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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進了這家位居窮巷的餐館,沒想到裡面的裝潢非常別緻,橢圓形的大理石天花板…讓我感覺自己在橋下用餐,深紅色的壁磚,吊在牆上的小火把,最奇特的是,地板上還挖了幾條深水渠,任幾隻不知名的小魚悠遊其中,巨大的壁爐正燒著小火,在夏夜涼沁的氣氛中注入一種自然而不討厭的溫暖感。
「老楊,我看你今天可要花不少錢了!」柯老師拍了拍老楊的肩膀說,並選了個靠近中間壁爐的位置。
等大家坐好後,老楊在柯老師耳邊輕聲念了一串菜色,並叮囑一些對調酒與配菜順序的要求,接著,柯老師拿起鬼畫符似的菜單招呼服務生過來。
柯老師凝視著那個服務生,嘴角微動,手指急敲著厚重的石桌,那個服務生一開始是滿臉疑惑與不奈,但十幾秒後,他的臉色登然轉和,還不停地點頭示意,在紙上快速地亂塗,最後,柯老師塞給他一只瓶蓋,令他堆滿笑意地回到了廚房。
二十分鐘後,各式美味菜色按照老楊的安排,一道道地送到我們眼前,包括一瓶42年份的白酒…一年也不差(老楊說的);老楊紳士地細細品味佳餚,我則好奇地詢問老楊每道菜式的名堂與配菜順序的道理,老楊不愧是資本階級知識份子,對豪華的法國料理很有自己的享受哲學,我第一次見識到他刻麻將以外的優點。
柯老師和小釧師母仍持續著不為人知的打情罵俏,有時我們會透過柯老師跟小釧師母聊天,她說很羨慕我有和外星人做朋友的福氣,真是個明理的女孩;她也誇獎小韓皮膚晶瑩剔透,好像日本的古典美人;對老楊的大手筆,她更是再三致謝,頻說柯老師超窮的,請過她最貴的東西只是貴族世家,還好這次託老楊的福,才吃到夢寐以求的正統法國美食。
此時是除了我們幾個人相遇那天外,最美好、快樂的夜晚。
「應該到了掀開底牌的時候吧!告訴我們你是怎麼辦到的。」
老楊聞著香醇的白酒,看著柯老師。
「OK!真相就是這裡。」柯老師指著自己的腦袋,繼續道:「我得先說明,理解不規則中邏輯痕跡的能力,與溝通的技巧是不同的。知道什麼是錢,看懂紅綠燈,找出最佳的公車路線,這些屬於前者。本來我以為這個世界的邏輯結構已經全然摧敗,毫無規則可循,但是為什麼除了我們,其他人皆活得好好的?這表示我們並未掌握這個世界運行的機制…我們缺乏一種高超的技巧,或者,我們多了些什麼?也就是說,是不是以前大量的符號經驗阻塞了我們融入這裡的無符號世界?我們是不是太過複雜了?」
柯老師望著老楊專注的眼神,繼續道:「關鍵在那家精神病院裡,當時他們巨大的吼叫聲…也就是勃起所稱的癲狂,就像一把鑰匙一樣,將我體內,嗯不,腦內的某個部份完全開啟,勃起,還記得我凌空旋轉,將無數癲狂強吸進體內嗎?」
「記得。」我說。
要是你遇到這種事,你也不可能忘記的。
「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我根本沒會翻觔斗,更別提在空中表演特技了。人在面臨危難時,不是常常會分泌一些屌他媽的東西嗎?或是表現出驚異的反應速度等等。我想當時我的身體所作的應變…選擇將癲狂捲進體內,絕對是超級有意義的,因為它激發出我全新的視野!一開始還呆在老楊家時,沒有特別一定要做的事情,所以我的第六感還沉睡著,直到我決定要出門找小釧時,我突然看見了<邏輯的軌跡>。」柯老師說。
「那是什麼?」小韓陰沉沉地問。
小韓整個晚上都戴著一副撲克臉,這是她除了吃東西外,第一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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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前,我想到的墓誌銘:
「幹!」
自以為幽默。
半個小時後,我想到的墓誌銘:
「請不要在這裡尿尿!」
真是江郎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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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看見癲狂一樣,我看見了邏輯運行的軌跡,只不過,這次我看到的,不是莫名的顏色,而是邏輯的未來。」
「聽起來好屌,那是什麼?」我感動地問。
「的確超屌,因為我已擁有看見人工邏輯短暫未來的能力!就拿剛剛那班公車來說,我之所以選擇坐它,是因為我<看見>了其它幾班公車下一站、下下一站、下下下一站、下下下下一站等好幾站所停靠的位置,發現都沒有停在這附近,直到這一班公車來,我才看見它的行車路線正好經過這裡,So…」柯老師說。
老楊、小韓、我都死命睜大了眼睛。
「再說多一點…詳細一點!」老楊瞠目結舌地說。
「簡單來講,我能看見人工邏輯…如公車路線、販賣機選擇、電話撥號、紅綠燈下的交通過程等等人工設計的事物,其幾十分鐘後的未來,ㄜ,雖說是看見了幾十分鐘的邏輯軌跡,但實際上在我的視力<濃縮>下,只要極短的千、或萬分之一秒我就可以<看完>,所以,我並非從不規則中找出規則,而是我的視力進化到可以看到短短的未來,幫助我做出最佳的選擇,因為這個世界的不規則,真的就是無跡可循。也因為我看到的,是還沒發生的事物運行的<痕跡>,所以我稱它為<邏輯的軌跡>。好聽嗎?」柯老師說。
「你…你是說你能看見幾十分鐘後的未來?」老楊的呼吸逐漸劇烈。
「Ya,限於人工邏輯的部份。」老師說。
「但這麼說還是不能解釋你為何能準確撥對小釧的號碼啊!你看見公車未來的路線而選擇正確的公車,那是因為它本來就在行進,但電話按鍵不一樣,它又不會動,你怎麼能看見…看見它的未來呢?」老楊說。
「我可以在腦袋裡假裝要撥哪幾個鍵,然後我就會看見這個動作的結果,換句話說,雖然電話是靜止的,但我可以<自己製造未來>,然後觀察它,當然了,這個動作比較累,因為我不可能一次就猜對正確的按鍵順序,我只是不停地在腦海中嘗試錯誤,下午撥給你們看的那通電話,實際上,我已在腦中隨機推演了四百多次才,看見正確的撥號軌跡,還好,就如我剛才提過的,我看一輛公車幾十分鐘的未來只要千分之一秒的時間,所以我製造與觀看四百多次短短的撥號未來,最多也花不到百分之一秒,不過,時間雖短,重覆上百次的動作卻超級煩人,更機八的是,因為下一次正確的號碼又會變動,所以我只好再速讀上百次的未來。」
老楊聽了,喜形於色,像小孩一樣處於一種剛得到變形金剛的喜悅中,猛搖著柯老師,說:「會很難學嗎?很難嗎?要…要學很久嗎?」
我連忙說:「我也要學!」
小韓眉頭依舊皺得厲害,似乎還沒發現這種能力的屌勁,她淡淡地說:「你剛剛刻意使用<人工邏輯>這樣子的字眼兒,是不是意謂著…」
「Bingo!」柯老師正經八百地說:「我只能對人類文明裡,機械或雕琢過的事物有預測未來的能力,對於人心、大自然的種種,我就沒有辦法了,也許是因為生命的本質本就諸多變數,是區區被製造出的符號邏輯無法匹敵的,況且,生命的不規則、多元發展,正是它可愛的地方,我也不想看見人際互動的未來以便選擇最佳的溝通結果,那種能力將使我的生活陷入單調痲痺的快樂裡。」
柯老師嘆了一口氣,又說:「不過,恐怕不能盡如我願,那一天我憑著心靈的默契找到了小釧,表示我多半也具有少許跟生命有關的預測能力,不過因為我不想要有,所以我沒有加以練習它,只是鍛鍊預測人工邏輯的部份,我猜,隨著經驗累積,我將來可以濃縮視覺時間更短,或能看到的未來更長,也許幾個小時吧!那樣我就可以搭長程飛機了!」
也不等老楊發問,柯老師又說:「我繼續解釋我第二個異能力,也就是與小釧、服務生或其他人溝通的方法,這一點必須從遠一點的地方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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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後,我想到的墓誌銘:
「請不要在這裡打炮!」
真的嗎?想一下。
剛剛,我修改後的墓誌銘:
「請在這裡打炮!」
嗯,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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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老師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將它慢慢倒進腳邊的小水道,說:「把杯口朝下,水會掉下去,因為沒有東西裝住它…這簡直太過理所當然,而水往低處流,不往天花板飄,這是因為地心引力,這道理也很簡單,是嗎?」
「你要說什麼就一次說完吧,我心急了。」老楊苦笑著。
「呵,我想說的是,這些自然定律在這裡沒有改變,每天日出日落,從未見過一連幾天都是夜晚或白晝,而且,雖然我們沒有拿沙漏測量過,但我想一天應該還是24小時吧,亂掉的,只是人類拿來測量時間的符號工具…時鐘;蟲鳴鳥叫,虎嘯狼吟,這些動物的聲音依舊,變的只是人類自己使用的語言,也就是說,縱然人類創造出的文化體系陷入混亂,但在原始的大自然裡,一切如舊,如果我們開始穴居,這一切崩塌的秩序將對我們毫無衝擊。」老師真是哲聖。
「馬的,扯遠了,我要說的不過是,自然,最真的自然,就是溝通的解答,因為只要是真實中的真實,不管在任何地方,都不會改變,例如<愛>,各地甚至個人的定義都不同,但愛的精神本質是不會改變的,<正義>也一樣,儘管法律條文不同,但想維護的東西都是正義,但,Fuck的是,法律條文裡充滿了利益分配與權力,這是有害身體健康的,所以要維護真正的正義,就要重拾正義的最自然型態,又扯遠了,都是被老楊傳染的,總之,就是<自然是牽到北京還是自然>,Get it?」
柯老師指著那位站在牆角,剛剛聽取柯老師點菜的服務生,說:「跟他溝通,就是把扎根在我們腦袋裡的符號之樹拔除,回歸到沒有扭曲的自然狀態,在人工製造的符碼外另闢蹊徑,創造真實溝通!」
老楊說:「真實溝通?你…你甚至連開口也沒有,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自然狀態>?」
柯老師說:「你念的是社會學博士,那你一定聽過哈伯瑪斯溝通行動理論的<理想言說情境>吧!我已經達到這個境界了,也就是說,我…」
「什麼是<理想言說情境>?」我問。
「用最簡單的話來說,就是雙方或多方的溝通,都能達成最有效、最真誠、最有共識的環境條件,大體上就是這樣。」老楊解釋道。
「沒錯,我所使用的方法遠遠超過人類平時的溝通方式,你們猜猜看,我是怎麼做的?」柯老師說。
「是腦波?很多電影裡的外星人都是不用說話的,都用腦波交談的。」我猜。
「很接近了,的確是腦波,但還必須加上一點點技巧,也就是催眠。」
柯老師繼續道:「一開始,我剛發現這個能力與方法時,我要跟小釧溝通,我必須凝視著她的雙眼很久才能將她催眠,接著,我自己也會被自我催眠;精彩的來了,透過兩人進入催眠後的暗示……<用腦波溝通>,我們得以清楚知道彼此最真誠的意思,沒有矯飾、完全透明的意念,任何一方的意思都能精準地傳達給對方,這就是最精緻的溝通,屌吧?」
老楊猛點頭,問到:「是不是可以這樣比喻…語言,不管是我們知道的數百種語言,還是這裡歪七扭八的語言,用電腦的用辭來說,都是高階程式語言,而…」
我插嘴道:「高階程式語言是什麼東西?」
「例如C語言,C++,JAVA,FaxPro等等,但它們的本意…全是010110的二元原始碼,才是電腦與人類溝通的真正工具、載體,也就可以比喻為腦波,是不是這樣?」老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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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 這年頭談真理,總有人會說:
「這世界沒有絕對,也沒有真理。」
批判的思想,已成為一種時尚,
已成為無知最華麗的包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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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 are fucking right,不管是哪種語言,都無法100%的傳達我們的感情或思想,沒有,一種也沒有,所以每一種語言都有<筆墨難以形容>之類的話。人類為了溝通,發明了語言,思考卻從此受限於僅知的詞彙,語言成為包藏欺騙與誤會、失真與妥協的工具,成為必要之惡。我用彼此催眠的方式,讓腦波毫無滯礙地對談,這一定是人類最理想的<語言>,乾杯!」柯老師舉起酒杯,大家也都興奮地「乾了」。
「要是全世界的人都用腦波溝通,就沒有政客,也沒有工程綁標了!哈哈哈哈!」老楊樂得大笑。
「不過話說回來,其實啊,這個世界的符號秩序根本沒有完全崩潰,我不是說過了嗎?自然牽到北京還是自然,我們的表情跟動作,也是一種符號,沒有矯飾,非常原始,在這裡我們的喜怒哀樂一樣真實地寫在臉上,人的淚依舊打動人心,朋友的笑始終帶來歡樂,這一點,並不隨著紅綠燈一樣亂掉,自然的符號是不滅的!」柯老師看著小釧深情地說。
「說得好!再乾一杯!」老楊笑著說,大家舉杯共飲。
「老師,你是怎麼發現這個方法的?」我問,我有點小醉了。
「只是矇中的,第一次我不過是深情地看著小釧,不斷地在心中說<我愛妳>,沒想到小釧居然有反應,我還感應到她心中的愛意與憂傷,甚至彼此交談起來,我也趁機告訴她我的困境與遭遇,她雖然一直半信半疑,但也願意一直這樣跟我溝通,雖然她還改不掉把話說出口的習慣,卻也說這樣用腦波溝通很舒服呢!後來我催眠的技巧越來越純熟,最多只要十幾秒就可以將彼此催眠,而且,只要被我催眠過的人,下次只需要一兩秒的時間就可以進入腦波溝通,不用再多花時間了,這種催眠暗示也會跟著談話的結束自動解除,非常安全。」
「但你怎麼能在電話中跟小釧講話?」老楊問。
「我已經記住小釧的腦波了,所以可以<千里傳音>,用電話講不過是想聽聽她的聲音,就算是歪七扭八的語言也不錯。所以只要是我不認識的人,我就不能在電話裡跟他溝通,這點還無法突破。」
「我現在可以試試看嗎?」我說。
「我也想嘗試一下,最多可以一次幾個人,還是…?」老楊說。
「我沒試過一次最多可同時催眠幾個人,不過我想五個人應該沒問題吧,現在,你們注視著我的眼睛,不需要刻意放鬆,也可以邊吃東西,自然就好…」柯老師說。
「等…等一下!」小韓慌張地站起來,摸著自己的胸口,說:「我不想做這麼恐怖的實驗,我…我只想像以前那樣講話,那樣…那樣比較安全,你也不知道催眠以後會發什麼病兒,本來沒瘋的,要是瘋了…怎麼辦?再說,我現在身體不舒服,我…我要去洗手間一下。」
說完,小韓幾乎是逃跑般地躲入廁所,我們都極為錯愕。
「小韓她怎麼了?」老楊說。
不!老楊並沒有開口!
我也沒<聽>到任何一個字!
「幹!我聽到了!」我說。
不!我也沒開口!
「不是聽到啦!是別的感覺!有種很純粹的感覺吧!」柯老師<說>。
「太…太棒了!好舒服的感覺喔!」我<說>。
「大家好,我是小釧,很神奇的感覺吧!」是小釧在跟我們打招呼。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柯老師已經將我們都催眠了。
我跟老楊開心極了,東拉西扯的亂聊一通,為的是享受這奇妙的感覺,不過,我要做個小小說明,以上的對話只是一種很單純的<感覺>,並非以聲音或字句的樣子出現,我可以知道老楊聊的鵝肝醬種種,但不會聽到或看到鵝肝醬三個字,但我就是知道了!這果然是筆墨難以形容的滋味!
於是,我們興高采烈地<談>了很久,直到小韓膽顫心驚地接近我們,柯老師才結束催眠的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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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生:「一加一等於幾?」
陳教授:「不一定,看情形。
這種自以為高深的回答
膽小如鼠的防衛心理
是從何時根植在我們腦中?
沒有答案的答案,畏懼絕對的心態,
模稜兩可、句句飄邈,全民皆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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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奇妙的經驗,以後就算回到原來的世界,或身體康復後,我也想繼續用這種方式講話,到時候,小柯你當講師,我用我的名氣幫你宣傳,我們將這種腦波溝通推廣開來,到時候一定會掀起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文明革命!哈哈哈哈哈哈……」老楊笑著說。
「柯老師!那你覺得我們多久可以學得會?」我問。
希望我將來能當柯老師腦波溝通補習班的助理,以免我用最快的速度餓死。
「挖阿哉!看資質吧!像這幾天我教小釧她就學得很遜,我也沒辦法。」柯老師毫不留情地笑著。
「沒差,反正我們多的是時間,慢慢磨,學會了就屌了!」我說。
「小韓等會要不要也試試看?我覺得沒有什麼危險,小徐?」老楊說。
「嗯,挺爽的。」我說。
「我看還是過些日子再說吧,有些副作用短期是瞧不出的,是麼?」小韓悻悻地說。
「Ok,as you rwish,不要勉強。」柯老師說。
我們繼續享用美食,歡笑聲不斷,吃到甜點時,服務生遞來了帳單。
柯老師看了帳單一眼,說:「好黑的店,老楊,這次你慘了!」
「哈,你不是知道哪些廢物可以當錢使嗎?也許這頓飯的價錢不過是一只玻璃瓶吧!」老楊蠻不在乎地說。
「是啊,倒底要付些什麼鬼東西給他們啊?」我好奇地問。
於是,柯老師把服務生叫來,笑著問老楊:「你要請客,對吧?」
「沒錯呀,儘管開口吧!是要我的領帶還是襪子,哈哈…」老楊也笑著。
老楊自從見識了柯老師很屌的超能力後,就一直像白癡一樣傻笑著,仿佛一切問題都將迎刃而解似的。
「很可惜囉,我怕你年紀太老會撐不住,所以我們各付各的吧,我付小釧跟我的份,勃起付他自己跟小韓的份,你就付你自己的就好了。」柯老師邊說邊捧著鼓鼓的肚子有氣無力地笑著,講到最後,柯老師已笑出眼淚了。
「為…為什麼?」老楊瞧出有點不對頭。
「因為…因為這次的帳…是要這樣付錢的,哈哈…」柯老師快笑死了,邊笑邊走到服務生面前站定,閉上眼睛。
只見那服務生掄起雙拳,朝柯老師臉上重重揍了下去,這快速的兩拳讓柯老師雙眼失神,單腳跪倒,鼻血飛濺到我跟小韓的臉上。
真是痛快的付錢方式。
「我…我看,我看這次還是各付各的吧,以後…我再補請好了。」老楊現在的表情,比扶著椅子,眼冒金星的柯老師難看許多。
「碰!」
過了五分鐘,三個男人鼻青臉腫地走出餐廳的小巷,在大馬路上搖搖擺擺地走著。
「幹!好痛!」我的頭剛剛差點就脫離脖子的運轉軌道了。
(我幹嘛要幫小韓付帳,幹!)我心裡第一次埋怨柯老師。
「是很痛,但是很新鮮,很痛快!」老楊摸著沾染鼻血的鬍子說。
可憐的老楊,他的腦子已經被揍壞了。
「我從來都沒有這樣的體驗,哈,該算是在溫室中長大的吧,從我上初中我父親停止體罰我後,我就沒有嘗過拳頭的滋味了,今晚這麼一揍,讓我走起路來格外舒暢,很豪氣的感覺…原來,很想還手、腦充血的滋味是這樣的迷人,難怪我家老大上了建中還是喜歡打架,哈哈…唉呦!」老楊低著頭,鼻血又流出來了。
「你想的話,我可以每天揍你一頓。」我沒好氣地說。
對於挨打,我可以稱得上專家,如果挨打有執照可考的話,我一定蟬聯狀元,這都要感謝「賽叫」跟隔壁班的「黑機排」、「鄭秋條」等十幾個壞學生多年來的栽培。
幹!
「老楊,今天小釧在你家過夜,行嗎?」柯老師說。
「行,那小徐你今晚就跟我擠一擠吧!」老楊說。
沒問題,我想趁老楊睡著時把他的鬍子剪掉很久了。
我們一路談笑,卻沒看到有任何公車經過,走著走著,腳也痠得很了。
「現在怎麼辦?要搭哪一班車回去呢?在哪搭?」小韓問。
「我看看……這麼巧,這一班公車居然直接開到老楊家門口!」柯老師驚訝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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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目: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泰戈爾:「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妳。」
徐柏淳:「是廁所就在眼前,肛門卻不知道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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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順著柯老師的視線,看到一台全新的豪華巴士停在離我們不到十公尺遠的地方。
走了這麼久,第一台遇到的公車,居然就直達老楊家!
我們走近巴士,除了滿臉鬍渣的中年司機,車上一個人也沒有。
「真幸運,上車吧!」小韓終於露出笑容。
「不!等一下…」柯老師臉色怪怪的說。
「怎麼了?有更適合的公車嗎?」老楊問。
「剛好相反,一班也沒有。」柯老師顯得很疑惑,又說:「很稀奇,其它公車的路線全都完全不經過老楊家附近,好像故意似的,很怪,真的很怪。」
「老師……我也覺得很怪,我覺得這班車有些怪怪的,老實說,我甚至全身起雞皮疙瘩。」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也察覺了嗎?你的資質很高,夠資格做我的徒弟,那我們坐計程車回去好了。」柯老師笑著說。
「謝謝老師。」我感激得說。
柯老師這樣看重我的第六感,我感到真的很窩心。
「等會兒!我不同意!」
是小韓。
「為什麼這一班車可以直達老楊家,我們卻偏偏不坐呢?我不管,我偏要坐。」小韓嘟著嘴說。
「那好,這班車大約在34分鐘後會抵達老楊家門口,自己小心點,車錢是妳的唇膏跟大叫一聲,See you soon!」柯老師說完,轉身就要走。
「氣死我了!!!」小韓氣得大叫。
這跟我認識的小韓…那個體貼溫柔的小韓,完全兩碼子事,一定是小韓愛上了柯老師,吃了小釧一整晚的醋後,硬是跟柯老師的直覺唱反調,發起性子來了。
本來柯老師不鳥小韓,作勢要走,但這時小釧拉著柯老師講了幾句話,柯老師只好乖乖帶我們上了那輛豪華巴士。
原來小釧不懂小韓在生氣什麼,待她詢問柯老師的腦波後,她說小韓一個漂亮女孩坐晚班公車太危險了,於是「魯」著柯老師叫我們陪她。
「幹!」我心裡暗暗罵著任性的小韓。
車上除了冷氣太強,一切都很舒適。
望著窗外飛過的霓虹燈,我的心中仍覺十分不安。
為什麼不安的感覺揮之不去呢?
「柯老師,這班車真的是直達老楊家嗎?」我放不下心,再問了一次。
「絕沒有錯,正確的說,再18分鐘後就到了。」柯老師說。
「既然絕不會錯,那你還在擔什麼心?」小韓問。
「只是一種感覺,覺得坐這班車準沒好事,希望這只是我被揍了兩拳後,腦子有點昏昏的後遺症。」柯老師說。
「但是…我也覺得很奇怪,為什麼這班公車有一種…很濃厚的邪氣呢?」我湊過來說。
「我會這麼擔心,最大的原因,其實是勃起也有這種感覺,記得在精神病院裡,我跟勃起都察覺到那幾個沉默的病患<身體裡藏著巨大聲音>的不祥感,事後證明我們的直覺是正確的,所以,在剛剛勃起說出他的隱憂後,我就更加擔心了。」柯老師皺著眉頭。
「那只是巧合。」小韓轉過頭,看著窗外的霓虹人群。
「幹!」我說。
「他馬的!」柯老師說。
「別吵了,不是好好的嗎?現在車子的確是開往我家的路上,沒什麼好擔心的。」老楊說。
「那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麼從剛剛到現在都沒有停下來,讓乘客上來?」柯老師將小釧一小撮頭髮用手指捲起,把玩著。
「這個世界本來不該就是毫無道理的嗎?一連幾站沒停也許常常發生,這種事就算是在原來的世界也是很平常的。」老楊說。
「也許吧,但我從沒看過一班公車未來的軌跡是從頭到尾沒有停站,直達我想去的地方,好像深怕我看不出來它是開往你家似的,只是它越是吸引我上車,我就越懷疑,越不想上車。」柯老師說。
「等等,老師,你看一下這班車經過老楊家後的路線!」我有種感覺。
「嗯。」柯老師說。
沒有一秒,柯老師就繼續道:「開往…開往精神病院!我們先前去過那家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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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懼是什麼?
不知道下一秒鐘會發生什麼?不是。
要真如此,我們都將溺死在未知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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