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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貓膩】 間客 【完本】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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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31 16:40:1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六十九章 陽光中的聯邦偶像


    這是一間乾淨明亮的大房間,四周牆壁和裝飾的顏色都很淡,由白漸入芽黃,讓人看上去很舒服。在窗邊擱著一張小桌子,桌子下方是一整張絨絨的毛毯,毛毯上有個穿著普通白色紗裙的女孩兒。

    女孩兒坐在桌子旁邊,安靜地看著桌上的一本厚書,凌亂的紫色短髮遮住了她的耳朵,晶瑩彈嫩的耳垂卻俏皮地從那頭紫色亂髮裡鑽了出來。明媚的陽光從窗外射進來,光線之中沒有一粒微塵,那樣的澄靜,照在她的容顏上,那讓澄靜的神情愈發奪人眼目。

    長長的睫毛安靜地搭在女孩兒眼簾上,白玉般的臉頰在陽光下微生紅暈。那本書籍的厚度比她的手還要更厚一些,顯得她那一雙柔若無骨的手,十分精緻。

    午後陽光下的清純女孩兒,似在看書,卻更像是熟睡了,紫色的發絲從她光滑的額頭上搭下,像是一絡葡萄葉,正在輕撫睡夢中的女子。

    這是一幅令人動心的畫面。

    許樂心動了。他怔怔地看著床邊不遠處的陽光,看著陽光下的女孩兒,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乾澀,覺得自己的大腦有些不夠用,眼前這幅畫面像是靜止的,卻又如此生動,像是大叔當年掛在礦坑操作間裡的那幅海報,但是這個本應該出現在海報上的女孩兒,卻比十四歲時要成熟了些許,依然是無比迷人的少女。但那眉眼,那俏直地鼻尖,那在光線下清晰可見的耳廓上的晶毫,都在告訴他:

    這是簡水兒,這是真的簡水兒。這是活的簡水兒!

    許樂想去揉自己地眼睛,卻發現自己的右臂處傳來一陣劇痛,險些叫出聲來,卻因為咽喉處的失聲。而變成了喉嚨裡的一聲悶響。他困難地移開投往窗邊地目光,往身體看去。只見自己的身上插著幾根不知道什麼用途地管線,而自己正躺在一張雪白床上,手邊有緊急呼救按鈕與氧氣通道,看來是一張病床。

    昏迷之前的回憶早已全部回到他的腦海之中,他知道眼前的一切不是夢,雖然很像夢。

    他不知道自己明明將要死在那名武裝分子的手中,怎麼卻又活了下來。出現在這個病房間。許樂是個很冷靜的人,從窗外射進來的陽光,他便知道,自己此時肯定已經離開了臨海州,那個風雪交加地世界。不應該有如此明媚的陽光,但是下一刻,他又不敢肯定,萬一自己昏迷了半年,已經到了臨海州的夏天呢?

    在當時的絕境中,誰救了自己?

    許樂怔怔地看著窗邊的紫發女孩兒,不明白簡水兒怎麼從夢裡走了出來,並且安靜地在自己地床邊捧著書本睡著。

    但是自己活下來了,這個事實令許樂感到了無比的放鬆與開心,人生近二十年裡。第一次距離死亡那麼接近。讓他對於生活好像有了一些新的認知。

    在這一刻,他想到了剛才昏迷中那個古怪的黑夢。卻馬上將那個怪夢拋到了腦後,因為他的面前就有一個夢。如果黑色空間裡的怪夢是噩夢,那麼眼前的這幅動人畫面是美夢。

    美夢成真。

    從昏迷中甦醒過來的許樂漸漸清醒,他的大腦逐漸取回對身體的控制權,這也意味著他身體地感知也能夠準確地進入他地大腦,一種微麻的感覺之後,是無處不在地緊繃感與乾澀感,緊接著,許樂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他的右腿有了感覺,痛的感覺,他覺得這條腿就像是被打成碎片的玻璃器皿,再被重新組合起來,佈滿了裂痕,每一道裂痕都是一道痛。

    而他的身體上也不知道究竟留下了多少傷口,都在同時疼痛。更恐怖的是,他的身體內部,頸後,每一塊骨頭,每一對肌肉纖維都開始痠痛起來,就像經曆了無數次的運動,造成了難以修複的損傷。

    一聲悶哼,許樂盯著雪白的天花板,習慣眯著的雙眼死死地盯著那處,瞪圓了很多,幾滴冷汗刷的一聲從他的額頭上流了下來,順著耳畔的皮膚,流到了枕頭上。

    他很堅強,他的耐力很強,他是一塊來自東林的石頭,可是在這種痛苦下依然快要承受不住,他要在身周的環境裡尋找可以轉移感覺的方法,就像特工割肉取子彈時,喜歡看色情電影,這是一個道理。

    好在此時病房內有一個足以完全吸引許樂注意力的畫面,他極為困難地轉了轉脖頸,望向了窗邊桌旁的那個紫發女孩兒。

    許樂在病床上的一聲悶哼,驚醒了窗邊陽光中的紫發女孩兒,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絲,她從睡夢中醒來,揉了揉眼,顯得有些迷糊,看著手中的那本厚書,可愛地伸出舌頭笑了笑,然後站起身,在陽光下盡情地伸了一個懶腰。

    她在陽光下握著拳頭,把手臂舉了起來,盡情地舒展著自己的身體,這個姿式把她身體的曲線完全地展露出來。

    病床上的許樂,看著陽光穿過透明的玻璃窗,穿過纖淨無塵的空氣,灑在了白衫少女的身上,一時間不由怔了,忘記了自己身體裡無處不在的痛楚。

    陽光灑落,穿透了女孩兒身上那件白色的裙衫,白裙的材質很輕薄,在這樣直接的陽光下,起不到太多遮掩的作用。白色的衣料在陽光下近似透明,輕輕柔柔地覆蓋在那具青春少女的胴體上。尤其是從背光的病床角度望過去,更可以清晰地看見。那具如白玉蘭一般的身體。

    澄靜光幕中,少女柔嫩地胸部曲線在一件白色抹胸的包裹中,腰身小腹都在泛著白光,十分美麗。

    許樂愕然地看著這一幕,下意識想閉上眼睛。

    以前封余大叔曾經告訴過許樂。如果他在少年時代碰見一個女生,明明長的很漂亮,但你卻根本不想去窺視她的身體,更不敢在腦中幻想那些與情慾有關的事情。那就證明你喜歡上了她,而且還是真正地那種喜歡。

    許樂的少年時代已經結束。進入了青年,但在漫長的二十年歲月中,他只對兩個人產生過這種情緒,一個是張小萌,一個便是眼前這個紫發的小女生。

    對於他來說,簡水兒是一個遙不可及地夢想,是他大聲呼喊要娶她為妻。內心卻無比自卑的對象,卻又是日日夜夜陪伴著他地回憶,在許樂的心中,簡水兒是很多情緒的複合體,在某些時刻。他甚至很自嘲地想道,自己其實把這個聯邦的偶像當成自己的妹妹,因為對她有一種很先天的親切感,就像看見封余大叔一樣……

    所以他想閉上眼睛,總覺得自己窺視那件白裙下風光的眼光,對她都是一種褻瀆。

    然而許樂已經看到了那些春光,在此時他根本無法將對方當成親切地親人看待,他只知道自己看到了無數聯邦男人想看而絕對看不到的美妙……在這一瞬間,無比虛弱的他,覺得受到了最強烈的刺激。甚至比……那個奇怪黑夢裡所有各式各樣、渾身赤裸、無比魅惑的女人加起來地殺傷力更大!

    穿著白裙。一頭凌亂紫髮的聯邦偶像,在病房的陽光中。微微眯眼,享受著撲面而來的陽光,檀唇微啟,滿足地嘆息了一聲,更添嬌憨明媚美感。

    病房裡響起了哧的一聲輕響,她的眉毛微微一皺,偏頭望著自己的白裙,苦惱地說道:「可憐陪伴了我四年的連衣裙,怎麼一揮手就破了呢?」

    「難道我真的長胖了?」她的眉尖蹙起,可憐兮兮地自問道。

    「不,你是長大了。」

    許樂盯著那身白裙下地青春身軀,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地夢中小情人,竟然會說出這樣一句無厘頭的話。他在心裡替對方解釋了一句之後,再也承受不住精神上地刺激和肉體上的雙重折磨,兩眼一黑,腦袋一偏,乾脆利落地昏了過去。

    似乎是注意到病床上的些微動靜,簡水兒微微一愣之後,向著床邊走了過來。她怔怔地看著床上那個仍然陷於昏迷中的年輕人,看著年輕人平凡普通的面容,很自然地想起演唱會結束後那驚險的一幕,想到自己和桐姐怎樣將這個傢伙從血泊中救了出來。

    看著年輕傷者臉上的冷汗,簡水兒偏了偏頭,從枕頭旁邊取出一塊毛巾,胡亂地替他揩拭起來,然後將毛巾扔在了一旁,又開始盯著許樂的臉發呆。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的門被推開了。簡水兒不用回頭,也知道這個敢不經自己同意,便闖進病房的人,肯定是桐姐。

    一位三十幾歲年齡的女士走進了病房,她看著病床旁的一幕,眉頭緊緊皺了起來,眼神裡充滿了不讚同的目光,看著簡水兒說道:「小姐,就算是為了躲避記者,準備春天的入校聯考……但我想,也不用天天跑到醫院來呆著,更何況,在我看來,您的時間並沒有花在複習功課中。」

    簡水兒笑著回答道:「功課應該沒有問題。電視台的長官和記者們同樣煩人,選來選去,好像只有這家醫院最隱蔽了。」

    她轉過頭去,靜靜地看著病床上許樂的臉,心裡也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自己看見這個人就覺得很熟悉,對方一直在昏迷,為什麼總能給自己一種安靜和……親切的感覺?就像是很久以前在哪裡見過一般。

    簡水兒的目光滑過許樂露在被外的手臂,在那個金屬手鐲上一掃而過,並沒有太過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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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七十章 大明星救了我


    那個叫做桐姐的中年女人,並不是簡水兒的經紀人,因為整個聯邦都知道,簡水兒小姐沒有歸屬於任何一家經紀公司,也沒有什麼出名的演藝經紀人在她身後做背景,她甚至與電視台之間都僅只存在著合作關係。

    簡水兒有一個工作室專門替她服務,而桐姐也不在這個工作室的範疇之內。她的目光掠過簡水兒的身體,皺著眉頭說道:「我記得這是四年前的連衣裙……小姐,為了您的形象,我建議還是將這件裙子捐給這個地區的難民。」

    簡水兒無奈地攤開手,說道:「已經被我一個懶腰撐破了,想捐都沒辦法捐……本想著在醫院裡沒有人打擾我,可以好好地看看書,放鬆一下,穿一下平時沒可能穿的衣裳。」

    隨著她的動作,那頭凌亂的紫發晃來晃去,看上去虎虎可愛。這位聯邦的偶像真是一個具有各種風姿的絕世人物,舞台上是一面,電視光屏上是一面,私底又是一面,但無論是哪一面的簡水兒,都是這樣的迷人。

    看到簡水兒依然坐在病床旁邊,桐姐無可奈何地嘆息了一聲,盯著她身後那個昏迷的年輕人說道:「這個人的身份已經查出來了。」

    簡水兒吃驚地噫了一聲。

    「已經聯繫上了邰家。小姐至少可以放心,他不是暗殺事件的參與者。不過我很奇怪,第四軍區的高手,怎麼會喬裝打扮……忽然出現在邰家繼承人的身邊。」桐姐的眼睛眯了起來,盯著病床上的許樂,目光極為警惕。那股銳利地寒光,曝露了她軍人的真實身份。

    在幾天前的地下停車場內,她曾親眼看見病床上昏迷地小子。像頭悍不畏死的狼一樣撲進了黑暗,那種絕決狠辣。那個身影裡所裹脅地力量速度以及最後所表現的技巧,都說明了這個小子是個地地道道的殺人機器。

    但偏偏這個殺人機器陷入昏迷之後,那張平凡地臉上除了噩夢中的痛苦扭曲表情之外。便只有平靜,安樂,樸實。

    桐姐盯著許樂的臉,怎樣也無法想像這樣一個平凡老實的表情下面。隱藏著那樣恐怖地手段,這種反差甚至讓她覺得有些心寒,所以她根本不願意簡水兒出現在這個病房裡,更不願意讓她與那個傢伙如此之近。水兒在臨海州完成了她人生的第一場演唱會。雖然她是聯邦無數人的夢中情人,標準的國民偶像,但是就如同每個年輕的少女一般,在完成自己某一個夢想之後。會陷入歡愉興奮的情緒,於是,她決定做一件很大膽的事情。

    未滿十四歲便登上了聯邦頻道地光屏,引發了兒童權益保護基金與聯邦各大方面一場曠日持久的官司,得到了聯邦首席法官那樣的評語。簡水兒從小到大,都習慣自己管理自己的人生,她的任何決定,都沒有人能夠阻止,包括名義上由兒童權益保護基金派來的桐姐都不能。

    簡水兒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去臨海逛逛,因為她還從來沒有去過曆史悠久的大學城。在首都特區的時候。她便經常喬裝打扮之後。在桐姐的陪伴下,坐公車與老人們聊天。乘坐地鐵冒充普通女學生,工作室裡地工作人員們,對於她時常異想天外地想法早已習慣。

    而桐姐一如既往,雖然表達了強烈的反對意見,卻無法阻止她。

    助理乘坐地豪華汽車,在臨海警察總部專門派來的警車護送下,在臨海州大學城熱情的民眾歡呼聲中,呼嘯而走。而簡水兒則與桐姐兩個人做好了喬裝打扮的準備,安靜而開心地在一個房間裡安靜的等待。

    直到確認體育館內的觀眾都已撤走,她們才從後台轉向了貴賓區,沿著那些空曠無人的區域,向著早已準備好交通工具的地下停車場走去。

    一路走去,只見鮮血屍體,交戰之後的痕跡,遠處還隱隱能夠聽到開火的聲音。電梯不敢坐了,樓梯裡的燈光卻在一閃一閃,在雪白的牆壁上,時不時照出血痕,場景異常恐怖。

    這一段曆程,簡水兒再也不想回憶。她自幼便生活在聚光燈下,聯邦國民的掌聲歡呼聲中,備受呵護,什麼時候親眼見過如此可怕的場景。然而她遺傳的那個強大姓氏,至少沒有人讓臉色蒼白的她,雙腿發抖,就此蹲在樓角,真正地扮演一個可憐的少女。

    她堅強而勇敢地跟著桐姐,在忽明忽暗的體育館裡一路前行。此時桐姐已經通知了她的下屬工作人員,取出了一直藏在腰間的槍械,然而這名優秀的女軍人,並沒有馬上改變路線,帶著小姐從體育館別的出口逃走。

    因為她敏銳地查覺到,似乎正有一隻隊伍在前方不斷地清除著一路上的武裝分子,為她們的前行掃清了障礙。她更清楚地判斷出,簡水兒小姐只是運氣不好,碰到了聯邦難得一見的大場面,這些武裝分子,並不是針對自己。

    有能力,有膽量在聯邦民用區域佈置暗殺的勢力,應該很清楚簡水兒背後有一個無比巨大的身影,而殺死簡水兒對那些勢力來說,沒有任何利益可言。

    當時這位桐姐更是馬上判斷出,這場暗殺應該是針對貴賓包廂裡的那位年輕人。雖然邰家那位少爺從來沒有與小姐見過面,但出於禮貌,這次對方前來觀看演出,演唱會前,還是送了花的。

    桐姐相信邰家的實力,既然對方在前面開路,那麼這條路應該就是最安全的,體育館別的出口,不知道還隱藏著怎樣的風險。

    只是她根本沒有想到,想要殺死邰家少爺的勢力。居然在地下停車場裡藏了一台機甲。當機甲火力全開地聲音傳來,主炮發射的聲音響起,體育館下層建築一陣搖晃。簡水兒與桐姐二人已經身處地下停車場的通道之中。

    槍聲戛然而止,死一般地沉寂。

    她們的正前方是一片黑暗。通過停車場地大門半開,空氣中全部是血腥味與焦糊的味道,天花板上的水花向下灑落。一片安靜,不知道還有沒有人活著,不知道前方還有沒有什麼危險。

    「小姐,您等著。」桐姐地眼眸裡閃過一道寒光。準備強行開路。簡水兒擔憂地看著她,輕輕拉著她的袖角。

    就在此時,她們聽到了一個聲音:「不要過來!」

    然後她們看到一個身影猛然跳了起來,衝出了大門,而先前她們根本沒有發現,那具死屍的身下,居然還有活人!緊接著門外槍聲響起,火光大作。藍色的電弧滋滋作響,慘嚎連連,一切地一切,在極短暫的時間內發生,然後停止。

    「當時他躲在那具屍體下,掩藏的極好,位置選的也不錯。如果不是擔心我們的安全,他就不會大喊那一聲,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將自己陷入了危險之中。」

    病房裡的簡水兒靜靜看著許樂在睡夢中扭曲的容顏。在心裡想著。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覺得自己欠了對方一些什麼,才會拜託桐姐出手。將這個根本不知道身份地傢伙救了下來,同時麻煩了那些一直不願意聯繫的親戚,將對方連夜轉送到了第一軍區總醫院進行搶救。

    事實上,簡水兒一直不知道這個昏迷中的年輕人是誰,連對方究竟是邰家的安全人員還是進行暗殺的武裝分子,她都不是很清楚,她只是救了對方一條命,算是償還了那一聲大喊。當時時間急迫,在沒有知道對方確切身份之前,她不願意把這個傷的極重的傢伙,交給政府或者是邰家。

    「他叫許樂,是梨花大學的學生,那天剛好和邰之源一起看你的演唱會。」桐姐平靜地說道:「能夠和邰之源坐在同一個包廂裡,看來這傢伙與邰家的關係不淺……雖然我對小姐當時地決定一直表示反對,但眼下看來,倒也不錯。畢竟老爺子和那位夫人地關係一向良好。」

    「今天才知道,邰家為了找到這個小子,花了很大的力氣。」桐姐皺眉說道:「可他明明穿著第四軍區地軍服……這真是令人費解。」

    「邰家和我有什麼關係呢?至於什麼第四軍區,我更不懂了。」簡水兒嫣然一笑,說道:「不過知道這個傢伙究竟是誰就好。」

    「我已經通知了邰家方面,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派人來接他。」桐姐看了病床上昏迷的許樂一眼,微微一笑,心想小姐果然還是不想聽到與老爺子有關的任何消息。

    「第二類聯繫建立成功。」

    「信息節點重新捕獲成功。」

    「建立觀察體系,預留數據往複通道。」

    「報告……報告……報告……五人小組?」

    首都特區郊外憲章局那台中央電腦,在程序裡記下了這樣的語句,出乎所有工作人員預料,那個所謂的雲計算域錯誤,只用了一天便修複成功。很奇妙的是,憲章局深處的聯邦中央電腦,自己都對這個程序設置感到了懷疑,因為五人小組……已經死了無數萬年了。

    機械的命符層級讓第一憲章的光輝出現了一道缺口。

    而許樂頸後的芯片就在這道缺口之中,在醫院病床上陷入昏迷的他,並不知道自己剛剛莫名其妙的度過了他逃亡人生當中最危險的關口,他依然在做夢,做著關於機甲與偶像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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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31 17:22: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七十一章 無間


    「我叫許樂。」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不知道是好幾天沒有通過口腔補充水分的關係,還是在停車場一戰中爆發的太厲害,震傷了聲帶,還是……說因為他看見面前這個聯邦偶像,從骨頭裡感到了緊張。

    簡水兒那頭蓬亂的紫髮已經被梳的很整齊,很隨意地紮了個辮子,只是因為頭髮太短的緣故,小辮子顯得非常短,在頭後一彈一彈的,非常可愛,比先前的打扮顯得可青澀了許多。

    「我叫簡水兒。」她對著病床上那個年輕人微笑著說道。

    許樂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覺得這個回答真的很妙,人生能有許多想像,但誰能想像過簡水兒會親自介紹自己是簡水兒?要知道聯邦以百億計的公民中,不認識簡水兒這張可愛臉龐的人,絕對要比不認識席格總統的人少許多。

    笑聲戛然而止,因為牽動了身體上無處不在的傷勢,許樂感到了痛苦。於是輪到簡水兒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因為她很清楚這個叫許樂的傢伙為什麼發笑,而她確實也已經很久沒有做過自我介紹了,除了在星雲獎做頒獎嘉賓的時候。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對方的自我介紹後,她下意識裡回答了一句。

    笑聲之後,便是沉默。當許樂醒過來的時候,剛好那位桐姐離開了病房,去打一個重要電話,於是他第一眼看見的,又是這個紫髮的小女生,這一次他無比確認,這不是自己在做夢,而是對方真的出現在自己眼前,他變得無比緊張。有些糊塗地聽著對方講述自己昏迷後發生了什麼事情。

    「企業號,前進!」

    聽著簡水兒嘴唇裡輕瀉而出的詞語,許樂卻想到了別的事情。聯邦偶像在電視劇裡說出那句經典台詞的嘴唇。居然也會談到與自己有關地事情?

    略顯尷尬的氣氛中,簡水兒唇角帶笑,頗有興趣地看著這個剛剛從昏迷中醒過來的年輕男人。直到剛才之前。她一直不知道對方地姓名來曆,因為除了政府部門,就連第一軍區總醫院,都沒有權限可以掃瞄出任何公民地檔案。

    如果僅僅是為了躲避記者,除了這個充滿了藥水味道的醫院之外,其實簡水兒還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可是她這幾天都會抽時間來醫院一趟。她認為對方是為了保護自己而陷入了生死難料的危險境地,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和這個年輕男人在一起,她地心情會變得平靜許多。

    昏迷中的年輕男人,像有一種舒神安眠的作用。連著幾天,簡水兒都會在陽光中睡去,她偶爾會靜靜地看著對方平凡的臉龐,因為確認對方不會醒過來,越看越熟悉。然而此時對方既然已經醒了過來,簡水兒自然不會再盯著他的臉看。可那張微笑著的可愛的容顏下面,依然止不住地回憶想那天地黑暗地下停車場裡,那個堅毅勇敢的身影,以及後來那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

    戰鬥中許樂的強硬與迅捷給簡水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雖然見過許多軍中地強者。可是一向很厭惡那些人。但不知道為什麼,她並不厭惡許樂的氣息。

    許樂是一個並不怎麼喜歡說話的人。除非必要的情況下,他甯肯選擇沉默,沉默地學習,沉默地練習,沉默地出手。只有在最親近的人面前,他的話語才會更多一些,比如在大叔、張小萌、施清海、邰之源,李維面前……

    尤其是面對著只在自己夢中出現過的偶像,他更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

    兩個相處本來極為遙遠的年輕男女,就在這樣尷尬的沉默中相鄰而坐,在這一刻,東林大區礦坑與首都星圈的無數萬公里距離不見了,就連信息傳遞都需要四分十二秒地距離不見了。

    終究還是許樂打破了沉默,他看著簡水兒那張明妍動人地臉,用沙啞的聲音,十分認真說道:「謝謝您救了我一命,今後有什麼用得著我地地方,請不要客氣。」

    這句話聽上去有些彆扭,太像電影裡面的那種江湖口吻。但許樂是發自真心而說,每個人都習慣往自己的偶像身上,加注更多的美好成分,更何況簡水兒是真的救了他一命,他無比誠懇,無比認真地說了出來。

    簡水兒也聽出了對方話語裡的誠懇,微微一怔後,淡淡紅暈浮上她的臉頰,美麗不可方物,因為她總覺得是對方救了自己。

    許樂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卻想到自己昏迷了這麼久,臨海州那幾個關心自己的人,說不定擔心成什麼模樣,一絲焦慮浮現在他的眉宇之間。

    簡水兒看出他的想法,笑著說道:「是不是想通知你的朋友?放心,我們已經通知邰家了。」

    許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的身體依然不能移動,只有笑容還像過往二十年裡一樣誠懇老實:「我想給別的朋友打個電話。」

    「女朋友?」簡水兒好奇問道。

    「前任……」許樂微澀回答道:「我正試圖把前這個字去掉。」

    握著並不小巧精緻,反而透著金屬氣息的手機,許樂並不認識這是聯邦最新一代觸紋式手機,他只是從虎口的微溫想到,剛才是簡水兒親自打開手機遞給了自己,金屬面上還殘留著簡水兒手指的餘溫……

    他的心頭一蕩,馬上在心裡罵了自己兩聲。在男女方面,他是一個很老實的傢伙,至少他認為自己現在是有女朋友的,而且最的是……雖然在河西州郊外的青樹下,他敢大聲說要娶簡水兒做老婆,但那是因為當時他認為簡水兒一輩子都不可能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裡,一旦真的出現,他又怎會有絲毫不著邊際的野望。

    電話那頭傳來張小萌驚喜地聲音,接著便是極力壓抑的哭泣聲。在這一刻。許樂的心裡再也沒有旁地人,連簡水兒也沒有,只有那個在臨海等著自己消息地女人。是的。她本來就是我的女人,而且是個喜歡自己地傻女人。

    緊接著他的眼眸裡卻出現了一絲複雜的情緒,因為他想到了某些事情。

    給張小萌的電話之後。緊接著便是打給施公子的,許樂一邊按著牢記於心的號碼,一邊微顯惘然想著,原來這個世界上,自己也只有這麼幾個親近人,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公墓旁邊哭泣地傢伙會不會太少了一些?還是說。根本沒有人會為自己準備葬禮?

    這種感覺很不好,而施清海的電話打通了沒有人接,許樂更感覺到了不好的兆頭,他很瞭解那位流氓官員朋友,自己失蹤了好幾天。對方應該會一直等著自己的電話。

    病房的門打開了,那位桐姐走了進來,詫異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睜著眼睛地許樂。

    「醫生已經來過了,說他的傷勢太重,要少說話,更不能動。」簡水兒微笑著替許樂回答道。

    桐姐看著她說道:「邰家的人來了,小姐要不要見見?」

    「不用了。」簡水兒站起身來,對著病床上的許樂微微躬身一禮,說道:「再見。」

    許樂此時正在擔心施清海,下意識裡嗯了一聲。完全沒有留意到簡水兒的離去。過了不久。病房的門被推開,一大批穿著白外衣的醫生湧了進來。最中間的是一位官員模樣的人。

    這名官員走到病床前,對吃驚的許樂深深一禮,鞠躬超過了九十度,鄭重說道:「少爺明天就到。」

    第一軍區總醫院所在地州與臨海州有不小地時差,當那邊的病房裡正在演出一場豪門家族感恩夜會地戲碼時,臨海州的大街卻剛剛甦醒,來往於各個公司與政府機構的人們,一邊吃著早餐,一邊忽然行走。

    施清海站在街邊,懶洋洋地靠在電話亭上,吃著面包夾生菜,紅紅的番茄醬就像將要凝固的血水一樣,從他薄薄的唇角流了出來。他看著不停響動的手機,沒有接通的意思,直到那個執著的鈴聲在很久之後平息,他才將手機揣回上衣口袋,繼續朝著雙彙街的方向走去。

    手機顯示的號碼很陌生,雖然號碼數字排列的很漂亮,就像是一乎樂曲一般,但是施清海沒有接陌生電話的習慣,尤其是當前這種緊張的時刻,任何一次不需要的聯絡,或許都會讓他身陷萬劫不複之地。

    凌晨時分,聯邦調查局向各下屬部門收回某協查通知,施清海通過內部關係打聽了一下,確認了許樂已經被邰家找到,並且沒有生命危險。他不再擔心許樂,開始擔心自己以及那位在聯邦政府內當了幾十年間諜的老師。

    最後這些天,施清海一直覺得身邊有一張無形的網,正在極高的天上籠罩著自己,隨時都可能落下來,將自己網住。經過他的細心觀察,確認至少有幾組目標正在監視著自己。聯想到那天老師暗中打來的那個電話,他知道事情有些不妙。

    凌晨是情報人員最容易放鬆的時候,身為一名優秀的情報人員,施清海抓住機會,擺脫了那些「同事」的監控,冒險去往雙彙街。

    臨海州局就在雙彙街上。

    施清海從局大樓旁邊的側巷裡走過,就像一個忽然上班的白領。然後他愕然抬頭,發現有什麼重物正從高空墜了下來。

    一聲巨大的悶響,身旁的一輛汽車被砸扁,車頂上那個從高空墜下的人已經死了,花白的頭髮顯示他的年紀已經不小,而那些不停淌下的血漿,就像調稀了的番茄醬,看上去異常噁心。

    施清海怔怔地看著那處,雙眼微眯,手裡的面包已經捏碎,裡面的番茄醬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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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七十二章 臨海的風雪


    十五分鍾前的臨海局局長辦公室。

    花白頭髮的局長結束了自己的錄音,然後開始在電腦裡進行資料銷毀工作。連接幾天的不安,在昨天夜裡的一個電話之後,全部變成了現實。局長離開了自己的家,那個已經被聯邦特工嚴密監視起來的家,像往常一樣,提前半個小時抵達了自己的辦公室,然後開始做起了眼下他正在做的事情。

    他的表情很平靜,臉上的皺紋就像脖上的紋條領帶一樣,一絲不苟。自從很多年前,他成為反政府軍一員後,他就知道自己的一生,總會以這種方式結束。無論是在第一軍事學院擔任心理學教授,還是後來調到了聯邦部門,他一直都有這種心理準備。

    局長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聯邦調查局盯住,而且針對自己的行動密級一定很高,因為施清海就在四科,卻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想來施清海也已經進入了監控範圍。

    銷毀了電腦裡所有的通話紀錄,局長打開保險櫃,有些困難地佝下身體,從夾層裡取出一疊紙,這些紙上面記載的是一些代碼與代號,是他負責的整個網絡的根本。在科技無比發達的當下,任何記錄在智能工具裡的東西,在事後都能至少被修複一部分,反政府軍的間諜網,一向很小心謹慎地使用這種最原始的記錄方法。

    將紙張塞進碎紙機裡,用廢紙簍裝好那些變成碎紙絲,局長走進辦公室附屬的洗手間,用濕毛巾遮住煙霧溫度感應器後,點燃了打火機,開始燃燒那些事關很多人生命的代碼與暗號。

    將灰燼衝進了水下道中,局長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暗自慶幸聯邦調查局的官員們,大概是想獲取更多的情報,才給自己留下了處理善後的時間。

    走回辦公室。局長粗粗的手指下意識裡玩弄著那個打火機。這是施清海送給他地五十歲生日禮物。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取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確認離自己和施清海約好的時間還有幾分鍾。那小子這時候應該還沒有進咖啡館,這才放下心來。

    笨拙的手指摁下手機上地一個按鈕,事先準備好地一段錄音加密之後,上傳到網絡中的一個臨時文件貯存地。

    局長轉身回去,迅速地反鎖上辦公室的厚門,然後走到落地玻璃旁,仔細地注視著行人漸多地雙彙大街以及玻璃窗下那條安靜的側巷。

    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他平靜地服了一顆藥丸,又從抽屜裡取出一把手槍,向著落地窗摳動了扳機----啪啪的幾聲脆響,堅固防風的落地窗上出現幾個渾圓的小洞,只是排列有些不夠合適。局長聳聳肩。心想當初在山裡受訓的時候,總認為槍法不是很更重要的事情,現在看來果然錯了。

    他氣喘吁吁地扛起沉重地轉椅,向落地玻璃上砸去,轉椅彈了回來,而玻璃窗上卻出現了令他高興的裂紋。

    這時門外也傳來了砸門的聲音。

    局長將手機重新握在了手中,看著滿是蛛絲狀裂紋的落地玻璃,一頭撞了過去!

    大門被特工們強行砸開,而同時,局長肥胖的身體也撞破了玻璃。開始向著很高很遠地地面落下。

    風聲呼嘯。空中的局長看見了樓下那些正在吃早餐的下屬,忍不住笑了笑。

    然後死去。

    雙彙大街與側巷的接口處一片尖叫與慘呼。大清早的,無論是誰看見這樣一個慘劇,看見那具變形的屍體,噴射的血水漿狀物,都會噁心恐懼的說不出話來。

    施清海手裡緊緊握著夾心面包,沒有引人注意地走入人群之中,他瞪著汽車局長花白的頭髮,臉色迅疾變的有些發白,與身邊地人們臉色倒是相差不多。

    離汽車不遠處地地面積雪上,是一個已經被摔成粉碎,很難在短時間內拼湊起來的手機。

    雪白,血紅,施清海瞪圓地眼睛,像是受不了這種反差極大的鮮豔色彩刺激,眨了眨眼。

    今天臨海州的風雪已經停了,但是人們依然習慣穿著帶雪帽的風衣,他也並不例外,他就像一個被驚恐噁心佔據了的行人,掀起雪帽遮住自己的臉,步履微快卻又不太快地經過局大樓的正門,向著遠處走去。

    就在他離開之後不久,七八名來自首都聯邦調查局的特工衝出了大樓,衝到了那個汽車之前,開始緊張地在通話器裡呼喚著什麼。表明你還沒有暴露,或者你還沒有被政府抓住。我的所有聯絡工具已被監控,只能用最後這個方法與你通話。」

    「我曾與國防部楊勁松副部長接觸,本想用當年的同事情誼,試圖從他那裡獲取某些情報。但是不久前,他死了,而我似乎也暴露了。」

    「我自問與楊副部長的接觸,一直保持在當年的一院院長與一位教授接觸的範疇之內,他更是一位頂端的反青龍山軍人。所以我不明白,為什麼他的死,會讓我暴露。」

    「楊勁松的死,應該與臨海體育館事件有關,如果有心人想要將那個事件與組織扯上關係,那麼我與楊勁松之間的聯繫是最好的方法。」「你是與我接觸最密切的人,而且你和許樂認識,所以你應該也是這個計劃中的一環。」

    「我確認,組織上層出了叛徒,從現在開始,你誰也不能相信,除了他。如果暴露,你可以嘗試去港都市找一個人,那個人的地址在……」

    在臨海一條安靜的街道旁。耐寒的樺樹下,有一個小小的被薄雪覆蓋著的電話亭。電話亭中裡,施清海仔細地聽完了局長老師最後留給自己地話。陷入了沉默。眼睛變得濕潤起來。

    走出電話亭,他舉起手中已經冰冷的夾心面包啃了一口,酸甜的番茄醬讓他地胃部一陣抽搐。險些吐了出來。把面包扔進了垃圾箱,他揮手召了一部出租車。

    幾十分鍾後,出租車經過臨海外勤辦事處大樓,施清海隔著玻璃,看著四科所在樓層地奇怪安靜,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漸漸眯了起來。

    他對下排駕駛位的司機笑著說道:「大哥,如果包你車去上野。要多少錢?」

    一行車隊停在了臨海州機場地停機坪上。穿著一身褐色風衣的邰之源,從一輛全新的沒有標誌的黑色汽車裡走了出來,他的臉色一如往常那般蒼白,盯著手中的那份文件,蒼白之中漸漸生出幾絲憤怒的紅暈。這份文件他在車上匆匆看完。結果卻成功地破壞了他地冷靜。邰之源惱火地將那份文件扔到了雪地中,對著身旁的靳管家說道:「什麼狗屁東西!楊勁松,一個局的局長,然後是施清海……政府裡那幫廢物想做什麼?難道想告訴我,那些搞暗殺的軍人,是從施清海的手裡獲得地情報?」

    靳管家跟著他的腳步快速向著走著,在他身旁輕聲說道:「證據確鑿,聯邦調查局查到了楊副部長與那位局長之間過於頻繁的通話紀錄,雖然沒有涉及到體育館事件的部分,但誰知道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麼別的聯絡方法?」

    邰之源猛地停住了腳步。看著靳管家說道:「你相信這所謂的證據?」

    靳管家沉默片刻後搖了搖頭:「楊副部長。局長,施清海。許樂……確實可以指向某種可能性,但問題是這種證據鏈太不牢固。」

    「不止不牢固,根本就沒有證據,何來的鏈?」邰之源的唇角泛起一絲少見的冷嘲笑容,「某些人就是千方百計,想把這件事情與反政府軍扯上關係。」

    「現在至少有證據證明,那位曾經擔任一院教授的局長,在一院地時候是施清海地老師,而這兩個人都是……反政府軍的間諜。」

    「我們很久以前就知道,施清海是反政府軍地人。」邰之源平靜地看著靳管家,「而政府並不知道,既然如此,問題肯定是出在那位局長的身上,某些人知道了他的身份,恰好他又能把楊勁松那些強硬軍人與施清海、許樂以及我聯繫起來。」

    「我不管反政府軍內部是不是出現了什麼問題。」邰之源盯著靳管家說道:「我只知道某些人正在試圖利用我差點兒死亡這個事實,搞風搞雨。」

    「我不允許任何人破壞帕布爾先生與青龍山方面達成的協議。」邰之源加重語氣,「我更不願意讓那些調查局的狼狗,把懷疑的目光盯向我的朋友許樂……施清海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死,既然聯邦已經開始通緝他,你想些方法,幫助一下他。」

    「我們在這方面能做的事情很少。」靳管家堅持著自己的判斷,「而且聯邦政府只負責給出一個符合邏輯的答案,只要夫人無法質疑這個結果的合理性,我們便只能接受。」

    「特勤局的十二名特工,也是直到當天才知道少爺您的目的地,他們中的那個奸細,就算能送出情報,也不可能讓那些軍人提前半夜,便做好了準備。」

    靳管家繼續平靜說道:「家族內部的審查也已經結束,沒有任何疑點,眼下看來,唯一的疑點,應該就是許樂先生有可能把他的行蹤告訴了他的朋友……很抱歉,事前我沒有就此事對許樂先生進行專門的囑咐,犯了錯誤。」

    邰之源的眉尖微微皺了皺,沉默許久後說道:「不可能是施清海,反政府軍就算再怎麼想我死,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就像我無限希望他們全部消失,可也不會在這時候推動聯邦出兵青龍山。」

    被飛機氣流激起的風雪之中,邰之源緊了緊頸部的圍巾,走上舷梯,踏上了探訪許樂的旅途,說了最後一句話。

    「許樂的朋友雖然少,但並不只有施清海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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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七十三章 眼中生花


    黑色的邰傢私人商務飛機,捲著風雪駛離了跑道,向著陰層多雲的天空仰首升高,不多時便消逝在天際,向著京州西南區域的聯邦第一軍區總醫院而去。

    停機坪上那些邰家的工作人員目送少爺以及自己的直屬長官們消失,才紛紛鬆了一口氣。新年第一天,少爺便遭遇暗殺,此後的持續緊張氛圍,終於隨著這架飛機的離開,而變得稍許輕鬆了些。

    一名中年女性工作人員,這時候才敢上前,俯身下去,在雪地上揀起那幾張被邰之源憤怒扔下的文件紙張,邰之源有憤怒的理由與資格,而這些工作人員卻不可能讓這些內部資料,有任何流出的可能。

    躺了太多天的許樂,雖然依然衰弱,但卻沒有絲毫睏意。房間裡的電視開著,正在播放著廣告。他感到有些百無聊賴,施清海還沒有聯繫上,張小萌也不可能過來,邰家的人這時候都在病房外面,沒有誰來打擾他的休息。

    他隨意揀起腰畔的幾張紙,開始看了起來,誰知一看便再也無法挪開眼光。

    這是簡水兒小姐無意遺留在病房裡的東西,看那些題目應該是大學聯考的模擬習題。許樂在心裡算了一下年齡,簡水兒今天應該已經滿十七歲了,正好是聯邦普通教育結束的時間……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聯邦的國民偶像居然也要和正常人一樣,辛苦地進行複習,然後參加大學入校聯考,以簡水兒現在的知名度和擁有的財富,應該足以她愉快而懶散地過完這輩子了吧?

    許樂雖然沒有參加過聯考,但當初也為了國防部的士官考試準備了很長的時間。很輕鬆地分辯出,這是一套綜合類的試卷。許樂對政治經濟史之類地東西,只是在圖館裡看過許多資料,並沒有系統的學習過,所以也不知道試卷上那些題目的答案究竟是對是錯……不過他對於數學和實踐物理學方面很是擅長,從卷一道道習題看下去。他有些驚訝地發現,簡水兒的答案竟然沒有一道錯的,更關鍵的是,那些寫在題目旁邊地解題流程與思路,竟是那樣的清晰。

    翻到試卷的最後一面,許樂愕然地用左手撓了撓頭,這才知道簡水兒準備報考的應該是第一軍事學院……指揮系。

    然而試卷下面還有一張紙,紙上是一些結構動力圖,看上去應該是某種大型設備的電源動力傳輸設計圖。題目要求答題者找出這張動力設計圖上的幾處錯誤,並且嘗試著將此設計進行優配調解,可以讓動力輸出效率提升三個百分點以上。

    題目下面是一片空白。許樂看著這道題。他的職業習慣又開始發作,在大腦裡開始認真地進行各種虛擬的管線重接。

    正在出神地許樂,並沒有聽到先前走廊裡密集的腳步聲,直到邰之源推門而入,才發現他的到來。靳管家接過邰之源脫下地大衣,很誠懇而充滿感激地向著病床的許樂行了一禮,然後退出了病門,將大門關上。把空間留給了這兩個剛剛共過患難的年輕人。

    「全身上下就是左邊的手臂還能動。」許樂有些困難地扭過頭,看了邰之源一眼,笑著說道。在一台軍用機甲的襲擊下,許樂不僅活了下來,而且看著自己救的那個傢伙也是毛髮無損,他感到了一絲快慰。

    邰之源平靜地看著床上地許樂。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隔了一陣之後。他忽然開口說道:「說謝謝確實是很俗地一件事情……但這聲謝總還是要說出口。謝謝你。」

    許樂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不過你地運氣不錯。居然能在那樣地絕境下。被簡水兒救了。」邰之源微笑著說道:「她既然是你地偶像。有沒有趁機要個簽名什麼地?」

    許樂一怔之後。微悔說道:「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

    從臨海直接趕到京州西南地總醫院。邰之源一直沒有休息。長時間地飛行。讓他地臉色愈發地蒼白。在許樂地勸說下。兩個人說了會兒話之後。邰之源便離開了病房。想來醫院裡已經安排了給他休息地房間。病房裡再次安靜。許樂靜靜地看著天花板。忍不住苦笑了起來。心想邰之源那小身板兒看著比重傷後地自己還糟糕。這到底是誰給誰探病來著?

    不過他也清楚。以邰之源地身份。當知道自己下落後。第一時間趕來此地。當然不僅僅是為了探望自己。更多地原因。還是對方要向自己表達某種態度。那種態度雖未明言。但大抵也不過就是類似電影裡那種感恩。將來必有所報之類。

    而更令許樂心情複雜的是,從邰之源的嘴裡,他大致瞭解了一些臨海體育館刺殺的真相,雖然邰之源沒有完全說明白,可是他也清楚,這件事情或許和聯邦軍方有關……邰家似乎是支持帕布爾議員的。

    此時的許樂,卻根本不知道,帕布爾議員的青龍山一行,其實和他地關係極大,一切地震盪,都發源於雙月節舞會。病房裡再次安靜,許樂閉眼休息了一陣,終是無法睡著,便將電視的聲音扭大了些。此時聯邦新聞頻道無休無止地廣告終於結束了,那位曾經在新年之夜,向整個聯邦的公民們報告了那個好消息的新聞主播,再次出現在了光屏之上。

    新聞主播表情平靜,語速微快說道:「今天,麥德林議員在參加京州某大型射電天文中心建成典禮後,發表了一份聲明。」

    畫面上出現了京州政務廳大樓,在大樓前,一位頭髮花白,衣著樸素的老者,正在新聞台前說著什麼,而他的身邊,則是一個約摸四十歲左右年齡,眉眼深陷,看上去極有魄力的官員。

    許樂看著光屏,心想這個老頭子就是……小萌服務的麥德林議員?不知為何,一股厭惡感從他的心裡湧現了出來,雖然他在情感上一向傾向於環山四州以及山裡的反政府軍,也知道麥德林議員這些年稟持非暴力原則,極大地促進了聯邦內部雙方之間的和解,但是一想到張小萌,許樂的眉頭便皺了起來。

    通過畫外音的介紹,許樂知道了麥德林議員身邊的那名不怒而威的中年官員,便是京州州長。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這位州長閣下,竟然會和麥德林議員共同發表這份聲明,表達了極為明確的支持態度。

    麥德林議員的聲明裡隱隱點出,如今看似和平的聯邦內部,正有一股暗流在湧動,而軍方某些鷹派分子,正在或者已經在嘗試著幹擾聯邦政府與環山四州之間的和平進程。麥德林議員強烈地遣責了這些行為,憤怒地表示,帕布爾議員剛剛與青龍山反政府方搭成初步和解協議,在議員先生將要回到首都特區的時候,任何卑鄙而骯髒的手段,都只能被解讀為,這是對所有愛好和平的聯邦公民集體意志的挑戰。

    緊接著京州州長也發表了講了一番話,大力地表揚了麥德林議員、帕布爾議員這些政治家中的良心,嚴厲地批評了聯邦政府某些人的無恥行為。

    許樂並不知道這位京州州長是何許人物,他自幼所處的階層,所接觸到的信息,也不足以讓他從一條新聞就能判斷出政治上層出現了什麼問題,可是他依然感到了一些蹊蹺。他不是愚蠢的人,甚至可以說是很聰明的人,他的眉頭漸漸地皺了起來,聯想到了體育館的暗殺,聯想到了很多很多。

    從邰之源那邊應該問不出更多的東西了,許樂沉默了片刻,從枕旁摸出邰家工作人員為他準備的電話,拔通了施清海的電話號碼,然而這次不僅是沒有人接,傳出的甚至是關機的聲音。

    許樂的心緒開始不安甯起來,他覺得什麼事情正在發生,而且是不好的事情。他不明白自己這個小人物,為什麼被捲進了這些事情當中,他只希望不要和頸後的那片假芯片扯上關係。

    一陣疼痛將他從思緒里拉了回來,他皺著眉頭,一聲不哼,雖然骨頭全碎的右大腿,還有身體上幾處槍傷,都不是普通人能夠忍受,可是他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也沒有自虐的想法。用左手的手指輕輕推動電子麻醉泵的調節開關,許樂平靜地躺在床上,等著睡意的到來,就在等待的時刻,他下意識裡再次拿起了簡水兒試卷最後的那張紙,想用解答那個難題,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助自己入睡。

    藥物的作用慢慢顯現,許樂覺得自己的眼皮子越來越重,眼前紙上的那張圖紙也越來越模糊,一張圖變成了兩張,時而重疊,時而分開,飄來飄去。

    可為什麼眼前的那張與紙上的那張圖……看上去並不一樣?許樂的心裡閃過一絲疑惑,更靠近眼前的那張,似乎有某些地方已經被改動過了……嗯,這處改的很有道理,這處改的很沒道理,這根晶管根本沒理由放在這根線路上……

    許樂忽然發現了怪異,額上猛地冒出了一陣冷汗,左手手指微微顫抖,伸向了電子麻醉泵的調開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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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七十四章 癲癇患者


    藥力逐漸退去,許樂終於不再感覺到昏沉與似醉後般的睏意,他死死地盯著那張白紙,臉上的表情異常慎重與緊張。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已經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大腿處傳來的劇痛,卻依然沒有擺脫眼前的「幻影」---那張距離無比之近,佔據了他視界約五分之一面積的結構圖!

    圖紙上的線路很清晰,並不像是在空中出現的靈異現象,更怪異的是,許樂看了半晌之後,已經確認,這張結構圖上的某些設計,恰好可以幫助自己解答簡水兒留下的那道題目。雖然給許樂一些參考資料或書籍,他相信自己也能在十幾分鍾內,找出原先題目中結構設計圖的錯誤,並且將動力輸出的功率提升到題目要求的程度…… 可是絕對沒有眼下這般直觀,這般簡單,這般……不可思議。

    這幅結構圖是從哪兒來的?為什麼出現在自己眼前?如果換成一般的人,或許早已瘋了,但是許樂的神經確實比一般人粗太多,在那個奇怪的、已經被他拋諸腦後的黑夢中,他沒有瘋掉,這時候自然也不會瘋。

    他靜靜地、死死地、倔犟地盯著眼前空中的圖,半晌後,伸出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手掌一邊晃,一直往眼前靠近,直到快要觸到自己的眼睫毛,那副圖依然沒有任何波動,更沒有消失。

    通過這個動作,他終於確認了一件事情:這幅奇怪的動力結構圖,不是出現在空中的光束合體,而是出現在自己的眼睛裡!

    自己的眼睛裡,居然會出現一張圖紙!

    許樂的神經再如何強悍,這個時候,也不禁感到腦中嗡的一聲,有些痴了。

    這是幻覺還是別的什麼?難道自己昏迷的時候,被醫院發現了自己體內那個奇怪的秘密,所以他們拿自己當人體實驗小白鼠。在視網膜上放了個微型顯示光屏?

    各式各樣稀奇古怪地想法湧入了許樂的腦海,因為他此時面對的就是一個最古怪的事實。

    本來就失血嚴重他,此時臉頰愈發的蒼白。躺在病床上,沉默了很久,他扔下手中的試題,開始不停地眨眼。閉眼,揉眼,想要把眼睛裡地那張圖紙吹掉,關掉,揉掉……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惘然地放棄了這種嘗試,頹然無力地偏了腦袋,不再去想這個問題,不是他不想想。而是他有些不敢想,任何一個正常人,發現自己的眼睛裡居然出現了不該有的東西。都會感到手足無措,雖然許樂的體內擁有很奇怪的力量,可是那終究還是能隱約捕捉到的東西,哪像此時,他真擔心自己是不是變成了什麼機器怪物。

    很奇妙地是。不知道是因為他不再想那張結構圖地關係。還是閉眼閉了太久地關係。那幅一直出現在他眼膜中。哪怕閉眼黑暗中依然呈現地結構圖。竟然……消失不見了!

    許樂再次震驚。這次他卻不敢睜開眼睛了。只是儘量平伏著自己地呼吸。小心翼翼地等待著。

    過了一陣。他確認了眼前那張結構圖真地消失了。他才輕吐一口氣。抹了抹額頭上地冷汗。卻依然無法明白先前發生了什麼。

    許樂地臉色稍微好了一些。他沉默地躺在病床上。看著那片雪白地天花板。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電視上面地新聞依然在不停播放。他地心卻早已經亂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理清了自己地思想。確認了自己地身體狀態。咬了咬牙。眯起了那雙眼睛。就像一個勇敢而堅毅地戰士一樣。再次拿起了那張試卷。題目中地結構圖再次出現在他眼前。

    不弄清楚剛才到底是幻覺還是什麼東西。許樂有些不甘心。他從來都是這種一旦對什麼事情感興趣。便要鑽研到底地傢伙。只不過以往很多年。他都是在研究機器。這時候卻是在研究自己地雙眼。

    離他病房不遠處有一個房間。本應在休息地邰之源。此時卻正靜靜地看著電視光屏。他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要通過新聞。才能知道如此重要地情報。眉頭漸漸地皺了起來。

    「大和解嗎?」他的唇角泛起一絲嘲諷之意。

    京州是大區第一大州,尤其是州首府港都市,更是無數年來,聯邦毫無爭議的第一大都市。京州是聯邦經濟最發達的區域,由於大區直屬聯邦政府管轄,不設行政大區行政長官一職,所以京州州長這個手握無數經濟資源的大州州長,隱隱中便成為了大區最高級別的行政長官,曆史慣例下,京州州長在聯邦中地地位,也只比各大星系行政大區長官低半級。

    當然,這是在不計算首都特區那些大人物的前提下。

    更令邰之源警惕的是,他很清楚,羅斯州長的合作夥伴,是七大家裡那幾個家族。這樣一個人為什麼會忽然站到了前台,並且和麥德林議一唱一和,這個州長,或者說,他身後的那些家族究竟想做什麼?

    「這是在借勢。」一直站在他身邊的靳管家,微帶憂慮嘆息道:「看來羅斯州長下定決心要參加年底的總統大選了。」

    「只有一年的時間,他來得及嗎?」邰之源馬上明白了事情的真相,皺著眉頭說道。

    「如今整個聯邦,都因為帕布爾議員帶回地新年禮物而歡欣雀躍,如果現在就進行大選,帕布爾議員可以直接當選了。」靳管家輕聲分析道:「原有地幾位總統候選人,因為他們一直闡述的對環山四州地強硬政策無法轉彎,在當前的輿論環境下,基本上已經未戰先敗。」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只能請出一位乾淨的,從來沒有對此事發表過任何意見,並且擁有一定資曆與知名度的傢伙。」靳管家繼續說道:「京州州長羅斯,毫無疑問是最好的對象。這位州長閣下一向很小心謹慎,從來沒有表達過任何過激的言論……現在看來,他從很久以前。就對總統那個位置很感興趣了。」

    「關鍵還是麥德林……」邰之源靜靜地看著光屏上那個花白頭髮的老頭子,輕聲說道:「如果對方真的走一步險棋,當羅斯宣判參選之後,將麥德林做為副總統地候選人……」

    「麥德林去年才剛剛當選聯邦議員,而且他畢竟是環山四州的人,現在還列席反政府軍委員會……那些家族不會有這麼大的魄力吧?」

    「魄力都是被逼出來的。」邰之源低下頭。有些疲憊說道:「我們和青龍山那個他,成功地營織出了大和解的政治環境。在這次總統大選中,誰要參與進來,就必須在這個大環境下進行努力……而唯一能夠與帕布爾議員,在大和解這三個字上做文章的,便只有麥德林。」麥德林地故事,如果被那些人宣傳出來,又是一個傳奇。」

     邰之源的唇角微翹,嘲諷說道:「一個反政府的老傢伙。卻成為了聯邦的副總統,還有什麼局面,會比這種安排。更能體現聯邦的大和解?」

     便在這個時候,隔音極好的門外,隱隱傳來一陣腳步聲。邰之源的思路被打斷,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靳管家推開門看了看後,回頭輕聲說道:「好像是許樂那邊有什麼問題。」

    邰之源微微一怔,心想自己剛進醫院時,院長便給自己打了保票,許樂已經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受傷過重。需要很多時間來恢復,怎麼這才過去了幾個小時,又出問題了?他的心頭微感緊張,披了一件睡衣,便朝著許樂地房間走去。

    此時許樂的病房內,已經來了好幾位總醫院的專家,各式設備也已經移了過來。這名病人先是由簡水兒小姐親自送來,然後又有一位年輕權貴來探望,雖然第一軍區總醫院上下。除了院長本人以外,誰都不知道簡水兒地背景以及邰之源的真實身份,但是當許樂的房間響起鈴聲之後,整個樓層的醫護人員們都緊張了起來。

    「除了線條之外,還看見了別的什麼東西沒有?」病房裡傳來一位專家溫暖的聲音。「沒有。」回答他的是許樂微顯疲憊與惘然的聲音。

    當許樂再次盯著那道試題看時,那幅古怪的結構圖再次出現在他地眼前。第二次的出現,讓他確信這不是什麼幻覺,而是真實發生的事情。於是他按響了緊急呼叫鈴,雖然他知道自己的體內也有一些不能見光的秘密。但是面對著如此古怪的情形。他還是願意相信醫生。只是他很謹慎地沒有說出自己看到的是一幅結構圖,而說成是一些很規律、又很複雜的線條。

    「這個現象出現幾次了?」

    「兩次。」

    一名專家走出病房。看見了披著睡衣的邰之源,不等對方開口詢問,說道:「依初步判斷,應該是出現了幻視。」

    「嚴重嗎?」邰之源微感憂慮說道,如果說許樂為了救自己而留下什麼終生地後遺症,他的心裡會非常不好受。

    「應該不嚴重,大概有百分之十二的病人,在長期昏迷之後,都會出現這種症狀。」

    第二天清晨,各項儀器的檢查數據,便彙攏成了最終的診斷結果。一位專家神情嚴肅地走了病房,對著臉色蒼白的許樂說道:「小夥子,有心理準備嗎?」

    許樂一晚上都沒再去看那張試題,強迫自己在麻醉泵的作用下睡了一覺,直到此時,看著醫生勉強地笑了笑,說道:「您請說。」

    「形成幻視的原因有很多種,但昨天您入睡之後,我們進行的醫學觀察發現,您大腦某個區域存在著異常放電現象。現在看來,正是這种放電現象,導致了幻視。準確地說,您在眼中所看到地那些線條,並不是真地出現在您的眼睛上,而是大腦中相關地區域裡有電波異常活動……」

    許樂怔怔地聽著,沒有去注意醫生後面說了什麼,開口問道:「這是什麼病?」

    「癲癇。」醫生用無比肯定地語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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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七十五章 診斷與治療


    聽到癲癇兩個字,許樂的臉唰一下就白了。

    他並不知道癲癇的具體成因或深奧的醫學道理,但他知道這個病也就是一般人常說的羊癲瘋或抽風。再如何樂觀開朗積極向上的年輕人,如果知道自己得了這麼種病,只怕瞬間內也會讓悲觀二字寫上自己的腦門……

    得病不可怕,哪怕身患絕症、或者斷了條腿必須得演出身殘志堅……也不會擊倒像石頭般擰狠堅忍的許樂。

    唯獨這種隨時可能渾身抽搐,口吐白沫,耳歪口斜的病,讓他感到了一絲寒意:得個肝癌捧腹忍痛而死,欣賞自己額頭上黃豆大小的汗珠,那也算死的壯烈,死的瀟灑,可若要一直擔心自己時刻可能變成傻子,在地板上不停地抽抽,即便能夠和常人一樣生活……這種活法,未免也太不美型了些。

    「您確定我得的是……癲癇?」許樂滿懷企盼之色,看著床邊的專家醫生,用沙啞的聲音問道。

    「可能性極大,至少在百分之九十以上。」那名專家這一生不知看過多少位病人,自然不會把癲癇這種病放在心上,平靜說道:「昨天晚上你入睡之後,腦電圖的顯示,和電極傳回的信號,都確認……在你大腦這個區域中,每隔一段時間,神經元便會發生異常放電的現象。」

    專家指著大腦成像地某一區域。很認真地說道:「正常人的大腦皮質錐體細胞的放電速度都在每秒十次以下,而昨天晚上我們測到的結果是,你腦中這個區域的神經元放電速度經常性地超過一百次,而峰值數字,更是達到了五百六十六次每秒。」

    「所以說,我們判定這個區域便是病灶。」

    許樂猶自不甘心問道:「難道沒有別的什麼病。會引起大腦神經元地異常放電?比如受了什麼刺激,再比如長期昏迷之後。大腦裡那些神經元細胞剛剛醒過來,有些不適應?」

    其實聽到神經元這些名詞的時候,許樂雖然有些陌生,但心裡卻想到了自己身體裡那些古怪地力量,暗自擔心起來。

    「當然有可能會是別的原因引起皮層神經元的異常放電。但是我們分析之後認為,癲癇應該是最有可能的原因。」專家聽著許樂的話,忍不住微微一笑,心想這位病人倒是會給自己找稀奇古怪地理由。他加重語氣說道:「尤其是後半夜的監控顯示,當你進入深層睡眠的時候……隨著大腦的異常放電,你的全身肌肉也開始進行間歇性的痙攣。」

    「這是癲癇患者地典型症狀。我承認你先前所說的受刺激。或腦顱部的外傷,都有可能引發大腦皮質神經元的異常放電……」專家面帶安慰之色看了他一眼,「但是……這也被我們稱為癲癇。」

    「不過您也不用擔心,根據檢查的結果,以及你痙攣時的幅度來看,這應該不是源發性癲癇,所以危險並不大。如果調理好自己的生活以及情緒,說不定將來很難複發……當然,就算複發。只要身邊一直保證有人,晚上不睡過高的床,應該也沒有什麼危險。」

    「絕大部分癲癇病人,就是生活有些小麻煩,至少從目前的統計數據來看,癲癇病人地壽命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不需要手術?」

    「不需要,除非你想冒著變成一個傻子的風險,來幫我們醫院掙一大筆聯邦公民醫療基金。」安靜的病房內,唯一能夠動彈的左手。下意識裡摸著自己的腦袋。怎麼也很難相信,自己的腦袋居然壞了。難道是地下停車場那一戰的後遺症?是機甲強悍機身的回震力讓自己的大腦受了外傷?還是說……他猛然想到了最後昏迷前那剎那。自己體內那股神秘力量所帶來的劇烈痛苦,尤其是那道如電流一般地感覺,通過了自己地頸後,化成了無數萬根細針,不停地紮著自己的腦袋……

    不需要手術,只需要用藥物輔助治療,關鍵還是要休息充分,調整心態,保持樂觀地情緒。醫生很隨意淡然的囑咐,其實就是對病人對大的安慰,當然,如果許樂得的是無藥可救的絕症,大概醫生也會說類似的話。

    好在許樂確實是一個很樂觀的人,很輕鬆地從先前那些灰色的情緒裡擺脫出來。雖然那些安慰其實並沒有什麼用處,不過不用在腦子上動手術,總是一個相對而言值得慶祝的事情。

    手機是邰家工作人員買來的,用的還是老號子,許樂不知道對方如何能夠辦到這一點,不過想來三林通信總公司,應該不會在這個問題上難為邰家。許樂拉出嵌在手機金屬體內的顯示屏,覺得手感很滑爽,心情更好一些。他開始沉默地上網,查閱一些與癲癇相關的資料。

    越看他越沉默,越看他越覺得自己真是得了癲癇。將手機扔到枕頭旁邊,他閉著眼睛想了很久,自己大概是繼發性癲癇,遺傳給後代的概率只比正常人大四倍,聯邦法律也沒有禁止癲癇病人結婚生子……張小萌不會有啥意見吧?只是好像自己以後身邊一定要多帶一些毛巾,不然吐出那麼多白沫,誰會替自己擦呢?看網上的資料,癲癇病人身體間歇性痙攣時,必須要小心不讓病人的牙齒咬到舌頭……

    難道還要去買幾根給寵物狗玩的硬塑料骨頭?可是養寵物狗還需要經過局的特批,噢,對了,自己只需要買塑料骨頭。並不需要真地養一隻狗,而且自己也不是狗。

    就這樣胡亂想著,許樂越想越覺得悲哀,今後的人生如果混成這副模樣,實在是離他的理想相差太遠。他沉默地躺在床上,眼睛定定地盯著雪白的天花板。流露出一絲低落的情緒。

    所以當邰之源坐到他床邊,已經削完了一顆蘋果。直接遞到了他的手上,他才注意到。

    「這是探望病人地必備程序,不過很可惜,小說或電影裡面,削蘋果。並且一口一口喂的,應該是個漂亮溫柔地女孩子。」許樂接過蘋果,啃了一大口,盯著窗邊說道:「如果小萌這時候在就好了。」

    聽到張小萌的名字,邰之源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笑了笑卻沒有對那個女孩兒發表任何意見。說道:「你今天的話忽然變得多了起來。」

    許樂微微一怔,也感覺到了自己的變化,應該和死裡逃生無關,純粹是今天受了醫生地打擊。邰之源已經知道了他的病情,沉默片刻後,忽然笑著說道:「癲癇又不是要命的病,難得看到你如此憂鬱,還真有些不習慣。」

    在身旁這些友人的眼中,許樂永遠是那個平凡樸實。笑眯眯的傢伙,極少見到他長吁短嘆。許樂眉頭微皺,嘆息道:「這病太麻煩,而且發作起來太難看。」

    「我給你準備了一些藥,新藥,不過放心,已經通過臨床檢查了,只不過因為太貴,所以還沒有在醫療系統內部注名。」

    邰之源沉默了許久之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藥瓶。遞給了許樂。「以後不要太激動……另外,出院之前。安個微型的腦電波監控儀,一旦發現有什麼問題,就吃一片藥。」

    許樂接過藥瓶,沉默地看了看標籤,果然沒有聯邦醫藥管理局地標誌,又看了一下注意事項,微微偏頭,疑惑地望著邰之源說道:「鎮定劑?」

    「我經常吃的。」邰之源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帶著歉意說道:「我還有些事情要忙,今天晚上就要離開京州,我留些人給你,有什麼事情就吩咐他們。另外過些日子,我再來看你。」

    許樂點點頭,沒有挽留對方的意思,雖然他救了邰之源一命,但他也清楚,對方在社會中是一個高高在上的人物,想必也是一個十分忙碌的傢伙,對方親自前來醫院探望自己,已經足夠了。

    「我的私人電話號碼在你手機的第一位,有事兒,可以打電話給我。」

    邰之源和許樂在梨花大學區結識,已經過了很多天,直到此時,許樂才第一次知道他的私人電話號碼。

    邰之源走後,許樂在第一軍區總醫院裡,又接受了幾天地保守治療與監控,那些醫術高明的專家教授們,最終確認許樂大概是因為在那次事件中,遭受到某種外力的打擊,腦顱部的損傷,讓他的大腦皮層神經元受損,開始異常放電,從而導致了癲癇。

    正如那位專家所說,癲癇這種病沒什麼好治的,而且總醫院的治療重心,依然放在許樂受傷嚴重的身體上。粉碎性骨折的右大腿,還有身上幾處貫穿槍傷,其實要比所謂癲癇要命的多。

    聽了幾次會診方案之後,許樂才知道自己在體育館地下停車場裡受了如此嚴重地傷,如果不是從豪華包廂離開時,戴上了防彈頭盔和避彈衣,他這條性命,只怕早就掛在那個黑暗潮濕地空間裡。

    一念及此,許樂不禁有些後怕,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總這麼熱血衝動,救邰之源他當然願意,只是險些送了性命,卻不是他的本意。同時令他感到警懼地是,他的眼中再次出現了幻聽,只不過這一次不再是那張動力結構圖,而是一幅很熟悉的礦坑畫面……

    許樂開始對癲癇的診斷結果,表示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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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七十六章 偽劣產品害死人?


    動力輸出結構圖,傳動裝置結構圖,噴口設計圖,各種尺寸不一,用途也有明顯差異的圖紙,都出現了。就像是梨花大學那位周教授講課時,所播放的幻燈課件一樣,一張張地在他的眼前閃過,出現然而消失。只是這些圖紙所涵蓋的範圍,明顯比大學裡面教授的範圍更要寬廣許多。

    除了圖紙之外,還有無窮無盡的風光片,聯邦攝影家們用不同視角拍攝的不同靜止畫面,擁有驚心動魄的美麗,尤其是那些從太空飛船上所拍攝的聯邦各大行星圖,更是令人心生敬畏嚮往之意。

    還有花,各式各樣的花。

    還有女人,各式各樣的女人。

    許樂半靠在病床上。病床能夠自動調節高度,所以躺著比較舒服,然而他盯著自己依然被白色塑泥密封定位、懸掛在金屬支架上,就像一根白水泥棒子般的大腿,臉上沒有絲毫舒服的表情,反而覺得自己見了鬼,表情異常難看。

    因為這時候他的大腿之上,正有一朵紅色的花朵在怒放。

    此時的許樂當然能夠清楚地知道,這幅圖畫其實並不是出現在白色塑泥上,而是出現在自己腦中與視神經有關的某個區域,然後呈現在自己的感知中,在自己的視網膜上開出了一朵花。這已經是病人許樂住院的第十七天。他的癲癇病似乎也再也沒有複發過,至少醫生再也沒有聽到鈴聲,聽到他自己報告再次出現幻覺。

    雖然事實上幻覺一直都存在。

    當結構圖變成了礦坑的圖畫時,許樂便知道事情大了,這絕對不是什麼癲癇,這些像神蹟一樣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畫面,好像是有意識一般,能夠隨著自己強烈的情緒意願而出現消失。

    許樂那時在孤單的病房內,十分想念家鄉----東林大區。於是,那幅從宇宙中俯瞰東林星礦坑的圖畫。便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夜半無人時,許樂強行壓抑下心中的恐懼與不安,沉默地再次進行了很多次實驗,發現隨著自己地意願足夠強烈,便會有和自己意願相關的一些畫面出現在眼前,比如那山、那狗、那女人。

    大腦皮層灰質神經元地異常放電。是絕對不會受到意願控制地。從來沒有聽說過癲癇病人。可以像調取資料庫一般。讓自己腦子裡地放電按照自己地想法來……除非他在吸毒。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許樂沉默地想了很多天都沒有想明白。既然確定了不是癲癇所引起地幻覺。他再也沒有對第一軍區總醫院地專家們說過實情。因為他很擔心。

    當他發現自己腦子裡地古怪和癲癇地關係其實並不大時。第一時間內。便想到了被醫院監控到地所謂「肌肉痙攣」是什麼意思。那是體內那股力量在自我進行修複。也就是許樂無比熟悉地顫抖。只不過那些顫抖已經能夠被他成功地控制在皮膚之下。當他熟睡或昏迷時。依然在不停地自我運行著。

    這是許樂地秘密。而不是癲癇所引發地病症。

    不顧醫院專家們地勸阻。他堅持去除了夜晚睡眠時所有地監控設備。拔掉了身上所有地電極。不然如果真被別人發現了自己肌原纖維痙攣地真正原因。不知道會引出多大地麻煩來。

    這些天。許樂一個人孤獨而沉默地對抗著眼眶裡地畫面。他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幻覺。嚇不倒我……

    然而漸漸習慣了這種隨著意志出現的畫面後,就算不是幻覺。他也有些麻木了,畢竟這些畫面好像並沒有真的讓他變成一個瘋子。

    那些畫面不是想出現便能隨時出現在他的眼眸裡,而是需要許樂極為專注地想著某些方面內容的時候,這些畫面才會從他的腦海裡被調出來,呈現在他的眼前。

    如果那些畫面真是隨時都會出現在眼眸中,許樂不能保證自己比一般人更堅強的神經會不會崩潰,因為那樣就等於,只要一睜眼,就會無時無刻不看著兩個內容完全不一樣地畫面。一個是真的,一個是假的。

    那豈不成了傳說中古董電視的畫中畫功能?或者是更遠古神話裡那個有兩個瞳孔的怪物英雄?

    夜半無人時,他嘗試了很多次,用最快地速度,拚命地聯想,將他腦子裡能夠調出的畫面全部調了一次,確認那些都不屬於自己的知識,自己的回憶。他沉默看著腿上的那朵花,許樂知道自己沒有眼花。而是自己地眼裡生出了花。或者是腦海裡被誰種上了花。

    陷入了茫然無知的不安與恐懼已經好些天了,許樂強迫自己冷靜地分析了自昏迷以後的所有遭遇。排除了醫院方面拿自己做試驗之後,他很自然地翻起了腦海中沉睡的一段記憶,那一段昏迷後黑色夢境的記憶。

    是的,所有的畫面似曾相識,都來自昏迷後那個奇怪而荒誕的夢。他隱約明白了些什麼,卻依然什麼都不明白,不知道這些畫面是什麼時候,被誰灌進了自己的腦海中,為什麼又和一般地記憶畫面截然不同,可以如此清晰,如此真切地浮現在自己地眼前。

    許樂的手漸漸輕輕觸摸到了自己地頸後,小心翼翼地撫摸了那一小塊皮膚。

    他沉默許久之後,確認應該是這塊芯片出了什麼問題。當自己體內那股熱流化為巨大的能量爆發出來後,讓這塊芯片受到了某種損害,受損芯片不受控制釋放出來的脈衝或是電流,讓自己的大腦皮層出現了異常放電,才會讓自己在昏迷後進入了那個奇怪的黑色夢中,並且深刻地烙印在了自己的腦海裡,才會讓那些畫面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可問題是,難道說芯片裡面本身就存儲著那些東西?自己究竟應該怎樣擺脫這種局面?難道要從手鐲裡重新換一塊芯片,再次開始全新的人生?可是大腦受的損害已經成了現實,再換芯片有用嗎?自己將來會不會因為大腦的異常放電變成真正的白痴?雖然不是癲癇,但好像現在的狀況比癲癇更可怕!

    許樂盯著雪白的天花板,五官痛苦地微微扭曲,在心裡不停地對封余大叔咒罵,偽劣產品害死人啊。

    或許是因為許樂跟隨封余大叔練了很多年馬步與那些奇怪的姿式,他的身體素質本來就比一般人好太多,所以身體上的那些傷,好的非常之快,尤其是粉碎性骨折的大腿,每天的透光照片上,那些裂紋似乎都在用肉眼可辯的速度聚攏。

    這一點令總醫院的醫生們嘖嘖稱奇,如果不是知道這位病人的來曆有些古怪,背景有些驚人,他們或許真會動請許樂配合他們研究的念頭。

    那些插在許樂身體上的管子早就已經撥走,不過入院一個月的時間,那些軍用槍械在他身體上留下的貫穿傷,便基本上好了,畢竟沒有傷到骨頭,那些被高速旋轉彈頭撕裂燒焦的肌肉纖維,已經修複如初,只在皮膚上仍然殘留了一些粉紅色的新生肌膚印跡。被機甲反震而骨折的大腿,倒不可能好那麼快,但此時的許樂,至少可以坐著輪椅,在總醫院優美的環境中去散散心。

    他不怕孤獨,也不怕寂寞,但他不喜歡病房裡那些雪白的牆壁和天花板,因為每當獨處的時候,他總忍不住嘗試著以雪白天花板為背景,把那些腦海裡的記憶碎片調取出來,像放幻燈片一樣放給自己看。

    一邊放一邊恐懼,卻又覺得欲罷不能,許樂覺得自己像犯了毒癮的可憐人。

    搖了搖腦袋,許樂的臉上生出兩抹不好意思的紅暈,趕緊不再去看腦海裡面那些各式各樣女子的畫面,因為那些畫面實在太清晰,太逼真,看著就像是色情雜誌一樣。

    只要心意一動,便能看到誘惑無窮的裸女圖片,還不是一般男子腦海裡時常氾濫的想像,而是真真切切的畫面,這是什麼樣的境界?這才是真正的意淫啊!

    初識男女之事的許樂,能夠勉強控制住窺視自己腦海一角「萬女圖」的慾望,卻很自然地想起了自己的女朋友,至少在他的腦子裡,對方依然是他的女朋友。無論是對自己腦子異常狀況的恐懼,還是所受的刺激,或者是長期醫院生活所帶來的孤獨感,都讓他很迫切地想見到張小萌,男女之間的感情,不外乎是外在的這些因素所刺激著成長,遑論許樂此時面臨著全方位的壓力。

    從知道許樂受傷的那一刻起,張小萌便已經準備動身前來京州。那位非職業間諜姑娘,在經曆了雙月節舞會的失敗與失落之後,明顯沒有汲取任何教訓,依然下意識裡把自己看成了普通人,得知自己喜歡的男人受傷,當然無法安坐於校園之中。

    只是許樂由於自己身體的異常狀況,將張小萌過來的時間拖延了許久,直到前幾天,許樂對於大腦異常發電,所造成的詭異現象麻木了,而且確實壓抑不住對張小萌的思念,兩個人才約好了,十四號那天在醫院見面。

    然而就在他想給張小萌打電話,確認對方什麼時候能到京州時,他的手機卻收到了一個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

    「我是二十七杯酒,小心張小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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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08:33: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七十七章 二十七杯酒


    聯邦有一首古老的歌謠,叫二十七杯酒。

    這首歌是這麼唱的:第一杯酒,陽光明媚,窗外的青藤爬進了我的眼。第二杯酒,春風輕漾,葉梢輕拂著我的眉。第三杯酒,鳥兒鳴叫,輕啄著我的心。第四杯酒,影上窗楣,讓我忘了我是誰。第五杯酒,少年將飛,穿越層林疊翠……

    十一杯酒,群山蒼翠,有個老翁枕石而醉。十二杯酒,臨淵而窺,山崖還給年歲。十三杯酒,蝸牛有角,彼世界如此世界一般疲憊。十四杯酒,迷眼漸累,火堆旁的人們漸要沉睡……

    二十五杯酒,想起父親,窗外的雨點墜了下來。二十六杯酒,烏蠅不飛,若心悸的你我躲在葉下看秋雨漸衰。二十七杯酒,彈幾點淚,輕輕放下酒杯。

    這首古老的歌搖,一直存在於聯邦國民小學的公用教材之上,是所有聯邦公民大概都曾經學習過的詩辭。這首詩用平常簡單甚至有些拙樸的語言,講述了一個雨中獨飲的年輕人,看著窗外的景緻,心思漸飛入山河大川之中,曆經數世數地之想像,最終神歸己體,憶及逝世去親人,獨潸然而淚下……

    這首簡單而動人的詩辭,最初的作者早已不可考證,而且在如今科技文明高度發達的今天,也沒有多少人還會將這首小辭記在心中。

    許樂在東林大區的時候,也很少有機會能夠聽到這首歌,除了在大導演林隆基的那部電影中,那位林導演很巧妙的把二十七杯酒,當作了整個電影貫穿始終的背景音樂。

    最近一次許樂聽到二十七杯酒,那是在臨海州的那間酒吧。酒量極為驚人地施清海。在那個雨夜安靜的酒吧中,這位流氓官員連喝了二十七大杯烈酒之後,終於醉了。他用筷子敲打著酒瓶,伴著噹噹噹的節奏,舒緩而又極為動情地唱了一遍這首歌。

    歌聲並不怎麼好聽。不過被菸酒折磨的有些沙啞的嗓音,和這些歌詞伴在一起,顯得格外滄桑,直欲催人淚下。而當最後唱到想起父親,烏蠅不飛。放下酒杯時……施清海終於大哭失聲,任涕淚縱橫於……許樂地衣襟之上。

    所以看到短信,看到二十七杯酒這五個字,許樂馬上明白,這條短信是施清海發的。已經快一個月沒能聯絡到施清海這傢伙,許樂的心裡本就有些著急,只不過因為他自己的腦子裡面出了大問題,加上前一段時間,施清海為了執行政府的什麼秘密任務。也曾經離奇失蹤過好幾十天,所以許樂並沒有太過擔心。

    此時他終於開始擔心起來,施清海用地是全新的號碼,並且用的是二十七杯酒的代稱,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和對方之外,大概沒有誰能夠明白二十七杯酒代指的究竟是誰。更令許樂感到惘然與緊張的是,施公子讓他小心張小萌……這又是為什麼?

    張小萌一直暗中替反政府方面那位麥德林議員服務,在去年最後一天的鐵塔上。她就已經嚴重違反紀律,告訴了許樂。許樂暗自想到。施公子畢竟是政府聯邦調查局的官員,會不會是政府查到了張小萌,所以他才特意發短信來警告自己?

    可是麥德林如今已經是聯邦議員,而且前幾天的新聞上面,那個老頭兒還和京州地州長一起發表聯合聲明,就算政府知道了張小萌替麥德林議員服務,張小萌也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啊?

    許樂躺在病床上,雙眼微眯,思考了很久,放棄了給那個陌生號碼拔回去的想法。這事情裡透著蹊蹺。他要更小心一些。手指摁在手機的數字二上面,也沒有摁下去。最終他還是摁下了一。

    「有些事情,我想請你幫個忙。」

    「什麼事情?」電話那頭邰之源的聲音非常平靜。

    「我有一個朋友叫施清海,他是聯邦調查局駐臨海外勤辦事處四科的科長……我已經很多天沒有聯繫到他了,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我在住院的消息。」

    「繼續。」

    「我知道你家與政府的關係良好,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去查一下,他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如果說他是在執行政府的什麼秘密任務……也請你幫我確認一下,至少我不用太擔心。」

    電話那頭邰之源的聲音沉默了很久,半靠坐在病床上地許樂,眯著眼睛,感到了一絲不怎麼好的徵兆。

    「我知道施清海是你地朋友。」邰之源拿著電話,平靜地說道:「關於他的消息,我前些天就知道了,本想著當時就告訴你,但是你現在身體的狀況太差,所以就沒說。」

    許樂的眯著的眼睛裡閃過一道疑惑,問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聯邦調查局正在通緝你的那位朋友。邰之源說道:「在這種情況下,你自然沒有辦法聯絡上他。」

    「他是調查局的官員,怎麼可能被通緝?」許樂的表情大變,吃驚問道。

    「具體的罪名是什麼,我不是很清楚,但想來和情報之類的事情有關。」

    許樂在電話這頭沉默很久後,很認真地拜託道:「我馬上出院,能不能幫我買一張回臨海最快地機票?」

    電話那頭地邰之源眉頭微皺,沒有想到一向冷靜的許樂,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竟然馬上會做出這樣地一個決定。他不贊同地沉聲說道:「你想做什麼?不要忘記,你現在還是一個重傷員,一條腿還是個殘廢!」

    「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腿雖然不能動,但至少可以拄枴杖,坐輪椅。」許樂聽出對方恚怒語氣中的關心,所以並不生氣,解釋道。

    邰之源斬釘截鐵說道:「不可能。總醫院不會讓你出院。」

    「所以需要你幫忙。」許樂說道:「施清海有麻煩,我必須回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可以幫你查,究竟發生了什麼。」邰之源沒有把所有的實情告訴許樂,因為他知道許樂的性格,如果許樂知曉施清海是因為他的緣故。被聯邦政府調查,最終被通緝,只怕許樂會回去地更堅決。

    「但是你冷靜一些,你只不過是個學生,你就算馬上回到了臨海。又能有什麼用?」邰之源皺著眉頭說服他:「而且你不要忘記,他現在是聯邦的通緝犯!」

    電話這頭的許樂,沉默許久後說道:「我總是要回去的。」

    聯邦通緝犯,在一般聯邦公民的心中,肯定是避之不及地對象。然而許樂本身就是一個隱藏最深的通緝犯,不在名錄上的通緝犯,他相信自己如果能夠回到臨海,此時正陷入危局之中,想必十分孤單的施清海。一定會像剛才發短信時一樣,很輕鬆地找到自己,而自己……有能力幫助到對方。

    電話那頭的邰之源沉默了很久,說道:「臨海州地事情很複雜,你不要回去。」

    他是為了許樂考慮,但是許樂在這樣緊張的時刻,根本不會考慮什麼,直接回答道:「我必須回去。」

    邰之源的聲音惱火地升了音調,斥道:「你能不能冷靜一些?成熟一些!」

    電話這頭的許樂沉默了很久。聲音沒有變大,更沒有憤怒。只是平靜說道:「施清海是我的朋友,你也是。在朋友出事的時候,我沒辦法太過冷靜或成熟。如果在體育館裡,我再冷靜成熟一些……你已經死了。」

    關於朋友的概念有很多種,但在許樂的腦子裡,當對方出現攸關生死的大問題時,想也不想便要出現在對方地身邊,幫助對方,這才叫做真正的朋友。很刻意地讓自己與許樂的談話相處。都像普通聯邦公民一樣自然。但他畢竟不是一個普通人,而是這個社會裡最頂尖的那個階層。邰之源的掌控慾望天然強烈。偶爾的言談舉止中,總會流露出些許上位者的姿態,而這正是許樂所不習慣的。

    當他發現許樂是自己無法掌控的時候,他地心情複雜之餘,更忍不住嘆息起來。他看著手中已經被掛斷了的電話,自嘲地笑了笑,心想正是因為那傢伙不止一次救了自己,所以自己更要阻止對方不明智地舉動。

    「讓醫院的人加強控制,不要讓許樂偷偷溜回臨海。」邰之源對身旁的靳管家平靜交待道:「已經開始調查張小萌,而施清海更已經成了逃犯……許樂這時候回臨海,只能讓所有人誤會,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要動用強制措施嗎?」靳管家在一旁請示道。

    邰之源清秀的眉眼間閃過一絲嘲諷:「幸虧他現在受了傷,不然如果他真要出院,就憑我們家的那些保鏢,誰能攔得住他?」

    靳管家微微一笑,明白了少爺的意思。經曆了體育館一事,邰家的安全人員,都知道了少爺的身旁有一位學生朋友,最令他們驚嘆的是,這位學生在那次暗殺事件中,所表現出來的,比特種軍人更加強大地戰鬥能力。

    「那就不上措施了,只是讓人二十四小時跟著,用肉牆把他堵在醫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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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08:36: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七十八章 你嘛幫幫忙


    從那個電話開始,聯邦第一軍區總醫院的出口處,便多了幾輛黑色的汽車。而住院部一級病房區域中,更是多了不少穿著深色正裝的男人,尤其是在許樂的病房四周,真真切切地出現了一堵肉牆。

    此時的許樂傷勢已經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好了很多,雖然還必須繼續接受康複治療,右腿還是一根可憐兮兮的白水泥柱子,但至少他現在可以偶爾離開病床,可以自己上廁所,不再需要尿管,可以自己坐著電動輪椅,去住院部的樹林裡自在遊走,散散心……

    可就從給邰之源打電話的那一天起,無論許樂是上廁所,還是去做什麼,他的身邊至少會有三名以上的邰家保鏢跟隨,當他進洗手間的時候,有專人替他開門,有專人替他拿紙,當他想坐著輪椅去樓下散心的時候,輪椅的扶手上會多出好幾雙幫他推車的手。

    這是什麼樣的待遇?大概聯邦議員住院,也不過如此了。

    許樂的心情有些低沉,知道這些肉牆的出現是為什麼,當他在林間遠望住院部的大門時,便知道至少在行動完全恢復之前,自己不可能離開這座醫院。這種現狀,令他的情緒有些低沉,他試著給那個陌生號碼發過幾條短信,卻沒有回音,尤其是當他發現連張小萌的電話也打不通之後,強烈的不安湧進了他的腦海。

    他知道邰之源確實是為了自己好,更不可能對身周那些無處不在的肉牆保鏢動怒,這些保鏢都是聽命於上司的工作人員,遷怒於他們,實在不是什麼得體的表現。

    除了給邰之源打過幾個電話,痛罵了對方一頓,許樂再也沒有什麼辦法,偏生電話那頭的邰之源被自己痛罵之後,依然是無比平靜地勸說自己。

    身周的空氣越來越粘稠,稠的許樂無論怎樣揮拳。都得不到明確的反應,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個時候,醫院裡來了一位訪客。但微感緊張與喜悅地許樂。只能說得出這句話來。

    簡水兒嫣然一笑,明亮若鏡的大大眼眸裡閃過一絲可愛的笑意。用清脆可人的聲音回答道:「你可是我這輩子救的第一個人,當然要來看看你傷好的怎麼樣。」

    這是玩笑話。

    而且這句話並不準確。

    這些天簡水兒除了在大區各州宣傳自己地第一張唱片之外,僅剩的時間都呆在首都的家中,除了偶爾看到電視上面的機甲宣傳片時,會想起那個在停車場裡無比勇猛的年輕人,她其實已經漸漸忘記了許樂這個人,畢竟兩個人之間不可能有太多的交集。

    今天她之所以會再次來到京州,來到第一軍區總醫院,是因為一件煩心的事情。家中的長輩讓她來第一軍區吃飯,誰知道席上竟有旁的年輕男子,聰慧如她,當然明白了這頓飯地意思,很自然地生出了離開地想法。

    汽車行走在第一軍區生活區的街道上,她眯著眼睛,看著街旁地梧桐樹,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這位聯邦偶像,億萬人心中的小情人,忽然覺得生活很沒有意思。當她看到了總醫院的大門時,心思微動,想起了那個有些意思的傢伙。

    許樂看著窗邊的簡水兒,看著她被草草束起的紫色短髮,一時間有些怔住了,他不知道該怎樣形容這個女孩兒的容顏,覺得再多的話語都會顯得有些俗氣,當然,這個說法本身就挺俗的……

    他只是覺得,無論身旁不遠處的女孩兒是在微笑,是在皺眉,是在走神,都是那樣的美麗,美麗不可方物,不似真人,卻像圖畫。

    他的心頭微動,強自逼迫自己冷靜下來,想到了一個可能,有些不安地試探著問道:「簡水兒小姐。能不能請您幫我一個忙?」

    靳管家安排留在總醫院照顧許樂起居的保鏢們,都來自聯邦最出名的保安公司,他們是最專業最職業的保鏢。所以當許樂坐著輪椅在樹林下躲避南半球的陽光時,他們依然沉默地站立在不起眼的陽光角落中,冷靜地注視著那裡發生的一切。

    然而今天地沉默並沒有維持太久,兩名保鏢當中的一人。輕聲說道:「知道我們這次保護的目標是什麼樣的人嗎?」

    另一人目光直視前方,唇角微翹說道:「少爺的朋友。」

    「是個很牛逼的傢伙,在體育館地地下停車場,這個學生,一個人幹了六個軍人。」第一個開口的保鏢輕聲說道。

    「臨海警備區特種連的戰鬥力……也不過如此。」

    「可是你做不到……聽說他以前曾經當過兵。」那名保鏢說道:「不過我最佩服他的就是……居然連簡水兒也來探望他,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人?」朋友也是孤兒,他陷入了大麻煩。而我還有一個好朋友,他什麼都有。包括這些保鏢……」輪椅上的許樂苦笑著說道:「我想去幫我那位陷入麻煩的朋友,但是另一位好朋友卻為了關心我,把我關在了這間醫院裡。」

    「你所說的一切都有的好朋友。自然就是邰之源。」

    簡水兒在輪椅的後面伸了個懶腰,無比放鬆,確認今天來醫院一趟是正確地,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叫許樂的傢伙身邊,總是無來由地讓人感覺到放鬆,似乎對方身上有一種絕對讓人信任的氣質。

    「你認識邰之源?」許樂好奇地問了聲,接著轉過頭來,很誠懇地說道:「簡小姐。您地救命之恩,我還沒有報答,現在又要很無理地請你幫忙,希望你不要生氣。」

    「再次重複一次,我沒有救你的命。」簡水兒聽見許樂不停地重複著救命之恩,低垂的臉頰上閃過微微紅暈,說道:「不過我想邰之源的考慮肯定是有道理的,在我看來,關鍵是如果你趕回去之後。能不能真的幫到你那位有麻煩的好朋友……如果只是一時熱血衝動,回去之後,卻像無頭蒼蠅一樣亂串,那就很沒有必要了。」

    必須說,簡水兒隨意的話語,便點出了問題的關鍵。朋友之間確實需要互相幫助和信任,但如果面對著未知地前景,什麼都幫助不到對方,還要把自己陷進去。那只能說明當事者被熱血沖昏了頭腦。

    坐在輪椅上的許樂。沉默了片刻,手指下意識裡緊緊握著墨鏡和帽子。墨鏡和帽子都是簡水兒出門時必備的事物,此時簡水兒屈尊替他推輪椅,這些事物自然就放在了他的手中。許樂的手指從墨鏡上緩緩滑過,最後落在了手腕上,輕輕撫摸著光滑的金屬手鐲。

    許樂下定了決心,平靜說道:「不論我那位朋友陷入什麼樣的麻煩,但我想,如果我能和他見面,我一定能幫他擺脫這種麻煩。」

    簡水兒微微一笑,看著身前輪椅上剃了個平頭的年輕男人,忽然間覺得對方這句話裡所展露的強大自信有些……她地心裡怦然一動,覺得自己今天的情緒好生怪異,眼光自然下垂,落在了自己手腕上的那串手鏈上,澄淨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懷念。

    「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麼呢?」

    「我要出院,而且我需要一張飛機票……和一點兒錢。」

    許樂摸了摸被自己墊在輪椅下的那件軍風衣,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我的銀行卡弄丟了,身上一分錢都沒有……邰之源那小子,就是算死了我這點。」

    簡水兒可愛地吃吃而笑,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有人稱呼邰家少爺為那小子。

    許樂其實也沒有完全說真話,那張封余大叔留給他的三林聯合銀行卡並沒有丟,只是隨同那件鍾夫人送給他的軍風衣一起,被那些暗殺武裝分子打出了好些洞,被迫廢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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