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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輕柔的音樂聲響起,流洩在室內,襯托春意濃濃。
緊接而來的,是驚天動地的咆哮。
「豺狼,你在哪裡!?」神偷的怒吼,從客廳傳來,差點把屋頂給掀了。
煦煦迷濛的睜開眼,像鴨子聽見春雷,不知該做何反應。
那聲怒吼吵得很,穿透昏沈的迷霧,而小馬甲被解開
新鮮的冷空氣灌進肺中,也讓腦子清醒了一些些。
她開始困惑,為什麼自個兒會光溜溜的躺在床上,身上還壓著一個健碩高大的男人。
更令她想不通的,為什麼他的嘴會吻著她的、她的——那裡
而他的手,會摸揉著她的——呃、她的——
身上的壓力驟減,衛浩天拔身而起,俐落地下床,往客廳走去。
黝黑結實的身軀是半裸的,襯衫擱在床上,剛好蓋住一頭霧水的煦煦。
通訊螢幕上的神偷,瞧見從臥室緩步踱出的衛浩天,立刻蹦得半天高。
「小偷!」神偷指控,對著螢暮齜牙咧嘴。
衛浩天冷眼橫眉,沒有反應。
「還給我!」
「還什麼?」
「還問!當然是那個美女,你把她藏哪裡去了?」
「不關你的事。」衛浩天回答得輕描淡寫。
「喂,她可是我先看上的,你別以為用安全主任的名義,就能把她帶回房裡。」
「我有事要問她。」
「哼,孤男寡女關在一起,能問啥?連衣服都脫到一半了
可別跟我說,你有事問人的時候,都不穿衣服的啊!」神偷用鼻子噴氣,一臉鄙夷。
「你打擾了我。」衛浩天雙手環在胸前,看著視訊螢幕,冷酷的模樣
像是身處戰場,而不是春意盎然的臥室。
「你搶了我的獵物,還敢說我是打擾?說,她到底在哪裡?」
神偷跺腳,埋怨自個兒慢了一步。
怪了,那女人有特殊嗜好嗎?怎麼會放著熱血男兒不選,反倒跟了豺狼?
抱塊冰塊,只怕都比抱這傢伙溫暖!
「她在我床上。」
「床上!」神偷倒抽一口涼氣,火氣全滅了,雙肩絕望地垮下。
完了,都上了床,豺狼的手腳這麼快,美人兒肯定被吃了。
「我們必須討論一下朋友道義的問題。」他歎氣。
「以後再討論。」提議被駁回。
「為什麼不能現在討論?」神偷抬起頭來。
「我在忙。」
「忙什——喂!你做什麼?喂——」懷疑的音調,在衛浩天走近螢幕時,陡然拔高八度。
「姓衛的,我警告你,不要掛我電話,我會——」
衛浩天勾起嘴角,浮現一絲獰笑,不給神偷申訴抱怨的機會
單手一扯,幾條精密的線路已被硬生生扯斷。
啪!
螢幕轉為黑暗,四周恢復岑寂。
高大的身軀,結束外在干擾後,回來準備再接再厲。
他走到臥室門口,卻停下腳步,不再前進,只是挑起濃眉,瞪著空蕩蕩的大床瞧——
那女人不見了,床上只剩下禮服跟內衣。
衛浩天拿起形制特殊的內衣,指尖摩掌著,感受上頭殘留的溫暖與幽香。
衣服都扔在這兒,她是光溜溜地逃走的?
起居室的另一端,傳來細微的動靜,利如鷹隼的眼睛轉向。
他緩慢地走過去,高大的身軀挪動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步伐牽動結實肌理,全身內蘊著無限力量。那強大的力量,能輕易置人於死地。
這房間位於頂樓,設備奢華舒適,佔地涵括了整層樓。
落地窗外,甚至有著寬闊的游泳池。
冷天霽為了請來他,勒令屬下,務必提供最優渥的條件,將他伺候得舒舒服服。
其實,睡在什麼地方,對他來說都沒有差別。
他不太常睡覺,就算是睡,也睡得很淺,每分每秒都在警戒
稍有動靜,就會清醒。偶爾入睡,夢裡是一片黑暗。
起居室裡空無一人,聲音來自廚房。
衛浩天來到廚房門口,雙手環抱在胸前,冷眼旁觀。
在廚房內發出噪音的是煦煦,她只穿著男用襯衫,修長的腿兒光溜溜的
忙著在冰涼的地板上東奔西跑,像打家劫舍的搶匪般,搜刮戰利品。
小馬甲一被脫下,她像是被撕了符的孫悟空,總算有了行動能力。
衛浩天跟神偷通話時,她腦子恢復正常運轉,坐在床上搔頭
還想不通,為什麼會光溜溜的躺在陌生男人的床上。
困惑歸困惑,民生問題必須先解決,她決定先找些吃的,祭了五臟廟後,再來慢慢的想。
煦煦踹開小馬甲跟禮服,洩憤地踩了兩腳
才穿上仍有餘溫的男用襯衫,爬下大床。她靠著本能摸向廚房,尋找可以馬上食用的東西。
她邊走邊罵,用所知的有限詞彙,罵臭發明那件該死馬甲的傢伙。
直到進入廚房後,咒罵才轉為欣喜讚歎。
太好了,這裡可是寶山吶,雖然食物未經調理,但是材料都好極了。
她找出一瓶剛開的紅酒,還從冰箱裡拿了起司跟火腿,再一扭纖腰,用粉臀兒推上冰箱門。
她瞪著被塑膠膜捆得緊緊的火腿,知道自己剛剛那蠢樣,究竟是像什麼了。
「來吧,我幫你解脫吧!」她把火腿剝開,豪氣地一咬,嚼著鮮美的火腿,再去開那半瓶紅酒。
啵的一聲,軟木塞拔開,酒香瀰漫房中,她深吸了一口氣。
哇,好棒的香氣,醇厚細緻,肯定是高級品——
不過,奇怪了,她怎麼覺得,這氣味有點熟悉,像是在哪裡聞過?
她蹙著眉頭,吮著沾了酒的食指,努力的回想。
嗯,她先前嘗過這味道,那時這味道還融合了某種熱熱的、燙燙的——
呃!
記憶回到腦中,粉臉突然變得又燙又紅。
老天,她真是恨死了自個兒找美食的驚人直覺,就連別人先前喝的好酒
她也能聞得出來,進而撬開對方的嘴,硬要分一杯羹——
想起先前做的丟臉事,煦煦發出挫敗的呻吟
恨不得地上有個洞,能跳進去,永遠把自個兒埋起來。
天不從人願,被她「騷擾」的男人,正站在廚房門口。
「回來。」濃眉緊擰,對她的臨陣脫逃,感到非常不滿。
「回哪裡?」煦煦小心翼翼地問。
「床上。」
「回床上做什麼?」
「要你。」他說得理所當然。
她的反應是迅速跳開,大眼瞪得圓圓的,拿火腿充當武器
阻擋在胸前,緊張的模樣,像他是什麼嚴重傳染病的帶原者。
「你能跟來路不明的女人上床?」如果記得沒錯,他剛剛還捏著她的下巴,逼問名字跟來歷呢!
衛浩天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能問出任何我想知道的事情。」
她打了個寒顫,不敢去想,他會用什麼方法「逼供」。
好在祖宗保佑,她清醒得快,不然肯定被這傢伙吃乾抹淨了!
她不是碰上見義勇為的英雄,而是遇上一頭餓狼,正準備把她拖回狼穴裡
先剝得精光,再吃下肚去。
「冒昧的問一下。」她凝聚勇氣,接連深呼吸,才有辦法開口。
「你,呃,為什麼要剝我衣服?」不問出答案,她心裡就是忐忑極了。
「你先挑逗我的。」
煦煦倒抽一口氣。「我沒有。」她抗議。
「你有。」抗議駁回。
「沒有!」
他聳肩,維持原判,銳利的眼睛盯著她的臉。「那不重要。」
「怎麼會不重要?說!你這傢伙是誰?竟然趁我神智不清
把我抱到這裡來,誰曉得你想對我——對我——」神智清楚後,她的脾氣也大了起來。
黑眸閃過一抹光亮,冷漠的面具,因為惱怒而出現裂縫,旋即又恢復正常。
「我是衛浩天,這間飯店的保全由我負責。抱你回來,是基於你的要求。」
他冷酷地回答,瞪視著她。
「騙人,我才不會做這種要求!」她跳了起來,滿臉通紅。
他他他,他是在說,是她要求讓兩人獨處的?
衛浩天瞥向落地窗,樓下廣場仍是人潮洶湧。「宴會上的人都可以作證。」
「喔。」她縮縮脖子,沒敢再堅持。
真的嗎?真的是她要求的?她很努力、很用力地回想,隱約想起一些片段。
只是,那些對話、舉止,都讓她默默流了一身冷汗。
該死,她先前一定是缺氧到神智不清了,不然怎麼會——
在她回想得心兒怦怦跳時,衛浩天皺起濃眉,首度出現厭煩的表情,霸道地掌握話題。
「你沒興趣嗎?」他雙手環抱,口吻冷淡。
「什麼興趣?」她被問得一頭霧水。
「做愛。」
直接的回答,嚇得她臉色蒼白,連忙用力甩著小腦袋。
得到答案,衛浩天略微點頭。「走。」連下達逐客令,都是單音節。
煦煦鬆了一口氣,懸著的心落了地。
好險好險,這傢伙還算講理,懂得顧及她的意願,見她不肯,倒也放棄得很乾脆,沒有企圖來硬的。
「嗯,那個,呃,請借我幾件衣服。」她小聲地說道,不敢只穿著男用襯衫就走出飯店。
「你自己有。」
「那又穿不回去。」她可不想抱著柱子,被他踩屁股。
「有借有還。」他雙手抱在胸前,睨著她。
哼,這人怎麼這麼小器,幾件衣服也要斤斤計較!
「那我替你做些食物,讓你吃些好料的。」
煦煦提出條件,打算用絕讚的廚藝,交換幾件衣服。她在廚房裡看了看,考慮著該從何著手。
「這間廚房好棒,但是,為什麼這麼乾淨?」
她拿起光可鑒人的平底鍋,看見裡頭有個女人,長髮凌亂,紅唇被吻得腫腫的,正回望著她。
「我不做菜。」
「為什麼?」浪費這麼棒的設備,簡直是犯罪!
「不為什麼。」
「你不會?」她一臉同情,像是不會做菜,是世上最可憐的事。
「吃不到好吃的東西,是很可憐的。」
想起缺氧昏沈的時候,吃下的那一小口蛋糕,嬌軀又抖了幾下。
他厭惡地看了她一眼,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
「煮好就端上來。」他簡單地下達命令,轉身走向客廳。
煦煦聳聳肩,懷疑自個兒是不是傷到他的男性自尊了?
不少男人似乎都有這怪毛病,提到廚房裡的事,脾氣就大得很。
雖然設備很棒,但是材料不足,她這個巧婦再厲害,也難為無米之炊
她勉強湊用現成的蛋糕浸入那瓶紅酒,再抹上打好的細緻奶油
接著灑上從巧克力上,克難磨下來的可可粉。
她把成品小心翼翼地端到他面前時,俊臉上的濃眉,打上好幾個結。
「這是什麼?」
「提拉米蘇,義大利式的甜點,用奶油跟浸過酒的蛋糕,做出濕潤的口感,然後——」
她解說得正高興,卻被他抬手打斷。
「我討厭甜食。」衛浩天瞪著她。
「很好吃的,我用人頭保證。」
「我討厭甜食。」他重複。
「肯定好吃。」煦煦堅持,只差沒拿叉子親自餵他。
「要是不好吃,你跟我上床?」他冷眼看她,看向他比較感興趣的「甜點」。
輸人不輸陣,她受得了別人質疑她的人,可受不了別人質疑她做的甜點!
「好!」她答應。
嘿嘿,老兄,一口,只要一口!包準好吃得連舌頭都吞掉!
他舉起銀叉,切下一小塊,放入口中,懷疑厭惡的神色,隨著那口提拉米蘇,迅速的融化。
表情雖然仍舊冷硬,但他的黑眸中,閃過一抹驚奇。
煦煦雙手抱在胸前,嘴角噙著自信的微笑。
「我合格了嗎?」她明知故問。
半晌之後,衛浩天才緩慢的點頭,手中的銀叉倒是繼續動作
將甜點一口口放進嘴裡,小小的甜點迅速消失不見。
「那麼,按照約定,請借我幾件衣服。」
「離開這個樓層,自然會有人幫你。」他伸手指向大門。
「那就謝啦!」煦煦揚手,轉身往專用電梯走去,沒有再回頭。
看著她離去的窈窕背影,深幽銳利的黑眸,閃過複雜的光芒,緊盯著她,始終不肯移開。
即使甜點美味得銷魂,他還是想跟她上床。
春日暖暖,和風吹得好舒服。
這個平凡社區的早晨很寧靜,學生與上班族行色匆匆,只有少數幾個人
在經過一條寂靜的道路時,會轉身走進一間雅致的蛋糕店。
蛋糕店裡飄出甜香,以及咖啡的濃郁氣味,招牌上寫的是法文
字體頗為藝術,漂亮繁複,明顯出於女性手筆。店名很特殊,引人玩味。
惡魔。
落地玻璃窗的後方,擺放著蛋糕店裡都會有的冷藏櫃
裡頭擺滿各式各樣、精巧玲瓏的小蛋糕,每一種小蛋糕前,都擺放著一個小巧的名牌
用和招牌同樣的花體藝術字寫上名字。
每一個蛋糕都像一個小巧可愛的藝術品,明亮的光線照在小蛋糕上
將糖絲及奶油做成的紋飾映照得閃閃發亮,讓人口水流了滿地。
店內的座位坐了八分滿,穿著圍裙、綁著馬尾的煦煦站在櫃檯後
使出渾身解數,餵飽晨間的這批客人。
櫃檯前只坐著嬌小甜美的蜜月,正埋頭在筆記型電腦裡,奮力寫著小說。
她是愛情小說作者,總是到店裡來寫稿,順便解決民生問題。
寫沒兩行,蜜月打了個噴嚏,她抽了張面紙,擤擤鼻子。
「煦煦,請給我一杯水,我要吃藥。」這幾天又冷又熱的,她一不小心,跟著趕流行,也患上感冒。
「你去看過醫生了?」煦煦端來一杯溫開水。
「在趕稿呢,哪裡有時間?不過,我跟阿壽拿過藥了。」
她拿出藥包,愁眉苦臉地把藥片分成四等分,才能勉強入口。
「你看。每個藥片都有十元硬幣大小呢!」
她抱怨著,恨極了開藥的淳於壽,為何專挑大尺寸的藥片給她。
大夥兒一起長大,好歹算是青梅竹馬,交情夠久了
也沒啥深仇大恨,為什麼專拿這種難吞的藥給她?
「這是給人吃的藥嗎?」蜜月皺起眉頭,瞪著藥片瞧。看那尺寸,很像是給馬吞的藥呢!
「十元硬幣大小?那不是仙渣餅才有的尺寸嗎?」煦煦偏頭想,提出心中疑問。
「你也不要老跟他拿藥,該去看看醫生了。」
阿壽就是醫生了啊!」蜜月聳肩,把握時間繼續埋頭寫稿。
煦煦張開嘴,還想說些什麼,卻看見有人推門走進來。
門上有個復古造型的鈴鐺,在客人推門時,便被撞得叮噹響。
「歡迎光臨。」她親切的打招呼,從櫃檯後方走出來,端詳著新來的客人。
對方是個陌生的年輕美女,長長的黑髮像絲緞一樣,還纏著珊瑚色的髮帶,先前不曾來過。
她略微點頭,挑了張靠窗的空位坐下,姿態優雅從容。
「小姐,需要我做介紹嗎?店裡有供應蛋糕,也有幾份簡餐,以及——」
「都不用,請給我茶就好。」對方淡淡地說道,甚至沒有伸手接菜單。
煦煦有些錯愕,隨即點頭。客人的要求千百種,她早已習慣應對。
雖然,對方不吃她的蛋糕,讓她有一點點的失望。
「綠茶嗎?」
「抹茶。」
「好。」煦煦點頭,轉身去處理。
她回到櫃檯後方,取出日式抹茶,先將白瓷茶壺跟茶杯用熱水燙過
再舀人抹茶,將抹茶送上長髮美女的桌子。
「新客人?」蜜月在她回來後,趴上櫃檯說話。「好漂亮呢,卻也好冷淡。」
「沒見過,說不定是新搬來的住戶。」煦煦聳肩,低頭切著草莓,放入小鍋裡去煮成草莓醬。
蜜月嗤之以鼻,小腦袋左搖右晃,又把視線移回筆記電腦上,嘴裡倒是嘀咕個不停。
「這社區哪裡還會有新住戶?那些流氓到處鬧事,非要逼得大家賣地
不舉家遷離就不錯了,怎麼還會有人敢搬來?」
最近這些日子,賣地的事情鬧得大家都不愉快呢!
門口的鈴鐺又被門撞響,高大的身影跨步走了進來。
煦煦聽到鈴聲,停下手邊的工作,笑容燦爛地抬起頭。
「歡迎光——啊!」
赫!
怎麼是他!?
「臨呢?臨哪裡去了?」聽不到習慣的台詞,蜜月從筆記電腦中抬起小腦袋,奇怪地望著她。
煦煦看著走進店裡的男人,笑容僵在臉上,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太過震驚,她甚至沒聽到蜜月的問題。
他怎麼會來?又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她瞪著他猛瞧,想起他身為那間大飯店的保全主任,自然有著某些管道
要調查出她這個小老百姓的地址職業,乃至於祖宗八代,只怕都是輕而易舉的。
衛浩天逕自選了個靠角落、面對門口的桌子,靠牆坐下。他的態度從容,甚至看都沒看她一眼。
煦煦呆呆地看著他,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過了半分鐘
才猛然記起來者是客,她應該過去招呼才是。
她在櫃檯裡瞎摸老半天,捏捏抹布、擦擦桌面,等勇氣儲蓄夠了
才緊張地拿起店裡的菜單,走近角落的衛浩天。
「先生,請問要吃些什麼?」她把菜單遞給他,露出職業性的笑容。
衛浩天翻開手工製作的菜單,聞見香草乾枯後的氣味
以及蛋糕的甜香,濃郁誘人,就像他身邊的女人。
藍色憂鬱、粉紅愛情、熱帶魚——
每種蛋糕都取了很有趣的名字,他修剪整齊的指甲、修長的手指
緩慢地撫過一個又一個漂亮的字體。
他的動作,讓煦煦渾身莫名燥熱,身體無端回憶起那晚他撫觸自己時,指腹的粗糙和溫熱……
他繼續翻頁,撫著漂亮的花體字。
世紀黑森林、水果嘉年華、珍珠淚、公主、巫婆——
惡魔?
食指停在惡魔上,他抬起頭,挑起濃眉。
「那——呃,那是巧克力慕斯,我們店裡的招牌蛋糕。」
她紅著臉開口解釋,卻因緊張過度,差點咬到舌頭。
煦煦的心怦怦跳個不停,像有小鹿在亂蹦亂跳,也不知是因為他的到來而忐忑
還是因為無法忘掉,他的手指在她身上撫過的感覺。
「我要一個。」
「啊?」腦海裡全是那晚的情景,突然聽見他的聲音,她嚇了一跳,握在手中的筆掉落在地。
「我要這個。」他重複,精光四迸的眼睛,掃過她的粉臉。
要什麼?蛋糕,還是她?
天啊,她在想些什麼!?
煦煦羞得滿臉通紅,忙蹲下撿筆。怕自個兒的想家力一飆十萬八千里,她不敢再看他
只顧低頭寫著單子。只有她知道,握筆的手抖得厲害,寫在紙上的字,活像鬼畫符。
「要喝些什麼?」她又問。
「咖啡。」
「冷咖啡還是冰咖啡?」
他面無表情,冷眼看著她。「那有什麼差別嗎。」
坐在櫃檯旁的蜜月,聽到煦煦的傻問題,忍不住爆笑出聲。
「啥?」煦煦瞪大了眼,一時間還無法回神,慢了好幾拍,才領悟自己問了什麼。
「喔,天啊,我——我我我的意思是,你要熱咖啡還是冰咖啡?」
一張小臉轟的轉為燙紅,連忙結巴地解釋。
「熱的。」
她尷尬極了,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匆匆點好餐立刻逃難似逃開,忙著去處理餐點。
可平常非常熟悉的工作,今天全走了樣,她的厄運,似乎從他走進店裡的那一秒,就已經注定。
煦煦才進櫃檯,就踢到櫃角,痛得她齜牙咧嘴,差點流出淚來。
當她拿取架上的杯盤時,差點打翻旁邊一排的玻璃杯。
磨咖啡豆時,她甚至忘了將咖啡機上的蓋子蓋好,結果噴得自己一頭一臉。
天呀,她到底在幹什麼?
她欲哭無淚,尷尬又無力地蹲在櫃檯裡,悲哀地拿起紙巾擦臉。
「喂,你怎麼回事呀?」蜜月趴在櫃檯上,探頭進來,好奇地看著。
「沒什麼,只是在走霉運。」她歎氣。
蜜月的眼睛轉了轉,先將正在撰寫的檔案關閉,接著又興沖沖地湊過來。
「那個男的是誰?」她問。
「那家飯店的保全主任。」煦煦左右搖晃小腦袋,再拍拍粉頰,清乾淨頭上臉上的咖啡粉。
她努力維持鎮定,站了起來,將重新磨好的咖啡粉倒進玻璃器皿內
再將煮咖啡的器具組合好,然後倒水點火,再把裝著咖啡粉的器皿斜插上去。
一陣忙亂間,煦煦抬起頭,發現大門被推開,那個頭髮上纏著珊瑚色髮帶的美女,已經起身離開。
桌上擱著幾張鈔票,抹茶卻還是滿的,碰都不曾碰過。
唉,看樣子,這長髮美女的胃口不太好呢!
她守著咖啡,沒有離開櫃檯去收錢,在收回視線的時候,忍不住又看了衛浩天一眼。
「他來這裡幹啥?」蜜月瞪大眼睛,回頭看著角落的男人。
「吃蛋糕。」煦煦嘟囔著,心裡更加忐忑。
怪了,他不是不吃甜點的嗎?難不成是她那天的表現,讓他改變了想法?
這念頭一閃,讓她心裡甜甜的,不禁暗自竊喜。
嘿嘿,早說過了啊,她的蛋糕可是天下絕品呢!
只是,瞧他那德行,又酷又冷,她心裡不禁又動搖。
可能嗎?他是被她的甜點收買了,還是另有意圖?
「他長得很帥耶,是不是看上你了?」蜜月小小聲地說,整個人湊上前,笑得賊兮兮的。
「才——才不是!你想太多啦!」煦煦小臉再度瞬間燒紅,忙彎下腰去取蛋糕。
「還是你煞到他?」蜜月發揮小說作者的本領,努力胡亂聯想。
「才、才才才沒有!」煦煦回頭否認,俏臉紅得像番茄。「你不要亂講話啦!」
「有問題喔!如果沒有,那你臉紅什麼?」蜜月搖搖食指。
她咬咬紅唇。
「我高興臉紅不行喔?」為保顏面,她硬拗。
「行行行,當然行。」蜜月頻頻點頭,臉上的笑意可不是那麼回事。
煦煦瞪了她一眼,挾了塊酸櫻桃起司,擱到蜜月面前。
「吃你的蛋糕啦!」最有效的方法,是堵住這小妮子的嘴!
「是。」收下蛋糕,蜜月當然懂得住嘴。
她一邊賊笑,一邊吃著,不敢把煦煦逗過頭,怕惹毛了老闆娘,以後折扣全部取消。
熱水滾沸,煦煦將裝著咖啡粉的玻璃器皿插正,看著滾水沿著管子往上升。
她悄悄選了個角度,又開始偷瞄衛浩天。
他到底為什麼而來?
攪拌著滾沸的咖啡,她再瞄他一眼,卻正好對上那雙銳利深幽的視線
慌得她差點弄翻煮到一半的咖啡——
喔,天啊!
眼看整個器皿都要翻倒,她情急之下,直接伸手扶正它,柔嫩的掌心直接跟熱燙的玻璃接觸。
「好燙,可惡!」煦煦慘叫,連忙沖冷水,冷卻燙到的手指。
討厭,都是他害得她笨手笨腳的!
她氣惱地再瞄他一眼,決定要將一切不順遂,全怪罪到這傢伙頭上。
冷靜!她必須冷靜下來,不能再鬧笑話了。
他只是一個「客人」,就像店裡的其他人一樣,因為肚子餓了,所以才進來吃東西的
等他吃完,自然就會乖乖滾出她的視線。
在腦海裡碎碎念無數遍,做好心理建設後,煦煦鼓足勇氣,才端著蛋糕和咖啡
緩緩朝衛浩天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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