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07-9-13
- 最後登錄
- 2019-6-9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3272
- 閱讀權限
- 140
- 文章
- 4469
- 相冊
- 12
- 日誌
- 3
   
狀態︰
離線
|
幾乎所有人都做了同樣的推測,斷定琥珀必然是有某種缺陷,或者其貌不揚,甚至很醜陋,所以才會刻意挑上安達嘉琿作夫婿。
你醜我也丑,大家誰也別嫌誰。
所以翌日清晨,嘉琿甫踏出氈帳,一眼就注意到等候在外面的達春滿眼、滿臉、滿身的同情,他不禁莞爾,回身把氈簾拉好,再留下幾句吩咐。
「守在這兒,千萬別讓任何人亂闖進去。」
「如果夫人要出來呢?」
「跟緊她,用你的性命保護她!」
但是當嘉琿和劾裡缽、副宰相派來的使者,以及所有酋長們溝通過各方的意見與意願之後,回來卻只見達春依然守在氈帳外,已經無聊到閒著抓蛐蛐玩了。
「她還沒醒?」
達春聳聳肩。「除非她從後面跑了。」
嘉琿不相信會有這種事,但仍忙不迭地趕緊拉開氈簾進去,繼而失笑。
羊毛毯上根本瞧不見半個人,只有一團亂七八糟的長毛毯堆在正中央,圓溜溜的,根本不像有人睡在裡頭,不過這堆長毛毯長著一雙女人的纖細玉足。
眼角一瞥,驀見羊毛毯上沾了幾許血跡,嘉琿又探出頭去。
「去準備一桶熱水來!」
實在沒料到她竟是如此酣睡的人,竟然直到他把她抱進熱水中,她才猝然驚醒過來。
「咦咦咦?我……我在哪裡?」
一手扶著她,一手用毛巾溫柔地擦洗她身上的血跡與殘餘,嘉琿始終面帶微笑,興味盎然地看著她由茫然到困惑,再若有所思,進而逐漸回想起一切,最後滿臉通紅。
「還痛嗎?」聲音也溫柔得連他自己都感到非常意外。
他向來不是個溫柔的人,也不懂得溫柔到底是什麼東西,身為部落酋長,更不允許他隨便亂溫柔,但此時此刻面對純真稚嫩、直率美麗的她,他才驚訝地發現其實自己並不是不懂得溫柔,而是從來沒有人能夠牽引出他的溫柔。
事實上,自他臉上多了兩條蜈蚣之後,他也很少出現笑容……不,是根本笑不出來,至少在外人面前他絕不會笑。
「呃?」琥珀羞赧地別開眼。「啊!不……不怎麼痛了。」
「會騎馬嗎?」
「我爹教過我騎馬射箭。」
「很好,不過待會兒你最好還是和我共騎。」
「要回你家了?」
嘉琿頷首。「我們已經開過會,最好早點回去,下個月就會開始下雪了,我們必須去狩取獵物回家過冬。」
「打獵?」琥珀雙眼一亮。「我也去好不好?我的射箭技術也很不賴喔!雖然很久沒射了,不過只要稍微複習一下應該沒問題。」
嘉琿笑笑。「再說吧!」
待她穿上他為她準備的女真人團袍襜裙後,攏起一頭烏雲,再看看他垂在腦後的長辮子,不禁遲疑了起來。
「頭髮該怎麼辦?」入境該隨俗,她當然不能再梳漢族髮式了。
「辮發盤髻,很簡單的。」嘉琿轉至她身後。「來,我幫你梳一次,以後你就可以自己來了。」
半晌後──
「真的很簡單耶!」然後,她又拿起面紗……,
「你還要繼續戴面紗?」
「我不想嚇到別人啊!況且……」琥珀仔細戴好面紗。「就算你不在乎,我也不想讓你被別人嘲笑嘛!」
不用別人來嘲笑,他已經在嘲笑自己了。
「難道你準備一輩子都戴著面紗?」
琥珀螓首微傾。「你不喜歡我戴面紗嗎?」
「不喜歡。」這非關美或醜,而是因為戴面紗既不方便也很危險。「無論是在森林中也好,在曠野中也罷,我們都要靠五感來提高警覺性,你戴著面紗等於是削弱了眼力和嗅覺的功能,這是很危險的事。」
「原來如此,那……」琥珀想了一下。「回到你家之後再拿下來好了,起碼你的族人不會嘲笑你。」
聽她左一句嘲笑,右一句嘲笑,嘉琿連苦笑都扯不出來,只好拚命歎氣。
這個小女人早晚有一天會逼瘋他!
☆ ☆ ☆
四個相互結伴來到蠻荒曠野出嫁的女孩,她們在分開前的道別場面確實相當悲壯,哭天喊地,哀天又叫地,黑龍江、松花江、牡丹江和嫩江匯聚一處,說不決堤淹大水才怪,還有一個抱住另一個的大腿,打死不放手,差點把人家的襜裙都給扯下來了。
「你還在哭嗎?」
四蹄飛奔聲中,嘉琿低聲詢問躲在他懷中飲泣的琥珀,同時細心地再把她身上的雪白風袍拉好,包妥她的肩膀,裹住她的腿部,然後輕輕挪動她的坐姿,讓她的臀部更平穩地安放在他堅實的大腿上,最後再用有力的手臂緊緊扣住她柔若無骨的腰肢。
「……」
「為什麼?」
「她……她們……」
「你已經嫁給了我,是我的妻子,我會保護你、照顧你,不需要依賴她們。」
啜泣聲靜止,片刻後,她可憐兮兮地仰起嬌靨,面紗因淚水而緊貼在她臉上,形成一副極為撩人的景象。
「真的嗎?你會保護我、照顧我,即使我是這麼醜陋?」
真希望她不要再提起她有多「醜陋」了!
「不關美或醜,你是我的妻子,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照顧你。」
「不會欺負我、毆打我、凌虐我,即使我是這麼醜陋?」
為什麼每句話她都得要提起她有多「醜陋」不可?
「別人如何我不管,但我是絕對不會欺負、毆打、凌虐我的妻子!」為免她再繼續疑問下去,他又追加了一句,「我發誓!」
面紗後的清澈水眸認真地凝視他片刻,她嫣然浮起一抹笑。
「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好人,儘管我是如此醜陋,你還是對我這麼好,這麼體貼我!」
該死,如果她再提一次她有多「醜陋」,他一定會當場發瘋,抓狂給她看,特別是在他正因為她緊貼在他胸前的柔軟嬌軀,還有自她身上飄散出的誘人氣息而緊繃得疼痛不已的時候,說不定下一刻他就忍受不了,馬上把她拖到路旁草叢裡去釐清她的疑慮,證明他有多不在意她的「醜陋」。
見鬼,現在的他就像一條隨時準備爬上母狗身上解決發情問題的公狗!
至少他比公狗「大」……她說的……昨兒夜裡……就在他流著口水撲向她之前……天哪!他到底在想什麼?
夠了,他決定開始計算今年冬天需要狩獵多少野獸才足夠全村寨的人分配,直到他的緊繃消除,腦袋回復正常為止;如果這還不夠,他可以繼續計算他們的羊只可以產生多少羊毛,編織多少羊毛毯,賣多少錢,或者交換多少物資……
「夫君……」
「我叫涅剌古安跋嘉琿,你可以叫我嘉琿。」也可以計算明年的馬市交易上,他們的馬可能賣掉多少……
「涅剌古安跋嘉琿?好長的名字喔!」
「涅剌古是姓,安跋嘉琿是名,就是漢語大鷹的意思,安跋是大,嘉琿是鷹,族裡的人都叫我嘉琿,外人才叫我安跋嘉琿。」或者計算播種季來臨時,需要撥出多少人手去田裡……
「咦?」琥珀兩眼驚訝地往上瞅。「你會漢語?」
「跟你一樣,大致上都懂,但不是很流利,因為不常用。」還可以計算必須獵來多少珍貴的紫貂,才有足夠的毛皮將她全身包裹起來……
「哦,那……我想請問夫君,在出發前你曾對我說過下個月就要開始下雪了,可是現在才九月,不是只有在過年前後才會下雪嗎?」琥珀困惑地問。「有時候一年下來也不過下個把個月小雪而已,並不會造成任何問題,根本不需要擔心嘛!」
再計算需要多少張虎毛皮才足以鋪滿她的……下雪?
嘉琿的目光猛然往下掉,不安地瞪住她。「妳之前住的地方不常下雪?」她不提,他還真的沒想到這個問題,可她一提……
天哪,這個問題可不是普通的嚴重呀!
「這個嘛……」琥珀想了想。「其實也不是不常啦!差不多一、兩個月吧!不過我覺得並不是很冷啊!最多衣服多穿兩件就好了咩,小時候我還常常偷溜出去玩雪玩得被奶娘罵呢!」
嘉琿的表情馬上垮成一片爛糊的麵餅。「可是在這裡,一年起碼有四、五個月雪期,兩、三個月的冰封期呀!」該死,在這種天寒地凍的氣候裡,纖細嬌弱的她能捱過多久?
「結……結冰?」琥珀驚愕得張口結舌。「不是吧?」
嘉琿沒有回答,已經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之中,兀自攢眉苦思該如何幫助她度過這等嚴酷的考驗。
他可以不讓她操持家務瑣事,可以多派幾個奴隸細心伺候她,可是他不是神,改變不了酷寒的天候啊!
而騎乘在一旁的達春從頭聽到尾,也從頭看到尾,聽得他嘴半張,看得他眼大睜,既驚異又迷惑。
雖然不曾見過面紗下的真面目,不過既然夫人自己都承認自己很醜,而且還承認了很多次,事實必然就是如此──她確實很醜,而且是醜到見不得人,只好躲在面紗後面,可是嘉琿卻對她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溫柔和體貼,難不成他有偏好醜女人的怪癖?
或者她長得不怎麼樣,可是有一副特別撩人的身材?
床上功夫超好?
「……達春?達春?」
驟然回過神來,達春這才驚覺琥珀在叫他。「啊!什麼事,夫人?」
面紗飄動了一下。「不要叫我夫人啦,好奇怪喔,叫我琥珀就行了嘛!」
偷覷嘉琿一眼,見他沒有任何反應,達春決定酋長大人沒有任何意見,打算任由他自己決定就好,所以他也很爽快的決定:沒問題。
「好。你剛剛叫我有什麼事嗎?」
「哦,對了,這裡真的會下那麼久的雪嗎?還結冰?」
「當然是真的。」
「……美嗎?」
「美?什麼東西?」
「雪啊!」
「雪?」女人美不美他清楚得很,可是,雪?他只知道口渴的時候可以吃雪,還有雪太多會冷死人。
「我聽人說過,雪景很美的。」
「這個嘛……」達春猛搔後腦勺。「我沒注意過,不過想玩的話還是很有得玩的喔!」
「咦?可以玩嗎?好玩嗎?」
「當然好玩,像是雪地賽馬、雪地男女博克賽、雪地射箭比賽和雪地賽跑等都非常有趣,獎品也很不錯喲!」達春眉飛色舞地誘惑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女人。「譬如賽馬的獎品是駿馬一匹,射箭比賽的獎品是黃金弓箭一副。」
「騎馬射箭我都會,那我就可以參加囉?好,我要參加!」琥珀立刻興奮地報名第一號。「賽跑大概不行,不過,什麼是博克呢?」
「角抵。」
「角抵?男人跟女人?」琥珀驚呼。「怎麼可能?」
「角抵不只靠體型和力量,技巧更重要。」
「這樣嗎?」琥珀略一沉吟。「好,教我!」
教她?要他教她?
這不太適合吧?
達春還沒來得及回絕,已先聽得一聲慍怒的低吼。
「不准!」
「為什麼?」琥珀馬上仰起臉對上嘉琿陰鬱的眼,不悅地質問回去。
「因為我說不准!」開玩笑,他怎麼可能容許她去和其他男人貼身角力做肉搏戰!
「小氣!」
小氣?
男人在這種時候有權利小氣!
如果她真的以為他有一對和她爹親一模一樣的酒窩,她就可以把他當作紙老虎般隨心所欲吃定他,現在他就要來證明她是大錯特錯!
不管她有多美,涅剌古族的男人是絕不會讓女人爬到頭上去撒野的,她最好早點明了這個事實,免得將來日子難過。
「不准就是不准!」
「理由?」
「沒理由!」
「霸道!」
「我是你的丈夫,有權霸道!」
「你……」琥珀撅起嘴,四眼瞪了半天,驀然哼一聲憤然別過臉去。
達春失笑,但在嘉琿的危險瞪視下馬上又收回笑聲,眼觀鼻,鼻觀心,一本正經地修心養性。
一炷香後,自懷中始終挺直僵硬的嬌軀,嘉琿可以感受到小妻子依然處於極為不悅的情緒之中,於是他決定她應該已經瞭解到想隨心所欲的吃定他是不可能的事,所以現在他可以稍微表現一下其實他也不是太小氣了。
「你可以參加女人的博克賽。」再補充,「在你習慣這裡的嚴寒季節之後。」
嘻嘻嘻,他果然是只紙老虎!
雖然他高大魁梧得像株松樹,強悍勇猛的氣勢比爹爹更駭人幾百倍,但他確實是只紙老虎,所以她根本無須害怕他,因為他將會如同爹爹一樣任由她「為非作歹,耀武揚威」,只要她使用對方法,她就可以隨心所欲的吃定他,就像剛才,她不是已經贏了一回嗎?
是的,她完全不必害怕他,因為他只不過是只紙老虎而已!
琥珀立刻放軟了身軀,「謝謝你,夫君。」並很滿意地回應出她的感激。「請問博克賽的獎品是什麼呢?」賽馬的獎品是馬,射箭的獎品是弓箭,博克的獎品不可能會是人吧?
「女奴隸一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