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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伕輕抖韁繩,四匹駿馬漫步前行,走得穩而慢,刻意保持一定的速度。而馬
車內部,鋪著柔軟的貂毛錦褥,坐在裡頭格外舒適,感受不到絲毫顛簸之苦。
嚴燿玉放下兩邊的繡簾,車內頓時陰暗許多,添了幾許親暱的氣氛。
「金兒,為什麼一下船就溜得這麼快?你是刻意想避開我嗎?」他大手一伸,
把馥軟的身子拉入懷中,黑眸中閃過她已經開始熟悉的火焰。
那樣的眼神,讓金金粉瞼一紅,不由自主的轉開視線。
「家裡有堆積如山的事,還等著我回去處理。」她維持平靜的語氣回答,身子
卻因為他的擁抱,顯得有些僵硬,那雙小手更是挪來挪去,不知該擱在哪兒。
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有了重大的「進展」。
金金當然知道,自個兒等於是被嚴燿玉拐上床的,這個男人得寸進尺,趁著她
心軟,卑鄙的誘惑了她。
那日,他吻遍了她的全身,在她的身軀上,挑燃出熱燙銷魂的火焰。但是那些
美妙的快感,在他真正佔有她時,轉變為撕裂的疼痛。
嬌小柔嫩的花徑,無法承受他的巨大,合歡的疼痛讓金金哭著掙扎,甚至把他
堅實的肩頭都啃出一排牙印兒。
她的哭泣、咒罵或是懇求,都無法讓嚴燿玉罷手,他克制的停下所有動作,卻
不肯離開她,執意佔有她的柔軟,在那兒深烙專屬於他的印記。
他灼燙健碩的身軀,每一寸都抵著她,親密得讓她顫抖,而那黝黑的大手,捧
著她淚濕的小臉。他靠著她汗濕的額,一句又一句的喚著她的名字,溫柔細膩的吮
著花瓣般的紅唇。
直到疼痛褪去,難以抵禦的空虛,再度席捲而來,她的身子逐漸柔軟,而體內
屬於他的熱燙,燒得她難耐的扭動,幾乎開口懇求。
直到這時,嚴燿玉才肯釋放羈押許久的激情,熱烈的佔有她——
太過清晰的記憶,讓金金的臉兒更嫣紅。
「在想什麼?」耳畔傳來灼熱的呼吸,撩得她忍不住顫抖。
「當然是商行裡的事。」就算是打死她,她也不會承認,自個兒正在偷偷回憶
那一夜的事情。
「全部都擱下。」嚴燿玉低頭,輕啃著她柔嫩的頸子。「我可比那些事情重要
。」
趁著她分神的時候,那雙不規矩的大掌,再度溜入她的衣衫裡,解開貼身綢衣
的扣子,掬握她的粉嫩渾圓——
金金驚喘一聲,連忙扯回衣衫,縮到角落去。
「立刻就要進城了,你要是害我衣衫不整的下車,我肯定不饒你。」再不反抗
,他肯定會當場把她剝光的!
嚴燿玉微笑著,巨大的身子又靠了過來,不過這回倒是真的聽了她的警告,沒
再有什麼不軌的動作。
「既然如此,那我們不如趁這段時間,來商量一些正事。」他好整以暇的說道
,捲開繡簾,讓車內透入些許光亮,也讓她能夠安心些。
「商量?」金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有什麼正事需要商量?」
「我們的親事。」他伸出手,調整她發上略歪的鳳簪,勾起那張粉嫩臉兒。「
雖然道理上,應是我先去提親,但你我的父母,如今都遠在四川——」
「等等!」她伸手,蓋住他的唇,腦子裡有些紊亂。
嚴燿玉握住那只軟嫩小手,輕輕啃咬。
「等?不,我拒絕,金兒,這樁親事已經懸宕太久了。」還等?他已經等了十
年了,當然要趁此良機,盡快把她娶進門。
親事?嚴燿玉跟她談親事?他想娶她?
一股甜甜的感覺,悄悄的湧上心頭,浸得她心兒暖暖的,唇上忍不住浮現微笑
。
金金斂著眼睫,咬著唇兒,不讓笑容擴大,小手撫摸著裙上細緻的繡花,就是
不肯看他。
只是,他為什麼會想娶她?是因為——嗯,他在乎她、喜歡她?還是因為兩人
已有過肌膚之親,他就理所當然的認為,她該嫁給他?
想著想著,心裡的興奮逐漸淡了下來。
雖說已經委身於嚴燿玉,但金金可不同於一般的女子,這些年來的歷練,讓她
堅強而與眾不同,雖然潔身自愛,卻沒有把清白看得太重。若不是她自個兒心甘情
願,他的誘惑絕不會得逞。
除了這個男人之外,她的確不願意把身子給別人。只是,就因為這些,她就必
須嫁給他?
這十年來的種種,像走馬燈似的,一幕幕的在她腦海裡轉啊轉——
這個男人,以醋換酒,讓她在全城的人面前丟臉。
這個男人,老奸巨猾,總是騙得她團團轉。
這個男人,威脅她、戲弄她、欺負她,那些惡劣行徑,真是罄竹難書,說也說
不完。雖說他在銀面人的刀下救了她,還挨了一刀,但是那頂多也只是功過相抵,
她胸口那股累積了十年的怨氣,可還找不到機會可以一吐為快。
半晌之後,金金慢吞吞的開了口。
「什麼親事?我可不記得曾經答應要嫁給你。」她輕聲細語的說道,眼兒閃爍
著狡詐的笑意。
這個回答,讓他的臉色一僵。
「你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沒打算嫁給你。」她抬起頭,保持鎮定,眨著眼兒,用最無辜的
表情望著他。「你救了我一命,我賠了身子給你,這麼一來,兩方就算扯平了吧?
」
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論,讓嚴燿玉緩慢的瞇起了眼。他低下頭,逼近幾寸,筆直
的望進那雙清澈的眸子裡。
「金兒,我們已經有夫妻之實了。」他輕聲說道,聲音平靜而危險。
她的雙手揪著襖裙,深吸一口氣,掩飾著心裡的興奮。「反正沒人知道,那就
不算數。記得嗎?這可是你多年來,不斷教導我的金科玉律。」
噢,終於!等了這麼久,終於輪到她說這句話了!
願意跟他雲雨纏綿是一回事,要她點頭嫁他為妻,那可又是另一回事了。她要
是不趁這機會,一吐心中怨氣,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想娶她為妻?嘿嘿,可以啊,他得拿出誠意來,當著全京城的人向她低頭,承
認這些年來的種種惡行,哄得她開心了,到時候大夥兒再來談婚事。
嚴燿玉微瞇著眼,瞪著眼前笑容可掬、雙眼發亮的小女人,額上的青筋猛地一
抽。
好啊,這個女人,竟敢拿他的論調來回敬他!
黑眸瞪著她看了半晌,薄唇慢慢勾起來,染足了危險而邪惡的笑意。下一瞬間
,他突然出手,再度將她拉進懷裡。
「金兒,你知道嗎?我這就可以到城門上敲鼓,把你我的事情昭告全城。到時
候,你想讓多少人知道,就有多少人知道。」嚴燿玉靠在她耳邊,輕聲威脅著。
城門上懸的,可是一面警鼓,只有在敵人來襲時,才可以敲鼓示警。要是他真
的攀上去敲鼓,那可是聲動京城,肯定會把皇上從龍椅上嚇得跌下來。
金金俏臉一紅,沒想到他竟會想出這麼惡劣的手段,連這羞人的親暱事都可以
拿來利用,威脅要上城門敲鼓,昭告所有人,說他跟她——說他們已經——他們已
經——
可惡!
她心裡又怒又慌,就算落居下風,嘴上卻還是不肯示弱。「口說無憑,我要是
抵死不認,才不會有人信你。」
「嘖,你忘了嗎?只要是我說的話,絕對有人肯相信的。」黝黑的指,在她眼
前晃了兩下。
嚴燿玉臉上那篤定而得意的神情,看得她心頭升起一把火,恨不得張口咬住他
的指頭。
突然之間,這些年來的新仇舊恨,一股腦兒的湧上來,她握緊粉拳兒,先前的
好心情早已消失不見。
就連求親這件事,這傢伙也還要欺負她?!
「那又如何?你要是存心想讓我在全城的人面前丟盡顏面,那就去啊!反正,
這也不是你第一次壞我名聲了。」她惱怒的哼了一聲,揚聲喝令。「停車!」
馬車伕聽到命令,連忙發出一聲呼喝,拉住韁繩,將車停下來。
金金掀起車簾,卻被嚴燿玉一把拉住。
「你可能已經有了我的孩子。」他臉上笑意盡失,眉宇之間堆疊起層層陰鶩。
原來,他急著娶她過門,是為了不讓他的骨血流落在外?
「要是真有孩子,我也可以一個人養活他。」她扯回手腕下車,傲然的揚起下
巴,克制著不要因為他的話而難過。
嚴燿玉深吸一口氣,有生以來,頭一次被氣得眼前昏黑。他壓抑住怒吼的衝動
,等到重拾冷靜,才掀簾追下車。
「金兒,別跟我鬧彆扭。」
「誰有空跟你鬧彆扭?!」她頭也不回,提著襖裙,怒氣沖沖的往前走。「如
果你是擔心孩子,那麼勸你大可放心,無論有沒有孩子,我都能自個兒處理,不會
勞煩到你。」她直直穿過城門,走入城裡,存心把他拋在後頭。
「該死,別再往前走了!」顧不得守城的衛士及來往人們的側目,嚴燿玉大步
疾追,在玄武大道上拉住她。
兩人在玄武大道上拉拉扯扯,跟在後頭的甲乙丙丁,則是一頭霧水,全部小嘴
開開、目瞪口呆。
怎麼回事,剛剛上車時,兩人不是還甜甜蜜蜜的嗎?怎麼才一會兒的功夫,又
吵起來了?
嚴燿玉雙手拙住她的肩膀,將她拉轉過來,面對自己。
「金兒,你不嫁我,還能嫁誰?」
「嫁誰都此嫁你好!」她又氣又難過,一時口不擇言。
「你已經二十五歲了,除了我,還有誰願意娶你?」
轟!
金金倒抽一口氣,沒想到這個男人竟有膽子說出這種話來。他也不想想,她是
為了誰才拖到如今尚未出嫁的?
「你嫌我老?你竟敢嫌我老?」她氣得全身發抖,手邊要是有刀,肯定已經砍
過去了。
「我從頭到尾沒說那個字啊!」嚴燿玉首度理解到,女人的不可理喻有多麼可
怕。
無論他說好說歹,她就是聽不進去,他才說了一句,她就說了十句扔回來。他
被磨得火氣也起來了,手心刺癢,無法決定是該痛扁那粉臀兒一頓,還是狠狠的吻
住她。
「你沒說過,但你就是這麼想的!」金金根本聽不進去,食指用力戳著他的胸
瞠,把氣惱全發洩在指尖上。「二十五歲!二十五歲又怎麼樣?既然嫌我老,那你
去娶那個年方十五,白嫩甜美的小表妹啊!」
「十四。」
「什麼?」什麼十四?
「她只有十四歲又九個月,還未滿十五。」
金金氣壞了!
「我就知道,你果然想要老牛吃嫩草!」她早就懷疑,他對年輕女孩兒有特殊
「嗜好」。是啊是啊,那少女是比她年輕、是比她可愛、是比她——
不知為什麼,她氣得好想哭。
「我沒——」嚴燿玉開口想辯駁,卻被打斷。
「這些年來,登門求親的人,可是多到把門檻都踏斷了!」
「金——」
他再度開口,卻又再度被打斷。
「別叫我!」金金甩開他的鉗握,對著那張俊臉怒叫。「告訴你,本姑娘就算
已經過了二十五,也不愁沒人肯要,用不著你嚴大公子來犧牲小我、委曲求全。說
我嫁不出去?哈,本姑娘就嫁給你看!」
她氣勢磅礡的吼完,一甩袖子,轉身就往城西走,經過之處,人人迴避,就怕
擋了她的路,會被那繡鞋兒踹開。
嚴燿玉站在原地,瞪著那嬌小的背影愈走愈遠,雙拳握得死緊,臉色更是壞得
嚇人。他不再開口喚她,更不再追上前去,反倒是冷著臉,掉頭就往城東去。
玄武大道上,就見錢金金和嚴燿玉,一束一西,各自往反方向走,兩人愈離愈
遠。
跟在後頭的甲乙丙丁,驚慌的左看看、右看看,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雖然身為嚴府的丫鬟,但是她們喜歡的旭日公子可是錢家的人,這會兒主子跟
大姑娘鬧得這麼僵,簡直像是撕破臉了,就連一向好脾氣的主子,竟也在大庭廣眾
下冷著瞼,嚇得兩旁商家不敢上前問安。
怎麼辦呢?真的翻瞼了嗎?她們足該選主子,還是旭日公子?
包子四姊妹團圓轉,心裡拿個定主意,先是往東跑了幾步,想想不對,又回頭
往西跑了幾步,在玄武大道上像無頭蒼蠅似的繞圈子。
嗚嗚,那現在——現在——
她們該跟誰回去啊?
* * *
「我要嫁人!」
剛從南方回返錢家的金金,一踏進家門,開口就冒出這句。
嫁人?很好很好,這對冤家吵鬧了十年,也該是時候了。
錢叔恭敬點頭,露出欣慰的笑容,腦子裡已經列出諸多該準備的事宜。「是,
我即刻就派人前往四川,通知兩府的老爺夫人。另外,敢問大姑娘,是否已和嚴公
於說定日期?還是另外再選個黃道——」
話還沒說完,金金就嚷起來了。
「嚴?嚴什麼嚴!?」她像被戳到痛處,氣急敗壞的怒喊。「我要嫁人,干姓
嚴的什麼事?我除了嚴燿玉之外,難道就沒人可嫁了?」
呃,不是要嫁嚴少主嗎?
「這——」錢叔這下子可愣住了,連忙再度確認。「那麼,大姑娘是準備嫁誰
?」
「誰都可以!」
錢叔的額上浮現冷汗。
「請大姑娘明示。」
「我要拋繡球招親,證明我誰都能嫁,就是不嫁他。」她站在廳堂外的石階上
,頻頻吸氣,粉拳握得緊緊的。「地點就訂在天香樓,你去安排,三天內辦妥一切
,務必給我辦得熱鬧盛大,讓全城的人都知道這件事。」
不但不嫁嚴燿玉,還要拋繡球招親?
錢叔快昏倒了。
「這——這這個——三天——」久歷商場的他,遇到這天大的事情,竟難得的
結巴起來。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那雙因怒火而更明媚的眸子,筆直的盯著他。
眼見金金在氣頭上,聽不進任何勸說,錢叔極力鎮定下來,心念疾轉,決定暫
時找借口拖延,先穩下她的脾氣再說。
「大姑娘要以拋繡球招親,必定吸引天下豪傑齊聚京城,只有短短三日,大部
分人恐怕無法趕到。」他愈說愈流利,列出各種原因,就是要金金延緩招親的時間
。「另外,這場招親,當然要辦得盛大風光,才符合大姑娘的身份,若是有個把月
的時間,就能將此事昭告天下,諸事更能準備妥當,到時候絕對能讓大姑娘嫁得風
風光光。」
昭告天下?這句話倒是挺符合她的心意。
金金挑起秀眉,一甩絲袖,掉頭就走。「好,一個月就一個月,你去準備吧!
」
「是。」錢叔鬆了口氣,躬身目送她離去。
一等那嬌美的身子消失在長廊盡頭,他立刻站直了身子,回頭召來家丁。
「快,立刻趕去嚴府,告知嚴公子,說大姑娘準備拋繡球招親,問問這會兒是
什麼狀況。」他壓低聲量交代。
「但是,大姑娘不是說,這不干嚴——」
「叫你去就去,別囉嗦。」錢叔臉色一沉,把滿臉困惑的家丁踹出大門。「問
清了嚴公子的意思後,盡快回來,別讓大姑娘曉得。」
「知道了。」家丁點頭,匆忙出發。
錢叔站在門前,暗暗歎了口氣,揉著有些發疼的太陽穴,接著才走回府內,開
始草擬拋繡球招親的事宜。
* * *
嚴府的書齋中,平地轟出一聲巨雷。
「你說什麼?!」
原坐在椅上的嚴燿玉,猛然起身,神色陰鶩的看著前方來報的錢府家丁,以往
溫和的俊容,陡然轉變得有如修羅惡鬼。
「呃——」小家丁全身發抖,低頭重複剛才說過的話。「回——嚴公子的話,
我家大姑娘說她——她要嫁人,要——要拋繡球招親——」
嫁人?拋繡球!
嚴燿玉額上青筋一抽,伸手猛揪,就把通風報信的小家丁拉過桌面。
「我說要娶她,她不肯!她要拋繡球招親?」他怒不可遏,咬牙低咆。
「嚴公——公子——」無辜的小家丁嚇得臉色發白,雙腿直打顫,連話都不會
說了。
嗚嗚嗚,要拋繡球的是大姑娘,不干他的事啊!
「她寧願拋繡球,隨便嫁個張三李四,卻不肯嫁我?她到底有什麼毛病?」嚴
燿玉的雙眼,像是要噴出火來,聲量愈來愈大,到後來已經大似雷鳴,震得所有人
耳朵發疼。
「我——我我——」嗚嗚,他啥都下曉得啊,饒命啊!
「少主、少主,請住手,他快昏過去了。」眼見那個小家丁出氣多、入氣少,
像是快嚇破膽了,劉廣連忙鼓起勇氣,上前討饒,就怕會鬧出人命來。
鐵鉗般的大掌,這時才鬆開。
小家丁砰的一聲跌到桌上,慌忙往後退縮,隨即翻倒在地上,繼續抖個不停,
雖然想奪門逃走,雙腳卻早被嚇軟了。
「什麼時候?」嚴燿玉兩手壓在桌案上,往前傾身,咬牙質問,黑眸裡的熊熊
怒焰仍舊燒得火旺。
「啥——啥?」小家丁抖個不停,淚水滾滾而下,瞧著眼前那張好恐怖的臉,
根本無法思考。
「少主是問,你家人姑娘何時要拋繡球啊?」劉廣一臉同情,蹲到小家丁身邊
,用肥嘟嘟、福泰和藹的胖瞼,遮住背後那張像是要吃人的俊臉。
「大姑娘原本是說——二天後就要、就要招親,是大——人總管——說服她延
遲到一個月後——」
三天?
好,這女人夠狠!
嚴燿玉瞇著眼,額冒青筋,臉色忽紅忽白。他急怒攻心,背上的刀口迸開,滲
出大量的鮮血,衣袍上綻放朵朵血花,黝黑的雙掌用力一抓——
就聽到嚓的一聲,堅硬的木桌應聲碎裂,被他徒手硬是拆下兩塊。
眼前的情況實在太過駭人,就連劉廣都心驚肉跳,忍不住退了一步。跟了嚴燿
玉這麼久,還從沒見他發那麼大的脾氣,那怒火狂燃,燒得眾人焦頭爛額,就連當
初剿滅黑虎寨,他散發出的怒意與恐怖,都不及如今的十分之一。
糟糕,該不會是被錢金金氣過頭,走火入魔了吧?
一思及此,劉廣連忙開口叫喚。
「少主——」
嚴燿玉抬手,制止屬下說話。他深吸幾口氣,閉上了雙眸,凝神斂眉,試著靜
下心神。
原本以為,兩人有過肌膚之親,接下來就該安排娶親事宜,哪裡曉得,這小女
人不肯乖乖聽話,硬是要跟他兜圈子,非但在玄武大道上,當面拒絕他的親事,
還要辦什麼拋繡球招親。
一想到金金的肚子裡,可能已經懷了他的骨肉,而她卻還想去嫁別的男人,他
的冷靜就徹底崩潰。
除非他死,否則就不會坐視這種事發生!
「少主?」劉廣等了半晌,端詳著他的臉色,肥嘟嘟的手握在身前,擔心的詢
問。「你還好吧?我這就去喚大夫來。」少主的背讓血都給染濕了呢!
「不必了。」嚴燿玉抬首睜眼,緩綬收回手,雖然臉色和緩了些,下顎卻仍是
緊蹦著。銳利的黑眸一掃,望向那仍趴在地上發抖的家丁。「再說一次,錢叔是怎
麼說的?」
「錢叔——要小的來通報——看——看現在是啥情況,再盡快回報。」小家丁
仍是害怕,但回過氣後,不再結巴得那麼厲害。
嚴燿玉沉默了好一會兒,緩緩坐回椅子上,看著被捏壞的桌沿,食指一下又一
下,規律的輕敲著桌案。
然後,他笑了。
那笑,很淡、很溫,和以往一般溫文儒雅,可不知為什麼,小家丁卻覺得心裡
發毛,背脊一陣涼過一陣,不自覺又往後瑟縮了幾寸。
「她是要拋繡球招親,是嗎?」嚴燿玉笑容可掬的問。
「呃,是——」小家丁害伯的點點頭。
「期限是一個月之後,對嗎?」他開口再確認。
「呃——對——」小家丁再點頭,心裡卻越來越害怕了。
「地點呢?」
「那個——」小家丁縮了一下,鼓起僅存的一點勇氣,咬牙開口。「大姑娘說
,就訂在天香樓。」
這女人存心要讓他難看,特別選在天香樓招親,那兒地點絕佳,不但位於熙來
攘往的玄武大道上,還恰好就正對著他的月華樓,她的確說到做到,準備嫁給他「
看」。
他的眼角又抽了一下,唇上的弧度不變。「好,很好!」
好?
好可怕啊!
他的笑容看起來更溫和了,卻更加讓人毛骨悚然。「你回去告訴錢叔,一切就
照她的吩咐去做。」
「啊?」小家丁瞪大了眼。
嚴燿玉笑了笑,端起半溫的茶。「她想拋繡球,就讓她拋;她想招親,就讓她
招。」
「啥?」小家丁張著嘴,呆住了。
「請轉告錢叔,務必順著她的意思,把這場招親盡量辦得盛大熱鬧。」他慢條
斯理的啜了一口茶,又補上幾句。「若是趕不及,或是任何需要嚴府幫忙的地方,
儘管開口,我會下令,要所有商行盡全力配合。」
「啊?」小家丁更呆了。
呃,不會吧?嚴公子難道不阻止嗎?莫非,他要放棄大姑娘了?
小家丁一臉茫然,怯怯的爬站起來,先看看嚴燿玉,再轉頭看看劉廣,不知道
該怎麼辦。
劉廣倒是笑開了臉,推著小家丁往外走。「去啊,我家少主要你怎說,你就怎
說。」
「是。」
小家丁剛踏出書齋,劉廣已經樂得合不攏嘴,胖嘟嘟的身子,因為喜悅而抖個
不停,差點要拜倒在地上,磕頭拜謝嚴燿玉作了明智的抉擇。
「少主,這就對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錢家那惡毒的女人。」劉廣樂
不可支,興奮極了。
這十年來,只要一想到金金隨時可能成為嚴府的少夫人,他的胃就一陣抽痛,
時常從噩夢中驚醒。如今好啦,大夥兒一拍兩散,少主總算放棄那女人,讓她嫁人
去了,劉廣的隱憂終於可以煙清雲散了!
嚴燿玉輕撫杯緣,沒有答話,嘴角的笑添了幾分陰冷。
一旁的劉廣,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少主要是想給她幾分顏色瞧瞧,大可搶在
這一個月之內成親。想嫁少主的姑娘,絕對能從玄武大道頭,一路排到玄武大道尾
,看您是想娶小家碧玉,還是大家閨秀,我明兒個立刻就去——」
簡單的兩個字,打斷了劉廣的喋喋不休。
「不用。」
「啊?」
「我有事要你去辦。」
「少主吩咐,劉廣必定盡心盡力。」他心情太好,下巴的三層肉頻頻抖動。「
不知少主要我辦什麼事?」
嚴燿玉看著他,笑而不語。
那有些熟悉的笑容,讓他心生不祥預感,不由得後退幾步。「呃,那個——少
主,您該不會又要我賠錢吧?」他有點害怕,哭笑不得的問。
「不是。」
不是賠錢?太好了!劉廣稍稍鬆了口氣。
他是知道,少主機深詭譎,盤算得比任何人都深遠,但是也不能老是出這種險
招,他的心臟負荷不了啊!
「那麼,少主是要吩咐我去做什麼?」他慎重的問,迫不及待想一展身手。賠
錢賠得太久,他都快忘記該怎麼賺錢了。
嚴燿玉沒有回答,反倒勾勾食指,要他靠過來。
劉廣移動肥胖的身軀,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湊過來,拉長耳朵,聽著主子吩咐
。
只聽了幾句,胖臉上的笑意盡失,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臉色愈來愈白,跟著
肥胖的身軀就抖起來,好不容易等到嚴燿玉說完,他也快哭出來了。
「少主,你——你真的要這樣做?」劉廣哭喪著臉,眼角的淚慢慢淌下來。
「對。」嚴燿玉點頭。
「不再——不再考慮一下?」他滿臉淚水。
「對。」
「你真的真的確定?」他試著做最後掙扎。
嚴燿玉不再回答,用那很溫和無比的笑,靜靜看著他。
嗚嗚,完了,瞧那笑容就知道,沒得商量了!
胖瞼垮了下來,哀怨的點頭。「知道了,屬下會辦妥的。」說完,他頹喪的轉
身往外走去,一副了無生趣的模樣。
「回來。」後頭又傳來叫喚。
胖嘟嘟的身子走了回去。
「少主還有什麼吩咐?」
「給耿武帶個口信。」他停頓片刻,才又開口。「告訴他,暫時不用回來。」
「是。」
劉廣離去後,嚴燿玉無言的挑起剃銳的眉,側首望向窗外,欣賞著飛雪漫天的
景色,然後從容端起桌上的熱茶,輕啜了一口。
他的薄唇上帶著笑,眼裡卻閃爍著冰冷寒光。
她要嫁人?
好,很好,非常好。
握住茶杯的大掌,緩緩的、緩緩的收緊。
她要嫁人,他就讓她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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