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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又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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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古靈 ]【皇京四大禁衛之一  娘子,請多指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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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 00:30:32 |只看該作者
  門隔花深夢舊遊,
  夕陽無語燕歸愁,
  玉織香動小簾鉤。
  落絮無聲春望淚,
  行雲有影月含羞,
  東風臨夜冷於秋。

  --吳文英·浣溪沙

  小心翼翼地捧著一碗剛燉好的人參雞湯,虎玉一手推開房門進去,正好聽見姬香凝講到最後,便悄悄地在一旁等候她說完。

  「……因此,妾身每年十二月到翌年二月都要到宮中輪值伴駕,所以,佟大人才會認得妾身,並不是妾身對他有什麼特別,這樣相公了解了嗎?」

  聽完姬香凝冗長的敘述後,饒逸風卻靜默了好半天都不出聲,也不曉得他到底聽懂了沒有,還是正在考慮該如何接受這整件事。直到虎玉把剛燉好的人參雞湯放到他手上,旋即又被姬香凝端回去吹著熱氣。

  「為什麼你到現在才肯告訴我?」他低低地問。

  姬香凝無奈低嘆。「因為當初我們四師兄妹曾經約定,為免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除非經過四個人的同意,否則不能隨便把自己的身分告訴任何人。但是,師妹卻一直不肯同意讓你知道這件事,直到今天,妾身另外徵求大師兄的同意,決議自己的伴侶由自己決定即可,不需要經過其它人的允許,所以妾身才能告訴你。」

  饒逸風又沉默片刻。

  「救了我的……是你大師兄?」

  姬香凝頷首。「他是青龍禁衛,和二師兄玄武禁衛是爹的徒弟,小師妹朱雀禁衛是我娘的徒弟,不過,她只學武。」

  饒逸風蹙眉端詳她。「那你……也會武嗎?」

  姬香凝搖頭。「不,妾身不能練武,但是妾身精熟奇門之術,妾身之所以要住在這兒,就是因為妾身必須鎮守住這金陵城的白虎方位,因此,妾身每年至少要在這兒住上三個月。」說完,她把雞湯又放回饒逸風手裏。「相公,不燙嘴了,快趁熱喝。」

  饒逸風邊一口一口慢慢的喝著,邊似乎還想著什麼事,虎玉卻捺不住寂寞地乘機湊上前來了。

  「姑爺,您真的是……是魔面判官?」

  饒逸風瞟她一眼,點點頭。

  虎玉不由得不滿地噘起了嘴。「那人家問您是不是會武,您還說不會!」

  「我有說不會嗎?」饒逸風慢條斯理地說:「我只是反問你說,你怎麼會認為我會武而已吧?」

  虎玉窒了窒。「那……那……魔面判官都已經出現江湖快四十年了,姑爺,您有那麼老了嗎?」

  饒逸風嘿嘿一笑。「如何,姑爺我駐顏有術吧?」

  虎玉頓時傻住了,姬香凝卻是噗吭一笑。

  「相公是徒弟吧?」

  把剩下的雞湯喝完後,饒逸風才把碗還給虎玉,並說:「八年前師父過世後,我才接替他老人家為魔面判官。」

  「八年前?」虎玉捧著空碗,轉著眼珠子想了想,繼而驚呼。「耶?姑爺,那……那十三面判官檄不就是您發出去的了?」

  饒逸風聳聳肩。「沒辦法,那時候才剛打完仗,世道混亂、民生困苦,尤其是那些直接遭受到戰爭蹂躪踐踏的地區更為凄慘,趁火打劫的人突然間增多了,惡官姦商打劫各個搶著來,不那麼做的話,很多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

  「哇--」虎玉既讚嘆又崇拜地注視著饒逸風。「原來一年內發出最多面判官檄是姑爺創下的紀錄呀!」

  是喔,明年一口氣發二十面給她,看她還高不高興得起來!

  饒逸風受不了地翻翻白眼,沒說話。

  「那麼相公為什麼要做那種會扭曲人印象的事呢?」姬香凝突然插進來問道。

  一提到這,饒逸風就不由得先嘆了一大口氣。「這個就要提到我爹娘了,老實說,如果我爹娘還在世的話,判官檄每年都要先發下十面給他們,因為我爹是個扎扎實實的大惡商。記得當年我一再要他們捐出銀兩賑災濟貧,結果他們真是一毛不拔,說什麼錢只能用在自己身上,哪能浪費在他人身上。

  「當時我一火大,就脫口說,要是可以的話,我一定會先去搶饒家的鋪子!然後就叫我師父發判官檄給他們,因為師父看在我的面子上,一直都沒去動他們。結果頭一遭被劫,我爹就拎著我的脖子問是不是我勾結盜匪去搶的?

  「所以,我師父就教我那麼做,他說我越壞,就越不會有人懷疑到我身上來。而且,因為我是獨子,所以要出遠門並不容易,爹娘看得我實在很緊,只要走得稍微遠一點,就叫來一大堆人跟著我,無論我如何抗議都沒用,因此……」

  他聳聳肩。「一個會逃家到處遊玩的不孝浪蕩子,三天兩頭不回家是常事,只要他們習慣就好了!反正我都在玩嘛!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對吧?所以,當我正式接下魔面判官之後,這就是一個很好的掩護了。」

  他說的輕松自在,卻在姬香凝心湖裏暗暗掀起了一陣波濤。

  只為了掩護自己另一個身分,他便犧牲了自己的形象,混得一身罵名,讓所有的人蔑視他、恥笑他,好使他能更方便去做一些毫無代價,甚至可能會喪失性命的事嗎?

  換了是她,她做得到嗎?姬香凝不禁捫心自問。

  「的確,」虎玉喃喃道。「我到現在還不太敢相信哩!難怪這些年來,魔面判官發給饒家外地鋪子的判官檄特別多呢!」

  饒逸風笑笑不語,並合上眼,姬香凝卻是雙眸中異採閃爍地凝視他好片刻。

  「相公,如果不是大師兄救了你,你會讓妾身知道嗎?」

  「不會。」

  「為什麼?」

  這還用問嗎?「你已經夠看不起我這個浪蕩子了,我怎麼還敢讓你知道我甚至是官府衙門緝榜單上的頭號通緝犯?」

  「可是你為的是百姓呀!」

  饒逸風緩緩睜開眼。「我以為你期待的是我能去考個狀元什麼的,然後作個像佟大人那樣的高官。」

  聽出他語氣裏的嘲諷,姬香凝不禁垂眸輕嘆。「相公還在生氣嗎?」

  「我哪敢。」

  姬香凝沉默了一會兒。

  「相公,你累了,還是多睡一會兒吧!」

  饒逸風沒有異議,因為他早就累了,而姬香凝和虎玉扶著饒逸風睡下後,兩人就離開了房間。

  「小姐,」虎玉吐著舌頭悄聲道:「姑爺好象還是不太高興哩!」

  「讓他睡飽一點,也許明天精神就會好點兒了。」只要精神夠好,心情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裏去。而她,也有一些事必須好好想想。

  可是直到淩晨前,饒逸風毒傷發作之際,姬香凝才發現繞逸風的精神根本不可能會更好,只會更差。

  之前左林就已先警告過姬香凝,饒逸風毒傷發作時會很痛苦,她們最好不要在一旁觀看。可是姬香凝堅持她一定要在一邊照顧,虎玉自然也不會離開她身邊。

  到了寅初時刻,熟睡的饒逸風突然醒了過來,並說他口好渴。

  沒想到他茶喝一半,就驀然失手掉了杯子,姬香凝忙取毛巾來替他擦拭。可等她擦完抬頭一看,卻不覺嚇了一大跳。

  饒逸風臉色慘白,冷汗涔涔,卻還是咬緊牙根裝作沒事般地說:「還……還沒擦好嗎?」

  姬香凝呆呆地看著他痛苦的模樣,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只感覺到一陣尖銳的痛楚也跟著穿透了她的心。

  左林冷靜地示意虎玉把姬香凝帶開一邊,自己則坐到床邊去扶著饒逸風,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會冷嗎,三姑爺?」

  驀地抽搐了一下,饒逸風閉閉眼。「有……有點兒。」

  左林忙拉上被子蓋緊了他。「這樣好點兒嗎?」

  勉強扯了一下嘴角,饒逸風微微抖顫著說:「謝……謝謝。」

  左林朝姬香凝望去。「三小姐,你們先去睡吧!這兒有我就行了。」

  身體有些痙攣,饒逸風急促地吸著氣。「你……你們去睡,我……我不要緊……」

  姬香凝終於回過神來了,但這樣她更心痛,因為她很清楚她沒有辦法減輕他的痛苦,就算點了他的昏穴、睡穴,他照樣會很快就痛醒過來,這就是這種毒的歹毒之處,必須忍受痛苦直到死為止!

  可是看他的痛苦那麼迅速地往上攀升,他的面色逐漸泛育,汗珠子在努力抑制痛苦的臉容上閃動,他開始一陣一陣地痙攣著。

  姬香凝終於忍不住了。「左……左林,點一下睡穴,讓……讓他休息一下吧!」她的聲音也跟著在微微顫抖。

  左林為難地瞧了一下饒逸風。「可是三小姐,三姑爺這才剛開始呢!」

  全身都在那麼可怕的抽搐著,饒逸風雙目緊閉,額上汗落如雨,甚至連五官都有些扭曲了,卻仍喘息著說:「不……不用了,沒……沒有關係,我……我受得了……」

  「可……可是,這樣你太痛苦了呀!」姬香凝禁不住哽咽了。

  饒逸風似乎想再說什麼,牙關卻驀然緊咬,刺骨的痛苦,淩遲般的煎熬,使得他的全身開始劇烈的顫抖,面孔上的肌肉也完全扭曲得變了形,臉色開始轉為一種慘怖的深色鐵青,可他卻依然拚命忍住,吭也不吭一聲,只聽得到他斷斷續續的吸氣聲。

  左林竭力的抱住他,免得他因掙扎翻動而滾到床下去。

  姬香凝宛如石塑木雕般呆呆的站在一邊,兩只手緊握成拳,指甲都剌進肉裏也一無所覺,她的目光悲痛又無助的駐留在饒逸風那張痛苦至極的凄厲面龐上,終於明了何謂心如刀割的感受了!

  她的淚水悄悄滑落,虎玉在一旁膽戰心驚地抓緊了她的手臂。

  「小……小姐,姑爺……姑爺受不了了呀!」

  還未說完,驀聞饒逸風輕哼一聲,就見他整個身子突然靜止了下來,除了四肢尚在微微的痙攣之外,他雙目緊閉,毫無動靜,連呼吸也僅剩下那若有似無的一絲微弱氣息,簡直就讓人不敢相信他還是活著的。

  姬香凝不由得驚呼一聲打了個寒顫,旋即氣急敗壞的衝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簌簌發抖的手搭在饒逸風的腕脈上。

  「三姑爺昏過去了。」左林鎮定地說。

  「結……結束了嗎?」姬香凝顫巍巍地問。

  左林猶豫了一下,才無奈地道:「不,至少要一個時辰。」

  「一……一個時辰!?」姬香凝頓時驚嚇地連退兩步。

  天哪!他每日都得這樣忍受一個時辰嗎?

  這樣他能撐多久?撐得了一個月嗎?

  驀然,她轉身就出了房門走向書軒,並對身後緊跟的虎玉吩咐道:「虎玉,我開張單子,天一亮你就給我進宮去照單子拿,有問題找太後,無論如何,單子上的東西全部都要給我拿到!」

  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有足夠的體力支撐下去,直到大師兄他們找到解藥回來為止!

  ※  ※  ※

  饒逸風自己雖然還生死未。,但是他依然記挂著罹患水災的災民,然而,躺在床上的他什麼也不能做,只好修書一封給鄭全祿,把存放盜來的金銀財寶的地點告訴他,讓鄭全祿代替他去處理賑災之事。至於饒府,也只好暫時托交給鄭全祿的兒子鄭月豐了。

  對於秋海棠來講,饒逸風和鄭全祿竟然都不在饒府主事,這種機會簡直是天下掉下來的好運道,這下子再也沒人可以阻止她動手腳了,於是,她就開始著手已計畫許久的行動,一步一步把自己的人安插到饒府裏。

  而第一個,就是她兒子的父親林恒武。

  當年,她才剛進翠怡院不久,就被林恒武看上,並為她贖身,可沒想到林恒武在兒子生下後的某一天出門後就不再回來了。為了撫養兒子,她只好再回到翠怡院工作,後來又進了饒府。

  之後,就在這回饒逸風出京後不久,她偷跑去看兒子時,居然也碰上林恒武回來找兒子。於是,兩人舊情復燃,再次一拍即合,進而共謀饒府的產業。

  沒想到一切比她想象的還順利,莫名其妙的,聽說饒逸風在外地病得快死了,所以鄭全祿只好代替主子去辦些事。在秋海棠的理想中,饒逸風最好是一病不起,這樣她就是饒府的主人了,就算饒夫人回來,她不相信她壓制不了那個醜八怪。

  萬一不幸饒逸風沒有死的話,那也無妨,只要給她一、兩個月的時間,她就可以安排好一切,他不回來便罷,他一回來就要他死!

  因為,只有她知道,林恒武是個會武功的江湖中人,而且曾經是武林黑道中一個相當有名的幫派中的一份子,雖然那個幫派已經被消滅殆盡了,但是,林恒武打算利用饒家的財富再重振幫派的聲名。

  所以,無論是饒逸風也好,鄭全祿也好,除非他們不回來,否則,林恒武只要動兩下手指頭就可以輕易地解決他們了!

  ******************  ******************  ******************

  一天十二個時辰,饒逸風就有十個時辰在睡覺,睡足這麼多時辰,以一般人來講,一醒來大概是活蹦亂跳,一身充沛精力無處發泄了吧?可饒逸風的精神與體力,在一次又一次毒傷發作的情況下,已伐傷得太過厲害了,毒性的侵蝕一日不斷,無論姬香凝如何幫他進補調養體力,他依然一天此一天孱弱。

  半個月後,他已經連個杯子都拿不住了。

  這天,饒逸風剛從一場悠長而舒適的夢裏醒來,一睜眼便瞧見姬香凝靜靜地坐在床邊凝視著他,也不曉得她那樣子有多久了。

  他舔了一下幹裂的唇瓣,姬香凝立刻問道:「渴了?」

  饒逸風點頭,姬香凝便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著坐起來,並在他身後塞了好幾顆枕頭好讓他舒適地靠著,而後去倒了一杯猶半溫熱的參茶來,再同樣小心翼翼地喂進他嘴裏。

  「還要嗎?」喂完一杯後,姬香凝又問。

  「夠了。」饒逸風吁著氣道。

  「要再睡會兒嗎?」

  「不要,」饒逸風苦笑。「再睡下去,怕就醒不來了。」

  姬香凝一顫,立刻捂住他的嘴。「不要這麼說!」

  冰冷的手悄悄覆在溫暖的柔荑上,饒逸風深深吸了口氣,而後勾起一抹滿足的微笑。

  「好香。」

  沒有收回自己的手,任由他握著,姬香凝又注視他片刻後,突然說:「相公,我們圓房吧!」

  笑容迅即消失了,眉宇倏地皺起,「你在說什麼鬼話?」饒逸風惱怒地低叱,「你以為我死定了嗎?你認為饒家若是從此斷了嗣,你這個饒家媳婦便是罪孽深重了嗎?」他驀然甩開她的手冷哼。「你忘了早已被我休了嗎?」

  幽深的瞳眸深深凝視他片刻,而後她悄然垂下雙眸。「相公以為若是相公死了,妾身會再嫁嗎?所以相公要為妾身保留清白之身嗎?」

  饒逸風不語,只是別開頭。

  姬香凝輕嘆。「相公,妾身曾說過,妾身一直沒有嫁人的打算,原就準備一輩子獨身到老。可是妾身嫁給了你,妾身以為那樣也未嘗不可,反正妾身過的依然是獨身生活。

  「沒想到三年後,相公竟然突然出現在梅林,而且那麼有耐心地追求妾身,當時妾身卻深以為不耐煩。可之後,妾身發現相公與妾身所聽聞的、想象中的相差許多,妾身驚訝了、好奇了,於是,妾身開始與相公認真相處,從而發現相公原來也有那麼令人心儀的一面。老實講,妾身的確是有點心動了!」

  她看著自己交握的雙手。

  「然而,對妾身而言,那樣依然是不夠的,在妾身心目中,男人不應該只是那樣的,並非一定要成大功、立大業、做大官,但是……光只那樣是不夠的,男人應該更有力量、更能令人震撼、教人感動的!」

  饒逸風突然插了一句。「像你大師兄、二師兄那樣?」

  「不!」姬香凝卻立即否決了。「還不夠,大師兄、二師兄是真正的男人,妾身尊敬他們,卻不覺得他們能讓妾身心動。最大的不同是,如果有事的話,妾身會為大師兄、二師兄擔憂、焦急,但相公一出京,妾身不但為相公揪心擔憂,而且會想念相公。

  「想念相公的風趣幽默,想念相公的耐心體貼,想念和相公一塊兒散步、淺酌的時光,想念相公的畫,也想念相公的棋藝,越想念妾身就越懊悔為什麼要聽由小師妹的任性,懊悔自己傷害了相公。如果事情能重來一遍,妾身一定不會任由相公在憤怒之下離去了。」

  姬香凝抬眸對饒逸風綻出一個歉然的微笑,饒逸風輕撫她的嬌靨,她赧然地垂下如扇般的睫毛。

  「然後,那一天,大師兄突然跑來問妾身,『魔面判官是好人還是壞人? 當時妾身亳不猶豫地告訴他,妾身認為魔面判官是個英雄,一個真正的英雄。可妾身怎麼也沒料到,妾身不但可以見到那個妾身心目中的英雄,甚至相公竟然就是他,於是,妾身真正感到震撼了!

  「為蒼生、為百姓,相公能真正做到不計虛名、不求代價,這已經夠了不起了。可相公為了掩飾自己的身分,竟然還污蔑自己的形象,無視他人輕蔑的眼光,一任世人嘲笑,當時妾身立刻自問:妾身做得到嗎?」

  她喟嘆地搖搖頭。「不,妾身做不到,妾身可以不計虛名、不求代價,卻做不到像相公這樣,妾身不由得折服了,為相公寬闊的胸襟,為相公無私的胸懷,妾身不能不感動,不能不折服了!」

  蒼白的雙頰上悄然染上兩抹赧紅,「這……夫人說得太誇張了,」饒逸風頗為不好意思地吶吶道:「其實……其實我也沒想那麼多啦!男人嘛!被人家多罵兩句也不會少塊肉呀!」

  瞳眸中是讚服,也有心痛,姬香凝深深齡視著饒逸風。

  「但是,相公,當妾身眼看著相公被痛苦折磨摧殘的時候,你知道妾身有多麼希望相公不是魔面判官嗎?」

  饒逸風呆了呆。「嗄?」

  姬香凝嘆息著又垂下雙眸。 「每一回看著相公痛苦,妾身心中的痛就一回深過一回,於是,妾身明白了,相公出京前,妾身只為相公心動,但在妾身得知相公竟然是那樣了不起的人而震撼、而感動、而折服時,妾身的心便已不自覺地牽係在相公身上了。」

  饒逸風的雙眸倏地驚喜地一亮。「真……真的嗎?」

  沒有回答他,姬香凝兀自垂眸低語,「一顆陷落的心只會越陷越深而已,每一日見到相公,妾身都可以感覺得到比前一日更眷戀相公;每一回眼看相公受苦,妾身也可以感覺得到心中的痛在加深;每一次相公熟睡時,妾身就情不自禁地恐懼起來,恐懼……恐懼相公再也醒不過來了!」

  一滴淚水悄然墜落,饒逸風抬手扶起她的下巴,雙眼在她那兩只溢滿淚水的瞳眸中流連,於是,又是另一滴熱淚垂下。饒逸風嘆息著將她攬入懷裏,輕輕地,將冰冷的雙唇覆上那兩片帶著淡淡梅香氣息的唇瓣。

  由輕而重、由淺入深,饒逸風輾轉地吸吮著她的甜蜜,貪婪地嗅吻著她的芳香;姬香凝則雙臂如蛇般地圈上了他的頸子,羞赧且笨拙地回應著他,熱淚卻依然止不住。

  他終於喘息著放開她,她則偎在他胸前低低地呢喃,「你一定要撐下去呀!一定一定要撐下去呀!」

  饒逸風溫柔地撫掌著她沁著梅香的秀發。

  「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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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 00:31:04 |只看該作者
  一條嬌小的淡藍色身影像只蝴蝶似的翩然落在梅樓前,剛走出樓的虎玉一見,不由得愕然。

  「四小姐,您回來了,不是還不到時候嗎?」

  淡藍人兒--朱雀禁衛水仙聳聳肩,逕自往樓裏去。

  「皇上要我陪他上北京,可我玩兩天就厭了,但皇上又不肯那麼快回來,只好忍呀忍的,好不容易回來了,就聽說那個人居然堂而皇之地住進三師姊這裏來了,所以就馬上溜出宮來,想看看那人的臉皮到底有多厚,能不能讓我掀兩片起來玩玩?」

  「咦?」虎玉訝異地追在水仙身後。「難道四小姐還不知道……」

  「知道什麼?」

  「知道……」虎玉驀地頓住,頑皮之心倏起,突然很想看看一向喜歡捉弄人的四小姐在自己被整的時候會有什麼樣的表情。「呃……沒什麼、沒什麼。」

  「不曉得在搞什麼!」水仙突然停住了腳。「喂!那家夥住哪兒呀?」

  虎玉憋著笑輕咳兩聲。「呃!在……在三小姐房裏呢!」

  「耶?」水仙陡地一聲驚呼。「在師姊房裏?那……那家夥,居然敢跑到師姊房裏去!?好,我去抓他出來!」水仙拔腿就往姬香凝的閨房飄過去。

  虎玉則像賽跑似的衝向廚房,姬香凝正在為饒逸風親手熬湯,左林剛被姬香凝派出去買東西,當水仙到達時,虎玉正要去追加物品。

  剛喝完藥正靠在床頭點著腦袋打盹的饒逸風,驀然被一聲猛烈的撞門聲驚醒,嚇得他差點跌下床去,忙轉眼定睛看去,原來是那位美姑娘,他不久前才知道她就是姬香凝那個對他一直抱持著敵視態度的小師妹。

  只見她彷如一陣颶風也似的刮到床前,猛一眼,似乎很為饒逸風孱弱憔悴的模樣嚇了一跳,旋即恢復原來兇惡的表情,雙手叉腰作酒壺,氣勢洶洶地對饒逸風揚起下巴。

  「喂!是誰說你可以睡到我師姊房裏的?」

  饒逸風先是微微怔了一下,繼而眨眨眼笑了。「香凝是我老婆,我睡到我老婆床上有什麼不對?」他慢吞吞地說,雖然聲低氣虛,但那股子吊兒郎當的味道卻一點不減。「幹嘛!你嫉妒啊?」

  水仙頓時氣結。「誰跟你嫉妒啊!我說你不配到我師姊房裏,居然還敢睡到我師姊的床上,信不信我把你扔進長江裏喂王八!」

  滿不在乎地聳聳肩,「你只要碰我一下下,我保證你師姊會立刻跟你翻臉喔!」饒逸風依舊慢吞吞地說。

  柳眉霎時倒豎,水仙氣唬唬地逼到床邊。「你以為我不敢碰你?」

  學她曾經對他做過的動作,饒逸風挑釁地朝她勾了勾食指。

  「敢就來呀!不敢的是烏龜。」

  「你!」水仙不由得心頭一陣火起,旋即兜手一把揪住饒逸風的衣襟,「告訴你,我不但敢碰你,而且……」說著,她纖細的手臂使力一甩,竟然就把饒逸風一個大男人給摜下了床。「我還要好好的修理修理你!」

  饒逸風的臉色有點發青,卻依然讓那抹輕蔑的笑容留在唇邊。

  「你……你不敢!」

  美眸倏然怒睜,「你看看我敢不敢!」水仙憤然地舉起右掌,正想用力的給他甩下去,驀然……

  「住手!」姬香凝氣急敗壞地衝進來,虎玉則端著一碗食盅跟在後頭。「你瘋了!你想幹什麼?」

  一看是師姊,水仙不由得悻悻然地放下右手。「嘖!」可惜!「沒幹嘛啦!」然後故意很用力地將饒逸風丟下地。

  饒逸風頓時痛哼一聲,蜷曲成一團,姬香凝忙上前要去扶他。

  「不……不要碰……碰我!」饒逸風呻吟著低喃。

  忙收回手,姬香凝又急又心痛地看著他緊閉雙眼,痛苦地吸氣,臉頰一下下地抽搐著。

  「你……你怎麼樣了?」

  他沒有回應,只是粗濁地喘息著,她只好忍耐地等待著。直到過了好一會兒之後,饒逸風才慢慢恢復平靜,並吁出長長的一口氣,而後睜開眼給她一個虛弱的微笑。

  「好……好了,可以扶……扶我上床了……」

  姬香凝忙喚來虎玉一起把饒逸風扶上床重新躺好。

  「相公,你覺得怎麼樣?」她擔憂地為他拭著額頭上的冷汗。

  饒逸風閉了閉眼又睜開。「沒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你休息一下。」說著,為他掖好被子後,姬香凝一轉過頭來,就怒容滿面地瞪住了水仙。「師妹,這次你真的太過分了,你應該看得出來相公身子有恙,你怎能如此粗魯的對待他,甚至要打他?」

  看師姊好似真的生氣了,水仙不由得有些心虛。「是……是他先挑釁我的嘛!還說……說什麼如果不敢碰他就是烏龜,那我……那我不是烏龜嘛!」

  姬香凝愣了一下,隨即狐疑地轉回去看著饒逸風。「相公?」

  饒逸風聳聳肩。「我玩玩她嘛!」

  「玩……」姬香凝頓時啼笑皆非。「相公啊!你現在的身子能這樣玩嗎?要玩等你好了再玩也不遲呀!」

  饒逸風眼神古怪地凝住她一會兒。「我……好得了嗎?」

  全身一震,「不準你這麼說!」姬香凝聲音有些變調地叫道。「你說過你會撐下去的!」

  饒逸風輕嘆。「我會撐下去,但是……並不是我想撐下去就行的呀!只剩下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了,這是早晚要面對的事,你不能逃避呀!香凝。」

  姬香凝咬了咬牙。「還有十三天,大師兄說他一定會來得及就一定會來得及的!」

  饒逸風無奈地搖搖頭,「好吧!隨你。」繼而瞄了一眼水仙。「不過,你也不要太責怪她,的確是我故意挑釁她的,我只是想報復一下她對我那種不分青紅皂白的敵意,所以稍微玩玩她罷了。」

  姬香凝沉默了一會兒,而後突然漾起一抹奇異的笑容,她瞄了水仙一眼,然後示意虎玉把食盅端過來,試了試不會太燙之後,她就開始一匙一匙地喂進饒逸風口中。

  「師妹,三個月內不準進這梅林內,尤其是這房間,否則師姊就跟你翻臉,聽清楚了沒有?」

  小臉頓時垮了下來。「師姊……」

  「好了,出去!」姬香凝輕叱,隨即又瞥虎玉一眼。「虎玉,請四小姐出去,一出房門後就告訴她。」

  虎玉立時眉開眼笑地亮了眼。「是,小姐!」然後轉個身。「四小姐,請吧!一出去虎玉就告訴您一件您一定很感興趣的事喔!」

  奇怪地望著水仙和虎玉一塊兒出去了,虎玉還很細心地把房門關好。「什麼事?」饒逸風禁不住好奇地問。

  姬香凝又笑了。「待會兒你就知道了,相公。」

  姬香凝繼續喂著饒逸風,可不過一會兒,突然,一聲可怖的尖叫破門而入,駭得饒逸風一口羹嗆到了鼻腔裏,他嗆咳著,門外的尖叫聲繼續穿透進來。

  「什麼?騙人……不信!不信……嗄?真……真的!?……怎麼可能?那……咦……啊!」

  跟著,有人開始拚命敲打著房門。

  「師姊啊,求求你,讓我進去吧!師姊啊!以後我不敢了啦!師姊啊!讓人家仔細瞧瞧嘛!人家想跟他說說話嘛!人家有好多好多事想問他啦!師姊呀!求求你啦……」

  饒逸風驚愕地張大了嘴。「她……她怎麼了?」

  姬香凝噗哧一笑。「她呀!除了我爹和我娘之外,她生平只敬服一個人。」

  「誰?」

  「魔面判官!」

  「耶!?」

  

  身子病了只有兩種結果,一種是痊愈,另一種就是好不了了!

  然而,從一開始,姬香凝就不考慮那另一種結果,她一心一意認定墨勁竹一定會來得及找回解藥,她拒絕接受會有另一種可能!

  可是到了只剩兩天,而饒逸風也陷入昏睡不醒的狀態時,她開始不安了。

  「地紋斷了,但有祖蔭紋庇護,」抓著他的手掌,姬香凝喃喃自語地道,然後又摸向他的臉。「他的額頭飽滿、印堂開闊,不該是個短壽之人,山根雖有宜紋,但不在準頭上;流年廉貪坐亥是絕處逢生格,應該沒事的、沒事的……」

  虎玉覷著姬香凝那種失態的神情,她也很不安。

  「小姐、小姐,別這樣,您一向對自己很有信心的不是嗎?放心吧!姑爺會沒事的。」

  停止了自言自語,卻專注地凝望著饒逸風好半天後,姬香凝才長嘆一聲放下他的手。

  「我知道,但是這會兒我什麼都亂了!只是很後悔……」

  「後悔?」

  「後悔浪費了那麼多時間,後悔為什麼不早點接受他,後悔……」

  「小姐,」虎玉不以為然地打斷了她的後悔。「可是您一直不喜歡姑爺的呀!那怎能勉強呢?就算後來您喜歡上姑爺了,可您自己也說過那還是不夠的嘛!」

  姬香凝呆了片刻。

  「我不懂,」她喃喃地道:「上天既然讓我現在這麼戀著他,為什麼不能讓我早點戀上他呢?為什麼一定要拖到現在?為什麼世間必須要有這麼多後悔莫及的事?」

  「小姐,姑爺沒事的,這樣你們以後還會有很長遠的時間的,不是嗎?」

  然而,到了最後一天、最後一次發作的前一刻,墨勁竹卻還是連個影子都沒有,姬香凝絕望了!

  抓緊了饒逸風的手,她咬著下唇淚流滿面,知道他絕對挨不過這次的發作,也知道只要他一死,她一定會崩潰的!

  「還有一個辦法,師姊。」水仙突然說。

  迅速移過視線來,「什麼辦法?」姬香凝急問。

  「師姊用白虎針鎖住姊夫的經脈,我再用內力幫姊夫度過他的發作期,這樣至少還能拖七天。」

  「可是……」姬香凝慘然色變。「這樣他的武功會全失,甚至會成為半殘之人呀!」

  「總比讓姊夫就這樣死去好吧!」水仙冷靜地說。

  震了震,「是的,總比讓他死好!」姬香凝低喃。

  於是,姬香凝不再猶豫,立刻叫虎玉取來白虎針,就在她將要扎下第一針時,燭火倏地一陣搖晃,屋內突然多出了兩道人影。

  「大師兄、二師兄!」水仙首先驚喜地撲過去。「找到解藥了嗎?找到了嗎?」

  一身風塵、滿面疲憊的墨勁竹和師弟宮震羽互覷一眼。

  「沒有。」

  姬香凝立時哭出聲來。

  「但是……」

  哭聲又止。

  「我和師弟跑到四川唐門去了,」墨勁竹微笑著。「我正式投帖求見他們的門主,請求他們給我一粒火龍丹,我想,你們應該知道,那火龍丹無毒不解,雖然解毒時對身體的戕害性特別大。」

  「然後?然後呢?」水仙緊張地揪住墨勁竹的袖子。「他們給了嗎?給了嗎?」

  墨勁竹聳聳肩。「他們說,他們也只剩兩顆,所以不給!」

  又是一聲哽咽。

  「可是呢……」

  泣聲又歇。

  「當我在前面和他們蘑菇的時候,」墨勁竹瞄向神情冷漠的宮震羽。「師弟早就從他們後山潛入他們門主的房內偷到一粒火龍丹了!」

  一陣靜默。

  驟而一聲歡呼,「哇~~萬歲!」水仙突然衝向前抱住猛皺眉頭的宮震羽。「二師兄,你最厲害了,我就知道你最厲害了!」

  姬香凝再次失聲哭了出來,只不過這次是喜極而泣。

  「相公,你有救了、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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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 00:33:31 |只看該作者
  春已半,
  觸目此情無限。
  十二闌幹都倚遍,
  愁來天不管。

  --朱淑真·謁金門

  和煦的秋陽那般明朗怡人地自半敞的窗扇投入,金燦燦的陽光灑在人身上,有種軟綿綿、麻酥酥的感覺,令人們忘掉了陽光升起前的灰黯與寒酷。

  左林和右保兩人小心翼翼地服侍著饒逸風洗浴,再扶著饒逸風回到床上靠坐著,一個替他蓋好被子後,再把參茶端給他,另一個則開始整理善後。直到全都弄舒整了,他們才開門離去。

  他的毒解是解了,可是一個半月來的精神與體力伐傷,加上解毒時對身體的戕害--就好象兩國軍隊在他體內大打了一場仗似的,那可比毒發作時更痛苦百倍,當時體力已經孱弱到極點的他差一點點就挨不過去了,而經過殺伐淩虐後的戰場總是瘡痍滿目的,這些傷害可不是眨個眼就能調養回來的。

  當姬香凝拿著一封信函進來時,他已經瞇著眼快睡著了,她先拆了封後再遞給他,順手換過茶杯來放在一旁,然後在床沿坐下。

  而後瞧饒逸風看著看著居然攢起了眉頭,她不禁關心地問:「府裏出了什麼事嗎?」

  饒逸風把信放到她手上。「月前我讓全祿幫我去處理賑濟之事,府裏只好暫時交給全祿的兒子處理,可他畢竟還年輕,很多事都壓不住,不過一個月而已,府裏已經相當混亂了,而全祿至少還要一個月才能回來,看樣子,我不回去不行了。」

  姬香凝看完信考慮片刻。

  「相公,妾身陪你一起回去吧!」

  雙眸一亮,「咦?你要陪我回去?」饒逸風掩不住興奮地問:「真的?你確定?你可知道這一回去就是……」

  「相公,」姬香凝溫柔地捂住他的嘴。「你還不明白嗎?妾身的心早就已經是相公的了,妾身的身子也早就屬於相公的了!」

  饒逸風心滿意足地笑了,他抓住她的柔荑在掌心上親了一下。「那麼回去後,你要和我共寢室。」

  雙頰驀然飛上兩朵雲彩,姬香凝羞赧地垂下兩眼。「是。」

  瞧她那嬌羞的模樣在高雅清麗中更添一份嫵媚,饒逸風不覺看得癡了、傻了,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印上自己的雙唇,再次吸吮那馨香的蜜汁……

  「嗨!我可以進來嗎?」

  兩顆密迭的頭顱驀然分開,姬香凝既尷尬又羞澀地趕緊把臀部移到床邊的椅凳上,饒逸風則懊惱地瞪著在門口探呀探著一顆小腦袋的水仙。

  他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你又有什麼事了?」饒逸風沒好氣地問。

  水仙背著手嘿嘿笑著進來。「我說姊夫啊!」

  「幹嘛?」

  「為什麼你發判官檄都是在六、七、八這幾個月呢?」

  「白癡啊你!因為不管是鬧水災或旱災,大都是在這幾個月嘛!」

  一聽,水仙就皺了眉。「啊~~對喔!那就沒得改了。」

  劍眉一挑,「幹嘛要改?」饒逸風詫異地問。

  小小的紅唇噘了起來。「因為人家也想跟姊夫去當個小跟班什麼的都好嘛!可是人家這三個月剛好在宮裏輪值嘛!」

  「小跟班?」饒逸風哭笑不得。「你以為我是唱戲的,還是耍大鼓的?要小跟班做什麼,穿靴還是提詞?不就是一句『把你們的命交出來! 之類的,這還用得著你提詞嗎?」

  一旁,姬香凝噗哧一聲,水仙的小嘴可噘得更高了。

  「可是人家也要幫你去殺壞蛋嘛!」

  饒逸風不由得唉了一聲。「你以為殺人很好玩嗎?」

  「不好玩,」水仙猛搖頭。「可是殺壞蛋很有成就感耶!」

  饒逸風白眼一翻。「我的姑奶奶呀!別忘了我可是官府裏的頭號通緝要犯耶!」

  「可是在我眼裏,姊夫是個真正的大英雄。」水仙很認真地說。

  哼了哼。「是喔!是誰差點甩英雄一巴掌的?」

  「那是姊夫你故意捉弄我的嘛!」

  饒逸風無奈地搖搖頭。「反正你時間不對,那也不能怪我。」

  小臉蛋又垮了下去,可才一忽而,小臉蛋倏地又亮了起來。

  「啊!對了,師姊、師姊,」水仙興奮地抓住姬香凝的手直搖。「以後你過年都要跟姊夫過的吧?那要不要我跟你換啊?以後我輪你的值,你輪我的值,嘿嘿!這樣不是皆大歡喜嗎?對吧?姊夫!對吧?」

  真想叫姬香凝一口回絕了她,但是……

  饒逸風和姬香凝面面相覷。

  夫妻是應該一起過年的吧?

  可是……

  難道裏的要帶這個小丫頭去偷盜、去殺人?

  「要不要嘛?要不要嘛?」

  唉、唉!別吵、別吵,讓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短短一個多月裏,秋海棠不但把西廂苑完全變成自己的地盤,還把她和林恒武的人手全都安插進饒府各處了--除了主屋之外,因為老管家拚死護衛他的地盤。

  甚至透過林恒武的安排,他們利用秋杜鵑籠絡了另一位黑道上的大人物,名列武林七大高手三煞四尊中的鬼尊歐陽心玉。

  如此一來,饒府幾乎已經完全掌握在他們手中了。現在,只剩下兩個麻煩必須解決,一個就是那個龜毛的老管家和代理總管鄭月豐,必須除去他們兩人,才能掌握到主屋和饒家的帳簿,這樣才算是大功告成。

  然後,這一天,當秋海棠和林恒武正在西廂苑計畫該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除去老管家和鄭月豐時,秋海棠的心腹丫鬟芙蓉突然驚慌地衝進來。

  「爺……爺回來了,還有……還有夫人也回來了!」

  「咦?真的?」

  「是啊,大夥兒……大夥兒都趕去大廳集合了!」

  秋海棠和林恒武互覦一眼,隨即相偕趕到大廳去。在這兒,林恒武是硬插進來的副總管,所以,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看看饒逸風是個什麼樣的人,可以用哪種最簡單快速的方法除去。

  果然,饒逸風臉色蒼白、神情憔悴,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還要人讓他搭著肩扶著他慢慢走,也不過才從饒府門口走到大廳裏坐下,他就喘得一塌糊涂了。而緊跟在他身邊的那個蒙面姑娘,應該就是他的醜夫人了,可她看起卻體態輕盈、飄逸若仙。

  然而,林恒武最在意的卻是扶著饒逸風的那個男人,和饒夫人身邊的兩個丫鬟,一見到他們,他心中立生警覺。

  那個饒逸風喚他左林的男人目光內斂、行動沉穩有力,一看就知道是個練家子,而且身手很高,而那兩個俏麗的丫鬟中,那個叫虎玉的猛眨著大眼睛,一副無辜的模樣,另一個紅鳳一身大紅,神情卻是冷若寒冰;可無論是哪一個,也都是身手不弱的練家子。

  怎麼會多出這樣的三個人來呢?

  秋海棠不解林恒武的表情為什麼突然變得那麼陰沉,也看不出他的眼神到底在示意些什麼,只好暫時忍耐下來,先向饒逸風問安。

  「海棠見過爺。」

  饒逸風淡淡地瞟她一眼。「還有夫人。」

  秋海棠咬了咬唇,隨即不甘不願地向姬香凝福了福。「海棠見過夫人。」

  姬香凝自然瞧得出她的不情願,於是微微一哂,隨手一揚,便脫去了覆面紗巾,剎那間,整個大廳在不約而同的一聲吸氣之後,就變得鴉雀無聲了,靜得彷佛連根針掉下地都可以聽得到,每個人都張著大嘴,雙眼凸得快掉出來了,大概在此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是暫停的吧!

  「各位,相公身體不適,尚須靜養,此後饒府若有任何問題,各位盡可來找我。」

  「記住了,」饒逸風接著說:「以後有什麼事都得經過夫人的同意,否則一概不準!好,現在先讓我處理掉一些問題吧!」他轉向鄭月豐。「月豐,府裏好象多了很多人,是吧?」

  鄭月豐,一個看起來非常嚴謹規矩,不滿弱冠的少年立刻躬身道:「是,爺,一共多了三十二名護院,一名總護院,二十三名奴仆婢女,帳房也多了兩位,還有一位副總管。」

  饒逸風嘖嘖有聲地搖搖頭。「咱們府裏真有需要那麼多人嗎?簡直是浪費糧食,統統給我辭了!」

  海棠正要抗議,林恒武已經搶先站出去了。

  「爺,不可!」

  雙眉一揚,右手支在扶手上撐著下巴,饒逸風懶洋洋地問:「你又是哪根蔥啊?」

  噗哧一聲,饒逸風立刻橫過眼去,虎玉忙掩嘴低頭。

  強行按捺下怒氣,林恒武恭謹地說:「屬下是新任副總管林恒武,爺,兩個月前饒家在外地的鋪子就有兩家被劫,所以,屬下認為這護院絕不可少。」

  「新任副總管,是嗎?你認為,是嗎?」饒逸風簡直快打呵欠了。「如果我說我不怕,我不需要呢?」

  「屬下要請爺多考慮。」

  饒逸風哼了哼。「被劫的是我的財產,又不是你的,你管那麼多做什麼?何況連你這個副總管我都不需要,你教我考什麼慮?」

  林恒武瞟一眼那三個他顧忌的人,而後慢吞吞地說:「爺,您需要的,特別是屬下為您找來的總護院,您至少看看他,就知道屬下所言非虛了。」

  「是嗎?我……」

  「等等!」姬香凝突然打岔進來。「虎玉,去廚房為姑爺弄壺熱茶,姑爺還不能喝冷茶。」說著,她向虎玉使了個眼色,虎玉會意,立刻回身離去,她這才轉向饒逸風說:「相公,您累了,休息一下吧!剩下的讓妾身來處理。」

  饒逸風聳聳肩,隨即靠向椅背,疲憊地合上眼,老實說,他的體力早就不濟了,只是硬撐著而已。

  同時,姬香凝也向左林使了個眼色,左林悄悄靠緊了饒逸風,而紅鳳也很自然地遞補上虎玉的位置,之後,姬香凝才冷漠地望向林恒武。

  「副總管,你該知道這裏是京畿,是天子腳底下,你以為有誰膽敢在天子腳底下做案嗎?」

  林恒武窒住了。「這……」

  「過去幾十年來,饒府從未出過事,為什麼現在就突然一定要有護院呢?」

  林恒武啞口無言。

  「在這之前,饒府一直不缺人手,有什麼道理要突然增加五十九個人手,包括你這位副總管呢?」

  林恒武咬了咬牙。「過去從未出事,並不表示以後也絕對不會出事,京畿重地也不是從未被人犯下重案,所以,護院是必須的。既然護院是必須的,他們又住在府內,那麼,府內就需要更多奴仆來應付更多的工作,好應付他們的開銷和薪俸,還有管理他們,這沒什麼不對吧?」

  姬香凝點點頭。「好,那麼,如果我說饒府不需要護院,因為饒府有自保的能力呢?」

  再次瞥向左林和紅鳳,林恒武正要說話,就在這時,虎玉端著托盤回來了,她先對姬香凝暗暗點了點頭,然後把茶壺和兩個茶杯放到茶幾上,正要倒茶,卻發現饒逸風腦袋歪一邊,竟然真的睡著了,還發出細細的打呼聲。她差點失笑,忙又忍住,默默站到一旁去偷笑。

  林恒武看著虎玉三人。「夫人所謂的自保能力是說您身邊那三位嗎?」

  姬香凝的表情依然淡漠。「如果我說是他們三個……」

  「還有我!」一聲朗喝驀然劃空而來,隨之,一條修長的身影倏地出現在大廳中,那是一個神情灑脫,又帶著點兒玩世不恭味道的英俊男人,看起來跟饒逸風的氣質倒滿貼近的。

  不過,他那一聲故示瀟灑的朗喝卻也把睡夢中的饒逸風給嚇得驚醒過來,還差點摔下椅子,左林忙伸手扶住,一時茫然的他這才瞧見廳中不知怎地莫名其妙地又多了一個人。

  「咦?你又是哪顆蒜?」

  那英俊男人嘻嘻一笑。「回三姑爺,屬下沈君陶,是二爺後院裏種的那顆沒人要的大雜蒜!」

  噗哧一聲,虎玉又笑了,但這回饒逸風沒有瞪她,因為連他自己也笑了。

  「原來是你,不過,你怎麼突然跑來了?」

  沈君陶瞄了一下姬香凝。「聽說這兒有熱鬧,恰好君陶就在這附近,所以就趕緊跑來了,就怕來不及湊一腳呢!」

  饒逸風也跟著瞥一眼姬香凝。「哦!那有沒有跑斷腳啊?」

  沈君陶又是嘿嘿一笑。「差點兒,三姑爺,差點兒,君陶……」

  話還沒說完,香風一晃,「太過分了!太過分了!」人未到聲先到,「你們真的好過分喔!」聲落,水仙嘟著嘴的俏模樣就出現了。「你們要搬到這兒來居然都不通知人家一聲,害人家往梅林白跑一趟。」

  說著,纖纖玉指狠狠地往紅鳳那兒一指。「就是你!你以為我叫你跟著三姑爺是幹什麼的?喝茶聊天嗎?為什麼搬家不通知你家小姐我一聲?」

  依然是一副冰冷冷的模樣,「小姐,您叫我一切事情都聽三姑爺的,」連聲音也是冷冰冰的。「三姑爺叫我不要告訴您,所以紅鳳就不能告訴您了。」

  氣得差點冒出煙來,「你!」連手指兒都在發抖了。「你這個白癡!木頭!我我我……天哪!師父為什麼要把你派給我呀?」旋即又突然轉向姬香凝。「師姊,我跟你換!」水仙幾乎是用吼的。

  姬香凝還未有所表示,饒逸風就先哈了一聲。「小姑奶奶,你以為這是換蘿卜坑啊?我跳過去,你跳過來就好了嗎?」

  又噘了嘴。「姊夫,您怎麼老欺負人家嘛!」

  「我哪有?」饒逸風一副「我是無辜的老百姓」模樣。「我現在還是病人耶!三餐要喝藥,躺在床上的時間比站著多,風一吹就咳嗽,天一冷就發燒,要是下個雪,我肯定進棺材一半了!嘖嘖!連我自己都很同情我自己呢!我哪有資格欺負你呀!」

  沈君陶聽了笑不可抑。「三姑爺,您……您真有那麼慘嗎?」

  饒逸風聳聳肩。「哪可能啊!真要那樣的話,香凝肯定要把我綁在床上不讓我出門了。我啊!隨便說說罷了!」

  林恒武開始覺得不對了,一開始出現那三個就已經夠令人心頭打鼓的了,沒想到莫名其妙又蹦出另外兩個。而且,看饒逸風的模樣,大概是準備今天就把他們全趕出饒府去,反過來說,如果他今天不解決掉饒逸風,他就會被解決掉,這樣一來,一切就成泡影了!於是,他悄悄向廳內自己的心腹送去一個眼神,那心腹立刻溜出廳去叫人了。

  只要歐陽心玉一來,他就可以一口氣把他們全幹掉了!

  姬香凝自然注意到了這一切,只聽她向沈君陶問了一句,「你家爺來不來?」

  沈君陶點點頭。「可能稍慢點兒,但應該會來。」

  姬香凝放心了。「好,那你們兩個站一邊兒去,我還有事。」

  水仙立刻跳到饒逸風身邊去,「姊夫,我保護你!」她討好地說。

  饒逸風白眼一翻。「就為了讓我明年帶你出京?」

  水仙嘿嘿直笑。「姊夫最疼我了啦!」

  饒逸風嗤了一聲。「剛剛還說我欺負你,現在又變成我最疼你了,女人哪!實在是……咦?」他突然停住,並訝異地盯住林恒武的耳朵直瞧。「耶?不是這麼巧吧?」他眨了眨眼,隨即一把扯住水仙的頭發往下拉。

  「啊!姊夫,幹嘛呀!好痛啊……」水仙叫著低下頭去,剛好讓饒逸風湊在她耳邊細語。「咦?真的?」委屈的神情突然消失不見了,換上另一副興奮雀躍的表情,同時兩只大眼睛也跟著溜向林恒武那邊。「哦、哦!我知道了……好,我會……行,沒問題……嗯!懂了。」

  一說完,水仙就乖乖地站在饒逸風身邊不再調皮了,只用一雙眼像只狐狸似的盯住了林恒武。

  而林恒武卻沒發現自己早已成了獵物,只顧和姬香凝硬詞狡辯,以便拖延時間直到他的靠山歐陽心玉出現。

  「夫人,屬下敢保證,你的人絕對比不上總護院和他的人!」

  「是嗎?」姬香凝又朝虎玉使去一個眼神,於是虎玉又溜開去,開始協助鄭月豐將饒府原有的奴仆撤出廳去。「你確定嗎?」

  「沒錯!」

  雙眸朝林恒武身後的大廳口看去,「就憑他?」姬香凝淡然道。

  林恒武忙扭頭往後看去,面上旋即布滿了振奮之色。「沒錯,就憑他!」

  姬香凝朝沈君陶瞥去,沈君陶正好也看著那個斯文俊秀,卻瘦得像副骷髏,一身陰陽怪氣的男人。

  「是四尊中的鬼尊歐陽心玉,三小姐。」

  「哦!難怪,」姬香凝的語氣卻依然淡漠。「難怪你這麼有把握。」

  林恒武以為她終於害怕了,不覺得意的笑了起來。「如何,夫人,還是留著我們保護……」

  「我要她!」

  林恒武一愣,隨即又扭頭往後瞧去,卻見歐陽心玉竹竿似的手正伸得長長的指住姬香凝,一臉著迷地走進大廳,走向姬香凝。

  「我不要分饒家的財產了,我只要她!」人陰陽怪氣的,連聲音也陰陽怪氣的。

  水仙怒容一閃,正打算開罵,沒想到饒逸風卻已先臉色一沉,揚手一揮,閃電般地射出一道白光。

  歐陽心玉神惰微變,也揚手一揮,那道白光便粉碎在他身前不遠處了。

  是適才猶置放在饒逸風身旁茶幾上的茶杯!

  林恒武驚訝地朝秋海棠望去--她怎麼沒告訴他饒逸風會武功,卻見秋海棠臉上的神情更是錯愕無比。

  相處近三年,她居然連他的底細都摸不清楚!?

  「你在作夢!」饒逸風冷峻地說。

  歐陽心玉這才正眼看向饒逸風。「你是誰?」他的眼神也陰陽怪氣的,那張臉俊秀是夠俊秀,卻跟僵屍一樣沒什麼表情。

  「饒逸風。」

  「饒家的主人?」

  「沒錯。」

  「那是你老婆?」

  「沒錯。」

  「我要她!」

  「我也說過,你在作夢!」

  「你配不上她!」

  一聽到這句話,饒逸風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佟安南,一想到佟安南,他就禁不住滿肚子火。

  「你就配得上她?」

  「不,我也配不上她,但是,至少我比你這個一事無成的浪蕩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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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 00:33:56 |只看該作者
  又是這種話!

  為什麼每個人都要跟他說這種話?他做的還不夠多嗎?為什麼連只鬼都自認比他好?

  他可以盡挑些吃力不討好的事來做,他可以一任世情詆毀,可就是受不了每個人都要來跟他搶老婆,而且還口口聲聲說因為他是個浪蕩子,所以他不配,最好快快讓出老婆來公家搶!

  人在體力衰弱、力不從心的時候是最容易生氣的。

  「很好!」饒逸風再也忍不住憤怒地撐椅站起,身軀有點搖晃,「既然你這麼說,」他激動得臉色開始泛青,「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比我更配得上她!」說著,他正待撲身出去,卻被姬香凝和水仙一左一右抓住了。

  「相公,請冷靜一點!」

  「姊夫,別聽瘋狗亂吠,這天底下就數你跟師姊最相配了啦!」

  「放……放開我!」他喘息著低吼。

  「相公,你現在連站都站不穩了,怎麼跟他打呀?」姬香凝柔聲低勸。

  「你……」饒逸風卻更憤怒了。「連你……你也認為我比……比不上他嗎?」他喘得更粗重。

  「相公,你知道妾身不是那個意思,妾身是擔心你的身子呀!」姬香凝無奈地道。

  「我好……好得很!」嘴裏這麼說,他的身子卻搖晃得更厲害,連氣都快喘不過來了。「四尊又……又怎麼樣,我……我就不信我打……打不過他!」說完,還沒等別人把他按回座位上,自己就先砰然坐回去了。

  虎玉趕忙倒了杯茶給姬香凝去喂給他喝,左林小心翼翼地揉搓他的胸口,紅鳳和沈君陶往前一站,護在前面,水仙則怒氣衝衝地衝到歐陽心玉前面,不料她什麼動作都還沒開始,歐陽心玉便又輕蔑地說了一句。

  「果然是個沒用的廢物!」

  悶噎一聲,一口氣上不來,眼前一黑,饒逸風竟然氣得暈厥過去了。

  「相公!」姬香凝心痛地驚叫一聲,「相公,你不要生氣呀……虎玉,毛巾,有沒有溼毛巾?」她也幫著揉搓他的胸口。

  虎玉立刻衝出去找毛巾,同時,一聲嬌喝,銀光一閃,原先纏繞在水仙腰間的奇特腰帶已然帶著濃濃的憤怒,宛如一股洶涌的銀浪般,罩天蓋地的卷向歐陽心玉,那尖銳的破空裂風聲幾乎劃破人的耳朵。

  「竟敢惹我姊夫生氣,我劈了你!」

  歐陽心玉驚咦一聲,「玉羅煞!?」迅即偏頭一閃,腳下連移了十七個方位,這才險險躲過水仙頭一招的攻擊。

  而一旁的林恒武就更吃驚了,兩眼不敢置信地瞪著那條銀光閃閃的銀鞭,鞭柄則是一只昂揚的朱雀。

  玉羅煞,武林七大高手中的三煞之一,江湖中最刁蠻難纏的小辣椒,既潑辣又野蠻,更愛整人,不幸撞上她的人,只有一句話:等著被扒層皮吧!

  她怎麼會在這兒!?

  可是不過數招之後,水仙又很突然地收手退了回去,並望著歐陽心玉身後歡聲叫道:「二師兄!」

  歐陽心玉心頭一凜,忙左移三步再旋身望去,只見廳口不知何時佇立了一個一身黑衣的冷漠男人,齊額處綁了一條黑色發帶,發帶中央綴著一顆奇特的紫色貓眼玉,還有他手中的那把劍,一把不長不短,非刀非劍,黑黝黝的……

  腦海中靈光一閃,歐陽心玉心中一寒,不覺脫口驚叫,「孤煞劍!黑煞神!」

  黑煞神!?

  林恒武臉色頓時黑了。

  亦是三煞之一,武林中最冷酷寡絕的黑煞星,只要在江湖上跑過兩天的人都知道,遇到黑煞神最好就是立刻拔腳開溜,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天啊!怎麼會變成這樣?饒逸風怎麼會和這些人有關係呢?

  他在這邊冷汗涔涔,水仙已經在那邊告狀了。

  「二師兄,就是他,鬼尊歐陽心玉,他把姊夫都給氣暈了!」

  宮震羽冷漠的視線緩緩往前移過去,恰好瞧見饒逸風剛醒轉過來吁了口氣,以及姬香凝滿臉心痛憐惜地仍在揉搓著饒逸風的胸口,於是,眸中寒芒一閃,他的神態便在頃刻間化為厲鬼魔神一般了。

  緊跟著,連聲招呼都沒打,漫天血刃般的掌影已然無聲無息地籠罩住歐陽心玉,強猛如山崩浪涌的氣流在剎那間就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歐陽心玉驚駭地轉身就往廳外跑去。

  光是看這滿天掌影,他就知道他敵不過宮震羽了。

  黑影一閃,宮震羽立刻追了出去,同時,又是一聲嬌喝,水仙已然擋在正待開溜的林恒武前面了。

  「想逃?作夢!」她冷笑著盯住林恒武。「左林、沈君陶、紅鳳,那些嘍羅們就交給你們了,一個都不許給我跑掉,聽到了沒有?」

  「是!」三聲應諾,三條人影同時翻飛,分別撲向廳內其餘眾人,眾人慌慌張張地四處流竄逃逸,不過片刻工夫,大廳內就只剩下饒逸風、姬香凝、虎玉、水仙、林恒武和秋海棠六人了。

  仍然盯著林恒武,「姊夫,再來呢?」水仙嬌聲問。

  饒逸風先瞥向躲在林恒武身後的秋海棠。「你還有個兒子吧?走吧!帶著你妹妹和兒子走得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再讓我看見了!」他聲音沙啞地說。

  秋海棠哆嗦了一下,「可是……」她偷覷著林恒武。「他……」

  饒逸風臉色一沉。「你不要得寸進尺,秋海棠,如果你真不怕死的話就留下來,否則就立刻給我滾!」

  又抖顫了一下,秋海棠遲疑地瞄了一下林恒武,又猶豫片刻後,終於咬著牙毅然地跑出廳去了。

  她還有個兒子不能不顧呀!

  接著,饒逸風把視線移到林恒武身上盯住,而後,他突然笑了。

  「林恒武,你是當年七角幫的七個頭領之一吧?」

  林恒武一聽,頓時驚駭欲絕地倒抽了口氣。「你……你怎麼會知道?」

  指了指耳朵,饒逸風嘲諷地笑道:「只有七角幫的七個頭領才會戴那種耳飾,當年七角幫被剿滅時,你不顧江湖道義,竟然自己先行開溜了,害我大江南北的到處找你,沒想到你居然自投羅網,這叫什麼?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嗎?」

  面色更難看了,「你……你到底是誰?」林恒武恐懼地問。

  饒逸風驀然一笑,又倏地一沉臉。「我就是當年剿滅你們七角幫的人!」

  林恒武駭然驚叫,「不……不可能!當年剿滅七角幫的是魔面判官,你……你……怎麼可能?」

  饒逸風哼了哼,同時從懷裏掏出一塊牌子扔給水仙。

  「哪!水仙,你想過過魔面判官的癮,這個就交給你了,幹凈俐落一點,知道嗎?」

  林恒武神情慘然地差點暈過去,水仙卻是歡呼一聲,一蹦半天高。

  「哇~~萬歲!」

  饒逸風搖搖頭。「香凝,我累了,扶我進去吧!」

  於是,姬香凝和虎玉扶著饒逸風離開了大廳,把一切都交給了那個歡天喜地的家夥。

  ※  ※  ※

  饒逸風終於可以下床自己走動了,鄭全祿也完成任務回府報到,一切又回到了往日一般樣,只除了府裏多了一位夫人,那個闊別了將近四年的夫人,和她的貼身婢女虎玉。

  夜深沉,意雋永,窗外幾許菊花香,窗內銀燈熒熒,一高一矮兩條黑影投射在雪白的窗紙上緩緩移動。

  高影坐下,端碗就口欲喝又放下。「香凝,我到底還要喝多久的藥啊?」

  矮影來到高影身邊溫柔地端起碗又放回高影手中。「快了,再喝十天半個月就夠了。」

  「十天半個月?」高影哀嘆。「我連呼出來的氣都有藥味兒了,你還要我喝十天半個月?」他抱怨著,但還是不情願地把藥喝完了。

  然後,高影站起來,矮影開始服侍他更衣準備就寢。

  「啊!相公,我很好奇啊!鄭總管對你的忠心程度不同尋常,為什麼呢?」矮影閒聊似地問道。

  「哦!我救過他一次嘛!」高影張開雙手讓矮影替他脫衣。「大概是四年多近五年前吧……」

  四年多近五年前,饒逸風在路經川陜地面時,曾經豁命去搭救鄭全祿一家五口的性命,包括他完全不懂武功的父母、妻子和兒子。為了救他們,饒逸風渾身浴血,甚至比他們一家五口的任何一個人傷得都要重,足足修養了兩個多月,饒逸風才痊愈。

  而當時,饒逸風根本就不認識他們,他之所以舍命相救,只不過是為了貫徹「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句話而已。

  之後,又為了讓他一家避開往後無窮盡的麻煩,饒逸風幹脆把他一家人統統帶進饒府,讓他們隱身在饒府裏安享太平日子,甚至在饒逸風的父母過世後,還拔擢他為饒府大總管,把整個饒府和饒家所有的生意都交托給他。自那之後,鄭全祿就誓以有生之年對饒逸風效死,永不變異。

  當時,全天下也唯有他才知道饒逸風的另一個身分,唯有他才知道饒逸風不只是一個不懂武功,只會吃喝玩樂的浪蕩公子。

  「……所以,他就說他跟定我啦!」

  矮影嘆息了。「相公,你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真的嗎?」聽聲音就知道高影興高採烈的程度。「嘿嘿!那麼,我們可以就寢了吧?」

  「是,相公。」

  高影咳了咳。「呃!我是說……」

  矮影抬起纖纖玉手遮住了高影的嘴。「妾身懂,相公,妾身早就說過,妾身的一切早就都屬於相公的了!」

  於是,成親將近四年後,饒逸風終於得到他渴求已久的洞房之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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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發表於 2010-1-23 00:34:32 |只看該作者
  還教一片隨波去,
  又卻怨、玉龍哀曲。
  等恁時、重覓幽香,
  已入小窗橫幅。

  --姜夔·疏影

  佟安南不安地端起茶來喝一口,又放下,旋即又起身踱兩步,再坐回去,又一次端起茶杯,猶豫了一下,再放回去,然後徐徐吸氣,再慢慢吐氣,企圖緩和一點緊張的心情。

  自接到饒逸風的邀請函之後,他就一直處在這種緊張的狀態下,因為他猜不透饒逸風邀請他來的用意是什麼。

  難不成是要通知他,他已經要和妻子分手了嗎?

  不,不太可能吧!看饒逸風上回的態度,他根本沒有放棄的打算呀!

  何況,又有謠言傳出,聽說饒府的夫人已經回到饒府裏了,難道三姑娘莫的願意跟著那個浪蕩公子嗎?

  不,這也不太可能!如果她真的願意的話,何必拖了三年之後再回到他身邊呢?

  那……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況呢?

  就在他苦思不得解之際,突然……

  「佟大人。」

  他一驚回神,忙起身轉頭一看,正是那位浪蕩公子饒逸風,雖然看似清瘦許多,卻仍不減他原有的俊美與灑脫,甚至更添一份飄逸。而緊跟在他身邊的,則是那位高雅脫俗的姬香凝,依然是那麼教人心動、令人仰慕。

  「佟大人能撥冗依約而來,饒逸風深覺榮幸之餘,更是感激不已。」饒逸風瀟灑地長揖道。

  「啊!呃……」佟安南忙收回留戀在姬香凝臉上的目光。「不客氣。」

  「那麼,佟大人請坐。」

  待分別就座,仆人奉茶後,饒逸風便漾著淡淡的笑容問:「佟大人想必對逸風之所以邀請大人到饒府一敘感到極為詫異吧?」

  「呃……」同往常一樣,在姬香凝面前,佟安南總是會不太自在。「還好。」

  饒逸風笑得更深了。「其實,佟大人,要找你的不是我,而是拙荊。」

  「咦?」佟安南頓時愕然不已。「是三姑娘……呃!不,饒夫人要找我?」

  饒逸風頷首,然後悠然地端起茶杯來。

  「香凝,交給你羅!」

  姬香凝聞言,旋即綻開一朵溫柔甜美的笑容,深情地凝視著饒逸風。

  「謝相公。」

  饒逸風點點頭,不語。

  然而,才轉個眼,姬香凝又恢復了她一貫的淡漠表情。「佟大人。」

  怎麼會差那麼多?

  佟安南有點錯愕。「嗄?啊!饒夫人?」

  「會請佟大人過府來,我只是想告訴佟大人一件事。」姬香凝冷硬地說。

  「啊!是,饒夫人是有什麼事想吩咐安南嗎?」佟安南忙道。

  「不,我是想告訴佟大人,在我心目中,相公他……」姬香凝又側過臉去凝睇著饒逸風,眼神又是那麼溫柔眷戀。「是個真正的男人、真正的英雄、真正的男子漢!」

  「嗄?」

  「或許在他人眼中,他是不堪的,他是墮落的,他是個無藥可救的浪蕩子,但是……」姬香凝嚴酷地看回佟安南。「那只是他的表面,一個不實的表面,真正的他擁有我怎麼也及不上的寬闊心胸和磊落胸懷,我佩服他、敬服他,更以能身為他的妻子為傲、為榮……」

  佟安南聽得呆住了。

  「……這輩子,除了他,我不會再有第二個男人了,因為我絕對找不到比他更好、更能讓我眷戀愛慕的男人。所以,佟大人,請你莫要再來騷擾我家相公,否則休怪我請求皇上將你調到邊疆區域去!」

  在震驚、錯愕、尷尬之餘,佟安南也立刻明白了。饒逸風已經知道有關姬香凝所有的事了,甚至比他更多更多!

  「呃!卑職明白了。」一提到皇上!他也就立刻矮上一截了。

  「很好!」姬香凝冷冷地說。「那麼你可以走了!」

  「是,卑職告退!」

  望著佟安南狼狽離去的背影,饒逸風不禁有點同情。

  「啊!香凝,你會不會太狠了一點?他對你好象相當癡心呢!」

  姬香凝噗啼笑了,隨即又板起臉來。

  「是,相公,下回妾身會對他溫柔體貼一點。」

  「咦?啊!不行、不行,你的溫柔體貼是屬於我的,怎能分給別人呢?」饒逸風猛搖腦袋。「好、好,對他兇一點、狠一點,最好叫皇上砍了他的腦袋算了!」

  姬香凝又笑了。

  「是、是,相公,妾身一切都聽相公的。」

  「嗯!很好、很好,聽我的就沒錯了。」

  「那麼,請問相公,妾身該什麼時候請皇上砍了佟大人的腦袋呢?」

  「咦?」

全書完一一

  編註:有關「皇京四大禁衛」另外的三本著作,請看──


  〔古靈]【皇京四大禁衛之二  大俠,請多指教】

  〔古靈]【皇京四大禁衛之三  相公,請多指教】

  〔古靈]【皇京四大禁衛之四  恩人,請多指教】

《 本帖最後由 m82302 於 2010-1-23 02:0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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