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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憤怒的香蕉】隱殺[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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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15:16:2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5
【內容簡介】
  嗯,首先,這是一本完全按照香蕉的邪惡思維來發揮的毒草類書籍,講述的是一位殺手重生後發生的一系列故事。
  在這裡你會看到不純潔的百合,蘿莉、御姐、熟女、未亡人、眼鏡娘、校園戀、女警、明星、醫生、特工、殺手、女王、鋼琴家以及黑道女孩等各種無恥的YY元素……
  好吧,上面都是為了吸引大家的眼球才說的話,但總之,這本書是一本純粹輕鬆的YY小說,充滿了大量輕鬆和扮豬吃老虎的情節,思想淫蕩而邪惡的人請進來,這裡會滿足你的各種需要。


卷一 楔子 朱鳥凶炎


  夜風呼嘯,他摀住肩上中槍的地方,咬緊牙關向前奔跑,森林上方的天空中,直升飛機的旋翼聲由遠而近,熾白的光束在上空橫掃而過,身後,隱約傳來陣陣的狗吠聲。

  血不斷地從中槍的地方湧出、滴下,半個身子已經變得冰涼,腳步也越來越沉重。然而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停,一停下來,就全完了。

  無法弄清倒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數年來的策劃,精心選取的時間點,為了逃離組織,自己將一條命完全賭了上去,誰知道一發難,才發現今夜竟然是基地中防禦最嚴密的一個晚上……倒底怎麼了……

  手中的這把槍裡還剩有兩發子彈,一發送給敵人,一發留給自己,他已然想好。但臨死前想要知道的是,為什麼組織會針對一個小小的殺手出逃弄出這麼大的陣仗來,不僅僅是超強的殺手組,甚至連更高階的異能者都出現了。

  那些自稱「進化者」的變異人,一向匿藏於組織的最深處,自己在組織中做到今天,也認識一兩個,明白他們所管理的範疇,自己這樣的一個普通殺手,無論如何輪不到他們出手圍截,但倒底是為什麼。

  一路疾奔,失血過多導致視線開始不斷模糊,跑到森林邊緣時,前方是垂直而上的山壁,在空中有直升飛機的現在,爬上去絕對是死路一條。他沿著山壁向一旁奔跑,前方山壁的轉角處,隱隱的紅光瀰漫出來。

  直升飛機正在空中飛速而來,狗吠聲、人聲也是越發激烈。恐怕是最後的時間了,他放慢腳步,偷偷地望向拐角的另一邊。火光在那裡熊熊燃燒,但是竟給人一種奇異的透明感覺,顫抖著握緊手中的槍,他首先望見了站在火光旁邊的一個人。

  是組織裡的進化者。

  這類進化者,多半都有著超乎常人的奇特能力。他不知道有幾名異能者聚集在了這裡,也不敢多看,反正子彈只有兩發,悄悄地抬起手,瞄準。他知道這是生命中的最後一次瞄準了。

  視線所及,那異能者面對著火光,卻是背對著外面,雙手張開,擺的姿勢有些怪異。如果是殺手,絕對不會擺出這樣毫不設防的危險動作,但是……管他呢……

  一咬牙,槍聲響起,子彈正中那人太陽穴,整個身體都被擊飛了出去。異能者又怎麼樣,中了槍不也照樣掛。心中這樣想著,他猛地回轉槍口對準了自己的額頭,但就在這片刻間,一聲奇異的、攝人心魄的鳴叫聲陡然響起,他手中一顫,隨後,巨大的火牆便如同洪流一般的從他的眼前衝了過去。

  那火焰溶金蝕鐵,也不知從森林中衝出了多遠,被掃中的樹木頃刻間化為了灰燼,由於火焰爆發的地方是山壁的凹陷處,因此正好從他的眼前掃了過去。然而他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熱氣。一抬頭,一隻火紅的巨鳥在輕鳴之中衝上天空,那是中國傳說中所描畫的火鳳凰。

  火雲延燒了整片夜空,後方追來的幾架直升機被那火焰一觸,當即爆炸墜落。紅光如雨,在森林間點點落下。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猛地回頭,身後的追兵卻已然出現在了視線當中,顯然也被這一刻的變故弄得驚慌失措,望著半空,一時間竟然忘了開槍,隨後,所有人的眼中都露出驚駭的神色,轉身想逃。

  一回頭,那被火焰包圍的鳳凰直對著他俯衝而下,氣浪滾滾,用於扶手的巨大巖壁猛地飛了出去,隨後,他看見了鳳凰的那雙眼睛。

  轟——

  火焰將他吞噬下去!

  沒有死亡,沒有痛楚,驚駭過去,他可以清楚地看見自己置身於一片澄黃的火海當中,就彷彿被一大團液體包圍,緩緩地上下浮沉,四周沒有聲音,靜得像是天地初開。他回頭望去,火光之外,世界的一切都變得極為緩慢。方才飛出的巨大巖壁被火焰追趕上,逐漸剝離開去,氣浪如同衝擊破一般的席捲四周,每一顆樹木的燃燒、折斷、在頃刻間化作灰燼、試圖逃離的人、獵犬還沒衝出幾步,便在哀嚎中燃燒成灰。

  一瞬間,他明白了一切。

  傳說之中,每隔一斷時間,鳳凰會褪盡羽毛而去死,隨後在灰燼中燃起火焰,浴火重生。他所選擇逃離的今天,正好是鳳凰涅盤的日子,組織裡的這麼多人手,全是為了準備對付這只火鳳凰,方才鳳凰涅盤,正是力量最低的時刻,因此才被組織發動起來的異能者圍困住,而他的一槍,卻使整個包圍缺了一角,這只火鳳凰才因此得以脫身。

  冥冥中,有個聲音在問他:「謝謝你,你想要什麼?」

  「我……」他睜大了眼睛。

  「……我想要自由。」

《 本帖最後由 adidas0207 於 2010-1-25 00:3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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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15:23:45 |只看該作者
卷一 第一節 回到過去1


  黑暗中,有人說話。

  「天氣真冷啊,咦?這裡有個小孩。」

  「喔,穿的衣服還不錯,看樣子不像是乞丐啊,怎麼會暈倒在這裡的?」

  摸摸捏捏。

  「九號你幹嘛?不會有戀童癖吧?「

  「不管怎麼樣,七號,你看這孩子的骨骼還不錯,反正我們也要找一個,與其死在這裡浪費掉,不如直接帶回去啊。」

  又是摸摸捏捏。

  「差是差了點,但是帶回去也沒關係,反正他看起來也快要餓死的樣子了,抱起他走吧。」

  「好的。」

  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他們說的什麼意思……

  陡然間,他睜開了雙眼。

  長期以來培養而出的敏銳,他的目光首先便落在了對方腰間的槍柄上,那人俯身而下,他的手猛地伸出,將那人的槍搶在了手中。

  頓時間,三個人都定在了那兒。

  躺在地上的孩子雙手將手槍緊握,俯身而下的男子下意識地舉起了雙手,另一名穿黑衣的男子則下意識地想去拔槍,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殺意幾乎讓他們以為中了埋伏,然而下一刻,兩名男子才驚訝地對視一眼,帶著驚疑地一笑。

  因為躺在地下的孩子年紀實在太小了,看起來又瘦弱,槍的保險沒有打開,就連他的手指想要夠著扳機都有些勉強。

  「喔,九號,你第一次失槍記錄寫在了這個孩子身上,哈哈。」

  「反正……好敏銳的反應力,簡直像野獸一樣,他一定很沒有安全感,我們找到寶了。」

  「嘿,孩子,槍不是這麼拿……」

  七號的話還沒說完,那孩子的眼中有厲芒一閃,手指打開保險的瞬間,槍響了。

  「砰——」的一聲,子彈從那九號的胸前穿過,血花從背後飛濺而出。槍的後坐力使得孩子的雙手向後一揚,那七號已經反射性地拔槍,然而就在對準那孩子的瞬間,他心中還是有著不可置信的感覺。

  不可能是這個孩子,是誰在偷襲我們……

  這一個念頭給他造成了短暫的遲疑,隨後,槍聲同時響起,七號的眉心被開出了一個血洞,仰面倒地,而那孩子則是右肩受傷,鮮血頓時浸透了他的半個身體。在血泊中顫抖著,那孩子竟然掙扎著爬了起來。

  與不久前是同樣的地方中槍,只是這一次……怎麼會這麼痛呢……

  然而,痛覺也不是他所面臨的最大問題,最大的問題是,他在哪,以及……

  「好小的手……」

  望著自己握槍的左手,他喃喃地說道,這分明是屬於小孩的手嘛,而且,自己的身高也顯然變成了一個侏儒。

  夜風襲來,格外寒冷,環顧四周,這是在某個相當落後的小鎮街道上吧,無比老式的建築、昏黃的路燈。他感到身體的能量在漸漸流失,這樣脆弱的一副身體,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要掛掉了……

  腦中想起之前的一幕幕,想起火鳳凰說的:「那麼你將得到自由的機會。」

  自由的機會……

  很多的事情,現在已經無暇理清,遠遠的,警笛聲長鳴而來,他習慣性地擦去手槍上的指紋,放回那九號的手中,捂著肩膀走出幾步,隨後,整片天地開始旋轉起來……

  ***************************************************

  朦朧中,想起小的時候。

  事實上,有關於他自己的記憶是從十歲時開始的,因為裴羅嘉開始訓練殺手,一般是從十歲時開始。在這之前的事情,既無印象,亦無線索。

  後來他當然知道每一名小孩被裴羅嘉找來,便會直接洗掉他以前的記憶,這樣的洗腦技術,如果在當時解除還有可能挽回一些回憶,然而對於知情時的他來說,那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無非是加強了他叛離的決心而已。

  從十歲時開始,每天觀看各種動物的互相殺戮,間中開始教授一名殺手的基本知識,隨後從刀開始,與一些動物進行生死鬥、淘汰,之後是便是互相之間的競爭,他向來不是其中最出色的一名,然而後來竟然活了下來,真是奇跡。當然,那時的他或許也注定了將來叛離的命運,因為他的心中從來未曾平靜。

  那一段記憶,很久沒去觸及了,然而在此刻,卻清晰地浮了上來,黑暗中,那個不斷掙扎的女孩子,略顯臃腫的小臉。

  「求求你,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

  驀然間,他睜開了眼睛。

  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腰間,右手頓時一陣疼痛,隨後他將左手伸出來看了又看。

  「真的變成孩子了……」

  伸手探去腰間,曾經因為一時心軟而留下的刀疤已然沒有,那是他生命中第一次殺人,也是第一次受傷,現在,這疤痕都沒有了。

  遊目四顧,這是一間在他來說相當老式的病房,時間大概臨近傍晚,從這裡望出去,窗外夕陽彤紅,觸目所及全是些老式建築。不遠的白牆之上有一本每天一撕的小掛歷,紙張還新:一九九一年十一月三日。

  沒有太多的驚奇,他只是皺了皺眉頭,隨後露出淡淡的微笑,片刻之後,那笑容逐漸擴大,他閉著嘴唇,整個身體都笑得有些顫抖起來。

  自由、新生……

  這一刻,他確確實實地感受到了。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有記憶的時候,也是一九九一年的十一月,那時候他剛剛開始了在裴羅嘉的訓練。那天晚上名叫七號和九號的兩個人,應該便是將自己送進裴羅嘉的殺手,只是在上一世時,自己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到了這一世,自己的提早清醒,讓一切都改變過來。

  肩膀上還纏著紗布,傳來隱隱的疼痛,不過對此時的他來說,這些根本就不算什麼。努力地打開病床旁邊的櫃子,試圖找出一些能夠確認自己現在身份的東西,然而裡面只有兩套衣服、一個保溫飯盒、幾個水果。想了一想,他爬到床尾,果然,那裡掛著資料牌。

  顧家明。

  好中規中矩的名字。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弧。

  但無論如何,終於有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心中還是湧起一股淡淡的溫馨感。正在多愁善感,病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走進來的,卻是一個背著書包的小女孩,紮著兩條小辮,瓜子臉,很是可愛。

  「啊?家明,你醒來啦?」那小女孩一見他,便笑著衝到床邊,放下了書包。他用被子下意識地裹住赤裸的身體,隨後那女孩便伸手摸了過來,好在只是輕輕摸摸繃帶:「還疼嗎?好了嗎?呀,你等等,我去叫護士阿姨過來。」

  她說著,風一般的跑出了病房,床上的孩子淡淡一笑,目光投在了那女孩的大書包上。

  上面用紅線縫了四個大字:紅星小學。

  隨後有三個小字,看來便是那女孩的名字了:葉靈靜。

《 本帖最後由 adidas0207 於 2010-1-22 15:2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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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15:25:17 |只看該作者
卷一 第二節 家明與靈靜


  「哈——哈——嘿——」

  太陽升起的時候,草地上傳出小女孩清脆且蘊含朝氣的呼喊聲,在一大群進行晨鍛的老人中間,梳著兩條羊角辮,模樣俊秀的女孩正在中規中矩地練習著一套詠春拳,名叫顧家明的小男孩就躺在草坡的上方,無聊地看著這群人練武。

  恢復這個屬於孩子的身軀,已經有兩個月了。

  這段時間裡,前十多天還故作失憶地裝聾作啞了一陣,後來便漸漸弄清楚了一切的事情。自己此刻所在的江海市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大市,改革開放以來,這裡深受其便,經濟實力發展迅猛。總的來說,此時的江海上層基本上被幾個家族企業所佔據,這些家族多半根基深厚,在中央和地方都有不少的人脈關係,那幾年動亂的時候也未曾受到太大的傷害。黃家便是其中之一。

  自己的母親,應該是黃家直系的血脈,只是在黃家有個家規,但凡要與黃家女子成婚的人,必須得是入贅。自己的父親心高氣傲,帶了母親私奔而去,生下自己之後不久,兩人因為一場山體滑坡雙雙喪命,黃家本已不認這兩人,但見自己年幼,終究有些惻隱之心,便領了過來撫養。

  自己這樣的身份,雖然也被那些管家下人稱為「少爺」,但其實是沒有「少爺」身份的,母親的事情,家族深以為恥,家族中不少同齡的孩子也是知道,因此有事沒事便要嘲笑、欺負自己一下,這次的離家出走,大概也是因為受不了這種待遇,誰知道出去之後,便遇上了裴羅嘉尋找新血的兩名殺手。

  半年以來,唯一比較熟悉的人,倒是那個叫葉靈靜的小女孩,她的家裡也算是黃家的一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當初自己的父親與靈靜那開武館的父親葉涵是很好的朋友,父母死去之後,葉家原本也想收養自己,只不過黃家有著更為名正言順的撫養資格。

  這些年來,雖然自己住在黃家,但是去到葉家玩耍的時間,倒更多一些,靈靜雖然是女孩,但平日裡自己受到什麼欺負、委屈,她都是如同守護神一般的為自己出頭,因此,就算是重生的現在,家明也是盡量按照小女孩的安排,過著屬於孩子的生活。

  生命中第一次上學的感覺對他來說很新奇,沒有嚴厲的教官,沒有每堂課上伴隨的血腥殺戮,沒有隨時面臨的生命威脅,一切都自由得不可思議,唯一受到約束的地方是,每當他在課堂上神遊天外,作為同桌的葉靈靜總會狠狠地拍他一下,要求他雙手放上課桌,正籍危坐。她是學校裡的少先隊大隊長,有著監督同學的自覺。

  努力地模仿著自己以前的字跡,考試時盡量讓分數在及格線浮動,這對於家明來說並不困難,小孩子的世界很有意思,他喜歡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但小孩子的世界又很煩,因為他們總喜歡做一些幼稚鬱悶到令人抓狂的遊戲和活動,葉靈靜作為一名稱職的大隊長,每次弄什麼表演,課外做什麼遊戲都要拉上他,每次這些孩子玩得很開心,家明就幾乎要崩潰。

  家庭方面,他倒並非是黃家受到重視的孩子,除了其他孩子想要欺負人找樂子時會想到他,其餘大人對他基本上是當成空氣般對待,每天晚上圍著大桌子聚餐是輪不到他的,他只能在一旁的偏廳用飯或者回到自己的房間慢慢吃,每個月白管家會給他零用錢,與其他孩子的份額一樣多,但是一向都會在發錢的當晚被其他的孩子搶走。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不被人重視是他夢寐以求的一種狀態,至於錢被人拿走,當晚他也會拿回來,並且順手拿走他們的家庭作業本燒掉,第二天,整座大宅便會雞飛狗跳,不得安寧。當然,由於這幫傢伙一向成績差,作業本不見之類的事情往往只會被大人當成逃避作業的理由,隨後被臭罵一頓,家明便在一旁壞壞的笑。

  每天凌晨三點,他會起床出到城郊進行鍛煉,這副十歲的身體還太過脆弱,別說打架,就算是拿槍,後坐力大一點的都有可能將手臂震脫臼。按照以前的殺手訓練做完一遍,大概五點半的時候就可以回家鑽進被窩,到了六點,穿著一身體育服的小靈靜便會從後門進來敲他的窗戶。靈靜不喜歡與他住在一起的那些孩子,加上家明住在大宅一樓的最後一間,穿好衣服從窗戶跳出去倒還更方便,之後,兩人便會再次慢跑到郊外。

  此時的江海市還沒有幾個休閒式的公園,因此城郊的這片草坡很受一些晨鍛者的歡迎,家明往往是躺在草地上休息,小靈靜便會在一旁有模有樣的練兩遍拳。

  靈靜從小跟父親練拳,最熟練的是詠春和太極,還憑著這兩套拳得過武術比賽的地區冠軍,當然是那種只看觀賞性的比賽。晨鍛過後返回的路上往往會遇見一位推著自行車賣饅頭的大叔,靈靜掏腰包花一角錢買上兩個,然後就一路啃著回靈靜家的武館。

  靈靜的父親葉涵雖然有個文氣的名字,實際上是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彪形大漢,這年頭開武館還是這樣的師傅比較鎮得住場面,葉媽媽叫做段靜嫻,是一名治療外科的知名大夫,倒是人如其名的美麗嫻靜。兩人一人專攻打架,一人治療跌打,倒是夫唱婦隨,相得益彰。兩人都是和善且熱情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或許只有這一家人,才是家明在這個世界上的親人。

  時間緩緩流逝,天氣也越發寒冷起來,臨近年關,紅星小學也已經放了寒假。除夕是這年的二月三號,家明與靈靜一月二十三號考完試,到二十七號去學校拿通知書,這次家明讓語文考了七十分,數學考了七十五,比以前的成績提高很多。小靈靜比自己拿了雙一百還要高興,認為是自己這個大隊長教導有方,後進傻瓜開了竅,葉涵一家也很是高興,葉涵認為是家明受傷之後開了竅,言下之意應該多受幾次槍擊,結果被段靜嫻訓斥了一個晚上,才說自己是想讓家明寒假過來跟著學武功。

  家明自然是忙著想借口拒絕,什麼寒假作業很多啦,黃家的那群胖子每天要找他啦什麼的,心中則是想現在在這裡學習的都是些家庭富裕的孩子,說不定還是什麼「公子」、什麼「少爺」之類的世家子弟,以前的自己只能被人欺負,現在的自己則是要提防著對方破綻太多,萬一自己犯下《東成西就》裡那種「你這個位置太正點了,我忍不住就踢了你一腳,很久沒踢得這麼爽了」之類的錯誤,那就又是一堆麻煩。現在的自己,只想要一段平平凡凡的人生。

  那麼,對家明來說,平凡的人生該是怎樣的呢?

  那應該是一段與尋常人一樣的人生,他心想。應該像個平凡人那樣一路讀完小學、初中、高中、大學,高中或者大學裡談上幾次戀愛,然後出社會,找一件不高不低的工作,幾年之後找一個與自己相合的妻子,就那樣一路走下去。人生中或許會有一兩個夢想,並且努力地去完成它,當然只要努力了,完不成也無所謂,待到兒孫滿堂,花甲古稀的時候,就那樣靜靜地死去,有人會哭泣,但很快就會忘掉他,有人會開心,但也很快地忘掉了他。雖然現在很難想像有個整天只會哭鬧的麻煩小孩子該是怎樣的一副情景,但許多書裡描繪的幸福生活,不就是這樣嗎?

  帶著這樣子的想法,時間轉眼到了年關,學武的事情倒還是沒能躲過去,因為對於他的那些借口,葉靈靜就算不用腦筋都能拆穿。二月二號這天,江海市下起了鵝毛般的大雪,電視台說這是瑞雪兆豐年的景象。

  三號便是除夕,早晨照例與靈靜從後門出去鍛煉,回來的時候,黃家大宅門口車輛進出如龍,多的是奧迪100,這在當時是很拉風的車型,因為當官的都坐它。大廳之中人群來往進出,拜年的、拉關係的絡繹不絕,足見黃家在江海市的地位。孩子們在一旁的花園裡追逐打鬧,扔雪球或者放鞭炮。家明與靈靜看了一會兒,靈靜望著那些孩子嫌惡地說道:「我們不在這裡,走,回武館去,爸爸偷偷買了好多鞭炮哦。」

  想到又要跟一個小孩子無聊地放一上午鞭炮,家明想要用鞭炮炸掉整個地球的心都有了,正琢磨著該怎麼脫身,院子裡忽然有幾個聲音叫住了他,隨後,一堆小胖子撲撲撲撲很剽悍地向這邊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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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三節 柳懷沙


  「黃浩兵!你要幹什麼!?」眼見這些孩子衝過來,葉靈靜首先便站到了小家明的身前,帶頭這胖子叫黃浩兵,父親黃柄翔是省委書記,算是黃家首屈一指的大官,因此,一向欺負人的總共有他一個。

  「哼,葉靈靜,我是找他,又不是找你,你讓開!」事實上,這小胖子也有些害怕葉靈靜,幾個人是同年,黃浩兵也在紅星小學上三年級,只不過不跟家明兩人一班,靈靜在學校不僅學習好,又是大隊長,她打架厲害,告狀也厲害,最厲害的是打了人她還能告狀,老師又總相信她。但此時有這麼多人看著自己,總不可能還沒開打就丟了面子。

  「哼,你們老是欺負他,我不許你欺負他!」

  「哼,現在放假了,你又不能去老師那裡告狀,葉靈靜,你別以為我怕你!」

  「哼,我也不怕你!」

  靈靜說著,擺開一個武打的姿勢。小胖子頓時便退了兩步,大家你一哼我一哼的不傷皮肉,但真打起來可沒人有自信能打過這個女孩。這時《射鵰英雄傳》電視劇正好風行,大家對於傳說中的武功總有些敬畏,想起靈靜家開的武館,再加上她此刻擺的姿勢,所有人心中都有些膽怯,生怕她一個打十個,能夠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擺平掉。

  這樣退後,當回過神來,小胖子大感丟臉,望了望身旁的一干小兵,方才找回了自己,挺起胸膛說道:「你別囂張,我們這裡有這麼多人呢!」卻不敢挺得太多,害怕進入她的攻擊範圍,順手就給自己來上一拳。

  「人多又怎麼樣!」靈靜毫不示弱地還擊,隨後補充道:「有種就我們單挑,男孩子欺負女孩子還要仗人多,你羞羞臉!」

  「哼,我才不怕你。」都說小孩子不懂得面子之類的事情,但事實上,小孩子在某種程度上正是最講面子的,只不過小胖子說了這句就有些心虛,眼睛轉了轉,「不過跟你打還用我出手嗎?陳明,你幫我打她,我的對手是顧家明,家明,你別想跑!」

  如果被黃柄翔看到兒子此時的機智,必定會欣慰萬分,感歎後繼有人,這一招移花接木,深得官場造詣,簡直入木三分。那陳明在這幾個孩子中塊頭最大,他是跟著父親來送禮的,父親叫他陪省委書記的兒子玩,拉拉關係,他也就來了。雖然不知道怎麼拉關係,但卻也不敢違逆黃浩兵的話,此時便怯怯弱弱地站了出來。

  眼見小胖子這麼狡猾,小靈靜自然不會中計,大聲說道:「你羞羞臉,黃浩兵,你自己出來跟我打。」

  「我幹嘛要跟你打,我是要跟家明打的!」

  「你跟家明打就要跟我打!」

  「我才不,為什麼我不能讓人代,你就可以代家明?」小胖子堅決不出陣。

  「我一向都是代家明的,因為你們老是欺負他!」

  「我們欺負他關你什麼事?」小胖子雙手叉腰,一句妙語脫口而出,「難道你是他的老婆?歐!葉靈靜是顧家明的老婆哦!羞羞臉,不要臉……」

  相信所有人都明白,在那個年歲裡,對於一個十歲的小姑娘來說,這絕對是威力最大的一句詆毀詞了,黃浩兵這樣一喊出來,身後的人就接著大喊了起來。頓時間,小女孩眼中便有了霧氣籠罩,眼見便要哭出來。家明站在她背後,自然看不見這一切,他只是如同笑話般的看得津津有味,小孩子的世界真有趣……

  正這樣想著,卻聽得小靈靜帶著哭腔喊了一句:「你們欺負我!」這樣弱勢的一句話後,她便飛起一腳,將擋在前面的叫陳明的男孩踢倒在了地上。

  眼見武林高手陡然發飆,那些孩子便下意識地想要哄逃開去,然而才跑出兩步,回頭一看,只見小女孩已經將那陳明按到在了地上,一邊哭著,一邊沒頭沒腦地拚命打。

  打人的哭,被打的也哭。一幫孩子站在了旁邊,小胖子顯然還在想倒底該去向大人哭訴還是先救命。家明則是在一旁看著,準備在這些孩子一擁而上的時候拉了靈靜跑路,以他們經過了鍛煉的腳力,這幫傢伙跑到全都心肌梗塞都絕對追不上的。

  做著這樣的打算,果然,片刻之後,黃浩兵咬了咬牙:「大家一起上!」一群孩子衝了上來。家明猛地拉起靈靜:「快跑。」靈靜卻不願意,依舊一面哭一面張牙舞爪地朝四面亂打。

  雖然這具身體只經過了兩個多月的鍛煉,但加上些簡單氣功輔助,家明的力氣並不比從小鍛煉過來的靈靜小,用了幾次力,靈靜終於被她拉動,誰知道才跑出兩步,身後傳來一片哭喊聲,回頭一看,卻是一個穿著大紅色棉襖的小姑娘拿著一根樹枝殺入了人群,對著那些同齡孩子猛揮猛打。

  「叫你們欺負女孩子!叫你們欺負女孩子……」

  家明兩人停住腳步,這女孩子樣貌也算清秀,但打起人來竟然真的有幾分殺氣,那根樹枝不算太大,卻也不小,打在大家穿著的厚棉襖上不會出血,但拿著一根棒子,首先在氣勢上就佔了上風,一時間好幾個孩子被她打倒在了地上,連同那黃浩兵也倒在雪地裡大哭起來。

  「不許跑,誰跑我就先打誰!」

  首先打倒幾個,待到其餘孩子想跑,她大喊一聲,頓時大家都停住了腳步,膽怯地望著這位女孩。她扔掉了樹枝,指著地下的孩子喊道:「說,你們還欺不欺負女孩子了!?」

  幾個孩子只是大哭,卻見那女孩又撿起了樹枝:「不許哭!說!」

  「不敢了……」幾個孩子嚇得不敢再哭,拚命地搖頭,那女孩用樹枝指了指旁邊的幾個孩子,頓時又是一陣不敢了。家明站在那兒只是好笑,突然間,女孩的樹枝指了過來:「還有你!」

  「啊,我?」靈靜與家明異口同聲地說道,隨後才明白過來這女孩自然是指家明。靈靜破涕為笑:「不是啦。」家明已經笑著舉起了手:「我也不敢了,呵呵……我從來沒敢過……」

  「哼,這還差不多!」那女孩扔下樹枝,對著家明說道:「你一個男孩子,居然要女孩子保護,真沒出息!」言語之中滿是嫌惡,靈靜連忙為家明說話:「沒有啦,家明他本來就不會打架。」家明表現出慚愧無地的模樣。

  女孩明顯不接受靈靜的辯解,倒也沒有再說出什麼為難的話來,只是對著那幫孩子說道:「要是再讓我知道你們欺負女孩子,我非打死你們不可!」她顧盼之間,自有一股小小的威嚴,「我叫柳懷沙!你們小心點!」

  柳懷沙這個名字一出,一干孩子都露出了害怕的神色,家明則是暗自恍然,心想原來是這個孩子。這柳懷沙在離紅星小學不遠的二小上學,比他們高一個年紀,這些孩子早聽說了她打架很厲害,連初中生都怕她的傳聞,家明自然知道更多,此時江海市有三個黑道幫派,其中沙竹幫的老大叫柳正,這柳懷沙便是他的女兒,從小當成接班人來養的,難怪剛才看她最後出了兩腳,會有點截拳道的影子了。

  那柳懷沙成功地在這些孩子心中種下了陰影,便是幾步小跑過來,家明還以為她又要過來訓斥自己不像個男孩子,誰知她只是笑著對靈靜說話:「你好,我叫柳懷沙,你呢?」

  「呃,我叫葉靈靜。」作為好學生代表的靈靜自然不會不知道隔壁學校的壞學生代表,一時間觀感大變。見對方熱情地伸出了手,頗有些遲疑地也伸出手,艱難得像是割地賠款。不過,小孩子之間的好惡並不持久,說得幾句話,靈靜便已經放下了些許芥蒂,聊得很愉快了。

  「靈靜,你真的會武功嗎?」

  「當然,我會詠春、太極、長拳、伏虎、柔道……」

  「啊,真的!那你教我好不好,我只會截拳道呢,我要拜你為師!」

  「不要啦不要啦,我們家裡開了武館,你去學就好啦,不過,你可得把截拳道教給我,我聽說很厲害的呢……」

  兩人唧唧喳喳唧唧喳喳,一旁的家明心中暗歎:江湖從此多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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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15:26:14 |只看該作者
卷一 第四節 踢館


  世界沒有多事,多事的反倒是家明自己。

  黃家的新年過得很繁瑣,不過對於家明這樣並不重要的孩子來說,要躲還是能躲過的,需要參與的是祭祖、年夜飯以及第二天拜年領紅包,黃浩兵一眾孩子望見了他,一副想打他一頓卻又不敢的樣子,令人噴飯。彷彿被妻子甩掉的老公,現在妻子嫁人了,見一次就想打一次,無奈妻子現在的老公比較剽悍,這念頭只能藏在心裡,形於臉上,就是不敢付諸行動。

  對這個大家庭沒有愛,大年初一領了幾個紅包便被靈靜叫去了武館,此後每天基本上都是在武館裡度過。武館就叫做葉氏武館,前面是練武的大廳,中間隔一個院子,後面便是住的地方。新年新歲,學武的人不多,除了靈靜每天霸住整個小擂台,還有兩個孩子整天圍著她轉來轉去。葉爸爸常常是坐在大廳一旁,拿本書看,家明也偶爾去書架上拿書,被靈靜斥責為裝像。

  偶爾會被靈靜叫上擂台去當練功的靶子,對家明來說,看見那些破綻百出的拳法而不出手是件痛苦的事情,因此每當有客人過來拜年,他便下去幫著端茶倒水,客人問老葉你什麼時候多了個兒子,葉爸爸往往回答這才是我的兒子,靈靜只是養在這裡的童養媳。然後靈靜便會鬱悶半天。

  自然也不可能一整天呆在武館,偶爾葉爸爸帶著四個孩子出去玩,飛竹蜻蜓放鞭炮的時候,家明還得做出一副很感興趣、歡呼雀躍的傻樣,只有這個時候,他會恨那隻鳳凰為什麼不把自己送到十八九歲的時候去。

  到了大年初五的時候,一身火紅的柳懷沙依約上門拜師來了。

  來到這裡的時候,是上午九點左右,小擂台上,家明正拿著兩隻墊子當靈靜的沙包。眼見有小孩子進來,首先對靈靜揮了揮手,葉爸爸還以為是靈靜的朋友,笑著迎了上來:「小朋友,是來找靈靜玩的嗎?」

  「啊,你好,你是靈靜的爸爸吧?」柳懷沙鞠了個躬,脫掉沾滿積雪的火紅短靴,望著擂台上的兩個人,手指很可愛地在空中轉了幾圈,「不是,我是來……踢館的!」

  「啊?踢館的?」葉爸爸的表情明顯有些錯愕,隨即卻見柳懷沙指向了台上,「我要跟他比試!」指的卻不是葉靈靜,而是拿著護手板傻傻站在那兒的顧家明。

  這話一出,幾人都有些訝然,靈靜道:「他,他不會打架的啦。」家明搖著頭表示贊同。

  「不行,他穿著你們武館的服裝,也就是你們武館的人吧,昨天被人欺負時,他還要女孩子保護,我是想來學習的,但如果學了之後連女孩子都比不過,那我還學來幹嘛?」

  「嗯,這個嘛,學武是為了強身健體,不是為了打架……」葉爸爸摸著鬍子說道,望了望台上的家明,又改口道:「咳,不過,事情關係到我們武館的榮譽,家明,你就跟這位小姑娘比一場吧。」

  「啊?」家明張了張嘴,這個葉涵,明顯是想看他的笑話,只聽他繼續說道:「嗯,輸贏沒有關係,重要的是你要有這個膽量嘛,我們武館可不能讓人看了笑話去。」

  葉靈靜皺了皺眉頭,回過頭來說道:「那好吧,家明,你就跟懷沙姐比一次好了,反正……我偷偷叫她輕點就好啦。」

  「呃……那我該怎麼打?」

  「你就……你就拚命逃跑好了。」

  「哦。」家明心中無奈一笑,逃跑就逃跑,是個好戰略,玩就玩好了,總不成會怕你一個小女孩。

  片刻之後,靈靜下了擂台,偷偷地跟柳懷沙說了些什麼,紅衣的小姑娘點了點頭,待到上了擂台,卻是輕聲說道:「我最討厭要女孩子幫忙的男孩了,你等著吧!」

  兩人互相行禮,葉涵一敲旁邊的小鍾叫出「開始」,紅衣女孩便大喊了一聲,一拳揮了過去。她這一拳揮得像模像樣,配合那一聲大喊,果真氣勢非凡。然而,這一拳卻揮在了空處,因為就在葉爸爸喊開始的同時,家明已經喊了一聲「救命啊」,扭頭跑開。

  這個擂台要比普通的拳台稍微小一點,雖然對於孩子來說還算夠大,但是在範圍內要截住一個人,應該還是很簡單的。眼見那男孩只是叫著「救命」圍了擂台逃跑,柳懷沙心生鄙夷,因為父親說過,真正的男人應該面對任何挑戰也毫不畏懼。看你能跑多遠,她心中這樣想著,猛地衝了上去。

  片刻之後,她才發現了這個男孩逃跑起來的確跟泥鰍一樣,跑、跳、打滾、籍著擂台繩索的彈力加速,無論自己怎樣追上去,他竟然都能夠狼狽地逃向擂台的另一邊,而且每每是跟她擦肩而過,大概在擂台上追逐了五分鐘,自己竟然連他的衣角都沒有抓住。

  「不許跑……」

  「救命啊……」

  「看我抓住你……」

  「救命啊……」

  「你再跑我就殺了你……」

  「救命啊……」

  片刻後,台上的追逐戲落在別人眼中就變成了一場鬧劇,台下靈靜的喊聲漸漸由「家明快跑……」變成了「家明快跑,懷沙姐加油!」葉涵則是捧著肚子哈哈大笑,這笑聲使得柳懷沙感到愈發的沒面子。

  「不要再跑啦!」

  「救命啊……」

  「我不來了!」

  追得氣喘吁吁,小懷沙終於忍不住喊了停止,這句話一出口,家明的身體立馬停住,靠在一邊的柱子上輕輕地喘息:「真的嗎?」

  「你就知道跑。」

  「那我們是平手了?我沒勝你你也沒勝我?」

  紅衣女孩大聲喘息著,目光斜斜地瞥向家明,家明則是笑著靠近過來。陡然間,小女孩啊的一聲大喊,張牙舞爪地撲了過去:「我要殺了你!」

  家明猛地退後,避過踢來的一腳,雙手上舉,護住頭部,身體則在同時俯低。此刻被逼到角落裡,倉促之下,再想靈活逃跑已經不那麼簡單。小懷沙的第二拳猛地擊中家明的手臂,她心中一喜,又一拳接踵而出,這一次,卻又落了空。

  並非是家明逃掉了,而是他已經變成了半蹲的姿勢,這一拳落空,身體不由自主地超前衝去,正要家明向前衝出,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小女孩的身體頓時飛了起來。

  「砰」的一聲,小女孩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家明便撲在她的身上,正要一拳擊下。如果是專業級的搏擊選手,這樣的一招必定會被人看成異常出色的發揮,然而此刻在葉涵眼中,自然就只是小家明誤打誤撞的好運氣。望見家明那一刻的眼神,小懷沙不由自主地叫了一聲,扭過頭去,緊緊閉上了眼睛,但在下一刻,她才發現家明只是緊緊地抓住了她的兩隻手。

  「放開我!」

  「不放!」

  「放開!」

  「你會打我的!」

  「啊——」

  擂台上,被壓在下面的小女孩張牙舞爪地拚命掙扎,不斷地發出尖叫,甚至想要張開嘴咬人,但不管怎麼樣,家明都只是緊緊地按住她的兩隻手,任她再怎麼叫喊,都絕對不肯放開了。

  「啊——我要殺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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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15:28:21 |只看該作者
卷一 第五節 三人行

  這件事情,在家明心中並未引起太大的波瀾,對他來說,不過是平凡人生中的一個插曲,真要說有什麼感悟,無非也就是不管怎樣的女孩,被推倒之後,武功也是沒有什麼用武之地的這類玩笑。不過,假如知道這個插曲在後來引起的波瀾如此之大,當時的他會不會推這麼一下子,可就難說得緊了。

  總而言之,這一場令葉爸爸笑個不停的比賽之後,我們的懷沙MM開始在葉家的武館學功夫,並且將家明視為了仇敵,每次家明在的時候,一向都是她的靶子。這一帶也就是沙竹幫的地盤,柳家距離葉氏武館算不上遠,懷沙與靈靜成為親密的手帕交之後,每天早上參與晨鍛的人也就變成了三個,到了城郊的那片草坡,懷沙與靈靜互相練習一番,家明則照例在一旁發呆或者打盹,不過,早上遇上賣饅頭的時候,變成了由家明來掏腰包。

  開學之後,柳懷沙自然是繼續在葉家武館練習,家明則忙不迭地推掉了那每天的一套拳,他興趣不在這裡,葉氏夫婦自然也不好勉強,不過每天傍晚柳家MM在的時候,仍然免不了被叫上去暴打一頓的下場。據柳MM說,這是飯前運動,輕鬆開胃

  葉氏武館之外,柳MM仍舊是壞學生的代表,惡名遠播,靈靜的成績則依舊高唱凱歌,偶爾參加這樣那樣的競賽,順手拿個名次,家明的分數則始終徘徊與六十七十之間,沒事的時候喜歡發呆,偶爾看些亂七八糟的書,成為學校裡一個毫不起眼的點綴,與同學的關係不算疏遠,也不算熱絡,除了每天都跟靈靜呆在一起,旁人如果對他有印象,大抵也是因為凡事總站在他前面的這位女孩子。

  農曆三月低的時候,家明迎來了十一歲的生日,他自己倒是沒什麼感覺,靈靜用攢下的錢來買了一個收音機,送給他時他才反應過來,一向欺負他的柳MM則是送了一根棒球棒給他,貴是貴,卻足以顯出其剽悍的性格來,兩個女孩子都是不會打棒球的,在柳MM心中,球棒的作用估計也就是用來打架。

  日子就這樣一派悠閒地過去,靈靜的性格看似灑脫,實際上很黏人,在家在學校都習慣了以「姐姐」的身份來照顧家明,但看在旁人眼中,自然只是當家明是靈靜的跟屁蟲,當然某些時候也會因為一些小事冷戰一番,譬如說有一次靈靜在學校跟人吵架,被罵成是男人婆,以後嫁不出去,正好柳MM路過,將那人狠狠地打了一頓。不打還好,打了之後小靈靜反而難過起來,那天傍晚在城郊的小草坡上沮喪了好一會兒,家明陪在她身邊,看夕陽落下。

  「我就是男人婆怎麼了,我就是喜歡打人怎麼了,作業不交還說別人,我明天一定要告訴老師……」

  她紅著眼眶在那邊嘟囔半天,家明則只是靜靜地聽著,偶爾插上一句:「要不然我明天幫你打他一頓?」

  靈靜破涕為笑道:「家明你又不會打架的,要打沙沙都已經幫我打了。」

  「是啊,沙沙那樣的才叫做男人婆呢,真可怕。」

  「沙沙是,我也是啊。」靈靜沮喪道,「小的時候在農村,那些人老說我像個男孩子,將來沒人要……哼,我最討厭有人這樣說我了。」

  家明暗想原來是兒時的陰影。不過這個年代雖然仍舊流行那種溫柔婉約的小家碧玉,以靈靜的外表,怎麼也輪不到男人婆這個稱號才對,那些傢伙的下一句多半就是:「……所以把她嫁給我家的XXX吧。」想到這裡,心中一笑,隨口安慰道:「其實靈靜你很好啦,如果沒人要將來我娶你好了。」

  這是屬於大人的笑話了,靈靜聽了,紅著臉低下頭去,家明還以為她會感動,下一刻便會將初吻送上,誰知一轉頭,迎來的卻是不輕不重的一巴掌,臉上不痛,卻響得很,令人大丟面子的那種。

  「我是你姐姐!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不理你了!」

  語音清脆地嚷出這段話,靈靜轉身跑走,留下家明在那兒兀自苦笑。

  此後兩天,靈靜果然沒有理他。

  每天凌晨三點便開始了訓練,早晨靈靜不來叫他,他倒也樂得清淨,多睡一會兒。卻不知道小女孩早晨跑到小草坡上等了好久,就是想給他一個道歉的機會,誰知他卻在家裡偷懶。當天上課,靈靜正籍危坐不理家明,家明則在一旁靠著窗戶發呆,晚上兩人一前一後回去武館,靈靜先進門,重重地將門關上,賭氣不讓家明進來。家明敲了兩下,靈靜站在門邊心想你說對不起我就開門,誰知等了一會兒,敲門聲沒有再響起,開門看時,小男孩已經背著書包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當天晚上靈靜生氣得飯也吃不下,家明沒有過來葉涵夫婦也很奇怪,問起靈靜來,她自然不可能說家明想娶我,而我不給他娶之類的原因。第二天跑步去草坡時,家明依舊不見蹤影,靈靜坐在那兒大哭了一場,旁邊的老爺爺老奶奶心痛得安慰她半天,如果不是門市部之類的還沒開,估計立刻便會有一大堆糖果堆到小女孩的身邊來。

  那天正好是星期六,靈靜頂了哭紅的眼圈回家,葉氏夫婦都是驚疑不定,可惜家明看不到,否則倒可能內疚一番。到了第三天早上,跑步經過黃宅的時候,小靈靜終於忍不住跑進去敲了家明的窗戶,片刻之後,家明穿好衣服跳出來,兩人一如往常地跑到小草坡上,靈靜輕聲說道:「以後不許你那麼說了。」家明點頭說聲:「對不起。」兩人之間也就和好如初。

  事實上,這次短暫的冷戰倒也使家明想清楚了一些東西,原本靈靜對於他,不過是個擋箭牌之類的東西,譬如說某人是個玻璃,便往往娶一位漂亮的妻子以示自己性取向正常。靈靜也就是這樣。她既然喜歡纏著自己,自己也就樂得讓她當擋箭牌,什麼事情都縮在這位小女孩的後面,讓她的行為將自己調整得更像個孩子。畢竟如果是他一個人,或者就只是每天發呆,或者便會做出一些不像孩子的事情來。

  然而這兩天的時間裡,沒有了這個小姑娘圍著轉,自己心中竟然會有些空虛,她刻意修好時來找自己的那種委屈表情,自己看了竟然會覺得有些窩心。莫非身體變小了,心理也會跟著變小不成?還是說自己成了個變態的戀童癖?這樣的想法只是在腦中掠過,無論如何,他知道自己的內心已經在潛移默化間將這個女孩子當成一位很重要的人了。

  至於柳MM,除了每週放假時會到葉氏武館學習,曠課過來找兩人玩倒也是經常性的事情,偶爾跟人打架打得鼻青臉腫了過來,家明和靈靜便陪了她回武館拿跌打藥,這樣的事情過得幾次,家明的書包裡便常放了紗布、跌打酒、藥膏之類的,儼如一個醫藥箱,柳MM一旦受了傷,便直接過來醫治,也不用回去武館,接受葉爸爸諸如「練武是為了強身健體,修身養性」之類的嘮叨。

  九三年秋天的時候,家明與靈靜升入五年級,柳懷沙則因為表現太差、成績太差得重讀一年,三個人一個年級,柳MM則想轉來與兩人一個學校,然而父親沒有答應,最終只好作罷。

  為了讓好朋友不再留級,此後在靈靜的帶動下,三人常在一起複習功課,到得九四年夏天,五年級畢業,柳MM的考試成績著實不錯。她的父親原本並不指望女兒能有多好的成績,誰知道一番考試下來成績驚落了所有小弟的下巴,這個老大當得頗有面子,欣喜之下,他也就答應了女兒的要求,讓女兒去稍遠一點的星輝中學念初中。這是江海市一所質量比較好的學校,初中高中一體,只不過並不在沙竹幫的勢力範圍之內,但在女兒的一番打鬧之下,終於還是答應下來,因為家明與靈靜也是準備進這所學校。

  為了慶祝此後三個人會在同一間學校,剛從父親那裡得到許可,柳MM便提議暑假裡三人去山裡野營探險,事實上自然不會是三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去,江海市某個旅遊公司正好開展野外生存夏令營之類的活動,收費昂貴。在柳MM成績差的那一段時間裡,柳父曾經誇下海口,說她考到多少多少分就給多少多少錢之類的。當時在怨憤下出口,這懸賞對一個孩子來說高得離譜,這次高興之餘腰包又是大出血,柳MM有了錢,一人承擔三人的費用,家明與靈靜自然是答應下來。

  事情敲定,那幾天三人便在江海市裡到處選購野外旅遊用品。這天下午家明回到黃家大別墅,卻偶遇一靈異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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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六節 張雅涵


  說是靈異事件,自然有點言過其實,不過,能看到黃浩兵等一干孩子在暑假裡不出去玩,而是窩在餐廳裡寫試卷,那就真的與靈異相差無幾了。

  在黃家,與家明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大概有七八個,有的親族在暑假裡也將孩子送來大城市玩,加起來就有十多個孩子,此時大都圍著餐廳那張大長餐桌寫著一份試卷模樣的東西。在一旁監督的三個大人其中之一是家明需要叫三伯的黃柄興,另外一男一女都是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男的是黃柄興的兒子黃浩雲,一向是黃家紈褲子弟的典範,平日裡從不著家,在外仗著家族聲望張揚跋扈,往往都是跟一些同類型的少爺們聚在一起。

  不過,此時的黃浩雲看來倒是相當老實,滿臉的笑容,原因自然是他身邊那位少女了,年紀看來也不過二十歲左右,帶著一副窄邊眼鏡,很有一種知性的美感,嘴角雖然掛著淡淡的笑容,但家明卻可以看得出來,她其實很反感老是在旁邊唧唧喳喳的這位少爺。心中一笑,正要回房時,卻被黃柄興叫住了。

  「家明。你等等。」

  「三伯?」

  「你把東西放一下,待會出來作張試卷。」

  「哦。」家明將買來的旅行包放回房間,出來之後才知道,原來這位美女叫做張雅涵,其家族在江海市也頗有地位,據說她剛從劍橋留學歸國,準備到江海市新建成的貴族高中任教,這次來大概是瞭解各個有可能進入貴族學院的孩子們的素質。另一方面,那黃浩雲看來也很喜歡她,至於黃柄興,自然也想藉此機會促進兩個家族的聯姻。

  貴族家庭間的這些事情,家明從些許談話中便能推導出來,問清楚了他此時剛小學畢業,張雅涵選出一張試卷來給他,依稀可以聽到黃浩雲在一旁說:「他的成績一向不好的……」

  家明心中一笑,裝模作樣地咬了筆桿半天方才作答,以示這題目很難。他一向控制著自己的成績在六七十分上下打轉,這次也就寫對六十多分的題,及格就行。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靈靜跑進來找他。待到交了試卷,兩人一塊離開前去武館。考試之中,家明倒是好幾次瞥見黃浩雲將目光投在了靈靜的身上,此時的靈靜已經十三歲,女孩子發育較早,此時已經比家明高出半個頭,是個誰見了都會心生喜愛的小小美少女了。家明自然明白黃浩雲那種目光裡蘊含的是什麼,雖然還不至於出什麼事,但他心中已經在暗自考慮要不要在今晚給這個傢伙下點藥,讓他從此不舉,以絕將來的禍患。

  在武館吃過了晚飯,看電視的時候,家明向靈靜隨口問起幾個問題,靈靜只能做出一點點時,他才心叫不妙,對於家明來說,要控制住考試分數很簡單,但是要確認考試的難度卻不簡單,在暗中將高中課程大概通讀一遍之後,對他來說,高中的課程也好,小學的課程也好,都是一般的沒有難度,莫非這次的測試題都很難?這樣一想,頓覺不妙。

  回到別墅時已經是九點,大廳中燈火通明,如今住在這裡的幾位黃家長輩都在招待著這名從劍橋回來的高材生,問過了白管家,才知道這位張小姐會在這裡住一夜,包括黃柄興在內的幾位看來都對兩家聯姻的事情很有興趣。

  經過大廳旁邊時,那張雅涵有意無意地望過來一眼,令家明知道,事情果然有些麻煩。果然,回到房間後不久,敲門聲便響了起來。

  「誰啊?我要睡覺了。」

  「我是今天的雅涵姐姐,他們說你不會這麼早睡的哦,真的睡了嗎?」

  雅涵姐姐,真噁心……家明無奈一歎,走過去打開門:「有事嗎?」

  「我可以進來嗎?」

  「哦。」

  他移開身,望了望房間裡的東西,又是微微的頭疼,他的房間其實很簡單。無非就是椅子、書桌、床,牆角放著一摞書,擱著懷沙送給他的球棒,桌上的東西亂七八糟,卻擺了一隻被拆開的收音機。這幾年來警惕心下降,東西沒來得及收,不過還只是組裝了一半,相信應該沒人能猜出自己是在複習做炸彈。

  望著桌上的收音機,張雅涵嫣然一笑:「家明你還能自己修理這些東西嗎?真厲害。」

  家明心中一動,隨後關上了門,憊懶地倒在了床上:「一點小東西而已,我隨便拆開來看看,拜託你別奶聲奶氣地跟我說話好不好,真噁心。」

  這個年代雖然古惑仔還沒有出來,但是外界的混混流氓不少,家明做出這副樣子,果然張雅涵皺了皺眉,隨後笑道:「我問過其他人了,他們都說你平時都跟流氓混在一起,成績很不好,都是只能及格的樣子,不過,這次你也能及格……這是你的試卷,但是我先前拿錯了,這其實是給初中畢業生做的習題……」

  家明心中暗笑,將試卷接過來,望了一眼扔在一邊:「瞎蒙都能蒙到及格,還給初中生做呢,還有,大家出來混要講義氣,你說我朋友的壞話,我不想跟你說話了,出去!浩雲哥還在等著你睡覺吧?」

  「你這個孩子怎麼……」張雅涵臉上一紅,「我跟黃浩雲什麼都沒有,你……」

  「關我什麼事。」家明嘟囔一聲,那張雅涵明顯被這番無理取鬧氣到不行,也沒有了繼續探究的心情,說了句:「晚安。」氣呼呼地離開了。

  第二天張雅涵從黃家離開時,家明已經去了武館,否則少不得要被瞪上幾眼,又過了幾天,夏令營終於開始,那天早上三人沒有出去跑步。各自背著大大的野營背包在葉氏武館門口集合。

  暑假裡柳懷沙剪短了頭髮,配上利落的短袖衫、登山褲,看起來像個假小子一樣,靈靜的裝扮也差不多,卻顯得明亮可愛。女孩子發育比較早,此時兩人都已經高過家明半個頭,再加上家明樣貌平凡,此時看起來,儼如跟隨著兩位小姐出門的僕人。這樣的不起眼,也正是家明一直追求的效果。

  夏令營標明是學生夏令營,然而來到聚集點,三人才發現參與的基本上都是初中生或者高中生,陸陸續續地過來,加上他們三人一共二十二位參與者,還有三名看來上了高中的女生是結伴而來,其餘的,就全是男生了。

  作為領隊的是一名二十來歲看起來還算可靠的男人,屬於那種陽光開朗的類型,大概點過一次名,確定人數到齊後,汽車也開了過來。待到上車之時,家明才發現車上正與這領隊打著招呼的一對男女,赫然便是張雅涵與黃浩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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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15:30:35 |只看該作者
卷一 第七節 夏令營


  結下的梁子算不上大,因此也就談不上什麼不是冤家不聚頭。不過,在看見家明之時,張雅涵還是明顯有些錯愕,但終於沒打招呼。

  幾年之後,這樣的旅行對年輕人來說不過就是種變相的相親來電遊戲,但此時畢竟只是九四年,陌生的男女關係還沒那麼好溝通,三名一塊來的女生佔據了大客車後排的位置,彼此打鬧,家明與靈靜照例是坐在一塊,拿出靈靜送的收音機聽廣播,一副耳機每人戴一個。滿車之中只有他們兩個小孩子看起來像是情侶,靈靜又是這麼漂亮,一路之上,其餘男生不時將好奇與羨慕的眼光望過來。

  至於柳懷沙,則是找了個單人坐,一邊吃棒棒糖一邊掏出當時最新款的掌上遊戲機打俄羅斯方塊,客車前方那張雅涵偶爾與領隊的男子交談幾句,對於黃浩雲倒是冷冷淡淡,家明心想她大概剛剛回國,因此想看看這些學生倒底是怎麼樣的,以應付將來的教學,至於黃浩雲,無非是只可憐的跟屁蟲罷了。

  偶爾張雅涵也會將目光放在家明身上,想起昨晚的事情,這小孩子的惡劣,心中火起,再看這像是情侶的兩人,恨不得過去揭露家明的醜惡嘴臉,免得靈靜這樣的小美女受害。她是國外回來的,思想前衛,不會因為兩人年紀小就以為兩人之間關係純潔,畢竟在英國,這樣年紀的孩子許多都已經跨過最後一步了。

  大客車不一會兒離開了市區,她見兩人親暱地聽著一個收音機,向那領隊說了幾句,不一會兒領隊從車裡拿出一個錄音機來,放入磁帶,頓時周華健的《刀劍如夢》便在車廂裡迴盪起來。

  此時周華健的專輯《風雨無阻》發行還不算久,但好歌畢竟是好歌,那領隊有意搞活氣氛,隨著那歌聲也清唱起來,片刻後,車內的前後都響起應和輕哼聲。家明與靈靜沒辦法再聽收音機,便也停下來聽歌。張雅涵心中暗自得意,無意中掃過一眼,卻似瞥見家明嘴角掛著一抹戲謔的笑容,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再看之時卻見家明閉著眼睛聽得頗為陶醉,這才確定那是自己心中的幻覺。

  大概十點多的時候,眾人到達野營的地點,首先是在山腳下樹林裡的一處空地上準備午飯,計劃吃過午飯後用一個下午的時間爬到山頂,然後在那裡扎帳篷過夜。

  這大概是旅行社細心選擇過的一處地點。在領隊的帶路下,眾人穿過一片小樹林,便來到了中央的一處小池塘邊,樹林環繞下,湖水清澈,綠色草毯上點綴著細碎的黃花,用來拍專輯都沒問題。眾人一見,便立刻喜歡上了這裡,隨後拾柴的拾柴,生火的生火,準備煮飯。

  原本那領隊是想以抽籤的形式讓眾人分開一個個小隊伍,但是既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團體,分開誰都不同意,這個想法便作罷了,只是在將烹飪用具分發給各人時他顯然有些擔心家明三人能不能搞定。周圍的男男女女都表示歡迎三人加入自己一隊,但柳懷沙好勝心強,當場便表示了拒絕:「哼,還不知道是誰會沒飯吃呢!」

  海口雖然這樣誇下,但事實上柳MM本人向來都是遠庖廚的現代女性,不過據她所知,靈靜常常在家裡幫著媽媽煮飯煮菜,家明對烹飪似乎也懂,因此就有了底氣。任務一分,她出去拾柴生火,家明淘米,靈靜擇菜。一切倒還算順利,片刻之後,火便熊熊生了起來,鍋一放,只等飯熟,只是柳MM採回來幾個毒蘑菇嚇了家明一跳。

  解決掉幾個毒蘑菇之後,家明將收音機放到草坪上聽廣播,三人坐在那裡,看著幾個嬌生慣養的傢伙忙碌不停,柳懷沙與靈靜指指點點,很囂張地恥笑。那黃浩雲跑到池塘便淘米,結果一鍋米全倒了進去,這邊頓時大笑不已。

  領隊連忙重新拿米過去補救,黃少爺脫了這差使,跑到正在生活的張雅涵身邊趾高氣揚地抱怨,說這裡真是無聊,跟小孩子玩家家酒,他在家裡如何如何,炫耀不停。張雅涵聽得滿臉通紅,看樣子真想挖個地縫鑽進去,以表示「我不認識他」。

  如此一陣雞飛狗跳的胡亂之後,靈靜大概是想到一邊樹林中去解手,起身離開,此時收音機中正播著一則新聞:「今天上午十一點左右,兩名持槍匪徒搶劫了江海市城郊的一處農業銀行,搶走現金約人民幣六萬七千塊,隨後駕車向42號公路方向逃離……」

  家明正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靈靜「啊」的一聲痛呼便傳了過來,她才走到小樹林邊上,便被從其中衝出的一名中年人撞倒了,這人面上帶著一道刀疤,背後背了個旅行袋,看來也像是個來登山野營的,緊跟在他身後,一名三角眼的男子也衝了出來,隨口罵了句什麼,眼見這麼多人望過來,頓時兩人都僵在了那兒。

  靈靜捂著摔疼的額頭爬起來,家明望著這兩人,心中卻生出不詳的預感,這片刻間,那張雅涵已經第一個跑了過去:「小朋友,沒事吧,你們怎麼能這麼走路呢……」

  她站起來,義正詞嚴地說著,那兩名男子卻都望定了家明放在地上的收音機,那裡正持續發出聲音。

  「……據目擊者稱,這兩名男子其中一人大概三十五六歲上下,身體稍壯,左邊臉頰有一處刀疤,另一人大概二十八九歲,身體偏瘦,兩人都持有槍械,屬極度危險人物,請廣大市民……」

  不知什麼時候起,兩邊都已經變得鴉雀無聲,彼此對視,那張雅涵拉著靈靜也想退開,隨後「啊」的一聲被那刀疤拉了過去,一把五四式已經抵在了她的後腦上:「誰都不許動!」這一聲大喊之中,靈靜也被那三角眼一手抓住肩膀,他的手中卻是一把自製的雙管短銃。

  此時廣播中已經跳到一首羅大佑的《戀曲1990》,聽在耳中,那種反差無比之大。兩個男人看來是想往山裡逃,拉了一大一小兩名女子就開始後退,池塘邊二十多人舉起手睜大眼睛看著,誰也不敢說話。靈靜被那三角眼拉著,身體顫抖,淚水大滴大滴地沿著臉頰下墜,雙眼望著這邊的家明,卻不敢發出聲音來。

  「放心,沒事的。」家明用唇語說了一句,兩人相處久了,簡單的意思倒是看得懂,不過這一句話只是使得她的淚水掉落更多。隨後,卻見家明舉起雙手,慢慢地朝著四人走了過去。

  「站住!你要幹什麼!?不想要命了嗎?」那刀疤男子大喊了一聲,見上前的是一個孩子,倒也沒有太過緊張,柳懷沙在身後帶著哭腔輕喊:「家明,回來,家明,回來……」

  吸了一口氣,家明盡量做出了畏懼的神情。

  「我……叔叔,我是想……我想跟她們兩個交換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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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15:30:52 |只看該作者
卷一 第八節 交換


  「叔叔……我想跟她們交換可以嗎?」

  這句話一出,無論是匪徒、人質還是旁觀者,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片刻之後,那刀疤男與三角眼都笑了起來:「哈,今天倒遇上活雷鋒了!小子你想幹嘛?這麼小的年紀就知道英雄救美了嗎,不許再走了!」

  家明停下了腳步,首先指了指張雅涵:「因為她是我的姐姐,而她……」他指著靈靜一陣遲疑,好半晌方才臉紅著說道:「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不能讓她們有事的,所以……叔叔你要人質,我跟他們換好了,求求你們了……」

  「女朋友」三個字雖然被他故意含糊帶過,但是眾人還是聽得清楚,靈靜雙眼之中彷彿發出了光芒一般,隨後哽咽著說道:「家明你不要來……」

  不過,此時的家明已經繼續向前走起來,他走得慢,兩名匪徒互相顧盼,顯然拿不定主意,也在此時,一直縮在旁邊的黃浩雲壯起膽子說道:「你、你們等等,我是黃家的……」

  「不許過來!你想死嗎!?」小孩子是一回事,大人自然又是另一回事,那黃浩雲話一出口,刀疤手中的手槍立刻指了過來,嚇得他連忙舉起雙手,不敢再說。另一方面,家明已然走到了近處。

  「刀哥。」那三角眼側頭過去說道,「我看乾脆就把你手上的跟這小孩子換掉算了,一個大人跟著,難免會出什麼麻煩。」

  「哼,會有什麼麻煩。」那刀疤望了望手中的女子,暗自踟躕,事實上他心中有另外一層意思,此時這池塘邊的,這個大女孩是最漂亮的一個女人,兩人劫了這筆錢,預備在深山中繞上好一段時間才出去,如果有個女的,日子就會好過得多。他這樣考慮著,聽到他們說話的張雅涵卻道:「不行,我不要換!」

  「他媽的你以為這裡輪到你做主嗎!」刀疤喊了一聲,槍口抵在家明的頭上,將張雅涵一把推開。家明拉住靈靜的手,輕聲說道:「沒事的。放心。」靈靜含淚點了點頭:「我不怕……」

  「媽的,這輩子第一次見到個英雄好漢,居然是個小孩子。」三角眼感歎了一句,隨後,四人開始向著上山的方向走去,也在此時,柳懷沙從後方衝了出來:「讓我跟靈靜換掉!」

  兩名匪徒還沒做出反應,家明已經大喊了起來:「沙沙你站住,去報警救我們出來。」

  這句話使得小女孩站在了原地,嚶嚶地哭出聲來,那刀疤拍了拍家明的肩膀:「嘿,你倒是懂得挺多的嘛,告訴你,我們做出這種事情來,也就不怕你們報警,去報吧!」

  四人走出了十多米,眼見便要進入樹林,張雅涵卻又陡然衝了出去,跑到近處,刀疤一舉槍便對準了她的額頭:「你他媽的還要幹嘛!真的想死嗎?以為老子不敢幹掉你!」

  「我要跟著你們一起去!」她渾身顫抖著說道,雙眼卻是毫不示弱,「我不能讓兩個孩子跟著你們,要麼我跟他們換,要麼多帶上我!」

  「今天是怎麼了……」刀疤不可置信地瞪著她,「一個個想當活雷鋒了,他們的再過來我就開槍了!」

  「開槍吧。」張雅涵明顯處於激烈的思想鬥爭中,卻依舊跟上了那槍口,「要麼殺了我,要麼帶上我,我不能讓孩子跟著你們……」

  家明望了望指向張雅涵的槍口,再望了望刀疤要上的一把獵刀,如果現在出手,自己有七成把握可以在這刀疤開槍前幹掉他,然而身邊還有靈靜,況且這裡的人又太多……想了一想,破口罵道:「你給我滾啊,臭女人,誰要你救了,回去陪黃浩雲睡覺吧!」

  這樣粗鄙的辱罵,張雅涵卻只是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殺人的罪畢竟比搶劫綁架重太多,那刀疤也不敢輕易開槍,就這樣退了幾步,他望了望天色,一咬牙道:「好啊,你想跟著來是吧!那邊地上是帳篷嗎?拿兩個過來!」

  他說的卻是地上帶著帳篷的旅行背包,張雅涵一聽,點了點頭跑回來拿起家明與靈靜的,隨後對正在哭的柳懷沙說道:「記得報警。」一轉身時,卻被黃浩雲拉住了手:「雅涵,你不能跟著去!」

  「你走開!」雅涵一把揮開他,「你比小孩子還不如!」

  扔下這句話,她朝著四人跑了過去。

  *********************************************************

  下午的時候,天空的雲層開始聚集起來,抬頭望去,似乎隨時便要下雨的樣子。

  五個人行進在山林之間,雅涵背著一個包走在前面,身後跟著那刀疤男子,家明也背了個旅行包,拉著靈靜的手走中間,後面則是那手持短銃的三角眼。一面前進,家明的心中一面恨得牙癢癢。

  真想直接放棄掉那個自以為是的蠢女人算了!原本如果只是他跟靈靜兩個人,一路上肯定會有很多的機會幹掉這兩個劫匪,靈靜年紀小,跟自己又這麼熟,自己表現一次身手後讓她保密也簡單得多。可現在多了個陌生人,不僅匪徒的警惕心提高,自己出手還得盡量選擇瞞過那張雅涵,這樣一來,能夠出手的時間,應該要等到晚上了。

  另一方面,被家明牽著的靈靜內心則是混亂中帶著些甜蜜,雖然只有十三歲,但其實也已經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每每想起家明方纔的說話,她都覺得小手和臉頰滾燙滾燙的,不過,心中胡思亂想之下,那股被匪徒劫持的擔憂反而減了很多。想起家明說「沒事的」時候那股自信與鎮定,小女孩就真覺得,只要跟家明在一起,應該就什麼事都不會有、不用怕了。

  五個人中,兩名匪徒一直催促著快走,雅涵漸漸的便沒有了什麼力氣,但終於還是勉勵跟上,家明與靈靜每天跑步鍛煉,走起這山路來比一般的大人體力倒更好些。原本如果想人援救,他們是應該走慢點拖延一下時間的,但是家明心中根本沒指望那些警察,也就一直不緊不慢地跟著。到得後來,兩名匪徒對他倒有些佩服,偶爾問起他一些問題,家明自然又做出一副膽怯的模樣,偶爾還帶著哭腔回答。

  「嘿,倒底還是個孩子。」傍晚時分,那三角眼說道,「不過就算害怕還是跟上來了,如果我的兒子也有這種膽氣,我也就知足了。放心吧,我們也只是求財,只要能逃得掉,我們也不會殺人。」

  家明心道那你慢慢知足吧,你們的兒子就快成孤兒了。口中卻道:「你們如果要錢幹嘛不直接找雅涵姐,她的家裡是江海張家,有錢得很,幾萬塊錢都是小事情。」

  這話一出,兩名匪徒都怔住了,張雅涵臉色煞白地回過頭來,家明倉皇揮手,做出錯口失言的樣子:「啊,我……我……我隨口說的,不是……不是……」

  「哈,想不到我們還抓了個大人物!」那三角眼望著張雅涵,雙眼放光地說道。

  刀疤點了點頭,隨後回頭道:「聽你話裡的意思,她不是你姐姐啊。」

  家明才回答了一句:「乾姐姐。」巨大的雷聲從天空中劃過,隨後,豆大的雨滴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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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15:32:51 |只看該作者
卷一 第九節 純屬意外(上)


  夜深如墨,黑暗中,大雨瘋狂地從天而降,帳篷上傳來的雨聲猶如鞭炮一般的亂響,距離一遠,人的說話聲都無法聽得清楚。不過,不遠的地方,透過雨幕,混亂聲依舊隱隱傳了過來。

  「呀……放手……不要……」

  「他媽的……不許動,當心我宰了你……」

  「刀哥,別這樣,她家裡……」

  「家裡怎麼樣,老子……」

  「今天還不安全……還是過兩天再……」

  小心地挪動著身體,靈靜緊貼住家明,微微顫抖,一片黑暗中,雨水從帳篷下浸濕進來,縱然是夏天,依舊讓人感覺到了寒冷。

  「家明,他們要對雅涵姐姐幹什麼……」

  「呃。」家明想了一會兒,搖頭裝傻,「不知道……放心,沒事的。」

  如今兩個孩子都坐在這個沒有任何工具的帳篷裡,手腳都被繩索綁住,至少看起來,只能抱持這坐姿依偎在一起。試了試繩索上的力道,家明瞇起了眼睛。

  這樣的繩索,要掙脫實在簡單,只不過照現在這樣衝過去,他們的手上等若還有一名人質,自己身上沒有武器,身體也沒練到太強悍,能夠收斂就盡量收斂,只希望自己說的那句話真的能起作用,否則……

  他望了望身側的小女孩,黑暗中,可以感覺她也正望過來,低頭輕輕抵住她的額角,再一次重複道:「放心吧,沒事的。」

  如果那傢伙真的打算做下去,就算嚇人,自己也得試一次了,至少不能讓靈靜的心裡留下什麼不好的陰影。

  心中做好了這樣的打算,好在片刻之後,那三角眼帶著雙手被綁的張雅涵從那邊過來了,看起來刀疤終於被三角眼說服,畢竟現在進入森林才一天,雖然有大雨為他們掩蓋了很多痕跡,但被抓到的可能性還是很大。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終究還是想留一條退路。

  這樣一來,這兩個人也就只能算是普通的流氓而已,要搞定很簡單了,問題是,如何才能不讓她們起疑心……

  「過去!我可救了你一次……」那三角眼用電筒往帳篷裡一照,隨後將張雅涵推了過來,外面的雨實在太大,只是這短短兩個帳篷間的距離,兩人的全身便已經濕了大半,特別是張雅涵,方才必定在地上掙扎了好久,此時髮絲蓬亂,衣衫不整的樣子很是狼狽,家明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雅涵則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後被推到帳篷裡坐下。

  那三角眼隨後也跟了進來,一手拿電筒,一手則拿著那把雙管短銃,想來兩名匪徒也已經說好了守夜的順序。將張雅涵雙腿綁好之後,他便在一旁坐下,短銃則放在左手邊的內側位置。

  四個人在這帳篷裡,顯得頗為擁擠,那三角眼佔去了一小半的地方,其餘三人便只能背靠背擠著坐在一起。這次搶了幾萬塊錢,那三角眼明顯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不時動一下身子,拿出一疊鈔票來在手電的光芒下貪婪地數著,隨後又將短銃用布好好擦了幾次,偶爾也會用色情的目光盯著張雅涵看,每當這個時候,這位年輕女教師的身體便會下意識地向兩個孩子靠近一些。

  這樣大約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手電筒終於熄滅掉了,帳篷外不斷降下的雨聲就像是將一切都籠罩進了無底的深淵,沒有其他任何聲音,唯有雨、雨、雨。

  這樣的黑夜之下,疲累交加的靈靜很快便依偎著家明陷入了睡眠的狀態,張雅涵卻是心亂如麻,無論如何也不敢睡下,剛才那刀疤要做的事情如果真的發生,自己倒寧願死掉算了,聽他們的說法,只要等上兩天沒有警察抓住他們,就一定會對自己……還有這個頑劣的孩子,虧自己在他過來救人時還感動了一把,誰知道他卻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你們如果要錢幹嘛不直接找雅涵姐,她的家裡是江海張家,有錢得很,幾萬塊錢都是小事情。」

  被說出了家庭富有的事實,自己不僅可能成為被強暴的對象,這兩個人還有可能將自己作為人質來進行勒索,這樣一來,短時間內他們根本就不會放自己走,而兩個孩子則有可能被當成累贅放掉,他太精明了……當然,一個孩子不可能想到這些,應該是我多心了……

  心中盈滿怨忿,也因此,當那個小男孩的身體突然擠過來時,她下意識地想要移開身子,然而,在下一刻,被綁在身後的雙手被他拉住了。

  他在解自己的繩索!

  心跳陡然加劇起來,無暇細想這小男孩是怎樣掙脫繩索的,然而只要雙手能活動,就有希望,與其面對最壞的結果,還不如拚上一拚!

  閃電陡然劃過夜空,稍稍照亮了帳篷裡的情景,在靠近自己的這一側,這三角眼的要上有一把匕首,槍則被他放在了那邊,倒底是該拿刀還是拿槍……她顫抖著將手伸了出去……

  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一時間,脈搏聲與呼吸聲幾乎將帳篷外的暴雨都壓了下去。她緩緩地蹲起來,將手伸向了三角眼腰上的匕首。

  一定要拿到、一定要拿到、不能偏差、不能偏差……

  憑著那瞬間的印象伸過手去,短短的時間彷彿一輩子那麼難熬,終於,手指觸到了匕首的刀柄,正要將它拔出來,另一隻手卻陡然按了上來。

  「你要干……唔……」

  三角眼一聲大喊,下一刻卻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喉嚨一般無法出聲,按上來的那隻手竟也顫抖著放開了,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雅涵還是趁機將匕首拔了出來,隨後,閃電又是一過,她才看清楚了眼前的情景。

  那個叫顧家明的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拿到了那把短銃,如今整個槍管就塞在這三角眼的嘴裡。片刻間呈現在眼前的景象,令得雅涵一時間幾乎以為是幻覺,連忙拿起那手電筒,還未打開,卻聽得那邊帳篷裡傳來了喊聲。

  「出什麼事了!?」

  手電的微光在帳篷外亮起,那刀疤明顯正往這邊走來,雅涵心念急轉,正想要家明將短銃給她,陡然間,槍響了!

  短銃裡噴射出火焰,整個帳篷都動了一下,靈靜嚇得一聲尖叫,雨幕之中,卻陡然傳來那刀疤的慘呼。雅涵打開電筒,那三角眼已經猛地向她撲了過來,只是在起身的時候似乎被滑了一下,身體一歪,結果他搶奪匕首的企圖卻使得跨過頭的另一條腿直接迎了上去,隨後匕首直接沒入了他的大腿裡,隨後,更為淒厲的哀嚎聲在帳篷裡響了起來。

  眼見這人在身邊拚命滾動嚎叫,雅涵一時間只能下意識地後退,手電的光芒之下,方才開了槍的家明猛地扔掉了短銃,隨後直接將匕首從那三角眼的大腿上拔了出來,拿在手中,鮮血飛濺而出,家明持刀的雙手顫抖著,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我、我、我……我殺人了……你不許動——」

  這一聲大吼卻是針對這三角眼的。事實上,短銃一下只能開一槍,若是讓這三角眼回過神來,狠狠心拔出腿上的匕首轉來威脅三人,家明就真是不得不出手了。

  「家明!」靈靜眼見他驚慌的樣子,手中還拿著刀,連忙帶著哭腔抱住了他,至於張雅涵,此時也是小心翼翼地說道:「是走火,沒事的,顧家明,沒事的,來,把刀給我……」

  一場意外,至此,似乎算是圓滿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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