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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雖然機會渺茫,但總須一試。
臨死之前,我至少要拼死將乙晶送出去。
「你問錯了問題。」Hydra神色不悅地說:「我剛剛說,藍金也
許殘暴,但他總會聽我的。你不覺得這句話怪怪的嗎?你應該從這句
話中發現疑問,然後好奇地問我問題才是,而不是只關心自己的死
活。」
我愣了一下,眼前的殺人魔王似乎有些神經錯亂。
「那…」我含含糊糊地說著,心中卻無法思考什麼叫我應該問的問題。
人在極端恐懼之下,邏輯通通會集中在「我要怎麼生存下來」這
樣的關鍵問題上打轉,因此對Hydra這種語意上的奇怪之處,邏輯
是完全無法處理的。
Hydra的眼色一沉,冷冷地說:「你要仔細地聽我說話,好好向
我展示你的挑戰資格,這就是你的表現,表現良好,你就是主角,表
現不好,你師父就是主角,而對於配角,在我的故事中,都是擔任被
凌遲的炮灰。」
這段話依舊是莫名其妙到了頂點,但我總算抓住一個大重點:要
是我不好好聽他說話,然後發問的話,我就會死得很淒慘。
為了乙晶,我一定要儘量拖延時間,衝破穴道。
藍金也許很殘暴…但他總會聽我的…??
「你剛剛說,你是藍金,但是…」我看著笑顏逐開的Hydra,說:
「你既然是藍金,為什麼又要說藍金總是聽你的?怪怪的地方就是指這裡吧。」
Hydra滿意地說:「對。請繼續保持這種好奇心。」
我看著彌勒佛般的Hydra,猜不透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在他
的眼中,我似乎只是他的玩具。
「一個人的一生,就只有一個可能,也就是說,人的一生就像是
一條毛線,儘管人生的旅程波折起伏,也只是使得毛線彎彎曲曲,最
多只是纏在一起打結了,但,毛線終究是毛線,終究只是一條毛線。」
Hydra慢條斯理地說。
「嗯。」我仔細聽著,生怕遺漏了什麼。
「嗯?」Hydra笑笑地看著我。
「雖然只有一條,但大家都一樣,也很公平。」我說,但我知道
Hydra一定有什麼奇怪的謬論。
「公平?當初遇到你師父時,我才十二歲,那時我隨國際扶輪社
的扶青團來台灣,在安養院陪你師父下棋解悶,應該說,你師父教我
下圍棋,圍棋,哈,這麼有趣的東西,讓我著實沈迷在其中好一陣子。」
Hydra閉上眼睛,回憶著。
Hydra是那個「師父女兒」口中的圍棋天才?!
不!不對!
「不對。」我趕緊說:「你在三百年前跟我師父就是師兄弟了,
怎會是那個跟我師父下圍棋的孩子?」
「很好很好,但請聽我話說從頭。」Hydra笑嘻嘻地說:「人的
一生只有一條道路,不能回頭、不能重來,這實在是太殘忍了。你師
父在我下棋時,常常感嘆自己的人生,他,關老先生說,他的一生自
從失去伴侶後,唯一的女兒就棄他不顧,將他送到安養院了此殘生,
他的人生自此走入死胡同,真是感嘆萬千啊!」
關老先生?「師父的女兒」說的是真的?
那麼,師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難道是三百年前的老鬼附身作祟?
「那樣的人生,就算是乖乖走完了,也沒什麼意思了不是?」
Hydra聳聳肩,說:「於是,我決定給你師父第二條毛線,一個嶄新
的人生。」
我問:「你讓鬼魂附身在師父身上?」我暗暗衝擊穴道,但穴道
裡的血脈依舊僵凝。
「這樣說還挺貼切的,但,我上哪裡找三百年前的孤魂野鬼?」
Hydra撥著自己的頭髮,那一頭金光閃閃的頭髮。
「不然是怎麼一回事?師父身上的武功明明是真的!」我說道,
又說:「我身上的武功也是真的!你點穴的位置也是凌霄派的手法,
你是藍金的徒弟?」
「根本沒有凌霄派。」Hydra憐憫地看著我,說:「即便有,也
是關老先生自己創的,從你開始才算第一代弟子。」
我靜靜聽著,這其中一定隱藏著武林中邪惡的大祕密。
Hydra雙手抓著桌緣,雙腳輕輕晃動,說:「你知道催眠吧?」
催眠?
「知道。」我說。
Hydra點點頭,笑說:「催眠是我此生最大的樂趣,也是我人生
遊戲中最大的籌碼,催眠可以輕易地改變一個人的行為,但那是指半
生不熟的催眠技巧…你知道嗎?是技巧!僅僅只是技巧而已。但,我
的催眠不是技巧,而是種藝術,登峰造極的藝術。」
Hydra的藍色眸子異常光亮,說:「登峰造極的藝術,就是編織
出另一條人生的毛線,開創嶄新的人生風貌!這也是關老先生汲汲渴
求的嶄新人生!新的!冒險的!宿命的!挑戰的!轟轟烈烈的!」
我呆呆地看著Hydra,那一個激情中的Hydra。
Hydra哈哈大笑,說:「一個十二歲的小男孩,如何懂得變幻人
生的極致藝術?這可說來話長了。總之,遇到關老先生這麼樣感嘆人
生的老人,我總是要幫他一幫,讓他往後的人生能夠充滿挑戰,比起
在安養院中纏人下棋的生活,要來得精彩奪目!」停了一停,Hydra
嘆口氣說:「就當作報答他教我下圍棋吧。」
我一愣一愣的。
Hydra催眠了師父?怎麼催眠?給師父新的人生?新的…武俠人生?
當時我聽得不明不白,所以心中的感覺甚至談不上憤怒,只有一
連串的問號。
Hydra歪著頭看著我,說:「我知道你還是不懂,畢竟催眠的力
量要達到這樣藝術的境界,是多麼令世人難以理解啊!」
「你是說,你催眠了師父?」我問。
「是。」Hydra祥和地說:「連他一身武功,都是我耗盡心神,
陪他渡過數十年流血流汗的腦中苦練,才在幾日間飛快地習得強大的
力量,踏入中國人幻想中的祕境,功夫。」
腦中苦練?
「……」我痴傻地看著Hydra,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Hydra看我一臉呆樣,忍不住笑說:「你這呆子,你不記得關先
生的女兒是怎麼死的?」
師父的女兒一邊跳著血舞、一邊傳達著「藍金」的話,那種妖笑
的可怖模樣叫我如何忘記?!
「是你!」我驚叫:「你催眠了她!你要她在師父面前自殺!」
催眠的力量竟然如此可怖!不是我原先想像的移魂大法!
Hydra假裝驚喜地說:「真聰明!但這不過是基礎中的基礎,這
種催眠基礎只能平時拿來玩玩,上不了大場面。因為它只能摧毀一個
人的人生,卻無法開展另一個人生,開展人生的催眠,才是藝術!也
就是我施加在關老先生身上的奇異力量!」
我的怒氣隨著底牌翻開的一瞬間,暴漲到的極致。
Hydra顯得十分開心,他托著自己堅挺的下巴,愉快地訴說一
段令人不寒而慄的往事。
那一年,1979年,秦皇陵出土後的五年,我來到了台灣,來到
這一塊將與我的多重人生,展開強烈聯繫的土地。
我可以感覺得到,這會是一塊很有趣的土地,就在我遇見圍棋高
手關先生後,這種感覺就更確定了。
關老先生給了我一個美妙的靈感,使我與他的之間的遊戲,從方
城之戰,提升為兩人人生中的命運對決。
我關懷關老先生內心對人生的不滿,於是,我想起了當年在蟬堡
中得到的寶貴知識…非常大量的中醫原理、以及滿櫃子的武俠小說。
我的中文,也就是在那陳舊的斗櫃中學習來的;至於蟬堡是什麼樣的
地方,要是你有幸成為故事的主角,那就是你必須調查的祕密了。
以前我總是利用中醫關於穴道、氣血循環的知識,為自己的身體
做些簡單的強化,並不多去鑽研,因為在我初步的研究裡,中醫雖然
能與西方醫學並駕齊驅,但在操控人體極限上,畢竟不能與巫毒系統
相提並論。
但在與關老先生的談話中,我發現關老先生對於大量的武俠小說
瞭若指掌,特別的是,關老先生對於「正義」自有一套獨特的見解,
更是令我深感佩服。於是,我嘗試性地問他:有機會的話,願不願意
當個武俠小說中的俠者?
命運使然,關老先生哈哈大笑,說:這是當然!
既然得到這麼開朗的答覆,身為摯友的我,當然就決定實驗中醫
與武術的結合,甚至,我也拿自己本身,一同參加這場創造巔峰武學
的計畫。
怎麼實驗呢?
我與關老先生僻處無人打擾的幽室,由我先將關老先生催眠到完
全接受我一切思想的地步,再將關先生原先的人生塞進他腦中的記憶
密庫,深深鎖住。
然後,我,以一個記憶操弄師的角色,在自己的腦中劃出一塊處
女地,純淨地接受一切指示,與關先生一起進行的腦中苦練,進而型
塑出與關先生,不,是與黃駿大俠,其命運的黑暗相應者。
黑暗的相應者,藍金,我創生的另一人格,就這樣誕生了。
什麼叫腦中苦練?我揣摩著穴道原理與人體強化的祕訣,將以前
學會的養生氣功做了大幅度的修改,再將修改後的經脈運行的修行技
巧......也就是中國人所說的內功修習,灌輸到「黃駿」與「藍金」
的腦中世界。
這個腦中苦練,比起創生出莫須有的記憶,要來得艱苦許多!因
為我下達的命令,往往是:這套內功,你已日夜不綴修行了五年,特
別是在海裡的艱苦練習,使你更上一層樓!
這樣長達五年的指令,必須在一天、甚至是幾個小時間,於腦中
不斷地壓縮膨脹,使大腦快速地經歷五年修習內功的歲月,使人體在
深沉潛意識中瘋狂學武,即使我倆都靜靜地坐著,但瞳孔像警示燈一
樣快閃著、汗水大量湧出、筋脈顫抖不已,使我們都在極限中超越自
己,在短時間內說服身體擁有驚人武功的假事實。
弄假成真。
這就是人腦的祕密之一。
人體的潛能存在於腦中的祕密,這個祕密能帶給我多大的樂趣,
我不知道。探索人體的極限,或說是人腦的極限,不過是為遊戲增添
樂趣罷了。
就這樣,我與關老先生每天都關在幽室裡,雙目交視靜坐,一同
飛快苦練不存在的凌霄派內力絕學,今天練五年的份量,明天也許就
練十年、八年,往往練到虛脫、嘔吐,我一度擔心關老先生會撐不下
去,而,關老先生的確撐不下去,他的記憶完全被擠到不知名的地方。
但,黃駿活了下來,成為頂尖的武林高手。
同時,我腦中的藍金一角,也茁壯成一個足以與黃駿對抗的殺人
機器,擁有跟黃駿匹敵的高強武功。
於是,我喜慰地為兩個死對頭創造出前所未有的人生,一點一滴,
從小時候的生活,講述到習武的苦樂、情愛、江湖種種,甚至為兩人
添上交纏三百年的悲哀命運,當作遊戲的開展。
創造人生的過程,顯然有趣多了,因為我不只掌握了他人的人生,
我甚至可以憑空捏造出許許多多的悲歡離合,我,就是黃駿的上帝。
當然,我特別為黃駿多添了一段從秦皇陵爬出,在中國大陸一邊
回復元氣、一邊尋徒的五年記憶,是以黃駿正式替代關老先生而活的
時間,是從1979年當時算起,在設計上,黃駿是在台灣海峽被暗流沖
到岸上昏迷不醒,醒來時竟發現自己身在安養院中,其瘋狂的行徑與
說詞,當然會被當作是瘋子了。
為了增加黃駿的孤獨感,我為他設計的個性中,加入了無可救藥
的死脾氣,也就是決不肯在一般人面前展示功夫的堅持,這一點堅持
會令黃駿苦無他人相信他,也令黃駿飽受被當作瘋子的對待。
當然了,我也從許多武俠小說中,隨意摘下幾個虛構的名字,拼
湊成許多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塞進黃駿的武俠記憶中,讓他雖然無
法展示功夫,但當他在單單講述自己的生平時,也會被認為是老人癡
呆。
因此,黃駿不斷自我孤立,只有一點點關先生模糊的殘留記憶,
引導他回到女兒的住所,儘管如此,黃駿的冒險人生還是壓倒性地侵
吞關先生無聊的人生,讓他逃離了員林,開始他的覓徒計畫。
讓他開始,與不存在的命運無窮的對抗。
讓他開始,以不存在的靈魂活著。
讓他開始,跟我玩。
「你怎麼可以奪走師父的人生!」我咆哮著。
「奪走?哈,我是換一個新的給他!」Hydra笑的不可開支。
八點半,距離決戰只剩三個小時半。
但決戰的凶獸,就坐在我前面,笑到眼淚都流了出來。
「你生氣的樣子真令我滿意!」Hydra擦著眼淚,喘著氣說:「每
次遇到這種時刻,都是遊戲的高潮啊!」
我的殺氣被阻遏在封住的穴道中,但我的臉已經扭曲,聲音也越
來越大:「你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為何要平白無故地捉弄我師
父!」
Hydra跳下桌子,振臂喜道:「你真是笨啊!我剛剛不是說過了
嗎?我是在回報關先生教我下棋的恩情!所以我才決定豐富他的餘生!
讓他轟轟烈烈地死去!」
我大聲叫道:「師父不會輸的!」
Hydra擠眉弄眼,笑說:「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我氣憤地說:「你等著被師父轟成碎片吧!你派出來的那些沒有
眼睛的混蛋,一個一個都被師父給殺光了!」
Hydra滿足地說:「你猜到那些符屍是我派出去測驗你們的?真
是孺子可教啊。藍金跟黃駿分手後,我就無從得知黃駿武學的進境了,
於是隨意派出一些符屍騷擾你們,看看這場遊戲是不是夠資格一直玩
下去。」
我冷冷地說:「我不知道你所說的遊戲是什麼意思,不過我可以
告訴你,遊戲到今晚就會結束了。以你的死作為收場!」
Hydra打量著我,好像端詳一件有趣的玩具,說:「你恨我吧?」
我憎惡的表情難道沒告訴你?
我大聲說道:「再怎麼恨你也只有今天晚上了!有種你不要挾持
我,午夜零時爽快跟我師父決鬥!」
Hydra點點頭,說:「我正想跟你商量此事。」
我怒道:「難道你沒種?!」
Hydra搖搖頭,笑著說:「這是一場遊戲,要是遊戲的對象死了,
那就沒什麼意思了,是不是?」
我大吼:「師父不會死!」
Hydra疑惑地看著我,說:「但是師父要是不死,那你就死定了。
我正想詢問你的意見,我倆一起決定未來故事的走向,好不好?」
一起決定故事的走向?
我只覺得怒髮衝冠!
「聽我說,仔細地聽。」Hydra的聲音有種魔力,他認真地說:
「提供以下的故事走向給你做參考,第一個故事,虐殺了你跟乙晶,
把你們的屍首丟在黃駿面前,讓符屍傳話給黃駿,約定十年後再戰。
關於這一個故事,你覺得好不好?」
我憤怒地大叫:「不好!你根本不敢跟我師父打!」
Hydra認真地說:「我也覺得不好玩,跟一個老傢伙纏鬥太久,
搞得我興致缺缺,加上黃駿已完全認為自己是黃駿了,也就不存在記
憶矛盾的痛苦,這樣的遊戲已經該收場了,主角也該換手了是吧?」
我的真氣一直衝撞著「叮咚穴」,嘴裡嚷著:「總之你跟我師父打
過!不要窩在這裡欺負我們兩個!」
Hydra皺著眉頭,說:「第二個故事,是換個主角,當然了,這
主角不能是武功低微的阿義,而是應該由你大力擔綱。這個故事的主
軸是復仇,而不是黃駿故事中的正義,而這個故事的發展以黃駿的慘
死作為開始,以你我再度相逢的未來作為結束,你看怎麼樣?這個故
事好多了吧?」
我簡直無法體會眼前的魔物在想什麼!
我恨恨地說:「你到底要什麼?錢?權力?還是只是想殺人!」
Hydra微微笑,說:「都不是,那些我說要就要的東西,都只是
遊戲的籌碼,而不是遊戲本身。我要的,就是遊戲,作樂於人間,享
受在規則邊緣,浸淫在計畫良好的遊戲世界。」
Hydra頓了頓,藍眼深澈不可探知,說:「一切都要按照計畫來,
若是遊戲的角色能偶有佳作,突破我的遊戲設計,那也是遊戲的重大
樂趣之一。淵,你願意擔任故事二的主角嗎?讓我們一起將遊戲無限
開展,從今以後,你就為了復仇活下去,踏著我的影子追上來!」
我沒有辦法思考。
因為我的語言能力已被怒火燒光。
回應Hydra的,只剩一對火紅眼。
「看樣子,答案已經心照不宣了,你的確是復仇的最佳人選。」
Hydra「咯咯咯」地笑著,又說:「那我們來討論一下故事的細節吧。
關於阿義這類角色看似可有可無,不過他可以扮演觸媒式的關鍵要角。」
我不說話,我的內力已經漸漸浸入「叮咚穴」。
「你是那種看見重要的人死掉,就會變強的那種主角嗎?」Hydra
雙手合十,期待地說:「讓我們實驗一下,說不定暴漲的殺氣能讓你
的武功更上一層樓,就讓阿義在黃駿的故事裡死掉吧。」
我語氣冷淡地說:「故事二的開頭,是你跟師父的死鬥?」
Hydra搖搖頭,說:「我規劃好了,是我殺死黃駿,不是死鬥。」
我冷笑,說:「只要師父掛了你,阿義就不會死,我也不用當復
仇者,乙晶一醒來,就可以在你身上吐口水了。」
Hydra苦笑道:「你怎麼這麼偏執?我怎麼可能讓故事走到那種
地步?你瞧瞧,我有這麼多被我蠱惑的符屍,就算有三個黃駿也是死
路一條。原本上次我來台灣時,我就打算跟黃駿決戰,但瞧他收了你
做徒弟,我覺得這或許是個新的遊戲契機,便讓他多教你兩年功夫,
這兩年間我也製造出更多個幫手。」
說著,Hydra從懷中掏出一個木盒子,這一個木盒子比上次的
大了三倍,Hydra打開木盒,裡面居然爬滿了一團藍色的怪蠶!至
少有十幾隻怪蠶!
Hydra笑嘻嘻地說:「上次讓你偷看過一次,你卻還不知道箇中
奧祕,這是身為主角必須改進的。這些蠶是海地蠱術的法寶,每一條
蠶,都代表一個無眼殺手,也就是符屍。必須透露給你知道一些資訊,
以免你不知道自己肩負的挑戰有多麼艱鉅。」
Hydra繼續說道:「這些蠶咒所控制的符屍,都是武功高強的上
佳殺手,為我在世界各地執行各種任務,而他們的誕生取代了第一代
效率低微的符屍,這當然要感謝黃駿跟我共同研發出的武學速成法,
讓我在短時間之內產製足以跟世界上所有的軍隊匹敵的特戰隊。你以
後想接近我,想殺了我,就要通過重重難關,他們有些在我活動的城
市棲伏,有的散佈在世界各地,隨時接受我的符令召喚。」
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十幾個武藝高強的符屍,的確不是師父所能對抗的。
但…
「仁者無敵。」我靜靜地說。
相信正義,相信正邪對抗的必然結果,這是我對師父,對正義的
絕對信任。
「真天真。」Hydra幽幽地說:「不過要當一段熱血故事的主角,
的確,就是需要天真,需要傻勁。」
Hydra好像突然想到什麼,說:「對了,我們正談到黃駿故事的
最後高潮,你說說,除了師父跟阿義,還要死哪些人你才會奮發圖強
練武,以消滅我為終生職志?你家人?整個彰化?乙晶?」
要死哪些人?
這是個決不能夠回答的問題。
Hydra詭異地笑著,說:「都不想,是不是?談談乙晶的下場吧?
你覺得乙晶的屍首應該怎麼處理,才能擴張黃駿這階段故事,最後高
潮的戲劇張力?!」
「你動不了乙晶的。」我冷冷地說。
「怎麼說?」Hydra興致盎然地問。
「因為。」我說,最後一步了!
「啊?」Hydra疑惑道。
因為我已經衝破穴道了!
「崩!」
這是絕無僅有的一掌。
帶著無限希望,肩負所有機會的霹靂一擊!
Hydra中掌!
沒有分毫猶豫,我使出剛剛在腦中千迴萬轉、排練再三的動作。
一得手,左手飛爪勾住乙晶,甩身往牆上一劈!
破牆而出!
我在星空下沒命似地奔逃,心跳的好快!
真是不可思議!我居然真逃了出來!
我一邊撒尿,一邊抱緊熟睡的乙晶,在大街上狂奔,唯恐一旦衝
進小巷小弄,反而稱了Hydra的意。
我甚至不敢往後看,不敢確定Hydra是否就在身後一招的範圍內。
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就在我的耳邊!
就這樣咬著牙,竭盡力量地飛躍著,直到大破洞裡的光芒映在我
的臉上,我才感受到師父跟阿義柔和的氣息。
我猛力將乙晶往大破洞一擲,喊道:「師父接住!」
乙晶平穩地飛進大破洞中,我跟著衝進大破洞中,迴身就是傾力一掌!
「你殺空氣啊?」阿義感到莫名其妙。我的身後並沒有人。
「怎麼了?乙晶她?」師父抱著乙晶,關切地問。
我驚魂未定,剛剛與Hydra在乙晶房中的一切,依舊在我腦中盤桓不去。
更令我不安的是,我拒絕回憶的那一瞬間。
那一瞬間,我的右掌烙印在Hydra心口的那一瞬間,Hydra好像笑了。
整個晚上Hydra都在笑,但在那一瞬間,Hydra的笑多麼自信,
多麼理所當然。
他知道我解穴的時間!我很清楚,但我拒絕承認。
那太可怕了。
我彷彿一掌打開Hydra精心設計的棋盤,坐在他對面,按照他
指示的步驟搬動旗子。
我走進了Hydra莫名其妙的遊戲。
「怎麼回事?你又遇到無眼殺手?」師父急切地問:「乙晶怎麼
搖都搖不醒?」
「搖都搖不醒?」我愣了一下,隨手在乙晶可能被封住的穴道上
翻了一翻,說:「乙晶沒被點穴啊!」
這時,師父輕輕拍著乙晶的臉,但乙晶依舊睡意香濃。
我感到一陣冰冷的寒意。
「我剛剛遇到了藍金,是他把乙晶弄成這樣的。」我試著冷靜下
來,摸著乙晶的臉,說:「也許他點了一個師父不知道的穴。」
師父急問:「怎麼會這樣呢?天啊!還有什麼穴可以點得乙晶昏
迷不醒?綿羊穴、早睡早起穴、鎖夢穴都沒被點中啊!」師父一陣手
忙腳亂,搭著乙晶的手脈說:「脈像平和穩健,乙晶只是睡得很熟?
會不會不須解穴?等到十二個時辰後,穴道就會自解?」
不!穴道不會自解!
因為根本不是點穴的手法,是催眠!
Hydra催眠了乙晶!
我回想起兩週前夜探乙晶的畫面,乙晶倒在Hydra懷中發笑的模樣,
乙晶的笑其實頗為呆滯…我心中一凜:Hydra到底對乙晶說了什麼?到底
催眠了乙晶什麼?!這兩週以來,Hydra到底對乙晶做了什麼?!
「師父,我有件事要說。」我急促的呼吸竟無法平靜下來。
「快說!是關於藍金的事?」阿義警戒地看著洞外。
我愣了一愣。
怎麼說?
說:師父,你是不存在的,你是被藍金製造出來!你取代了關老
先生的人生,但,你無須與藍金一鬥!因為你跟藍金根本沒有三百年
前的恩怨糾葛!
要這樣和盤脫出?
或是說:師父,我們快逃!藍金手底下有好多好多怪物!我們鬥
不過他的!留得青山在,柴會燒不完,你自己也說過的!
要這樣逃得一乾二淨?
這就是我所相信的正義?
我登時明白Hydra中掌時那詭異一笑的自信。
Hydra早就決定讓我帶著乙晶逃走,因為他知道,即使我逃了,
對他的遊戲計畫也無所妨害。
Hydra知道,若我向師父說出我所知道的一切,師父一定會在
決戰前一刻陷入迷惘與痛苦,師父堅信的大俠身分將會被絞碎,也
就絕無勝機。
Hydra也知道,我是無法逃了。因為他施在乙晶身上的睡眠魔
咒,恐怕還需要他提供解咒的法門,也就是…打倒他再說!
「快說啊!」阿義緊張地說。
師父的眼神也非常熱切。他等這一刻,已等了三百多年。
對師父來說,這三百多年再真實不過。
我甚至聽到師父的心跳砰然作響,他的鬥魂在血液裡燃燒。
「藍金帶了很多他的手下,也就是那些無眼怪物,師父,看來這
是一場血戰,避無可避。」我說,眼淚快流了下來。
「嘿!我就知道老子就要死在今晚了。」阿義爽快地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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