條有如斧刻刀鑿,看似無情冷漠,卻又給人重情重義的感覺。

  她不自覺地看呆了,一時忘了害怕,心想這人明明長得不錯,沒事幹麼老用墨鏡遮住自己的臉?真暴殄天物……

  當她瞧得正入迷時,下巴突然被他粗魯地執起。

  「聽著,我最討厭人家侵犯隱私,如果妳還想有地方住,最好別犯了我的忌諱!」他沈聲警告,不擔心她聽到什麼,因為這扇門裝了隔音裝置,從外邊聽不到裏面,裏面卻可以聽到外邊。

  雖然明白她根本偷聽不到什麼,但他最討厭人家在他的地盤上鬼鬼祟祟,為了警告這個任性驕縱的大小姐,他必須給她一個下馬威。

  翡湘藍內心對他升起的一絲好感,立刻又被他不客氣的態度澆熄了。

  她打掉他的手,不甘示弱地憤怒駁回。「你別冤枉好人,誰想偷聽了!我只不過是來告訴你,為了感謝你的收留,所以我煮了一些東西給你吃,本來要敲門的,誰知道手才碰到門,你就突然打開!」

  他狐疑地瞇起眼。「妳會煮東西?」

  「怎麼?你以為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就不會下廚做菜嗎?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我離家出走的資歷很久了,為了自力更生,所以很早就學會獨立,打工、洗碗、端菜、刷地,我樣樣都會,因為看冰箱裏還有些菜,所以就自作主張做了幾道家常小菜,不過現在看來,我是多此一舉!」說完,她便憤怒地轉身跑開。

  沙亦臣先是愣了一會兒,緊接著隨她身後走出房間,果真在餐桌上瞧見三菜一湯。

  剛出爐的飯菜還飄著濃郁的香味,令他有些迷惑和意外,他的確是看輕她了,想不到這女人還可以變出幾道菜……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讓他的肚子竟咕嚕咕嚕地餓了。

  此時她從房裏走出來,一隻手拿著簡單的一、兩件行李,一隻手將毛巾丟給他。

  「這是跟你借的毛巾,洗乾淨了,還給你!」然後,正眼瞧都不瞧他,便低著頭,踩著步伐忿忿地離開。

  「等等。」他大手一抓,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拉了回來,不料卻見到她一臉受傷的紅了眼睛,不由得一愣。

  「做什麼……放手啦!你不是討厭人家侵犯你的隱私嗎?我離開總行了吧,那些菜,就麻煩你丟到垃圾桶去!」她因為被發現而顯得尷尬難堪。

  他禁不住動容,她的美麗在脆弱時分外惹人憐惜,而她的淚水是比外表更厲害的武器,足以融化他冷硬的心腸。

  沙亦臣陽剛的臉部線條逐漸轉柔,強悍的眼神添了抹不為人察知的溫柔,沒有放開她,反而把她的手握得更緊。

  「過來。」

  「啊……做什麼啦!」

  他的力氣強大,稍微使勁,便輕易將她拉回到餐桌旁。

  「這些都是妳煮的?」

  「哼!」她倔強地白了他一眼,賭氣地轉開臉,不給他好臉色看。

  說也奇怪,他一點也不介意她的態度,反倒揚起淡淡的笑意。

  「既然煮了,不吃浪費。」

  「我勸你最好別吃,因為我下了藥,存心毒死你!」她負氣地說。

  沙亦臣絲毫不生氣,當著她的面挾起菜大口吃起來。他先嘗嘗第一道蔥爆牛柳,再吃一口辣子雞丁,意外的,全是他愛吃的重口味,很合他的胃口。

  第一次有女人為他煮飯做菜,這是他未曾經歷過的溫暖。

  他心底產生異樣的欣慰,腦子裏突然有種想法,如果有個女人每天為他煮飯、洗衣、做家事,似乎挺不錯的。

  無可否認,這些菜讓她加了不少分,也讓他瞭解,其實她也有可愛的一面。

  他一邊大口嚼著,一邊若有所思地打量她,發現看管她的好處不少,這妞兒並非空有美貌,還有一手好廚藝,留下她每天為他洗衣煮飯應該不錯,當然啦,如果能兼晚上暖被更好……

  他的視線往下移,打量著她姣好的身段,欣賞她衣服下隱隱展現的豐滿,真是該大的大,該細的細,害他下半身的某一處不小心蘇醒了。

  他畢竟是個男人,見到誘人的美女也會有一個大丈夫該有的正常反應,但怪了,他的身體真的在發熱……

  不對勁!

  黑眸突地射出利芒,意識到飯菜有問題時,已經太慢。

  他發現自己全身不對勁,身體異常地發熱,頭暈目眩,接著莫名出汗,力氣正在抽離,最後終至四肢無力。

  愕然抬起的眼,無法置信地瞪著她。

  「妳……」

  翡湘藍眨著無辜的眼睛,長長的睫毛魅力四射的搧呀搧,十指交迭的雙手撐著下巴,對他露出嫵媚的笑靨。

  「嗯?有何指教?」

  「這菜……」

  「好吃嗎?人家特地為你做的。」她露出狐媚狡詐的笑容,十足美麗的小惡魔。

  「妳在菜裏動了手腳?」

  她點點頭。「是呀,人家剛才就告訴你了不是嗎?」

  沙亦臣臉色陰沈得恍若地獄來的死神。「妳竟敢……」

  「哎呀呀,好可怕的眼神喔~~人家早說了,是你自己不信,怪得了誰啊!不過你別擔心,我下的不是毒藥,死不了的啦,頂多全身沒力而已。」她的笑容銷魂絕美,卻又可恨至極。

  他終於明白,原來她剛才都是在演戲,裝哭和裝委屈只是讓他降低戒心的手段,她一直都在設計他。

  翡湘藍站起身,悠哉地晃到他身邊,一隻手臂擱在他肩膀上,輕笑道:「忘了告訴你,我是個有仇必報的人,誰叫你把我抓回來,還敢摸我的胸部,甚至害我挨了死老頭一個耳光,幸好我夠機靈,又逃出來了。」

  她走到他另一邊,趴在他胸前,一身的柔嫩馨香特別免費贈送,續道:「剛好你自投羅網,給我一個機會教訓你,只是我沒想到你會這麼容易就上當,你真以為我無處可去嗎?」

  沙亦臣很想抓住她狠狠揍一頓,但他一點力氣也沒有,只能任由她在旁邊轉來轉去,把他的肩膀當成靠墊。

  翡湘藍搖搖頭,一副老前輩的口吻。「我十五歲就出來混了,什麼場面沒見過,離家出走對我而言是家常便飯,隨便都嘛找得到地方住,笨蛋!」她青蔥的食指在他的太陽穴點了下,引來他惡狠狠的瞪視。

  「呵──敢瞪我,小心等會兒求饒都來不及呢!」

  「妳想做什麼?」

  「這個嘛……」她壞壞一笑,那笑容讓他眼皮直跳,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翡湘藍低下頭,芳香誘人的小嘴,在他耳邊吐氣如蘭地說道──

  「當然是好好回報你嘍~~」

  面對那聽起來特別無害撒嬌的口吻,沙亦臣頭皮發麻,這回可糟了!

  「嗯……我跟你說啊……其實我很有繪畫天分的,小時候我曾經夢想當一個畫家喔,可惜那死老頭只會逼我去學鋼琴、學跳舞,盡學一堆我沒興趣的東西,把我當成搖錢樹來培養,哎呀,別動呀──」翡湘藍皺起秀眉,輕斥身下這個不乖的男人,埋怨的語氣格外嬌嗲酥軟。

  沙亦臣冰冷的眸子射出殺人的目光,他被安置在大床上,全身被扒光,只剩一條內褲擋風遮日,結實的上半身裸露在外,每一塊肌肉都是力與美的結合,尤其是腹部的六塊肌,剛硬完美得毫無贅肉,隱藏著懾人的力量。

  他渾身肌肉線條完美,有著原始的爆發力,宛如一頭蠻氣張狂的猛獸。但如今這頭猛獸被牢牢綁住,四肢分別被固定在左右兩邊的床架上,整個人呈大字形,而他身上則坐著一個殺千刀的女人。

  翡湘藍將他的肚子當成坐墊坐著,很忙碌地用羊毛制的水彩筆,沾著七彩顏料,在他光裸的身上大作圖畫,對他的瞪視毫不畏懼,反倒懊惱地數落他一句。

  「就跟你說不要動嘛,看,畫歪了。」她嘟起嘴兒,埋怨的樣子十足像個小孩子。

  沙亦臣臉色陰森到最冰點。「妳想幹什麼?」

  翡湘藍頓了下,作狀苦思,不一會兒很認真地回答:「嗯……我的計畫是這樣的,我打算把你的臉畫成貓頭鷹,然後呢,把你的身體畫成……一隻青蛙好了,你的手臂就畫成樹枝,至於兩條腿……我還沒想到耶,你有什麼靈感嗎?」她誠心地請益。

  「妳要是敢這麼做,我絕對不饒妳。」一字一字的威脅,自他咬牙切齒的口中吐出。

  翡湘藍點點頭,一副受教的表情。「說得是,創作是要靠自己的,怎麼可以求助於人。」

  「妳敢──」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這個太歲爺頭上動土,更遑論是在他身上畫圖!這該死的女人若敢在他身上畫青蛙什麼的,他發誓,絕對會叫她付出慘痛的代價!

  然而,這女人竟真的完全無視於他的警告,不要命地拿水彩筆在他身上動手動腳,軟軟的筆尖撩撥他的肌膚,像女人的頭髮滑過一般,引起一陣麻癢。

  他咬牙忍耐,雖然全身力量頓失,但觸覺依然存在。

  壓在腹部上的俏臀柔軟溫潤;她手指擦拭的同時,溫熱呼吸撩過他的肌膚;隨著動作的起舞,春光美景也一一呈現在他眼前。尤其當她傾身向前時,領口也隨之下滑,乳溝的迷人線條若隱若現,即使他現在憤怒如火燒,卻也避免不了自然的生理反應。

  「別動喔,我現在在畫很重要的地方……」才說完,因為對方憤怒的呼吸,落筆處就歪了。

  她歎了口氣,埋怨道:「看吧,又失敗了,只好重畫嘍!」

  她拿起沾了水的布在他胸膛上擦拭,擦呀擦的,發現越擦越不對勁,這個不對勁發生在她「坐」的地方,好似有什麼東西漸漸突起,引起她的注意。

  猛然了悟那個突起物是怎麼回事,她倏地驚訝的抬起眼,剛好對上他犀利沈斂的黑眸,那瞬也不瞬的目光,帶著一抹邪氣,如黑夜中相准獵物的眼睛,犀利而攝人心魄。

  剎那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雖然對方現在被綁住,但渾身散發的氣息如一道無形的網籠罩住她,令她心跳無端加快之外,還升起一股熱意。

  不過她很快地把這種感覺驅逐出境,因為她根本不用怕,現在是她占上風,這人全身都沒力氣,又被她綁著,只能任她宰割而已。而且儘管他再兇悍,也絕不會打女人,只不過塊頭比一般人高大而已,骨子裏可是很好欺負的。

  她美麗的臉蛋又露出招牌的天使笑容,十足地騙死人不負責,頑皮的眼神顯示她玩心大起。

  「我勸妳最好別玩火。」

  「火?」她的臉蛋靠他好近好近,溫熱的氣息故意與他相纏繞,保持著曖昧的距離,用挑逗的嗓音呵著他的耳。「我喜歡看你冒火的樣子,很酷耶。」

  醉人的眼睛,迷離的眼神,貓般的刁鑽嫵媚,她把狐狸精的本色發揮得淋漓盡致。

  翡湘藍故意挑他的脖子塗鴉,其實是要找他的敏感處,緊接著,水彩筆沿著他的頸往下延伸,在他胸前的兩粒「葡萄乾」上畫眼睛。

  首先呢,在左右「葡萄乾」週邊各畫一圈,然後再把「葡萄乾」畫成眼珠子,她故意用水彩筆在他兩粒「葡萄乾」上逗留很久,又軟又柔的筆芯在「葡萄乾」上揉著、磨著,存心把它們逗得尖挺。

  「妳……」猛獸發出低沈的警鳴,引得她輕聲一笑。

  「這叫畫龍點『睛』,馬虎不得哪!」

  接下來,她的筆停在他的腹部,把那傲人的六塊肌,畫成了六顆旺仔小饅頭,她還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青蛙和饅頭,根本完全不搭軋,但這不重要,重點是她高興就好。

  她一步步地往下畫,軟軟柔柔的筆尖,所經之處儘是男人的敏感點,當她的目光往下移,停駐在那傲人的突起時……

  「不准。」很冷、很低沈,很危險的語氣,如地獄來的聲音。

  她抬起眼,裝傻地問:「啊?不准什麼?」

  她鬼靈精的腦子裏在轉著什麼邪惡的主意,逃不過他的利眼。

  「妳要是膽敢做出腦子裏的壞主意,我發誓,不管上天下海、天堂地獄,就算只剩一口氣,我都不會放過妳。」

  一旦發誓,他就絕對會做到,她明白這一點,但偏偏,這威脅反而激起了她不服輸的倔強脾氣。

  她就偏要玩火,怎麼樣!不玩才真的對不起自己哪!

  「你放心,人家我還是黃花大閨女耶,哪好意思看男人的『那個』啊?你又不是我丈夫,哼!」

  她皺皺鼻,吐舌的對他做了個鬼臉,拿起筆就開始在他內褲上「繞著重點」作畫,幾分鐘過去後,她開心地拍手歡呼。

  「耶耶耶,畫好了,看!這是小木偶皮諾丘的臉!畫得不錯吧!」

  童話中的小木偶皮諾丘,最有名的特徵就是一說謊,鼻子就會變長,她故意在他的內褲上畫小木偶的臉,然後把「突起」的地方畫成鼻子。

  「瞧,小木偶的鼻子耶~~可長~~可短~~啊……真是傑作!」連她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天才。

  這輩子沙亦臣從沒如此想掐死一個女人,他鐵青的臉色狠厲無比,暴凸的青筋讓他看起來恍如撒旦。

  她放下筆欣賞自己的傑作,忍不住點點頭稱讚自己。

  「改天我要報名參加人體彩繪,一定可以拿到最佳創作獎。好啦,畫完了,我也該走啦,後會無期嘍!」

  她揮揮手,轉身正要離開,突然想起什麼,又走回來。

  「對了,差點忘了簽名,我畫得這麼辛苦,當然要簽名以茲留念嘍!」於是,她又拿起筆在他身上一揮,簽下龍飛鳳舞的落款,才滿意地點頭。

  「真是完美啊,我真是天才,親愛的,我真的得走了,如果想念我,你可以睹畫恩人,莎喲哪啦嘍!」

  對臉色鐵青的他拋了個飛吻後,她踩著輕快的步伐離開。

  現在,只剩下沙亦臣一個人,他勢必只能維持這個姿勢,除非有人來救他。

  充滿殺氣的房間裏,連空氣也跟著停滯,許久之後,他才森冷地開口。

  「看夠沒?二十分鐘內沒出現,我連你也不放過。」殺人的目光瞪著那台外型迷你、一直沒關機的視訊攝影機。

  久久之後,話機那頭傳來夏儒紳幹啞且尷尬的聲音,聽得出正用極大的毅力在強忍著笑意。

  「咳……我馬上來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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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20:08:3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位於三藩市郊區的懷安療養院,白牆紅瓦的房子佇立在一片綠地之上,在薄霧的清晨裏顯得與世無爭,置身其中,心裏縱有塵世紛擾不斷,來到此也不自覺地因這股寧靜而沈澱下來。

  翡湘藍手裏捧著一束馨香的白百合,在走進這棟幽靜的大樓前停下腳步,深深地吸了口氣,彷佛若不這麼做,就無法得到力量走進去似的。

  她穿著一襲典雅的洋裝,站在清晨的朝陽下,像是一張未曾沾染沙塵的白紙,陽光照在她身上,映照出聖潔的光輝,更顯得她出塵脫俗,一絲頑劣的氣息也沒有。

  七年來不變,她總是在療養院的花圃前,找到「她」的影子。

  一位美婦靜靜地坐在輪椅上,年約四十的她因為身體病弱的關係,膚色略顯蒼白,歲月褪去了她的青春,但更加添了洗盡鉛華後的成熟風韻。她習慣性地遙望遠處,微風自發梢輕輕拂過,整個畫面安靜得彷佛融入了大自然裏。

  望著美婦,翡湘藍心底難掩一股想哭的衝動,但她一定得忍住,不能讓婦人看出她的委屈,只要婦人可以處在平靜的世界裏,吃什麼苦她都願意。因為這婦人是世上她唯一珍視的親人,她是她的母親,一個得不到丈夫忠誠的可憐寡婦。

  緩緩地吐了一口長氣,翡湘藍抱著百合花輕步走向婦人沈思的世界。

  婦人似是發現了她的存在,緩緩轉過臉來,見著她,漾出了燦爛的笑顏。

  「藍兒。」

  翡湘藍輕跑上前,本欲先獻上滿懷的百合花,但是最後往婦人懷裏先送去的,是她自己。

  「媽咪……」她投入母親懷裏,此時此刻,她回復成一個需要母親呵疼的小女孩。

  美婦笑顏逐開地摟著她的心肝寶貝,充滿母愛光輝的眸裏儘是欣慰。

  「才正想著妳呢,妳就出現了。」

  「我也很想念媽咪呢,這花送妳。」她撒嬌地說,把母親最愛的白百合熱切地獻上。

  美婦開心地接下花,一手輕撫著女兒的臉,發現她比以往消瘦後,秀眉輕鎖。

  「妳好像瘦了?」

  一直在外頭流浪,不瘦也不行。為了躲避死老頭的追捕,她無法在正常的店裏打工,只能在外頭騙吃騙喝騙住,為了見母親,她特地把錢省下,買了身上這套洋裝,就是要讓母親認為自己過得很好。

  「因為現在流行苗條嘛,瘦一點才美呀,所以我在減吧,還嫌自己不夠瘦呢!」她順口撒了個謊,其實這幾天都沒吃飽,但這可不能讓母親知道,她可以行騙全世界,但絕不能讓母親擔心。

  「翡家對妳好嗎?」

  她點頭,漾著幸福的微笑。「很好啊,在那兒每天吃香喝辣的,都快膩死人了,天天山珍海味大魚大肉,所以我才要減肥。」

  美婦含憂緊蹙的眉頭這才舒緩下來,松了口氣。

  「那就好,他總算有點良心,沒傷害妳。」

  「爺爺疼我疼得不得了,因為我是他唯一的孫女和繼承人嘛!啊,我先去把花插好,可不能枯了,因為這是媽咪最喜歡的百合花呀!」在媽咪臉頰上香一個後,她叮嚀道:「我去去就來,等我喔。」

  她接過花束站起身,往病房走去。

  不能哭!

  她不能在媽咪面前哭,就算心中有再大的委屈,也要忍住。

  每次來這裏,她總是重複著千篇一律的謊言。但事實是,翡南千一點也沒變,把她當成商品,換取更大的利益,為此她只好逃離翡家,出走天涯。

  媽咪不能再受刺激了,翡家的男人都是冷漠又唯利是圖的男人,為了滿足野心,連自己的女人都可以犧牲。媽咪一直都受不了父親凡事只講利益的個性,但為了她,還是死心塌地地跟著父親,直到父親出車禍,發現車上坐的卻是另一個女人,媽咪因此崩潰,從此療養院成了媽咪往後的世界。

  媽咪是她心目中唯一的親人,這次逃出翡家,她會離開很久很久,所以在離開之前,她想再看看媽咪,多點時間與她相處。

  這次一走,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思及此,她的神情不禁染上孤寂的落寞。

  什麼時候,她才能找到一個屬於自己的地方啊……

  她陷入沈思,完全沒發現一個巨大的身影從身後緩緩逼近,等到察覺時,為時已晚。

  她倒抽一口涼氣,無法置信的看著眼前戴著深綠色墨鏡的男人,震驚得一時之間忘了要逃。

  「總算找到妳了。」沙亦臣燃著怒火的目光射向她。

  「怎麼可能……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她從他那兒逃走也不過才兩天前的事而已,怎麼今天就找到這兒來了,就算是死老頭的保鑣,也沒這麼快呀!

  「妳最好現在開始祈禱,因為我會把妳之前做的每一件事,一件不漏地回報給妳。」

  怒火焚身的他恨不得將她拆吃入腹,其實不用言語威脅,他的表情已經告訴她,他絕不會饒了她!

  翡湘藍迅雷不及掩耳地把百合花往他身上丟,立刻轉身逃跑。要是被他抓住還得了,當下腳底抹油,溜呀!

  她自認自己的速度夠快了,但不出三步,就被身後一雙魔掌給牢牢抓住。

  「呀──」她尖叫,不可能的!明明兩人的距離少說有十公尺那麼遠,他不可能這麼快就追上呀!

  不能在這裏被抓,絕不能!

  幸好她早有準備!小手悄悄往裙裏大腿摸去,那兒藏了一把刀,她要刺他一刀,然後乘機逃跑。但她的手才剛碰上刀柄,就被另一隻大掌給按住。

  「妳這個狡猾的小魔女!」耳邊傳來憤怒灼熱的氣息,她打的如意算盤,全被他看透了。

  「啊……放手!」

  她又羞又急地抗議,裙襬被撩到大腿上,裙下的修長美腿一覽無遺;他的大掌也跟著她的手和刀子一塊貼上她的大腿,而另一隻粗壯的手臂則牢牢圈住她的腰,讓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放手?然後讓妳用刀子往我身上捅嗎?」

  聽得出他的咬牙切齒,可見他有多麼憤怒。

  他的力量如此強悍,幾乎讓她缺氧,幾乎快要窒息。

  沙亦臣真的很生氣,但在盛怒中聽見她斷續的喘息,突然意識到她是如此柔軟脆弱,禁不起他的力道,稍微冷靜後,他放鬆了點手勁。

  「哈……哈……」她貪婪地吸著空氣,因為痛苦而黛眉緊蹙,不囂張時,無助的表情惹人憐惜。

  意識到兩人如此靠近,她又是如此脆弱無助,沙亦臣竟有一時的遲疑。但隨後,他咒?自己不該有的情緒,這空有美貌卻心地很壞的女人,該得到應得的教訓!

  「妳將會為妳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你想怎麼樣?」

  「把妳交給翡家。」

  「不!我不要回去!」

  「由不得妳。」

  「放開我!放開──」

  她死命掙扎,雖然只是白費力氣,但她管不了這麼多了,又踢又打又咬,引得他更為憤怒。

  「藍兒~~」

  一聲擔憂的呼喚聲傳來,令她霎時僵住,屏住了呼吸。

  「藍兒~~妳在哪里?」

  糟了!媽咪在找她,怎麼辦?她不能讓母親看到,也不能讓她知道。

  可是……可是……現在的她逃不了,也躲不了。

  悠悠傳來的叫喚聲,也引起沙亦臣的注意,並感覺到懷中人兒的極度緊繃。他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何臉色更加蒼白,潑辣刁蠻女突然變成了怯膽小綿羊,還縮到他的懷中。

  她在害怕什麼?

  她不再掙扎,也不敢講話,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絲毫不敢發出任何聲響,肇始之因,當然是那聲呼喚。

  他瞥了一眼那個緩緩朝他們走來的婦人,低沈的聲音呵著她的耳。

  「她是誰?」

  她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哀求他。

  「你……放了我……我可以給你錢……」

  「有些事,不是用錢就可以了事的。」

  「藍兒~~妳在哪里?」婦人的身影逐漸靠近。

  他感覺到她又震了下,緊抓住他手臂的柔荑泛著冰涼,禁不住擰眉懷疑。

  這……該不會又是她的詭計吧?

  他不會忘記這女人有多麼會裝可憐,演的戲多麼逼真,讓他栽了生平最恥辱的跟鬥,他不會再信她!

  「藍兒~~」

  眼看媽咪的呼喊越近,她就越害怕,不能讓媽咪看到,媽咪不能受刺激,可是……可是……她動彈不得啊!

  「求求你……別抓我,至少不要在這時候,我……我什麼都答應你。」她低聲下氣地哀求,眼眶濕潤,唇瓣微微抖顫。

  她的可憐兮兮,反而激怒他。

  「妳又想裝可憐?這次打算編什麼故事轉移我的注意力,好讓妳可以進行下一步詭詐的脫逃計畫?」說著,圈箍在她腰間的手臂又倏地收緊。

  她差點透不過氣來,痛苦地張著嘴,但忍著沒叫出聲音,反而讓他更加迷惑了。

  她是真的在害怕,真的在求他!

  沈吟一會兒後,他低沈的聲音再度呵著她的耳。「真的叫妳做什麼都願意?」

  她猶豫了下,似是下了決心地點頭。「嗯。」

  原本抱在腰間的手臂,突然探入衣服裏,她被他突來的舉止嚇壞了,但只是噙著淚,咬著唇,不敢掙扎。

  他粗糙的掌心觸碰到滑嫩冰涼的肌膚,大手緩緩往上探索,深入衣服最裏頭,感覺著曲線的起伏,他曉得只要再往上,就會達到柔軟神秘的頂峰……

  他的手越往她胸前伸去,她的顫抖也越明顯。他冷靜地觀察她,看著她貝齒將粉唇咬出了紅痕,看著她緊閉雙眼任人宰割,越加蒼白的臉色顯現出她的強自忍耐。

  他並沒有打算輕薄她,只是想測試,好確定她是否在假裝。

  對他的試圖輕薄,她竟然放棄掙扎?

  只因為那個婦人?

  他突然收回手,一手將她衣裙蓋好,另一手仍是箝制住她的腰。

  翡湘藍睜開眼,很訝異他會突然停止,但她沒有太多思考的空間,因為媽咪終於看見了他們。

  「藍兒,原來妳在這裏,咦?這位是……」婦人很欣慰終於找到女兒了,但同時對於女兒身旁多了一位陌生男子而感到意外,瞥見他的手臂圈住女兒的腰時,更加納悶地來回看著兩人。

  「啊……媽咪……我正要去找妳呢!」翡湘藍忙搭腔,以笑臉掩蓋情緒。

  他的疑惑在她出聲時得到答案,原來這婦人是她母親。

  「妳哭了?」婦人微微詫異地發現。

  見母親變臉,翡湘藍也緊張了。女兒眼睛濕紅,又被一個男人抱在懷裏,可以想見媽咪會亂想到哪去,當機立斷下,她反應快速地編了個大謊。

  「媽咪,我是因為太高興了,所以喜極而泣呢!」

  「怎麼回事?這人是……」她擔憂的轉向那看起來很危險的男人。

  「他是我男朋友啦。」她害羞道,自動偎進他懷裏。

  此話一出,最意外的人反倒是沙亦臣,深思的眸子因為她柔軟的身軀而燃起一把火。

  翡湘藍好親密地靠著他的胸膛,一雙凝白玉臂勾住他的脖子,漾著甜蜜的幸福笑容撒嬌道:「他剛剛才向我求婚,所以我才會感動得哭了。」

  只有這樣扯謊,才能解釋為何她眼睛這麼紅,為何人在他的懷裏。

  婦人撫著心口,一陣激動。「真的,你們……太好了。」這回,眼眶紅的是婦人。

  沙亦臣沒有否認,只是靜觀其變。

  「媽咪,您怎麼哭了?對不起,事情發生得很突然,我應該早一點讓妳知道,才不會──」

  「不是的,媽是太高興了,原來妳已經有了意中人,還論及婚嫁,真的是一個大驚喜哪!」

  「我們是自由戀愛,情投意合才在一起的,他對我很好,特地說今天要來拜訪您呢!」

  「那怎麼好意思,妳也不早說,媽一身邋遢,沒來得及打扮見人。」婦人慈靄的笑容轉向沙亦臣。「請問貴姓?」

  翡湘藍求助的看向他,抓住他衣襟的兩隻小手不自覺地握緊,僵硬的身子,畏懼的眼神,在在透露著哀求的訊息。

  兩邊冷漠的嘴角,忽地揚起微笑的幅度,他摘下墨鏡,對婦人紳士有禮地自我介紹。

  「敝姓沙,沙亦臣。」

  「我女兒很皮,一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對不對?」

  婦人的溫柔笑容,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有種動人沈靜的美,他現在明白某人的天使笑容,是遺傳誰的了。

  「她是皮了點,連我都吃過她不少虧。」

  婦人失笑道:「結婚後,可有得你瞧了,藍兒從小就是個鬼靈精,常把大人搞得一個頭兩個大呢!」

  「沒關係,結婚後我會好好看管她,夫人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

  婦人細細打量他好一會兒後,才點點頭。「藍兒有你照顧,我就放心了,本來我一直擔心她,我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若是哪天我走了,留她孤單一人該怎麼辦?」

  「媽咪,妳又胡思亂想了,妳會長命百歲,大富大貴,兒孫滿堂。」翡湘藍嘟起嘴兒更正,不准母親說這種話,叨念時關懷之情溢於言表。

  她每一個表情,全看在他眼裏。

  他放開她,讓她可以幫婦人推輪椅,他則默默跟在身後,看著她細心呵護婦人,展現乖巧女兒的模樣;盯著她在母親耳邊輕聲細語,逗母親開心……如此全心全意地呵護,與當日那個詭詐多端的小魔女,完全是南轅北轍的兩個人。

  清晨天氣稍涼,她為母親添衣,還為母親倒了杯熱水暖暖身子,母親頭髮被風吹亂了,她拿梳子為母親理好發絲,幫她梳得美美的,把母親逗開心了,她自己也開心。

  現在的她像個守護天使,萬般溫柔,只為婦人一人綻放最真摯的笑容。

  他默守在一旁看著一切,眼睛若有所思地鎖住她的一舉一動。

  「阿臣。」

  阿臣?誰是阿臣?

  沙亦臣愣了下,滿面笑容的婦人正對他招手。

  她……叫他阿臣?

  他遲疑了下,在看到翡湘藍求助的眼神後,才配合地走上前。

  「夫人。」他來到婦人面前,咧開微笑。

  「阿臣,藍兒就拜託你好好照顧她了,這孩子有時候任性了點,希望你能多擔待,好嗎?」

  婦人誠懇的眼神燃著母性的光輝,他瞧了翡湘藍一眼,意外瞧見她極為尷尬的表情,看似很不願他過來,但卻又矛盾的希望他配合。

  有意……

  他嘴角勾著酷笑,很配合地演著「未婚夫」的角色。

  「那是當然,夫人,我會好好照顧『藍兒』的。」他很自然地叫她的昵稱,樂意欣賞她難得的赧紅嬌顏。

  「還有啊,藍兒晚上有踢被子的習慣,你要記得幫她蓋被子,不然會著涼的。」

  濃眉興味地揚起。「喔?她會踢被?」

  「是呀,她踢被踢得可凶了,睡相也不雅,老是睡得歪七扭八,常常隔天醒來,發現她不是倒著睡,就是橫著睡──」

  「我現在不會了!」她連忙打斷母親的話,阻止她再繼續揭露她的糗事,媽媽經一旦開始,就沒完沒了。

  婦人反駁:「妳怎麼知道不會?搞不好是妳自己轉了一圈回來,所以不知道。」

  翡湘藍真的很想挖個洞跳進去。丟臉死了,媽咪嘮叨的習慣又來了,盡在外人面前說她以前的糗事,偏偏還是在姓沙的面前!她真後悔騙說姓沙的是她未婚夫,但情況緊急,又不得不這麼說,偏偏有人抬杠的興致也很多。

  「喔,看不出她睡相不雅哩!」

  婦人像是找到了知己,難得有人可以跟她聊聊自己的寶貝女兒,早把沙亦臣當自己人了。

  「藍兒不只會踢被,還很怕黑呢!睡覺都要開燈,記得她八歲時,有天晚上突然停電,她嚇得一直喊媽媽,等我拿著手電筒找到她時,發現她已經尿濕被子──」

  「媽咪!」翡湘藍滿臉通紅地抗議。「小時候的事,就別提了好不好!」

  「有什麼關係,阿臣將來是妳老公,讓他曉得有什麼關係,我是擔心妳呀,而且妳現在還是習慣睡覺開燈不是嗎?總要讓老公知道啊,新婚之夜的時候記得把燈打開──」

  「媽咪!別說了!」

  真是夠了!她臉蛋燒紅得冒火,被媽咪口無遮攔的話一搞,害她都無顏見人了。

  為了避免媽咪說出她更多的糗事,最好快快說完話離開,正好主治醫生來訪,又到了母親定期治療的時間。

  她叮嚀媽咪好好療養,切記放寬心,注意身子,最後,總避免不了離開的傷感。

  臨走時,婦人拉住女兒,示意她低下頭,在女兒耳邊說著悄悄話。

  「這人有一雙溫柔的眼,一定會對妳很好,妳眼光不錯。」

  她呆住,一時之間不知該做何回復,還來不及思考時,腰間突地被一把摟住,人也落入了結實的懷抱裏。

  「夫人,妳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藍兒。老婆,我們走吧!」

  翡湘藍瞪大眼,他、他說什麼呀?

  藍兒?老婆?害她一時反應不過來,雞皮疙瘩掉滿地,忘了自己戲還沒演完,就被挾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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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20:08:5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你要把我送回翡家?」

  出了療養院後,翡湘藍異常地乖巧,沒有掙扎地跟他走,坐入車子裏,也沒有逃跑的跡象。

  望著他,她的反應冷靜而平淡。

  沙亦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尚未決定接下來該如何處置她,但為了想知道她的反應,所以──

  「是的。」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她沒有太激烈的反應,反而心平氣和。

  「好吧。」她聳聳肩,連抗議也沒有,太輕易妥協得讓人不得不懷疑。

  他索性執起她的下巴,強迫那低垂的美眸迎上他的眼。

  「妳又在打什麼鬼主意?」這女人順從得不正常,實在可疑。

  她看著他,倦怠地歎了口氣,認命的說:「我能怎麼辦?反正怎麼逃都會被抓回來,除了接受現實還能如何,我實在煩了,也倦了,既然如此,乾脆順著我爺爺的意思,隨便他把我嫁豬嫁狗,我都認了。」

  黑眸瞇起。「妳打算乖乖回翡家,不再逃?」

  她自嘲的笑容裏含著無奈,格外讓人心疼。

  「充其量,我不過是個勢單力薄的弱女子,除了向現實低頭,還能做什麼?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誰叫我生在翡家,註定了要被當成貨物高價出售。」

  沙亦臣沒再質問,只是直盯著她看。

  被他這樣專注地看著,她耳根子不禁發熱,臉頰緋紅,泛起女孩兒家的羞澀。

  「我……剛剛對媽咪說你是我男友……還跟我求婚……實在情非得已。如果不這麼說,她會起疑,我不想讓她擔心,拖你下水我感到很抱歉,也很感激你的配合,沒有拆穿真相。」

  她語氣顯得青澀,平日的鬼靈精這時候也不靈光了,帶點兒笨拙,還有不知如何隱藏的害羞無措,恍若初春綻放的第一朵含苞的花蕊,清幽迷人而單純。

  「你是好人,那天那樣對你……我真的很抱歉,如果……我能早點遇到你就好了,因為我先前遇到的男人都很壞,沒有一個人像你這樣,對女人很尊重,又從不打女人……真希望我未來的老公能像你這樣就好了……」

  她越說越不好意思,十根青蔥玉指扭在一塊,捏呀捏的,顯示出她的無措,他的目光也轉為幽深。

  「如果今天爺爺要我嫁的不是別人,而是你的話……也許我就不會逃了……天呀!我在胡說些什麼呀……」她轉開臉,有些難堪地雙手掩面,遮住臊紅的臉龐。

  纖細的玉手教一雙大掌給拿下,接著另一隻手勾起她的下巴,讓她的羞怯無處可逃,全寫在臉上。

  「妳說的可是真的?」他深邃的眸子有如黑暗的無底洞,彷佛有吞噬靈魂的魔力。

  「嗯。」她輕輕點頭。

  豹眸轉為幽暗。「想清楚,我可是會吃人的,一旦我要,妳就逃不了了。」

  她羞怯地笑了。「如果物件是你,我願意──唔──」幾乎就在同時,她被霸道的氣息吞沒,低吟了一聲。

  沒有任何預告,他的行動跟他的人一樣快,攫住了那鮮豔欲滴的芳唇,毫不猶豫地送入火舌,佔有。

  紊亂的氣息中交錯著彼此的熱度,他們吻得如火如荼,彷佛要燒了彼此。

  她不吝嗇地主動迎向他,熱情如火,男人遇上她,鐵打的漢子也會成為繞指柔,拜倒在石榴裙下。

  再理智的男人,也為她的嬌美變得神智不清了。

  但,沙亦臣是例外。

  「啊!」她驚喘一聲。

  「怎麼了?」豹眸抬起,嘴角勾起一絲酷冷的淺笑,吮吻著她的脖子,豹牙輕輕一咬。

  「好痛!」

  「是嗎?那我輕一點。」他改以舌頭舔舐,有如嘗著一道美味的料理。

  「是手──手啦──好痛啊──」

  「哪只手?」

  「右手!右手啦!」

  「喔?妳是說這只拿著武器想偷襲我的手嗎?」他依然細細吻著她的頸子,左手卻箝制住她的右手,往下九十度拗著,只要稍一用力,她的手就會骨折。

  「求求你──我──我的手快斷掉了──」她痛得沒力氣反抗,刷白的臉上冷汗直冒,手上的武器因為劇痛而掉下來。

  「沒人找妳去演戲實在是戲劇界的損失,妳很有瞞天過海的天分。」

  慘了!慘了!天崩地裂慘慘慘!她簡單不敢相信,這男人是長了第三只眼睛嗎?竟輕易看透她的詭計!

  「讓我瞧瞧。」沙亦臣一手制著她的手,一手拿起那根小型像手電筒一樣的東西,慢條斯理地欣賞。「高壓迷你型電擊棒,被電到足以麻痹十分鐘,時間充裕得夠妳逃走了,嗯,好東西。」他嘴在笑,但眼神卻是冒著熊熊怒火。

  她,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魔女!

  「你誤會了,我只是剛好想把東西放下而已啦~~」天!她痛得眼淚直掉。

  「妳就是學不乖,是嗎?很誘人的演技,我幾乎差點就上當了,不過幸好我是懂得記取教訓的人,絕不犯第二次同樣的錯誤。」他的語氣溫柔得沒有溫度,撫摸她一頭柔潤烏絲,順手撈出一根針。「髮夾型的麻醉針,這個也弄得到手?妳可真有辦法。」

  「出門在外,帶點防身武器總不為過吧──啊!你幹什麼!」她又氣又羞地大叫,因為他竟然在她身上上下其手,摸了她的胸部,讓她花容失色,臉蛋飆紅。

  「讓我瞧瞧,妳身上還有什麼令人驚喜的武器。」

  「啊!不要……別脫!救命啊──」

  該死的傢伙!竟然摸到了她的內衣!

  沙亦臣眼尖地在胸罩的縫襯裏找到一個小試管,裏頭放著細細的粉末。

  「讓我猜猜,這藥粉應該就是讓我四肢無力的妙藥吧!」

  她心跳咚地一聲,驚恐地瞪著他,不敢點頭或搖頭。

  「不說?沒關係,我可以做實驗。」說著就要把藥管移近她的嘴,嚇得她立刻承認。

  「對啦對啦!我錯了好嗎,快拿開!」

  「這麼快就承認,妳也太沒骨氣了吧?」

  「你……到底想怎樣?」

  「妳說呢?」那咧開的笑容十分邪惡。

  寒意從她屁股涼到頭頂,笑容實在不適合掛在這人臉上,真的讓人很毛耶!

  將藥沒收後,他再搜,熱燙的大掌撫過她柔美迷人的曲線,滑過臀部,動作刻意變慢,存心吃她豆腐。

  她呼吸緊促,氣得咬牙切齒,羞憤緋紅的臉蛋有若怒放的玫瑰,他手掌的溫度,全都傳到她敏感的肌膚上。

  最可惡的是他的眼神,像是存心看她出糗一般地專注、火熱。

  像變魔術似的,果真又被他摸到一個東西,外型看起來是鋼筆,他將筆尖對向車窗,隨意按了一下,果然噴出黑色的墨水,如果朝人的臉上噴,可以猜得到,裏頭的特殊墨水會讓人暫時失明。

  犀利的目光冷冷掃來,害她一臉尷尬。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那是自衛用的啦!」

  他眉毛高高地揚起,一臉驚訝,邪氣地說:「自慰?妳的癖好真特別。」

  「不是啦,誰跟你說這個──啊!好痛!好痛!」悄悄動了下,讓被他掐住的手腕更加劇痛,她覺得手快斷掉了。

  沙亦臣放開她的手,不再讓她承受手疼的痛楚,改以更殘忍的溫柔對待她,摸遍她全身上下每一處,來個徹底的「地毯式搜索」。

  接下來,他摸出的東西可多了。

  這個小魔女真不簡單,身上竟然藏了這麼多武器,有外型是口紅,實際上是會讓皮膚發癢的噴霧器,還有藏了安眠藥的高跟鞋,連內褲裏都放了不少東西,又輕又薄,不仔細「摸」,還真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你你你──別碰我──不要臉!」

  她又驚又叫,這輩子還沒讓哪個男人在自己身上如此囂張過,但想掙扎,卻又無力,所有的反抗只是徒增自己的痛楚。

  「上次扒光我的衣服,坐在我褲襠上,用水彩筆對我性騷擾的人,好像是妳吧!論臉皮的厚薄,似乎妳的比我厚的多。」

  「可是我又沒摸你,起碼還讓你留一條內褲啊!」話才說完,她便後悔了。

  「喔對了,幸好妳提醒我,差點忘了自己還沒回報妳那天的送畫之恩呢!」

  她臉色泛青,忙道:「大恩不言謝,不用客氣了。」

  「這怎麼行,所謂有恩報恩,做人要懂得感恩。」

  「你……分明是想有仇報仇吧!」

  他咧開了豺狼虎豹的笑。「有何不可。」

  「不可不可!聽過以德報怨沒!你是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以跟我這小女人一般見識。」

  一根手指頭驀地點上她聒噪不休的小嘴。

  「噓,妳說錯了。」他逼近,用著極度性感的語調,緩緩更正。「是未婚夫才對,等我娶了妳,才是大丈夫。」

  她全身一僵,整個人呆掉。

  這男人在說什麼鬼話呀!意識到他圖謀不軌後,她如夢初醒地死命掙扎。

  「你作夢!我死也不會嫁你!你要是敢碰我一根寒毛試試看!」

  「來不及了,小魔女,在妳假情假意色誘我的時候,就該想到後果,我早警告過妳,我是會吃人的,有些事情開不得玩笑,一旦說出口的話,就要承擔後果。」

  她此時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似乎惹到了一個不能惹的大麻煩。

  如果被他帶回去,她不是被分屍就是奸殺,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她最後的武器──

  可惜,被識破了。

  沙亦臣抓著她的手,好整以暇地打量上頭的指環。

  「嗯,這是指環麻醉針,紮到會像被蚊子咬那樣,沒什麼感覺,但麻醉效力卻很快速,三十秒見效。」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他故意在她柔軟滑嫩的耳旁吹著熱氣。「很簡單,因為這些東西的發明者是我。」

  她瞪大眼,這會兒是真的嚇傻了。

  「不過指環麻醉針其實已經過時了,我有更厲害的。」說著,隨手在她頸後點了一下。

  怎……怎麼可能!

  她驚愕地發現自己不能說話,不能動,在還沒搞清楚狀況前,只能驚恐的睜著眼睛,被他綁架而去。

  如果可以重新選擇,她絕不會去招惹沙亦臣,她現在才曉得他是一個多麼可怕的男人,因為他真的徹底實行以牙還牙、有仇報仇的原則。

  「住手!住手啊!」

  當藥效漸漸消失,她可以開口講話,也可以動了,但是她手腳都被綁住,呈大字形躺在床上,身上脫得只剩下內衣和內褲。

  她羞得無地自容,恨死他了,他不但把她看光光,還在她身上如法炮製畫抽象畫,從頭到腳,連一寸肌膚都沒放過。

  沙亦臣坐在她身旁,拿著毛筆和文房四寶,很慎重其事地與她分享心得。

  「這是我第一次畫人體彩繪,妳覺得畫什麼好?」

  「變態!神經病!瘋子!」

  「妳確定妳真的希望我把妳畫成那三種人?」

  「你敢!小心我會──啊──哈哈哈──好癢──住手!好癢啊!」

  她說不出話,因為沙亦臣用毛筆在她的胳肢窩畫國畫,羊毛做的毛筆特別柔軟有彈性,搔起來不但癢,還特別有感覺。

  又軟又有彈性的筆尖,從她的額,經過她小巧的鼻子,滑過她緊抿的唇瓣,往頸項探去,並在耳垂下稍加流連,弄得她好癢,卻又得咬牙忍著。

  筆尖繼續朝下,描繪著她婀娜的體態,在她細緻的皮膚上來去挑逗,尤其滑過她的渾圓時,隔著薄薄的內衣特意逗弄,令她既難堪又憤怒。

  「你卑鄙無恥下流!」

  「不准亂罵人。」

  「我偏要罵,神經病!有毛病──」她倏地噤口,驚恐地看著他的筆桿插入她的內衣中間,只要他一用力拉,她的兩點就會曝光。

  她緊咬著唇,不敢挑戰他的怒意,只能乖乖閉上嘴,她曉得,這人說到做到。

  「從現在開始,別讓我聽到妳再亂罵髒話,一個字都不行,知道嗎?」

  與他對視久久後,她終於敗陣地轉開臉,告訴自己不能哭,這人憑什麼教訓她啊!

  他硬是把她的臉扳過來,不准她避開。

  「妳還沒回答我。」

  她忍著恥辱,將滿腹的委屈吞到肚子裏,最後終於挫敗地開口。

  「我……不會再罵髒話了。」

  他面露滿意之色。「很好。」

  她閉上眼,已做好心理準備承受接下來更不堪的對待,她知道這人一定會加倍奉還,只是不曉得他打算折磨她多久。

  心,在悄悄地抽痛著。

  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鬆開了她的繩子,令她驚愕地睜開眼,不可思議的望著他。

  突地眼前一黑,一張大毛巾罩了下來,蓋住她單薄的身子。

  她拉下毛巾,神情詫異,眸裏充滿疑惑。

  「去洗澡,浴室裏東西一應俱全,應該不缺什麼。」命令完後,他站起身打開門走出去,還給她私人的空間和寧靜。

  她驚疑不定地呆坐在床上,不敢相信他就這麼放過她了,還以為他會更進一步羞辱她,甚至做出更過分的事,但除了用毛筆在她身上畫國畫,他沒有真正碰她。

  她該感到慶倖,但在慶倖的同時,內心深處竟起了一點點遺憾……

  遺憾?天!她在遺憾什麼啊!莫名其妙!

  胸口莫名地熱,臉莫名地紅,她寧願往壞處想,他沒碰她,一定是因為要享受折磨人的過程,不願太早把樂趣玩光。

  沒錯!他一定是這樣想,男人都很壞,她不只一次驗證過。

  抱起大毛巾,她趕緊走進浴室,發誓洗完澡後,一定要想辦法逃出去!

  一定!

  殘忍的現實告訴她,要從沙亦臣身邊逃走根本不可能!

  他沒綁著她,也沒關著她,在他的地方,她可以自由行動,也可以出門,但只要她敢逃走,不出三天,就會被他抓回來。

  向來只有她惡整別人,可是沙亦臣的出現,終結了她所有惡整人的招數,她天不怕地不怕人不怕鬼不怕,唯獨怕他!因為他是如此地陰魂不散,一旦纏上了,不管她跑到哪一州去,他都會找到她。

  倘若她在他身上留下咬痕和瘀青,那麼他也會在她身上留下「數量相等」的咬痕和瘀青,而且更加恐怖,嚇得她臉色發青。

  「你別過來!」她喘氣連連地被逼入死角。

  「我說過,做人要公平,妳今天送我三個咬痕、兩個瘀青,禮尚往來,我當然要回禮,不能占妳便宜。」

  「我不要!別過來!啊啊啊──啊……」

  他所謂的咬痕,便是吻痕,還偏偏選在最明顯的地方烙了五個,其中兩個還故意吮吻到出現青紫的吻印才甘休。

  這哪叫不佔便宜?根本是占盡了便宜!

  如果她在他的茶裏下瀉藥或是迷藥,作案後逃之夭夭,別以為這樣就沒事,她雖然燒香念佛順帶歌頌哈利路亞,保佑她別被他找到,但下場往往是不管逃到天涯海角,他就是有本事找到她。

  「你……喂我吃……了什麼……」她害怕的直視他撒旦的邪笑,全身癱軟地躺在他懷裏。

  撫著她秀髮的大掌極盡溫柔,卻令她升起陣陣的寒意。

  「可以讓人三天三夜癱軟無力的迷藥,本來想給妳吃瀉藥,但我捨不得,妳放心,這三天我會好好照顧妳吃喝拉撒,不會虧待妳。」

  「我不要……」

  「別客氣,嗯,妳該上廁所了,走,我伺候妳去。」

  「不要……你敢……救命啊……你是禽獸……」

  「妳現在才知道?太遲鈍了吧!」

  他說到做到,她一點反抗的力量都沒有,才當三天廢人,卻彷佛度過了三個世紀的地獄生活,在他面前她完全失去了自尊,洗臉、刷牙、洗澡、吃飯、換衣服,甚至連最私人的如廁和清潔,都由他一手包辦,讓她羞愧到無地自容,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他雖然沒「碰」她,卻看光了她的身子,他雖然沒傷害她,卻用最殘忍的溫柔消磨她的毅力。

  她壞,這傢伙比她更壞!

  她整人,他比她更會整人。

  她報復,他加倍奉還。

  她囂張,他更加逍遙法外。

  錯把毒蛇當蚯蚓,原來他這麼恐怖。

  若她是小魔女,那麼他就是撒旦王,讓她打從內心裏顫抖,不敢再對他做出任何不敬的事。

  遇上他,是她今生最可怕的夢魘。

  最後,她終於明白一件事,要逃離這個魔王,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夠的,唯有求助於別人,她才有脫離魔掌的機會。

  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她要自救,幸好他沒有限制她的自由,只要她有跟他報備的話,他倒是不會阻止她去任何地方。

  「我……想出去走一走。」站在書房門口,她忐忑不安地跟他報告。

  沙亦臣的目光從電腦螢幕前抬起,獵眸鎖住那抹芳影,露出酷帥的淺笑。

  「需要我陪妳嗎?」

  答案當然是不要!

  「我有點悶,想要一個人去散散心……我很快就回來。」她才不要他跟來,他多事跟來,她的計畫就不可能成功了。

  他盯著她,對她勾勾食指。

  「過來。」

  她猶豫一會兒,不敢有絲毫反抗,順從他的命令走過去。

  粗糙的指,托住她的下巴。

  「妳……該不會瞞著我,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吧?」

  「沒有,我……不敢。」她心跳如擂鼓,每回當他這麼近距離地盯著自己時,她覺得自己靈魂深處都被他瞧透了。

  他應該沒看出什麼吧?她沒把握。

  「好,妳去吧。」

  得到他的應允,她松了口氣,但她不敢喜形於色,擔心一旦讓他起疑,就功虧一簣了。

  轉過身,她想快快離開,但才剛要踏出書房時,身後又傳來一句命令。

  「等等。」

  她僵了下,戰戰兢兢地回過頭,見他站起身走來,神經緊繃地等著。

  意外的,他將一件外套披在她肩上,語氣溫柔沈穩。

  「天冷,別著涼了。」

  這份體貼教她心跳漏了一拍,偶爾他會有一些令她茫然的溫柔舉動,教她不知所措。

  「謝謝。」低頭道謝後,她鴕鳥心態地趕忙離開,拒絕去思考這份溫柔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因為,她不需要。只不過,為何臉頰一直發熱不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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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美國夏氏集團總裁辦公室裏,傳出一陣大笑聲,向來少笑的夏儒紳,此刻卻禁不住捧腹大笑。

  當司英理進入辦公室時,見到的便是這幅難得的畫面。

  「發生什麼事?讓你破天荒這麼高興?」在他記憶裏,儒紳可是喜怒哀樂不顯於外的人。

  「你不去拍廣告,怎麼跑來我這裏納涼?」

  坐在夏儒紳面前的,是一個俊美得讓女人也頓覺失色的男人,他是司英理,赫赫有名的男模,一頭及肩長髮是他的標誌。

  「廣告明天才開拍,想說來你這裏晃晃,看看有沒有新鮮事,夏總裁難得笑這麼開心,可否說出來讓小弟也分享一下你的喜悅呢?」

  夏儒紳努力克制著,但依然笑聲未歇。他之所以大笑的原因,是因為他剛收到一封密件,輸入密碼打開後,上頭寫著簡短的幾個字──

  她,我要了。

  這是沙亦臣傳來的訊息,沒有指名道姓,但他一見即明白,如他一開始的預測,沙亦臣果然看上了翡湘藍。

  現在他不用娶翡湘藍了,順利解決掉一個大麻煩,他料事如神,湊合了一對佳偶。

  思及此,忍不住又想笑了。

  「看來,我似乎錯過了什麼好戲。」司英理蹺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看著夏儒紳失笑的嘴臉,有些懊惱。

  他最大的興趣是看好戲,名模當久了,實在懶得很,也無聊得緊,本來想來逗逗這位不苟言笑的夏總裁,但盯著他發笑的樣子,只能幹瞪眼。

  到底是什麼事這麼好笑?他很想知道。

  桌上的內線在此時響起,夏儒紳接起來,是秘書打來的,他聽了一會兒,交代幾句後,掛上電話。

  沒多久,果然見到有人未經允許就直闖他的辦公室。

  翡湘藍不理會秘書的阻止,逕自闖入總裁辦公室,一見到夏儒紳,立即像蝶兒見著蜜一般來個翡湘藍式的黏巴達。

  「哈妮~~」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坐上總裁的大腿,蛇手纏上他的頸子便不放了,十足十的小妖姬一個,還有著最厲害的武器──天真爛漫的天使笑靨。

  她故意要讓夏儒紳感到為難,如此才能達到今天來此的目的。

  然而夏儒紳並沒有被她的行徑嚇到,而是坐懷不亂地微笑望著她。

  「翡小姐,怎麼難得有空來?」

  「『未婚夫』沒空,我這個『未婚妻』只好自己過來投懷送抱嘍。」她綻開蜜死人不償命的甜美笑容,只可惜夏儒紳並不吃她這一套。

  「我有客人,妳先到貴賓室去。」

  「不~~要~~我是你的未婚妻耶~~價值連城喔~~你若不理我,不怕金雞母跑了?」她極盡耍賴之能事,把嬌嬌女的任性發揮得淋漓盡致,見到他皺眉時,笑得更加嫵媚迷人。

  這正是她要的,夏儒紳越覺得為難,她和他談條件的成功機率就越高。

  「噗……」

  一聲失笑引得她好奇轉過頭,心想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敢取笑他們的總裁?

  這時她才看清楚坐在對面沙發上的另外一個人,這男人一頭長及肩膀的黑髮,俊美的臉龐比女人還要漂亮,足以去當明星或model了。

  司英理微笑有禮地向她點頭。「敝姓司,妳好。」

  翡湘藍上下打量對方,男人她見多了,尤其是過分漂亮的男人,她嗅到了花蝴蝶的味道,這人百分之兩百是個花花公子。

  對方的眼睛會放電,但她放的電力比他更強。

  「你好,我是夏總裁的未婚妻。」她漾著天真無害的笑容,模樣嬌媚動人。

  司英理一臉玩味、稀奇的表情,意味深長地對夏儒紳說:「你什麼時候訂婚的,我怎麼不知道?」

  不待夏儒紳回答,翡湘藍立刻搶白道:「婚是還沒訂啦,不過就快了,怎麼,夏總裁沒宣佈嗎?」

  她隱隱覺得夏儒紳似乎不怎麼高興她提起這個話題,也避免向其他人提及此事,這可有趣了,她似乎找到了夏儒紳的弱點,情況對她有利。

  「這件事還在籌備中,尚未到宣佈的時候。」夏儒紳避重就輕地帶過。「我讓人帶妳去貴賓室,我隨後就到。」語氣中有著不願多談的意味。

  他越是要支開她,她越是不依,最好弄得夏儒紳火冒三丈不耐煩,才好對他予取予求談條件。

  「不行!人家找你也有事,我要優先。」她耍無賴地吃定他,一點也不怕夏儒紳翻臉,反正她有恃無恐,她可是出了名的跋扈大小姐。

  面對她特意的無理取鬧,夏儒紳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將怒氣隱忍了下來。

  「好,我答應妳,先跟妳談,現在妳可以起來了吧?」

  翡湘藍笑意盈盈放過這張舒服的「人肉椅」,風姿綽約地站起來,轉身走到門口。

  「我在貴賓室等你。」說完,分別拋了記媚眼給他和司英理,而後離開辦公室。

  待人走後,司英理才緩緩說道:「臺灣那邊不知道你在美國有未婚妻吧?」他帶笑的俊眸不怕死地對上夏儒紳危險的目光。

  「我不會娶那女人,你最好別洩漏,要是臺灣那邊知道了,我唯你是問。」

  司英理攤開雙手裝無辜。「豈敢,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而已,因為畢竟未婚妻鬧雙胞的不是我呀!」

  難得有機會見到夏儒紳變臉,他實在很想大笑。以冷漠無情見稱的夏總裁十分在乎臺灣那位小未婚妻,使他對那位叫唐寶橙的女孩更加好奇,有機會他一定要會會那名女子,看看是什麼樣的女孩讓夏儒紳如此在乎,視其他女人如敝屣。

  「放心吧,我嘴巴跟蚌殼一樣緊。」他笑道,語氣裏充滿了促狹意味。

  夏儒紳回以警告的一瞥後,站起身。「我去解決那個麻煩的女人,有事等我回來再談。」

  他離開辦公室,往長廊盡頭的貴賓室走去。

  一進門,見到的就是翡湘藍把他收集的珍貴化石當成普通石頭丟著玩,而秘書小姐正緊張地阻止她,一見到總裁,如同救星降臨一般地上前報告。

  「總裁,我阻止過了,可是她──」

  夏儒紳揮手示意。「我明白,沒事了,妳先出去。」

  「是。」秘書小姐總算松了口氣,迫不及待把這個燙手山芋丟還給總裁,忙退出辦公室。

  如今,只剩他們兩人了。

  夏儒紳看著翡湘藍把玩那些昂貴的化石,目光危險,但不發怒,再笨的人也曉得她是存心想激怒他,若他真的動怒,就中了她的計。

  他坐在單人沙發上,雙腿交迭,微笑以對。

  「說吧,妳有什麼目的?」

  翡湘藍像個頑皮的小孩子一般,有真皮沙發不坐,偏要坐在桌子上,兩隻懸空的腳晃呀晃的,美麗的眼睛微笑地看著他。

  「有什麼目的?這句話應該是我問夏總裁才對吧!」

  「我不懂妳的意思。」

  「少裝了!」翡湘藍面色一改,摘下天使面具,現出刁鑽跋扈的原形。「別以為可以瞞得過我,你這種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知道你對我一點意思也沒有,說要娶我不過是為了商業利益,不過呢,我今天發現了一個重大秘密,這個秘密恐怕連我爺爺也不曉得呢!」

  「喔?願聞其詳。」他洗耳恭聽。

  她又露出了狡猾的笑。「你根本不打算娶我,連訂婚都不可能,我說得沒錯吧!」

  「何以見得?」

  她慵懶地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索性把桌子當床,側臥在上頭,一手撐著側臉,涼涼的回答道:「我猜猜,夏總裁已經有心愛的女人了吧?那女人在臺灣,不知道我有沒有猜對啊?」

  夏儒紳原本溫和的目光瞬間嚴厲起來。

  「妳在門外偷聽?」

  「哎呀呀,別用那麼可怕的眼神瞪人家嘛,是你們說話太大聲,沒注意隔牆有耳,何況說要娶我的是你耶,又不是我死皮賴臉巴著你,好像是你比較沒良心吧!我聽死老頭身邊幾個拍馬屁的屬下說過,你在業界的綽號是商場閻王,野心極大,喜歡把女人當棋子利用,想不到商場閻王也有癡情的一面,真難得啊!」

  「廢話少說,說出妳的條件吧!」

  「嘻嘻,不愧是生意人,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要你幫我脫離死老頭的掌控,不管用什麼手段,安排我逃到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這應該難不倒你吧!」

  「這就是妳的條件?」

  「是的。」

  夏儒紳揚起一抹和善的微笑,但回答卻是──

  「對不起,恕難從命。」

  翡湘藍早知他沒這麼容易答應。

  「那好,那你也別想得到那塊土地,我不介意把這事透露給死老頭知道,你根本沒誠意娶我。」確定夏儒紳不會娶她後,她更有恃無恐,不怕他不答應她的要求。

  夏儒紳往後靠入黑皮椅,十指交迭的雙手放在膝上,目光深沈。

  「妳威脅我?」冷冷吐出的話語,輕柔得令人發毛。

  「這是你利用我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她的語氣比他更柔、更軟,笑意也更深。

  夏儒紳修長的食指在沙發扶手上思考地敲著,不一會兒,沈肅的臉色褪去,又恢復了生意人八面玲瓏的笑臉。

  「好,我答應妳。」

  「這才對嘛,我這人也很講義氣的,你幫助我脫離死老頭的魔掌,我就跟你演一場虛情假意的戲,讓你得到那塊土地,這樣誰都不吃虧。」她得意洋洋地建議,相信夏儒紳沒得選擇,突然覺得自己好聰明,連商場閻王都得聽她的,也許她很有做生意的天分哪!

  夏儒紳道:「我會安排一場假婚禮。」

  她愣了下,狐疑地瞪著他。「你的意思是……假結婚,你跟我?」

  「只有妳嫁給我,翡南千才會停止對妳的限制,否則只要妳單身一天,他就不會放棄利用妳,我想翡小姐應該很瞭解妳爺爺的為人。」

  話說到這裏,他停下來,給她空間去思考,相信她聰明地知道,這點他沒有誆她。

  翡湘藍腦筋轉得飛快。既是假結婚,她也沒損失,若真能從此脫離死老頭的掌控,她就不用再過著有一天沒一天的流浪日子了。當然,有了夏儒紳的安排,機票和錢都不是問題,不但死老頭找不到她,連那陰魂不散的沙亦臣也奈何不了她,而且頂著夏總裁老婆的光環,行走江湖也方便得多,她可要多加利用才是。

  她的人生由她自己決定,沒有人可以限制她,沙亦臣也不行,哼!她才不會坐以待斃呢!

  「好,就這麼辦!婚禮什麼時候舉行?」

  「當然是越快越好。」

  「這我沒意見,但我有條件,在假結婚之前,我要你以未婚妻的名義為我安排住的地方。」

  只要夏儒紳出面,她就不怕沙亦臣了,這就是她今天親自來找他的目的,嘿嘿,看那只大黑熊還有什麼本事把她抓回去!

  「不如這樣吧,我安排妳住到我郊外的別墅。」

  「還要有僕人供我使喚,有司機接送我外出,反正我想去哪就去哪,不准限制我的自由,哪!我有任何需要,你都得幫我辦到。」她一邊玩著指甲,一邊列出要求,完全是命令的語氣,彷佛到高級沙龍一般,要求這要求那的。

  她的要求越多,夏儒紳的笑容越是和善。只是她太不瞭解他了,凡是熟知夏儒紳個性的人,都曉得當惜笑如金的他笑容可掬時,旁人就要小心了。

  「這沒問題,我立刻照辦,不知大小姐是否還有遺漏什麼沒吩咐的?」

  翡湘藍打了個呵欠,發現說了這麼多話,浪費她好多力氣喔!

  「暫時沒有了,等我想到再告訴你,現在我只想睡個美容覺,等我睡飽再說。」昨夜被大黑熊抱著東摸西摟的,害她一夜睡不著,現在交代完後,她大剌剌地躺到沙發上,喬了個舒服的姿勢,說睡就睡。

  夏儒紳眼裏暗暗閃過陰鷙的光芒,隨即站起身,儒雅有禮地道:「大小姐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了。」

  一隻纖纖玉手舉起,懶懶地揮了下,示意他自行離去,連眼睛都懶得睜開了。

  夏儒紳眼睛一瞇,囂張的女人,她以為她在跟誰談生意?

  傻女人,威脅閻王是要付出代價的,不過在此之前,就讓她作個好夢吧!

  等夢醒了,她將會後悔跟他夏儒紳談生意,因為他從不做虧本生意。

  兩個禮拜後,一場婚禮於山區一所小教堂裏舉行,現場佈置得簡單而隆重。

  新娘休息室裏,翡湘藍穿上夏儒紳派人送來的白紗禮服。一切已安排妥當,只要她拿著捧花走上紅地毯,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行了。

  她站在長鏡前看著自己初次的新娘打扮,沒有太多贅飾的白色雪紗飄裙,讓鏡中的她看來純潔無瑕,束起的髮髻上垂著新娘頭紗,臉上一層淡淡的胭脂,芳唇與手上的玫瑰,是清一色純白裏透著的兩點嫣紅。

  簡單,卻神聖。

  但諷刺的是,這個婚禮一點也不神聖,因為是假的。

  想不到第一次穿婚紗會是這種情況……她嘲笑地撇了撇嘴角,她在期待什麼呢?

  不知是不是受了這身新娘禮服和結婚氣氛的影響,她竟感到些許的愁悵和落寞。

  她不由自主地搖頭,甩開這種荒唐可笑的思緒。

  純白聖潔的婚禮是世間最可笑的假像,翡家的男人結了婚還不是一樣在外面拈花惹草,甚至把婚姻當成商業交易,論斤秤兩地去賣,價高者得,利益取向。而她,學到了翡家的交易手段,演出這場假婚禮,若可以換來以後的自由,值得!

  身後的開門聲拉回她的思緒,從鏡子裏望見來人,她訝異地張著嘴,好半天才驚呼出聲。

  「媽咪!」

  翡夫人驚喜交加地走上前,見著女兒的新娘裝扮,滿心激動地握住她的手。

  「藍兒……我的女兒,妳真美。」她熱淚盈眶,握著女兒的一雙手微微抖顫。

  翡湘藍一時之間弄不清楚這到底怎麼回事,夏儒紳並沒有告訴她媽咪也會參加這場婚禮,因為這是假的呀,一切只是演戲,所以她並不打算讓媽咪知道。

  媽咪的突然出現,破壞了她的冷靜。

  「媽咪,您怎麼會來……我是說,您身子弱,不應該勉強自己。」她這才發現連走路都會喘息的母親,竟沒有坐輪椅。

  「寶貝女兒的婚禮,媽咪當然要來參加。新郎說要給妳一個驚喜,所以沒把這件事告訴妳。妳不知道,自從曉得妳要結婚以後,媽咪很努力把身子養好,醫生也說我體力好多了,出來一、兩個小時沒問題,妳放心,醫生和護士都跟著我來了,有什麼事他們會照應著,妳放心結婚,別擔心我。」

  望著媽咪神采奕奕的笑顏,翡湘藍完全不敢說實話。好多年沒見過媽咪這麼開心了,她只能迎合媽咪,表現出幸福洋溢的神態,雖然心慌意亂,但仍要努力鎮定,試圖從混亂的情況中理清一些蛛絲馬跡。

  她隱約感覺有地方不對勁,但來不及仔細思考,外頭已奏起結婚進行曲,她被進來的伴娘們簇擁出去,時間已到,一刻都耽擱不得。

  在媽咪及教堂賓客的祝福下,她只得捧著玫瑰,心驚膽跳地隨著樂曲韻律,一步一步走向紅地毯的那一端。

  等在她前方的,是俊挺昂然的新郎。

  該死的夏儒紳!儀式結束後,她一定要好好責問他,為什麼事先沒告知她媽咪也會來?如果她早點知道,必然會阻止。

  由於腦子裏想的全是如何質問夏儒紳,她沒有發現賓客裏沒有翡南千的影子,而新郎的背影也稍微高大了點。

  頭紗後的美麗容顏,端著假面笑容,步履娉婷地走向新郎。

  然而她越走越覺得狐疑,越靠近就越覺得不對。

  新郎緩緩側過臉,新郎緩緩轉過身,新郎與她面對面,新郎對她伸出手,新郎咧開酷酷的笑,新郎他他他──他根本不該是新郎呀!

  翡湘藍瞪著沙亦臣,在距離只剩幾步的當口煞住,花容失色地想後退時,對方的大掌已然堅定地擒住她的皓腕,不容她有任何退路。

  為什麼是他?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她被他溫柔且固執地拉到神父面前,婚禮儀式照樣進行,神父的祝禱詞在她耳裏變成了咒文,要不是想到媽咪在看,她一定當場落跑。

  當他將戒指套上她的無名指,神父宣佈他們結為夫妻的那一刻,他黑眸含笑地為她掀開新娘頭紗。

  她臉色泛白,驚惶不定。

  「這……是假的吧?」

  他眼中的笑意氾濫到嘴角,彎下臉,充滿愛意地低語──

  「不,是真的。」

  在她還來不及驚聲尖叫前,烙下的吻吞沒她所有的失控、驚慌和呼喊,一吻定今生。

  可知老鷹抓小雞是什麼結果?

  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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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20:09:4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她上當了!

  夏儒紳出賣了她,該死!她太大意了!

  跟奸商打交道,等於是自掘墳墓呀!她真不該找夏儒紳,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為了不讓媽咪受到刺激,整場婚禮她不得不把戲演完,在不知情的眾人祝福之中,嫁給了沙亦臣。

  翡湘藍心兒發慌,背脊發毛,牙齒頻頻打顫,既成的事實告訴她,那可怕的男人已經是她登記有案的……丈夫!

  耶穌基督瑪莉亞……他變成她的丈夫了!

  婚禮儀式結束後,賓客轉移到教堂邊草坪上的露天喜宴處,長桌上山珍海味應有盡有,五顏六色的花朵妝點其中,一堆人正在跟新郎恭喜,她逮著了時機,決定趁人多混雜時,以上廁所為藉口尿遁離開。

  拎起花裙,她一步一步、不著痕跡的往周圍的樹叢走去,試圖藉樹影的蔽護,好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

  豈知在這重要的當口,中途殺出一隻程咬金。

  「嘿,原來新娘在這裏啊!終於給我找到了!」

  她驚愕地抬起頭,瞪著眼前的「大舌公」!是她曾在夏儒紳辦公室見過的,那個標準花心面相的長髮男,好像叫什麼司的?

  「噓!」她忙將食指放在嘴上,咬牙低吼:「不要那麼大聲!」

  司英理面露疑惑問:「為什麼?」

  「因為……哎呀,一言難盡,反正你給我小聲點就是了!」她厲眼警告,雖然只見過對方一面,而對方十分紳士有禮,笑容可掬外加俊美過火,電眼無敵,但很抱歉,她對花花公子型的男人絲毫不感興趣。

  「看妳的樣子好像在躲人,妳在躲誰?可以告訴我嗎?」

  這人很囉嗦耶!她躲誰是她的事,幹麼問這麼多。

  「讓開啦,你別擋路。」

  「女士有難,男士理當義不容辭幫忙,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地方,請別客氣。」

  這人還真雞婆,不過經他提醒,她才想到,穿著這一身累贅的新娘禮服逃走太顯眼,若有人幫忙,的確比較保險省事。

  「你有車嗎?」

  「有,勞斯萊斯就停在外頭。」

  她一聽,本來不耐煩的神情瞬間柔化成風姿綽約的美嬌娘,有利可圖,真是天助她也!

  「哇~~好棒喔~~載我去兜風好不好?」肥羊自投羅網,找個機會把鑰匙偷過來,踢他下車,開車逃逸更方便。

  「當然好。」司英理俊臉上無害笑容的燦爛程度跟她不相上下。

  「那走吧。」說著就要推對方快快閃人。

  「等等。」

  「等什麼,別等了。」強拉著他要走,一直蘑菇,真煩!

  然而,她沒把人拉走,反而手臂被人家勾了回來,毫無預警的,一聲宏亮的吆喝響遍全場。

  「沙亦臣!你的落跑新娘要坐我的車子跟我私奔嘍~~」

  瞬間,原本喧鬧的喜宴肅靜下來,所有目光全彙聚至他們身上。

  翡湘藍當場僵成木頭人,下巴掉下,眼珠子凸出,瞪著司英理半天說不出話,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她遇上了同類──欺天蓋世的假面超人,騙死人不償命的善良笑容比她還魔高一丈。

  背後射來一道炙人的視線,龐大的黑影壓境,籠罩住她周身的陽光,吞掉她的影子,無須照鏡子,她也曉得自己現在印堂發黑。

  圈住她腰間的鐵臂銅腕,正式宣告她逃走的希望破滅。

  「這怎麼行,誰敢拐走我的新娘,我可饒他不得。」沙亦臣表面上笑著對司英理說,實際上是說給她聽。

  「豈敢豈敢,小弟就算有九條命,也沒那個膽子把你美麗的妻子拐跑,更遑論當她跑路的幫兇了。」

  她殺人的熊熊目光正在姓司的身上千刀萬剮,早該想到對方和姓夏的是一路的,真是一大失策。

  「走吧,藍兒,妳母親還在等我們過去呢,她今天特別開心,可別讓她老人家失望了。」

  沙亦臣這句話比如來佛的緊箍咒還要有效,結結實實點中她的死穴,不用五花大綁,她便乖乖跟他回到賓客群裏,當一個表面幸福、心在滴血的新嫁娘。

  她發誓,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這筆帳,她要向姓司的和姓夏的兩人連本帶利,加倍討回!

  臥房浴室裏的水聲不斷,沙亦臣正在洗澡,這是他們的新婚初夜,今晚,他將對她行使丈夫的權利。

  要逃!

  她再不逃就來不及了,但談何容易?婚禮結束後她就被架回這兒,完全沒逃跑的機會,被困在他的房子、他的地盤裏,她如何逃得出去?

  大門已經鎖上了,用的還是指紋鎖,而且這道厚厚的鋼鐵門,怎麼看都覺得用十斤的炸藥也炸不破,所以別肖想從正門逃出去了。

  看來看去,翡湘藍最後選定了一扇窗,只要從視窗爬出去,沿著牆壁攀岩,應該可以跳到對面的窗臺上,雖然危險,卻是唯一的出路。

  挽起袖子,卷起褲管,她一腳才跨上去,後頭就傳來低沈的聲音。

  「妳在做什麼?」

  僵住!

  咚咚──咚咚──不知誰在打鼓?已經夠緊張的了,還在製造緊張氣氛。

  她心驚膽跳地轉回頭,倉皇的目光膽怯地看向臥房門口那道高大壯偉的身影。

  剛洗完澡的沙亦臣慵懶地斜倚在門邊,一頭未幹的短髮,散亂不羈地披垂著,他上半身打赤膊,下半身只圍了一條毛巾,一手橫胸,一手拿著酒杯,輕鬆閒適地看著她。

  她一愣。是自己的錯覺嗎?他打赤膊的時候她不是沒看過,但為何今晚覺得他特別有魅力呢?又為什麼自己的臉蛋在發熱呢?

  是洗過澡的關係嗎?還是她眼花?總覺得現在的他跟平日不同,不似平常時那般冷漠粗獷,可說是溫柔俊朗,狂野霸氣的感覺消失了。

  明明是同一張臉啊,她卻覺得自己瞧見的是另一個人,另一個……不為人知的他。

  陌生而令人心動。

  光是看著他沒有墨鏡遮掩的眼,那專注有神的目光已教她芳心亂顫。

  咚咚──咚咚──她終於恍然大悟,原來那不是鼓聲,是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體內一股莫名的騷動,令她惴惴不安。

  想到兩人結了婚,對方等於是取得了佔有她的通行證,她就無法平靜。

  「我……」她一開口,才發現喉嚨乾澀,想吐出一個字都很困難。

  沙亦臣緩緩走向她,身上的清爽氣息也撲鼻而來。

  「妳要出門?」

  他的聲音意外地溫和,低低啞啞的,輕撥著她緊繃的心弦。

  「我肚子餓,婚禮上沒吃飽,所以想出去買個宵夜什麼的……」

  她真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掉,平日一張伶俐的嘴突然失靈了,連最基本的謊都不會掰,這藉口連她自己都覺得蠢。

  「要出去的話,應該走正門才對,除非妳想用飛的?」

  他可惡的促狹眼神,令她又糗又羞又怒。

  「我要用走的用飛的,都是我的自由,你管不著!」

  「這話說得不對。」他突然將臉龐移近,令她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從現在開始,妳的一切都與我有關,包括妳的安全,別忘了,我們結婚了,就在今天。」他低啞磁性地強調,手臂很自然地圈住她的腰,讓兩人的身體親密貼近。

  她只能以雙手抵住他的胸膛,試圖保持距離,但可想而知,沒什麼效果,反而還摸到人家熱呼呼的胸肌,燙了手,炙了心。

  雖然隔著衣服,她依然清楚地感覺到他下半身的灼熱正抵著她雙腿間的柔軟,害她無法正視他的眼,看東看西,就是不敢看他。

  一定是心理作祟,她竟然覺得此刻的他十分有魅力,幾乎教人無從招架。

  沙亦臣從容地欣賞著她難得的慌張無措,毫不掩飾想要她的欲望,原來這麼做可以把小魔女變成羞怯女,明明緊張得要死,卻還在硬撐,真是頑強得可愛哪!

  「你不能連我出去買個東西也要限制我吧,法律可沒規定丈夫有權限制妻子的行動!」她試圖辯贏他,希望他不要現在就把她給拉上床。

  她還沒準備好……不!是她根本不想把自己交給任何男人!

  「這是當然,但是保護妻子的安全,也是丈夫的責任,妳一個人出去我不放心,不如我陪妳出去。」

  別鬧了,有他在她逃個屁啊!對方擺明瞭是宣告,在他的地盤上,她插翅也難飛。

  「不用了,我改變主意,不吃宵夜了,我……我去洗澡!」說完,像逃難似地跑回臥房,抓了浴衣沖進浴室。

  見她鴕鳥心態地落跑後,他嘴邊的笑意擴大到全身,笑到整個人抖動不已。

  怎麼辦!怎麼辦!現在就算把皮膚搓破,她也不可能洗一整晚的澡呀~~

  她在浴室裏幹著急,用龜速的動作沐浴過後,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出來,期待他已經等得不耐煩而夢周公去。

  想也知道,當然是不可能!

  她站在房間的一角,抓著領口衣襟,一臉怒紅地瞪著他。

  「過來。」他對她伸出手,唇角勾著邪氣的笑,如一頭健美慵懶的野豹,橫躺在床上等她。

  到頭來還是得面對現實,她鼓起勇氣開口:「我……不要跟你睡!」

  「夫妻有同床共枕的義務。」

  「我不是你妻子!」話才出口,她馬上噤聲,知道這話惹怒了他。

  他半瞇起眼睛時,就是一種危險的徵兆,這時候,她最好乖乖聽話。

  「過來。」他又命令了第二次,語氣依然輕柔得……令人發毛。

  猶豫了一會兒後,她終於挫敗地走向他,因為她實在沒勇氣耍什麼花招,這男人比她更壞。

  她認命地上床,但還不放棄地想找些事來拖延時間。

  「我……我要看電視。」她抓緊遙控器,按下電源。

  「啊~~啊~~啊~~」

  螢幕打開,劈頭就是一幕真槍實彈的男女床戲,嚇得她遙控器掉下來,慌亂中趕緊轉臺。

  「Oh~~Baby~~Yes~~Yes~~」

  心肌差點梗塞!快轉!

  「呀妹ㄉㄟ~~呀妹ㄉㄟ~~」

  血液直沖腦門!再轉!

  不管她如何轉臺,電視活似跟她作對一樣,每台儘是血脈僨張的激情床戲,從金絲貓到東洋妹,從大鵬展翅到冰火五重天,各種姿勢應有盡有,嚇得她滿臉通紅,臉頰燙得可以煮開水外加煎雞蛋。

  沙亦臣忍笑到臉皮快抽筋,她越慌張,只會越暴露出她刁蠻性情下不為人知的純真。

  他愛死了她這一面,沒有偽裝,毫無矯揉造作,只有出自真性情的單純反應。她這樣,比電視裏那些脫光光的性感女郎還要令他熱血沸騰。

  喀!

  電源關掉,室內又恢復了寧靜,只剩下她幾可聽聞的紊亂呼吸聲。

  「不看了?」

  「我要睡了,晚安!」她丟下遙控器,躲進棉被裏,用被子悶住頭,有夠沒種。

  叫她穿著單薄的睡衣跟男人睡覺,實在不習慣。她雙手抱著自己,側躺著背對他,不想看到那令人心律不整的俊臉。

  身旁的人很自動地將她納入臂彎裏,用被子蓋住兩人,摟著她的腰一塊入眠。

  「晚安。」低沈的嗓音溫柔入耳,然後,再無動靜。

  出乎意料的,他什麼都沒做,只單純地摟著她。

  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存心讓她帶著忐忑不安入眠嗎?

  她怕他,但說真的,她內心又矛盾地很相信他,因為他不會打女人,就算她很過分的對他惡作劇,他也絕不會打她,這一點,跟翡家的男人完全不一樣。

  臥房裏一盞夜燈沒關,彷佛是刻意為她留的,不讓她處在黑暗之中。

  數著心跳,感受著他臂膀的溫度,她擔心得睡不著,也或許,是緊張得沒睡意,不知撐了多久,她聽到身旁響起沈穩的呼吸聲。

  這人竟然睡著了?

  她悄悄張開眼,緩緩轉回頭偷看他,觀察了許久許久……緊繃的心情終於放鬆。

  為什麼?

  她仍然疑惑,為什麼他沒有碰她?這一點也不符合他的作風呀!因為他是如此地惡劣,婚前就把她全看光光,如今結了婚,他更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把她欺負個夠呀!

  但他沒有。嚴格說來,他今天展現了無比的溫柔和包容,以往逃跑被他抓回來,他一定會想出新點子懲罰她的,但已成為她丈夫的他,卻反而沒有惡整她。

  溫柔地為她留一盞夜燈,該不會是最新的戲弄伎倆吧?

  哼!這人睡著了還抱她那麼緊,應該是裝睡的吧?

  她全神戒備地等待著,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會現出原形。

  ……兩個小時過去了,她還在撐。

  牆上時鐘秒針的滴答聲清楚可聞,有如馬拉松的漫長等待。

  ……又兩個小時過去了,她還在繼續撐,眼睛撐出了血絲,疑心絲毫不減。

  「……」沙亦臣心下歎氣,他是裝睡沒錯,不過是打算讓她放心休息,才特意裝睡的。

  偏偏這女人的固執,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沙亦臣很明白她的性子,如果他不先裝睡,小妻子是絕對會支撐到天方大白的。不過他低估了她,事實上,他就算真的睡著了,她也還是會睡不暝目地撐到天亮。

  他故意動一下,緩緩睜開眼睛;而在他睜開前,她則趕快閉上眼假裝睡著,同時暗叫好險,他果真沒睡著!

  小妻子緊繃的身子,哪里逃得過他敏銳的感覺,她真睡、假睡,瞞不過他。

  他沒碰她,並非他不想要,而是時機未到。

  他在等,等她習慣兩個人的床,習慣有他陪睡。像刺蝟的女人碰了沒意思,他很瞭解她對男人的敵意和不信任。

  為了馴服這只帶著利爪的小野貓,費了他不少功夫,別看他處處刁難她、欺負她,她不明白,如果他真的壞,她不會到現在還白白嫩嫩完好如初,他可是連她一根寒毛都沒傷害。

  好吧,既然她這麼頑固,他也不打算拆穿她,決定改變策略,如她所願地逗她玩。

  摟著她腰的手,改為輕輕拂過她粉嫩的臉頰,她的肌膚好滑,摸起來真是一大享受。

  指腹順著她的臉往下,在漂亮的耳垂上逗留,她沒穿耳洞,令他感到意外。儘管她偶爾表現得冶豔性感、作風大膽;但實際上,她是樸素的,不搞怪、不化濃妝、不刺青,始終維持一張素顏。

  撫著她的頸項,她身上每一個毛細孔都在備戰狀態。

  長夜漫漫,夠他細細摸索她每一寸肌膚。掌心繼續往下探索,慢慢滑向她胸部之間美麗的山谷,他察覺她的臉頰泛起一抹淡淡嫣紅,隔著衣料,隱隱見著那山峰上的蓓蕾,在他大拇指的逗弄下,更為挺立。

  順著絲質睡衣下的曲線前進,他的手掌改而平放在她腿上,既輕且柔地移動著,懷中人兒的呼吸也跟著不規律。

  裙角被緩緩往上撩起,已露出一小塊底褲,只要再往上,他的手,就會觸及她最神秘柔軟的地方……

  不能再玩了,再玩下去,著火的是他。

  本來只想逗逗她,結果燒起來的是自己,慘的是還無法滅火,這算不算自找苦吃?

  他輕歎了口氣,低下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然後把被子蓋好,重新摟住她。

  看來,今夜會失眠的人,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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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20:10:0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不知從何時開始,翡湘藍每天都一覺睡到天亮。

  她踢被的習慣長大後一直改不掉,自從有沙亦臣陪睡後,被子每晚都好好地蓋在她身上。

  過去她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流浪中度過,為了生存,她隨時隨地都在防備。

  雖然表面上老是一副對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其實總在夜深人靜時,憂愁佈滿心頭,寂寞是最可怕的殺手,它會腐蝕人心,掏空人的堅強,把脆弱暴露在外。

  流浪已久的她,許久不曾在同一個地方、同一張床,待上這麼多天了。

  她沒發現自己的變化,但現在,她已經漸漸不再感到孤獨。

  何故?因為她很忙。

  忙什麼?忙著跟沙亦臣鬥智,白天鬥,晚上也鬥,光是對付他,就已經讓她忙不過來了,偏偏每次對陣,她總是輸的那一個。

  就這樣,她每天要負責準備三餐,洗衣、煮飯、擦地,一堆家事讓她累得半死。

  除此之外,姓沙的傢伙根本存心不讓她好過,管她的規則多如牛毛,不准她罵髒話,不准粗魯,不准撒謊,出門一定要向他「請假」,門禁時間前一定得回家。白天把她當傭人使喚,晚上把她當抱枕暖床,如果她造反,他就會用限制級的方式折磨她,讓她在臉紅氣喘的求饒中得到救贖。

  偶爾她乖乖聽話,他則會表現得異常溫柔、眷寵,這時候她會不知所措,溫柔根本不適合大黑熊好不好!她情願他冷漠一點,這樣……這樣才不會……被他瞧見自己的窘態。

  他會如此溫柔,一定是存心看她出糗。

  到頭來,她不敢說不,也不敢跟他上演全武行,只有這樣才能保平安。

  現在,她成了最乖的小孩,晚上定時上床,與他同床共枕,不敢玩把戲。

  她這輩子還沒這麼安分過,這麼久沒興風作浪了,想想實在不甘心哪!

  但是,縱使有再多惡咒埋怨,奇怪的是她仍然乖乖照做,還會努力去完成任務。

  如果他嫌她炒的菜不夠好吃,她就會努力不懈地研究,直到把菜炒得堪比五星級大廚的成品,直到他承認她的手藝沒話說為止。

  如果他嫌她家事做得不夠完美,她會再接再厲,精益求精,直到他心服口服,再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不知不覺地,她開始在乎他,縱然她從小就鬼靈精怪,惡作劇的主意特多,但「在乎一個男人」的感覺,對她而言非常的陌生。

  到今天為止,三天了,他出門三天,一點音訊也沒有,除了出門前交代她不准亂跑之外,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這三天,她莫名地感到焦慮不安,少了他,竟覺得日子了無生趣,直到第四天深夜,才終於見到他的人影。

  沙亦臣一進門就發現大燈是暗的,客廳只留一盞小燈,而她,就蜷縮在小燈旁的沙發上。

  真是稀奇,他以為這一趟出門回來,大概要刊登警告逃妻的廣告。

  「怎麼不開大燈?」他問。

  她回避他的眼神,內心不禁有些埋怨。

  房子太大,一個人更顯得空洞,開小燈,把自己縮在暈黃的燈光裏,比較安心。

  這是她的內心想法,但如果真的告訴他,肯定被他嘲笑,戴慣了倔強的防衛面具,她拉不下臉,也說不出口。

  「我喜歡開小燈,不會這點自由你都不給吧?」

  他在的時候還不覺得房子大,他不在的時候,房子竟然變得很荒涼,連溫度都降低了,寒意襲身。

  他微挑了下眉,聽得出她語氣裏的反諷。「我並沒有限制妳的自由。」他重申。

  「怎麼沒有,我哪一次出遠門不是被你抓回來的。」

  「妻子出遠門跟逃妻是不同的。」

  妻子?他有把她當妻子嗎?對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不准她亂跑,自己卻可以三天三夜不回家,依她看,是找女人去了吧!

  胸口瞬間因這個想法而揪緊。怪了,心怎麼痛痛的?難道是因為他沒有像一般丈夫那般疼愛她?沒有因為娶了她,而感到一絲……喜悅?

  直到現在,她仍不明白他為何娶她,因為他尚未真正佔有她。

  她當然不稀罕啦!反而避之唯恐不及呢,只是時間久了,她忍不住感到介意、懷疑,兩人維持夫妻關係有何意義?他根本不愛她呀!那又為何要綁住她呢?就因為她惹到他,活該被他報復嗎?

  「我看你是希望有人陪你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吧?」

  本來要進臥房的沙亦臣突然停住了腳步,改而走向她。

  很明顯的,這話讓他不悅。

  當那張佈滿胡渣的臉龐欺近時,她怯縮了,在他有任何行動前搶聲道:「難道我連表達想法的自由都沒有嗎?」

  沙亦臣沒有說話,只是細細審察著她的表情,覺得她今天似乎跟平日不太一樣,這不像平常的任性,感覺有點像是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在耍脾氣。

  「幹麼?」他知不知道被大黑熊盯著,很毛耶!

  沙亦臣搓著胡渣,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妳……不會是在跟我撒嬌吧?」

  她心下一驚,表面維持一貫的清冷。「你要自戀是你的自由,別拖我下水。」

  她說出這話時,馬上就後悔了。只見他眼中的笑意斂去,兩人之間的距離又拉遠了,她的本意並非如此,偶爾也想好好跟他說說話,尤其三天沒見到他,心中有那麼點兒掛念,但是一面對他,就不知不覺說話帶刺。

  「看來,我的確是自戀了點兒,以為妳在等我回來。」他自嘲了下,沒再多說什麼,便逕自回房。

  她心口彷佛破了個洞,墜入了更深的黑暗裏。她寧可他生氣,然後想些新花樣懲罰她,那樣至少表示他是在乎她的,而不是就這麼轉身離去,這比惡整她還讓她難受。

  冷意襲來,她不由得雙手抱住自己,發現冰涼的不是周圍的溫度,也不是身體,而是……寂寞的心。


  翌日──

  在沙發上一夜輾轉難眠後,對於他沒有強制自己回房睡,翡湘藍失望極了。

  沙亦臣始終沒有對她交代那三天到底去了哪里?他隻字未提,她又憑什麼問,一股怒意盤旋在心裏,很悶!

  即使一夜無眠使她精神很差,但仍是一大早起來做了頓豐富的早餐,希望可以因此得到他一點誇獎,因為每次她做出好吃的料理時,他總會不吝嗇地讚美她,她表面上不稀罕,其實心裏是開心得意的。

  但,他什麼都沒說,害她又陷入了低潮。

  餐桌上,沙亦臣若有所思地盯著她,他曉得她在生悶氣,更於生什麼悶氣?凝思了一會兒,依然得不到答案。

  果然還是毫無進展嗎?他禁不住暗歎,為了磨她的性子,他可費了不少功夫,最困難的是打開她的心扉,因為她心靈築起的圍籬太堅固了,堅固到不肯掏出半顆心去試著愛人,他只能見招拆招,逼出她的極限。

  近來他接了幾件重要的生意,要送的貨全是棘手又具危險性的物品,他必須全神貫注,在這緊要關頭的時刻不能有差錯,唯一會讓他分心的,是她。

  「明天開始──」他率先打破沈默,引得對桌的她抬起眼。「三餐不用準備我的分,妳自己吃就好。」

  他又要出遠門了!

  多久?什麼時候回來?

  她好想問,但倔強的嘴巴說出口的,卻是與心意背道而馳的話。

  「太好了,那我可自由了,麻煩你這次去久一點,回來的日子若能遙遙無期最好。」明知不該說,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偏要惹他。

  通常,他會警告她不准亂跑,如果他回來時沒看到她,她也沒留任何字條交代去處,他會想盡辦法找到她,然後以適當的方式懲罰她的不馴,而這個懲罰,一定會讓她臉紅心跳。

  她期待他反駁,渴盼他說些警告她不准逃跑的話,然而他竟什麼都沒說。

  沙亦臣放下碗筷,嘴角逸出淡淡的自嘲笑容。「這次妳可以一了心願。」

  他站起身走進書房,不一會兒出來,手上多了一張卡,遞給她。

  「金融卡給妳,這是密碼。」

  說完話,他回到書房做自己的事。

  她呆坐在飯廳裏,瞪著金融卡,喉頭彷佛被什麼梗住了,他……是打算給她逃跑的資金嗎?

  适才她可沒錯過他眼中的輕嘲,他擺明瞭不怕她逃,讓她禁不住萬分憤怒。

  好啊,他就這麼有把握掌控得了她,認為她插翅也難飛嗎?

  男人都不可信任,把她當傻子耍,她早看清,也看開了,只不過為何胸口的鬱悶如千斤重擔,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曾幾何時,她的生存價值依附於他對自己的在乎程度了?

  一察覺自己眼眶發熱,視線蒙霧,她逼自己絕情絕義,硬生生把淚水逼回去。

  她拒絕承認自己對他不在意的態度感到失望,既然人家門戶大開,把她當成貓捉老鼠的遊戲物件,為了賭這口氣,她非逃給他看不可!

  這次,她絕對要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獨家新聞呀,總裁在臺灣有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哪!」

  「什麼?騙人的吧!怎麼大家從來沒聽過?」

  「是真的,一開始我也不相信,因為和總裁鬧緋聞的女人何其多,可是最後沒有一個有結果,所以我也認為是謠傳,但妳們猜怎麼著?」

  「怎麼了怎麼了?快說呀!」

  「我無意中聽到總裁接了通臺灣打來的電話,當時總裁很憤怒,說他立刻回臺灣,還說死丫頭竟敢給他偷交男朋友,決定要好好修理她等等之類的話後,便掛上電話,打包回府。」

  「奇怪!總裁的未婚妻不是翡家千金嗎?」

  「早取消了,因為翡家千金被其他男人拐跑,所以總裁向翡家取消婚約,聽說翡南千大為震怒,因為他不但沒得到咱們集團的股權,還不小心在婚約取消的前一天把土地賣給了咱們總裁,可謂人財兩失哪!」

  「那麼那位臺灣的未婚妻是何身分?哪一位富家千金?長得如何?」

  「說到這個最氣人,由於好奇,所以我去調查了一下,結果對方的家世不過是小康家庭,還只是十七歲的高中生哪!」

  「怎麼可能!這不是真的!」

  不甘心的抱怨聲此起彼落,下班前的十分鐘,一群秘書課的女人吱吱喳喳地聊起八卦。

  她們會這麼閑,是因為總裁不在,總裁不在,上班的目的就不在,如今在聽到這令人憤憤不平的消息後,更是無心工作了。

  倘若此事不假,區區一介平民又才十七歲的丫頭,不用經過重重競爭,便輕易得到總裁的心,那麼她們這些才貌兼備、通過重重考核被挑選出的菁英,又情何以堪?

  有人咬牙,有人切齒,皆不甘心敗在一個默默無名的丫頭手上,若對方是具有顯赫背景的千金小姐就算了,但什麼都不是,太令人不服了。

  「那位未婚妻叫什麼名字啊?」有人插嘴問。

  「聽說是一塊長大的鄰居,姓唐,叫寶橙。」總裁秘書恨恨地回答。

  「喔?原來是鄰居啊!」

  眾女人愣住,在七嘴八舌一陣子之後,終於發現聊八卦的人中多了一個女人。

  「翡小姐?」總裁秘書驚呼,手上拿的咖啡差點潑出來,曾領教過翡大小姐可怕的她,深深明白在那天使的表相下,有著如何刁頑的脾氣。

  其他女秘書也聽總裁秘書說過翡家大小姐的事蹟,商界的蜚短流長,也許一般職員不曉得,但她們秘書課是絕對會捕風捉影,相互流傳的。

  她的出現,令眾秘書臉色俱變。

  「原來夏總裁去了臺灣啊?」翡湘藍恍然大悟,難怪她找不到他。

  「沒有沒有!」女人們爭相搖頭。

  「他很愛臺灣那個未婚妻厚?」

  「不知道不知道!」

  「他未婚妻叫唐寶橙對吧?」

  「不是不是!」

  「謝謝妳們提供線索,我知道了。」她儀態萬千地躬身,笑咪咪地告辭。

  眾人面面相覷,剛才那張笑臉,代表了什麼意思啊?

  她們可什麼都沒說喔,絕對沒有洩漏總裁的隱私,絕對沒有告訴她任何事,若隔牆有耳被別人聽去,就不關她們的事了。

  於是女人們作鳥獸散,各自心虛地回到座位去,把捅下的樓子撇得一乾二淨。

  翡湘藍走出夏氏大樓,這趟來總算有點收穫。

  她決定目的地了,就是臺灣!她呀,要去會會那個叫做唐寶橙的女子,瞧瞧對方是何方神聖,竟能讓無情無義的夏儒紳特地趕回臺灣去。

  當然啦,她還有最重要的目的,姓夏的以為把她嫁給沙亦臣,就可以高枕無憂逍遙法外了嗎?

  一報還一報,她沒忘記要把「恩情」還給他,治不了姓夏的,但可以找出他的弱點,給予致命一擊。

  嘿嘿!她有預感,唐寶橙就是夏儒紳的死穴。

  臺灣呀,還沒去過哪,聽說臺灣小吃很有名,這次離家出走的目的地就選定臺灣吧,臭沙亦臣肯定想不到她會逃到臺灣去,他就算找到進棺材也找不到!哈哈!

  有了明確目標後,她踩著輕快的步伐上路。

  去臺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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