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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發現留了盞暈黃燈光等他歸來,裴宇耕有些訝異。
她不是回雲林去了嗎?依車程計算,應該沒那麼快回來。
看了眼緊閉的房門,他先去沖了個熱水澡,然後轉往書房的方向。
才剛坐下,書房的門被推開,葉心黎探頭進來。
「宇耕,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一臉心虛,哼!
裴宇耕甩也不甩她,別開臉。「裝可憐沒有用,我不打算原諒你。」
他、還、在、生、氣!
啊?!「你知道啦?」她好驚訝,早上才剛撞車,他就發現了,消息真靈通。
「廢話!」還臉都丟光了呢!只要想到那些高級主管的眼神,他就一肚子不爽,超想扁人。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她委屈地低噥。
看吧,就說不要期待他會有裴季耘的溫柔多情,丟來幾句問候關懷什麼的,他根本就是一副想宰了她的樣子,他到底關不關心她?
不是故意的就算了嗎?那他有如秋天落葉,飄飄欲墜的總裁威嚴呢?
他咬牙切齒。「姓葉的,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否則我不保證會發生什麼事!」
「好嘛、好嘛,我走就是了!你這個小氣鬼,裴季耘都說會全權負責修車費用了,你還計較,一點都不管我有沒有受傷,我不要理你了啦!」
裴季耘?受傷?還修車費用?!
他瞪著關上的門,當下領悟了什麼,驚跳起來,沖回房,抓住她大叫:「你撞車了?!」所以才會沒回雲林?
「咦?你不是知道了嗎?」
「正、在、等、你、說!」他真想捏死她!這麼重要的事,她怎麼現在才講?
「噢,就今天啊,我『停黃燈』,不小心就讓後面的人撞到,然後那個人是你弟弟的女朋友,他們說會負責。」
「負個屁,要真有怎樣,那女人十條命都不夠賠!」他抓著她上下打量。「有沒有怎樣?」
他口氣還是很粗魯,沒有裴季耘動人的溫嗓,她卻聽得眼眶一陣發熱。「你在關心我嗎?」
「我在關心我以後的三餐沒著落!」他沒好氣地,手掌揉揉她額頭的紅腫。「要不要去醫院?」
她搖頭,突如其來地撲抱上去,緊緊摟住他的頸子,感動道:「宇耕,我好愛、好愛你!」
裴宇耕表情彆扭,嘴硬地哼道:「少來這套,你就算脫衣色誘都沒用了!以後沒我在旁邊,你休想再碰一下方向盤!」
「沒關係。」她笑了,笑得好甜。
他淡哼。「這還是不會讓我忘記你害我顏面盡掃的事!」繞回書房,取來那只檔案夾,拎出其中的高中考卷。「你最好有個不錯的解釋!」
「咦?它怎麼會在那裏?」她好意外。
咦,它怎麼會在那裏?!裴宇耕差點吐血。
「它是在那裏沒錯,而且十幾個小時以前,更出現在公司所有高級主管的面前!」
是嗎?她眯眼,努力回想、再回想,記得那天,她聽到他進門的聲音,然後就匆匆忙忙地——啊!
「看來你恢復記憶了。」他陰陰地磨牙笑著。「你希望我由哪根骨頭開始拆起?』
「呃……呵呵!」她心虛地猛陪笑,放軟了音調撒嬌。「不要這樣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她哪次不是這樣講?
渾身筋骨被她ㄋㄞ得又酥又麻,他沒好氣地將那只檔案夾往她手裏塞,倒頭往床上一躺,手指朝她勾了勾。「過來,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
「噢。」她乖乖聽命。
他舒舒服服地枕著玉腿。「把裏面的內容念來聽聽。」
「你是要我給你建議嗎?」她一臉為難。「我可能——」
「叫你念就念,囉嗦什麼?」誰敢指望她?她別動不動就塞些有的沒的在他的檔裏,他就謝天謝地了。
她搞不清楚狀況,乖乖照著念,不到半小時,發現枕在她腿上的男人,已經不曉得睡到第幾殿去了。
一次、兩次、三次,被列為公司極高的商業機密,他當用過的衛生紙隨手塞給她,她再遲鈍也發現,他根本就是拿來當床邊故事聽,幫助睡眠用的!
可能是她沒照他的期望去幫限制級電影配音,辜負了軟嫩嬌嗓,他只好努力開發其他用途,奸商奸商,還真是無奸不成商。
有一天她就問他:「你要聽的話,那書我來準備好不好?」那種東西硬邦邦的,白天在公司就受夠了,晚上睡覺幹麼還要虐待自己?
「嗯哼。」他不置可否。
於是乎,醜小鴨、灰姑娘、小紅帽紛紛出籠了,連白雪公主都有哦!
裴宇耕受不了地白她一眼。「我斷奶很久了好嗎?你當我沒童年呀!」
「你有嗎?」在父親偏頗的對待下,他的童年能有多愉快?她甚至敢篤定,母親在床邊為他講故事的記憶,少得留不住。
她只是想給他遲了許多年那種被疼惜的感覺。
「你瞧不起我哦!」他瞪她。
「那不然我問你,灰姑娘在十二點過後,留了什麼東西給王子?」
他翻翻白眼。「溜冰鞋,你覺得如何?」他嚴重被羞辱了。
「那小叮噹的漫畫原著者是?」
「藤條不二價?」他痞痞地回應。
她不以為意,接問:「芭比娃娃的男朋友叫什麼名字?」
他愣了下,悶哼。「我只知道我的女人叫葉心黎!」
這句話由他口中說來,就像吃飯睡覺那樣順理成章,她心裏甜甜的。
「遝有史努比是什麼動物?嚕嚕米呢?」
唔……呃,那些四不像是什麼鬼東西?
「HelloKitty的血型?小熊維尼的國籍?」她問得順口。
卡通熊有國籍?貓還有血型?!這是什麼世界?真是反了!
沒想到她還留了這麼一手,他一時失策,被暗算個正著,果然最毒婦人心。
一連串的問題砸得他頭昏腦脹,他眉頭皺了起來,嚴重陷入人生的低潮期,他,真的沒有童年?!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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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童年?沒有童年?!
這個問題嚴重地困擾了他。
那一天,裴季耘首度帶女友回家見長輩,想也知道,場面絕對不會有多愉快,這麼精彩的好戲,他豈可錯過?
他一早就回去嗑瓜子,等著看一出棒打苦情鴛鴦的戲碼,不曉得那個從未違逆過父親大人的乖兒子會怎麼處理?真是期待啊!
意外的是,那些灑狗血的劇碼,通通都沒有,性子溫和的裴季耘既沒氣質盡失地跳起來與父親對陣叫?,也沒含淚與親親女友分手,從頭到尾就是一尾病貓狀,愛困地晾在一旁陪他看戲。
喂喂喂,那是你的女人耶,你就放她去自生自滅哦?有沒有搞錯!
漸漸地,他看出端倪。
這是他們共同的未來,所以,裴季耘放她去用自己的方式求得他家人的認同,這是她該做的,在愛上他時,就該有這樣的自覺,為她而和父親撕破臉,對她未必就好,只會造成父親與情人之間更深的裂痕。
這小子,狡猾!
最最出乎他預料的,是從不忍令父親失望的裴季耘,頭一回不顧父親的反對,堅決表明了立場,一場「活在當下,擁抱真愛」的即席演講,精彩得他差點要跳起來替他拍手、放禮炮。
安可、安可!容他吹聲口哨,這死小孩終於有前途了,活到這把年紀,就今天看他最有個性,早這樣不就好了嗎?他就不會看他那麼礙眼了。
聽到那些話,他真的重重松了口氣,這小子,總算懂得為自己而活了!
有時候真的很火大,不論幼時他怎麼惡意欺負,笨小弟就是不告狀,默默忍受,笨得讓人抓狂,就連後來他說了那句一山不容二虎,裴季耘也真的就順了他的意搬出家裏,氣得他差點七孔流血。
這笨蛋到底有沒有腦袋?一下為這個人想、一下為那個人想,周遭那麼多人,他顧得完嗎?他幾時才要為自己想一下啊!
他只好不斷的逼,逼出裴季耘忍耐的極限,逼出他的反擊,逼出一個人自我防衛的本能——
然後,裴季耘上樓前,突然像在思考什麼,意味深長地對他說:「哥,喜歡一個人要讓她知道,你這樣,她會無所適從的,在喜歡的人面前,不需要多餘的驕傲和尊嚴,至少,給她一記擁抱。」
盯著消失在樓梯口的身影,他內心是震盪的。
他,讓喜歡的人無所適從了嗎?
一直以來,他都是用著自己的方式,去捍護他在乎的一切,不管是對裴季耘,還是對葉心黎,不一定要讓他們明白,反正他自己知道就好了,刻意昭示反而虛偽。
可是這樣的他,和專制的父親又有什麼差別呢?愛人的方式有千百種,重要的還是要能產生共鳴與互動吧?
會不會他愛人的方式,也讓人無所適從了呢?葉心黎不明白他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嗎?他每一聲氣吼,背後都是最深的牽掛……
那個有時看來好?氣的女人,每次都挨他白眼,卻還是每夜堅持為他念童話故事,因為她看穿他心靈的最深處,一直藏著當年那個孤單寂寞,被父母忽略的小男孩,雖然他外表一副剛烈頑強的死樣子。
這又何嘗不是她愛他的方式?起碼他感受到了。
也不曉得是哪根筋不對,他邁步上樓,連門也沒敲就直接扭開門把,無視於相擁著猝然分開的男女臉上的困窘及紅腫雙唇,劈頭就丟出一句:「裴季耘,你知不知道嚕嚕米是什麼鬼動物?」
「嗯……河、河馬吧!」裴季耘有些尷尬,畢竟不是天天都有被「捉姦在床」的經驗。
連他都知道?!「那史努比呢?」
「狗啦,你到底有沒有童年?」安絮雅沒好氣地回答。打斷人家的好事,就為了問這種奇怪的鳥問題,難怪她要不爽了。
「瞭解。」裴宇耕點頭。「請繼續。」有禮地退出去,順便幫他們鎖好門。
原來,他真的沒有童年。
※ ※ ※ ※ ※
開車回家的途中,他腦海一直回繞著裴季耘那句話——
在喜歡的人面前,不需要多餘的驕傲和尊嚴,至少,給她一記擁抱。
他強烈的想回去擁抱那個會為二十七歲的他,講床邊故事的女人。
回到家,開了門,一盞柔和的燈光沒有意外的迎接他,不論多晚,無論何時,這盞溫暖、這束溫柔,全年無休。
他的眸光跟著暖融了,望向沐浴在燈光下,等待著他的柔和笑顏。
她真的不特別絕豔,但是這一刻,清雅的小臉看在他眼中,就是美極了!
就像裴季耘所言,心動如果有跡可尋,那就不叫愛情了。
若說裴季耘找的,是一個知道他不快樂、並且能帶給他快樂的人,那麼他裴宇耕找的,就是一個知道他孤寂,能夠溫暖他的人。
「回來啦!」她淺笑,迎上前。「我知道你吃不太慣你家的菜色,我留了點宵夜給你,你等一下哦,我去把菜熱一熱。」
她轉身鑽進廚房裏,他看著那個為他忙碌的嬌小身影,輕輕地走上前,由後頭環抱住她。
葉心黎僵直身體,有些錯愕。「發生什麼事了嗎?你怎麼、怎麼突然——」
這種輕憐蜜意的擁抱,當下教她受寵若驚,懷疑他哪根筋不對。
他表情不甚自在,氣悶地低哼:「想抱就抱,誰規定一定要有什麼天災人禍!」
帶些惱羞成怒,他鬆開手,像要掩飾什麼似地轉身想走。
死裴季耘,唬爛他!
什麼給她一記擁抱,結果她竟一副撞了邪的驚嚇樣!
才剛跨出步伐,一雙纖細小手纏摟上他的腰,他感覺到她小臉揉膩著他的背,嬌嬌軟軟地說了句:「謝謝你,宇耕。」
「謝什麼啊?我又沒怎樣!」他五官僵僵的,表情不知該怎麼擺。
「有,你讓我感動。」
她一點也不介意他可能的嘲弄,連表達感受都是單純誠摯的,從不避諱敞開真心讓他看見,就這一方面,她比他勇敢得多。
他,一直都不如她,一直。
一個剛強,一個嬌柔,然而長久以來,他都輕易地讓她掌控了悲喜,事實上,一直都是她在讓他感動。
他轉過身,密密地回摟她。
……好吧,他收回那句話,裴季耘說的,還是有那麼一點道理的。
※ ※ ※ ※ ※
「……然後呢,王子這個英勇的屠龍英雄就進入城堡,吻醒了沉睡一百年的公主,從此,王子和公主就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枕在她腿上的裴宇耕打了個呵欠,沉下眼皮。
雖然那句「王子和公主就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她昨天講白雪公主時說過,前天講灰姑娘的時候說過,大大前天講青蛙王子的時候也說過,大大大前天……
唉,原來騙小孩子的故事這麼沒創意。
不過還是成功地讓他有了睡意。
葉心黎輕輕挪開他的頭,將床頭燈的光源調弱,在他身邊躺下,裴宇耕挪了下身子,摟近她,將頭靠在纖肩上,模糊咕噥:「找個時間,陪我回家見爸媽。」
「啊?」稍大的動作,震掉了他才剛有的少許睡意。
他懶懶地撐開眼皮。「被鬼打到啊?」
「你剛剛——說什麼?」睡糊塗了嗎?
「說你被鬼打到。」他沒好氣地。「幹麼那麼驚訝?我爸媽又不會吃人。」
「不是啊,你不是很忌諱我和你的家人接觸嗎?怎麼會突然——」她驚嚇得語無倫次了。
「請解釋一下你那是什麼口氣、什麼暗示?見不得光的地下情婦?」口氣哀怨的咧!
「不是嗎?」她答得小心翼翼。
以為他會發火,沒想到他居然放聲大笑,笑得渾身震動,差點跌下床。
「拜託,姓葉的,你有空也照照鏡子好不好?你全身上下除了聲音,哪一點夠格當情婦啊?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什麼嘛,真過分!她不悅地噘嘴。「那不然呢?」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
「以前不帶你回去,是因為我家死老頭超沒人緣,小孩讓他抱了都會哭,你膽子又只有細菌那麼大,我可不想害你去收驚。」他本來還打算拉她去公證把婚結一結,老頭同不同意是他家的事,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都無所謂。
但是裴季耘的事,讓他領悟到她愛他,她就必須有為他們的未來努力的決心,她不見得有他想的那麼脆弱,他連問都沒有,又怎麼知道她不想做、做不到?他的女人可不比裴季耘的差!
她有那個權利,去爭取她想要的祝福,在她什麼都還沒做時,就否決了她努力的空間,對她並不公平,以她的個性,絕對不會希望他為了她和家人鬧翻。
反正,再怎樣都有他在身邊顧著,他可不會像裴季耘那只不像話的病貓,放自己的女人和老頭廝殺,老頭要是做得太過分,他連桌子都敢掀!
「那那那——見你爸媽要幹麼?」問得極呆。
他坐起身。「廢話,當然是結婚啊。」
「結婚?!」她跟著坐起,聲音揚高幾度。
裴宇耕挖了挖耳朵。「你不是想生小孩嗎?不結婚怎麼生小孩?你以為我會讓自己的小孩成為私生子?」
簡單的三兩句話讓她明白,雖然他嘴上從不承認,但私生子這個身分一定帶給他極深的傷痛,他不要自己的孩子也去承受他承受過的那些。
「那天我提的時候,你又沒表示什麼……」還以為他是故意扯開話題,避而不談。
他白眼一翻。「生小孩也要燈光美、氣氛佳好嗎?你以為像生蛋,簡簡單單就孵出來了哦?我忙得快斷氣,不是準備挪出時間處理我們的事,難道還會是無聊練體力嗎?」
而他,卻什麼都沒說,總是默默地為她做著一切,即使是她再不經意的一句話,他都認真的看待,就像對她的感情一樣,用著他的方式在守護、珍惜著,層層戲謔言行的包裹下,是一顆對她再真不過的心。
「可是……那這樣,你未婚妻怎麼辦?」
「未婚妻?」像聽到外星球語言,他奇怪地反問:「哪一個?」
「還哪一個?杜小姐啊!」難道他還有很多個?
「那個哦?是老頭要的商業賤招啦,人家早結過婚了,正很努力在補七年前碎掉的那片鏡子,也不曉得她在ㄍ?ㄥ什麼,老公都快變成別人的了,我直接一腳給她踹回前夫那裏去,省得成天在我面前耍哀怨,看得煩死了……你又在笑什麼?!」幹麼突然?笑?很詭異耶!
他沒有未婚妻,所以他們在一起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他一直都是她的……
葉心黎開心地撲抱上去,在他臉上亂無章法地胡亂親一通。「宇耕、宇耕、我親愛的宇耕——」
裴宇耕沒防備,冷不防被撲倒,差點一頭栽到床底下。「喂喂喂,你餓虎撲羊啊,這麼饑渴。」
她根本不理他那張壞嘴,嬌聲直嚷:「我要嫁給你,一定要!」
「是是是,我娶。」八百年前就認命了。
她甜甜笑著,將臉埋進他頸項,依戀地揉揉蹭蹭。「宇耕、宇耕、宇耕……」
「你叫魂啊?」
她搖頭。「只是這樣喊著你,就覺得好幸福哦!」
「呆頭呆腦!」他輕哼,回摟她的力道卻好緊,洩漏了言不由衷的感動。
※ ※ ※ ※ ※
真正與他的家人接觸,葉心黎才發現,裴氏父子之間的問題其實沒有想像中的糟糕,怎麼說呢?
本來她以為自己不會太好過,但事實上,裴昌彥對她的態度,比她預期的好太多了,至少比起安絮雅,她並沒有被刁難到什麼。
他知道兒子張狂的個性,只有她管得住,也只聽得進她的話,她會是那個最適合他的人。他考量到了兒子的需求,其實,他並沒有裴宇耕口中那般勢利。
他現在對她簡直比對親生兒子更好,三天兩頭打電話要她回去走走,陪他聊天、吃飯。
如果真的不當裴宇耕是兒子,幹麼要對他喜歡的女孩這麼好?
這又何嘗不是愛屋及烏?
再說到裴宇耕,再也沒人比她更瞭解了,他這個人就是硬在嘴巴上而已,事實上,他對那個家、父母、以及手足,都有一分放不下的責任感,不論他如何抵死否認。
要不然,他當初幹麼要跟著出國,就近照顧裴季耘?
要不然,他明明不曾執著家業,幹麼還要一肩扛起,把自己累得半死?內心深處,他也是渴望得到父親認同的吧?
說得再明白一點,這對父子只不過是有嚴重的情感表達障礙,一個是因為兒子幼年時疏於關懷,造成了情感交流上的鴻溝,不知該如何打破這個僵局;另一個呢,則是被長期的冷落,造成情感上的防備,不論對方做什麼,他都會直覺地認定那個父愛細胞缺貨的男人是另有目的,不會純粹為他好。
長期日積月累,造成了惡性循環,關係更加惡化。
這真的不是什麼大問題啊,就只是溝通不良而已嘛,這兩個大男人平日不是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無所不能嗎?為什麼這點小事反而搞得一團糟?
她簡直被打敗了!只好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當他們溝通的橋樑,反正裴宇耕發火歸發火,又不會真對她怎樣。
例如那天,裴昌彥打電話來——
他站在一旁,等她講完電話,臉色奇臭。「那老頭又打電話來煩你什麼了?」最好不要讓他知道,老頭又胡亂向她告了什麼狀。
這個卑鄙的老頭,鬥不過他就利用葉心黎,十足小人!
她好笑道:「爸只是要我們回家吃飯,你不要被害意識那麼強烈。」
「哼!」他冷冷偏開頭。「他是叫你回去,不是叫我。那老頭本來就看我不順眼,我回去只會跟他吵!」
「你不要開口閉口老頭、老頭的叫,他是你爸爸。」
「哈!」這記笑聲更張狂。「你在說笑嗎?葉小姐?」
「喊一聲爸爸又不會少塊肉,我都喊了,你不喊不是很奇怪?」想當初,會先喊爸爸,就是想先給他一個臺階下,看他會不會自然而然的順著喊,沒想到朽木就是朽木。
「沒門兒!」回得乾脆。
「好,你不叫,我們就不結婚。」
裴宇耕差點跌下椅子。「這又幹我們結不結婚什麼事了?」
「我才不要嫁給一個連爸爸都不叫的男人,百善孝為先,你沒聽過嗎?一個不孝的兒子,我怎麼敢相信嫁給他,他會對我好,不會照三餐毒打我?我才不要當婚姻暴力下的可憐婦女,這樣生下來的小孩,人格也會不健全,長大後就會造成社會問題——」
意思是,他不喊爸爸就是不孝,不孝就會照三餐毒打她、虐待她,會虐待她,小孩的心靈就會有陰影,小孩的心靈有陰影,長大後就會作奸犯科,小孩作奸犯科,國家就會沒希望……
他只是不喊爸爸而已耶,這樣就會變成國家的罪人、治安敗壞的兇手?
這這這——哪門子的歪理?
一道莫須有的罪名扣下來,差點冤死裴宇耕。
「葉心黎,你他媽的夠了哦!」
「不喊就算了,我不勉強。」她也瀟灑,轉身走人,他只能盯著她的背影乾瞪眼。
看看看,這世上還有天理嗎?
裴宇耕嘔得半死,那老頭到底給了她多少好處啊,她整顆心都向著別人去了!
掙扎了幾天,在某個又被葉心黎強拉回去吃飯的晚上,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對裴昌彥喊了聲:「爸!」為了娶老婆,再嘔都認了!
沒想到裴昌彥竟錯愕地瞪著他,一副他神智不清的表情。
他看了不爽,惱羞成怒地吼道:「反正我喊出口了,你記得跟葉心黎說!」
「你那什麼態度?我只會告訴小黎,眼睛要睜亮一點,嫁給你這種人,一輩子就毀了!」
「死老頭!你敢搞破壞,在她面前搬弄一句是非,我就弄垮你的公司!」被戳到弱點,他跳上桌嘶吼。
「你敢!」
「你試試我敢下敢!」
又杠上了。
在門外偷聽的葉心黎,看著那對怒言相向,再一次吵得不可開交的父子,洩氣地說不出話來。
兩個年紀都一大把的男人,怎麼鬥起氣來……像個孩子似的。
她無力地抬眼,問向後頭未來的婆婆:「媽,怎麼辦?」
枉費她用心良苦,結果本該很溫馨的場面,他們都能搞成這樣,她真的是歎為觀止。
紀慧雲搖頭。「算了,由他們去吧。」
這對父子——唉,沒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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