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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水漾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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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洛蔓] 只想娶你當老婆[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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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31 12:24:0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離搬家的期限又近了兩天,夏明眸拖著酸痛的腳跟一步、一步往回家的方向移動。

  那些房子的租金,不是育幼院有能力負擔的,要不就地處偏遠,交通、就學根本就不方便。

  但是,再不決定,這些孩子就得被分送到各個育幼院,她怕溫媽媽受不了這個打擊。

  「老婆——我回來了!」

  聽見朝思暮想的聲音,夏明眸停住腳步,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人。

  沈博文站在夏明眸住處大門前,漾著陽光般的笑容,用力揮手。

  「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見她靜止下動,他定向前接過她肩上的皮包,用力一抱,在她發問深深地吸一口氣。「想死你了。」

  她呆愣地垂著手,腦筋一片空白。那張以為不會再見到的笑臉如夢似幻地出現在眼前。

  忘了該對他的隱瞞生氣、忘了他們身份的雲泥之別,她貪心地想從他身上多吸取一點勇氣、一點力量。她太疲累了,幾次都以為自己睡下就不會再醒來。

  「你……沒有回家嗎?」在他懷裡,她悶悶地問。

  「還沒呢!一出機場就迫下及待想見到你,我媽媽還笑說我是標準的見色忘友,有異性沒人性。」

  原來……他父親還來不及阻止他。

  「你怎麼瘦這麼多啊?」捏捏她的手臂,皺起眉來。「你一定還沒吃飯,走!我們去夜市找東西吃。」

  夜市……

  她鼻頭一酸。

  他對她,是真心的吧!為了她,每個星期天待在育幼院;為了她,捨棄美食、舒適的生活,配合她的腳步。在他身上,她看不到用金錢堆砌的黃澄澄閃光,只有真誠的笑容以及包容。

  她不該質疑他的付出,眼淚無預警地直直落下。

  她無法選擇自己的背景,他也一樣。如果說有什麼地方錯了,只能說命運不該安排兩人相遇。

  她露出虛弱的微笑,踮起腳尖主動迎向他的唇。

  一天也好,讓她記住他的溫暖,讓她保存多一點屬於他的記憶。她不會忘記和他父親的交易,只是,讓她再多待一會兒就好……她在心裡向自己告誡。

  「明眸……你怎麼了?」拭去她臉頰的淚痕。雖然很高興她如此熱情,但是,沈博文察覺到她的異樣。

  她含著淚搖頭,忍不住雙手緊緊環住他,閉起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你這樣我會擔心的。」他揉著她的髮絲,一顆心,不知怎的,有著不好的預感。

  「只是……很想念你……吃不下、睡不好……」她勉強拼湊自己的聲音。「看到你,真的……」一咬唇,剩下的話再也無法完整發聲。

  「那我真是對下起你了,你看,我是不是變胖了?回英國,一些朋友先是請吃飯洗塵,沒幾天又換成幫我餞行。」

  她撫著他清俊的臉龐。「不會,還是那麼好看,以後會迷死一堆女人。」

  他頭一低,偷了一個吻。「嘴巴這麼甜,說,有什麼奸計?最多我只能以身相許,一輩子任勞任怨供你使喚,其他的我可沒辦法。」

  夏明眸破涕為笑,她喜歡聽從他口中說出「一輩子」三個字,雖然,那只是一個可望卻不可及的空想。

  「我們到超市買火鍋料回家吃,再帶上幾瓶啤酒,換我幫你接風。」她推著他的背往大街方向走,順手拭去滿臉的淚痕。

  他說過,擁有兩個人相處時的美好回憶、享受戀愛過程的甜蜜都已經是好的結局,她應該快樂,因為她,曾經擁有過他。

  「留下來……今晚……留下來陪我。」

  兩瓶啤酒下肚,夏明眸已經有點微醺,醉酒後的她像個頑皮的孩子,不管沈博文說什麼,她總是格格地笑著,一會兒吵著要聽他小時候的事、要聽他唱情歌,一會兒又抱著他親吻,害得他心猿意馬,一頓飯吃得大汗小汗落玉盤。

  因為夏明眸鮮少出現的請求,沈博文留在她的住處哄她入睡,自己不知道何時也鑽進被窩,做了一個甜美的夢。




  翌日——

  早上醒來夏明眸已經上班,桌上留著還溫溫的中式早餐,望著乾淨溫暖的空間,沈博文卻沒來由地感到冷清。

  一夜激情後,她仍舊沒有告訴他為何落淚。她不是那種會將情緒表現在臉上的女人,也因為如此更令他忐忑不安。

  按下滿心的疑問回到家,打了通電話告訴她,晚上要和家人吃飯,接著幾天有些事情要辦,忙完後再去找她。而夏明眸的回應,竟冷得讓他以為昨夜只是他的空想。

  「博文,發什麼呆?吃飯吶!」

  沈博文回神,眼前的菜已經堆成金字塔,他扯扯嘴角,努力消化家人挾到他盤中的菜。

  「明天我就去你挑選那幾個合適的地點做最後確認,也一併談好價格。」沈博文的母親——邱淑琴說。

  自從身體復原後,在英國也積極投入社會公益,這次沈博文提出在台灣成立社福基金會,她樂得回國助兒子一臂之力。

  「媽,我跟你一起去好了,我答應博文免費贊助所有裝潢。」二哥沈博奕瞇著一雙電眼,靠近自己的母親。「嘖嘖嘖,媽,你都怎麼保養皮膚的,依然像個年輕少婦,光滑誘人,」

  邱淑琴咧開嘴角往他臉皮一掐。「好小子,連老媽的豆腐你也吃。」

  沈博文的二哥頂著金牌建築師的光環卻不務正業,喜歡跟著裝潢工人一起赤著胳膊,流汗工作。要他坐辦公桌簡直要他的命,建築師執照只是好玩考來的,說好聽是體會基層生活,事實上,是害怕老爸將他逮回家接手事業。

  「那我就有錢出錢,做你們的長期金主。」大哥沈博洋輕鬆的語氣,看來已經從婚事的打擊中走了出來。

  沈博文感激地看他一眼,轉向父親。

  「老爸,你呢?」

  沈方遠一直默不作聲。他不反對兒子成立公益基金會,何況,妻子的病也是因為善良的陌生人捐贈骨髓,他們一家人才能和樂地坐在這裡吃飯,但是,那個女孩的事他卻不知如何啟口。

  「你的企劃案董事會已經通過,資金上沒有問題,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我知道——」沈博文皮皮地眨眨眼。「不能讓老媽太勞累,讓你們老夫老妻多點時間相親相愛,對不對?」

  沈方遠臉一沈。「那個女孩,夏明眸,我希望你們停止交往。」

  沈博文的笑僵在空中。他可以從這句話為明眸昨天的熱情與今天的冷淡做解釋嗎?

  「為什麼?」他放下筷子,直直地望著一向明理的父親。

  「方遠——」邱淑琴感到納悶,他一向不會干涉孩子的自由,怎麼會?

  「你太年輕,有很多事你不懂,聽我的話,我不希望你受傷。」沈方遠不願多做解釋,草草丟下幾句,逕自離開座位,定進書房。

  「博文,老爸在說什麼?」二哥沈博奕勾著他的肩膀。「你馬子?怎麼都沒聽你說過?」

  「媽,大哥、二哥,你們繼續用。」他拉開椅子,奔向書房。

  「博文,和你爸爸好好談談,別衝動。」邱淑琴吐口氣,向兩個兒子扮個鬼臉。「做父母的,永遠擔心孩子的選擇是錯的。我們繼續吃飯吧!」

  「媽,那你怎麼不擔心他們兩個打起來?」沈博奕挑挑眉,胃口不減地大啖美食。

  「擔心,怎麼不擔心?不過,也得先吃飽飯才有力氣去勸架嘛!」她笑嘻嘻地說著,眼底卻不見擔憂。

  她的兒子她清楚,這場仗,肯定是自己的老公敗戰。

  沈博洋在一旁蹙起眉頭,心裡想著——該不會是因為他的婚事,害老爸反應過度吧?




  夏明眸失蹤了。

  沈博文陪著母親將設立基金會的資料、手續辦妥,育幼院的新家也簽完約,卻發現夏明眸失蹤了。

  向公司請一個月的假,育幼院已經人去樓空,原本和院童嬉戲的大樹已經被連根拔起,庭院的牆也已拆除,怪手就停放在路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站在猶如廢墟的空地前,沈博文有種恍如隔世的茫然。

  「沈哥哥……」—個稚嫩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他回頭。「小如?!小如,夏姊姊呢?溫媽媽,還有小朋友都到哪裡去了?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他急著向一位六歲的小女孩發問,也不管這些問題是不是在她回答的能力範圍裡。

  小女孩被他的模樣嚇哭了。掙脫他的手,擦著眼淚邊喊著:「把拔……」一邊向田里跑。

  沈博文跟著她來到田中,見她撲進一位農夫懷裡,斷斷續續地告狀。

  和農夫交談後,他才明白這陣子育幼院發生這麼多的事,而他,居然不在夏明眸身邊,讓她一個人獨自面對這些難題。

  「屋主沒等到一個月的期限就派怪手來拆房子了,一時之間他們也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就讓這些孩子先分開住到我們村民的家裡,我老婆看小如聽話又可愛,就把她留下來,認養做女兒。」農夫黝黑的臉露出靦腆的笑容。「我們實在也幫不了什麼忙。」

  「那你知道他們現在搬到哪裡了嗎?」他心急如焚,想找到她抓起來痛打一頓屁股,又想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安慰她這些日子的磨難。

  「有,有,你跟我回家,我抄地址給你。」

  當沈博文來到這問地坪約二十幾坪二樓透天的老房子時,夏明眸正獨自一人想將那原本擺放在樹下的大木桌移到牆邊,小小的庭院裡還堆放著許多雜物。

  她,洗白的牛仔褲上滿是污漬,隨意紮起的馬尾,髮絲散亂,細瘦的手臂上刮了一道又一道紅痕。

  他緩緩走向前,想抑下眼眶的酸澀,這個女人,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倔、這麼逞強?

  張開雙臂將她的背納進自己的胸膛,原本就沒幾兩肉的身子更顯單薄。「傻瓜……你以為你是螞蟻嗎?可以搬動比你重十倍的物品?」

  懷裡的人一僵,停頓半刻,隨即揮掉他擁著她的手。

  轉過身時,是一臉的冷漠,而無論她臉上出現什麼表情,沈博文都彷彿未見,他手一攬又將她拉入懷裡。緊緊地,讓她沒有一絲空隙能夠再推開他。

  夏明眸困難地扭著身體,她好累、好睏,好想任由他抱著,卻得用最後一絲理智抗拒這舒適的懷抱。

  「放開……我。」

  「不放!」

  「我要喊救命嘍!」

  「不放!」

  「我快喘下過氣了!」她吼。

  「不放,下放!這輩子都休想叫我放手。」他也大叫。

  夏明眸力乏了,感覺太陽穴隱隱作痛。

  她早該知道這個人固執起來,十頭牛也拉下動。

  放棄了。

  靜靜地靠著,感覺他因呼吸而緩緩起伏的胸膛,傾聽那沈穩讓人心安的跳動,閉上眼,風輕輕地吹過耳邊,地上什麼東西被風捲動,沙沙地磨著石子地板。

  好舒服,好安靜……如果時間可以在這一刻靜止該有多好。她就不必再面對離開他的痛苦。

  夏明眸許久沒有反應,沈博文心一驚,該不會真的被他悶壞了?

  輕輕挪開她柔軟的身體,發現……她……站著睡著了。




  黑暗中,只覺眼皮沈重乾澀,幾次想睜開又無力地陷入更深沈更黑暗的世界。

  不行……夏明眸腦海裡惦記著好多事還沒處理完,努力地拉高眉頭,企圖喚醒自己,慢慢地感受到昏黃的光線,直到睜開眼,對上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

  她閃了閃濃密的睫毛,認清眼前的那張臉,懷疑自己還在作夢。不一會兒,睡前的記憶全都回籠。

  她居然在他懷裡睡著!而且,還將他的一隻手臂抱得牢牢的。

  他就用這麼奇怪的姿勢坐在床邊看她睡覺嗎?

  「呃……我睡了多久?」起身梳梳一頭亂髮,拉拉撩到肚子上的衣服下擺,臉頰像蘋果般愈來愈紅。

  沈博文不發一語,直直地看著她,眼底儘是愛憐。

  他愛看她—覺初醒,毫無防備的純真模樣,所有的心煩瑣事連著夢一併丟入無盡的黑夜,張開眼又是全新的一天。

  夏明眸被他瞧得心慌。「你幹麼都不說話。」轉頭看看天色,已經全暗了。

  「糟糕,還沒幫孩子們準備晚飯。」急忙要下床,又被按回床墊。

  「他們已經吃過了。你呢?肚子餓嗎?想吃什麼?」他溫柔地問,引得夏明眸皺眉。

  不要對我這麼好,不要對我這麼溫柔,那會讓我離開的路走得更辛苦。

  「你該回去了,以後……以後,別……再來找我。」斂下眼:心頭的重石壓得她舒不開那一口氣,覺得整個人幾乎要昏厥。

  「看著我。」沈博文抬起她的下巴。「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這麼輕易地放棄我?」

  她攏起眉,將臉撇開,心虛地不敢正視他。「你不是都知道了,又何必來問我?」不知道是痛苦還是難堪,她語氣微微地加了重量。

  「我不知道,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覆上她細小卻佈滿了小繭的手掌,柔聲地,沒有責怪,只有心疼。

  這麼瘦弱的肩膀卻想要扛起—片天,這麼小的拳頭卻想提起所有的重擔。

  夏明眸將手抽離,猛地站起來,走到背向他的窗邊。

  「我們的世界原本就不應該有交集,我討厭那種複雜的環境,那種高高在上、用錢衡量一切的嘴臉,你早就知道的,我不屑與你們這種『有錢人』攀上關係。」她刻意加重「有錢人」三個字,將彼此眼前的分界線劃得更清楚。

  「然後呢?」他平靜地接受她的指控。

  「然後?」她回頭瞪他。「然後,你該回到你父親身邊,做個聽話的孩子,找個門當戶對的女孩結婚,別再來戲弄我這種低賤的孤女。」

  「你認為我對你的感情是『戲弄』?」他仍坐在床沿,淡淡地問,絲毫未被她激動的言語挑動。

  不是的,她知道他不是的,但是,她要怎麼做才能將他推開?失去父母的她,不願他為了她而與家裡鬧翻,重要的是,她收了他父親的支票,她不能言而無信。

  「錯了,不是你戲弄我,而是我玩弄你。」她輕哼一聲,「其實,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等著從你身上撈些好處。誰知道你那麼小氣,帶我吃什麼路邊攤、逛夜市,那種生活我都過了二十幾年了,你以為我會覺得開心嗎?反而張皓還比較合我胃口。」

  「夠了,你不是這樣的人,而且,你戲演得很爛。」他阻止她繼續詆毀自己。

  「別自以為是,你認識我多久?你真的瞭解我嗎?」他的話撫慰了她的心,抗拒著投入他懷抱的引力,現在需要花更大的力道說服他。

  「或許我現在不夠瞭解你,但我準備了一輩子的時間,正打算用在這上面。」

  「你……」她語塞,氣恨地往牆壁用力一槌。心想——你這個花言巧語、擾亂人心的傢伙!

  「難道你父親沒告訴你,我向他要了一百五十萬?這一面是你瞭解的嗎?你還能斬釘截鐵地說我不是那樣的女人嗎?」

  沈博文愣了愣。他父親的確沒告訴他,只是要求他和她分手,卻始終不肯告訴他真正的理由。

  夏明眸的心刺了一下。在看見他眼裡的震驚,知道自己終於成功了。只是,這成功的滋味,竟是如此的苦澀……

  他緩緩地點點頭,終於將一切弄清楚了。

  「那你就快定吧!雖然我愛慕虛榮,不過,拿了人家的錢,這點信用我還有。」她背過身去,倔強地仰起頭,窗外黑幕裡的一輪明月高高掛起。

  那皎潔無瑕的月,溫潤地散發光華,無論貧窮貴賤,每個人都能公平地享有她給予的溫柔。

  閉上眼,淚水順著臉頰的彎度滑下。

  聽見移動的聲響,不久,大地歸於平靜。

  梗在胸口的那口氣,終於得到宣洩,她開始低聲的嗚咽,一下一下地抽泣,然後開始放聲大哭。

  從懂事以來,她從未聽見自己的哭聲,那麼聲嘶力竭,像想把這些年的委屈與無助藉由淚水一股腦兒傾倒出來。

  用盡全身的力氣,努力地從喉嚨發出聲音,順著嘴角吐出鹹鹹的淚水,她怕,再吞進肚子裡,她將因此抑鬱而終。

  一隻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讓她硬生生梗住了聲音。

  「傻瓜……」沈博文扳過她的身體,為她拭去滿臉的淚痕和鼻涕。

  「傻瓜!」嘴唇落在她紅腫的眼眸。

  「傻瓜!」親吻她小巧的鼻頭。

  「傻瓜!」最後封住因被嚇呆而微張的小口。

  他的吻深情而纏綿,貪婪地汲取屬於她的香氣,追逐著她怯生生的丁香,大手順著她的髮絲而下,揉捏著她單薄的背骨,摟緊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彎下腰將鼻尖埋在她的頸窩中。

  「傻瓜,你哭得我肝腸都斷碎了。」

  夏明眸還處在茫然中,不可置信地被包覆在原本以為已經離開的男性氣息中。

  「你不是走了嗎?」她眨眨沾滿淚珠的細長睫毛,假裝鎮定,心裡真想為自己剛才天崩地裂的哭聲而挖個洞鑽進去。

  「你以為這麼說我就信了?」他忍著笑,瞧她那副欲蓋彌彰的可愛模樣。

  「可是……我真的拿了錢。」

  「沒關係,反正我老爸他錢多。」他不以為意地笑笑。

  「他可是你父親耶!」夏明眸開始懷疑沈博文才是假扮小紅帽外婆的狼。

  「你就當這是他個人捐贈給「溫心基金會」的第一筆款項,頂多以後我們開張收據給他。」

  「什麼意思?」

  「我這次回英國主要是邀請我母親擔任『溫心基金會』的董事長,捐款來源已經穩定了,除了我父親和大哥的公司外,還有我工作上認識幾個願意將企業盈餘用來回饋社會的大老闆。」他將她帶到床邊,細細告訴她整個計劃。

  「以後育幼院的經費就由基全會提供,另外基金會還會協助台灣建立骨髓捐贈資料庫,這是我母親的心願。」

  愈聽夏明眸的眼睛就愈綻放出光亮,她邊哭邊笑邊搖頭,什麼話也說下出來。

  「所以我要罵你,你這個大傻瓜,別只想著這四十幾公斤的瘦肉能扛起幾千幾百噸的重擔,忘了老公是做什麼用的嗎?」

  她還是興奮地直搖頭,不敢相信所有的問題就這樣迎刀而解?

  看她嘴巴一張一合,像極了可愛的小魚兒,忍不住翻身將她壓往床鋪。「現在,什麼都不准想,只准想你老公,聽到了嗎?」

  她什麼都聽不到,什麼也想不起來,只是瘋狂地獻上香吻,吻住他翹得老高的豬嘴巴。

  得到他喉中滿意的一聲咕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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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31 12:24:4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等待育幼院新家裝修的日子,夏明眸提前銷假上班。她不懂基金會的運作,幫不上忙,只想多賺點錢貼補開支。

  為此,沈博文還跟她起了小爭執。前陣子她太過勞累,一副搖搖欲墜的柔弱模樣,教他如何安心放她去上班。

  下午,亮晃晃的陽光引得人昏昏欲睡,夏明眸努力抵抗眉心的疼痛,維持一定的工作效率。

  即使育幼院的問題已經解決,但是,責任心重的她對於自己請假而加重同事工作量的事一直感到內疚,當然希望盡快恢復正常工作。

  從皮包摸出頭痛藥,和著白開水一口吞下,又伸手進去拿起一張支票。

  因為原有房子沒有買成,僅是租了個臨時住處,所以沈博文他父親給的這張支票並沒有動用到。

  她打算還給他,卻無法不記起那銳利的眼神,當時帶給她的難堪。

  相信沈博文的愛,也看清自己對這份感情灼難以割捨,但兩個世界依然平行錯開。

  她無意踏入那個世界,況且那個世界根本不會樂意接受她。

  支票上填的數字,背後的真正意義是一段遙遠的距離。摺起支票,夏明眸淒淒地想,她不會讓他在他父親和自己之間做選擇。

  愛情與親情永遠都不應該放在天平的兩端。

  「咦?來上班?嘖嘖,麻雀都要變鳳凰了,不會連這點薪水也要撈吧?」熟悉的男聲在頭頂上響起,夏明眸頭拾也不抬,她已經沒有心力再去應付這個無聊的男人。

  他的出現只會讓她對「那個世界」的人更嗤之以鼻,擁有一切卻容不下別人僅剩的一點尊嚴。

  「張皓,你在說什麼呀?什麼麻雀變鳳凰?」小君緊張地問。「難道……你真的要娶她?」

  「夫!」張皓從鼻子發出個音。「我這條小魚她還看下上眼呢!我們夏明眸小姐果然慧眼獨具,連我部不知道沈博文的身份,她卻從一開始就穩穩盯住目標。」

  「哎呀!你到底在說什麼,怎麼聽得一頭霧水,沈博文怎麼了?」同事漸漸圍過來了,開始七嘴八舌臆測張皓吐出的這段話的背後故事。

  夏明眸狠狠瞪了張皓一眼,希望他能識相地離開,別再掀起風波。

  張皓原是個瀟灑隨興的風流男子,卻無法平息受到的屈辱,一向在情海得意的他,如何能承受這個低賤的女人當著他母親的面,說他糾纏她。

  張皓對她的警告視若無睹,轉身對她的同事們開講:「沈博文是我們董事長的小兒子,也是未來的繼承人,明眸是他的女朋友。論身價我當然比不上他。也難怪明眸不願選擇我,我可以體諒,也只能祝福他們。」說完,還黯然地扯扯嘴角。

  這一個動作簡直要將所有女人的母性全激了出來,射向夏明眸的目光裡寫滿了鄙夷與憤怒。

  「沈博文的大哥之前差點被一個女人騙光財產,若不是發現得早,還可能將我們公司拖下水,所以沈伯伯對這種工於心計的女人特別厭惡。明眸,畢竟你曾是我欣賞的女人,所以奉勸你,麻雀飛不上枝頭,反而可能淪為獵人槍口下的亡魂,自己小心點。」

  他的話帶著感情,表情更是誠懇,任誰也要為他的光明磊落叫好。

  夏明眸表面上平靜無波,卻無法不受他的話影響,也更加堅定內心的想法。




  兩個星期後——

  育幼院新址已大致完工,剩下甄選幼保教師以及其他行政人員。院童不必再擔心沒有房子住,溫媽媽也可以卸下重擔,用輕鬆的心情繼續擔任她的義工媽媽。

  而她該離開的時間也到了。

  婉拒沈博文安排她和他母親見面的餐會,夏明眸走進電梯,按下最高樓層的數字,手中緊緊捏著那張支票,迎接待會兒要面對的揶揄嘲諷。

  沈方遠的特助已在電梯旁等候,沒有經過特別指示,一般人是進不到董事長辦公室的。

  「夏小姐,董事長特別挪出二十分鐘,晚上他還要參加一個慈善拍賣會,先告知你,以便掌控談話時間。」

  「謝謝你,我會注意的。」

  她的臉色蒼白,一部分是因為即將面對沈博文父親的壓力,而大部分原因來自這些日子,壓下必須離開他的痛楚,強顏歡笑,卻食不下嚥,夜裡無法成眠。她希望留給彼此的是最美好的回憶,她不該哭泣,而是該用更珍惜的心情牢記他的每個表情、每個動作。

  沈方遠坐在紫黑色檀木辦公桌後,低頭振筆,夏明眸輕移步伐,將支票推到他眼下。

  他看了一眼,抬頭重新審視面前的女孩。

  沈博文要他耐心等待,他說,他會證實夏明眸是一個值得一輩子守護的女人,就像父親守護著母親的心情。

  「支票還給你,不過,你不必擔心,對你的承諾我一樣會做到。」

  「哦?」從他兒子最近神采奕奕的表現看來,他們的感情應該十分穩定。「什麼意思?」

  他的表情平靜無波,但在夏明眸的眼中看來卻有如君臨天下的壓迫感,從懂事以來便一直存在的偏見,使她無法冷靜地判斷,只覺得他的語氣帶著挑釁。

  「意思是,你不必擔心有只麻雀會不識時務地飛進你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夢想嫁人豪門。」

  沈方遠被她刺蝟般的神情戳了一下,似乎已經很多年沒人敢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他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氣,忍不住想探探她還有什麼驚人之語。

  「我不知道你把支票還給我的意思是什麼?想表示你和博文的感情不是金錢可以收買的,還是希望我不要阻止你們?」

  「我不認為你可以阻止一段感情。感情不是物質,它存在我和博文的心裡,即使我們不能在一起,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再見面,它還是存在。即使是神,也只能奪去人的生命,而不能奪走感情。更何況你只是博文的父親,除去這層關係,對我而言,你什麼都下是。」她氣呼呼地喊道,對這種用金錢衡量一切的人,簡直對牛彈琴。

  沈方遠感到有趣,他發現這個女孩真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訓人的力道可不遜於他當年做業務經理的霸氣。

  「那你又何必特地拿這張支票來還我?想證明什麼?」他瞇著眼,嘴角忍下住微微上揚。

  「我沒有要證明什麼!」夏明眸激動地幾乎要跳到桌面上。「我承認當初需要這筆錢,不過,我輸掉的是我的信念、是我的骨氣,而不是我的感情。」她的眼眶紅了,因為她不得不認輸。

  想起那陣子為了籌錢向多少人彎腰,忍受多少異樣的眼光,承受心靈與身體的雙重折磨,錢,是唯一能夠解決她遭遇的困境。她知道,那些信念一旦輸了,就再也贖不回來。

  「我會離開博文。」她瞠大眼眶,含住淚水。「未來,當博文再開始另一段感情時,請你不要質疑他的選擇,他是個好男人,我相信他的特質會吸引更多美好的人來接近他,而他也值得最好的女人伴他一生。雖然,我不喜歡你,但我仍要謝謝你的教育使博文擁有美麗、善良的心靈。」

  她深深地鞠躬,一滴淚滴落,滲進了灰色地毯。

  接著轉身,她筆直地走向門口,忽地,含著笑意的話語在她背後響起,阻止了她離開的腳步——

  「我不會阻止你們的。只要你是真心對待博文,我會張開雙手,歡迎你加入我們家。」

  夏明眸沒有聽完他所說的話,因為,一陣突來的暈眩,將她拖入黑暗的漩渦裡,雙腳一軟,便整個人昏倒在地。

  沈方遠心一緊,連忙起身向外大聲喊:「銘隆,銘隆——快去開車!」




  低聲的交談,紛亂的腳步,一道光束突然刺進瞳孔,然後又是無盡的黑暗。

  黑暗裡,夏明眸感覺自己的手被納入溫暖而柔軟的掌心中,慢慢地牽引她往前走。

  是媽媽?!

  媽媽輕輕地牽著她的小手,挨家挨戶詢問打零工的機會,不管被拒絕多少次,當媽媽回頭看她時,臉上總是掛著笑容。「等我們有五個銅板,媽媽買個大大的波蘿麵包給你吃。」

  她很乖巧,總是柔順地點頭,彎出甜甜的嘴角,媽媽說,她笑起來的時候,像個小天使。

  媽媽來接她了嗎?媽媽知道她累了、想休息了嗎?

  「明眸……」輕柔的聲音喚著她。

  她笑了,在黑暗中笑了。

  握緊母親的手,她再也不想放開。她想念母親暖和的懷抱,不要波蘿麵包,她只要媽媽。

  「媽……」

  「明眸。」

  一陣搖晃,感覺母親的手就要鬆開了,她著急地握得更緊,口中不斷哭喊著:「媽——不要走——媽——」

  「明眸、明眸,你醒醒!」

  夏明眸在淚光中微睜開眼,朦朧中看見母親站在身邊,緊張地擁住她。「媽……不要丟下我,明明會乖乖的,你不要走……」

  「乖,媽不會丟下你,我在這,不要怕,明明乖……」

  母親的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就像小時候哄她睡覺,夏明眸安心地吁了一口氣,又陷人沈睡。

  邱淑琴按按濕潤的眼角,將夏明眸扶回枕頭。「這孩子,究竟藏了多少心事?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一覺?」

  回頭,瞪向安靜立在一旁的沈方遠。

  「你到底還對她說了什麼話?為什麼醫生說她身體太虛弱,可能又受了刺激才會突然暈倒。」

  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夏明眸,蒼白無力的面容跟前一刻劍拔弩張的模樣截然不同,沈方遠也心疼得說下出話來。

  而沈博文面帶愁容,呆坐在病床的另一側。

  「沒事你插手管孩子們的感情做什麼?吃飽撐著的話就跟我一起到醫院來做義工,省得一天到晚被錢薰得滿身銅臭。」

  「老婆……」這話也說得太重了一點,他是商人沒錯,但商人也不一定滿身銅臭啊!

  「夫人……」一旁的特助忍下住挺身而出,「您別怪董事長,他本意也不是要阻止他們倆的感情,我覺得夏小姐似乎是誤會了。」

  「銘隆說得沒錯,我只是想試探她的個性為人,值下值得博文為她付出,哪知道一見面也沒說幾句話,就……」他的話在老婆大人凌厲的眼神中,愈說愈小聲。

  「當你冒出想要試探的念頭時,傷害就已經造成,一個女孩子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去保住育幼院,她的個性為人還需要試探嗎?」邱淑琴順道看了陸銘隆一眼。

  「為了彌補你們所造成的傷害,罰你們兩個月的薪水全部捐給『溫心基金會』。」

  「是……」被罰的兩個人低頭相互擠了擠眼,這樣的處罰算是很輕微的了。

  「你——」邱淑琴指了指沈方遠。「還要連續半年,假日都跟我到醫院做義工。善心不是單純付出金錢,還要有心跟身體力行。」

  「老婆……我也很想跟著你一起從事社會公益,可是你看看,老大自己創業,老二整天到處跑工地,想找人也找下到,好下容易博文回來了,也得等他熟悉公司業務之後,我才能放手……」他的聲音又變小了,最後只剩點頭。

  邱淑琴轉頭看著一直沈默不語的沈博文。「放心吧!她沒事的,醫生給她打了營養針,等她醒過來就可以進食了,要不要回去幫你未來的老婆熬一鍋雞湯?我會在這裡陪著她。」

  沈博文默默地點點頭,這個時候,他的確需要做一些事來分散快要崩潰的精神。

  想到父親說她打算離開他,他的心就好痛。為什麼她總能輕易地割捨這段感情?難道對她而言,他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他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讓她對他有些信心,而不是總想著獨自去解決問題,擅自決定他們的感情。

  他抓抓凌亂的頭髮,打算先回家準備食物,等她醒來再說吧!

  「媽……」夏明眸略微清醒後,手不自覺地在床邊摸索。

  邱淑琴連忙握住她。「我在這,別怕。」

  她睜開眼,無法適應房間裡的白色燈光,皺了皺眉,偏過頭去。

  「你是……」眼前是一位看起來年近半百卻依然清麗的婦人,美麗的唇角噙著淡淡的笑容。

  記起昏迷時手中那溫暖柔軟的觸感,以及輕柔的拍哄,是她嗎?一直在身邊陪伴著自己。

  「我是博文的媽媽,他待會兒就會過來,覺得怎麼樣?餓了吧?」

  「我暈倒了?」在博文父親的辦公室。

  「嗯……醫生說血糖太低,你沒好好善待自己的身體。」邱淑琴的語氣帶點責怪,卻又包含更多的憐惜。她伸出手撥開夏明眸額前的頭髮。

  夏明眸感受到她指尖傳達過來的關愛,心頓時複雜了起來。

  她愛博文卻無法接受他父親的勢利,明明應該馬上離開,卻又眷戀這一刻溫暖的感覺。

  「我沒事了,謝謝您的照顧。我可以回家了嗎?」

  「別急,你還需要休息。」邱淑琴不讓病人起來。

  夏明眸貪心地悄俏看她一眼,對上她含笑的眼眸又急忙移開視線。

  「傻孩子。」邱淑琴笑著輕拍她的臉頰。「把我當自己的媽媽,有什麼心事,就告訴媽媽,不要悶在心裡。」反正早晚,這女孩也得喊她一聲「媽」。

  夏明眸害羞地抿抿嘴,隨即露出燦爛的笑容。她肯定在夢裡,把她當成媽媽了。

  「我代替博文的父親向你道歉,當然,他也得親自向你道歉。」

  她搖頭。「父母想保護自己的孩子,他沒有錯。」

  邱淑琴欣慰她如此體貼的心思。「人在什麼都沒有的時候不怕失去,當擁有得愈多,就會想要保護擁有的一切,博文從小不在他身邊,所以他難免會多擔一點心。加上博文大哥的婚事不順,使得他變得疑神疑鬼的。事實上,只要博文堅持,他老爸在家是得不到支持票的,老婆說了才算。」

  夏明眸被她的表情逗笑,難以想像這麼具有威嚴的男人,到妻子口中卻變成溫馴的小綿豐。

  「他在乎的不是錢,而是你的心。只是,他用錯了方法,傷害了你,所以,我向你道歉。」

  「伯母,你別這樣。」在她溫和的口吻下,夏明眸發現自己也有錯,太先入為主,也太激動了。

  「我知道你成長的過程吃了不少苦,不過,我們應該懷抱著希望,未來,會愈來愈好。而你擁有一顆善良的心,一定有更好、更美的人生等著你,不要去抗拒,順從自己心底的聲音,好嗎?」

  「伯母……」她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不過,她需要時間去思考。

  「博文的父親不是嫌貧愛富,你看他都已經快六十歲的人,還經常有年輕的辣妹企圖接近他,自願做他情婦的也不少,想想,也難怪他對現在年輕人的感情產生很多疑問。」

  「啊?真的?」這種事,連她都無法想像。

  「這些都是他特助偷偷告訴我的。」邱淑琴笑了笑。「有沒有小小心動我是不知道,不過,他不僅是一個好父親,也是一個好丈夫。我不是替他說話,只是希望你給彼此機會,將過去的印象歸零,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也希望得到你的諒解。」

  這時,沈博文推門進來,連忙奔到床邊,手中提著兩個保溫盒和一個燜燒鍋。「明眸醒了嗎?」

  「好嘍!」邱淑琴站起來。「博文來了,你們談談,明眸,明天我再來看你,好好休息。」

  夏明眸虛弱地向她揮手道別。

  轉頭看向沈博文,複雜的思緒一下子無法理清。畢竟,現在面臨的狀況對她而言是陌生的,而這些日子的混亂也讓她疲累不堪。平凡的她只想過平靜的生活,不想涉入太多是非,也不需要過多色彩妝點人生,她是一個懂得知足的女人,而遇上他之後,她的生命似乎轉了一個大彎……

  而邱淑琴離開後,病房立刻陷入一片寂靜,沈博文打開餐盒和鍋子,盛了一碗湯。

  「要自己喝還是我餵你?」

  「我……我自己來。」接過湯,小口地啜著香氣襲人的熱湯。「好喝,有人參的味道,而且甜甜的。」

  「嗯……」他搬來病床專用的小桌子,將飯菜一層一層卸下來,豐富的菜色,引得夏明眸食指大動。

  「這些全是你做的?」她驚訝地看向他。

  「嗯,先吃飯。」沈博文淡淡地回她,說完坐到椅子上,拿起帶來的晚報翻閱。

  不明白他的態度為何如此冷淡,夏明眸無辜地嚼著口中的食物,似乎也失去了品嚐美食的味覺。

  「我吃飽了……」她不自覺地聲調有些心虛,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肯定他是在生氣。

  他沈默地將餐盒收好,擺到一旁,然後合起報紙,望著她。

  「你怎麼了?幹麼這樣看著我……」雖然能被一位英挺俊美的男人盯著是件驕傲的事,不過,那目光……也太冷了。她無端抖了一下,好像真的有冷風吹過。

  「我在看我深愛的女人,想知道她的心是什麼做的。」他眼底有好深好深的哀愁。

  「到底什麼事嘛,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被他盯得彆扭,她皺起眉問他。

  「這句話應該換我問你,你有什麼事還沒告訴我的嗎?」

  沒見過他這麼冷冽的眼神,夏明眸覺得心慌,好像陌生人。「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麼,是我今天去找你父親的事嗎?」她猜。

  「嗯。」

  「我把支票還給他了。」

  「然後呢?」

  「然後……然後……說……」她大概知道了。

  「說什麼?」他眉一挑,像沒事一樣等著她的下文。

  「不告訴你,你會打我屁股。」現在的情況,她只能耍賴,因為不確定他是不是會對病人「施暴」。

  「呵!」沈博文笑出來,完全被她打敗。「你也知道應該被打屁股?」

  「我討厭你們家的富有,也不希望你為了我過清苦的生活,更不要你夾在你父親和我中間,左右為難。」她委屈地鼓起臉頰,一雙大眼閃呀閃的,企圖博取同情。

  「誰告訴你我感到為難了?這麼冰雪聰明的話,怎麼不想想如果你真的離開我,我會不會發了瘋地去找你,工作丟了不說,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你有沒有想過,教我該怎麼辦?」他板起面孔,認真地問她。

  「我……我會在另一個地方……陪你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她吸吸鼻子,不是因為他大聲吼她,而是她不能想像他糟蹋自己的樣子,只要畫面出現,她就心酸地想哭。

  他衝動地抱緊她。「你這個傻瓜、白癡加笨蛋!為什麼不想著我們一起過幸福快樂的日子,而要兩地相思,將彼此折磨得活下下去?」

  她紅著眼緊緊回抱他。「對不起……對下起……」

  她只想著要告訴他父親,麻雀不想變鳳凰;只顧著自己的尊嚴,卻傷害了一直用心保護自己、照顧自己的他。

  她何嘗不是個用金錢衡量一切的人?以為用嚴詞排拒那種富裕的生活才能擁有乾淨的心靈,認為所有「有錢人」都是殘忍的、高高在上而將其他人踩在腳下的混蛋。

  她錯了。眼前這個男人才是最重要的,才應該是她所有思考裡擺在第一順位的人。

  「別再說要離開我的話,我受不了……」他揉著她的髮絲,痛苦地說。「沒有什麼事可以讓我放手,除非你不愛我了、厭倦我了,叫我滾得遠遠的。」

  「我愛你,我真的愛你。」她急忙澄清。「博文,對下起,你不要生氣,我知道錯了。」

  沈博文放開她,無奈地撇撇嘴角。「你這個磨人精!真的知道錯了?」

  「真的知道錯了。」她張大眼,認真地點頭。

  「那麼,願不願意試著瞭解我的家庭、瞭解我的家人,我不強求你一定要喜歡他們,但是,至少不要有先人為主的觀念,好嗎?」

  她照例點頭。

  這個時候她才終於明白一件事——他絕對是扮豬吃老虎的高手。

  每一次她都以為自己佔上風,事實上卻總是被他吃得死死的。他不過沈默了十分鐘,就把她過去二十幾年的堅持全打破了。

  「在想什麼?」他瞇著眼看她,骨碌骨祿的眼珠子,不知道又冒出什麼異於常人的念頭。

  「沒……沒什麼。」呵呵地假笑,技不如人,只好乖乖臣服。

  原本纏繞在心頭糾結,卻意外地因此而舒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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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31 12:25:19 |只看該作者
尾聲   



  夏明眸出院後的第一個週末,邱淑琴安排一場家庭聚會,她是特別來賓,而陸銘隆則早就被視為一家人,當然也在場。

  名為家庭聚會,幸好不是圍著圓桌吃大餐……夏明眸暗自吐吐舌頭。

  走進沈家大宅,其實沒有想像中那麼「富麗堂皇」,大片的綠地庭園,一座小巧的木工涼亭,由籐蔓串成一座避暑平台,就是今天露天烤肉的最佳地點。

  主屋是兩層透天洋房,後方連著的應該是車庫吧?!一樓的落地窗外延伸出腹地下小的窗台,擺張戶外用的搖椅,很有休閒味道,讓人直想窩在椅子裡,舒服地睡個午覺。

  屋裡簡單俐落的擺設,雖看得出經過設計師巧手,但動線單純,色調以米黃及深咖啡色為主,溫暖而不見奢華。

  「感覺如何?」

  背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夏明眸收回視線,轉身。「很溫馨,感覺好幸福。」

  「沈博奕,那小子的二哥。」他伸出手,將剛握到的小手一拉,來個熱情的大擁抱。

  夏明眸趴在他肩上,呆呆地像根木頭。

  「二哥總是這麼熱情。」沈博文不知何時來到身旁,不著痕跡地將自己的老婆抱回來。

  夏明眸就這樣從一個懷抱又被轉到另一個懷抱。

  「呵、呵。」沈博奕乾乾地笑兩聲,討好地說:「新房裝潢,我就免費包了,當做給好妹妹的見面禮。」

  「呃……新房?」夏明眸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沈博奕對她露齒一笑,趕緊離開現場,免得沈博文一雙眼睛直盯著他剛才抱著夏明眸的右臂,幾乎想衝過來廢了它。

  沈博文將她圈在兩臂之間,先在她烏黑的髮絲輕輕一吻,仔細觀察她的表情。「會下會不自在啊?」

  「本來是不會……現在會了。」

  「咦?為什麼?」

  她微微伸出食指,向旁邊比了比,沈博文轉頭才看見門口四個人八雙眼睛正在一旁饒富興味地等著看好戲。除了在庭院中努力和烤肉奮鬥的陸銘隆,其他人全擠了進來。

  他才不管觀眾有多少,忍下住往她紅潤的嘴唇烙下一吻,宣告自己的所有權。

  「嘩……這麼熱,媽……有沒有可樂啊?」觀眾中有人出聲。

  「在外面。嘖,你們怎麼全擠進來了,去去去。」邱淑琴揮揮手將這些男人趕到庭院,自己卻忍不住回頭再偷看一眼。

  「你的家人……很親切。」她不知該用什麼形容,這種熱絡,給她很真誠的感覺,事實上……她很感動。

  他揉揉她的頭髮。「走吧!吃烤肉去。」

  庭院裡,空氣中飄散著烤肉的香氣,幾個人爭著從陸銘隆手中的盤子搶食物,沈博文拉著夏明眸的手,擠到中間見盤子已經又空了。

  「沒關係,老公烤給你吃。」他拍拍大手。「隆哥,換手。」

  夏明眸被他一臉霸氣給惹紅了眼。她真的相信,他會這麼一輩子地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明眸,來這邊坐。」邱淑琴向她招手。

  她一轉身先對上沈方遠的眼睛,笑容在臉上凍結了,不自在地坐到邱淑琴身旁。

  「你看你,把人家小女孩嚇得,去幫我烤一串香菇。」邱叔琴趕著沈方遠,只見他一臉哀怨,萬般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椅子。

  「你媽要吃香菇。」沈方遠對沈博文說。

  「我烤我老婆吃的,你老婆的你自己烤。」沈博文故意作對。

  「就知道,現實的人……」一邊嘀咕,一邊回頭朝親愛的老婆瞇眼一笑。「馬上好。」

  夏明眸看得傻眼,這……這是印象中的那個人嗎?怎麼落差這麼大?

  「下個星期育幼院就要搬進新家了,你明天和博文去一趟,看還有沒有缺什麼東西。」

  「伯母,我真的下知道該說什麼……」滿心的感激不是言語可以道盡。

  「那就什麼都別說。明眸,這不是為你,也不是幫你,而是我們都有一顆想要回饋社會的心。若不是因為有人願意捐出自己的骨髓,今天我根本不可能坐在這裡和你談話,我對那些沒見過面的陌生人的感激不亞於你,只有用這份心情再去幫助更多我們有能力幫助的人,才是真的報答。所以,不要覺得你欠我們什麼,懂嗎?」

  「我懂……」

  「老婆,燒肉來嘍——」沈博文吆喝著衝過來。「媽,當然也有你的香菇。」他打掉一直伸過來的魔手,親手將食物送到兩位美女的口中才斷了其他人的念頭。

  「你們誰啊,來看看這香菇是熟了沒有啊?」沈方遠忙著叫救兵。

  一群人圍了過去,不過,只是打算「袖手旁觀」,沒人想伸出援手。

  「很驚訝吧!」陸銘隆坐到夏明眸的身邊。「董事長就是這樣讓人難以捉摸的一個人。」

  她看向陸銘隆,雖然對沈方遠的印象已稍稍不同,更不自覺地愛上這一家人,卻仍無法完全扭轉殘留在心底的陰影。

  「我也是孤兒。」陸銘隆說。

  這個開頭引出她的好奇,好奇他接下來要說的故事。

  「我十六歲的時候到『遠見事務機器』的紙工廠打工。有天,因為某個同事出錯卻將責任推到我身上,我一個人被罰在辦公室裡加班謄寫工作紀錄。不知道為什麼讓董事長看見了,他悄悄到外頭買了兩個便當,就坐在辦公室裡陪我一起吃,一起加班。那一天,他問了我很多問題,我們之間像沒有年齡的差距,天南地北地聊,我告訴他自己的背景和企圖,就這樣,一路走來,他矯正了我許多偏激的想法,給我機會,直到成為他的特別助理,我才知道,他為了保留這個位置,從上一個助理離職後,整整兩年,沒再聘請助理,把所有工作攬在自己身上。」

  夏明眸聽著聽著便動容了,對於沈博文的父親生出另一種異樣的感覺。他曾經如此耐心地等待著一個願意上進的孩子,用著像父親的目光,關注眼前這位嚴謹溫和的男人。

  「他是個工作很投入,和競爭對手較勁時很狐狸,對朋友很誠懇,對家人很用心的人,如果,你願意放下成見,慢慢地你會發現。」他笑了笑,推推眼鏡。「第一次和你見面,除了你態度上的冒犯外,他其實還挺欣賞你的,不然,他不會答應再次和你見面。」

  垂下頭,仔細回想,她的態度的確有夠差勁的,像個迫不及待想宣告自己主權的激進份子。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我烤了一堆,大家一起吃吧!不熟的話就請自己去加熱。」沈方遠端了兩大盤放在長桌上,特別遞了一隻烤花枝給夏明眸。

  夏明眸對上他的眼,那裡頭寫滿慈愛。她站起來接過,將它放在盤子裡,忍不住行動過去摟住他。「伯父,對下起。」

  她的感情一向不外露,但是,她卻好想將內心的感覺忠實地傳達給他。她對自己的父親完全沒有印象,此時,她將沈方遠當做自己的父親,那種小女兒想向父親撒嬌的姿態表露無遺。

  沈方遠愣了一下。「沒事,乖……沒關係的,是我不好,傷害了你。」

  夏明眸在他懷裡直搖頭。「不是這樣的,伯父,是我誤會你,是我太衝動。」

  「那我們都原諒對方,重新認識彼此,好下好?」

  她含著淚,點點頭。

  沈方遠又感動又喜悅地差點老淚縱橫,撫著她的肩膀,揚著嘴角。「我就說嘛,女兒絕對比兒子貼心。」

  一時衝動做了這麼令自己羞怯的舉止,夏明眸趴在老人家肩頭,不知道該如何退場,一個臉蛋紅得像剛烤熟的蝦子。

  「她不好意思了。」沈博文走過來指指一直不肯將臉抬起的夏明眸,將她的頭移往自己懷裡,帶回座位,而她還是羞得不敢抬起來。

  一家人熱鬧地上演你爭我奪的戲碼,沈博文出聲喚回大家的注意力。「我這裡有三件事想向大家宣佈。」

  「第一件事是我不打算繼承老爸的事業,只想單純在公司做一名業務員,以後多留點時間陪老婆還有媽媽,協助基金會的運作。」

  「什麼——」沈方遠站了起來。「那我哪來時間陪自己的老婆?!」

  「博文,你繼續說。」邱淑琴絲毫下理會老公的反應,反而欣然認同兒子的想法。

  「第二件事當然是將我的老婆介紹給大家認識。」說完,偷瞄還低著頭一臉羞怯的夏明眸。「第三件事是,我們不打算生孩子,以後,我會把育幼院的孩子當成自己親生的來照顧。」

  話說完,四週一片靜默,轉頭等待另一位當事者——夏明眸的反應。

  這些聲音似乎還沒傳達到她腦部,所以來不及有反應。

  沈博文十分緊張地等待她發言,這種神不知鬼不覺的求婚方式,夏明眸應該會傻傻地就莫名其妙地被他娶回家。

  靜默持續長達五分鐘之久,蝴蝶在七個靜止下動的雕像旁飛舞。

  就在沈博文打算將「沈默」當作「默許」結束這段發言時,夏明眸突然大叫「不可以!」她站起來抓住沈博文的衣領。「怎麼可以這樣?」

  「你不想嫁給我?」他拭拭額上的汗,計劃出現問題,得用替代方案。

  「不是!怎麼可以沒有小孩?」

  「你不是希望能給育幼院的孩子完整的愛?」

  「可是,我想要一個你的孩子,我可以愛你、愛我們的孩子,也愛育幼院的孩子們,那種愛並不衝突啊!」她納悶地說。

  「如果你想生,我當然全力配合。」他壞壞地笑著。「那你是答應嫁給我嘍?」

  「呃……啊?」她這才反應過來,要生小孩之前,得先嫁給他,難道……他剛才是向她求婚嗎?

  沈博文從口袋裡拿出一枚戒指,連忙套上她的手指。「夏明眸小姐,答應嫁給沈博文先生,大家請掌聲鼓勵。」

  夏明眸皺皺鼻頭,伸出粉拳往他胸口意思地槌兩下。「你這只扮老虎的豬。」

  「小子,真有你的。」大哥讚許地比出大拇指。

  「恭喜嘍!新房看好了通知我一聲,讓我來幫你們佈置一個愛的小窩。」

  羞死人了!被他們這麼一鬧,夏明眸只好又將臉埋進老公的懷裡。

  「等等……等一下……」沈方遠虛弱地呼喚陷在喜悅裡的家人,小兒子不打算繼承,最後一個希望也落空,那他什麼時候才可以退休啊?

  大家回頭看他,眼裡寫著——「你有什麼意見嗎?」

  沈方遠縮了一下肩膀,合上嘴。突然像想到什麼,緩緩將狐狸眼調向陸銘隆。

  陸銘隆敏感地往後退一步,充滿防備地盯著他。

  沈方遠驟然大笑。「沒事、沒事,今天真的是雙喜臨門啊!所有的問題都不再是問題,開心啊!博文,去把冰箱裡的啤酒提出來,今天咱們一家人不醉不歸,不是,應該說不醉不休,哈哈!」

  這次,他才不會又打草驚蛇,就設好陷阱,讓獵物不知不覺中……嘿嘿!

  邱淑琴也感染了老公的喜悅,偎向他懷裡。知道他終於找到了最合適的接班人,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分隔兩地十多年,也該好好享受兩人獨處的甜蜜生活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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