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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凱莉] [她的名字叫惡女]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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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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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8 20:59:4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想欺負她?想追求她?門兒窗兒都沒有,
    她可是早早就相中一個粉乖、粉聽話、粉雄壯威武的“哥哥”守護她喔!
    當她一不小心成了容易受傷的女人時,
    只要委屈的、可憐兮兮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給他看,
    他馬上就會擺出雄赳赳、氣昂昂的架式,幫她出氣、替她撐腰;
    當她開除男朋友,需要有人幫打發寂寞、療傷止痛時,
    她險要向他撒撒嬌,強迫他抱抱她、吻吻她、摸摸她,
    他就會說:“我要!我還要!”,乖乖的任她對他毛手毛腳、予取予求……
    可是,每次當她“辦完事”,“吃飽喝足”後,
    她總是絕情的一腳把他踹到床底下,假裝患了“暫時性失憶症”,
    趾高氣揚的又去尋找她的另一個“春天”。
    直到他低聲下氣的要求她暫時在別的女人面前充當他的“另一半”,
    她才驚覺──原來他也是很有“看頭”的肌肉男,
    這麼好康的“貨色”,怎麼可以拱手讓給其他女人“享用”呢?
    不行!為了宣示她對他具有絕對的“使用權”,
    她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名節,明示暗示她和他早就有“好幾腿”了,
    她好不容易決定把他“收歸己有”,他卻義正辭嚴的和她畫清楚河漢界,
    聲明從此安分守己,不可以再亂亂來,那她怎麼辦……
第一章 尋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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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轉往哪條街
        我總是走向回憶
        既然無處可逃
        只有繼續走下去
        或許……能遇見當年的你

  五月,初夏的早晨,由一陣鬧鐘聲開啟序幕。
  這裡是七年前的台北市信義區,某一處在大樓中顯得格格不入的眷村。
  任雨虹按下了鬧鐘,揉揉惺忪的睡眼,昨晚她念書熬夜到半夜雨點,現在六點半就得起床梳洗,全是憑意志力去面對這高三生活中的每一天。
  梳過一頭柔順的黑發,穿上綠衣黑裙的制服,她轉身向母親道!“媽,我先走了。”
  譚少萍仍睡趴在床上,咳嗽了幾聲才回答,“好……路上小心。”
  “我會的。”雨虹走到門邊又叮囑道:“媽,你別忘記今天要去醫院復診,我已經幫你預約好梁醫生了。”
  “嗯!”譚少萍點了點頭,為女兒的體貼感到窩心。
  這些年來,她獨力撫養女兒並沒有白費心力,瞧現在女兒出落得亭亭玉立、聰明優秀,丈夫在地下有如也會感到安慰的。
  譚少萍望著女兒的背影,看她打開了屋門,外頭是燦亮的晨光。
  而在雨虹的眼中,也有一個人的背影,就是等待著她的那個人──何家強。
  那背影,雨虹看了八年了,從小學四年級開始,她轉學到信義國小,坐在他背後的位子,就這樣一直看著他的背影長大。
  除了在學校兩人是鄰居,更巧合的是,譚少萍當年租賃的小屋也是何家所有,就在何家庭院的後方,兩家之間毫無隔籬,何家強理所當然的成為雨虹的青梅竹馬。
  何家兩老何振輝和楊淑芳早已把她們當作親人,更在內心深處把雨虹當作准媳婦,盡管何家強只考上了私立五專,雨虹卻是北一女中的高材生,他們仍然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兒子迎娶雨虹。
  因為,任誰都看得出來,沉默寡言、固執內斂的何家強眼中,一直都只看得到雨虹一個女孩。
  一聽到開門的聲音,何家強轉過身來,冷酷的臉上露出陽光般的微笑,“早啊!”
  他向來是個面無表情、性格粗獷的男孩,唯有在她面前會有如此的微笑,那應該是溫暖無比的微笑,可雨虹卻覺得有些刺眼。
  她皺起了眉頭,只淡淡的回應,“早。”
  何家強早已習慣她漠然的態度,伸手拿過她沉重的書包,擔在自己強壯的肩膀上,“我們走吧!”
  兩人走出小庭院,突然看見一名身穿建中制服、戴著眼鏡的男孩站在門口,正投入一封信在何家的信箱,當場三人視線交會,不禁一愣。
  “你……你早。”那戴著眼鏡的男孩忐忑的道。
  何家強心中了然,這又是雨虹的另一個愛慕者,自從她考上北一女之後,四周男校的學生都有人在暗戀她,可說是防不勝防、擋不勝擋。
  他對那男孩搖了搖頭,大步走上前,打開信箱拿出那封信,一把就撕碎了那男孩的心血結晶。
  “你做什麼?那是我寫了一整夜……”
  戴眼鏡的男孩停住了口,因為,何家強正以殺人般的眼光瞪著他,那種“咬牙切齒”的程度就像要將對方吃下肚子去似的。
  “我們雨虹忙著要念書,你們這些蒼蠅蚊子少來招惹她!”
  “你……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那男孩鼓起莫大的勇氣問。
  “我是誰你管不著,總之你要敢來糾纏雨虹,我就管定了。”身高一八五的何家強擺出“干架”的姿態,厚實的雙拳早已蓄勢待發。
  那男孩看何家強長得又高又壯,自己卻是斯文體弱,而雨虹只是冷眼旁觀,此刻心知自己唯一可做的就是:快溜!
  “我才不希罕呢!”那男孩只有在口頭上多罵一句,雙腳則飛也似的逃離現場。
  何家強哼了一聲,心想又解決了一個,就不知道以後還有多少個呢?
  對於眼前發生的事,雨虹甚至一句評語都沒有,她早已看多了這種場面,也早知何家強會如何處理。
  若要形容他倆的關系,或許可將他倆比擬為中古時代的騎士和公主吧!
  “雨虹,上車吧。”門口早已停放了一台藍色野狼機車,他將安全帽遞給她,自己也戴上了同樣藍色的安全帽。
  這台機車是他打工存錢所買下的,為的就只是能取代以前的腳踏車,方便他接送她到任何地方。
  她搭著他的肩膀,默默的坐上後座,在她的生命中,常會這樣看著他的背影,就像是呼吸或喝水那般的習慣。
  “可以了嗎?”他感覺到那雙小手正貼在他的腰際。
  “嗯!”她低著頭回答。
  何家強發動了機車,安靜了好一會兒才問:“雨虹,今天你們校刊杜有什麼活動嗎?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她說這話時很快、很淡。
  不用了?她不再需要他了嗎?這回答讓他強壯的雙肩為之一僵,但她接下來的話又讓他化解了緊張。
  “都什麼時候了,我怎麼可能去參加校刊杜?現在當然是以讀書為重。”她又說。
  “對!我真笨,連這個都沒想到。”他打打自己的後腦勺,傻傻地笑了。
  就算是他自私吧!他就是不願雨虹走出這個小世界,不願她去參加那些“跨校”活動,認識除了他以外的男孩子,因為,他是如此的擔憂、害怕,唯恐有一天她可能會飛出他的天空之外。
  清晨的空氣中,引擎聲怒吼起來,藍色的機車就這樣帶走了兩人,那雙背影看來就像一對年少無憂的情侶。
  年少是年少,但果然是無憂嗎?其實,仔細一看,何家強眼中透著希望和熱切,但雨虹眼中卻閃著不一樣的光芒。
  ***
  在高三下學期,雨虹比較少參加“活動”了,一方面是因為學校的功課吃緊,一方面則是因為母親譚少萍的病情。
  由於長年憂心操勞,譚少萍的身體終於不堪負荷,先是要常常看病,最後甚至住進了醫院。
  這筆醫藥費自然不是她們母女所能承擔的,何振輝和楊淑芳二話不說的就付清了醫藥費,其實,何家的經濟也只是普通程度,但他們的好心腸卻是誰也比不上的。
  “雨虹,快考試了,你好好念書,別想太多。”
  “你媽媽有我們照顧著,絕對不會給你出一點問題的。”
  何振輝和楊淑芳總是這樣對她安慰,而她只能一再致謝,“何爸爸、何媽媽,謝謝你們,等我以後賺了錢,一定會報答你們、孝敬你們的。”
  “說什麼傻話?我們都當你是自己女兒,快別跟我們客氣。”
  何家強站在一旁,也誠摯地說:“是的,我們是一家人。”
  在這一刻,雨虹真的願意和他們成為一家人,再也不要到外面的世界去了。
  於是,聯考前這段時間,她心中只有念書、只有母親、只有何家、只有阿強。
  何家強每天放學後就到醫院探視她母親,直到時間到了,就又騎車去接雨虹下課,載她到醫院來探望譚少萍,讓她們母女倆說幾句話,才又送她回何家。
  這段騎車的路上,有時晴朗、有時陰雨,但對何家強來說,卻是最幸福的時刻。
  而任雨虹坐在他背後,小手輕輕環著他的腰,臉上總是很恬靜,眼睛總是微閉,在這忙亂緊張的生活中,她還可以依靠著他,她覺得很安心。
  大學聯考的最後一天,何家強站在考場外,七月的陽光又毒又辣,他早已流了一身汗,衣服都濕透了,仍然動也不動地等候鐘聲響起。
  “當當!”隨著這清脆的鐘聲,所有考生們終於結束了聯考的壓力。
  人潮洶湧而出,何家強尋找著雨虹的身影,天曉得為什麼,他總能在眾人之間找到她──那道他心目中的美麗彩虹。
  “雨虹,我在這兒。”他對她揮手,擠開人群向她走去。
  雨虹抬頭看了他一眼,素淨的臉上沒有表情,只是將自己的手交給他。
  “怎麼了?考得不好嗎?”他心跳急促,覺得她的手好冷。
  她搖搖頭,沉默了一會兒。
  他自然產生了不好的聯想,“別這樣,聯考又不能定終生,你一定還有機會的。”
  她歪著頭瞄了他一眼,是一種介於女孩和女人之間的風情,突然展開微笑說:“誰說的?想上台大都沒問題!”
  “真的!太好了!”他心頭猛跳,一點也不計較被捉弄,為她感到無比的驕傲。
  雨虹也笑了,多日來的憂慮終於解除,她的肩膀上像卸下了千斤的重擔。
  “我們快到醫院去,告訴你媽媽。”
  “嗯!”她跟著他跑向前。
  坐上了機車,一路上風和日麗,清風吹拂,這仿佛是雨虹人生中最愜意的時刻,第一學府唾手可得,青春如此燦爛耀眼,她但願永遠留在這一秒鐘。
  到了醫院,兩人含笑著走到病房前,一打開門,笑容卻僵住了。
  何振輝和楊淑芳站在一旁,眼中寫滿憂心,已經說明了一切。
  醫生和護士正在做急救,譚少萍身上插了管子、戴了面罩、打了一針又一針,卻都不能讓她蒼白的臉上添些血色。
  “爸、媽,這怎麼回事?”何家強開口問。
  “醫生說是急性心髒衰竭,之前進過急診室,又被推了出來,他們說已經盡力了。”何振輝不願說明,卻又不得不說明。
  楊淑芳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其實,昨晚情況就很嚴重了,但少萍掛意著雨虹的考試,堅持不讓我們說出這件事,才會拖到了這時候。”
  聽到這青天霹靂的消息,雨虹全身的力氣驟然被抽光,整個人幾乎站不住腳,何家強連忙握住她的肩膀。
  “雨虹,振作點。”何家強感覺到她正在顫抖。
  醫生走過來,歎了一口氣,“很抱歉,我們實在無能為力,有什麼要交代的就請把握時間吧!”
  “真的……真的沒救了?”雨虹抓住醫生的手,不願最後的希望就此幻滅。
  醫生搖搖頭,“再急救下去也沒用,只是浪費時間,不如讓你們家屬說幾句話吧。”
  雨虹望著醫生的臉,眼睛睜得好大好大,還是無法接受這突來的殘酷。
  “雨虹,快過去你媽那邊,伯母好像有話要跟你說。”何家強扶著她虛軟的身子,讓她坐到病床前。
  “媽……”她握住母親虛弱的手,聲音已然哽咽。
  “雨虹……你……考得好不好?”譚少萍還惦記著這件事。
  “我考得……很好,每一題我都會寫,我一定……會上台大的。”
  譚少萍露出欣慰的笑,“那媽媽……就可以放心了,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知道嗎?”
  “媽,你別這樣說,”雨虹把臉貼在母親胸前,聆聽著那仿佛越來越慢的心跳,仿佛隨時都要離她而去。“你不可以丟下我……不可以!我還小、我不懂事……你要繼續為我擔心……不然我會孤單無依的……”
  “別說孩子氣的話……”譚少萍摸了摸女兒柔順的黑發,“媽知道你長大了……你也懂事……這樣媽媽才能放心地走啊……”
  “不要!我不要啊!”雨虹只是搖頭,拒絕接受這分離的命運。
  譚少萍咳嗽了一聲,努力轉向何家夫婦,“何大哥、何大嫂……雨虹這苦命的孩子……就請你們多關照了……下輩子我一定做牛做馬……報答你們……”
  楊淑芳見狀早已哭得說不出話,把臉依靠在丈夫肩膀上。何振輝只能忍住眼淚回答,“我們……從沒把你們母女倆當外人,這些年來,雨虹就像我們的親女兒,你放心……這輩子我們都會是她的依靠。”
  “謝謝……”譚少萍又轉向何家強,氣若游絲地喚道:“阿強……”
  “伯母,我在這兒。”何家強連忙應聲。
  “我知道你對雨虹很好……我也只能把她托付給你……以後不管怎樣,答應我……你都會照顧雨虹……好不好?”
  何家強眼眶已然泛紅,雙膝驟然跪下,“我何家強以生命發誓,我一生一世都會照顧好雨虹的。”
  “我相信你會的……那我就沒什麼……好掛心的了……”譚少萍不斷喘著氣,剛才那番話似乎耗費了她最後的生命力。
  “媽……媽……”雨虹一聲一聲的喊著,熱燙的淚水流遍臉上,“你別閉上眼睛……你再看我一眼……你別嚇唬我,我很膽小的……我會嚇壞的!”
  原本快要合眼的譚少萍,因為女兒啜泣的呼喚,又努力睜開了雙眼,“讓我再看你一眼……我漂亮的、聰明的女兒……媽媽以你為榮……媽媽會在天上保佑你的……”
  “媽,別走,別丟下我!”雨虹哭得聲音沙啞,卻無法停止傾訴,“我們不是說好了?我要帶你去逛椰林大道……我要你參加我的大學畢業典禮……我要你看我穿結婚禮服的樣子……你不可以說話不算話……不可以!”
  “我會的,我的心永遠都在你身邊……”
  說完這句話,譚少萍終於閉上了眼睛,這次她再也無力睜開了。
  “媽!媽!”雨虹抱住母親痛哭,這個從小給她溫暖的懷抱,而今逐漸失去了溫度,再也不能讓她撒嬌或掉淚。
  太早了,實在太早了,她總以為自己可以出人頭地,讓辛苦的母親享享清福,卻在這即將轉好的時機,母親就這樣離開了她。
  “不,我不相信!”雨虹終於大喊出聲,“老天爺……你太殘忍了!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就算拿我的三十年生命……換她三年生命我都願意……求求你,讓我媽媽回來!回來!”
  “雨虹,別這樣!”何家強攬住她的肩膀,希望傳達給她一點力量。
  “阿強,你告訴我,這是什麼道理?”她還是不服、還是不屈,“我都要考上台大了,我會去打工賺錢,我以後會有好工作,我會很努力很努力,可是……沒有我媽媽,我還要……這些做什麼?”
  “伯母會在天上守護著你的,她會希望你一切都好,你不可以放棄自己!”
  “不要,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我媽媽……我不要作孤兒,我要媽媽……世界這麼大,卻再也沒有人會愛我了……”
  雨虹哭成了淚人兒,情緒激動難平,任憑何家強如何安慰,還是無法讓她平復。
  何振輝和楊淑芳見狀,更是無法自抑地搖頭掉淚。
  何家強拍著雨虹的肩膀,突然發現她沒了聲音,“雨虹,你怎麼了?”
  原來她哭得太厲害,竟然昏了過去。
  “爸、媽,你們快去請醫生,雨虹昏倒了!”
  何振輝和楊淑芳擦過眼淚,趕緊跑出病房去叫人。
  病房中,只剩下過世的譚少萍、昏倒約雨虹和清醒的何家強。
  他望著譚少萍的遺容,又望著雨虹淚濕的小臉,“伯母,請你放心,在這世界上,還會有一個我,用生命愛著雨虹。”
  這一天、這一刻,何家強明白了自己生命的意義。
  ***
  譚少萍的喪事在平靜中結束了,自從那天在醫院昏倒以後,雨虹沒有再掉過一滴眼淚,只是她也不再笑了。她蒼白的小臉上,只剩下一種淡淡的疲倦。
  榜單公布了,雨虹如願考上台大中文系,她的第一志願。
  何家夫婦並未像她考上北一女時那樣大放鞭炮,因為,誰都沒心情去聽那喧鬧聲。
  新生報到之後,照例由何家強載雨虹回家,楊淑芳准備了一頓豐盛的料理,算是為雨虹大學生活的開始,做一個小小的慶祝。
  “爸、媽,我們回來了。”何家強替雨虹拿了背包,先走進家門。
  “快來吃飯。”何振輝招呼兩人道。
  楊淑芳從廚房端由最後一道菜,大家圍著餐桌就坐,就開始了這頓晚餐,在歡樂中帶著些哀傷,慶賀中帶著些遺憾。
  雨虹本來就吃得不多,這晚更是幾乎食不下咽,不管別人怎麼勸說都是一樣,這讓何家強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他隱約預期到就要發生什麼事情了。
  在晚餐快結束時,雨虹才開口道:“何爸爸、何媽媽,我有點話想跟你們說。”
  “當然好啊!”何振輝幫忙楊淑芳收好東西,大伙兒就移師到客廳去。
  “怎麼?有什麼事嗎?”楊淑芳一邊切水果一邊問。
  雨虹遲疑了片刻,垂著頭說:“我……我想搬到學校宿舍去住。”
  “什麼?”何振輝和楊淑芳一起大叫,一旁的何家強並未出聲,卻是心頭最為震撼的一個。
  “我已經……抽簽抽到宿舍了,我想試著……自己獨立看看,請你們務必答應我這個請求。”雨虹握緊了雙手,那是她極端緊張時才會有的表現。
  “難道我們對你不好嗎?你有什麼不滿意的,都可以告訴我們啊!”楊淑芳道。
  “不!絕對沒有,你們對我太好了。”雨虹連忙澄清。
  “別忘了你媽媽臨走前說的話,她要我們好好照顧你的。”何振輝也勸著。
  “我記得……我當然記得。”雨虹一想起母親,聲音就微微顫抖,“只是我想暫時離開這個家,讓自己到一個新的環境去,這樣或許……我就不會天天對著媽媽的遺物掉淚,我不是要忘了媽媽……但我需要重新站起來的動力,你們能懂嗎?”
  聽了這番話,何振輝和楊淑芳都歎了一口氣,他們當然能懂,在這生活了八年的地方,點點滴滴都是過往回憶,雨虹一個人住在後面的小屋裡,怎能不觸景傷情呢?
  何振輝首先點頭了,“我們都希望你過得好好的,既然你覺得這樣恰當的話,我們也不會阻止,但如果你有一點點的不適應,一定要記得你還有這個家可以回來。”
  楊淑芳也軟化了,“或許換個環境也好,雖然我們舍不得你,也要接受這件事。但是要記住,在外面不比家裡,一切都要自己小心。”
  “謝謝……謝謝。”雨虹哽咽著,只能這麼說。
  “每個周末都得回來一趟,我們等你回來吃飯。”何振輝不忘這麼叮嚀。
  “還有,要每天打電話,不然我們不放心的。”楊淑芳也特別交代。
  “我會的,我把你們當爸媽一樣,我當然會回來。”雨虹鄭重承諾,此生她不敢忘記這份恩情。
  事情談到了這兒,大概也有個結論了,而一旁的何家強只是沉默,教人幾乎忘了他還坐在那兒。
  按著聊了又聊,全都是繞著雨虹的大學新生活,何振輝和楊淑芳打算給她添購好一些東西,盡管雨虹一一推辭,都還是拗不過他們的好意。
  “很晚了,我們先去睡了,明天是星期六,咱們下午就去逛街。”楊淑芳最後對雨虹這麼下令道。
  雨虹苦笑了,“我一定得跟著去,不然你們會買到連宿舍都放不下。”
  何振輝和楊淑芳都笑了,夫妻倆一起走進寢室。
  客廳只剩下雨虹和何家強,她感覺到他似乎有話要對她說,於是她打開走廊上的紗門,默默走到院子裡,卻不立刻走進後面的小屋。
  月光如水,灑落在庭院中,寧靜中帶著點神秘。
  何家強走到她身後,過了片刻才開口,“你進去大學以後……可能會認識更多人、參加更多活動,到時你還需要我接送嗎?”
  雨虹早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問題,她只能叫自己殘忍,這是必要的殘忍。
  “阿強,你比我大幾個月,我一直把你當成哥哥。”
  沒有正面的回答,但這淡淡數語,已經不需再多說明。
  何家強的胸口突然一陣窒悶,仿佛挨了一記最重的拳頭,讓他疼得幾乎發不出聲音。
  “放心,我會常回來的,你們都是我最親愛的家人。”她又補充了這幾句,其方面拉近了關系,其方面卻拉遠了距離。
  何家強只是傻氣,並不是傻瓜,他聽得懂。
  “不管怎麼樣,我等你回來。”他微微一笑,有些滄桑無奈的笑,竟出現在這張年輕的臉上。
  雨虹心頭一疼,“阿強,你別那麼傻。”
  傻子是不會有出息的,不會有回報的,他難道還不懂嗎?她多想對他大叫,多想讓他清醒,但他哀愁的雙眼卻讓她說不出話了。
  “我想我這輩子,可能是不會變聰明了……”
  他伸出大手,從背後輕輕碰了她的發絲,那絲緞一般的發絲,很快就溜出了他的手指,就像它的心,從來都不是他所能掌握的。
  於是,他收回了手,轉身走進屋裡。
  院子裡只剩下雨虹一個人,她靜靜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銀色月光依舊溫柔,卻讓她覺得有些寒冷。
  ***
  十八歲的雨虹上了大學,每天都有一通電話,每周末都到何家晚餐,讓何振輝和楊淑芳滿意得沒話說。
  但除此之外,在他們看不見雨虹的時候,還有很多事他們不知道。
  台大中文系,美女和才女都是不缺的,而雨虹兼而有之,很快就成為公認的系花。
  除了功課好、才情佳,她的氣質出眾、容貌娟秀、長發飄逸,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心動,各系所的男生紛紛對她展開追求。
  但她並不急,她什麼事都從容處之,她把家教看做第一,功課第二,男友第三。
  家教賺錢是最容易的,原因不為別的,她就是必須獨立自主。她發誓她不想再窮下去,更不想再向別人要錢,即使是親如父母的何家夫婦,她也不願造成他們的負擔。功課方面也是要緊的,一來可以申請獎學金,二來也為了將來的前途打算,地想得很清楚,絕對不會荒廢了課業。
  至於男友呢?慢慢挑吧!她明白自己有條件可以挑,而且她要挑最好的。
  這樣的生活很充實、很愉快,只除了一件事——何家強。
  他在讀專四了,功課馬馬虎虎過得去,課余時間都在打工賺錢,但除了這些,他心中就只有雨虹。
  這天晚上,雨虹在宿舍寫報告,聽到室友莊雅芬的叫聲,“雨虹,有訪客。”
  “是誰?”雨虹放下筆問。
  “當然又是那個阿強啦!”莊雅芬笑得一臉憧憬。
  是的,“阿強”這號人物,已經傳遍台大女生宿舍,此男一臉酷樣,身材偉岸,卻有一雙只對雨虹痴心的雙眼,這般男子當然會引起所有女生的羨慕與垂涎。
  雨虹無聲的歎了一口氣,披上外衣准備下樓。
  一到樓下,就見到那高大的身影、等候的眼神、期盼的表情,那不會是別人,只有何家強。
  “有事?”雨虹一開口,語氣就冷冷的。
  “寒流要來了,媽叫我幫你送外套。”他的微笑還是那麼溫柔,拿出一袋冬裝。
  “我上星期回去,已經拿了好幾件。”
  “那不一樣,這次的寒流很強,氣溫要降低好多度呢!”盡管平常總會聽她的話,但這時他卻是固執的、堅持的。

《 本帖最後由 傲氣神鷹 於 2010-1-29 19:5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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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8 21:02:01 |只看該作者
  晚風輕飄,透著淡淡歎息,任雨虹向來是辯才無礙,但這時還能怎麼反駁呢?面對的是情、是義、是恩,都不是她所能割舍的。
  “好吧!謝謝。”她接了過來,“快回去吧!你騎車一定很冷。”
  “不會,我一點都不怕冷,可是你從小就怕冷,以前你都躲在我背後走路,你記不記得?”想起那時好小好小的她,說不出有多麼的惹人憐愛。
  他眼中單純的懷念,卻讓她無法正視,“小時候的事……我不太記得了。”
  人是該長大的,怎能一再留戀過去?尤其是當她長大了,他卻沒有……
  “噢!是嗎?”他抓抓自己的後腦勺,笑得有些僵硬。
  “阿強,我們過去那邊一下。”她帶著他走到一旁較暗的地方。
  何家強當然乖乖跟去,“怎麼了?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是不是很冷?我把外套脫下來給你穿。”
  看他要將外套脫下,她連忙制止,這種行為絕對不能在宿舍前發生。
  “真的不用了,”她堅定的搖頭,“阿強,你聽我說,以後你別再來找我了。”
  “為什麼?”他迷惘極了,不懂自己的關心竟會成了她的負擔。
  “我……”她斟酌著該如何用字遣詞,才能不傷害到他,“我認識了一些男生,我可能……就快定下來了,所以……所以……”
  “什麼叫做定下來?”他隱約猜出了一點什麼,卻又不願相信。
  “你明白的,我長大了,也該交男朋友了,如果……你常來找我,可能……可能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誤會。”說完後,她立刻緊咬住唇。
  這話說得再清楚不過了,何家強的腦中空白了幾秒鐘,終於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說:“說得也是,雨虹……你這麼優秀、這麼出眾,想追你的人一定很多……我可不能害你被人家誤會……竟然跟我這樣一個傻小子有瓜葛……這實在太不妥當了。”
  “阿強!”她的心口一陣抽痛,不願他如此貶低自己。
  “我知道自己的身分、地位,我也知道你的身分、地位,我不會……那麼不知趣的。但我還是會關心你,有需要我的地方……盡管開口,只要你覺得我還有一點用處的話。”他瞪著地上,無法面對著她說話。
  “別這樣說!”她快聽不下去了。
  “沒關系的,總之我……永遠是你的阿強,我不會變的。”
  說完這句話,何家強轉身快步離去,因為,他不想在她面前失去控制。
  望著那曾經依靠過的背影,雨虹在夜風中感覺好冷,沒錯,他沒有變,是她變了,但……究竟是變成了什麼?她也不懂。
第二章 愛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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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愛一個人
        有千萬種理由
        愛一個人
        卻只有一種理由
        就為了我愛你

  大二升大三的暑假,雨虹“定下來”了。
  百中選一,自然是人中之龍,對方名叫高建宇,他的相貌堂堂,今年考進企管研究所,家境優渥,前途一片看好。
  尤其當他以轎車、鮮花、禮物作為追求攻勢時,很少有女孩拒絕得了。
  雨虹本來是不怎麼信任這樣的男人,但高建宇追求她一整個學期,從來都是心無旁騖、專一守候,過去他那小小的“花名”早已消失無蹤,因此,讓她願意“從一而終”。
  中文系花被追走的消息一傳開,著實傷了不少男孩的心,其中尤以何家強傷得最重。
  當雨虹帶著高建宇回到何家,何振輝和楊淑芳雖然早有心理准備,卻還是遭受了不小的打擊,畢竟,他們很久以前就把雨虹當作媳婦看待了。
  “何爸爸、何媽媽,我替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男朋友高建宇,他也在我們學校讀書,是企管系研究所的學長。建宇,這就是我提過的何爸爸、何媽媽,他們就像我自己的父母一樣。”雨虹替雙方引介。
  “伯父、伯母,你們好,我是高建宇,聽雨虹說你們非常疼她,所以,我特別來拜訪你們,這是一點小意思。”高建牢一派風度瀟灑,將如小山般高的禮物放到桌上。
  何振輝和楊淑芳笑了笑,在這棟幾十年的老式房子裡,突然出現一個身穿西裝的富家公子,坦白說還真有點讓人不適應。
  雨虹滿意地看著高建宇,他就像她所想像的新好男人一樣,體面、周到又穩重,她再也沒什麼可挑剔的了。
  這時,何家強從房中走出來,他僵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他的手指在顫抖,他的額頭在冒汗,因為,他的心在滴血……
  雨虹咬著下唇,終於開口道:“建宇,這位是何家強,我跟你提過,他就像我哥哥一樣,很照顧我的。”
  哥哥……哥哥……聽到這兩個字,何家強幾乎擠不出笑容,原來這就是他該扮演的角色。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高建宇客氣地對他伸出手,對於這位身材高大的“哥哥”有點小小的嫌隙,說實話,他不怎麼喜歡這家伙看著雨虹的眼柙。
  “幸會。”何家強從牙縫中擠出聲音,那有力的大手握疼了高建宇,兩人隱隱有一股較勁的味道。
  何家強帶著研究的意味打量著高建宇,卻找不出任何可以批評的地方,對方那斯文的涵養、貴族的氣質,都不是他這個傻小子可以比得上的。
  那麼,他該為雨虹感到高興的,不是嗎?但為什麼他卻心痛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別這樣!別這樣孩子氣!他拼命壓抑自己想當場扛走雨虹的沖動。
  一頓晚餐下來,何家強沉默不語,高建宇卻很健談,讓氣氛輕松又不失融洽,連何振輝和楊淑芳也有被逗笑的時候。
  如此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又看得出是權貴子弟,何家夫婦心中不得不承認,雨虹選對了人。
  到了告辭的時刻,高達宇牽起雨虹的心手,自然而親昵的道別,“伯父、伯母,我們先走了,下次有機會再來拜訪。”
  “慢走、慢走。”何振輝和楊淑芳含笑送客,雖然這笑中是有些遺憾的。
  何家強並沒有現身送客,他怕自己會按捺不住拆散那兩人的沖動。
  他一個人走到小院子,聽見大門被打開和關上的聲音,盡管他無意偷看,但身材高人一等的他,視線就是那麼輕易的越過了圍牆。
  於是,在他眼前出現了這一幕,高建宇拉著任雨虹的手,兩人一路有說有笑,走到一輛黑色跑車前,他替雨虹開了車門,還低頭吻了她的面頰一下。
  雨虹並沒有拒絕,反而微笑如花。
  就這麼一輕吻,讓何家強的心都碎了。
  車子開走了,引擎聲回響在小小的巷弄中,只剩下一陣煙塵。
  夜風吹了過來,何家強在藤椅上坐下,想著好多好多的事情,想著小時候第一次見到雨虹,想著那一串青春單純的日子。
  那晚,他一直沒有進房,讓月光陪了他一整夜。
  ***
  時間在一眨眼中溜走,何家強從五專畢業,也該去當兵了。
  何振輝和楊淑芳送兒子到車站,兩老都是依依不舍。
  “我只是去當兵而已,回來以後才算是男子漢啊!”一向沉默寡言的何家強,開口安慰著父母。
  “我們當然明白,”何振輝拍拍兒子的肩膀,“但是,你這牛脾氣有時候要改改,不然進軍中會吃虧的。”
  楊淑芳也頗有同感,“媽就是怕你惹事,要是被人家記仇、記恨,那可就糟了。”
  何家強慎重點了點頭,“知道了,我一定會小心的。”
  火車再過半小時就要開了,幾位軍官在前方點名,何家強於是對父母說:“你們先回去吧!不然等會兒看著我走,我怕你們會不讓我走。”
  “傻小子!”楊淑芳的眼中含著淚光。
  何振輝則看了看表說:“怪了,雨虹怎麼還沒來?”
  只是說到雨虹的名字而已,何家強就沒來由地心疼起來,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看到她了,不知她最近過得怎樣?和男友在一起應該很快樂吧?
  說人人到,雨虹正從車站門口走入,是高建宇開車送她來的,他們都認得那輛拉風的黑色跑車。
  野狼機車和進口跑車之間,她的選擇當然不會是他,何家強苦澀地想。
  雨虹喘著氣跑過來,粉嫩的臉頰浮現紅彤,“抱歉,路上塞車,差點來不及了。”
  何振輝和楊淑芳對雨虹還是疼愛有加,撫著她的背說:“別喘、別喘,趕上就好!”
  雨虹烏黑的眼眸望向何家強,從皮包拿出一個香符,“阿強,這是我幫你求來的平安符,你帶在身上吧!”
  何家強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那深邃如夜的眼眶卻熱了起來,他沒想到還能見到她,還能得到她的這份關心。
  “謝謝!”他以雙手接了過來。
  “要帶在身上啊!”楊淑芳叮囑兒子說。
  何家強將香符戴在頸子上,胸口頓時感到無比溫暖。
  “那麼……讓阿強跟雨虹說幾句話吧!我們先走一步。”何振輝拉著楊淑芳的手說。
  他們夫婦倆並不是不明白兒子的心事,雖然雨虹已經名花有主,他們還是希望她能給兒子一點小小的安慰。
  一時之間,只剩下何家強和雨虹,現場一片沉默。
  “阿強……”她遲疑了一會兒才開口,“你要保重。”
  對她的要求,他總是會答應,“我會的,我會平安回來的。”
  空氣安靜了下來,難道除此之外,他們就沒有別的話可說了嗎?這……就是認識十一年來的結果?
  “他……他對你好不好?”何家強終於還是問出口了。
  雨虹自然懂得這問題,輕描淡寫地說:“我們很好、很順利,你別為我擔心。倒是你自己,如果有喜歡的女孩,千萬要把握機會喔!”
  把握機會?何家強在心中歎息,他根本一點機會都沒有啊!
  於是,他只能收起歎息,“我知道。”
  火車的警鈴聲響起,軍官們呼喊著新兵上車,何家強沒有太多的時間,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與她見面?
  他遠遠望去,看見高建字正背對著他們,於是,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就放肆這一次吧!
  “雨虹!”他伸出雙臂,將她緊緊的擁入懷中。
  她傻住了,萬萬沒料到他會有如此的舉動,她相當詫異他突如其來的沖動,也詫異著自己在他懷中的溫暖感受,在這一刻,她完全沒有想起背後的高建宇。
  啊!如果可以不要放開,如果可以暫停時間,何家強真的願意就死在這一秒鐘。
  擁抱著最愛的人,擁抱著不可能追到的彩虹,擁抱著用一生也忘不了的她。
  “阿強你……”看到他眼中的悲哀,她的喉嚨梗住了。
  “我愛你,對不起,我沒有資格這麼說,可是……我愛你!”
  他再一次鎖緊雙臂,幾乎要將她揉造體內,而後他突然放開了她,就像他然擁抱她一樣,都讓她來不及反應。
  他一咬牙,轉身奔向火車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火車開走了,留下雨虹一個人站在原地,她這一生將不會忘記這個背影,這個曾經守護著她、曾經為她顫抖、曾經令她熟悉的背影。
  ***
  不管人間滄桑,無論紅塵擾攘,歲月的腳步仍不停的往前走著。
  兩年後,何家強退伍了。
  當他背著行囊回到何家,發現四周起了很大的變化,農田幾乎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許多商業大樓,台北市正在快速起飛,信義區也成為黃金地帶之一了。
  而且,許多人從小所住的眷村也拆了。
  依據政府的分發,他們被遷移到鄰近的國宅,雖然還要自己負擔部分貸款,但是以信義區如今的地價,能住在這樣的新國宅已經算是非常優厚了。
  當何家強坐上電梯,看見五樓自己的新家,心中升起了一種微微的落寞。
  “阿強,你回來啦!來,東西放著,快去洗澡,水都放好了。”何振輝開門招呼兒子。
  “對,先洗個塵,再來吃飯。”楊淑芳早已准備好了一桌豐盛料理。
  “嗯!”何家強放下行囊,環顧四周,新家有一種潔淨到讓人不知所措的感覺,不像以往在眷村那種熟悉的味道。
  等何家強洗過澡、吃過飯,何振輝拿出了相本,楊淑芳則端來水果,一家三口坐在客廳閒聊。
  “喏!這就是雨虹畢業時的照片,她可是中文系第一名畢業,領的是院長獎喔!”何振輝指著那幾張他拍的照片,說得挺得意的。
  何家強看著照片中的人兒,那雙美麗的眼睛,還是會讓他心底隱隱作痛。
  “雨虹一向很優秀的。”他只能這樣說。
  “雨虹還考上了中文研究所呢!以後就是碩士了。”楊淑芳繼續說。
  “你看你看,這些都是雨虹得到的獎狀,”何振輝又拿出許多裱框的獎狀,“她說要放在我們家裡,如果親朋好友來了,就可以讓我們拿出來好好的現一現!”
  何家強聽父母笑談著雨虹,卻不知要如何自然地笑,一張冷臉顯得更冷。
  “時間過得真快,雨虹都大學畢業,再不久就要進研究所了。”楊淑芳有所感慨地說。
  “是啊!我們都老了。”何振輝也這麼覺得。
  何家強若有所思的臉上,壓抑著許多情緒,最後終於淡淡問起,“那她……和那個高建宇怎麼樣了?”
  何振輝和楊淑芳兩人對望一眼,表情都有些尷尬,對於接下來該說的話難以啟齒。
  何振輝咳嗽了一聲,“阿強,雨虹這麼優秀又這麼漂亮,我和你媽都知道只有把她當作女兒的緣分,其他的就不能多想了。”
  何家強點點頭,他懂得父親的意思,既然他們把她當女兒,他也只能把她當妹妹,這道理是再清楚不過了。
  楊淑芳決定說出實情,“是這樣的,雨虹前幾天帶著高建宇過來,他們說……想在八月訂婚,等雨虹念完研究所再結婚。”
  訂婚?結婚?何家強讓這消息給震住了。
  那個從小坐在他後面的小女生,不知道怎麼走回家的小女生,只會好小聲說著謝謝的小女生,就要變成別人的未婚妻、變成別人的妻子了!
  “是……是嗎?”他試著將嘴角上揚,卻微笑得不太成功。
  “阿強,你也退伍了,該為自己的前途打算,好好闖一番事業,以後你會有自己的好姻緣的。”何振輝如此安慰著兒子。
  “是啊!姻緣天注定,勉強不得的,懂嗎?”楊淑芳舍不得看兒子這樣失落的樣子。
  “我曉得,我都曉得。”他命令自己點頭,然後以虛弱的雙腿站起,“爸媽,我有點累了,我先去休息。放心,明天我就去找工作,我會加油的。”
  望著兒子失魂落魄的背影,何振輝和楊淑芳都只能搖頭歎氣,看來這牛脾氣的孩子,那顆心還是一點兒都沒變。
  ***
  八月一日,雨虹回到了何家,因為在訂婚前夕,她是該回到娘家,等男方來迎娶的,而她的娘家自然就是何家。
  何振輝和楊淑芳都開心地接待著她,畢竟家裡是熱鬧一些的好,有女兒的嬌氣、粉氣和喜氣更好。
  “來,這是我們給你准備的房間,你看喜不喜歡?”楊淑芳帶她來到女兒房。
  闊別四年,雨虹早已是見過世面的人,尤其高建宇家中的豪華優雅,更讓她養成了上流社會的品味。
  這間簡單樸實的房間,她應該是看不上眼的,但她卻覺得好溫暖、好令人懷念。
  “好可愛,這是我媽媽以前最愛的花色。”她摸著床上藍底白花的圖案。
  楊淑芳也在床邊坐下,“要是少萍看到你今天的模樣,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何媽媽,謝謝你。”提起過世的母親,雨虹輕輕把臉貼在楊淑芳的肩上,允許自己稍微感傷一下。
  何振輝站在門口,含笑的望著這一幕,“你們敘舊敘完了吧?該吃飯了!”
  “好,這就來了。”楊淑芳拍拍雨虹的肩膀,一起走到餐廳去。
  一看到雨虹,何家強的心就抽痛了一下,盡管他竭盡所能的表現鎮定,但似乎每個人都能看出他的神情陰霾。
  尤其是雨虹,她那雙水靈靈的眼睛,沒有片刻離開過他的身上。
  何振輝替每個人倒了一杯泡沫香檳,“來,今天開香檳,我們得干一杯。”
  “何爸爸心情這麼好?”雨虹微笑著問。
  “當然,我要嫁女兒了,又感傷又高興啊!”何振輝呵呵笑著。
  於是,眾人舉杯,一起為雨虹的婚事慶祝。
  “我先說,我祝雨虹這輩子順順利利、快快樂樂。”何振輝道。
  “雨虹,就把我們這兒當作你真正的娘家,我們永遠歡迎你回家。”楊淑芳道。
  輪到何家強說話了,他對著杯子發了一會兒呆,弄得大家都有些緊張了,他才慢慢吐出一句話,“我……祝你幸福。”
  只能如此了,只能祝她幸福了,只能舍棄十多年來的心願了,他這麼告訴自己。
  “謝謝!”能得到何家所有人的祝福,是雨虹衷心所願的。
  舉杯祝賀之後,就再也沒有挽回的余地了,何家強這麼告訴自己,卻很難說服自己不再多想。
  一頓還算融洽的晚餐後,何振輝和楊淑芳坐在客廳看電視,而任雨虹則主動向何家強提出了邀請。
  “阿強,我們……去散散步好不好?”
  望著那雙波光流轉的眼睛,何家強明白自己從來都沒有能力拒絕她。
  於是他點了頭,和她一起走出家門。
  何振輝望著他們的背影,不禁歎了一口氣,“唉!阿強沒這福氣,不然,要是能娶到雨虹就好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別想那麼多了。”楊淑芳雖然如此安慰丈夫,心裡卻也不禁微微欷吁。
  ***
  沿著信義區松智路一帶,經過台北醫學院、世貿大樓、誠品書局和市政府,何家強和雨虹緩緩走過小時候常走的路。
  “以前這裡不是這樣的。”雨虹開口道。
  “什麼都變了。”
  當時一起走過的天空,腳踏車輪轉動的聲音,映照在臉頰上的夕陽,晚風中響起的笑語,而今都只能留在記憶中了。
  何家強無意的回答,聽在她耳中卻有些感傷,“阿強,你……這兩年都還好嗎?”
  “當然,我平安回來了。”他舉高自己強壯的雙臂道。
  他只是想讓她放心罷了,她還會不懂他嗎?他們兩人認識都快十三年了,有些事只需意會,不必言傳。
  她垂下眼神,將心中最深的疑問提出,“兩年前……在火車站,你對我說的話,應該……只是個玩笑吧?”
  玩笑?若能將真心當成玩笑,人生也可一笑置之,只可惜……他向來不是個愛開玩笑的人。
  “若你把它當作玩笑也無所謂,總之……你都要訂婚了。”
  “我希望你能找到一個好女孩,早一點安定下來。”
  “謝謝,我會努力的。”
  但,要多麼努力,才能淡忘她那雙美麗的眼睛?要多麼忍耐,才能看她走向紅毯那一端,而執起她小手的人卻不是他?這一切都沒有答案啊!沒有答案。
  雨虹抬起頭,他的雙眼哀傷得讓人不忍多看,她只得移開視線。
  “好吧!那談談你的工作,我聽你爸媽說,你在工地工作?不累嗎?”
  “我也應征過內勤或外務的工作,但我實在不會虛偽應付那一套,我想我還是只能做實際一點的工作吧!在工地很適合我,以後說不定可以當工頭,帶領一群工人上山下海去蓋房子。”何家強笑得坦然,他以自己的勞力賺錢,沒什麼不好。
  雨虹點了點頭,“只要你喜歡就好。”
  兩人沉默片刻,走著走著,他又開口,“那個……高建宇會讓你幸福嗎?”
  “本來找是有點不放心的,但時間久了,我想他對我真的很有誠意。”
  “那麼我……我們一家人都可以放心了。”
  說著說著,兩人不覺中走到華納威秀來,這兒人潮洶湧、交通繁忙,何家強於是拉起雨虹的手,“別走丟了。”
  “嗯!”雨虹微笑道,這是訂婚的前一晚,她允許自己重溫舊夢一下。
  他們走到十字路口前,何家強將她的小手握得更緊,“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她迷惑地望著他。
  他深吸了一口氣,“一定要幸福,你一定要過得很幸福,我才能放下這份感情。”
  “阿強……”她的眼眶澀澀的、熱熱的,“我會的,我答應你。”
  兩人凝視彼此,無言地交換著關懷的心情。
  綠燈亮起了,何家強正要帶雨虹走過馬路,卻突然硬生生的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雨虹疑惑地間。
  “希望是我看錯人了,但……那應該是高建宇。”何家強的臉色變得鐵青。
  雨虹隨著他的眼光往前看,果然看見了身穿休閒衫的高建宇,但這並不是最令人驚訝的部分,重點在於他身邊還有一個打扮入時的女子!
  他們兩人說說笑笑,勾肩搭背,一副情侶親熱的模樣。
  “阿強,讓我躲在你後面!”這是雨虹的第一個反應。
  何家強長得人高馬大,很容易就遮住了雨虹。而高建宇也沒注意到何家強的存在,因為,他根本只看得見他身邊的女人。
  雨虹腦中一片轟隆作響,既不願相信自己所想像的,又不得不去證實這個想像,於是,她深呼吸了幾口氣,“阿強,陪我……陪我跟著他們。”
  “別多想,也許只是個誤會,但不管你要怎麼做,我一定會陪著你。”他握緊她的心手,感覺到她的身子正在顫抖。
  雨虹點了點頭,拾起僅剩的力量踏出步伐。
  就這樣,他們兩人跟蹤起高建宇,由於人群相當擁擠,他們一直沒被發現,直到高建宇停下腳步。
  何家強和雨虹一起睜大了眼睛,因為,那竟是一家賓館!
  高建宇和女伴連一點遲疑都沒有,就直接踏進了賓館的大門,仿佛他們早已習慣如此。當那兩人的背影消失在自動門的那端,事情已演變得再清楚不過了。
  高建宇背叛了雨虹,而且,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雨虹的手變冷了,何家強立刻感覺到,因為,她的心手正被包圍在他的大手裡。
  “該死的!”何家強滿腔怒火,“我這就進去找他理論。”
  “不,阿強,不要……”雨虹拉住他的手臂。
  他擔心地看著她蒼白的臉,“你還好嗎?”
  “叫計程車……先送我回家……”她幾乎說不出話了。
  “好!你等等。”何家強伸手招了一輛計程車,扶著雨虹坐進去。
  雨虹全身乏力,只能依靠著他的肩膀,她的全身發冷又發熱,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那幅畫面卻又如此真實!
  “雨虹……”他摸了摸她的秀發,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別告訴任何人,也別做任何舉動,我……我會找他出來談……”
  “一切都聽你的,我只希望……你別太難過。”
  “放心吧!我夠堅強的……現在,讓我靠著你一下……”雨虹把臉貼在他的胸口,開始聽取自己心碎的聲音……
  天!事情到底會如何發展呢?何家強擁緊了她的肩膀,對於眼前的事實卻無能為力,只能默默的為她祈求,但願……但願她能幸福……
  ***
  午夜時分,一陣煞車聲響起,一輛黑色跑車停在雨虹的公寓樓下。
  一進門,高建宇就有點不耐地問:“到底怎麼了?這麼晚找我來?你人不是在何家嗎?明天的事那麼多,我們兩人都該休息了。”
  “我有話要跟你談。”她的語氣很平靜,或許……太平靜了!
  高建宇一愣,看出她有點不對勁,於是他微笑的哄道:“小美人,你是不是害怕啦?女人訂婚或結婚前好像都會這樣,這是很正常的。”
  雨虹走到窗前,雙手抱住自己的胸前,“我問你,今晚你上哪兒去了?”
  “我?”高建宇指著自己,“和一群好朋友去瘋一下而已,怎麼,你不會為了這種小事生氣吧?”
  “別騙我了,我都看見了。”她冷冷地說。
  高建宇心中一驚,表面上還是裝傻,“看見什麼了?”
  她深吸一口氣,“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還進了賓館。”
  他臉上的表情錯綜復雜,沉默了好一陣子,終於決定全盤拖出,“那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相信我,我最愛的是你。”
  “我哪裡做錯了?讓你這樣對我?”她抬起臉,掩不住受傷的眼神。
  “不,你很好,你是我的驕傲。”他走上前,攬住她的肩膀。
  她立刻推開他,“我是你的驕傲?可你卻給我這樣的屈辱?”
  他歎了一口氣,“雨虹,理智點,我有我的生理需要,既然在你身上得不到,我只好找個發泄的方法,否則我能怎麼辦呢?”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簡直不敢置信。
  他攤開雙手,聳了聳肩,“坦白說吧!我一直想抱你,但你老說要等到結婚以後,我哪忍得下去?拜托!都什麼時代了?處女值幾個錢?貞操又算什麼?我實在搞不懂你的想法!”
  “所以……所以你就去找別的女人?”她握緊雙手,發現自己的手好冷。
  他仍不覺得自己有錯,反而高聲的吼起來,“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啊!我是個正常的男人,我憋不住當然要發泄出來。”
  “既然你對我不滿意,你又何必一定要我?你可以去找適合你的女人啊!”
  “那怎麼行?不是每個女人都像你一樣優秀,不是每個女人都是中文系的系花。”他搖著頭微笑,仿佛她問了一個傻問題。

《 本帖最後由 傲氣神鷹 於 2010-1-29 19:5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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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好像不大認識他了耶!
  “我說過,你是我的驕傲。每次帶著你出去見人,我就可以說你是中文系的系花,你是第一名畢業的高材生,你是全校最難追的女孩,但你卻被我高建宇給追到了。”
  空氣仿佛凝結了,她作夢都沒想到,他確實是她引以為傲的男友,但她……竟也只是他引以為傲的女友!
  “難道……我只是讓你用來炫耀的東西?”
  “別這麼說,我是真的以你為榮啊!”他還是瀟灑微笑,眼前這一切似乎不是問題。
  在這一刻,雨虹不只手冷,全身也冷了起來,“不行,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我們……取消訂婚吧!”
  沒有愛情,就什麼都沒有!盡管她也要求愛情之外的一切,但少了這最重要的基礎,其他的根本無法存在,她至少還懂得這個道理。
  “你說什麼?”高建字的俊臉這時才變了臉色,“就為了那種小事?帖子都已經發出去了,你臨時說要取消,我的面子要掛在哪兒?”
  “你的面子已經不關我的事了。”她連心都冷了,他卻只想到面子?
  他還是試著想說服她,“你得想清楚,我家有錢有勢,你跟著我絕對是有利無害,男人風流一下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多少人結婚了還不是這樣,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就得了?就這樣斷送你的幸福,值得嗎?”
  “幸福?”她苦笑,“我要的幸福是你給不起的。”
  “任雨虹!”他怒極的吼叫了起來,“你用點腦子行不行?沒有人會像你這麼傻的。”
  “我是很傻,才會看錯了你。”
  他看著她好一會兒,看出了她眼中的固執,出言恐嚇道:“你別以為我會求你,如果我想要,隨時有女人會想嫁給我!”
  “去吧!去找那些女人吧!我相信你的本事。”
  “好!你就不要後悔,當你回頭來找我的時候,我已經找到更好的了。”
  新娘沒了,面子也沒了,高建宇氣急敗壞的大步離開,連頭也不回。
  “砰!”大門被猛然關上。
  雨虹用力瞪著那扇門,直到她眼睛酸了、麻了,疲倦的眼淚隨之流出。
  夜風,吹滿了整間房。
第三章 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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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我這個人
        我這個愛著你的人
        只是想把我的劇本
        交給你來寫,好嗎?

  第二天早上,雨虹打了通電話給何家強,只淡淡的告訴他訂婚典禮取消了,卻不願多作解釋。
  當何振輝和楊淑芳聽到這消息,兩人都震驚得不得了。
  “到底怎麼回事?電話中有沒有說清楚?”何振輝問著剛說完電話的何家強。
  何家強一臉的沉郁,“雨虹說她想通了,還是決定先取消。”
  “總有個原因吧?怎麼會這麼突然呢?”楊淑芳實在不懂。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何家強不擅說謊,只好如此推托。
  何振輝和楊淑芳擔心得要命,兩人推敲起其中原因,“從昨天雨虹突然要回她那兒,我就知道有些問題了,不然,她在我們這兒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回她那小套房呢?”
  “還是她跟高建宇吵架了?鬧誤會了?這訂婚可是一件大事,不是說答應就答應、說取消就取消的。”
  夫妻兩人想了老半天,卻怎麼也找不出合理的答案,只得轉向兒子說:“阿強,你去看看雨虹,不管情況是怎麼樣,她現在心情一定很糟,你去安慰安慰她吧!”
  “是啊!順便帶點吃的過去,說不定她煩惱到什麼都不吃呢!”
  “嗯,我這就去看她。”何家強也是放心不下。
  楊淑芳趕緊准備食物,讓何家強提著出門,臨走前還不忘交代,“別太刺激她,要是她不肯說就算了,但記得要告訴她,我們都很關心她。”
  “我會的。”何家強點點頭,出了門。
  騎上他十八歲買來的機車,他有一種時光倒流的錯覺,仿佛他是要去接雨虹放學,而他們都年少、都單純、都還是當年的他們。
  甩甩頭,他逼自己別再沉浸於過去,畢竟此刻才是最重要的。現在雨虹不知怎樣了?昨天撞見那樣的情況,對她一定是深刻的打擊,而他卻什麼忙都幫不上……
  騎到了羅斯福路的一條巷子,他在一棟公寓前停下,上面就是雨虹所租賃的小套房,憑借著家教和獎學金的收入,她已經是一個獨立自主的女孩了。
  “鈴!鈴!”何家強按下電鈴。
  “是誰?”一個虛弱的聲音從對講機傳來。
  那聲音讓他立刻心痛起來,“我是阿強!”
  “噢……”
  她沒了聲音,大門開了,何家強走上三樓,鐵門也是開的,當他走進屋裡,卻看見雨虹倒在地上。
  “雨虹!”他放下手中的東西,奔上前扶起她。
  她睜開疲憊的雙眼,昨晚她吹了一整夜的風,“阿強,你來啦……”
  “你怎麼了?你怎麼憔悴成這樣?”何家強摟住她的肩膀,發覺她渾身都燙得厲害,她一定是生病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她笑了,卻笑得非常凄涼,“整個世界好像……顛倒過來了……”
  “別說了,我先抱你到床上。”他將她整個人抱起,輕輕放到雙人床上,在那張大床上,她顯得好嬌小、好脆弱。
  他替她蓋上被子,又起身將鐵門關上,拿起母親准備的食物走到床邊。
  “你看過醫生了嗎?你在發燒耶!”他摸了摸她的額頭。
  “早上看過了……可是沒有用……我已經不想活了……”
  “你在胡說什麼?”他的胸口瞬間熱燙起來,“不准你這麼說!你要活得好好的,而且要活得幸福才行。”
  她眨了眨眼睛,一滴淚水順著眼角滑落,“阿強,謝謝你……”
  “跟我還說什麼謝謝?來,這是醫生開的藥吧?你先吃一包。”他倒了開水,扶起她讓她吃了藥,又拿出母親熬的熱粥,開始一口一口的喂她吃。
  “好不好吃?是媽特別煮給你吃的,爸媽說不管怎麼樣,我們都關心你。”尤其是我,我將一輩子關心你,他在心中默默的加上這一句。
  雨虹吃了幾口,眼淚又滑了下來,“好吃……真的很好吃……就像小時候的味道一樣……一直都沒變過。”
  “那你就常回來家裡吃飯,我們都等著你,嗯?”他替她擦擦嘴,也擦擦眼淚。
  好不容易喂她吃完了半碗,她就推著說吃不下,何家強也不勉強她,收拾好東西,坐在床邊替她擦汗。
  “好像有點退燒了,你睡一覺吧!”
  “阿強,你不問我……為什麼取消訂婚?”
  何家強沉吟片刻,“說不想知道是騙人的,但……我更不願勉強你,只要你認為是對的,我都會支持你。”
  聽到這話,雨虹握住他的大手,輕輕滑過自己的臉頰,那溫度讓她感到想哭,她終於完全無法克制的大哭了。
  “雨虹,你別再哭了……”他不舍地擦拭著她的淚珠。
  “你不知道……高建宇是怎麼說我的……”她哽咽著、抽泣著,卻堅持要說出一切,“因為我不肯在婚前跟他發生關系……他竟然另外找了一個女人發泄……他說現在都是什麼時代了……他沒辦法接受我的觀念……”
  “這是什麼荒謬的理由?他太過分了!”何家強立刻火冒三丈。
  雨虹哭得淚眼婆娑,道出這些她不敢告訴別人的實情,“他還說……他想娶我不過是……因為我是中文系花……讓他有面子……以後帶得出去見人……如果,我就為了他找別的女人而生氣……那麼還不如取消婚禮……反正他要找的話,外頭多的是……”
  何家強再也忍受不了,猛然站了起來說:“他住在哪兒?快告訴我!我現在就帶兄弟去教訓他!”
  “阿強,你別沖動……”雨虹試著要拉回他。
  他正處於怒火中燒,心中的火苗根本無法熄滅,“從小到大,只要有人敢欺負你,哪一個不是讓我教訓得服服貼貼的?我不能忍受有人這樣對待你,他根本就是罪該萬死。”
  何家強掙脫她的心手,說著就要往門外沖。
  “阿強!不要!”雨虹跌下了床,發出低吟。
  “雨虹,你小心點。”他趕緊回頭扶起她,將她抱回床上,“有沒有哪裡跌疼了?別這樣嚇我!”
  “你別去找他……千萬別去……”她抓住他的手臂,喘著氣說。
  “難道你還護著那個混蛋嗎?你不要這麼傻啊!”
  “不是的!”她搖了搖頭,“他家有錢有勢,你去了……只是自己吃虧……”
  “就算我被打也無所謂,我就是要為你出一口氣!”他不能讓別人欺負她啊!她生來就是要讓人保護、疼愛的,怎能受得了一點點委屈呢?
  “不要……不要……”她抱住他的腰,使盡全身的力量阻擋他,“我不要你這麼做,我不值得……”
  何家強雙臂收緊,將她圈在懷裡,“可是我心疼……我心疼得好厲害……我恨透了那個傷害你的畜生!”
  “阿強……別去找他,留在我身邊……我……我又想哭了……”
  “好。”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無論如何也拒絕不了她的請求,“我都聽你的,現在你想哭就哭,但是……答應我,不可以再為那個混蛋傷害自己了。”
  “我答應你……但是今天晚上……讓我哭個夠吧……”她語音破碎,淚水已染濕他的胸前。
  “雨虹,我最寶貝的雨虹……”他撫著她的長發,手指滿是心疼的顫抖。
  他對天發誓,再也不讓這樣的錯誤發生了。
  ***
  夜深了,雨虹哭得累極,終於躺在枕上睡著了。
  何家強守在床邊,就著一盞微弱的小燈注視著她的睡臉,上面仍微有淚珠,每一滴都讓他心碎。
  或許,讓她早點發現高建宇的真面目也好,免得等到他們結婚以後才後悔,那就真的人晚了。
  何家強只恨自己沒有資格愛她,又不能保護她。究竟他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幸福?想著想著,他茫然了。
  這也就是他一夜無眠的原因。
  “嗯……”雨虹在不安的夢中掙扎著。
  “雨虹,你怎麼了?”他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
  “阿強……”她一睜開眼,又是淚水滴落,仿佛烏雲要落雨一樣,是無法抑制的。
  “別哭,你的眼睛都哭腫了。”他拿起熱毛巾,輕輕替她擦過。
  “我夢見他了,他跟我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在夢中又再說了一次……”她緊咬著下唇,似乎在忍耐著極度的痛苦。
  “天!”他歎息了,“別想他了,有我在這兒,我不會讓他繼續再傷害你的。”
  “他說的話好難聽……好可怕……”她想把這噩夢說出來,否則,會在她心中揮之不散的,“他說我是假清純……我當了二十二年的處女……還是抓不到一個丈夫,還不如早點把貞操拋棄……反正處女現在一點都沒有價值……”
  “雨虹,你在說些什麼?你別這樣貶低自己!”他實在聽不下去,“在我心目中,你就像女神一樣,是他不懂得珍惜你,是他可惡又無恥。”
  “女神?”她恍惚了一下,“我……是你的女神?”
  “是的!你一直都是。”他握住了她的雙手,看進了她的雙眼,“對我來說,你就是天邊那道好美麗的彩虹,我從來不敢妄想能碰到你,只要能遠遠的看著你,就是我最大的滿足了。”
  “阿強……”她摸了摸他的臉,心中感動得莫名所以。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我要你明白,你絕對是一個值得被愛的女孩,千萬別因為一次失敗而否定自己,不管別人怎麼說,至少在我眼中,你就是我的女神。”
  淚水再次滑落她的面頰,這次不是因為傷痛,而是因為溫暖。
  “謝謝你這麼說……我好像恢復了一點點的信心……”
  “你本來就該有信心的,你這麼優秀、聰明又能干,能配上你的人,一定是修了好幾百年的緣分!”
  雨虹把臉貼在他肩頭,靜靜聽著他說話,說一些安慰的、體貼的、溫柔的話,慢慢將她的心愈合起來。
  “別哭了,別為那種人哭,以後你要哭,都要是因為喜極而泣,好不好?”他哄著她,就像哄著小女生似的。
  她安靜了好一陣子,才抬起頭說:“阿強,你……很愛我嗎?”
  這問題讓他愣住了,自從他懂事以來,他就是愛著她的,這還必須說出口嗎?
  雖然他為難透了,但卻沒法子不回答她,只有以僵硬的雙唇吐出真心話:“是的,我……我愛你。”
  “你願意為我做任何事?”
  “我願意。”這次他答得沒有猶豫。
  “那……你會想抱我嗎?”
  “什……什麼?”他的舌頭打結了,腦袋也停頓了。
  “難道你從來沒想過?男孩子不是都會想這個的嗎?”
  昏暗的光線中,遮不住何家強的臉紅,“我……我不敢想……”
  “如果……我要你抱我呢?”她試探地問著,呼吸就在他頸邊,淡淡的、香香的,是一種似有若無的誘惑。
  “雨虹,你是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他咳嗽了幾聲,喉嚨沙啞得不得了,“或許……你現在情緒不太穩定,才會突然這麼想吧?但是,你不要太沖動……你的第一次還是要留給……你的丈夫啊!”
  “我並不覺得沖動,我只是突然想開了,為什麼要堅持處女這件事呢?其實……那也沒什麼意義。我想把貞操丟掉,我想成為真正的女人,我想讓一切從頭來過。”
  天!這什麼哲理?何家強實在搞不懂?難道不是處女以後,就可以重新為人嗎?雨虹念的書比較多,可能有她自己的道理,不過,他真的是想不透耶!
  “雨虹,我想你還是……多考慮吧!別讓自己以後遺憾。”他是咬著牙才能說出這番話。
  “你果然不愛我……也不想要我……”她的語氣一沉,自暴自棄地說:“我就知道……這世界上沒什麼好男人……你們統統都一樣!”
  “不是的!”天大的冤枉啊!他哪有一天不變她?不要她的呢?
  看見雨虹搖頭歎息,何家強握起她的手,萬分誠摯地說:“我不想趁虛而入,是怕你後悔,你懂嗎?我就是因為太愛你了,才會猶豫啊!”
  她哽咽幾聲,眼淚又撲簌簌的落下,“你騙我,連你都不要我了……你都不像以前一樣愛我了……”
  “天!你不能這樣說。”他環抱住她瘦弱的肩膀,無論怎樣都不願她掉淚,“好,我答應你,你要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望著她美麗的雙眼,他真的無力抗拒,他從來都不能對她說“不”的,即使她要他做一件犯罪的事、錯誤的事,他還是會照著她的心意去做。
  “那你……要抱我嗎?”她遲疑地問。
  “要的!我要抱你!”他在她耳邊歎息投降了,“我從來都不想碰別的女人,我只要你一個人。”
  她總算破涕為笑,抹了抹眼淚,卻又想到別的事情,“可是……我沒有做過這種事,我怕自己……很笨。”
  聽著這問題,他苦笑了,這世界上,還會有誰比她更可愛、更純真呢?
  “我也沒做過,不過我大概曉得是怎麼回事,我想我可以稍微教你一點。”
  “太好了!”她撫摸過他的臉龐,“第一次的對像是阿強,我就放心了……”
  對她來說,他只是一個能“放心”的對像嗎?何家強似乎也只能這樣接受了。
  “對了,我流了一身汗,我應該先去洗個澡!”她像是恢復了一些精神,掙扎著自己下床。
  “小心點!別摔著了。”他急忙扶著她。
  兩人走進浴室,雨虹坐在浴缸旁,對著他伸出軟綿綿的小手,“我沒力氣,你要不要幫我洗澡?”
  噢!天……何家強的腦中一片暈眩,光是想到那畫面就要昏倒了。
  “好,我……我都聽你的。”雖然暗罵自己太傻,但他更明白,他這輩子是來不及變聰明了。
  ***
  “這樣水溫可以嗎?”
  “嗯……”
  雨虹全身沉浸在溫水中,表情似乎放松了許多,輕輕的閉上眼睛。
  看她一臉舒適,他當然欣慰了些,但是,看到她赤裸曼妙的嬌軀,他卻不得不皺起眉頭,只為壓抑自己許多要命的念頭。
  “幫我洗干淨……”她的小手攀上他的肩膀。
  無論是多麼殘忍的要求,他都不能拒絕,只能說:“好。”
  他先洗過她一頭長發,仔仔細細沖了干淨,又在雙手抹了沐浴乳,開始摩挲過她的全身,這便是他酷刑的起點了。
  “輕點……你的手指好硬……”她坐在他腿上,早已弄濕了他一身的運動裝。
  如此的媚眼,如此的嬌態,雨虹在他面前完全不自覺的展現出來,只因為何家強是她最信任的人,她怎麼都不怕、不慌,只要有他在。
  他倒吸了一口氣,緩緩撫過她的肌膚,每一吋都是甜美的折磨。
  當他覆上她敏感的胸前,她顫抖了一下,讓他趕緊暫停,“我太用力了嗎?”
  “不是……”她臉頰微紅,“好奇怪喔……我從來沒有這種感覺……”
  “雨虹……”他的自制力就快崩潰,大手不由自主的揉捏起她的圓潤,她的雙乳仿佛就是為了他的雙手而生的,感覺是那麼的貼切、剛好又美妙。
  雨虹幾乎又想落淚了,她從未如此被吻過,如此疼惜、如此珍愛地被吻
  當他將她全身洗淨,它的呼吸已經不穩,而他的心跳早就狂亂。
  他將她橫抱起來,走出浴室,緩緩的放在床上。
  “我……我也去洗個澡,我流了好多汗。”現在他身上可是冷汗、熱汗齊流。
  “不要……”她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拉回,讓他躺到她身邊,“我喜歡你這樣,我喜歡你為了我流汗……”
  完了!完了!說什麼都無力挽回了。
  何家強低吼一聲,翻身將她壓住,一身熱燙的包圍著她,讓她瞬間有種著火的感覺。“阿強……溫柔一點……”她在他耳畔這麼說。
  “我會的,你是我的寶貝啊……”他拂開她額前的發絲,輕輕地從額頭吻起,彷若夜風一般,吹拂過她的眼睛、臉頰和嘴唇。
  他以崇敬的心情吻著她,這是他等了十多年的吻,這是他夢想成真的吻,他害怕隨時會發現這只是幻覺而已。
  雨虹幾乎又想落淚了,她從未如此被吻過,如此疼惜、如此珍愛地被吻過。
  於是,她主動環住他的頸子,讓這個吻加深、加溫。
  一嘗到她的溫暖甜美,就像一種戒不掉的癮,讓他流連不舍、無法自拔,不禁來回舔弄、輾轉吸吮,只想就這樣吻她吻到地老天荒。
  當身體的高溫達到某個臨界點,只是親吻是無法滿足的,他的手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主動探索起她柔嫩的身軀,想要熟悉、撥弄、挑逗她的每一處敏感帶。
  “呃……”她僵硬了一下,只因他粗糙的手指所帶來的快感。
  “我弄痛你了嗎?”他離開她的嘴唇,移往她滑嫩的頸子。
  “沒有……”她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呢?粗粗的、刺刺的、麻麻的,可是,她又不想要他停下來……
  “那我就繼續了,會痛的話一定要告訴我。”他長繭的雙手覆上她的雙臀,不禁放肆地揉捏起來,感覺那肌膚的細致和彈性。
  “嗯……”他該是有些抓疼了她,但她又不討厭這樣……多奇妙啊。
  除了雙手的摸索,他的唇也沒閒著,細細的吻過她的肩膀,來到了她胸前開始舔弄,他扎人的胡碴刺激著她柔嫩的肌膚,兩人立刻感到一波波的顫抖。
  “你……喜歡還是討厭?”他想知道她的感受。
  她說不出話,只能輕輕嬌喘著,雙手卻抱住他的頭,這便說明了她的感受。
  他微微一笑,繼續這折磨人的作業,他是這般愛戀著她的雙乳,以至於他將這對乳房全舔得濕了、紅了,甚至有些腫起來了。
  “不要……我受不了……”雨虹終於求饒。
  “對不起,我好像太過分了。”他望著那對粉紅色的雙乳,散發著誘人的光澤,讓他得深呼吸好幾次才能忍住沖動。
  他坐起身,迅速脫下運動衫和長褲,沒一會兒全身就和她一樣赤裸。
  就著微弱的燈光,她看清他健壯的身軀,還有那昂揚的欲望。
  她有些害羞起來,轉過身去不知該看哪兒。
  “雨虹……”他從背後抱住她,兩人的肌膚一相接觸,就是一種火苗點燃的感受。
  “我有點怕……”她握住他的手說。
  他把臉埋在她的長發中,呼吸著那淡淡的清香,“如果你猶豫了,我絕對不會勉強你,我希望你做的一切都是你真正想要的,好嗎?”
  雨虹真的猶豫了起來,但那只有幾秒鐘,之後她就更加堅決了。
  “抱我……”她轉過身去,投入他的懷中。
  何家強抱緊了她,他不知道還能這樣抱她多久?他也不知道明天她會有怎樣的決定?但此刻,他既然能抱著她,他就要用全心全意抱著她。
  “我愛你……從好久好久以前就開始了……”
  他從她的唇開始吻起,在她全身落下細雨一般的吻,直到她的足踝、她的腳趾,又一路從她的背後吻土來,終結在她小巧的耳垂上。
  雨虹被吻得不禁全身顫抖起來,“阿強,別這樣了……”
  “我沒辦法停下來了。”他拉開她早已無力的雙腿,試著輕輕刺探。
  “慢……慢一點:“戚覺到他的進入,她慌了起來。
  “我知道,我會很小心的。”他的額頭上滿是大汗,就為了壓抑自己幾乎脫韁的欲望。
  雨虹眉頭緊鎖,任他一點一滴的深入,不禁喊叫出聲,“痛!好痛!”
  “對不起,我不動了,別怕,我們先這樣就好。”他柔聲勸慰,吻過她額頭滑下的一滴汗。
  她任他擁著、哄著、吻著,像個無法動彈的洋娃娃,只能慢慢適應他在她體內的存在,直到他又將她身上的火苗燃起,像是某種形容不出的魔法,竟然會讓她想要更多、更多……
  “還疼嗎?”他端詳著她的每一絲反應。
  她咬著唇,對他雙手慵懶的晝圈快要承受不住,身軀不禁輕輕扭動起來,“我說不上來……好奇怪喔……”
  “乖,我動一下,只動一下就好……”
  他允許自己先緩慢進出,仔細觀察她的表情,發現她並未皺緊雙眉,這才讓他松了一口氣,開始有節奏地律動起來。
  她抓住他的肩膀,對這突來的快感不知所措,但當她看見他認真的表情,卻又為之深深感動。
  他是那樣專注的望著她,那樣努力的控制自己,唯恐一不小心就弄疼了她,這世上不會再有人如此深情的對她了。
  “你覺得……怎樣?還……還可以接受嗎?”他大口喘著氣,胸膛不斷的起伏。
  她伸出手,撫過他汗濕的胸膛,以極細極小的聲音說:“我……我喜歡……這樣跟你在一起……”
  何家強腦中轟然作響,所有理智均不翼而飛,“雨虹……我……我愛你:“
  隨著這句話的吐出,他腰間也加強了力量,帶來一波又一波的浪潮,讓他恣意,讓她輕吟,不得不擁緊了彼此,陷落在這翻飛的情海中。
  “天!”雨虹喘息連連,難以置信男女之間會有這樣的火熱。
  “給我!給我更多更多!”他早已失去保持溫柔的自制,只剩下給予和索求的欲望在沸騰。
  在這一刻,他們付出了自己,也得到了對方。
  這一夜,兩個初識情欲的男女,一起登上了天堂,又掉回了人間……
  ***
  清晨,如同每個清晨一般,只是無數個清晨中的一個,卻是雨虹生命中值得紀念的一個清晨。
  當她醒來以後,全身不再發熱流汗,帶著點激情過後的疲倦,卻有種煥然一新的感受,仿佛重生為人了。
  她身邊的何家強還在沉睡,雙手雙腳都環繞著她像是擔心她含在夢中消失似的,眉宇之間還深鎖著不安。
  她卻輕輕推開了他,下床披了件襯衫,走到窗邊凝望陽光。
  一切都過去了,她告訴自己。對於高建宇,她可以利用何家強來忘記;對於何家強,她可以利用新生來忘記。
  或許她天生是個無情的女人,或許生命還沒有教會她什麼才是珍貴的,總之現在的她,只想一切重新來過。
  丟棄了處女,丟棄了以往,她還年輕,地想洗牌就可以洗牌。
  這時,何家強朦朧的醒來,第一眼不見雨虹,立刻就讓他震驚坐起。
  “雨虹!”他大叫。
  “我在這兒。”她輕聲回答。
  他轉身向她,看見她沐浴在陽光之中,有如一尊美麗的女神雕像,似乎……似乎又離他很遠很遠了。

《 本帖最後由 傲氣神鷹 於 2010-1-29 19:5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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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他隱約有一種預感,她不再是昨晚那個脆弱的她了。
  “你還好嗎?燒退了嗎?”他拉開床單,穿上衣服。
  當他走到她面前,她伸出手撫摸他的臉,那上面有新長出來的胡碴,刺得她癢癢的,“阿強,昨天晚上……謝謝你。”
  “別……別跟我說謝謝。”他就怕她這樣,道謝是生疏的開始。
  “不,我一定要說。”她微笑了,不再凄涼,而是堅強,“從今天起,我要振作起來,好好過日子,這都是你帶給我的勇氣。”
  “只要你過得好就好。”這不也是他所願的嗎?他是該滿足了。
  “至於昨晚……”她遲疑了片刻,“你知道的,就把它當作……我們的一個回憶,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了……”
  盡管是這樣斷然冷靜的話,畢竟她還是有點遲疑,那就是他在她心中的一點分量,讓她遲疑了片刻。
  他笑得苦澀,“我懂,我試著去懂。”
  “阿強……”她搜尋著他的每一絲表情,他的眼神、他的嘴角、他的眉頭,都讓她一吋一吋的心痛起來。
  “我不要緊的。”他逼自己堅強起來,至少在她面前必須如此,至少要讓她放心。
  她歎息了,“我……我是不是個壞女人?”
  “不,不是!”他輕輕將她擁入懷中,“你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小女生,從我第一次看見你,你在我心中的形像就從來沒變過。”
  雨虹一陣哽咽,有些不該說的話幾乎脫口而出。
  “讓我再吻你一次。”他捧住她的臉蛋,先深深的凝視了她一會兒,才輕輕吻上她的櫻唇。
  這一吻之後,恐怕是再也沒有機會了吧!
  因此,他在這吻中加了柔情、加了真愛、加了離愁。
  當他放開她時,她甚至感覺到冷,雖然她還站在陽光之中。
  何家強轉身走到床邊,穿上了自己的衣服,等他深呼吸過後,便轉頭對她微笑道:“我們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你要常回家,爸媽都惦念著你。”
  “我會的。”她點頭。
  “那麼……再見。”他說完這句話,大步走出房門。
  望著那背影,那曾經擁抱過她、曾經給她溫暖的背影,雨虹恍然有些明白,自己得到了一些,也失去了一些!
第四章 折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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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你的翅膀斷了一只
        但你仍是我的天使
        若你願意
        請讓我成為你那失落的翅膀

  婚約解除以後,雨虹讓自己專注在學業上,她已經決定將來要走學術的路線,她將大把的時間花在上課、論文和研究。
  繁忙的學業、課余的家教,占去了她大部分的心神,她漸漸忘記了高建宇,即使偶爾想起,也不會失落太久。
  她還是每周回到何家,享受何振輝和楊淑芳對它的關懷,她需要這樣親人般的溫暖,讓她有力量繼續走下去。
  而何家強呢?他看到她只是沉默地笑,為她做些小事,為她送些東西,卻絕口不提那一晚的事情。
  她對他有著無限的歉疚,但她沒想到要回頭找他,她認為生命是該勇往直前的。
  此刻的她,一個人生活得自在,不像過去傻得想依靠高建宇,現在她相信憑自己也可以獨立、上進。
  如此讀到了研究所最後一學期,她每次都得書香獎,碩士論文進度超前,指導教授對她滿意得沒話說。
  一切都很順利,直到一名新教授來到所裡任教,他叫蕭博文。
  只是一名新來的教授,應該沒什麼好惹人注意的,但這個蕭博文才氣洋溢、風度翩翩,一派典型文人的模樣,而且,他才三十二歲。
  雨虹本來看都不曾多看他一眼,但她的報告被他在課堂上念出來,被他拿來當討論研究的資料,這就讓她臉紅心跳得不得了。
  沒想到有人會如此賞識她的才華,沒想到有人會猜著她心中每一股思緒,她有一種生平初遇知己的昏眩感。
  “教授好。”
  “啊!你就是任雨虹吧?”
  一開始,只是在路上相遇時,會彼此打聲招呼。
  “任雨虹,你的報告寫得很好喔!”
  “哪裡,謝謝教授誇獎。”
  接著,他倆在走廊聊了十分鐘,不久,他倆在他研究室中談了一小時,兩人都有相見恨晚之感,希望告訴對方自己的一切,也期盼聽到對方的一切。
  “雨虹,你真是個天才!”蕭博文開始這樣說她。
  “教授,你也不差呀!”她會這樣開他玩笑。
  什麼都無法阻擋了,他們就像已經認識了一輩子,驚訝於彼此喜好的雷同、觀點的相近,每一次談話都是一種啟發、探索,而且是純粹心靈的、文學的。
  這一夜,當他們聊到咖啡館關店的時間,還是意猶未盡。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蕭博文望著她古典美的臉龐,恍然不覺出神。
  雨虹心頭一愣,只看了他一眼,就看出那種特別的眼神,她明白,許多男人都曾以這種眼神看著她。
  只是……她沒想到,這會出現在她和教授之間。
  “也好。”她聽見自己這麼說。
  蕭博文開了一輛白色轎車,一路上當然播放著古典音樂,符合他溫文儒雅的氣質。
  “你一個人住外頭?”他這麼間。
  “是啊!”她點點頭,感覺到兩人獨處在車內的那種緊張和親密。
  終於,他送她到了家,下車替她打開車門,紳士風度十足。
  “謝謝。”她略微忐忑地說。
  “明天……明天你有空嗎?”說著這話時,他的語氣也不是那麼自信了。
  “呃!有事嗎?”她和他視線對望,又趕緊移開。
  “有一場畫展,我想跟你一起去看。”
  “噢……”她無法矜持太久,“好啊。”
  “那麼下午兩點,我來接你。”
  “嗯!再見。”
  這就算是訂了第一個約會,正式的約會。
  蕭博文開車走了,對她揮著手,一臉依依不舍,說明了他對她的感覺。
  從這一刻起,雨虹了解到有某些事情要發生了。
  她沒來由地歎了一口氣,自己都快二十五歲了,怎麼還會有那種小女生的臉紅心跳呢?以往和高建宇在一起,或許多了幾份現實上的考量,而現在遇見了蕭博文,卻是一種心靈智性的深刻。
  當她這樣默默的想著,轉過身要走上樓時,卻被角落的一個陰影給嚇著了!
  “是誰?”她驚呼。
  “是我!”何家強從暗處走出,那表情比起黑夜更深沉。
  “你站在那兒做什麼?你把我嚇壞了!”她撫著胸口喘息,萬萬沒想到他含在這兒等她,就像個丈夫等待晚歸的妻子一般,竟讓她有種心虛的感受。
  他不顧她的詫異,上前逼問:“那個男人是誰?”
  雨虹眨了眨眼,不懂他為何如此憤怒,而且,他有如此憤怒的資格嗎?
  “不關你的事。”如此被他研究的雙眼看著,仿佛地做錯了什麼一樣,她只得轉過頭去回避那視線。
  “怎麼不關我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握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憤怒的說道:“你難道忘記了上一次的教訓嗎?我可是怎麼也忘不了!你非得弄清楚那男人的底細不可,你禁不起再一次的傷害了。”
  “他不會的。他是我們學校的教授呢!”她立刻為蕭博文辯護。
  “教授也不能保證什麼。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要多觀察、多考慮才行,我不允許任何人再那樣對你,絕對不可以。”想起當初的情景,他就越說越是激動,他再也不准那樣的錯誤發生了。
  “阿強,你把我的手抓疼了。”她忍不住抗議。
  何家強愣了一下,看著那被他抓紅的手腕,立刻滿懷愧疚的放開了她,“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你回去吧!”她揉著自己的手,已經無心再談。
  “不,不把話說清楚,我不會回去的。”他要保護她,從小他就這麼對自己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保護她不受傷害。
  她很明白他的固執,雖然他總是聽它的話,但在必要時,他也可以是一頭蠻牛。
  她只能放柔語氣說:“阿強,我不是小女孩了,我知道你對我的關心,但這件事我要自己決定。”
  “告訴我,他對你好嗎?”還會有誰比他更愛她?他才不相信!
  “我和他才剛開始而已,至少讓我們有點時間認識吧!”她咬了咬下唇,還是把實情說出,“我和他有相同的興趣,談起話來也很投機,我想……我會喜歡他的。”
  何家強僵硬站著,安靜了好一會兒,“是嗎?”
  既然她都說喜歡對方了,既然她從來沒說過一句喜歡他,那麼事情就應該是這樣了,就應該是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他很有學問、很有思想,又是堂堂的一位教授,我相信他不會玩弄我的感情。”
  “那……那就好。”他沒有立場多說什麼了,對方是大學教授,比起他這個楞小子不知強了多少倍,他憑什麼懷疑人家、批評人家?
  “好了,很晚了,你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我……”他無話可說了,卻仍站在那兒,一雙孩子般的雙眼凝視著她,像是迷路了、走散了,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還有,下次別在這裡等我,我不喜歡這樣。”
  “對不起……”他錯了,他把一切都弄錯了。
  “那麼……再見。”雨虹不忍多看他的表情,她轉身跑上樓,連回頭都不敢,甚至忘了問他怎麼會突然來找她?
  何家強望著她的背影,迅速消失在樓梯轉角處,仿佛在躲避一個噩夢。
  “砰!”他手中的東西掉了下來,今天是他二十五歲的生日,他帶來她喜歡的起司蛋糕想和她共度。
  不過,看起來,她已經找到自己的伴了。
  ***
  雨虹和蕭博文的進展很快,才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兩人已經像換過了心一樣,你心為我心,我心為你心。
  常常是他說了半句話,她就接了下半句,然後兩人一起笑起來。
  他們約會的地方很特別,通常都是圖書館和研究室,再不然就是博物館和美術館。
  每次談到彼此喜歡的作家、畫家、藝術家,兩人就吱吱喳喳的說個不停,接著突然大叫或大笑。
  “噢!雨虹,我怎麼會到現在才碰見你?”他摸著她的長發歎息。
  “博文,別貪心,我們可不是七老八十才遇見呢!”她微笑道。
  然後,他們的唇越來越近,開啟了彼此第一個吻。
  雨虹的觀念還是沒有改變,她要等到新婚那天才和他有親密關系,而他似乎也不急,總說:“等你先畢業吧!”
  是的,快畢業吧、快快畢業吧!他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
  畢竟,在學校裡,教授和學生還是不適合太過於公開。
  五月份,雨虹的論文通過筆試、口試,蕭博文就是主考官之一,但他們都偽裝得很好,沒有人發現他們兩人的眉目傳情。
  接著,就是六月份畢業的季節了。
  何振輝和楊淑芳喜孜孜地來參加典禮,何家強拿著特地買的單眼相機,閃光燈亮了又亮,不斷捕捉雨虹嬌俏的風采。
  穿著碩士服的雨虹是得意的、開心的,她以第一名畢業,又被內定為中文系講師,教她怎能不笑得燦爛?
  “雨虹今天好漂亮喔!”楊淑芳送上一束粉紅玫瑰。
  “謝謝何媽媽!”雨虹在楊淑芳臉上輕吻一下。
  何振輝滿手抱著獎品和獎狀,“哇!我們又有得炫耀了。”
  雨虹噗哧一笑,“這可都是為了何爸爸呢!讓那些叔叔、伯伯對你羨慕一番。”
  何家兩老給哄停開心極了,對於這親如女兒的雨虹,是驕傲、高興得不得了。
  這時,蕭博文穿著一身西裝,從另一頭走來,“雨虹,恭喜你畢業了。”
  “謝謝教授!”雨虹甜笑著,“我幫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系上的蕭博文教授,這兩位是我的何爸爸、何媽媽,哦!還有阿強,他們都像我的家人一樣。”
  “你們好,幸會。”蕭博文一一向他們點頭致意。
  “你是雨虹的教授啊?多謝你的照顧!”
  “好年輕的教授,真了不起!”
  何振輝和楊淑芳熱絡的打著招呼,都以為蕭博文是雨虹的恩師,一再說了又謝。
  何家強是唯一知情的人,臉色沉重地站在一旁,目光炯炯地瞪住蕭博文。
  寒暄過後,雨虹開口對何家兩者說:“我和教授有些事要談,我晚上會過去吃飯,你們先回家休息好不好?”
  何振輝點點頭,“你和教授有正事要辦,比較要緊,我們先回家休息了,這太陽還真大呢!曬得我頭都昏了。”
  楊淑芳則說:“晚上我會做你愛吃的菜,記得早點過來喔!”
  “我知道了!何爸爸再見、何媽媽再見、阿強再見!”
  何振輝和楊淑芳轉身離開,何家強也跟在後面,卻一再回頭注視,想仔細看清楚蕭博文的模樣!
  因為……他相信自己曾看過這個男人──在另一個時間、另一個地點!
  ***
  七月一日,開始放暑假了,雨虹的講師聘約要從八月一日開始,因此,她也有一個月的假期。
  這個周末,她回到何家小住,讓自己徹底的放松,從學生時代到現在,她的生活一直都是兢兢業業的,能如此休閒還是第一遭呢!
  “叩叩!”有人在敲它的房門。
  雨虹正躺在床邊聽音樂,還以為是楊淑芳要端水果進來,“請進。”
  端來的確實是水果,但那人卻是何家強。
  “阿強,你來伺候我啊?真不好意思,我這幾天過得像公主一樣。”她坐起身,拉了張椅子讓他坐下。
  何家強關上了門,放下水果,卻是一臉沉思。
  “怎麼了?你看來怪怪的,有話就說吧!”她甚至不必猜測,在這世界上,若有讓她一看即透的人,那就是何家強。
  “那個……那個教授是怎樣的人?你弄清楚了嗎?”他終於問出了口。
  “原來你還在擔心這個啊!”她的臉上漾起甜蜜的笑,“放心吧!他是很正派的人,我完全了解他的個性,這次我是真的碰到好人了。”
  “是嗎?”他的表情越來越沉重。
  “你怕我受傷,我自己也怕啊!所以這次我會慢慢來,以後我和他就是同事了,我也會從工作上去認識他,等我一切都確定了再談終身大事,你覺得呢?”她把他當哥哥一樣,毫不保留地談著自己的心事。
  “我……只希望你能幸福。”是的,只要她幸福,他就該滿足。
  “我就知道阿強對我最好了。”她撒嬌地靠在他肩上。
  如此親昵的表示,卻讓他歎氣了,因為,這完全是兄妹式的,而非男女間的。
  “最近……我升上工頭,帶著二十幾個工人,到處幫人蓋房子。”
  “真的?好棒!”她衷心約為他感到高興。
  “上個月,我帶兄弟們去做健康檢查,因為,我們要投保意外險,結果就在台北醫學院裡,我……我看見了那個教授。”
  “他也去看病嗎?不會吧?他一向都很健康啊!”雨虹不解的問。
  “不是,我看見他往精神病患的部門走,他拿著花束,應該是去探病,後來我問那邊的護士,他們說他……他是去看他太太。”
  “太太?”這兩個字在雨虹的腦中晃過,造成了一片空白,讓她一時之間回不了神。
  從來沒想過要問他是否已婚?從來都以為這是個多余的考量,因為,他是那麼風雅、那麼成熟,這種欺騙的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
  但……但這事實又該怎麼解釋?
  “雨虹,你還好嗎?”何家強看她臉色蒼白,急忙扶住她的肩膀。
  “你確定……沒弄錯?”她顫抖地問。
  何家強實在為難極了,他很想告訴她這是一場誤會,又不願她被蒙在鼓裡,眼看她雙眸中的光彩逐漸黯淡,他卻必須讓她完全失望。
  “這是不能開玩笑的,所以我問了好幾個護士,但他們說的都一樣,那個教授的太太已經住院兩年了,聽說……是很難治好的憂郁症,他每周六早上都會過去探望。”
  周六早上……雨虹試著回想,的確,他們的約會從來沒有訂在周六早上,總是要下午兩點才出發。那麼說來,連時間上也是吻合的……
  “阿強……這件事先別說出去,讓我……去問個清楚。”
  “我知道,我會為你保密的。”他慎重的點頭。
  “你送我……回家好不好?我想現在……就約他出來談談。”
  “你可以嗎?你受得了嗎?”想到她可能受的苦,他是百般不忍。
  “今天不問,我根本就睡不著……幫幫我,別讓我一整晚都作噩夢。”她拉著他的袖子,神情就像個迷惘的小女孩。
  “我都聽你的,我先送你回去,有什麼事一定要跟我聯絡,嗯?”他特別交代。
  “嗯。”她點點頭,試著擠出微笑,卻是透著哀傷的微笑。
  ***
  時間已經很晚了,但蕭博文接到雨虹的電話,還是匆匆趕了出來,開車到她公寓樓下。
  門鈴響起,她收回出神的心思,讓他上樓進門。
  “雨虹,怎麼突然想找我?你還是第一次這麼做呢!”蕭博文推推鼻梁上的眼鏡,還是那般溫和地微笑。
  雨虹望著他的臉龐,胸口逐漸發熱,她多麼想相信這個男人啊!
  “你先進來,我泡了茶。”
  “好啊!是香片吧?我聞到了。”蕭博文走進溫馨的小套房,坐在舒適的藤椅上,就像這裡是自己的家一樣。
  雨虹端了兩杯茶放在茶幾上,她的手有點顫抖,需要極大的努力才能完成這個小動作。
  “今天是周六,我想問你……早上你去哪裡了?”
  他微微一愣,“怎麼了?你從來不會過問我的行蹤啊!”
  “請你回答我。”她握緊雙手。
  “我……去了醫院一趟。”他含糊回答。
  “去看病?還是去探病?”
  她哀怨的眼神讓他沉靜了下來,“你都知道了?”
  聽到這話,她幾乎沒有勇氣再問下去,“那真是……你太太?”
  蕭博文歎了一口長長的氣,“婚前我並不知道她有病,她是我指導教授的女兒,我曾和她有過一段很快樂的時光,但是……婚後她流產過一次,那之後她就崩潰了,一直飽受憂郁症之苦,到現在都還治療不好。”
  雨虹的指甲抓進手掌,但她不覺得痛,因為她的心更痛,早已掩蓋過一切的感受。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是我自私、是我懦弱……”蕭博文懊惱地將臉埋在雙手中,“你是那麼美好、那麼聰明,對我來說是最理想的女性,但我卻沒有資格去擁有你……”
  “你讓我愛上了你,才讓我知道這個真相。”她平靜的聲音陳述著他的罪行,這是多麼善意的欺騙,多麼無辜的謊言,卻多麼深刻地毀了她的心……
  “我也愛上了你啊!”他在她的腳邊跪下,握住她的雙手,“我從沒遇過像你這樣的人,你好像上輩子就認識我,你懂得我的每一個念頭,我也懂得你的每一個想法,我們是該在一起的,沒有人會像我們這麼相配!”
  若是昨天,雨虹會因為這些話而感動,但她現在卻毫無感覺了,因為心已冷。
  “如果我沒發現,你就打算這樣一直瞞著我?”
  他回避著她的眼神,心中有愧,“我……我是想找機會告訴你,可是……看著你的笑臉,我就是沒有辦法說出口。”
  “算了,就這樣算了吧!”
  對這一切混亂、糾結,她突然覺得好累、好倦,只想完全放棄。
  “雨虹,你這是什麼意思?”他緊張萬分。
  “我確實愛你,愛你的才氣、你的風度、你的內涵,但是,我不會和有婦之夫在一起,不管我怎樣愛你都不會。”她說得堅決無比,她有自己的原則。
  “不要!不要這樣對我!”他用力搖著頭,“你不知道我多想離開她,但是,她父親是我的指導教授,他們全家都對我有恩,栽培我到今天的地位,我不能就這樣丟下他們,我是有苦衷的!”
  “人人都有苦衷,你自求多福吧!”她掙脫開他的手,站起來走到門邊。
  擁有過的甜蜜,而今嘗來特別苦澀,但她任雨虹絕對是提得起、放得下的人,就算苦得難以下咽,她也要強忍著吞下喉去。
  “你要我走?”他還是不相信這突來的轉變,她曾是那樣的溫柔多情啊!
  “是的,請你離開,以後在學校裡,或許我們會因工作關系見面,到時就請你公事公辦,不要介入私人恩怨。”
  她說得好冷、好冷,蕭博文開始看出她的認真、她的決心。
  “我……我懂了。”他的肩膀頹然垂下,不復平日的神采飛揚。
  她開了門,他走出門,沒有一句再見,所有歡笑融洽在一瞬間成為回憶,這是一個結束,也是一個開始。
  當她關上門,倚在門上聆聽他的腳步聲,一步一步沉重地走遠,接著是打開車門、發動引擎、車輪轉動的聲音,然後車子駛離巷子,他走了。
  直到這時候,她才允許自己的眼淚掉下,背靠著門緩緩滑坐在地上。
  情,已隨風而逝,傷,卻才正要蔓延……

《 本帖最後由 傲氣神鷹 於 2010-1-29 19:5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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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荒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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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
        心如古城
        少人光顧
        也許我就適合這樣吧
        這世界大得讓人憂郁
        不想動,我在靜靜沉澱

  星期天,何家強打了無數通電話給雨虹,卻總是無人接聽。
  他直覺到她一定出事了,因此,他抓起外衣往外跑,只丟下一句,“爸媽,我今天不回來了。”
  何振輝和楊淑芳看著兒子奔出門外,只是面面相覷,不懂這傻小子又是怎麼了?罷了,年輕總是這樣,就由他去沖動一下吧!
  將近中午時分,何家強開著新買的藍色貨車到她的公寓樓下。
  “鈴!鈴!”他用力按著門鈴。
  “是誰?不要吵我……”一個昏沉的聲音傳來。
  “雨虹,快開門!我是阿強!”
  “你走……不要管我!”
  “不行,我一定要見你!你不開門,我就爬上樓去!”他說到做到,此刻,就算要他拿鐵鋸弄破鐵門,他也在所不惜,因為,他實在太擔心她了。
  雨虹沉默了片刻,沒說什麼,開了門鎖。
  何家強趕緊上樓,一進門又是讓他心痛的景像,因為,滿屋子都是酒味,地上滾落好幾個酒瓶,雨虹竟然把自己灌醉得不省人事。
  “雨虹,你在做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自己?”他將她扶到床上,發現她哭得眼睛都腫了,無疑地,昨晚她是和那個男人攤牌了。
  他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得先將屋內收拾干淨,打開窗戶讓空氣流通,再用濕毛巾為她擦拭。
  “是不是很難過?我泡杯茶給你喝。”他一邊擦著她的臉頰一邊問。
  “走開!我不要……我什麼都不要……”她轉過身去,哀哀凄凄她哭起來。
  “雨虹,你別這樣。”他握住她的肩膀,想傳達給她一些溫暖,“你一定頭疼了,再哭下去會更難過的。”
  “我就要哭……我除了哭還能做什麼?”她掙扎著坐了起來,把臉貼在他的胸前。
  “好好,你要哭就哭,我在這兒陪你。”他只能如此勸著。
  “阿強……我是不是很傻?”
  “怎麼會呢?你從小就是最聰明的,大家都以你為榮啊!”
  “我想要過好日子……我想要比別人強……所以找好努力、好認真……每次都要拿第一名。可是……我怎麼選來選去,都選錯了人……現在我什麼都沒有……我好傻好傻……”她的小手敲在他肩膀上,發泄她所有的委屈。
  “別這麼說,都是他們不好,他們不該這樣對你。”他撫著她的長發,柔聲哄著。“不要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至少你還有我,有我爸媽,我們都關心著你。”
  “阿強……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哽咽一聲,更多的淚水滑落,“我每次都賴著你,要你幫我忙,可是……你從來沒拒絕過我。”
  “你這麼問就太傻了。”他輕輕笑了,帶著一點淡淡的愁緒,“我是你的阿強啊!我不照顧你、不愛護你怎麼行?”
  “我再也不要談戀愛了……”她的歎息一個接著一個,眼淚一滴流過一滴,“只有家人才是最好的,只有你和你爸媽才會永遠愛我。”
  是的,他將永遠愛她,何家強早已接受這樣的命運。但她呢?可會有愛他的一天?他卻不敢奢求。
  “別說了,先休息吧!”他只能這麼說。
  “男人……我怎麼都不懂男人……”她哭了,又笑了,已經醉了。
  “雨虹,你喝醉了,你先躺下睡一覺,好不好?”他讓她躺回枕頭上。
  “阿強,你也是男人……你告訴我,到底男人在想什麼?為什麼可以……騙人都不心虛?為什麼可以說謊……都不害怕?”
  何家強該如何對此作答呢?“我也不懂,他們怎麼能傷害你?他們怎麼做得出來?我是怎樣都不懂的。”
  雨虹閉上了眼睛,一滴清淚隨之而出,“阿強……我……我應該愛你的……”
  “不要這麼說。”他以食指堵住她的唇,“我只要你幸福。”
  她伸出細瘦的手臂,輕輕將他拉下,“吻我……我想要你吻我……
  無論如何,他是拒絕不了她的,於是,他照著做了。
  這是第二次了,他給她安慰、他給她溫暖,即使過後是無盡的空虛,他也阻擋不了自己心疼她的念頭。
  吻著吻著,他發覺她的聲息減弱,酒精和倦意終於征服了她,看她閉上了眼睛,頰上卻還有淚痕。
  他低下頭,吻去她的淚痕,“睡吧!我會在這兒,我哪裡也不去……”
  不管她需要與否,他總會守在她的身邊,這是他生命中早已被寫下的章節,他只能一一照著去演出。
  ***
  當雨虹再度醒來時,已是深夜時分,窗外只有街燈,窗內只有昏暗。
  她往旁邊一看,何家強坐在地毯上,雙手枕在床邊,正淺淺的睡著。
  他……就這樣傻傻的守護著她,就像小時候一樣,每次她感冒發燒了,他總是在房外徘徊不去,非要等到她好轉才能放心。
  她伸出手,緩緩撫過他的臉龐,這張她看了十多年的臉龐,從一個小男孩變成一個大男人,歲月留下了成長的痕跡,卻還是那麼單純執著的表情。
  他因為她的觸摸而醒來了,“雨虹,你還好嗎?”
  “我……”她微笑得有點無力,“我頭暈暈的。”
  “頭暈?”他立即跳了起來,抓起旁邊的東西,“剛剛你睡著的時候,我去買了解酒液,來,你喝一點。”
  他喂她喝下解酒液,又從浴室拿來了熱毛巾,小心翼翼的敷在她頸上。
  “覺得怎麼樣?好點了嗎?”他擔心地頻頻問道。
  “肩膀好酸……”
  “那我幫你揉揉。”他坐到她身後,大手放輕了力道,開始緩緩按摩。
  他的十根手指……該怎麼說呢?明明是長著繭的,又粗又硬的,為什麼卻傳來如此溫柔的感受?雨虹歎息著靠在他胸前,在這一刻只想把自己交給他。
  “怎麼了?想睡了?”他在她耳後問,對於懷中的軟玉溫香,只有強自壓抑。
  她靜了半分鐘,小嘴吐出了這樣一句話,“阿強,抱我……”
  他張開了嘴,久久不能成言,身體沒有力氣,腦子沒有想法,只因他完全呆住了。
  “你不肯?”她轉過身,雙手環住他的頸子。
  “不是的……我……我……”他根本不知自己在想什麼?
  “難道你不愛我了嗎?”她嬌柔地埋怨著。
  “我愛……我一直愛著你……”此生此世,他只能肯定這件事!
  “那就夠了……我要你好好愛我……”
  說著她吻上他的唇,他早已無力抗拒,只有任她舔過他的雙唇,奪走他的呼吸、他的神智、他的猶豫。
  當她加深了這個吻,他曾想停止過,但她拉著他的手,要他撫上她的身體。
  “我想要你抱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只要你抱了我……我就可以恢復到那個純真的我……”她在他耳邊這麼要求,吐息如蘭。
  他咬著牙,想推開她柔軟的嬌軀,“你真的喝醉了,我不能這麼做。”
  “我沒醉!”她抱住他的手臂,有如溺水的人抓住浮木,“現在我只有你…我只要你……不可以這樣丟下我……”
  “可是……可是我們……”
  “你都不疼我了?不聽我的話了?”她撫摸過他的胸膛,聲音裡有了哽因。
  他以雙臂將她鎖緊,急忙澄清心意,“我怎麼可能不疼你呢?我當然……都聽你的話,可是……真的……你真的要……”
  她扭動著、摩挲著,只想更接近他,“那就抱我,別讓我求你,別讓我難為情。”
  “噢……雨虹……我的雨虹……”他只能歎息,任由那欲望沖刷過全身。
  這是他們第二次肌膚相觸,她不再顫抖得那麼厲害,他也不再小心得那麼為難,可以稍微放松一些,慢慢感受彼此的熱切美好。
  當她摸到他汗濕的背部,她幾乎是吃驚地要收回手,“你好燙喔……”
  他有些不好意思她笑了,“我平常體溫就比較高,現在……是快燒起來了。”
  她眨了眨迷蒙的醉眼,“你……真可愛。”
  被她這般注視著,他的呼吸瞬間紊亂,飛快剝光了彼此的衣服,讓兩人赤裸的身體交貼在一起,那人燙的感受更強、更烈了!
  “天啊……”雨虹不禁為之歎息。
  他的雙手捧著她的臉,“你想停止的話,現在還來得及!”
  望著他如黑夜一般深沉的雙眼,她如何說得出“不”呢?她只能軟軟地、嬌嬌地說:“我還不想停下來,那你呢?”
  何家強閉上了眼,又睜開了眼,“我……我根本停不下來!”
  語畢,他立刻吻上她的櫻唇,以行動證明他所說的話。
  這是饑渴的吻、探索的吻,卻也是給予的吻、奉獻的吻,只因他愛她愛得瘋狂。
  他的手撫摸著她的嬌軀,仿佛再度造訪天堂,讓他滿是感動和興奮,有時輕柔得像是觸碰著夢境,有時又粗重得像要驗證這真實的感覺。
  這時輕時重的愛撫,讓雨虹不知該如何反應,一會兒酥麻、一會兒微疼,卻都帶給地無比的快樂。
  “還好嗎?這樣可以嗎?”盡管激動難耐,他還是顧慮著她的感受。
  她以手指梳滑過他的黑發,因為,他正舔吻著她的胸前,“我知道我能放心……因為你會好好的愛我……”
  “我會!我一定會!”他以無比愛憐親吻過她的全身,想品嘗她所有的芬芳和甜美。
  感覺到他親昵的舔弄,她瑟縮著身體說:“別……別那樣……”
  “別怕,你不知道你有多美……”他堅持著要嘗遍她的味道。
  這絕對不是酒精的關系,雨虹很清楚,這穿透全身的快感,正是他所給予她的。
  她撫過他的肩膀、手臂和胸膛,感覺到他每一處緊繃的肌肉,那是長期勞動而練就的身體,充滿結實與雄壯的美。
  終於,到了兩人相結合的時刻,他們凝望著彼此的眼睛,都為這親密的姿勢而倒吸了一口氣。
  “你確定你是清醒的?”他不願這時她還是酒醉的。
  “是的,我很清醒……”如果她醉了,也是因為他。
  他微笑著吻上她的唇,舌尖在她口中探索,腰間的律動也隨之展開,撞擊出一次又一次的火花蕩漾。
  過強的浪潮使得雨虹頭暈起來,“阿強……別這麼快……我頭昏……”
  “那慢一點,像這樣?”他放緩了動作,緩緩進入、緩緩抽出,再加上雙手輕揉慢捻,卻是另一種甜蜜的煎熬。
  雨虹皺起了眉頭,對這細火慢熬又是喜歡又是難忍,只得咬住了他的肩膀,“天……怎麼會這樣?”
  “要我停下來?”他以為她是受不住了。
  “不是……”她低吟一聲,“人家不知道……”
  望著她嬌羞的模樣,聽著她細小的呻吟,他越發興奮了,“把一切交給我,你只要去感覺就夠了……”
  他將她的雙腿拉高,吻過她修長的小腿,調整到更深入的姿勢,雙手壓在她的小手上,開始永無休止的進出探索……
  雨虹低喊了一聲,承受著這絕對的、徹底的歡愛。
  “可以嗎?受得了嗎?”他不願讓她真的昏了過去。
  她的小手反握住他,緊咬著下唇,“可以的……我一定可以接受你的……”
  “噢!雨虹……”他低吼起來,全身加快律動,汗滴都用落在她身上。
  迷亂、沉醉、魅惑……就是此刻雨虹腦中的感受,她不曉得這是在男女之間必然會發生的事,或者只有在她和他之間才會燃起的人?
  總之,它是陷了進去,她是醒不過來了……
  “愛你……我愛你……”何家強只能這樣低語著,只能擁抱住這一刻的幸福。
  至於明天?明天又將如何?就留待明天再說吧!
  ***
  當何家強睜開眼睛,大手往身邊一摸,很遺憾地,他身邊沒有人。
  抬頭一看,雨虹坐在窗邊,不知沉思了多久。
  於是他明白,她又振作了起來,她又做了某些決定,而他,不管怎樣,都只能默默的接受。
  他起床穿上衣服,然後走往窗前,每走向她一步,就像走近懸崖一步。
  “你醒啦?”她回頭對他一笑,非常之平靜。
  他懂得這樣的表情,她已經好起來了,“嗯!”
  “陽光好溫暖。”她的手在陽光之中感受著、展開著,“讓我覺得活著是一件很好的事。”
  “當然,你當然要好好活著。”
  “阿強,我可能一時遺忘不了他,但我會活下去的。”
  “我相信你。”
  兩人沉靜了片刻,等待著那句決定性的話被說出來。
  終於,她握緊雙手,“昨天晚上……是我不對,是我喝醉了。”
  果然,還是這樣的答案!何家強心上早已受傷無數次,但每次受傷還是會痛,牽動著舊傷一起痛起來。
  “不要緊,我懂。”他必須如此回答。
  “你不怪我?”她抬起頭問,有些不敢相信。
  這雙眼睛是多麼美麗、多麼動人,他舍不得看這雙眼睛蒙上陰影,或浮現淚水,因此他只有微笑道:“我只希望你幸福。”
  “阿強……”她站起身擁抱他。
  “別難過、別傷心,只要你幸福,我也會幸福。”他拍拍她的肩膀,低頭輕吻過她的唇,而後堅定地將她推開。
  只有一秒鐘的親吻,只有一瞬間的溫度,也可以是生命中的永恆。
  “讓我做你的阿強、你的哥哥、你的家人,讓我照顧你,這樣就好。”
  雨虹已經哽咽,只有無語的點頭。
  “那我先走了,記得常回家吃飯。”他拍拍她的額頭,就當她是個妹妹。
  他轉身走了,雨虹沒有開口叫他留下,昨夜的酒精仍然讓她頭昏,於是她又坐回了窗邊,陽光似乎比剛剛冷了一點。
  ***
  八月份開始,雨虹開始講師的工作,盡管學生尚未開課,她卻必須先到學校准備開課事宜。
  而當她忐忑不安地步入辦公室,卻詫異地發現蕭博文已經離職。
  助理小姐告訴她說:“蕭教授啊?他辭職了耶!聽說他轉去師範大學,那邊有他以前的指導教授,請他過去擔任客座教授。”
  “噢!是這樣啊!”雨虹努力不著痕跡地點頭。
  離開系所辦公室,她走進自己的研究室,手上一堆書本立刻散落在地。
  原本,她是抱著多麼為難、多麼害怕的心情來到學校,想像著當自己見到他的時候,該要怎樣才能雲淡風輕、談笑自如?
  沒想到,他竟然就這樣走了!
  或許他是為了她著想,或許他是為了妻子著想,總之,他們如今是不會有再碰面的可能了,這也就剪斷了曾有的一段緣分。
  雨虹搖了搖頭,搖掉所有混亂思緒,她告訴自己,既然如此就一切從頭吧!
  於是,她收拾好書本,坐到桌前開始工作。
  一直到晚上六點,她都還待在研究室中,連晚餐的事情都沒想到。
  “鈴鈴!”她的手機響起。
  “喂!”她以無力的聲音接起。
  “雨虹,我在大門口,快出來!”那低沉的男性嗓音是何家強。
  “阿強,你找我做什麼於”
  “吃飯啊!爸媽叫我來接你的,快點!我可是並排停車,隨時要被拖吊的。”
  “我不想吃。”她悶悶地說。
  “不行,你答應過我,要讓我照顧你的,你最近太瘦了,我一定要帶你回家吃飯。你再不出來,我就要按喇叭按到全部的人都出來。”
  每當他以關心為由,她總是抗拒不了他,因此她只有微笑,“好啦,說不過你。”
  “那我等你!快喔!”
  收了線,雨虹收拾好東西走出研究室,大門口停著何家強的藍色貨車,他正用力對她揮著手,地想不看見他都難。
  這些日子來,他扮演著大哥哥的角色,天天關照她吃飯、睡覺的問題,還常開車帶她出去兜風、散心,為的就是不讓她有太多的時間傷感。
  她明白他對它的好,有時雖想拒絕,卻早已成了依賴。
  “今天怎麼樣?第一天上班累不累?”他自己滿頭大汗,卻先問起她的情況。
  雨虹拿出面紙給他,淺淺笑著,“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你放心,一點問題都沒有。”
  “你真的知道我要問什麼?”他挑挑眉。
  “我認識你快十五年了!怎麼會不知道?”
  “那你說來聽聽!”
  雨虹旳眼神沉了下來,語氣卻變得平緩,“阿強,別為我擔心,那個人走了,他到別的學校去了。”
  何家強愣了一下,還是緊握住方向盤,繼續開往回家的方向,“噢!是嗎?”
  “所以我不會東想西想,你也不要東猜西猜,我們都可以松一口氣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欣慰地一笑。
  兩人如此說說笑笑,半小時的車程結束了,他們一起走進何家。
  家裡早就擺滿佳肴,等著為雨虹第一天上班慶祝一番。
  “歡迎蒞臨!台灣大學中文系講師任雨虹!”何振輝扯著大嗓門說。
  “恭喜恭喜!有請有請!”楊淑芳也笑嘻嘻地幫腔。
  何家強和雨虹都笑了,這頓晚餐又是一段溫馨的時光。
  一家人團聚,聊到了快九點,何振輝才提醒兒子說:“阿強,送雨虹回去吧!明天她還得上班呢!”
  “好,我們走吧!”何家強拿起鑰匙。
  雨虹站起身,“何爸爸、何媽媽,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楊淑芳點點頭,“周末記得再過來吃飯。”
  “我會的,再見。”
  道別之後,何家強就和雨虹一起走出大門,搭乘電梯到停車場去。
  何振輝和楊淑芳走到陽台邊,等了一會兒,看著那台藍色貨車駛出,上面坐著的自然是何家強和雨虹。
  “老伴,你說我們兒子到底有沒有希望?”楊淑芳忍不住問。
  何振輝沉吟片刻,“這個嘛!雨虹學歷高、樣貌好,又這麼有成就,很難看得上阿強啊!不過,從那次解除婚約之後,也沒看雨虹有新的男友,現在兩人走得這麼近,說不定阿強還是有希望喔!”
  “阿強這麼痴心,十五年來都沒變過,雖然他不明說,但我看他還是會等下去的。”楊淑芳為兒子搖了搖頭。
  “那就這麼說定了,咱們明天上廟裡燒香去,求老天給兒子添個碩士媳婦吧!”
  楊淑芳聽著笑了,“好,說去就去!”
  兩夫妻坐在陽台上,吹著涼涼夜風,就這樣聊了一整晚。
  ***
  日子在平靜之中度過,雨虹跟著指導教授開了一門課,第一次上台的她有些緊張,但時間久了卻也成為習慣,她已經能夠侃侃而談,並冷靜的回答學生的問題。
  她把重心放在教書和研究上,這讓她感到充實、平靜。
  誰都知道台大中文系有位美麗的講師,喜歡她、愛慕她、追求她的人不少,但她從來沒有回應。
  是的,雨虹將那顆期待愛情的心關了起來。
  生活中,除了學校和書本,她就只有何家一家人。
  何振輝和楊淑芳對她的關心是不用說的,而何家強更是體貼入微,除了天天探望、電話之外,又常帶她到郊外走走,讓她不至於在屋裡想著想著就哭了。
  他們拍了好多照片,每一張幾乎部是雨虹的倩影,他喜歡看她微笑的模樣。
  何振輝和楊淑芳看著這些照片,則只能默默約為兒子祝福。
  但何家強卻可能要讓他們失望了,因為,他一點舉動也沒有。
  不管兩人到那兒,他總是謹守做哥哥的本分,從來不會隨便的碰觸她,只會偶爾扶著她的肩膀,牽起她的小手,但只有幾秒鐘就放開了。
  雨虹明白他的用意,他不願給她任何壓力,她在他的愛中被縱容著。
  如此過了大半年,他們也踏入了相識的第十六年。
  她以為這樣的日子可以慢慢過下去,直到有一天他到她的公寓找她,對她提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要求。
  “雨虹,我……我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他咳嗽了一聲才說。
  她正在小廚房裡泡茶,發呆了整整十秒鐘,因為,就她認識他以來,從沒聽過他說這樣的話。他竟然……竟然有事要請她幫忙?
  “好啊!我一定幫你。”她連問都沒問,就這樣答應了。
  “我還沒說是什麼事呢!”
  她微微一笑,“拜托!我都沒機會為你做什麼,現在當然要讓我幫點忙。”
  “呃……是這樣的,我在工地認識一個女的……”身為眾人眼中的硬漢,一扯到男女情事,就讓他快說不下去了。
  “女的?”她更驚訝了,她沒想過阿強也會跟女人扯上關系!
  “她是……自助餐店老板的女兒,常常給我們送便當……有一天,她跟我說她喜歡我……我當然是婉拒了……但她很堅持,說感情是可以培養的,所以……所以我只好說謊……說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何家強說到這兒,黝黑的臉上有點發紅,而雨虹則笑了起來。
  “真的?竟然有這種事?”她笑得不可自抑。
  “其實……以前也有這種事發生……只是我不好意思告訴你,反正那些女人都會自己走開……可是這次真的很麻煩,我應付不了……”
  以前也有?不只一個!雨虹霎時停住了笑,開始端詳起何家強,她幾乎沒有真正的看過他,難道說……他是一個很吸引女人的男人嗎?
  仔細一看,他剪的平頭是很簡單普通,但也有一股男性的干淨俐落,而他的兩道濃眉、挺直鼻梁、厚實雙唇,組合起來還挺有性感的味道。
  再加上他的高大身材、結實肌肉,盡管他常常面無表情、木訥少言,但這副“酷樣”只會更引起女人的注意力。
  怎麼……她到今天才看清了他呢?
  “雨虹!”他在她面前搖著手,“你在發什麼呆?”
  她突然回過袖來,不覺有點羞澀,“沒……沒事。”
  “既然我都說謊了,現在就得圓謊才行,那個女的說要看我的女朋友……我想不出可以找誰,只好找你幫忙了……”
  “你……要我冒充你的女朋友?”她驚訝地指著自己。
  “我知道這很為難、很好笑……”他歎了一口氣,“但我真的沒辦法了。”
  雨虹只考慮了三秒鐘,“好,我答應你。”
  “真的?你願意?”他喜出望外。
  “不然你得找誰呢?”她反問。
  “謝謝!事成我一定請你大吃一頓。”他拍拍她的肩膀,笑得一臉欣喜。望著他單純的笑臉,雨虹卻浮現了從未有過的失落……

《 本帖最後由 傲氣神鷹 於 2010-1-29 19:5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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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奏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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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你的心跳聲
        這原始的音樂
        就讓我感動得想哭
        在別去了的一個又一個
        從來沒有這樣地要過誰

  相約見面的這天,是個大雨天。
  何家強開了貨車來接雨虹,當她走出公寓大門,他已經撐了傘在那儿等著。
  “雨下得很大,小心別淋濕了。”他攬住她的肩膀。
  “嗯!”她正好穿著白色洋裝,自然不想被淋濕,主動往他的怀里鑽。
  聞到她發梢的芬芳,有如茉莉花香直透心脾,他不禁有些恍憾起來,赶緊搖頭要自己清醒些,撐傘送她坐上車。
  等她上了車,他才從另一邊坐上位子,迎面就看見她遞來面紙,讓他愣了一會儿才說:“謝謝。”
  任雨虹歪著頭想了一想,“不對,應該我幫你擦才對,今天我可是你的女朋友呢!”
  說著,她就拿面紙替他擦干頭發、額頭和臉頰,動作無比溫柔。
  原本他确實是沾上了一些雨水,此刻他卻覺得那些水滴都變成了蒸气,因為他臉上正不斷發熱、發燙。
  “還發呆?快走吧!可別遲到了。”她微笑道,對他那痴傻的表情,覺得有說不出的可愛。
  “噢!好、好。”他收回翻飛的心神,赶緊發動引擎。
  相約的咖啡館并不遠,只要十几分鐘的車程,當何家強找到車位停好了車,安靜了一會儿終于開口,“雨虹,今天可能……就要多麻煩你了。”
  她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一定幫你幫到底。”
  “謝謝。”別多想、別多想,他拼命告訴自己,她只是想報答他而已,除此之外什么別的都沒有。
  他們下了車,何家強當然撐起傘,而雨虹暫停了一下,對他眨了眨眼睛,“好像這樣還不夠耶!”
  “什么不夠?”
  “我們應該再親密一點啊!”她雙手挽著他的手臂,將自己貼在他的身側。
  “雨虹……”感覺到她的柔軟嬌軀,他的呼吸都要亂了。
  “不這樣怎么說服對方呢?”她嘟起嘴問道。
  “好……好吧!都听你的。”他只能點頭,只能听話。
  如此走進了咖啡館,雨虹還是挽著他的手,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她發現其實這樣很溫暖、很安全,只是,她從來沒有想過那對象會是她最熟悉的何家強。
  “就是那一位,她叫陳秋燕。”何家強在她耳邊說道。
  雨虹看到了,那是一個很年輕、很可愛的女孩,但雙眼之中寫著堅強和專注,可以看出她有很固執的個性。
  “秋燕,我……我帶我女友來了。”何家強先打了招呼。
  看到雨虹,陳秋燕腿起了眼睛,像是在研究著什么一樣,因為,她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向來鎮靜淡漠的何家強,竟然會有如此淡淡害羞的表情。
  “強哥好,你們兩位請坐啊!”
  何家強和雨虹坐了下來,位子剛好是相連的沙發,雨虹主動往他怀里靠近,“阿強,這里冷气好冷。”
  “噢!是嗎?”他想了半秒鐘才反應過來,伸手環住她的肩膀。
  “這樣才溫暖一點。”她對他甜笑,她是故意這么做的,天曉得為什么?她就是不喜歡那個陳秋燕看著何家強的眼神。
  初次看到何家強溫柔的表情,陳秋燕深吸了一口气,心底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女人對何家強有莫大的影響力。
  “強哥,你們要不要點飲料?”她勉強維持鎮靜。
  何家強拿起桌上的菜單,“雨虹,你想喝什么?”
  “你幫人家點就好了。”雨虹湊在他耳邊,吐气如蘭。不知是有心或無意,今天她就要他看來是她的,是她一個人的。
  這……這會不會太過分了?何家強心想就算是想讓陳秋燕打退堂鼓,他自己的欲望也可能快要爆炸了!
  “那……那我們都喝熱的吧,服務生,來兩杯熱咖啡。”
  服務生很快送上了咖啡,雨虹立刻忙碌了起來,“阿強,我幫你加糖,我知道你都愛喝甜一點的,兩匙夠不夠?”
  “夠了。”他簡直受寵若惊,能喝到雨虹調的咖啡,甜死也無所謂。
  “那再加點奶精,你喝喝看味道怎樣?”
  “好喝、好喝!”其實他都快喝不出味道了,因為,興奮、惶恐胜過了一切。
  這時,坐在對面一直被忽略的陳秋燕終于開口了,“強哥,你不幫我介紹一下嗎?”
  “噢!這位是任雨虹,我的……我的女朋友,這位是陳秋燕,我們常去她家的自助餐店光顧。”
  雨虹點了點頭,“阿強說你很關照他,真是謝謝你。”
  “強哥雖然不愛說話,但我看得出他是個好人,我只希望他不要選錯了人。”陳秋燕冷冷的瞪著雨虹,像是看得出她這樣的女人不會忠貞。
  一听這話,雨虹的心中怒火猛燒,決定了這是一場女人和女人之間的戰爭。
  “阿強,你說我們認識几年了?”任雨虹沉住气道。
  “超過十五年了。”何家強的笑中帶著些許的怀念。
  “真的?”陳秋燕顯然不太相信。
  雨虹回答了這問題,“沒錯,我和阿強認識了十五年。小時候,我還住在他家,兩個人就同在一個屋檐下,直到我十八歲才搬出來,但現在我也每星期都回他家,他家還有我的房間,他爸媽也把我當女儿一樣,我們根本早就是一家人了。”
  “是啊!我們是一家人。”何家強贊同地點頭,他早把她當作家人,除了像妹妹一樣,更希望她能是他的妻子。
  陳秋燕勉強穩住呼吸,“是這樣嗎?那可真不錯。”
  雨虹帶著胜利的微笑,又往何家強的怀里靠近了一些,“我們的感情是沒有人能破坏的,阿強只愛我一個,對不對?”
  何家強無法否認,“我……只愛你一個。”
  怎么能說不愛呢?這不是演戲的台詞,就算演戲也說不了謊,他愛她,而且是沒有辦法、沒有退路地愛著她。
  天!能教這樣一個內斂的男人當面示愛,這任雨虹果然不簡單!陳秋燕內心震惊不已,卻又哼了一聲說:“既然如此,你們為什么還不結婚?反正都是一家人了,還有什么好等的?”
  她竟然看得出這個破綻!雨虹吃了一惊,卻沒有表現出來,反而平靜地說:“我們當然要結婚了,不用你來提醒。”
  “哦!什么時候呢?”陳秋燕挑眉問。
  “阿強,你娶不娶我?”雨虹轉向他問。
  “我……我當然想娶你!”他說的是真心話,這是他的夢啊!
  “那你工作要認真點啊!”雨虹埋怨似的打了他一下,“才做到工頭而已,什么時候可以自己開一家建設公司:讓人家做做老板娘嘛!”
  “我會……很努力、很努力的!”他赶緊承諾道。
  雨虹得到滿意的答案,轉向陳秋燕說:“你也知道的,結婚以后要花很多錢,養小孩更是貴得嚇人,我就是要等做上老板娘那一天,才能安心地嫁給阿強啊!不過在這之前,我絕對會牢牢的看著他,不會讓一些不自量力的女人來糾纏他的。”
  陳秋燕听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你說話客气點!”
  “你才給我客气點呢!”雨虹拍了桌子。
  “你們別吵……”何家強才要好言相勸,卻讓雨虹狠狠的瞪了一眼。
  “阿強,你別插嘴,我今天非把話說明白不可,”雨虹當場發飆起來,指著陳秋燕道:“陳小姐,請你搞清楚,阿強是我的男人!你什么人不去愛,干嘛招惹我的未來老公?我們兩個人恩恩愛愛的,你少來打扰我們!我勸你珍惜自己的青春,好好去找個單身的男人,有我任雨虹在,絕對不會讓你靠近阿強,你休想動他一根寒毛!”
  當她說完這番話,不只陳秋燕詫异不已,何家強更是瞪大了眼睛望著她。
  雨虹卻一派神色自若,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完全不當那是一回事。
  陳秋燕抓起皮包,“我懂了,我不會再多說什么了。”
  “秋燕……”何家強有些于心不忍。
  事實擺在眼前,那個酷酷的強哥注定要栽在這個女人的手中,陳秋燕怎么也搶不過來的,她眼中泛起不舍得淚光,只有說:“強哥,祝你幸福。”
  說完后,她就轉身离開,快步走出了大門。
  “這……雨虹,我們會不會太過分了?”
  雨虹淡淡的瞄了他一眼,“才不會呢,當机立斷,快刀斬亂麻。”
  “是……是嗎?”他抓了抓后腦勺,實在搞不懂女人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你想追上去安慰她嗎?”她可要不高興了囉!
  “不!不!”他用力搖手,“我沒這個意思。”
  “哼!”她轉過頭去。
  看她突然像個吃醋的小女人,讓他又惊訝又惶恐,攬住了她的肩膀,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敢開口,“你……你別生气,你要我怎么做才會開心一點?”
  “你什么也不必做。”她還是看也不看他一眼。
  “雨虹,別這樣……”
  他看過別的情侶吵架,感覺上好像又甜又酸的,但沒想到這一幕也會降臨到自己身上,而且對象還是那一道追不著的彩虹……
  “你管我?”她也說不出自己在做什么,就是想鬧,就是想吵。
  天!她多么惹人愛,多么惹人怜,他好想抱住她深深的親吻,留住這一刻美麗的感受,但他又沒有那种勇气。
  “對不起,我不是要管你……”
  “你敢不管我?”她立即瞪住他。
  “我……”他簡直啞口無言,“對不起,我不會說話,反正……我都听你的!”
  “這還差不多。”她不是故意要欺負他的,可是,看他這樣她就更想欺負他,真是毫無理由的矛盾和沉溺。
  見她眉頭不再緊皺,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你開心就好……”
  “去付錢,我要回家!以后再也不來這家咖啡店了,想到那個女人就有气。”她拿起皮包,自顧自的走向門口。
  何家強付了帳,赶忙跟上去,替她撐起傘,“還在下雨呢!”
  她噘著紅唇,“討厭的天气。”
  “冷嗎?”他注意到她縮著肩膀。
  “冷死了!”她鑽進他的怀里,低叫著。
  他說不出話了,一股熱火從頭燒到腳,耳朵都要冒煙了!
  當他們回到雨虹的公寓前,雨下得更大更急了。
  何家強撐傘送她走到門口,但那傘几乎不能擋住什么,他們兩人都被淋濕了。
  “快進門去,你可能會感冒的。”他以身体替她擋著外頭的風雨。
  雨虹抬頭看著他,還是一樣對她熱切的眼神,她突然有一股沖動想留住他,“你……全身都濕了,先上來吹干再走吧!”
  他听了一愣,“我……我身体很好,這點小事不要緊的。”
  “你不听我的話?”她挑高眉。
  “不……我不是這意思……”他隨即語無倫次。
  “反正你上來就是了。”她拉著他的手,要他一起上樓。
  他只得收起傘,乖乖的跟在她身后,一進門,他沒什么反應,她倒是先打了個噴涕,惹得他立刻緊張起來。
  “你一定感冒了,糟糕!”他抓住她的肩膀,往浴室里推,“快去洗個熱水澡。”
  她輕笑了一聲,“拜托!你別這么慌好不好?”
  他板起了面孔,講到這個就沒得商量,“這不是開玩笑的,你從小就怕冷,又常感冒,快點進去。”
  “好啦!這次听你的就是。”她走進浴室,不忘對他叮嚀,“衣柜里有毛巾,你把自己先擦干。”
  “我會的,你快進去吧!”他終于將她推進浴室,關上了門。
  等里頭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他才稍微放心了些,走到衣柜前打開了第一層,卻發現自己大錯特錯,因為,那是放女性內衣的柜子!
  他連看都不敢多看,唯恐自己的聯想一發不可收拾,赶緊關上第一層,又小心翼翼打開第二層,幸好這次是些“安全”衣物,也讓他看到了毛巾。
  “呼!”他松了一口气。
  他拿出毛巾,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走到窗前,外面還浙瀝瀝地下著大雨,似乎沒有放晴的跡象。
  下雨天,留客天,不知雨虹把他留下做什么?或許是有什么話想告訴他
  想到剛才她罵人的模樣,他就覺得想笑,沒料到她會有這樣的一面,又潑辣又可愛,真的就好像是他的女朋友一樣。
  要不是他已經太了解她,他還真會以為她在吃醋呢!
  而今的他,但求在她身邊能有個位子,不管他扮演的角色只是哥哥或家人,他都已經很滿足、很欣慰了。
  當他這樣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听見浴室的門開了,于是他一轉頭,“你還冷不冷?我給你泡一杯……”
  他的話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看見雨虹穿著浴袍走出來,白色的浴袍穿在她身上很美,而她斜斜露出的肩膀更美,踩在地毯上的赤腳也好可愛。
  一頭微濕的發,一雙清亮的眼,一對嗽起的唇,她……該怎么說呢?就像一個降臨人世的天使吧!
  “看什么看?都看傻啦?”她走上前捏捏他的鼻子。
  “我……”他赶緊轉移視線,“我沒事!你……穿這樣會不會冷?”
  “才不會呢!”她悠閒自在地坐到窗邊,“這件浴袍是你媽送我的,天鵝絨的料子,好暖喔!”
  “那就好。”除此之外,他還能說什么呢?
  “你擦干身体沒?”她抬頭問。
  “呢!擦好了。”現在他不冷也不濕,卻有點太熱了。
  “那幫我擦!我頭發都在滴水呢!”
  她說話的神情有如小女孩,他不禁莞爾一笑,“好,我幫你擦。”
  只是這樣站在她面前,拿著大毛巾為她擦頭發,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卻讓他唇邊的微笑一直無法消失。
  “可以了。”當她這么說的時候,他甚至有些悵然若失。
  他放下毛巾,“那……我給你泡茶?”
  為何這么問?他……只是不想如此就离開而已。
  “嗯!”她點點頭,“准!”
  他被她逗笑了,走進廚房拿出茶貝,動作熟練地泡出兩杯熱茶,這里對他來說已經像自己家一樣了。
  雨虹望著他的背影,那看了十五年的背影,已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而今卻讓她有种迷惘、有种感動,最后她做出了某個決定。
  “好了,來,喝茶暖暖身。”他將金萱茶遞給她。
  她捧著杯子,熱度傳進手心,喝了一口茶,溫暖直達心中。
  何家強也喝了几口茶,“怎樣?還可以嗎?”
  “勉勉強強啦!”她故意聳聳肩說。
  他又笑了,明白她只是開玩笑。
  兩人安靜了片刻,聆听窗外雨聲滴答,仿佛一道帘幕將他們与世界隔開,不管外頭發生了什么,屋里就是他們的天地,小小的、溫馨的天地。
  “阿強。”她輕喊著他。
  “嗯?”他總是立刻回應,專注望著她。
  “你對那個陳秋燕,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感覺?”他想了一想,“她人很好啊!大家都跟她處得不錯。”
  她眼中微微悵然,“是嗎:那你為什么不考慮跟她交往?她長得很可愛,對你又一片痴情,不是挺好的嗎?”
  他有點錯愕,“我是不討厭她,可是,我也不喜歡她啊!”
  “為什么?”她對這答案不太滿意,“你都快二十六歲了,也該交個女朋友啦!難道以前那些倒追你的女人,都沒有一個合你的意嗎:“
  他皺起眉頭,實在難以回答這問題,“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反正……反正我就是沒辦法對她們動心……”
  “動心?”她緊盯著他,“要怎樣的女人才會讓你動心?”
  他被問得快要流下冷汗,“雨虹……你怎么突然間我這個?”
  “你說嘛!說嘛!”她拉著他的手撒嬌,無論如何要听到答案。
  他還有別的選擇嗎?只得實話實說了。“你……你也該知道的,我只愛你一個,只會對你動心,所以……對別人就沒辦法了……”
  听到這答案,雖然是意料之中,卻讓雨虹心情低落下來,有种淡淡甜蜜的感傷。
  看她眼神黯淡,他不禁慌張起來,“你怎么了?對不起,你一定不喜歡听我說這些,以后我不會再亂說了!”
  她搖了搖頭,“別緊張,我沒說不喜歡听。”
  “是嗎……”他腦中一片混亂,真的想不透她的心思。
  “阿強,”她突然又轉了個問題,“我覺得那個陳秋燕,身材好像不錯耶!”
  他完全呆住,“啊!我……我沒注意過。”
  “是嗎?我看她的胸部好丰滿,顯得我的好小……”她低頭看看自己,彷彿要看透了身上的浴袍。
  “才不小呢!”他急忙為她澄清、辯護,“你的胸部形狀那么漂亮、肌膚那么白嫩,根本就是最完美的胸部。”
  “真的?”她眼中含笑,望住了他。
  領悟到自己剛剛說了什么話,何家強的羞澀從耳根開始燒起,一片紅潮迅速染遍了臉龐,“糟糕!我……我不曉得……自己在說什么……”
  她忍住想笑的沖動,“別想否認,你說的話我都听到了。”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他頭發都快燒起來了,只想挖個洞躲起來。
  “你怎么記得那么清楚?快說!”她就是要逼問他。
  “我……我從來沒忘記過……”其實,他夜夜都會想起……
  “那……你要不要……證實一下自己的記憶力?”
  “啊?什么?”他不懂這話的含義。
  她的雙胖如水,雙唇微啟,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前,“難道你不想碰我嗎?”
  想!想得腦袋都快融化了!但是……他的手卻僵硬了,“雨虹,你今天是怎么了?”
  “男人不是都有正常欲望嗎?”她問得很平常、很冷靜,“你都是怎么解決的?找別的女人?”
  “不可能!”他當然搖頭,“我只有你一個,我從來沒想過要碰別的女人!”
  她相信他,完全相信,“那這几年來……你都是怎么過的呢?”
  “我……”他暫停了一下,表情微微羞澀,“只要拼命工作,回家倒頭就睡……如果那天見過了你,就多洗几次冷水澡……”
  “阿強……”她心中的某一處突然熱了起來。
  “你今天好奇怪,怎么都問我這些呢?”他不安地笑了一笑。
  她將他的手放進寬松的領口,讓他清楚感覺到那股圓潤,而他立刻倒吸了一口气。
  “不要忍了……你想對我怎么樣就怎么樣……”她柔柔的吐出這樣的話。
  何家強很想凝聚意志力,很想告訴她別沖動,但是……但是,他的手已經不听話了,已經恣意摸索了起來!
  “雨虹……為什么?”他喘著气問。
  是啊!為什么呢?雨虹也閒著自己。
  是為了陳秋燕看著他的眼神嗎?是為了女人之間的競爭心嗎?是為了證明自己對他的重要性嗎?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她只确定,就是現在,她要他。
  于是她站了起來,解開腰間的帶子,整件浴袍松開來,她里面什么也沒穿,這讓何家強看得有點頭暈起來,他怕自己又在發春夢。
  她環住他的頸子,在他耳邊呼吸,“抱我……如果你愛我……”
  “我當然愛你!”他立刻將她擁得死緊,“可是……我不懂你是怎么了?”
  “別問那么多……就當我是淋了雨,好冷好冷,我想要你幫我取暖……”
  “噢!雨虹!”他歎息了,“我會讓你溫暖起來的!我一定會。”
  他將她橫抱起來,轉身大步走向床邊,一切都來不及喊停了。
  攤開的浴袍上,是雨虹橫臥的裸体,有如一幅蜿蜒起伏的山水晝,是上天特意垂青的藝術品。
  何家強一件一件脫下自己的衣服,身上的雨滴全被体溫蒸發了,他從來沒碰過這么炎熱的下雨天。
  “快……我冷。”她對他勾勾小指。
  他聞言立刻覆上她的嬌軀,炙人的高溫傳遍她全身,讓她嬌笑起來,“天!你好燙。”
  他開了口,欲言又止,“真的……真的可以嗎?”
  她的手指划過他緊皺的眉毛,“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讓我熱起來…
  好了!夠了!再說下去,他可能要先自焚了!
  他捧住她的臉,熱切吻上了她的唇,開始無盡的吸允舔吻,仿佛想把她一口吞下喉去,有時卻又改變了主意,想要細細品嘗她的甜美,一吋一吋來回輾轉,是另一种至死方休的纏綿。
  雨虹被吻得頭也暈了,唇也腫了,她沒想到自己小小的誘惑,就換來這么熱情的反應,她簡直要對他敬佩起來了,竟有這樣堅強的意志力壓抑住,天曉得他的欲火是如此高漲啊!
  “別……我嘴都疼了……”她輕輕推開他。
  望著她紅艷的唇,他滿怀歉意地笑笑,“對不起,是我太急了……”
  “慢慢來……”她伸手點了點他的唇。
  于是他沿著她的耳朵、頸子和肩膀,印下一連串細碎的吻,又是輕咬又是舔弄,惹得她的嬌軀一陣陣的顫抖。
  而他的雙手也忙得很,緊密的覆上她的雙乳,先是輕輕撫摸,繼而重重搓揉,有時又緩緩挑逗,引發出一波波絕對的快感。
  雨虹很快就承受不住,抓著他的肩膀說:“不要……不要了……”
  “不行!”他很難得的拒絕了她,以高大的身軀壓制住她,“現在要停也停不下了……”
  “呃?”她眨一眨眼,突然感覺到他吸吭起她的胸前,那調皮、靈活的舌尖几乎要將她逼瘋了。
  “阿強……人家受不了……”她試著跟他求情。
  他卻抓住她的雙手,不讓她有机會掙脫,繼續那煽情的挑逗,執意要她燃燒起來。
  天,他不听她的話了……怎么辦?他不乖了,他變坏了!雨虹感到心慌又脆弱,不知該拿這灼熱的感受如何是好。
  “拜托……別這樣了……”她已經嬌喘得頭昏了。
  他這才抬起頭,眼中深沉得有如黑夜,“是你說會怕冷,是你說要取暖,我一定要照你的話去做。”
  “不……你……”她詫异得不能言語,因為,他竟然又往下一路親吻!
  他是固執的、狂亂的,只用單手就抓住她的雙手,有力的雙腿壓住她的下身,堅持要吻過她身上每一處,燃起每一朵火花。
  那過于強烈的快樂,瞬間如大浪般席卷了雨虹,她只能顫抖、只能低吟,當她眼角流出一滴淚水,他才抬起頭來,輕輕為她舔去。
  “還好嗎?還受得了嗎?”他沙啞地間。
  “你好過份……人家都說受不了……你還一直一直……”她几乎哽咽了。
  他輕笑了,眼中滿是對她的寵愛,“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讓我彌補你吧!”
  “嗯?”她還不懂他的意思,就發現自己雙腿被打開,而她早已無力抗拒。
  何家強吻著她的耳垂,“我們要真的燒起來了。”
  “啊!”她的頸子往后一仰,承受著他突然的深入。
  這是兩人第三次的結合,有种熟悉,有种陌生,卻更有种期待。
  “可以嗎?可以接受我嗎?”他在她耳畔低問。
  她伸手一模,他背上早已汗流如雨,顯示著他有多么壓抑、多么努力。這……這都是為了她嗎?都是為了能溫柔一點嗎:
  她吻著他額頭的汗滴,“我要,我要全部的你……”
  “雨虹……”他如獲大赦,開始前后律動,放縱自己的欲望。
  看著他認真的表情、賣力的動作,她不禁心疼地撫過他全身,對這一切又感動又沉醉。
  “你喜歡嗎?喜歡我這樣抱你嗎?”他最在意的就是她的感受。
  “喜歡……我喜歡你抱我……”
  他綻開放心的笑容,越發放肆的占有,几乎是要將她全部掏空了。
  “天……”她被他震住了,這洶涌的波濤不是她所能想像的。
  “我要……我要這樣抱著你……我永遠不要醒來!”他將她轉過身,雙手捧著她的細腰,從背后又深深進入,一次一次沖刺不停。
  這突如其來的姿勢,讓雨虹傻了半秒鐘,又立刻被那欲望的浪潮打得昏眩起來。
  “阿強……別那么快……”她怕自己真的要暈了。
  但他已如脫疆的野馬,難以停下馳騁的念頭,長久的苦苦壓抑全在這時爆發出來,是一股必須兩人徹底燃燒才能熄滅的火焰!
  “對不起,我停不下……我會溫柔點……可是我停不下來!”他在她耳邊喘息,汗水洒落在她背上,兩人濕滑的身体又造成另一种摩擦快感。
  這……這仿佛上天下地的感覺,究竟是怎么回事?
  雨虹無法分辨、無法思考,只能感覺他在她体內、在她背后、在她四周,他的气味、体溫、汗水,無所不在。
  “阿強……阿強……”她的長發飛散,只能抓著枕頭,如此低喊他的名字。
  “我在這儿,我跟你在一起!”他壓迫在她背上,雙手握住她的小手,吻著她的耳垂、她的頸子、她的肩膀。
  “求你……我……我……”她也說不出自己想求什么,只是快被這惱人的快樂給淹沒了,不禁咬著下唇,發出難耐的呻吟。
  “快了,再等一下!”他向她保證道。
  激動已到最后階段,他開始全力沖刺,兩人都為之心醉神迷,終于在一陣顫抖之中,同時得到了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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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8 21:07:29 |只看該作者
“天啊……”他們一起脫口而出。
  他將她轉過身來,面對著她倒了下去,他汗濕的身体又重又熱,她卻好喜歡這樣的擁抱,有种暖暖的、甜甜的、懶懶的空气將他們包圍著。
  雖然已經抒發過了,他還停留在她体內,雙手貼在她臉旁,雙腿壓住她下身,以絕對优勢的方式鎖著她、困著她,不讓她有任何机會溜走。
  “我愛你……我要讓你溫暖……我不要你受冷受凍……”他是倦极了,卻還在她耳邊低喃著。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她眼中是一股說不出的柔情,雙手撫著他的臉,雙唇吻過他的肩,“睡吧,我會在這儿陪你。”
  听著這哄慰的聲音,他閉上眼微笑了,終于在睡神的眷顧中,緩緩沉入了安詳的夢鄉……
第七章 相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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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否抱緊我
        哪怕是為了寂寞
        你可知道
        這首情歌
        不應該獨唱

  何家強作了一個夢,他內心深處最恐懼的噩夢。
  一早醒過來,他伸手往旁邊一摸,又是空的、又是冷的,猛然起身一看,雨虹坐在窗前,又是一臉平靜無波,仿佛昨天的溫存又是一場誤會。
  不!不要再來一次了,他的心都已經用老了,禁不起再一次傷害了。
  視線中,她的身影逐漸遠去,他伸出雙手卻怎么也捉不住,就像那永遠追不到的彩虹一般,他只能大喊出聲:“雨虹!雨虹!”
  當他如此叫著,卻突然睜開了眼睛,發覺自己剛剛只是件了一場夢。
  只是夢嗎?會不會成真呢?他大口喘著气,背后早已流滿冷汗。
  然而,最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當他低頭一看,卻看見雨虹卷縮著身体,貼在他怀里睡得正香甜呢!
  “雨虹……”他伸手摸過她全身,想确定她是真的。
  這怎么可能?她竟然沒有先醒過來,沒有坐到窗邊去,沒有回頭對他說:請忘了昨天的事吧!
  為什么呢?她所做的一切一切都讓他迷惘,他想自己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懂得女人,他生來就沒有這樣天分的。
  唯有此刻,能多撫摸她一秒鐘,也是一种奢侈的幸福。
  雨虹睜開蒙瓏的眼,低吟了聲:“嗯……”
  他几乎是屏息地望著她醒來,擔心自己的噩夢就要成真,害怕她的紅唇就要說出最殘忍的話來。
  怎料,雨虹只是伸出雙手,攬住他的頸子輕聲說:“早。”“早……”他暫停的心跳又回來了,但還是跳得很慢、很慢,隨時都會因為她的言語而停止。她這張小嘴說出的話,可以讓他上天堂或下地獄,只在她的一念之間,他的人生就要改寫成悲劇或喜劇了。
  但雨虹伸了伸懶腰,皺起了秀气的眉頭,卻對他半撒嬌半埋怨地說:“討厭,人家腿好酸喔……”
  “呃?腿酸?”他還以為她要說什么呢?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句。
  “都是你害的啦!”她的心手輕輕打在他的肩上。
  “哦!”他這才回想起來,昨天他是把她的雙腿壓疼了,“那……我幫你揉揉。”
  他抬起她的長腿,從腳踝開始按摩,非常之用心、非常之努力。
  “輕點!”她嬌嗔著,“你的力气那么大……”
  “啊!對不起,我輕點。”他立刻改進,力道介于按摩和愛撫之間,如此一來,她是舒緩了些,他卻緊繃了起來。
  不管如何,他咬著牙想,總之,她別說那些冷淡的話就好了。
  讓他按摩了十几分鐘,她才踢了踢腿說:“好了,沒那么酸了……”
  他放下她的雙腿,微帶不安地躺回她身邊,說起話來結結巴巴,“雨虹……你……你沒有什么話……要跟我說嗎?”
  她眨了眨迷蒙的大眼,“說話?我得要說什么話嗎?”
  “如果沒有就算了……”什么都不說也好,就當作還能維持現狀吧!
  “咦?雨還沒下完啊!”她轉向窗外一看,大雨還是下個不停。
  “是啊……下了一整夜……”他傻傻地回話。
  她拉緊了被子,縮了縮肩膀,“我不喜歡下雨天……好冷呢!”
  他的胸口猛然一跳,不知道她這是暗示或是什么?總之望著她噘起的紅唇、散落的黑發、迷蒙的雙眼,他已經是忍無可忍了。
  “雨虹……可以……可以再來一次嗎?”
  “什么再來一次?”她一臉茫然。
  他雙手伸進被子,“再取暖一次!”
  “啊?”她才張開口,就讓他堵住了雙唇,再也無法說些什么了。
  外面的雨好冷,里面的兩人卻是好暖,甚至有點太熱了。
  ***
  “還冷嗎?告訴我……”
  何家強從背后抱住了雨虹,唇舌舔吻著她的耳垂,雙手上下撫弄她的敏感稱,男性的亢奮則在她臀后輕輕摩擦著。
  如此纏綿、如此火燙,誰還能覺得冷呢?當他這樣問著她,她只是低低呻吟著,“你還敢問,你真坏……”
  “我是怕你冷著了。”他說得很無辜,大手卻更放肆地游走在她身上,直到多處肌膚都因為他的挑逗而變得粉紅。
  “不要……不……”她微微顫抖著,就要被快感淹沒。但他長期壓抑的欲望,卻不是可以就此罷休了,“對不起,我沒辦法控制,再一次……給我好嗎?”他拉開她的雙腿,從側面進入了她,先是緩緩抽送,按著不斷加重力道,讓兩人都為這結合而心跳狂亂。
  “我的天……”她閉著眼,皺著眉,雙唇微啟著喘息。
  望著她艷麗的雙頰、沉醉的表情,他是越發不可自拔了,將她的雙腿環在他腰間,開始毫無止盡的探索和渴求。
  “雨虹……我愛你……我一直愛著你……”能擁抱心目中最遙不可及的彩虹,對他來說有如夢想成真,讓他怎樣都不愿停下。
  她虛軟的雙手垂在他肩上,感覺到他汗如雨下,那是歡愛中火熱的雨,而非窗外那寒冷的雨。這世界上,還有誰能像他這樣將她溫暖呢?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你快把我熱坏了……”她嘟起嘴說。
  听著這又像抱怨又像撒嬌的聲音,他強壯的胸膛為之劇烈起伏,“真的嗎?我真的讓你變熱了?”
  “嗯……”她伸出舌尖,吻去他額頭上的一滴汗,“好熱好熱……”
  多么煽情、多么誘惑,那粉紅的舌尖、那迷幻的眼神,都教何家強血脈僨張、無可按捺,只想永遠這樣擁有著她。
  “我怕不只要熱坏了你,還可能要燒起來了……”他對著她的耳朵歎息,大手撫滑過她的大腿,腰間進出的力量更為堅持、深入。
  感覺到他一次一次的占有,仿佛一波一波巨浪涌來,是火燙、是昏眩,不能遲疑、不能暫停,只有用全身全心去体會這旋律。
  他說得沒錯,她真要燒了起來,“阿強……不要……我快暈了……”
  他握住她的雙手,“別怕,我在這儿,我和你一起在這儿。”
  渾身發熱、腦中缺氧,讓她不禁嗚咽了起來,“我受不了……”
  “忍著點,乖,我會好好愛你的。”他不斷哄慰著、輕撫著,拂開她耳畔的發絲,印下細碎的親吻。
  該如何形容這樣的感受呢?仿佛被卷上了浪潮,卻上下起伏不定,又是快樂又是難耐,在這大海之中不知該何去何從,只有抱住了對方的肩膀,一起攀升又降落,直到深深沉溺其中…
  “給我……全部都給我!”他開始最后沖刺,帶給她一陣陣甜蜜的折磨。
  終于,兩人都顫抖了、僵硬了,就為了這有如解脫一般的高潮,然后像是被吹起的羽毛般重落人間。
  兩片羽毛交疊在一塊,不再動彈也不再揚起,他們擁著彼此靜靜的睡著了。
  ***
  大雨暫停的這個晚上,當何家強忙完一天的工作,提著晚餐到她公寓門前,心底是一片忐忑不安。
  “雨虹,是我。”他對著對講机,聲音有點發抖。
  雨虹沒說話,直接按下門鎖。
  一進門,他就看到她一臉倦容,穿著白色睡衣走到小廚房,淡然的聲音和往常沒有兩樣,“要喝茶嗎?我給你泡一杯,我自己也要一杯,不知為什么,今天總覺得好累。”
  昨晚和今晨的歡愛,著實讓她消耗了不少精神和体力。
  何家強放下晚餐,從她平靜的態度中,完全看不出她的心情,她究竟是把昨晚當作什么呢?又是把今晨視為什么呢?
  此刻,雨是稍歇了,但她的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他世界中的晴天或雨天。
  不由自主地,他跟著她走進小廚房,站在她背后望著她的頸子出神。
  感覺到他的喘息,她微微轉過頭,“你怎么了?”
  “我……我……”他是不擅言詞的,他只能以行動證明,于是他從背后環住她的腰,緊緊地、緊緊地將她攬入怀中。
  “阿強?”雨虹疑惑地間。
  他在她耳畔低喃:“讓我在你身邊,我不奢求什么,只要讓我在你身邊…
  雨虹全身一愣,她明白他的意思,這男人,這從小陪伴她長大的男人,這對她付出無限關愛的男人,竟然就只對她要求這么多而已,她還能不感動嗎?
  “你這不就在我身邊了嗎?”她輕輕地問。
  “你愿意?你愿意讓我在你身邊?”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你這么黏著我,好像我不愿意也不行……”她輕笑了一聲。
  “雨虹!”他轉過她的肩膀,立刻吻上她的櫻唇。
  這個吻來得如此濃烈、如此急促,雨虹都還來不及反應,就發現自已被深深吻住,讓她難以正常呼吸。
  除了深吻,他還不能滿足,大手撩起她的睡衣,覆上她柔嫩的臀部,恣意撫弄,立刻就要感覺她的美好。
  “阿強……”她臉頰微紅,“別在這里……”
  “對不起,我等不及了!”他低頭把臉埋在她胸前,貪婪吸取那女性芬芳,來回舔吻那光滑肌膚。
  “你……你瘋了?”她睜大了眼睛。
  他將她的睡衣拉上到腰際,直接打開自己的皮帶、拉煉,迫不及待想要占有她。
  “給我,現在就給我!”他要她,一分一秒都不能等!
  “阿強!”她惊呼著,小手抵在他胸前,感覺到他心跳如雷,汗流如雨,然后,倘就侵入了她的溫暖之中。
  “天……”他歎息了一聲,深入在她体內,這就是他這一生的依歸,他非常肯定。
  雨虹也感受到了那股力量,她不得不攀住他的頸子,因為她已無力站穩。
  他拉起她的左腿,纏繞在他腰邊,往前又是一個沖刺,開始一波又一波的律動。
  就在這時,瓦斯爐上的開水滾了,發出一陣一陣“嗚嗚!”的叫聲,白色的蒸汽直沖上天。
  “阿強……水開了,你停一下!”雨虹提醒他說。
  “我停不下來,現在什么都無法讓我停下來!”
  他將她轉過身,讓她靠著流理台,從背后又深深侵入,室內的蒸汽鳴叫混著呻吟喘息,一聲比一聲激烈瘋狂。
  這究竟怎么回事?雨虹暈眩地想,阿強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都不像以往那個听話的他了,但這樣的狂野卻讓她為之意亂情迷,不知該如何抗拒這份激情?
  他的大手伸到她面前,滿滿的覆住她的雙峰,他的唇舌在她的頭上流連,吻出無數紅印,他的熱切在她体內來回,惹得兩人都喘气連連。
  終于,蒸汽聲尖叫到最高點,他灼熱的汗水揮洒在她身上,兩人一起達到最后的顛峰,誰都壓抑不住喉中的滿足歎息。
  雨虹沿著流理台緩緩下滑,再也無力撐住自己虛軟的身体。
  這時何家強關了瓦斯爐,水壺里的開水都已經干了,白色煙霧彌漫著室內,然后他伸手橫抱起雨虹,“抱歉,弄得你一身都是汗……”
  “你真是瘋了……”雨虹只能靠在他肩頭呢喃。
  “對不起……”他寵溺地對她笑了,看著她嬌弱的神態,感到心疼又可愛,于是他抱她走進浴室,放了一缸溫熱的水,慢慢替她洗淨身子。
  “輕一點……”
  “噢!好。”
  “你的手在做什么?”
  “我好像又忍不住了……”
  那晚,他們的晚餐成了消夜,很晚很晚的消夜。
  接下來的日子,是何家強有生以來最幸福的日子。
  他完全不懂雨虹在想什么,他也不敢多問,只要她能讓他留在身邊,他已經滿足到無所求。
  如此過了十几天,何家強整個人都像飄在云端,踩不到地面,抓不到真實,反正他也不在乎,他喜歡這樣活在夢中。
  何振輝和楊淑芳看出儿子的改變,也不回家睡覺,也不正眼看人,一天到晚笑得傻兮兮的,這……這分明就是戀愛中的人嘛!
  連猜都不必猜,對象一定是雨虹,這傻小子喜歡了十五年的人,可不是在几天之內會突然變心的。
  不過,為什么這兩人會拖到現在才開始?他們夫婦倆可就不太了解了。
  不問也不是,多問也不是,只得用暗示的話代替,于是何振輝說:“阿強,最近晚上都沒回家,應該過得很開心喔?”
  “這……沒有啦!”何家強強忍傻笑,做出平常的酷樣。
  楊淑芳則道:“等時机成熟了,就公開吧!”
  “哦……好……好啊!”何家強忍不住笑得更傻了。
  何振輝和楊淑芳看儿子這么傻气,也只能搖搖頭,希望老天保佑了。
  至于任雨虹心中是怎么想的呢?何家強一點也猜不出來,他沒有任何籌碼,只要她還要他,那么他就會是她的。
  那天,當他在街頭佇立,是為了櫥窗中一枚鑽戒,他不知自己發呆了多久,直到店里的服務小姐看不過去,走出來間:“先生,有需要服務的地方嗎?”
  “呃……我……”他發窘了。
  那位小姐相當有耐心,猜測著問:“請問您要買禮物送人嗎?”
  “是……是要求婚的。”
  服務小姐微笑了,心中卻默默想著:這位先生長得又酷又壯,應該挺得女人緣的,但希望他求婚時能表現好一點,否則這枚鑽戒可就沒用了…
  “請讓我為您一一介紹好嗎?”
  “好啊……”何家強一面听一面點頭,腦中浮現了一幅美好的畫面。
  作夢的時分,總是讓人變傻,而原本就傻的人,只會更傻。
  ***
  這一天,何家強很早就來到台灣大學門口,等著雨虹下班,他手心都是汗,那是因為緊張和興奮。
  雨虹穿著一身淺藍色套裝,長發隨風輕揚,光是走路就像一幅風景,身邊跟著几個大男孩,則像無關緊要的背景。
  “任老師,我這儿還有問題……”
  “任老師,我們班上想請你聚餐……”
  “任老師,明天你是不是要在會議中心演講……”
  任雨虹認出眼前的藍色貨車,一揮手對學生們說:“明天再談吧!我還有事。”
  “任老師!別走嘛!”男孩們一起喊叫著,卻怎么也留不住她的腳步,只能望著那嬌俏的背影歎息。
  何家強早已下車,為她開了車門,為她微風中的美而失神。
  “阿強,你來啦!”她對他一笑,坐上她專屬的位子。
  他從另一邊上了車,“今天……我想請你吃一頓特別的!”
  “好啊!”她立刻點頭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不會拒絕讓你請客的。”
  這些日子里,她允許自己不去多想些什么,只要這樣跟他在一起就夠了,快樂總是很短暫的,她能多沉醉一刻也好。
  至于以后,至于未來,至于結果,她都不愿多想。
  他抓抓后腦勺,笑得羞澀,“那……我們走吧!我等會儿再告訴你原因。”
  車子開到了复興南路,何家強選的是一家叫“Skylark:云雀”的餐廳,里面的裝潢和餐飲都是加州風味,看起來明朗又可愛。
  “朋友介紹我來的,听說菜做得很好。”他牽起她的手,要走進餐廳。
  “你手心都冒汗了!”她詫异地望著他,“到底怎么了?”
  “我……我有點緊張,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他難得真個關子。
  服務生帶他們到訂位的桌子,拿出菜單讓他們過目,兩人都點了主廚特餐,當菜肴被端上時,雨虹不禁發出惊歎。
  “真有趣,他們把餐盤裝點得像作畫一樣!”
  “你喜歡就好。”他松了一口气,對于今晚有太多的興奮和期待。
  兩人說說笑笑,享用了這頓精致美食,到了喝飲料、用甜點的時候,他才自己沉不住气說:“雨虹……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終于肯說啦?”她調侃著他,明白以他的單純心性,是不曾隱瞞她任何事的。
  “是這樣的……”他努力調順呼吸,“我本來是工頭,你也知道的,我手下有二十几個兄弟……最近我們決定自立門戶……多延攬一些工人,自己包下工程來做,這樣雖然有比較多責任,但也有比較多的利潤。”
  “真的?”她睜大了眼,握住他的手,“太好了!”
  她的手多么柔、多么小,在他手掌中多么貼切,何家強望著她美麗的雙眼,只希望能牢牢握住這雙手,還有這雙手的主人。
  “所以……我們要開始籌設公司,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建筑公司……做些小工程而已,不過好歹……找他算做上了老板就是。”
  雨虹由衷替他高興,“阿強,我用咖啡敬你一杯,我祝你成功。”
  “謝謝!”何家強也笑了,舉起咖啡杯和她敲了一下,兩人眼中都是滿滿的快樂。
  她放下咖啡杯,“原來……你就是為了這個找我來吃飯,很好,非常值得慶祝。”
  “除了這件事……還有……還有……”他握住她的手,不知該如何開口。
  “還有別的惊喜嗎?”她眨了眨眼睛,“不會吧!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呃……我……我等一會儿再告訴你。”他還是少了那么一點點勇气。
  “好,我就等你的大惊喜。”雨虹眼里滿是笑意,并不介意這樣的延遲。
  等到用餐結束,何家強載她回家,兩人坐在車上,只有音樂的流泄而出。
  到了公寓樓下,他轉向她,握起她的手,握得好緊好緊,唯恐會失去了她。
  “怎么了?准備告訴我那個秘密了嗎?”雨虹含笑間。
  是時候了,是該表白一切的時候了,何家強從口袋摸索出一個小盒子來,雨虹的微笑卻為之僵硬。
  “你這是……”她已經看出那是什么了。
  不,不會的,阿強不會這么傻的,這樣一來,他們之間那僅有的小小快樂也要消失了。難道他不懂嗎?他應該懂的,她還沒准備好面對這一切,尤其是他,尤其是兩度被她拒絕的他,她不想再傷害他了。
  何家強雖然不善表達,卻繼續說了下去,“我還記得你說過,如果我開了一家小小的建設公司,你會愿意當我的老板娘……現在雖然時間是早了一點,但我希望你可以先接受這個……”
  他打開了那盒子,里面是一枚鑽戒,星型的設計,燦爛的光芒,有如他們一起看過的夜空。
  四周安靜了下來,空气中滿是不安的因子。
  何家強看出她的遲疑,他立刻拿出戒子,不顧她的惊呼和掙扎,硬是將那戒子戴上她左手的無名指。
  “阿強,你這是做什么?”她瞪大雙眼。
  “嫁給我吧!別考慮了,我會讓你幸福的。”他擁住她的身子,在她來得及開口之前,就先低頭吻住了她的櫻唇。
  這是個瘋狂至极的吻,沒有保留、沒有疑問,只有付出、只有肯定,是的,他在這一吻之中求愛、求情,不管她怎么退縮、怎么躲避,還是無法做到無動于衷。
  當兩人的雙唇分開時,他握起她的手,在她那戴著戒指的手上親吻。
  “嫁給我,請你。”
  雨虹難以言語,她明白她的一言一語,都會讓他受到莫大震撼,而她不能看著他這樣深情的眼神說不,她不能。
  “讓我考慮……”她唯有如此虛弱地說。
  何家強就是不愿讓她有時間考慮,他太懂得她的小腦子在想什么,一給她時間考慮的話,她就會因為膽怯而逃避的。
  “不!”他很難得的回絕了她的話,“你已經戴上這枚戒子,你一定要嫁給我!”
  “你在胡說什么?”她眨了眨詫异的大眼。
  他將她整個人攬到腿上,雙手開始上下摸索,雙唇也放肆的舔吻,存心要讓她心醉神迷、難以自制。
  “阿強……別這樣……”雨虹推著他的肩膀,但覺得他全身緊繃,仿佛就要著火似的。
  “我愛你……讓我愛你……”他的大手伸進她的裙擺,探進她滑嫩的肌膚。
  “可能會有人看見的!”雨虹惊呼了一聲。
  “不會的,這巷子里不會有人的……”他將椅子拉下,兩人就平躺下去,而他正壓在她的身上,鉗制住她所有的行動。
  “阿強……”地想喊出聲,卻讓他堵住了雙唇。
  他像是出閘的野獸一般,顧不得任何拘束,只想牢牢的抱緊他心愛的女人。
  雨虹融化了,他總是很快就能讓她融化,在這密閉的空間里,她只听到他的喘息,她只感到他的愛撫,即使是昏暗中,他那欲望深邃的眼睛仍然在閃爍。
  “別……別這樣……”她試著要制止他最不可思議的舉動。
  “我要你!我一定要!”終于,倘侵入了她的身子,展開綿密而深長的律動。
  車里就這么小的地方,兩人交纏的呼吸、混合的呻吟,都一一充斥在彼此的耳畔,形成了動人心弦的音樂,時高時低,盤旋不停。
  而雨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是個在車里也會融化的女人!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他,都是因為火熱無比的他!
  “嫁給我……嫁給我……”他不斷沖刺,不斷呢喃:“我整個人都是你的……我會讓你成為最幸福的女人……”
  如此言語、如此行動,合而為一成為難以抗拒的咒語,但雨虹卻不能立刻答應,“你別這樣,我不能思考……”
  “我就是不讓你思考,你想得太多了,我只要你去感覺就夠了……”
  “你……你的手……”雨虹不自禁吟叫出聲,因為,他正以甜美無比的纏綿在折磨著她,這已經超出她所能承受的范圍了。
  望著她泛紅而艷麗的面容,何家強滿足地歎息了,“我就是想看到你這樣的表情。”
  “不要……不要看我……”雨虹轉過臉去,想藏住自己的嬌羞。
  “我想看,我沒有辦法不看你……”他捧著她的臉,腰間動作加快,將兩人帶上更高一波的浪潮。
  “啊……”終于,他們一起得到了解脫。
  從高高的浪上跌下之后,他仍然擁抱著她的嬌軀,不肯离開她的体內,兩人之間洋溢著一股佣懶和魅惑。
  他沙啞的聲音低訴著,“我知道我沒有什么好條件,但是我愛你,我比任何人都愛你,只要你踩著我,我一定會讓你過好日子的。”
  “阿強……給我一個晚上……只要一個晚上就夠了,讓我想想……”她試著調整呼吸,否則她無法好好說話。
  “好,明天一早我就來找你。”他看出她眼中的堅持,那不是他所能動搖的,“希望你能給我肯定的答案,我等你,我會一直等你。”
  “明天……我會告訴你的。”她點頭。
  于是,他坐起身,為她一一穿上衣物,整理微亂的發,“那么……晚安。”
  “晚安。”因為不舍他那無辜的眼,她在他額上一吻。
  他下車看她走進大門,直到三樓的燈光亮起,他才摸著自己的額頭開車离去,感覺自己正微微地發燒著。
  但愿,但愿這高燒不要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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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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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自每個人的頰上滴下
      這天空仿佛永遠不能放晴
      于是我對自己說
      你是一個住在和我全然不同世界的公主
      而我無法承諾你一個玫瑰花園

  一大清早六點鐘,何振輝和楊淑芳正要出門運動,卻看見儿子已經坐在客廳里,一動也不動。
  “阿強,你怎么起得這么早?”何振輝詫异的問。
  “不對,阿強好像根本沒進房睡覺。你看他連鞋子都穿著,衣服也還是昨天那一套,這孩子是不是在客廳坐了一整夜啊?”楊淑芳睜大了眼睛。
  “對耶!而且他雙眼無神,根本就沒在听我們說話。”何振輝走上前,在儿子面前晃著雙手,但見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沒救了啦,這孩子是得了戀愛病,就讓他去吧!”楊淑芳拉著老公的手,一起走向門口。
  何振輝還是忍不住回頭望望,“阿強得這病也十几年了,怎么還是這么嚴重?”
  楊淑芳只是笑著,“我看他這輩子都不會好了。”
  夫妻倆拿起羽毛球拍,就這樣閒聊著出門,留下他們仍然失神的儿子獨坐。
  是的,何家強什么也無法反應,他一整晚都睡不著,他腦子里滿滿都是雨虹,都是那枚戒指,都是昨夜,都是愛。
  “喀啦!”傳來一陣關門聲。
  他猛然跳了起來,看看牆上的時鐘,不懂它怎么會走得那么慢?雖然時間還早,但他總可以到她家門口等待吧?這是他眼前唯一能做的,否則,他還能怎么樣呢?
  只花了半個小時,何家強沐浴更衣,開車來到雨虹公寓的樓下,手中捧著一束玫瑰,那是彩虹的顏色。
  拜現代科技所賜,玫瑰也可以有彩虹一般的多樣色彩。
  早晨的白霧還未散去,許多人仍然在夢境之中,他站在微冷的風里,不斷看著手表,七點……七點半……八點……八點二十……八點三十…
  八點半,一個小男孩從公寓大門走出來,穿著一身棒球裝,一臉人小鬼大地問:“你就是阿強哥哥吧!”
  “呃,我是。”他愣了一會儿才點頭。
  “這是雨虹姊姊叫我拿給你的。”那小男孩從背后拿出一個牛皮紙袋。
  “謝謝。”何家強接了過來,“雨虹姊姊人呢?”
  “不知道耶!今天早上她放在我家門口的,上面留著紙條叫我交給阿強哥哥。”
  “你怎么會認識雨虹姊姊的?”
  “每次我爸媽不在家,雨虹姊姊就會讓我到她家吃點心啊!”小男孩原本酷酷的臉上,出現了稚气的笑容。
  “噢!原來是這樣。”何家強也微笑了,“雨虹姊姊人很好,對不對?”
  “嗯!”那小男孩重重點頭,“我要去打棒球了!拜!”
  目送那小男孩离開之后,何家強才上車打開了那紙袋,不知為何,他隱約有一种不祥的預感,仿佛有些什么就要被撕毀、粉碎……
  果然,當他展開那張素淨的白紙,上面娟秀的字跡這樣寫著:
  阿強:
  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求婚,真的對不起。
  希望你別再那么傻了,我不值得。
  我去高雄開學術會議,這几天讓我靜一靜,請不要找我。
  雨虹
  除了這張紙,牛皮紙袋里還掉出了一個小盒子,里面放著那顆閃爍光芒的戒指。
  那么這就是一切了,這就是答案了,他完全明白了。
  只是要如何說服自己的心,教它不要那樣疼痛、不要那樣酸楚,他可能永遠都不能做到……
  ***
  茫然,是何家強唯一的心情寫照。
  茫然地開車到工地去,茫然地指揮工程進行,茫然地籌畫建筑公司,茫然地回家、上床、發呆、失眠。
  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的改變,朋友相勸沒有用,父母擔憂沒有用,什么都沒有用,只有那雙美麗眼睛的主人才有用。
  何振輝搖著頭,“這孩子好像受了很大的打擊!”
  楊淑芳歎著气,“我看這次是很難好起來了。”
  何家強什么話也听不進去,只是不斷在心中喃喃自語著,“我怎么這么傻……我怎么這么傻……”
  是的,他怎么這么傻?能擁有那樣快樂的日子已經夠了,他為什么還要痴心妄想得到更多?是他逾越了那本分,是他超過了那條界線,才會破坏了這份美好,才會讓她害怕得想逃。
  她曾受過兩次感情上的創傷,當然不愿輕易打開心防,尤其他還是這樣一個愣頭愣腦的傻小子,她更不可能把他當作終生伴侶的人選。
  她肯讓他待在身邊,肯和他出雙入對,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
  是他毀了這一切,是他傻,是他太傻,親手毀了多年來的夢想!
  每每想到這里,他就抓住雙手,狠狠往自己頭上敲。
  “我要是聰明一點就好了!我為什么就是不能聰明一點?”他在被窩里如此低叫著,沒有人會听到這樣的疑問,就連老天也不給他答案。
  這一天,他的茫然終于為他找來了大麻煩。
  這天中午,在工地里,一群工人們邊吃便當、邊討論他們工頭的怪异之處。
  “強哥好像哪里不對勁耶!”
  “對啊!他整天失魂落魄的,都不像以前酷酷的樣子!會不會是失戀了?”
  “不會吧!喜歡強哥的女人可不少,他怎么會有失戀的机會?”
  “你們看,強哥又在那晃蕩了!”
  大家抬頭望去,果然,何家強又是站在大太陽底下發呆。
  但在這鷹架、鋼筋、水泥的環境中,哪個人不是乖乖的戴著安全帽?如果有不怕死的傻瓜,大概也只有為愛情傷神的傻瓜吧!
  沒錯,何家強竟然忘了戴安全帽,一臉茫然地走在鋼架下。
  “強哥,快接著!”一個工人把安全帽丟給他。
  何家強沒接著,正要彎腰去撿,上方卻落下一根鐵架,不偏不倚的打在他的后腦。
  他連叫都沒叫一聲,雙腿一軟,叫這樣悶聲倒在地上。
  “強哥!我的天啊!”眾人惊叫起來,紛紛上前探視。
  “他昏過去了!快去叫救護車!”
  “赶快通知他家人,誰知道他家的電話?”“拿他的手机吧,上面應該有電話紀錄!”“好,快打!第一個電話是……”
  ***
  高雄,南方之都。
  中山大學圖書館,寬廣气派的會議室中,台上一名教授正在發言,講題是“紅樓夢中的愛情糾葛”。
  在靠窗的位子上,有一個看來很安靜的身影,內心卻不太安靜。
  雨虹看著這一頁的報告已經十分鐘了,但還是什么都看不下去,最后她只能揉著太陽穴歎了一口气。
  偷偷把視線移到湛藍的西子灣,她卻一點欣賞美景的心情都沒有,唉,最近老是這樣,不專心!不用心!不知心在哪儿……
  自欺欺人是沒用的,她明白自己心不在焉的原因,就是為了那相識十五年的何家強,就是為了那傻到讓她不知所措的何家強。
  突然看到那枚星般的戒指,教她如何能不惊不逃?
  她沒有勇气接受,沒有信心承擔,她搞不清楚自己對他是什么感覺?究竟是習慣性的依賴、多年來的獨有?還是真正珍惜著、疼愛著他?
  為什么?他倆之間永遠是這樣糾纏不清?
  而她,是不能想出答案,或是不愿想出答案呢?
  發呆之中,午餐時間到了,她只能對著精美的餐點發呆,突然她的手机響了,于是她接起了電話,“喂?”
  “喂!你是強哥的家人嗎?”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
  “呃!是的。”她有些遲疑地回答。
  “強哥在工地出事了!你是他手机上第一個紀錄的號碼,你快來台北醫學院!我們在急診室!”
  “喀!”電話被挂斷了,雨虹的腦中霎時空白,不敢相信自己听見了什么
  阿強出事了?那個最強壯、最勇敢、最健康的阿強?不會的,怎么會?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以這樣嚇坏她呢?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終于恢复一點理智,“抱歉,葉教授,我要走了!”
  “什么?下午還有會議要進行呢!”葉教授從文件中抬起頭。
  “我……有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出事了,我一定要去見他!”
  葉教授撥了撥自己的眼鏡,不敢相信自己這位得意門生就這樣抓著皮包沖出了會議室,因為,他從來沒看過這位淑女跑過步呢!
  從圖書館到隧道門口有一段路程,雨虹抓起累贅的高跟鞋,赤著腳用力奔跑,此刻,就算能多爭取到一秒鐘也是寶貴的。
  當她終于搭上了計程車后,立即喘著气說:“我要到小港机場!請你盡快!”
  那司机看她一臉緊張,卻慢條斯理地問:“要多快?”
  “要最快的速度!我……我要回台北見一個重要的人,再晚就來不及了!”
  “那一定是你男朋友吧!好,包在我身上。”那司机爽朗一笑,使出高雄司机的魄力,開始在馬路上演出惊魂記。
  相當不可思議她,雨虹在二十分鐘內就到了小港机場,“謝謝!謝謝!”
  她丟下了一千塊,直奔航空公司柜台,“我要到台北,立刻!”
  “剛好有一班飛机要起飛了,也只剩下最后一個候補位置,您真是幸運!”一位服務人員這么說。
  上了飛机,她才發現自己的雙腳都破皮了,絲襪也早就宣告報銷,但她毫不在乎地穿上了高跟鞋,早已將自己的淑女形象丟到海里去了。
  從高雄到台北,不過四、五十分鐘的時間,在任雨虹心中卻是分秒難捱,當她一到松山机場,馬上又叫了計程車直奔台北醫學院。
  阿強!阿強!我就快到了,你千万要等我,別讓我見不到你!
  “司机先生,請你再快一點!被開罰單的話我出錢!”她不住催促。
  “軋!”一聲,計程車在醫院門口煞車停下,任雨虹又付了一千塊,快步奔向醫院的急診室。
  她抓住第一個看見的護士小姐問:“請問……請問何家強還活著嗎?他在哪儿?”
  “何家強?”那護士小姐有點被嚇到了,飛快查閱了資料說:“已經動過手術,被送到病房去了,號碼是……317。”
  “謝謝!”雨虹轉身就跑,在五分鐘之后抵達病房門口。
  “阿強!”她根本忘了敲門,直接沖了進去。
  病床旁圍了好多人,有何振輝和楊淑芳,有工地里的工人,還有那位陳秋燕。
  但雨虹什么人也看不見,她只看到頭上包著繃帶的何家強,她立刻沖上前緊緊握住他的手。
  “天!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她望著他緊閉的眼睛、蒼白的臉色,一瞬間以為他已經离她而去了。
  不,不會吧?這難道是上天給她的懲罰,讓她再也看不見那對她微笑的面容?
  何振輝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雨虹,你別太擔心,醫生說外傷已經止住了,只要再觀察有沒有腦震蕩,一切就沒有大礙了。”
  楊淑芳也安慰著她說:“阿強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真的?他真的沒事?”一路上的奔波,讓雨虹整個人軟倒下來,卻也稍微恢复了正常心跳,“他……他怎么會這么不小心?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
  眾人面面相覷,一個工人開口說:“強哥忘了戴安全帽,結果一根鐵條掉下來,砸到他的后腦,他就這樣昏倒了。”
  “忘了戴安全帽?”雨虹皺起眉頭,“他怎么會忘了呢?”
  大家面面相覷,似乎都心知肚明,卻沒有人敢說出口,何振輝只好打圓場道:“阿強有時候也挺迷糊的,大概一時就忘了吧!”
  “是嗎?”雨虹還是難以相信。
  “雨虹……雨虹……”何家強在昏迷中仍然不安的口中喃喃念著她的名字。
  “我在這儿,阿強,我就在這儿。”她握緊他的雙手,柔聲撫慰著他。
  “別走……別离開我……”
  “我不會走的,我怎么都不會走的。”
  不顧所有人的眼光,雨虹親吻過他的手、他的臉,而何家強激動的情緒,也因為這聲音、這触摸,終于稍微平靜了下來。
  何家強手下的兄弟們們看到此景,臉上不約而同出現了O型嘴,沒想到一向冷靜自持的強哥,竟然會有這樣柔情万分的一面!難怪強哥會在工地里失神,這原因擺明了就是出在這位小姐身上嘛!
  既然何家強的家人都到了,這伙兄弟們也就先行告辭,“我們會幫強哥辦保險理賠,明天我們再過來。”
  “好的,謝謝你們、謝謝你們啊!”楊淑芳連忙道謝。
  眾人一离開,病房內只剩下何家夫婦和雨虹,何振輝咳嗽一聲問道:“雨虹,你不是在高雄開會嗎?要不要緊?有我們照顧阿強就夠了。”
  雨虹搖了搖頭,“我……我不管了,我要在這儿陪他。”
  在這樣的時刻,她在哪儿都是沒用的,她的心根本就离不開他?
  楊淑芳善体人意地說:“那這樣吧!阿強還要住院好几天,我們先回去幫他准備東西,等會儿再帶些吃的一起過來。”
  “也好,那我們先回去一趟。”何振輝拍拍妻子的肩膀,兩人走出病房。
  雨虹甚至忘了要說聲再見,她的心思只放在何家強身上。
  剛剛知道他出事的那一秒鐘,她以為腳下的地板裂開了、頭上的天空崩塌了,真的有一种時空突然毀滅的感覺。
  那樣的恐慌現在仍緊緊的圍繞著她,即使握著他的手也不能消除,除非是看他睜開了眼睛,否則,她可能怎樣都揮不開那感受。
  “叩叩!”敲門聲響起。
  雨虹一抬頭,原本以為是醫護人員,沒想到卻是剛剛离開的陳秋燕!
  “你……有事?”雨虹疑惑地問。
  陳秋燕沉重地點了頭,“是的,我有話要告訴你,是那些人不敢對你說的話。”
  雨虹沉默了,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你想知道強哥出事是為了誰?為了什么?”陳秋燕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還需要問嗎?那當然是為了你。”
  雨虹瞪大眼睛,開了口卻說不出話。
  “我不曉得你們之間發生了什么,但是就我所看見的是,強哥這几天來失魂落魄,根本無心工作,才會出今天這种意外。平常他是最小心、最謹慎的,怎么可能會忘了戴安全帽?就是因為他牽挂著你啊!”
  “天……怎么會?”雨虹快無法呼吸了。
  陳秋燕表情越發悲哀,“從那次見過你之后,我就明白自己是沒有机會了,找他只打算默默的關心強哥就好,因為,我看得出來他真的很受你。可是……你為什么不珍惜他呢?你們都認識十五年了不是嗎?還有什么比得上這樣深厚的感情?”
  雨虹几乎無話可答,“我……都是我的錯……”
  “我很喜歡強哥,他雖然外表安靜冷漠,內心卻善良又熱誠,我希望他過得好好的……”陳秋燕說著流下了純情的眼淚,語气中哽咽不已,“今天看到他這樣,我真的好難過……或許我沒有資格過問你們的事……我只想請你對他好一點……不要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望著陳秋燕的淚痕,雨虹心中突然無比羞愧,相較于陳秋燕的單純付出,她自己卻是多么自私無知……
  “我話說完了,最后,我稅你們幸福。”陳秋燕抹了抹眼淚,轉身离開病房。
  房門被關上了,室內只剩下雨虹和何家強,只剩下無盡空虛……
  ***
  當何家強醒來的時候,有一雙溫柔的心手握著他。
  “阿強?”雨虹輕喚著他。
  他有點吃力地眨了眨眼,認出了那清麗的人影,“雨虹,是你?”
  “是我!”她握緊他的手,“你還好嗎?你把我們都嚇坏了。”
  “我怎么了?這是哪儿?”他腦中一陣劇烈疼痛,讓他緊皺起眉頭。
  “你在工地被鐵條打傷了,這里是醫院,醫生已經給你動過手術了。”她摸了摸他的眉頭,滿是心疼,“你怎么會忘了戴安全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何家強喘了几口气,當疼痛緩緩消失,他才回想起當時的一切,“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其實,那時他滿腦子都是她,都是兩人最后一次的對話,讓他恍恍懈憾、迷迷糊糊,什么也感覺不到……
  “千万別再這樣了!大家都好擔心你。”尤其……尤其是她,雨虹沒說出自己的反應,那時她的理智是近乎崩潰了…
  “抱歉,以后我會小心的。”他充滿歉意地一笑。
  “你爸媽回去幫你拿東西了,你還要住院好几天呢!”
  “是嗎?”何家強這才發現病房中只有他們兩人,于是,他做了一個決定。“雨虹,我有話想告訴你。”
  “你頭不疼嗎?”她仔細地為他擦去額頭上的汗滴,“有什么話就等你好起來再說吧!”
  “不!我想還是現在就告訴你。”他很難得如此的堅持己見。
  她看出他的認真,只好說:“那你慢慢說,不舒服的話要告訴我喔!”
  他點了點頭,張開口,卻又安靜了片刻,“雨虹,我想了很久……那天你說得沒錯,我是人傻了……”
  雨虹的胸口立刻窒悶起來,“不!是我不對……”
  “你讓我說完吧!”他咬咬牙,決定憤重告訴她他的決定,“這樣被撞昏了過去,我的腦袋好像清醒了一些,或許我還是不聰明,但也不會那么傻了…
  “你的意思是……”她的心申浮現极度的不安。
  他瞪著天花板,很用力很用力地瞪著,不這么做的話,他無法對自己殘忍,因為,他就要割舍這從小以來的夢想。
  “我本來就配不上你,何必一心強求,造成你和我約為難?所以……我想通了,我不會再對你糾纏不清了,我會謹守我的本分,做你的家人、你的哥哥,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你是說……你要放棄我了?”她從未想過,阿強會有放棄她的一天……
  “是啊……”他苦笑,“本來就沒有希望的事情,為什么還不放棄呢?我竟然到今天才想通,實在太傻了。我不知道我什么時候才能忘了你,但我會努力的,我不想讓你困扰,也不想讓自己痛苦,一切就這樣算了……”
  “算了……算了……”她重复著他的話,發現自己握緊的手在顫抖。
  他歎了一口气,“雨虹,對不起,你一定松了口气吧?以后我會學聰明點……你放心,我永遠祝你幸福,也永遠會關心你……我會做到的。”
  地想說點什么,喉中卻哽咽著,怎么都無法言語。
  這時,病房門口傳來敲擊聲,何振輝和楊淑芳進來了,手里拿著大包小包的。
  “咦!阿強醒啦?”楊淑芳惊道。
  “太好了,剛進門就看見儿子醒過來,一定很快就可以痊愈。”何振輝呵呵笑道。
  雨虹安靜站到一旁,讓何家兩者圍著何家強悉心關照,她望著這幅晝面,多么溫暖、多么熟悉,但是……她已經被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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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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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背后一片夕陽
        我的前方沒有終點
        當你將背影轉過來
        真的不必陪我太久
        我想一輩子就夠

  一個星期后,何家強出院了。
  這個星期以來,雨虹天天都到醫院探視,何家強對她還是一樣親切,卻不再提起兩人之間的情感,他眼中略有感傷,但卻用平靜掩飾。
  雨虹本以為這是好的、對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好像失去了什么,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更不敢多去深思。
  這天,雨虹來到醫院,要幫忙接何家強回家。
  何振輝提著一堆東西,“雨虹,你不用專程赶來嘛!阿強沒事的。”
  楊淑芳也說:“對啊!他一點問題都沒有,等會儿還要去工地呢!”
  雨虹只是默默微笑,望著那從病房走出的何家強,几天來,他們從未獨處說話過,只是在眼神中交換著無言的訊息。
  何家強還是笑得那般溫柔,“雨虹,你不是上班時間嗎?快回去!快回去!”
  “我……給你送一束花來。”她從背后拿出鮮花。
  “謝謝,我回家一定插起來。”他高高的舉起了花。
  “我們該上車了,計程車在外面等著呢!”何振輝提醒道。
  “那……雨虹,你先回學校去吧!”何家強說。
  楊淑芳也道:“周末記得回來吃飯!”
  雨虹點了點頭,“好……”
  看著他們三人上車,她揮了揮手,沒有說出自己早已請假的事,有什么好說的呢?
  她哪儿也不想去,不想回學校、不想回家,不想……什么也不想…
  當她站在醫院門口,竟然有一种天地無處可去的感傷…
  ***
  突然,一個眼熟的身影從前方走來,雨虹因為不想碰見任何熟人,急忙躲到一根柱子后面。
  那身影越來越近,雨虹終于看清楚了,那是蕭博文。
  雨虹愣了一下,看著蕭博文走向醫院門口,他的腳步似乎很沉重,他的神情顯得很疲倦,默默地抬頭一望,又低下了頭去。
  他……應該是來探望他太太的吧!雨虹心想。
  當他走進大門,那背影消失在轉角處,雨虹才從柱子后走出。
  曾經,那背影是多么的讓她留戀,多么的讓她神往,如今,她卻只能從心中找出一些些遺憾。
  雨虹歎息了,踏出了一步,不知該往哪儿走,只是又踏出了另一步。
  街上的人來人往,沒有人是和她相關的,沒有人看出她的感慨,誰和誰都是擦肩而過,只有一秒鐘的接触,而后又消失無蹤。
  她漫無目的走著,不知不覺中走到了華納威秀影城,前方不知在舉辦什么活動?人潮更多、更擠了,她更茫然、更無依了。
  紅燈前,她還記得要停下腳步。
  綠燈亮了,從馬路那一邊是來許多人,其中一對情侶吸引了她的視線。
  多巧啊!那竟是高建宇,他身邊的女伴又換人了,卻是一樣的嬌媚誘人。
  高建宇只顧著和女伴談笑,完全沒注意到雨虹的存在。
  雨虹靠著街燈站著,就這樣看著他們走向她,又走遠了,留下兩個親密的背影。
  她應該感到難過嗎?悲傷嗎?她不知道,因為她已經沒有了感覺,甚至有點荒謬地想笑。
  搖搖頭,她繼續走下去,机械式地讓自己前進。
  這是怎樣的一天呢?她接連碰見兩次失戀的對象,卻發現自己早已淡忘了那一切,原來她根本誰也不在乎,原來她是這樣的無心……
  高建宇离去時的背影,曾讓她心痛;蕭博文离去時的背影,曾讓她心傷,而今這些都慢慢愈合了起來。
  那么,究竟是誰离去的背影,會讓她有這般心碎的感覺呢?她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背影,那是她從小看到大的背影。
  小學四年級,他就坐在她前面的位子,她每天都得看著他的背影。
  長大了一點,他騎腳踏車接送她上學,后來改騎摩托車,地也總是看著他的背影。
  他要去當兵的那天,他突然抱住了她,說他愛她,又突然轉身而去,她就那樣目送他的背影遠去。
  一直到這几年,她傷害過他的那几次,也是看著他落寞的背影离去。
  剛剛,才不久之前,她又看著他的背影坐上計程車,這次他卻是真的放棄了她,真的不再回頭了。
  想到這里,她的心不只是痛、不只是傷,更有一种碎成千万片的感受。
  怎么會?怎么會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發覺自己竟是為了他心碎?
  本以為她可以撐得下去,本以為這樣做對他倆都好,可是……此刻胸口快要窒息的感覺,此刻眼眶逐漸灼熱的感覺,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雨虹越走越虛弱,終于在一個轉角處蹲了下來。
  她沒有想過,怎么都沒有想過,她會有這樣哭倒在街頭的一天。
  眼淚已經不听話地流下,滾燙的淚珠刺痛了她的臉,紛紛滑落在她的胸前,迅速就讓她視線模糊。
  只是這次,沒有他來哄慰,沒有他來親吻,沒有他抱著她說:有我在,別哭……
  路人來來往往,不會有人停下來多看一眼,在這忙碌的城市中,誰也不在乎一個單身女子的眼淚。
  她抬起淚眼,看見很多人走來,又看見很多人走遠,在這片人海之中,究竟地想看見哪個人向她走來?又不想看見哪個人的背影走遠呢?
  其實,早該明白的了,從十五年前就該明白的了,她只要他…
  微風吹來,吹不干她的淚,因為,她只怕……這一切都太晚了……
  ***
  傍晚,夕陽在空中隨興作畫,渲染出一幅美麗的作品。
  雨虹走啊走的,眼中已經沒有所謂的希望,只是如果不走下去,她也不知自己能做什么?
  當她走到一處建筑工地,她停了下來,因為,她想到了他。
  還記得媽媽曾對她說過,男人要看內在,而不只是表面,當年媽媽就已經看出她的盲點了,只是,她卻要這么多年后才能領會。
  富有,高建宇算是夠富有了;學問,蕭博文也算是有學問的,但是,說到真心,誰能擁有一顆真心呢?
  她以為她的生命要不斷往前,但跌跌撞撞這一路是來,卻在驀然回首之處,她才找到了自己的最愛,只是現在還來得及嗎?她真的怕……
  如果……如果能在這里遇見他,她對老天這么許愿著,她將不顧一切的挽回他、留住他,求他讓她要回那枚戒指,求他讓她永遠待在身邊。“唉!”她又歎息了,暗罵自己傻。
  怎么可能這么巧在這儿遇見他呢?她連他在哪儿工作都不知道,她從來都是這樣不關心他,老天又怎么會給她這樣的机會呢?
  但她還是不想离開,默默的站在那儿,看著里面的工人干活。
  傍晚的陽光洒在他們身上,那揮汗的身影其實很美,原來,賣力工作的人會有這樣認真的表情,為什么她以往會視而不見呢?
  陽光有點刺眼,雨虹又想哭了。
  突然,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一個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背影。
  那是何家強,他頭上還纏著繃帶,但是他拿著工程圖,專心指揮著工人運作,聲音低沉而令人信服。
  雨虹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遇見了他。
  只是如此望著他的背影、他的側面,她卻感動得想對老天說一聲謝謝!
  她一步一步走近,告訴自己要提起勇气,告訴自己這是最后的机會,老天都這樣幫忙她了,她怎么還不緊緊的抓住机會呢?
  當那背影緩緩轉過來,當那張臉龐映入她眼中,時光仿佛也暫停了,每一秒的定格都烙印在她心頭。
  “雨虹!怎么突然來了?”何家強一看見她,就滿臉惊喜地跑上前。
  無論何時,當他看見她時,眼睛里總是閒著雀躍的光芒,為何以往她卻眼瞎得看不見?其實,他就是她的太陽,一直為她默默的發出光芒,只不過,她自己的心結卻成了那片烏云。
  “阿強……”一開口,她已是哽咽。
  “你怎么了?”發現她眼中的淚珠,他霎時慌了手腳,雙手在胸前擦了一擦,又擔心自己的手髒不敢碰她。
  雨虹再無任何猶豫,伸出雙手抱住了他的頸子,抱得好緊好緊,就像要把自己完全交給他一樣。
  何家強受寵若惊,卻也不知所措,“你沒事吧?到底怎么了?快告訴我!”
  不少工人看到此景,開始吹起口哨,他們可不是天天都能看到工頭的羅曼史喔!
  “是上次在醫院的那位小姐耶!”
  “哇!看來是要上演一出好戲了。”
  雨虹搖了搖頭,卻無法言語,只有把臉拼命埋在他的肩窩。
  何家強問不出個所以然,只得先說:“我身上都是灰塵,會把你弄髒的。我帶你到辦公室里去好不好?這儿陽光大,你會晒得頭暈的。”
  “不要……我不要离開你……”她總算吐出了這句話。
  他心頭為之一震,卻不敢多想,“究竟發生什么事了?你好像怪怪的…
  她抬起頭,淚水就要奪眶而出,而在這之前,她先吻上了他的唇。
  “雨虹……”他不得不閉嘴,如果地想吻他,那么他是無力拒絕的。
  她深深吻著他,仿佛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個吻,又怕這會是生命中最后一個吻,只能牢牢的抓住這一刻,吻得濃、吻得烈、吻得不能自己。
  何家強為之心醉了,他從來都不能抗拒她,更何況是這樣多情的她。
  于是他忘了所有的顧忌,鋼鐵般的雙臂擁住了她,如果可以不要放開,他真的想和她一生如此相依。
  他不懂為什么她會出現,不懂為什么她要吻他,但毫無退路、毫無籌碼的他,只能抓住一刻是一刻。
  感覺到他火熱的回應,她卻悄悄落淚了,即使是這樣幼稚、自私的她,他還是愿意擁抱、愿意親吻,甚至當她是世界上唯一的女人、唯一的愛情。
  “雨虹,你別哭……”他以為自己做錯了什么,慌忙的安慰道。
  “我……我沒辦法……我好想哭……”她一眨眼,更多的淚珠滾落。
  “天!你這樣我會心痛的。”他忘了謹守本分、忘了該學著聰明點,忍不住一一吻過她的淚水。
  還是這樣溫柔、還是這樣疼惜,再也沒有人會這樣愛她了,除了他,還能有誰?還能有誰?是的,再也沒有別人了!
  雨虹由衷的感激上蒼賜給她這份愛,這份她尋尋覓覓了二十五年、終于在驀然回首時發現的真愛。
  這份領悟讓她哭著笑了起來,吻過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臉頰。
  “你究竟是怎么了?你別這樣嚇我!”何家強完全失去鎮靜,他以為她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
  “別放棄我……別不管我……求求你!”她好慌、好亂、好怕他就這樣不要了她。
  “我不會不管你的,我還是關心你啊!我是你的阿強、你的哥哥。”他叫自己要堅強、要努力,說出這些偽裝的話。
  她聲音里卻有好濃的嗚咽和感情,“不要,我不要你當哥哥!如果……如果你還愛我,請……請讓我做你的妻子……為你生孩子……陪你過完這一生……
  這短短的數句,讓何家強整個人恍憾了。
  不!不要當真,這可能只是他的夢境吧!怎么……怎么在這大白天的,他就作起了白日夢?可是……這柔軟的身軀如此真實,這芬芳的雙唇如此溫暖,他就算作夢也不敢如此放肆,那么……那么這一切應該是真的了?
  “你……你答不答應我?”雨虹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她從未如此害怕又期待過,要是他變了心、斷了情,恐怕她這一生都要茫茫然不知何去何從了。
  “你……你說要做……我的妻子?”他大口喘著气,胸口起伏得厲害。
  “是的!”她用力點著頭,“是的,我要做你何家強的妻子!任何人都不可以做你的妻子,只有我!只有我!”
  “天……我真的沒听錯?怎么可能!”他多年來的夢想,怎么會在一朝之內成真?
  “你不愿意嗎?你已經……不要我了?”她退縮了一步,大眼中滿是惊恐。
  “不!不是的!”他急忙搖頭,急忙答應,“我當然愿意,我有一百一千個愿意!我當然要你,我一直都只要你的!”
  讓他再次緊擁入怀,她才稍微安心了,“真的?你要娶我?”
  “除了你,我誰也不娶。”
  “你會愛我?”
  “你早知道的,我愛你愛得發狂。”
  听到這聲聲的承諾,她才綻開花般的笑,“如果你不答應我,我就不知該怎么辦了?因為我好愛你,我從來不曉得我是這么愛你!”
  “你愛我?”他的心跳一下子不見了,“你怎么會愛我?我等了這么久,你怎么會突然轉頭過來?”
  “是我傻!是我笨!”她聲音里含著深深的自責,“我以為我想要的人是在天的那一邊,其實,一直在我身邊的人是你,我浪費了這么多年的時間,就在一轉身的時候才發現,我太習慣有你,習慣到了沒發現自己是愛你的。”
  “噢!雨虹,”他發出長長的歎息,“我真不敢相信,你會回頭來看到我……我以為我要一輩子站在你身后,找他早就准備好為你這么做了,但你卻向我走過來……”
  “還來得及嗎?現在說我愛你……還來得及嗎?”她搜尋著他那熟悉的雙眼,想找到一個确定的答案。
  他笑著點頭了,“我向來沒辦法對你說不的!”
  怎么可能說不呢?此刻不論她要他做什么,他都會不顧一切為她完成的。
  “阿強!阿強!”她抱住他的頸子,抱住她几乎失去的一切。
  “雨虹!我的妻子!你要做我的妻子了!”他握住她的細腰,將她整個人舉高起來,就在原地繞起圈子。
  工人們高聲叫好,紛紛鼓掌,這种精彩的愛情戲不是常見的。
  “我頭暈了!”雨虹在他耳邊求饒。
  他將她放回地面,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會不會你只是一時頭暈?等一下你頭不暈了,會不會又反悔不做我的妻子了?”
  多年來不安的感覺、壓抑的情緒,讓他總是會害怕失去她。
  “傻瓜!”她靠著他調整了一下呼吸,蹲下身撿起一個空鋁罐,將上面的拉環拉了下來。
  何家強看著她的舉動,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幫我戴上。”她將拉環交給他,然后伸出自己的左手。
  “雨虹……”他眼中滿足感動。
  “快啊!你不想把我套牢嗎?”
  他傻傻地笑了,握著她的左手,顫抖地、緩慢地、慎重地將拉環戴進她的無名指。這是他等了一生的時刻,他將她鎖住了,鎖在他的真愛之中。
  雨虹望著那“戒指”,不是鑽戒、不是寶石、不是珍珠,只是一個鋁做的小小拉環,可這就是她要的,這是她等了一生的結婚戒指。
  于是,她的眼淚又掉下來了,“我……好幸福。”
  “覺得幸福就別哭。”他吻過她的淚水。
  “這是因為……太幸福了……以后,我都只會因為太幸福而哭……”
  “我會讓你幸福的,我一定會。”
  兩人相擁,盡在不言中,這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注定要寫下一個美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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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8 21:10:0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童年往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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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年前,台北市信義區

  放眼望夫,仍看得見綠油油的稻田、挨家挨戶的眷村,這地區等待著開發,就如同這故事等待著開幕。
  當年的信義國小還是舊校舍,但就和現在一樣,充滿了孩子們的吵鬧聲。
  在五月的最后一天,向來是陰雨的天气,很難得地放晴了,一道七色的彩虹橫越過整片天空。
  第一節上課鐘響了,快遲到的學生爭先恐后的沖進教室。
  “當當!”最后一聲鐘響之后,四年一班的導師王佳敏走進教室,背后還跟了一個小女孩。
  那是個陌生的小女孩,理所當然引起了全班同學的注意力,睜大了眼睛看著這綁著長長辮子、臉色微微蒼白、眼神隱隱不安的小女孩。
  “新同學耶!”
  “長得好像洋娃娃!”
  竊竊私語不斷響起,還有許多觀望好奇的眼神。
  “好了,大家安靜。”王佳敏拿點名板拍了拍桌子,讓這陣騷動平緩下來,“今天我們班上來了一位新同學,大家鼓掌歡迎。”
  “啪啪啪!”整齊的掌聲響起。
  小女孩似乎有些受惊,往后退了一步。
  “來,我們讓新同學介紹一下自己。”王佳敏宣布道。
  在眾目睽睽之下,小女孩的臉色更蒼白了,看了看老師,又看了看同學,咬著下唇說不出話來。
  “怎么了?不要緊張啊,你只要簡單說几句就好了。”王佳敏拍拍她的肩。
  每個人都拉長了耳朵,想听听看她會說些什么,但小女孩還是沉默著,下唇仿佛快被咬出血絲。
  王佳敏苦笑了一下,“不然,你在黑板寫下你的名字,讓大家認識你好不好?”
  對此,小女孩總算有了回應,緩緩轉身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出整齊娟秀約三個字:任雨虹。
  雨虹,雨后的彩虹,就如同此刻窗外的景象。
  王佳敏點點頭,“好,那么從今天起,任雨虹同學就是我們四年一班的一份子,大家要和平相處!听到了沒?”
  “听到了。”學生們齊聲回答。
  王佳敏拉起雨虹的手走下講台,在狹小的走道中尋找位子,終于,她在最后一排找到了空位,“任雨虹,以后你就坐在這儿,要乖乖的喔!”
  雨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嬌小的身子略帶吃力的爬上椅子,根本看不見前方的黑板,因為她前排是個超級大個子。
  雖然如此,能有位子坐就很不錯了,這可不是那种小班制的貴族學校。
  王佳敏解決了這問題,便轉身走向講台,“各位同學,請拿出社會課本,今天要上第六十七頁!”
  雨虹從書包拿出杜會課本,她不用抬頭看前方,反正什么也看不見。
  但是,一道專注的視線傳來,她感覺到有人在看她,于是她抬起頭來,忽然就和前方一雙黑眼對上了,那是一雙帶著點研究意味的黑眼。
  原來這是坐在她前面的大個子,一個皮膚略黑的男孩子,他有一對好濃的眉毛、好黑的眼睛,沒來由地對她看了几秒鐘,不說半句話便又轉過頭去了。這什么意思?雨虹眨了眨眼睛,不懂。
  那時她望著他背影,還不曉得自己將會看著這背影很久、很久。
  ***
  第一節下課鐘響,王佳敏才踏出教室門口,所有學生都向雨虹圍了過來。
  “嘿!新同學,你從哪儿來的?你的頭發可真長!”
  “你爸媽在作什么的?你家里還有誰?”
  “奇怪了,你怎么都不說話?你很緊張啊?”
  面對這些突如其來的問題,雨虹只是睜大了惊慌的眼睛,在膝蓋上握緊了兩只小拳頭,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
  從未接触陌生環境的她,只有選擇沉默以對。
  同學們得不到回應,覺得無趣或是想玩,兩個調皮的手男孩伸出手,一起抓住了雨虹的辮子。
  “沒看過這么長的辮子耶!好好玩!”
  “拉起來玩跳繩!哈哈!”
  受到這番捉弄,雨虹眼中蒙上淚霧,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不知如何抗拒?
  “夠了!你們別鬧了!”一個男孩的怒吼響起,原來是雨虹前方的大個子。
  雨虹抬起小臉,看見剛才對她注視的男孩,此刻看來橫眉怒目、滿臉陰沉,那高于同齡男孩的身軀,發起脾气來更具有威嚇力。
  “阿強,你替人家打抱不平啊?”另一個女孩問道。
  何家強确實是打抱不平,“老師說要和新同學和平相處,你們干嘛這樣嚇唬人家?快放開手!”
  “放就放嘛!”那兩個淘气的男孩乖乖松開了手,因為他們都知道,何家強一翻臉發作起來,那种蠻勁可是全班都擋不住的。
  “好了,同座位上去!”何家強揮一揮手,就叫所有人离開了。
  雨虹望著這一切,眼前只剩下何家強一個人,兩人陡然四目相接,她赶緊又低下了頭。
  這個班級、這些同學、這個男孩,都讓她膽怯起來。
  “你……你不要怕,他們只是鬧著玩而已。”何家強的聲音轉為平靜。
  雨虹沉靜了一會儿,很快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去,只听見她小小聲地說:“謝謝。”
  何家強抓抓后腦勺,帶著點不自在地笑了,“不用客气,以后我會多多照顧你的。”
  天曉得為什么?一看見這小女孩,這雙美麗的眼睛,他就涌起一股甜甜的、柔柔的感覺,他或許還小,不懂得何謂一見鐘情,卻懂得保護自己想要的東西。
  就在五月的最后一天,梅雨季的陰雨暫停了,何家強遇見了雨虹,天邊晝出一道美麗的彩虹,從此,他找到了一生要照顧的人儿。
  ***
  當天放學后,雨虹站在信義國小大門口,所有學生都已經陸續回家,只剩下几個孩子還等著家長來接送。
  這是雨虹第一天來上學,她根本不記得回家的路,早上她媽媽送她來以后,跟她說好了要來接她的,卻遲遲不見人影,讓不會是忘了吧?
  她細瘦的手腕上沒有手表,也不知道時間几點了,只見天色漸漸暗下來。
  “咦!這不是我們班的新同學嗎?”一群男孩從球場中走出來,每個都玩得滿身大汗,看見雨虹便叫了起來。
  “你怎么還不回家?在等誰啊?”
  “叫你的護花使者送你啊!哈哈!”
  一群人打趣著、笑鬧著,這种年紀的心男孩對于文靜的小女孩,總是會有這樣捉弄戲耍的心態。
  雨虹退縮到牆壁角落,藏在背后的雙手交握著,已經隱隱發抖。“好了!你們又嚇到人家了。”何家強走在最后面,這時才看到這情況,立刻開口怒斥。“哇!又有人要生气了,”這群小男孩嬉笑著一哄而散,“我們要回家了,你們慢慢聊啊!”
  沒多久,校門口只剩下雨虹和何家強,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夕陽滿天,彩云如晝,映照在兩人身上。
  望著那雙小貓一般晶瑩的眼,何家強不禁咳嗽一聲,“呃……你家住哪儿?”
  他……他問這做什么?雨虹的臉蛋都快垂到胸前了,還是一句話也不說。
  “你……你告訴我,這附近我都知道路,我可以帶你回家的。”何家強誠摯道。
  一陣沉默之后,雨虹開口了,“我家住在眷村,我媽媽會來接我。”
  “可是……現在都快六點了,我想你媽媽不會來了。”
  听到何家強這么說,雨虹心頭一陣害怕,卻又難以啟齒。
  看出她眉目之間的不安,他連忙道:“別怕,我家也住眷村,我帶你回去。”
  雨虹抬起了頭,望進何家強單純關怀的雙眸,突然覺得這個男孩是可以信任的,雖然地也說不上來是為什么。
  總之,她點了頭,跟在他后面慢慢走著。
  夕陽將兩人的身影拉長,對于嬌小的她來說,他簡直就像巨人一樣。
  何家強走得并不快,反而為了配合她而放慢腳步,兩個人以散步的速度走到了眷村,途中盡管安靜無語,卻也是另一种祥和。
  “眷村到了,你家住几號?”
  “三十七號。”
  何家強愣了一下,因為那正是他家的地址!但他并沒有多作反應,只是“哦!”了一聲,便繼續帶她往前走。
  循著熟悉的路線,他們走到三十七號門牌前,那是一棟紅磚黑瓦的平房,有扇木制的大門和環繞四周的盆栽,看來和眷村內其他房子沒什么兩樣。“這就是你家?”何家強疑惑地問。
  “不是。”雨虹搖了搖頭,“我和我媽媽今天才搬來,住在后面的小屋,是這家伯伯租給我們的。”
  “哦!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我家搬家了呢!”
  “你家?”雨虹也覺得惊訝。
  “是啊!我家就住你家前面,就像我坐在你位子前面一樣!”
  何家強打開大門,一進門就看見大人們坐在走廊,正在乘涼吃西瓜呢!
  “阿強回來啦?居然還帶著一個女孩子!”何家的大家長何振輝打趣道。
  “這不是后面那家太太的女儿嗎?早上才見過面嘛!”楊淑芳指著雨虹道。
  此時,雨虹的母親譚少萍從后頭走出來,一臉的慌亂,“糟了,我忘記去接我女儿了。”
  何振輝和楊淑芳一起笑了出來,“我們阿強幫你接回來了,別緊張!”
  “媽!”雨虹跑上前,抱住母親的手。
  譚少萍又是鞠躬又是道謝,“真不好意思,這么便宜的价錢租了你們的屋子,又讓你們的孩子送我的孩子回來。”
  “不要緊的,我們是好鄰居嘛!”楊淑芳大方道。
  大人們開始談天說地,何家強的眼睛一直沒离開過雨虹,原來她不只是他的同學,竟又是他的鄰居,這樣的緣分可真是奇妙,不是嗎?
  “那明天起,就叫阿強接送雨虹上下學吧!”
  “也好,這樣我就可以放心了,一堆幫人修改的衣服都還沒弄好呢!”
  譚少萍松了一口气,自從丈夫去世以后,她一個女人要賺錢生活,又要撫養女儿,實在不是容易的事。
  “阿強,听到沒有,要好好照顧雨虹喔!”何振輝特別叮囑道。
  “是,我會的!”何家強大聲回答,臉上充滿了光彩。
  而雨虹呢?只是握著母親的手,偷偷望了何家強一眼,心里不知怎地有些儿怕。
  ***
  就這樣,何家強成了雨虹的貼身保鏢,除了每天接她上學、放學,遇到要捉弄她的男生,更是由他一手解決。
  “阿強,謝謝你。”日子久了,雨虹會這樣細細聲地說。
  何家強只是傻傻笑著,“不用客气啦!”
  沒過多久,同學們就繞著他們起哄,說他們是一對、是夫妻。
  雨虹先是沉默以對,何家強對他們大吼了几聲,轟走了那些七嘴八舌的家伙。
  “雨虹,你別理他們。”他擔心她會不高興,她是一個常把心事藏起來的女孩,他已經慢慢了解她了。
  雨虹沒說什么,點了點頭。
  本以為這樣就沒事了,但一到放學時間,何家強照例替雨虹背起書包,她卻開口說:“今天……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果然,她還是在意那些人的話!她的臉皮太薄了。
  何家強深呼吸了一口气,心中已然做出決定,“你在這儿等我,記住喔!一定要等我回來。”
  “你要去哪儿?”雨虹還沒問完,軌見他轉身跑出教室。
  這怎么回事?雨虹迷惑不解,只好坐下來等候。過了半個小時,雨虹都已經趴在桌上昏睡了,才听見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來,抬頭一看,那進門的人自然是何家強。
  只不過,他全身都是塵土,制服也破了,嘴角還流著血!
  “阿強!”雨虹睜大了眼。
  何家強還是對她微笑著,盡管嘴里充滿了血的味道,“你不要怕,我把那些人打得很慘很慘,他們以后再也不敢亂說了。”
  “你跑去找人家打架?”
  “對不起,讓你等我這么久。不過誰教他們惹你不開心!活該!”何家強背起她的書包,一副強忍傷痛無所謂的模樣。
  “你真是……真是……”雨虹快說不出話來了。為什么?為什么他要為地做到如此?這樣的熱切會讓她感覺窒息的。
  “怎么了?我們快走吧!”他已經走到教室門口,見她還愣在原地,便走上前拉起她的手。
  “別……別碰我!”她像被燙到了一樣,很快甩開他的手,自己先走出門口。
  何家強一陣心跳,因為,他發現她臉紅了,比起他所看過的每個夕陽都要美麗。
  “以后你別打架了。”她過了好一會儿才肯開口。
  “只要你開心,我都听你的話。”他回答得自然而然。
  她偷偷看了他一眼,有种命定的預感,好像從此以后還要這樣糾纏,說不上是甜蜜是為難,總之是牽扯不斷。
  夕陽余暉洒在兩人身上,他們安靜了,不說話了,軌這樣默默走回家。
  一回到何家,楊淑芳立刻數落了何家強一頓,“你這孩子成天不會念書,就會打架!真是的,長大了以后一定沒出息!”
  何家強只是任母親叨念,沒有說出真正原因,雨虹在一旁看了,更是沉默無語。
  楊淑芳拿出救護箱,替何家強包扎到一半,看看時間惊道:“你爸快回來了,我得去煮飯了。雨虹,你幫他隨便包一句就好了。”
  雨虹點了點頭,接過那紗布和藥水。
  客廳里,因此就只剩下兩個孩子,一個默默忍著疼痛,一個靜靜包扎傷口,有种難以形容的心情包圍著他們。
  晚餐時間到了,何振輝回到家中就聞到飯菜香,但也聞到了藥水味。
  “阿強又打架啦?”何振輝開著玩笑,“是不是為了雨虹啊?”
  何家強傻笑了,雨虹則低下頭去。
  “你們快去洗澡啦!等會儿要開飯了。”楊淑芳從廚房探出頭來說。
  “是!”何振輝和何家強一起跑進浴室。
  由于譚少萍成天忙著修改衣服,一直沒空煮飯,因此何家包辦了她們母女倆的伙食,讓雨虹端了兩人份的食物,拿回后面的小屋子。
  當楊淑芳做好晚餐,便交給雨虹道:“端好喔!別給熱湯燙到了。”
  “謝謝何媽媽。”雨虹點了頭,正要端起餐盤。
  “我來就好了!”何家強剛好洗完澡,從浴室沖出來,立刻為之代勞。
  “不用了……”雨虹搖頭,不想再給他添麻煩。
  何家強還是堅持著,“媽,拿給我啦!”
  “你可別弄翻了,到時我就罰你不准吃飯。”楊淑芳把餐盤轉交給儿子,雨虹沒法子拒絕,只好跟著走在后頭。
  看著這兩個孩子,一大一小,一前一后,楊淑芳突然歎了一口气。
  “怎么啦?老婆,沒事歎什么气?”何振輝從浴室走出來問。
  楊淑芳笑著搖了搖頭,“沒什么,只是覺得儿子突然長大了,難免有點失落。”何振輝听了不禁失笑,“長大?他才只有十歲耶!”
  “可是,他都已經找到未來老婆了呢。”
  “你是說雨虹?”
  “可不是嗎?我們這儿子牛脾气得很,我看這下子他是非伊不娶了。”
  “那好,咱們再等個十几年,就可以抱孫子啦!”
  夫妻倆對視一笑,此時的戲言,不知何時能夠成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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