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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痞子英雄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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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他,鷹子揚,是地方角頭的兒子,惹是生非是家常便飯,
她,於濃情,是員警世家的驕傲,品學兼優的資優生,
沒有人相信他們會在犯罪現場外有所交集,
他們卻跌破眾人眼鏡的交往了,還恩恩愛愛,甜蜜的不得了。
到她家接她上課,被一字排開的員警包圍問口供,他不在意,
她正義感過剩,老對著黑幫分子講法律,他也只是由著她,
他第一次知道喜歡上一個人身不由己的感情,
她第一次體會到偶爾示弱撒嬌的感覺有多好,
他曾說會愛她一輩子,沒想到在那場意外後卻徹底消失,
十年後再出現,他已是資產上億、學成歸國的商業奇才,
他不是換了名字、不再與她聯絡,想要抹殺所有過去嗎?
一見面卻好膽吻得她暈頭轉向,旁若無人的大講甜言蜜語,
還敢藉口被恐嚇要她當保鑣,甚至保護到床上去是怎樣?

《 本帖最後由 oner 於 2010-2-2 13:4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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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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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3:44:1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他,鷹子揚,是地方角頭的兒子,惹是生非是慣常小事,打架鬧事是閒暇消遣,學校成績不算太差,但為了“喬”未來事業,蹺課倒是家常便飯,導致留級、退學,幾乎無學校可讀,直到成為深淵高中一個臉上永遠帶著傷的轉學生,才結束他的學習流浪生涯。

  她,於濃情,是員警世家的驕傲、品學兼優的資優生,且自幼許願要跟隨一門忠烈打擊罪惡,為此學習各項武術,註定未來巾幗不讓鬚眉的人生,目前則是深淵高中廣受學生推崇的學生會會長。

  沒有人相信他們倆會在犯罪現場外有所交集—

  “鷹子揚,你要帶我去哪裡?快上課了……”於濃情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教室,表情看來甚為無奈。

  其實,她只要更賣力點掙扎,憑她學過的功夫,要擺脫眼前人的箝制也不是不可能,但她沒有,怕到時兩敗俱傷。

  暗歎一口氣,他們倆還真是孽緣。

  “蹺課。”沒有停下腳步,鷹子揚理所當然的回答,繼續用高大的身軀迫使她跟著他的步伐。

  “蹺課”聞言,她驚呼一聲,開始考慮要加把勁抗拒。

  拜託,她可不想被人毀了完美的出席紀錄。

  但顯然他沒把她的錯愕放在心上,他不僅堂而皇之的言明要蹺課,連牆都懶得爬,還拉著她的手,正大光明的從學校警衛面前走過,毫不猶豫的踏出校門口。

  於濃情本來想死定了,她辛苦建立的形象毀了,沒想到她平常做人實在太成功,資優生加學生會會長的名氣太響亮,警衛見了是她竟也不加阻攔,還以為她是有什麼要事待辦,害她心虛不已。

  “小情!”

  剛離開警衛視線,兩人身後便傳來熱情的呼喚,鷹子揚停下腳步,於濃情以為得救了,隨即回頭。

  很好,是學生會的成員,喊她的是愛湊熱鬧的八卦站、學生會活動組的組長苗秀慧。

  于濃情很高興看到她,雖然這好友膽小又愛碎念,但是個好管閒事的人,興許能救她脫離不名譽的蹺課事件,不過她正打算招呼的手還沒舉起就僵住了。

  “小情你好好玩,我會替你請病假,假單我會寫好送給老師,不用擔心。”

  思及此,苗秀慧興奮的擺擺手,當作沒看到因為她的話而轉身繼續前行的鷹子揚,也當作沒看到於濃情不願意的被越拖越遠。

  “什麼病?”董知秋將垂落鼻樑的眼鏡往上一推,看來也沒有要解救會長大人的意思,純粹是好奇心使然而出來“送行”。

  反正她是學生會的總務,管好用具、書籍、雜事就好,其餘太重要的東西,例如偉大的會長大人,就不是她的責任了。

  “頭暈目眩、食欲不振、臉紅發熱、睡眠不足、兩眼無神,你說這什麼病?”苗秀慧說得興致盎然。

  “感冒。”公關組組長蘇幻月,看著遠去的於濃情,冷靜的分析。

  “喔,拜託,是戀愛症候群啦,你們了不了?”苗秀慧大失所望,學生會這些好友的缺點就是不八卦,都沒辦法跟她分享樂趣。

  “走了。”不參與討論,確定遠去的身影已經淡到看不見,秦雪緹冷淡的催促大家回會辦。

  進學生會的時候,她跟小情說好了,她是管錢的財務組,所以,小情應該不會責怪她見死不救。

  況且,這孽緣是小情自己惹下的,她們沒有插手的餘地。

  在秦雪緹一聲令下,這個學生會會長蹺課的下午,學生會的成員照往常也蹺課……不,各找理由去會辦忙碌了。

  第一次見面,於濃情被深淵高中的書包砸中,書包的擁有者就是剛蹺課回到學校的鷹子揚,而她正好站在牆下—他的落地處,自此,兩人結下樑子。

  據當事人說,因為她無懼他一臉凶樣,還硬要他道歉的模樣,深深引起他的興趣,所以才會死命跟著她,不過……這真的不是她的錯,她家員警長得也都一臉凶樣,看都看習慣了,她有什麼好怕,真沒想到,會因此為自己引來麻煩。

  第二次見面,她也沒想到,剛蹺課回來的傢伙,竟然是當天才報到的轉學生,而且跟她同班,自此,兩人帶點火藥味的互動天天上演。

  為了找她麻煩,連她去會辦的時間,他都刻意蹺課跟著她裝忙……不,是瞎忙。

  第三次見面,她真真沒想到,這跟她鬥嘴鬥上癮的傢伙居然……居然跟她告白了

  據當事人說,在他長期觀察之下,她的個性脾氣很對他的味,加上大哥的馬子需要膽量,她也沒問題,所以就決定是她了。

  拜託,她的膽量是訓練來報效國家的,又不是為了當大哥的馬子!

  不過有鑒於這傢伙的纏功已經到達爐火純青的地步,她聰明的沒有硬趕走他,還開出條件,如果一個月後的期中考,他能得到全校第一的榮譽,那才有資格匹配她,她就跟他交往。

  她早就都打算好了,首先,這打架高手蹺課成性,學期過了大半,他聽過的課,十根手指頭算得出來,這幾個月小考、抽考、模擬考的排名雖然沒有吊車尾,但絕對是後面數比前面數快得多,基本上,他不是最後一名已經很出乎她意料之外,她相信,這是他的極限了。

  再來,這兩年她一直是深淵高中的榜首,每每跟第二名都還有一段距離,她對自己有信心,只要占住這位置,他就不會有機會牽到她的手。

  只是誰知道今天早上兩人在排行榜前相會,她的輝煌紀錄竟被打破,兩年來,她第一次當了第二名,還只差一分。

  現在,她只好跟他手牽手站在學校的後山了。

  “在想什麼?”

  “沒什麼。告訴我,你的智商有多高?”初嘗敗績的她,實在很難相信打敗她的人會是鷹子揚。

  她不相信他是單純很會念書而已,如果是輸給他的天賦過人,她雖然還是不甘,但心情會好點。

  “不知道。”鷹子揚聳聳肩,實在回答不出。

  在幫裡長大,誰在意智商高低,所有人只在意如何靠一雙拳頭打下自己的地盤。

  “哪有人不知道。”她瞪了他一眼,明明學校就會做智力測驗,她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想打擊她才不回答,但她不喜歡不能掌握的情形。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無奈的說:“人的聰明才智跟成就沒有關係,這個問題不重要。”

  他的確可以因為聰明而少走一點冤枉路,但前提是還是得努力,不努力就什麼都沒有了,跟智商沒關係,所以他向來不在意這種小事。

  “你在敷衍我。”她有些生氣,但更像是撒嬌。

  “好吧,你說想要我怎麼回答才滿意?”男人的能力不在炫耀上,而是做了什麼,知道她驕傲,他可以順著她,“嗯,我偷偷跟你說好了,其實我是作弊作來的。”

  “是嗎?那我不跟你交往了。”嘴一撇,甩掉他的手,她壓跟不信他會作弊。

  好友都說她是驕傲的人,但她看鷹子揚也不遑多讓,這種人寧可拿零分睡覺也不可能作弊!

  “這可不行,你當初開條件的時候,可沒限制我達成目標的方法。”

  “你……你讓人很挫敗耶!”

  他笑開,牽回她的手,“彼此彼此,你也讓我的日子非常難過,不過你撒嬌的模樣真的很可愛。”

  其實他很有把握,就算他沒考上第一名,也能讓於濃情喜歡上他,但他想給她一個臺階下,不讓她有機會找藉口逃開。

  “我哪有撒嬌……”她驀地臉一紅,連忙轉移話題。“喂,你到底帶我來這裡幹麼?”

  忽然臉一沉,他一臉不高興,“喂。”

  “喂什麼喂?”這人講話怎麼沒頭沒尾的。

  “你也知道喂很難聽,我們現在正在交往中,有人叫男朋友喂的嗎?”他一把將她拉近,雙臂環著她纖腰,力道稍重,表達他的不滿。

  “是喔,那……鷹子揚拿開你的手,我叫你名字了。”兩人靠得太近的姿勢讓她很不習慣,直覺就想拿開他的手。

  當作沒聽到她的話,他自顧自的說:“不要叫全名,喊我的名字。”

  “我不習慣……”

  “習慣是養成的,多喊幾次就習慣了,來,喊喊看。”他誘哄著。

  沒再掙扎,她反倒不懷好意的笑了,“你是狗喔,這麼喜歡人家叫你。”

  “小情。”他聲音一沉。

  “呃……子揚。”很好,她屈服了。

  明明兩人才認識幾個月而已,她也知道自己對他的確是有點喜歡,但要說到非君不嫁,對十七歲的她而言實在太早了,偏偏,她對他好像就是多了點無奈、多了點包容,甚至覺得兩人就因為一場賭約而在一起,也沒什麼不好。

  難道這就是老爸總對她說的,員警跟黑道是一物克一物

  “很好,那走吧。”鷹子揚滿意了,又拖著她走。

  “去哪?”跟著他,離開可以俯瞰小鎮的地方,他們繼續往後山更深處走,他們到底要去哪?

  心情大好,他神秘兮兮的說:“帶你去吃好料的。”

  好料的?不等於濃情疑惑多久,答案就在眼前呈現,她驚呼,“蓮霧?”

  “沒錯,我們來比賽,先搶先贏。”說完也不解釋,鷹子揚率先沖向蓮霧樹,鞋子一脫就要往上爬。

  慢了兩步,於濃情仰著頭在樹下看他,“你想幹麼?”

  “爬樹啊,不然哪有好料的,別慢吞吞的,好料在等你,再不跟上,就要在我肚子裡找了。”他邊說邊手腳靈活的攀爬。

  不一會,鷹子揚動作俐落的搶先一步抵達枝葉繁密的樹椏分枝處,雙手一放、頭往樹幹一靠,狀似悠閒的等她。

  於濃情暗歎一口氣,猶疑一陣,還是跟著往上爬,只是嘴裡嘟嚷著,“喂,你不公平,手長腳長的人應該禮讓身材嬌小的弱女子,怎麼可以先爬,沒風度。”

  “又是喂,我有名字好嗎,況且你也不是弱女子,我可記得有人開學沒多久就跟我打了一架。”如果不是他的實戰經驗比她多,誰輸誰贏還很難說。

  “你又沒使……全力。”爬得冒了汗,於濃情開始有點喘。

  看她有些吃力,他伸出手想拉她一把,可她卻一手拍開不想示弱,他眉毛一挑,不管她意願,下腰直臂,托著她的腰際往上一扶,讓她落坐他的大腿。

  蓮霧樹搖搖晃晃的震動了一下,雖然兩人的重量加起來不算輕,不過枝幹的韌性足以支撐,只微微下沉了一點,不料這點變動卻嚇白了於濃情的臉。

  鷹子揚注意到她的神情,擔心的問:“小情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她搖搖頭,卻用幾乎要捏斷他手臂的力道緊緊抓住他,“我……我小時候曾經因為太貪玩,從樹上跌下去過……”

  聞言,他顧不得手臂上的疼痛,忍不住斥喝,“你怎麼不跟我說,我就不會硬要你上來了。”比起生氣,更多的是自責。

  “沒事,我老爸說,就是會怕才要克服,我不能總是拿怕當藉口,得自己克服心底的恐懼。”

  “你太倔強了。”他一歎,這再次證實了她有多好強,但也因此更吸引他,“跟我聊天,別往下看。”

  她難得聽話的照做,“喔,要聊什麼?”

  “嗯,就聊聊你這壞性格好了,為什麼總是要逞強,你就不能學著依賴別人嗎?偶爾示弱沒關係,況且有我在你身邊,我肩膀很厚,可以給你靠。”

  “胡說,我沒有逞強……”越說,她的聲音越小,但心裡卻有暖暖的感覺。

  她們家很多人疼她,幾乎對她有求必應,但當員警的,早出晚歸、時常不見人影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儘管大夥都寵她,卻很少人可以陪她玩、聽她說心事。

  好友總說她的個性很不可愛,偏偏她就是習慣這樣的自己,凡事自己來,學著堅強一點,沒想到,現在會有人想成為她的依靠。

  這,怎能不叫人動容?

  “好好好,你沒有,是我逞強,明明膽子很小卻很愛當英雄,記得了,以後有麻煩就來找我,給我一點機會表現。”不戳破她的謊,他順著她說。

  “表現?像你這種小混混,最後的下場通常在牢裡,你怎麼讓我依靠?我看還是……”突然發現話題好像不適合繼續下去,於濃情閉了嘴。

  摸摸她的發,他倒是不以為意,“沒關係,我找我的兄弟照顧你,我們幫裡最講義氣。”

  一聽,她有些生氣,“胡說八道,你……你如果敢去坐牢,我就不用你照顧了,哼,我找別人照顧我。”

  “好好好,我不坐牢。”怕她往壞處想,他拉開話題,“你看是不是不怕了。”

  “呃,對……”跟他說說話,她好像真的不怕了,就算現在往下看,因為有他抱著,剛剛的距離感好像不見了,甚至不覺得樹高了。

  “小情。”突地,他扳正她的臉,直勾勾盯著她。

  心加速跳了好幾下,她力持鎮定,“幹、幹麼?”

  “我……”

  在於濃情以為會有什麼驚天動地的下文時,一顆剛摘下的蓮霧遞到她眼前。

  他笑開,讓她看見牙齒很白,“沒什麼,我想請你吃蓮霧。”

  一愣,她接過蓮霧,狠狠的咬下一口,當作是鷹子揚的肉。沒事搞什麼曖昧,嚇死她了。

  只是當她想著怎麼反擊時,樹下傳來粗鄙的聲音—

  “嘖!深淵高中的制服喲,小倆口蹺課出來談戀愛,好羡慕哦。”

  說話的人一口檳榔汁往地上一吐,身上傳來刺鼻的廉價香煙味,便宜的藍白拖鞋露著髒汙的腳趾,三七步的站姿一看就知道是什麼德行。

  除了帶頭的,大約還有十來個小混混,而且個個來勢洶洶,手持木棒跟長棍。

  鷹子揚冷著臉,目光一厲,對樹下喝斥,“滾開。”

  “媽的,你敢叫老子滾,嫌命太長,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帶頭的人朝地上吐了一口痰,抖著腳擺出老大氣焰。

  他聲冷如利刃。“你知道我是誰嗎?”顧及她在身邊,如果可以,受點氣就算了,他想用最快的方法解決眼下的事。

  “怎麼,想跟我比名號啊,那你小子又曉得我是什麼人嗎?我強哥在這地頭上可沒人敢招惹。”劉強心想著,一個毛頭小子,他一拳就打趴了。

  這地盤……自稱強哥?眸心一斂,鷹子揚看著存心鬧事的一夥人,突地了然,“你們是虎頭的人?”

  虎頭只是一個小幫派的大哥,最近卻動作頻頻,大概是亂猜測他轉學到他們地盤的用意,但反正是小幫派,他也懶得理他們,沒想到這次敢直接找上他,那不用多說了,他們就是知道他是誰才來找麻煩的。

  鷹子揚知道沒有商量的餘地,縱身一跳,人已經在樹下。

  “什麼頭?”劉強裝傻,手中的棒子卻忽地握緊。

  一看大哥神色變了,原本一旁看著戲的小嘍囉也收起嘲弄神情,面露欲置人於死地的肅殺之氣,邊甩著棍棒朝他走去。

  蓮霧樹下兩方對峙,相當懸殊的比例,看來十分驚險,一旦開打,難免有皮肉傷。

  本來很怕摔下去的於濃情更怕鷹子揚受傷,速度很快的跟著爬下樹,連忙嚇阻,“住手,不許你們在這裡打架鬧事。”

  身為員警世家的一員,她最見不得暴力衝突,連忙推開身前的男孩,正氣凜然的指著一群比她高大的男人,不畏懼的直視。

  “嘿,我倒忘了還有一個水嫩嫩的小妹妹要照顧,瞧她的臉蛋多標緻,真想咬一口。”劉強仗著自己人多,話越說越下流。

  “別想碰她。”鷹子揚迅速的將強出頭的女孩護在懷裡,不想讓她受到絲毫傷害。

  “小子,如果拿不出錢讓咱們兄弟快活快活,就拿她來抵吧,讓哥哥教她怎麼當大人。”吸了吸口水,他淫穢的目光盯著合身制服下的玲瓏曲線。

  “你找死。”聽他提到喜歡的女孩,鷹子揚情緒失控的想沖過去揮拳。

  “子揚,不可以,這是法治的社會,不能用拳頭解決事情。”於濃情拉住他的手臂,搖著頭制止他的衝動。

  從小的教育不許她以暴制暴,她希望他也能冷靜思考有沒有別的解決問題的方法。

  “他們想把主意打到你頭上,我絕不容許。”他情意外露,對她的保護欲勝過自己。

  杏眸一彎,她笑了,“我有自保能力,他們傷不了我。”

  “我是男人,保護你是我的責任,我剛說過要當你的依靠。”就算知道她有能力自保,他還是想擋在她前面。

  “子揚……”她動容的望著他,縷縷情絲纏繞在她的胸口。

  看著於濃情,劉強淫笑著打斷他們的話,“你們小倆口說完情話了沒,看要乖乖的把錢送到老子手上,還是妹妹要脫光衣服,讓哥哥們痛快痛快。”

  “你……”鷹子揚臉色冷得像十二月寒霜,所幸一隻白皙小手按住他,才沒有當場發飆。

  “你們真的目無法紀嗎?公然勒索是犯罪的行為,當員警找上門,你們一個都逃不掉,我會記住你們的長相,一個不漏。”她暗歎一口氣,雖然不太可能,但她希望能講理到最後一刻。

  老爸總說,他們跟流氓不一樣的地方就是,非到關鍵時刻不使用暴力,不然就淪為流氓口中的“有牌流氓”了。

  “哈!別拿條子來嚇我們,老子不是被嚇大的,等兄弟們把你玩爛了、玩殘了,你還有一口氣再去告發我們吧。”

  “這麼無恥的話你也說得出口,你們簡直是無藥可救的壞。”於濃情橫瞪他們一眼。

  差不多是最後一刻了吧!可惡!

  一看她生氣,劉強奸笑得更開心,更肆無忌憚的打量她,“別急別氣,妹妹呀,哥哥會好好愛護你的。”

  他一使眼神,一干手下就像被放出柵欄的野獸,抄起棍棒便朝勢單力薄的小情侶狠捶猛打,絲毫不見留情,下手之狠存心置人於死地。

  不過他們並沒有討到什麼好處,身手俐落的鷹子揚搶過其中一人的棍子展開反擊,行雲流水的招式使來流暢,以一擋十不是難事。

  不過棍棒無眼,多多少少難免有些閃失,雖然對方被他打得很慘,幾乎是潰不成軍,可他身上也掛了彩,紅紅的腫塊令人觸目驚心。

  人多勢眾卻打不過一個學生,說出去也丟臉,臉上挨了一記的劉強發了狠,抽出暗藏的殺魚刀,假意跌了一跤倒向一旁,卻趁其不備的揮刀。

  “小情,小心—”

  劉強的目標不是鷹子揚,而是他以為嬌弱的於濃情,他想至少要傷一個才好交差,警告這小子別想和虎頭老大過不去。

  他想撿軟柿子吃,沒想到死得更慘,鷹子揚的驚呼剛落下,橫掃而至的雪白大腿便一晃而過,他牙床一陣鬆動,三顆牙順著噴出的血飛向草叢。

  “子揚,別再打了,再打下去會出事的。”送了劉強一記掃堂腿,於濃情連忙制止鷹子揚。

  “出事就出事,我要讓他們一個個再也不敢靠近你半步。”他狠戾的一腳踹向劉強的下腹,仍不罷手的抓著另一個混混的頭去撞樹。

  “子揚—”於濃情生氣的捉住他的手,拉著他往回走。

  爬不起來的一票混混抱著身體呻吟,看著逐漸走遠的身影松了口氣。

  另一邊,看著被死命拉著的手,加上女朋友生氣的臉,鷹子揚怒氣散了,連忙安撫,“不要緊,一點小傷。”

  “小傷也是傷,不能放著不處理。”

  於濃情沒放手,拉著他沿著田間小路,走向一幢古色古香的三合院老宅院,平屋外頭原是菜圃,如今改建成中國式的樓房,占地約兩百多坪。

  對小鎮而言,其實這樣的坪數不算大,扣掉老式的曬穀場,能住的空間不大,所以才有新建的房舍,容納彼此親近的一家人。

  “這裡是?”走過客廳的鷹子揚,剛開始以為是一座祠堂,因為神桌上擺放不少牌位,比一般家庭多。

  “我家。”

  “什麼,你家”他一聽差點奪門而出,畢竟哪有混混去員警家自投羅網的

  “別擔心,上班時間家裡通常不會有人在,你想碰到一個員警應該很難。”她出言解釋。

  出了十幾名員警的員警世家,在家卻看不到一名員警,說來也挺可笑的,難怪人家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自嘲的想。

  鷹子揚面上一訕,跟著她走近一間像是女孩子的臥室,“你家的員警沒告誡過,叫你不可以隨便帶男人到房間嗎?”

  “囉唆,坐下。”她將他按坐在床上,自個兒拉過房裡唯一的椅子坐著,替他上藥。“他們沒告誡我,但如果有進過我房間、又不姓于的男人……呃,應該會在棺材躺很久吧!”

  “所以你想謀殺親夫……嘶……”他深刻感覺到說錯話了,她專挑他最痛的地方按。

  “打架不是好事,鼻青臉腫想讓誰傷心?皮肉傷傷久了也會傷筋骨,不要仗著年輕就什麼都不在意,等你老了就知道了。”

  “你說話的口氣真像我媽。”他笑道,但是小手一拍,又痛得抽氣。

  “我不是你媽。”她悶聲瞪了他一眼,這人怎麼老愛耍嘴皮子。

  “是是是,因為你是我老婆。”鷹子揚臉泛柔光的覆住她嘴唇,趁機偷了個香。

  “子揚,你……”於濃情有些訝異,他們還很年輕,他卻說的很認真。

  但這吻太深太長,讓她的想法混沌、模糊了,漸漸只記得他傳給她的熱度,任由他雙手一提一抱,將她按向床鋪。

  只是吻而已,他並沒有想多進一步,只是她的味道太甜美,體香太誘人,讓人忍不住想要得多一點,想再吻深一點而已。

  “咳!咳!侵犯未成年少女是重罪喔,請三思而後行,就算是未遂也是犯罪行為,所以,我以現行犯逮捕你。現在有一把槍指著你的後腦,你慢慢的起身,千萬不要試圖激怒我,子彈可不長眼……”

  “於守風,你在幹什麼?快把槍放下。”一看清來人,於濃情怒駡這個不長眼的大笨蛋。

  “沒禮貌,叫堂哥。”吾家是有女初長成,可也不能長得太快吧,他不想太早升格當堂舅。

  “叫你把槍放下聽不懂啊,別把它指著我朋友。”氣呼呼的於濃情怕他誤傷人,連忙上前要奪槍。

  “哎呀,別擔心、別擔心,小心走火……”

  砰!結果,槍枝真的走火。

  望著天花板上多出的破洞,三人的表情各異,暗想著這個意外可真驚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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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3:44: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有沒有駕照?無照駕駛要罰款。”話落,一張駕照遞到說話者眼前。

  偏偏,穿著制服的執法人員似乎刻意刁難,薄薄的駕照前前後後看了十來遍,留下汗濕的指紋,只差沒把駕照磨破,才不甘願的物歸原主。

  接著又用審問犯人的口吻說道:“十九歲了啊,怎麼比人家晚了兩年還沒畢業?留級嗎?有沒有前科?有沒有進少感院?父母是誰?交過幾個女朋友?檢查過身體健康了沒?有沒有跟人家亂來?我看你的樣子很像是負心漢,甩過幾個女人了?”

  “于守成,你玩夠了沒?我上課要遲到了。”於濃情一臉不悅,出言警告,再繼續聽他念完,天都黑了。

  不料,于守成才張口沒說話,另一道聲音先揚起。

  “等等,小妹,哥哥有話跟他聊聊。”于守業輕輕的將于家公主往旁邊推開一點,直勾勾盯著她身後的人,打算換手上場盤問。

  於濃情一翻白眼,今天是什麼好日子?

  于氏宗親護衛隊聲勢浩大,一個個在她家前院占位子,老中青三代不缺,還個個雙手環胸、面露不善,活脫脫像是一群刺蝟。

  有夠誇張的,平常想看到一個于家人都有點困難,三個以上更是難度加倍,他們最有可能是在案發現場遇到,至於全員到齊,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他們家連圍爐都有人缺席,婚禮還可能要找新郎。

  可是現在卻為了一點小事——她交了男友,以及一點小意外——昨天帶他回家被好事鬼堂哥于守風發現,竟破天荒的除了在國外受訓趕不及回來的人之外,一個個全像來抓奸一樣,裝備齊全。

  這些于家男人像是說好似的,全把員警制服拿出來,燙得又直又挺,國家頒的勳章掛滿一身,尤其是每個人的槍都別在超顯眼的位置,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家有多少重大強槍擊犯等著圍捕。

  “臨檢,把手舉高,兩腳打開,有沒有帶違禁品?有沒有吸毒?現在去趴在牆上,不許反抗,你要是敢輕舉妄動,我馬上賞你一顆子彈。”于守業盡責的接下盤問的任務。

  “于守業,把你的槍收起來,再拿出來獻寶,我就把它丟進馬桶沖掉,讓你去寫報告。”於濃情眼一眯,表情比對找麻煩的小混混還凶。

  “小妹……”一個身高一百八十幾的大男人,露出懊惱的表情。

  “叫大姐也沒有用,不准給我亂來。”於濃情杏眼一瞟,捉到一名正在對鷹子揚下手的“現行犯”。“於守功,你的手在幹什麼?想練十字鎖喉是不是,等我下課再陪你練。”

  聞言,于守成連忙鬆開手,故作沒事的拍拍被他扣住咽喉的男孩的制服,“我看他夠不夠壯,能不能保護你。”

  “不必,我自己可以保護自己。”真是的,這群于家男人當她只有七歲,很容易被誘拐嗎?“於守正,不要再瞪我的男朋友,不然我要翻臉了。”

  “什麼!男朋友?!”

  老中青三代皆露出如喪考妣的神情,震驚的程度仿佛看到恐龍復活,幾乎一致發出的震耳欲聾的咆哮聲,悲慟中夾著憤怒。

  他們怎麼可能接受于家最優秀的小女兒被這個渾小子拐走,她才十七歲,對他們而言,談感情太早了,實在很容易被騙。

  “咳,咳,小妹,不要急著長大,以後交朋友的機會多的是,我們慢慢挑,鑽石就等待有耐心的人發掘。”中年人的聲音隱隱帶著不甘心,他家小公主不是才在學走路嗎?怎麼一轉眼就成了亭亭玉立的漂亮女生,馬上就要被拐走了。

  等會他要好好修理於守風,說什麼是小妹的朋友?!朋友跟男朋友對於家男人來說可是天差地遠。

  “要我說幾次你們才懂,不用管我,於守……呃,爸!”一回頭,於濃情吐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

  好像太衝動了,罵上癮,結果差點罵到自家老爸,但也怪于家男人的聲音都很相似,加上老爸跟所有人一樣喊她小妹,害她以為是別人多事。

  “爸爸不是管你,是關心你,要不是你媽媽走得早……”於志剛臉色一黯。

  她沒好氣的打斷父親,“我媽還沒死,別說些令人誤解的話,她在美國陪憐心養病。”

  於憐心是小她三歲的妹妹,身體不好,長期在美國養病,所以她母親才會跟著在那陪她。

  連這都拿出來說嘴了,真是夠了!於濃情的無奈寫在臉上,偏偏大驚小怪是于家男人的專利,自己想一一擺平還得費一番功夫。

  “好好好,不說這個。”于志剛的慈父嘴臉一轉,面對另一個人時,刻意拉成一張剛正不阿的臉。“那我們說說這小子,他才幾歲啊,竟然敢登堂入室欺負我女兒?”

  被指著鼻子妄加罪名的鷹子揚,這次倒是一點都不衝動,對眾人的非議和排擠不為所動,依然站得直挺挺。

  遭到一群員警團團圍住是頭一回,還個個配槍、全副武裝,若是以往,他大概會選擇暫避,但今天他是騎機車要載女友去上課,沒什麼好怕的,真要說有什麼感覺,就荒謬到有點好笑。

  “爸,他沒有欺負我,只是因為他在附近受傷,我帶他回家,替他上藥而已,你別聽人亂說。”她不快的橫睇多嘴的於守風。

  被瞪的於守風,佯裝吹著無聲口哨,兩眼飄來飄去,好似無關緊要的路人。

  “瞧他臉上、臂上的傷,根本是打架留下的,你幫他上什麼藥,我看他准是小混混,小妹,你別傻乎乎讓人騙了。”於志剛一臉擔憂。

  要不是守風剛好回家拿檔,他家丫頭就要讓人家白吃豆腐了。

  “爸,他是為了……”保護我。於濃情沒把話說完,想到于家男人聽到這段,可能會把事情搞得更難收拾,她話到嘴邊也只能吞回去。“算了,反正他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們別管我的事。”

  話一出,於志剛的臉色更難看了,鷹子揚拍拍於濃情的肩頭,示意由他出面說明。

  鷹子揚向前一站,“伯父,我是很認真要跟你女兒交往,沒有欺騙的意思,我希望能得到你的信任。”到目前為止,反而是她欺負他多點。

  “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鷹子揚。”

  看對方有些膽識,於志剛臉色稍微好看一點,“你也才十九,我怎麼相信你的承諾,不然叫你爸媽來見我。”

  於志剛一雙眼直直盯著他的反應,倒也不是真的想見他父母的,說實話也還不到那個程度,但如果這小子是個騙子或只是想玩玩而已,一定會在這關打退堂鼓,他倒要看看對方怎麼說。

  頓了一會,鷹子揚漠然的回答,“我母親過世了。”他的表情像是遺憾,倒是一點都看不出感傷。

  “呃……”聽到人家的母親過世了,於志剛怔了一下,口氣也變得更和緩,“那叫你父親來也行。”

  突地,他勾起唇,笑得古怪,“我想最好不要。”

  於志剛皺起眉,生起不好的預感,“為什麼不要?”

  沒有回答,鷹子揚先是回過頭詢問女友意見,“真要說?”

  “早死晚死都是死,你勇敢一點,我會為你祝福的。”憋著笑,於濃情肩一聳,在胸口畫了十字,表示祝福。

  “你就這麼希望我死?”

  “對,早死早超生,容我提醒你,鷹大少,我們快遲到了。”她低頭看了腕表一眼,他們沒有時間浪費了,就算是讓她老爸轟出去也好過繼續耗下去。

  “那好吧。”鷹子揚看著於志剛,很認真的說:“我姓鷹,老鷹的鷹。”

  “小子,你剛剛說過了,你姓鷹……等等,你跟鷹大剛什麼關係?”於志剛沉著聲問。

  最好是沒關係,鷹大剛是青鷹門的老大,作惡多端的壞蛋,做員警的都知道這個人。

  鷹子揚看了看四周每張屏息的臉,失笑出聲,“鷹大剛是家父,請多指教。”

  “什麼——”

  又是整齊劃一的雷吼聲,每一個于家人仿佛在比大聲似的,拼命將胸口的空氣擠出,化為震撼天地的聲波,朝風暴中心唯一鎮定的男孩席捲而去。

  于志剛先恢復鎮定,一臉駭然的看向女兒,“于濃情,你不要當員警了嗎?”

  他難得一次喊女兒的全名,他實在難以相信,以當員警為未來第一志願的乖巧女兒,竟然會找一個黑幫繼承人當男友?!

  “不,我的志向不會改變,我會當上員警,全臺灣最優秀的員警。”她說得肯定。

  “那你還……”

  “一碼歸一碼。”會有這種情況她也沒預料到,但她想她還年輕,未來的事不急著現在決定。

  “怎麼會是一碼歸一碼,他可是有黑道背景的人,到時候你的公信力會被質疑,這點難道你不清楚?”於志剛氣得臉色漲紅。

  又瞄了手錶一眼,她不想浪費時間了,隨口說:“現在說這個太早了,說不定我們這學期沒結束就分手了。”

  于家人並沒有因她的說辭而感到安心,每一道皺起的眉頭都顯示著擔憂,他們很瞭解於家的小公主,照她的個性,如果不是認真的,她會快刀斬亂麻,這段感情根本不會開始,如果她點頭了,那表示她是認真的,這也是他們之所以這麼擔心的原因。

  看來,他們家的寶貝,對自己還不夠瞭解。

  不過先開口的,倒不是于家人,而是一臉不滿的鷹子揚,“誰說我們會分手,我們到你滿頭白髮了還會在一起。”

  “好啦好啦。”不把他的話當做一回事,於濃情一掌拍向他手臂,“走了啦,已經遲到了,快送我去學校,我今天有好幾個會要開,對了,今天要數學小考,你看書了吧?別給我偷懶,如果你考爛,我也跟著丟臉。”

  “這不是重點,我話還沒有說完,你休想跟我分手……喔,你竟然掐我,你這個小辣椒……”鷹子揚揉揉紅了一片的手臂,確定自己的女友絕對不是溫室的花朵,剩下的家庭問題,還是留給她自已搞定了,反正他是絕對不會分手的。

  “掐你又怎樣?你快點啦。”

  “好好好……”

  鷹子揚咕噥著任由女友撒潑,雖然嘴上嘀咕,卻不見一絲不悅,並不忘替她戴上安全帽,還仔細的扣上扣環,在於家男人錯愕的目光下,跨上機車戴著於家的驕傲揚長而去。

  深淵高中是校風優良的公立學校,年年評鑒為優等,是縣內屬一屬二的優質中學,不少家長擠破頭也要想辦法安插子女入學。

  但是最近這一個禮拜,接二連三有學生在剛出校門後,遭外校人士攻擊,施暴者下手兇狠,且和被害者之間幾乎沒有關聯,不像尋仇,倒像針對深淵高中的挑釁行為,導致深淵的學生人人自危。

  消息雖被校方刻意隱瞞,但從進出頻繁的便衣員警、校園突然增加的警衛、學生開始結伴同行進出校門看來,事情越來越嚴重。

  嚴重到惹怒了于大會長,連帶倒楣到她的黑道男友。

  “你瘋了,這樣很危險,事情給你爸他們處理就好。”揚高的男聲顯得很不滿。

  “你可以選擇幫我,或者我瞞著你私下行動。”平穩的女聲則是無謂到令人生氣。

  並無激烈的爭辯或是演出全武行的暴力動作,鷹子揚所有反對的話語,全結束在於濃情平靜的一句話中。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徹底瓦解他的理智,縱使他再強悍,遇到了她,他也只能投降。

  因為愛她,他不得不妥協,不過他也有他的堅持,她不能親自上陣當誘餌,得待在他看得見的地方,若無必要,不准出手。

  鷹子揚的左右手之一、平常很粗神經的沙士泰,這次也一樣頑固,他說蘇幻月太笨,腦袋裝的是稻草,人家一把刀放在她面前晃,還以為是被搭訕,堅持不讓她上場。

  雖然引起了小小的爭執,當事人提出嚴重抗議,最終仍被剔除角逐活餌的資格。

  因此,沒有機會問沙士泰跟蘇幻月是怎麼回事,沒有反對票的董知秋、泰雪緹和苗秀慧輪流抽籤,最後由最怕死的苗秀慧抽中簽王,大家全無異議的推她去送死……呃,是當餌。

  眾人則是躲在街道轉角或樹影下,等著大魚上鉤。

  “你怎麼會同意她做這麼愚蠢的事?一點也不像原來的你。”鷹子揚的左右手之二耿仲豪,頗為訝異,更多了點不認同。

  這件事處理起來其實很簡單,甚至不需動用太多青鷹門的人馬。

  照他們猜想,這些專門攻擊深淵學生的傢伙,應該跟之前找鷹子揚麻煩的是同一批人,目的大概也是要趕他們出地盤罷了,只是虎頭幫的老大實在很弱,搞不清楚他們是懶得把事情搞大,而不是怕他。

  其實虎頭幫最大的弱點是毒品買賣,以青鷹門的勢力要截斷他的運毒路線並不難,倒是不必他們費心機,買不到毒品的下盤以為虎頭想哄抬價碼,自會找他算帳。

  可惜這一群正義感過剩的小女生不許黑幫介入,執意要尋求法律途徑解決,先將犯案的人逮到手,再交由司法機關審訊,揪出幕後主使人。

  對他們來說,這真是天真至極的想法,道上混的小弟敢招出大哥級的人物嗎?再說若是聽聞自個兒兄弟被逮,主使者說不準早就開溜了,藏身隱匿、尋思報復,到時候不曉得會發展成什麼狀況。

  可是很無奈的,老大疼馬子,說是先讓妮子們玩玩,後續他們再找虎頭算帳,最終他只能無奈加入這場瘋狂遊戲,忍受夏夜的蚊蟲叮咬。

  “我有什麼辦法,她根本是一頭拉不動的牛,就算我不出手,她也要埋頭硬幹,你說我能袖手旁觀嗎?”面對兄弟的質問,鷹子揚肩一聳,也是深為無奈。

  “拉不動的牛是沙士泰,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叫做女生的生物。”耿仲豪不以為然。

  “再小的針紮入也會痛。”

  “你中她的毒太深了。”耿仲豪皺著眉,對他的輕易讓步仍舊不能理解。

  “那是……”鷹子揚本來還想說什麼,頓了頓後道:“算了,等哪天你喜歡上某個人,就會明白什麼叫身不由己了。”

  不想愛她,卻莫名其妙深陷其中,凡是發生什麼事,第一個想分享的人總是她,或許像耿仲豪說的,是他中毒太深,但他並不後悔,反而覺得若今生不能與她相遇,會更遺憾。

  知道談話沒有結論,耿仲豪不再多說,將視線轉向徐徐前行、最後站立在路燈下的身影。看見她明明害怕得要命,連肩膀都忍不住顫抖,卻仍在人煙罕至的街口來回走動,他不自覺勾起唇,淡淡的一笑。

  蠢是蠢,倒也挺可愛的,明知有危險卻為了挺朋友而甘願冒險,勇氣可佳,不得不令人佩服。

  義氣快從這世界上消失了,這傢伙還真是稀有動物。

  不過,他還是認為這群女生的行為愚蠢至極,她們不為自己著想,至少要想想家人,難道他們真放心她們這樣為所欲為。

  結論是,他也很蠢,因為他用行動表示支持。

  “噓,小聲點,好像有人過來了。”蘇幻月壓低聲音警告,她兩眼不眨的盯著躲在苗秀慧身後不遠處的於濃情,希望她注意到逐漸接近的腳步聲。

  路燈下,幾條拉長的身影悄然接近,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似乎拖行著棍棒之類的條狀物,黑夜讓晃動的燈光更顯得淒迷。

  也許對方也覺察到這時間有人落單獨行有點詭異,畢竟這幾天為了防止再受襲擊,學生上下課一律成群結隊,以防萬一。

  觀察了許久,確定只有一名女學生後,隱身暗處的粗鄙男子才現身,咧嘴笑著朝苗秀慧走去,出言調戲。

  “妹妹,你很大膽喔!敢這麼晚一個人走出校門,你沒聽說有不少學生被打傷了,躺在床上唉唉叫嗎?”

  “大……各位大哥,小妹在等同學,你……你們有事可……可以先走,我待會……要去同學家做……做功課……”苗秀慧雙唇直抖,連話都說不清楚。

  她明明知道好友們都在旁邊,也已經做好心理建設,可是見到一群人橫眉豎眼,她還是忍不住發抖,後悔沒請出她家的神明鎮煞。

  “呦,這麼乖呀!還做功課,不如陪我們去快活快活,不用等同學了。”

  一名叼著煙的男人伸手要拉她,她扭身一閃。

  “不……我不去,同學看……看不到我會著……著急,我等同學。”

  “唔——老子說的話你敢不聽,是不是沒在你臉上劃兩刀,你就認為老子不值得尊敬嗎?”對方掏出鋒利的小刀,在她鼻子前比畫了兩下。

  這個自稱“老子”的男人在路燈下現身,正是那天帶頭攻擊於濃情和鷹子揚的劉強。

  “我……我沒有,你……你不要生氣……啊!小情,他要把我毀容了……”嗚,她只有這張臉能看了,不能成為刀疤女。

  亮晃晃的刀身映出驚恐的臉,沒膽的苗秀慧看到一隻粗壯的手臂高高舉起,忍不住雙手抱頭,尖叫著蹲下身,怕被刀子劃開皮肉。

  直到一雙高中女生黑亮的皮鞋出現眼底,她才敢用眼角偷瞄,只見英勇的會長一手箝制住那人手腕,讓他痛得握不住刀,從指間滑落。

  “又是你這個臭丫頭,老來壞老子的好事。”劉強痛得哀哀叫,嘴裡依然不怕死的威脅。

  “本校學生遭到攻擊的事件是不是你們所為?”於濃情一腳將刀子踢遠才將手放開。

  “媽的,是我們幹的又怎樣,老子太閑,揍幾個人消遣。”他一臉橫肉,仍不知悔改,以為只有她一人而已不足為懼,到時兄弟們吆喝一聲,大家齊上就能讓她好看。

  “為什麼,總有個理由。”

  “為什麼?”他佞笑著甩甩手上的鐵棒。“因為你們學校太不會做人了,收什麼轉學生,存心來擋我們老大財路。”

  “擋財路?”

  “沒錯,我們老大說,青鷹門無緣無故搬來我們虎頭幫的地盤,就是在挑釁我們,要搶我們地盤,所以我們要把姓鷹的小子趕出學校。”

  “原來……”於濃情皺起眉,微微揚唇,“你們老大是誰?”

  “我們老大是……”驚覺說太多,劉強臉色一沉,惡狠狠的一吼,“你知道那麼多幹什麼?想幫著那小子尋我們老大晦氣是不是。”

  一見不可能再從他口中套出什麼,她取出預藏的錄音筆,“你們所有的罪行我都錄下來了,不要有任何反抗或逃走的念頭,我認得你們每個人的臉。”

  “媽的,你這丫頭敢陰我,活得不耐煩了!兄弟們,給我上,先毀了證據再狠狠打,打得她老爸認不出自己的女兒。”

  劉強一喊話,他身後早就等得不耐煩的手下一擁而上,已經沾過血的棍棒齊落,根本不管什麼證不證據,先打了再說,反正她也逃不掉。

  只是首當其衝的小混混還沒有打到小女生之前,一道狂吼聲驟起,臉上便先挨了一拳。

  “離她遠一點——”

  及時沖出來的鷹子揚,狠戾的撂倒幾名攻向於濃情的男人,出手殘忍的都能聽見骨頭碎裂聲了,小混混們淒厲的哀嚎聲似被屠宰的豬只,還回音不斷。

  劉強見狀卑鄙的想偷偷溜走,可惜才走了兩步,眼前一陣白霧噴來,辣得他眼淚直流,根本分不清方向,東倒西歪的把頭撞破一個洞,鮮血直流。

  好不容易才看到模模糊糊的路面,腳還沒邁出去,全身就觸電似的酥麻,他四肢驀地僵直,感覺有股電流通過身體,滋滋滋的響聲近在耳邊。

  秦雪緹帶了電擊棒和防狼噴霧,與董知秋各分一樣,沒人保護得人最可憐了,得要懂得自保之道。

  “你們這些臭丫頭……”

  一名沒被打趴的壯漢沖了過來,兩人怔了一下,還來不及反應,那人卻忽地兩眼翻白,兩腳一跪,面朝下倒去。

  手上拿了一根木棒的耿仲豪揚眉勾唇,似乎在說不用感謝。

  沙士泰雖然掛了彩,可打起人來還是非常勇猛,毫不遜色,除了他的衣袖被血染紅,看不出他有任何受傷的跡象。

  烏合之眾很快被擺平了,包括領頭的劉強,他們連站起來都很吃力,更別提還有還手的餘力,全都敗在這群高中生手上。

  就這樣,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像一串肉粽似的被半拉半扯的帶到警察局門口,圍觀的人不多,但也夠他們丟臉了,一個個像狗一樣,手腕上套著繩子,一個連著一個。

  後面跟著的,是這次緝凶的大功臣于濃情一夥人,要跟著進去做筆錄。

  “咦!你們不進去?”於濃情一回頭,發現身後少了兩個人。

  “你以為我們能見員警嗎?”沙士泰第一個出聲。

  拜託,他們這些人對這裡能避就避,誰會自己走進去?!

  她有點生氣的說道:“你們立了功,捉到壞人,當然要親自接受表揚。”

  鷹子揚笑笑的在她唇上一吻,隨即輕輕推開她,“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你……好啦,不許走,等我。”看他對警局所流露出的厭惡之色,她也就不勉強。

  “嗯。”他點頭,逕自走到路燈照不到的陰暗處,掏出煙點燃。

  其實他煙癮很大,但因為於濃情不喜歡煙味,所以從不在她面前抽。

  “也給我一根。”一隻手伸了過來,接走點燃的香煙,耿仲豪大口吐著煙。

  “別忘了我。”沙士泰動作也很快的搶走第二根。

  暗處同時燃起三點星火,三個男人倚著牆,各自吞雲吐霧。

  “真是漫長的一夜。”耿仲豪有感而發的說道。

  “可不是嗎?我都快被這些女生嚇死了。”沙士泰抱怨的瞪著停在手背上的蚊子。

  “雖然很蠢,不過痛快極了。”

  鷹子揚的話一出,其他兩人都笑了。的確愚蠢,可這不就是青春,就是要做些看似勇敢的蠢事。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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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3:44: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你呀你,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胡來,都沒想過我們會不會擔心。”

  褒獎是有,但免不了責備,才十七歲的高中女生,做什麼擒拿惡徒的義舉,那是員警的工作,用不著她越俎代庖,搶了人家的差事。

  在這之前,于家的男人已來關切過,不過他們捨不得罵家中的寶貝,只是口頭訓示,外加一點得意的驕傲,摸摸她的頭便離去。

  擔心是有,不過他們更高興她的英勇表現,連說了好幾次沒丟了於家的臉,將父虎女,嘴巴咧到腮幫子,笑得合不攏嘴。

  警界之光啊,臺灣未來的治安全靠她了。

  “嬸嬸,你可別緊張,我沒事。”于濃情一直看向外頭,看來有些坐不住。

  “一句沒事就可以安撫我嗎?你知道我看到你拉著一票流氓走進來,我胸口心跳有多快,差點要蹦出來了。”明明是個懂事的孩子,卻老是做出叫人操心的事。

  張明珠是於濃情三叔的妻子,本身也是一名員警,不過她是內勤人員,負責接報案電話和文書處理,不追凶擒賊。

  她和于家男人一樣要排班,不定時出勤,因此在家的時間不多,常常累了就睡在員警宿舍,等丈夫下班再一起回家。

  “我懂得照顧自己,你們不要一天到晚擔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不會貿然行事,事前一定做好妥善計畫。

  “就是怕你知道呀,你總是太自信、太大膽了,總是以為你不去做誰能做,這種太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個性,遲早會吃虧。”第一不是不好,但是沖過頭了,她會頭破血流。

  “不會啦,嬸嬸,你看我到現在為止,沒出過一點事,肯定是死去的爺爺在身邊保護我,不會有事的啦。”她搬出過世的爺爺當護身符,想少點責難。

  “最好是有保佑,當初你媽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要我看好你,她說你什麼都好,就是太容易把責任往身上攬,你就不能乖一點,讓我好向你媽交代嗎?”要不是另一個女兒身體不好,得住美國治療,阿嫂哪放得下小情。

  “嬸嬸……”她拉著張明珠的手撒嬌,一幅長不大的小女孩模樣。

  張明珠沒有女兒,特別疼她,她這一撒嬌,張明珠也沒轍。“好了,不多說了,免得你嫌我囉嗦。”

  “哪會,嬸嬸就像我另一個媽,你念我是為了我好,我愛聽。”她的關愛出自真心,一如母親。

  張明珠呵呵輕笑,“你喲,這張小嘴盡說些膩死人的甜言蜜語,嬸嬸就吃你這一套……小情,外頭有什麼嗎?你幹麼一直往外瞧。”

  “沒什麼。”她回答太快,反而引人生疑。

  怎麼說都是員警,張明珠不會看不出她的異樣,“有人在等你?”

  “嬸嬸,他不壞,真的。”於濃情一急,把自個兒掛心的事說出來。

  “是那個男孩子嗎?”家裡男人一提到就臭臉大罵的臭小子。

  “他叫鷹子揚,他對我很好,你不要聽哥哥們胡說,他沒他們說的壞……”而且他深愛我。這句話她埋在心裡,不願告訴其他人。

  張明珠按住她的手,笑得眼都眯了,“別急,別急,我的小公主,我相信你的選擇,你從沒讓我們失望過。”

  “你相信……呃,他不壞?!”她怔愣。

  “咱們小情是何許人也,是縣內高中……不,是全國最聰明的高中女生,誰敢質疑你看人的眼光,你說好就一定是好。”誰說小女生不懂愛情,她們比大人更勇於付出。

  有句話說得好,要知道一個人的好壞,問小孩子最清楚,因為他們的感覺最直接,沒有猜忌,沒有懷疑,壞就是壞,不會有模糊的灰色地帶。

  身為家人的責任是支持,而非為反對而反對,只要不做犯法的事,不傷害別人或自己,小鴿子長大了就要防守讓它去飛,等飛累了,自然會回巢。

  那些男人偏是不懂,捉得緊不如放得松,風箏的線雖然由指間滑出去,可還是控制在手裡,即使飛得再高,沒有手的扯動,還是會由半空中墜落。

  “嬸嬸……”于濃情眼底盛滿感激的笑意。

  “去吧!去飛翔,年輕人的本錢就是不怕失敗,想愛就去愛,不要給自己留遺憾,只要記住一件事,不管你受多重的傷,家人永遠會支持你,別忘了回家。”家是心靈的避風港、療傷站。

  “嗯,我知道了。”她笑著點頭,輕輕的擁抱視她如己出的嬸嬸。

  於濃情像一隻輕盈的鳥兒般往外飛,她踩著輕快的步伐,和值班的員警打招呼道別,她回頭看了一眼外觀雄偉的警察局,心想著,自己總有一天會成為最稱職的員警,幫助更多的人。

  可是一出警局大門,沒瞧見允諾要等她的男孩,心裡有些失落,臉上洋溢的笑容也為之黯然,像星星突然失去光芒。

  “小姐你在找人嗎?”

  一道略低的男音驀然想起,微黯的小臉仿佛點了一盞燈,迅速發亮。

  “是,我在找一個迷路的男生,不知道你有沒有看見他。”

  “很帥的男生?”

  “不,很拽的男生。”

  “喔?抱歉,我沒有看見,只瞧見全世界最帥的男身在等他姍姍來遲的高傲公主。”

  “不好意思,我就是那位公主,可是我不要最帥的男生,我只要愛我的那個臭男生。”於濃情將細白小手伸出,讓寬厚的大掌輕握住。

  “我愛你,但我不是臭男生。”他的眼,他的心只容得下她一人。

  “我也愛你,不過一身臭汗還不算臭……啊,你幹什麼,發什麼神經。”破壞遊戲。

  “再說一次。”堆滿笑的鷹子揚,突然緊緊抱著女友,嚇了她一跳。

  “說什麼?”沒頭沒腦的,誰聽得懂。

  他往她唇上啄了一下,“說愛我。”

  “你……你這人真是……”臉頰微紅,她低喃,“於濃情愛鷹子揚,於濃情愛鷹子揚,於濃情愛……”

  鷹子揚以唇覆住香嫩小口,輕吮著,“鷹子揚愛於濃情,一生一世,永不變心。”

  聞言,她微微一顫,“一生一世很長,真能永不變心嗎?”

  她相信他此刻說的話,卻不相信愛情能永恆不移,她覺得他們還太年輕,十七歲以後的事,還很遠。

  “我能。”他許下誓言,在星空的見證下。

  頓了好一會,於濃情才開口,“如果,我不能給你相同的保證,怎麼辦?”

  “沒關係,我愛你就好……”手心忽地被緊捉,他眼露訝異,最終仍接受她對未來的不安全感。

  “好,但我可以給你我自己。”除了此刻的深情,這是她目前唯一能給予的。

  “小情,你……”他喉嚨發緊,忽然覺得口幹。

  優美的唇形往上一揚,“我要你當我第一個男人,我不要錯過你。”

  “傻女孩。”他輕柔的撫著她柔順的短髮,眼中盈滿對她的寵溺。

  “人生偶爾傻一次也不錯,機會難得嘛。”她俏皮的一眨眼,星眸燦爛。

  小鎮的生活是寧靜的,年輕的情侶手心相握,追尋天上最亮的星子,望著星星祈禱此情永不移,海枯石爛。

  夜裡的蛙鳴聲特別響亮,知了的蟬聲越來越淡,入秋的第一道冷風冷颼颼的吹著,卻吹不熄情火正熾的愛戀。

  頭一次做壞事的於濃情,拉著鷹子揚的手偷偷從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圍牆爬進學校,做賊似的繞過校長室,走進門沒鎖的保健室。

  全校唯一有床的地方。

  “你還有機會反悔。”

  仰起頭,於濃情難得羞澀的笑著,“我不後悔,因為是你。”

  這句話讓鷹子揚的心徹底失守,他情緒激昂的抱著為愛獻身的女孩,將她放在雪白床墊上,狂野似火的吻隨即落下。

  女生制服、男生皮帶、白襪皮鞋、扯破的襯衫、裙子、長褲……一件又一件的衣服落了一地,她的和他的交疊在一起,分不清究竟是誰的。

  “你的朋友在我手中,你不來,就等著替她收屍。”

  於濃情接起一通莫名的電話,在聽見話筒那端傳來熟悉的哭聲時,她握住話筒的手輕顫了一下,感覺一陣寒意襲來。

  為什麼要捉走她的好友?究竟是何用意?

  她自問近來安分多了,沒再像以前一樣,偶爾找樂子管管警局裡的案子,所以,照理說不會有人將矛頭指向她。

  或是老爸他們不知道又得罪什麼人,人家又打算從她下手,畢竟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

  不過想想也不對,綁架可是重罪,若不是自信不會被逮,很少人會冒險用這方法報復。

  算了,與其猜測,不如去找尋答案。

  認為事情不會太嚴重,也相信自己的身手,加上電話指名要她一人赴約,不想橫生枝節的於濃情沒有通知任何人便獨自前往。

  雖然鷹子揚的身影曾快速的閃過一秒,但她最後還是決定不要給他找麻煩,她怕性格衝動的他到時做出什麼難以收拾的事。

  直到抵達指定的地點時,她開始有些後悔,眼前這廢棄的倉庫離鎮上甚遠,人煙稀少,如果真出了什麼事恐怕都沒人知道。

  “小情,對不起,我真的很害怕……”

  昏暗的空間充斥著發黴的味道,斜斜的屋頂下方有一根生銹的銅管橫樑,一條粗麻繩綁著女孩的雙手,高高吊起。

  淚流滿面的苗秀慧抽抽噎噎的,眼神驚恐的盯著唯一的出口,看得出她多麼想離開陰暗潮濕的倉庫,奔向門口那一抹光亮。

  可是她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無助的垂著頭,不敢想下一秒鐘會發生什麼事。

  “沒關係,你不要緊張,我馬上救你下來……啊……”誰朝她丟石頭?

  “怎麼了?小情,你絆倒了嗎?”都怪她,她太大意了,才會讓人綁來當人質。

  “沒事,視線不明才沒看到前方有個凹洞。”

  其實她的腳受傷了,正冒出血,剛才不知哪來的石子敲中她的膝蓋,她屈膝一蹲,一塊腐爛的木材剛好彈起,從她小腿劃過。

  “你小心點,不要受傷了,這裡堆了很多陳腐的建材,應該是以前工地整修留下的。”紮人的釘子還留在上頭,全是鏽色。

  “這裡除了你之外還有別人嗎?”她覺得怪怪的,好像有雙無所不在的眼睛正狠狠瞪著她。

  苗秀慧愣了一下,“我……我不知道……似乎有……但是……又沒有……”

  “到底有或沒有,你都搞不清楚嗎?”好個糊塗的肉票。

  “你……你吼我幹什麼?你以為我是自願被吊在上頭,像一塊風乾的醃肉嗎?”沒瞧見她怕得要命,很想直接暈過去。“小情,你快把我放下,我不想被吊得這麼高,我有懼高症啦!”

  “等一下,我在找……”如果有手電筒就好了,她視線不清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總是覺得不太對勁,好像有人躲在暗處監視她,這使得她的一舉一動更為小心謹慎。

  苗秀慧驚恐的大叫,“找什麼?不會是找綁架我的人吧。”

  趕快逃走才是上策,她不想再碰到那個可怕的人。

  “咦?你提醒我了,是該先找出兇手。”她開著玩笑,想舒緩緊繃的心情。

  “於、濃、情——”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有閒情逸致尋她開心。

  “別吼,我在找繩子被綁在哪裡。”

  “不就在我手上……”苗秀慧無力說道。

  “不,我看到繩子是拋上去的,掛在銅管兩端,一端綁住你,另一端看的不是很清楚。”繩色和銅色幾乎一致,再加上光度不足,她根本看不清楚。

  “是不是把繩子的另一邊解開,我就能下來呢?”她的手快麻痹了,又癢又痛。

  “我……”於濃情正要說她發現繩子的另一端系于平行垂直的柱子上,她很快就能解開。

  但是這時候,一道陰冷的嗓音揚起。

  “不用著急,她馬上會接替你的位置,嘗嘗被吊在高處的滋味。”

  “誰?”

  她倏地回頭,卻什麼人也沒瞧見,只有倉庫裡的回音。

  “友情真可貴呀,讓你單槍匹馬的前來,真是有膽量的女孩。”可惜活不久了。

  “你是誰?為什麼要捉我朋友?”這人聲音很低,應該介於三十到四十歲之間。

  身處險境,於濃情仍冷靜的觀察,轉動大腦思索對方的身份。

  “我是誰並不重要,至於你的朋友嘛,不過是個誘餌。”

  又是餌?她聯想到之前也是苗秀慧當餌,釣出那票傷害學生的混蛋。

  “你們真正的目標是我。”

  “呵……沒錯,聰明的女孩。”他輕笑著,似在和她聊天氣。

  “你想威脅我父兄?”這是她目前所能想到的原因,家裡的男人們樹敵太多。

  這不是她第一次遭恐嚇,她相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于家人太正直了,鐵面無私,沒有幾個愛耍下流手段的敵人,簡直不可能。

  “你父兄?”冷沉的聲音似在思考,“差點忘了你出身員警世家,可惜你猜錯了,給你三次機會。”

  “猜對了,你就會放我們走嗎?”於濃情試著冷靜的與對方談條件。

  “你有這麼天真嗎?”恥笑的笑聲低低輕揚。

  “試一試總無妨,況且我們兩個你總要放走一個,不然誰替你去報信。”因為她才是真正的餌。

  隱身暗處的人似乎沒料到她反應如此靈敏,一時怔了會。“果然是鷹少爺喜歡的女孩,聰慧過人,難怪能擄獲他冰冷的心。”

  “鷹子揚?”她低呼。

  “不過你沒聽說聰明的人向來容易英年早逝嗎?”真是可惜,這麼白白淨淨的漂亮女孩就要香消玉殞了。

  “你說夠了沒,別再跟她囉囉嗦嗦,快把她綁起來,一個毛沒長齊的臭丫頭,值得你浪費口水嗎?”

  門口光亮處出現幾道人影,氣勢洶洶的擋在門的兩側,似在防止裡面的人逃脫,其中一道虎背熊腰的身影似乎是這些人的頭兒。

  由此人不耐煩的語氣聽來,脾氣不太好,流氓氣相當重,即使相隔一段距離,仍聞得到濃濃的酒氣和煙味。

  “急什麼,該你的總會是你的,沒人會跟你搶。”陰影處的男人語帶諷意,對大老粗的打擾感到不快。

  “哼,你最好說話算話,別想陰我,否則……”

  “威脅我並不聰明,虎頭,跟我合作才有生機。”他言下之意,是在警告他,得罪了他也不會有好下場。

  原來他就是虎頭,若有所思的於濃情有些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但她清亮的雙眸看的不是後到的幫派老大,而是隱藏暗處的男人。

  她的直覺判斷,那個人才是關鍵人物,他主導進行一切陰謀。

  “幹,別跟我講這些有的沒的,人趕快給我處理處理,那些條子最近盯我盯得很緊。”讓他綁手綁腳的,什麼事也做不好。

  虎頭的煩躁可以從他不停換腳的動作看出,他真的很不安,因為深淵高中的學生遭到襲擊一事,他那幾個沒用的手下在一票員警輪流逼供下,居然把他給招了出來。

  這件事還沒壓下來,青鷹門那邊又處處找他麻煩,鷹大剛放話說非常不爽他對他兒子的“招待”,要他走路小心點,晴天也會閃電劈雷,若被落石擊中概不負責。

  他現在是腹背受敵,不出狠招殺出一條血路,虎頭幫很快就會從道上消失。

  “聽到了嗎?小公主,虎頭老大需要你的配合,看是你要留下,或是你的好朋友一起陪你。”瞧,他多寬大,給了她選擇的權利。

  “放她走,你們要的只是我一個人。”她根本沒得選,這是個算計好的圈套。

  “夠義氣,有氣魄,不愧是于家的女兒。你現在往前走三步,會看到有個鐘形的大鐵錘。”他指示著。

  “走三步……然後呢?”她問。

  “鐘的上頭綁著一根繩子,你做個繩套往身上套緊,換你朋友下來。”

  “杠杆原理。”

  男子低聲笑道:“有讀書的孩子就是不一樣,一下子就能說出課堂上教過的功課,你父親一定相當以你為榮。”

  “動了我,你以為我父親會放過你嗎?”天涯海角,于家男人會追殺他到底。

  聞言,他居然放聲大笑,“所以說這是遊戲,看誰技高一籌,我一直期待他能表現得更出色。”

  “因為他認識你對不對,你怕被我認出會告訴他,因此躲在暗處不敢見人,你是……”

  於濃情正要說出心中的臆測,她很希望不是真的,但是一聲低沉的急喝,證實了她的想法。

  “住口,不許再妄加猜測,快點將自己綁好,你的朋友快承受不住了。”這女孩的敏銳度太可怕了,留她不得。

  “秀慧……”

  看著好友露出痛苦神色,冷汗涔涔,手腕處呈現淤青,於心不忍的於濃情打了個繩結往身上套,再鬆開鐘錘上的繩套。

  倏地,她整個身軀像坐著三百六十度雲霄飛車,一下子飛彈上天,忽地勒緊的繩子讓她窒悶欲吐,腋下頓時勒出一條繩痕。

  同時,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她聽到苗秀慧慘叫連連的呻吟聲。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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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3:45:1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不好了,不好了,小……小情她……快……快去救她……快去……他們……好多人……”

  上氣不接下氣的苗秀慧跑的起喘吁吁,手肘、膝蓋都有跑得太快而跌倒的擦傷,身上的衣服淩亂不堪,佈滿鐵銹和草屑。

  她邊跑邊喊著,一臉慌張,鞋子掉了一隻也不知道,只顧著拼命往前跑,仿佛後頭有惡鬼在追著,若跑的不夠快會被吃掉。

  好友的犧牲很讓她慚愧,自己不但沒能幫上一點忙還拖累了好友,可是她很清楚不趕緊找人相救,那些手段下流的傢伙不曉得會怎樣傷害小情。

  雖然她要找的人是鷹子揚,但她卻不知道他住在哪裡,於是她先找了蘇幻月,再讓她去通知沙士泰,由沙士泰轉告鷹子揚。

  馬不停蹄的奔波讓她累壞了,再加上從被捉到釋放,她足足超過十二個小時滴水未進,口乾舌燥,連嘴唇都裂開了,唇色灰白。

  “小情怎麼了,快說清楚,為什麼要救她?”

  找不到女友的鷹子揚已經夠心急了,苗秀慧的語焉不詳更讓他急躁,兩手緊緊箝住她,用力搖晃她的肩膀。

  “不要再搖了,我頭……頭暈……”苗秀慧被搖的話更說不清楚,只覺得頭頂有好多星星在飛。

  “秀慧,把話說清楚,不准暈倒。”蘇幻月一巴掌揮下去。

  痛死人了,她是想消滅敵人嗎?

  這一打,果真把苗秀慧打醒,“有個叫……虎頭的男人要鷹子揚去……他……他說他若不去,他會幫他好好的照顧小……小女朋友……”

  砰地一聲,鷹子揚家的落地窗破了一個大洞,碎裂的玻璃片紛紛落下,鷹子揚憤怒的拳頭滿是鮮血。

  “人在哪裡?”

  “在……”苗秀慧被他狂怒的樣子嚇到了,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說出位置。

  女友被捉,臉上佈滿陰鷙的鷹子揚下顎緊繃,眼露兇殘,全身散發的暴戾之氣陰沉的駭人。

  沒等其他人想好萬全之策,他一腳跨上機車,油門急催到底,便箭一般地向前射出。

  沙士泰見狀趕緊和耿仲豪追了上去,以防他過於衝動做出傻事。

  “真是糟糕,這樣下去肯定會出事,這幾個沒大腦的男人不會想一想再行動嗎?”不行,絕對不行,她必須趕緊通知于家人。“秀慧,你快去通知于伯伯他們……咦,秀慧?”

  焦急不已的蘇幻月被暈過去的苗秀慧給拖住,只好先請鷹子揚家的下人跟她一起把人送回苗家,她抓緊時間通知于家人。

  另一方面,車行如風的鷹子揚很快的達到廢棄倉庫,他直接飆進昏暗的入口,轟隆隆地引擎聲震耳欲聾,鐵片搭建的破倉庫發出令人耳鳴的回音。

  “吵什麼,聲音大就能把房子拆了嗎?”

  一串燈忽地亮起,虎頭率領了二十幾個手下在倉庫內等候,他一臉兇狠的歪著頭,打量著趕一個人來送死的鷹家少主。

  “小情呢?立刻把人叫出來,不要逼我動手。”下了車,鷹子揚陰沉地冷視眾人。

  “靠!現在你是老大還是我是老大,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不想要你那個漂亮的女朋友了嗎?”耍狠得虎頭一腳踢向廢棄的油桶。

  他雙手緊握,眸心似燃起火焰,“她在哪裡?”

  “喏,不就在上頭,瞧她還兩手高舉朝你打招呼呢。”虎頭努努嘴,笑得邪氣又得意,還不是發出怪笑聲。

  “小情……”鷹子揚頭一抬,頓時目眥欲裂。

  “小倆口的感情不錯嘛,含情脈脈的說不出話來。”

  “閉嘴,馬上放她下來。”

  虎頭面色一沉,“幹,你是什麼東西,趕打斷老子的話,不給你一點教訓,看來你是不會學乖。”

  他虎頭的面子,今天要全部討回來。

  一個手勢,倉庫內的大手全部動了起來,拳打腳踢的攻向獨自前來的鷹子揚,黑壓壓的一片,如同一道牆似的。

  鷹子揚的身手並不弱,回身反擊,拳速如飛狠戾的氣勢勢如破竹,所到之處無人可以抵擋。

  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他再怎麼強悍也只有一個人,難免有疏忽之處,身上的傷和倒下的人一樣多,斑斑血跡漸漸染紅了手臂和臉。

  他狠戾的樣子另虎頭驚駭,夾著煙猛抽,深恐一干手下擋不住他。

  同時他也慶倖在這頭小老虎尚未成氣候前先除掉他,要不以後在道上碰見,恐怕一會被啃得連骨頭都沒剩下。

  “子揚,不要管我,你快走,不要再打了,你先去報警好不好,不要……不要再打了……”於濃情被吊在上面,只能用僅剩的一點力氣,希望勸退渾身是傷的男友。

  鷹子揚吐掉一口鮮血,咧嘴一笑,“乖,等我一下,我很快就把這裡的垃圾清乾淨。”

  聞言,虎頭氣急,丟下煙,把他當做鷹子揚般狠狠踩了幾腳,“你說誰是垃圾,給我上,狠狠的打。”

  老大一聲喝令,倒地的手下立即努力的爬起,橫加奮力的使出重拳。

  鷹子揚很強,強的令人害怕,但是他畢竟是一個人,不是不知疼痛的鋼鐵,面對眾人的圍攻,多少感到吃力。

  “……求求你,子揚,不要在逞強……快走,我不要看你為我受傷不要……不要打他,快走……”她不能眼睜睜看他受傷,一定要想辦法。

  手臂及胸口都痛得要命的於濃情噙著淚,猛烈的搖晃身軀,她試著伸直手解開胸前的繩子,好讓自己有機會逃脫。

  其實她一開始自縛時就動了手腳,扯了一枚扣子塞入繩結之間,預留掙脫的空間,使上拉的繩子不至於緊得沒有絲毫縫隙。

  只是做比想還要困難多了,她掙了許久才碰到自己的手指,剩下的繩頭長志腰際,不好拉扯。

  “別哭,小情,我不會讓你受太多苦。”怕她擔心,忙著打架的鷹子揚不忘安撫。

  只是,他說話的同時,一個男人悄悄靠近,朝他背後揮下一棍。

  “子揚——”她驚喊,淚水如短線的珍珠滾落眼眶。

  “不——不痛的……”他咬牙硬撐,迥身將持棍的男子一拳擊倒,“不要為我擔心,我一定會救你……我會帶你離開……”

  鷹子揚的動作變慢,但是出拳更狠,有一半的人被他打得再也爬不起來,另一半則是步伐不穩,搖搖欲墜。

  可是,鷹子揚並未占上風,因為胳膊粗如樹幹的虎頭還沒上場。

  “你不痛,我會痛,看到你受傷,我比誰都心痛,你……你這是在折磨我,快走吧。”她痛的快要不能呼吸。

  “小情……”心口揪緊,他為她的心痛而心痛。

  “我愛你,子揚,我真的愛你,可是我不能看你死在我面前,不要讓我恨你……”她這輩子不會再愛一個人像愛他一樣深,以前她不相信,現在終於懂了,這跟年紀沒有關係,只因為是他,她能相信很多個十七年後,兩人的愛都不會變。

  “我不會死的,我還要看你變成老太婆的樣子。”

  於濃情嗚咽的痛駡。“死了就什麼都看不到……啊,小心後面。”

  偷襲沒成功的虎頭大聲咒駡幾句,氣的拿起地上的碎塊朝上頭的女孩丟。

  鷹子揚見狀快瘋了,他清楚聽見她咬牙悶哼的聲音,他知道她一定很痛,只是不想他擔心而隱忍著。

  “你竟然敢扔她!”

  像是不要命了,他一身狂怒的沖向虎頭,不管有多少人中途撲上來攔阻,都被他狠戾的送上致命的一擊。

  此時的於濃情終於解開繩子,她沒有防備的往下一墜,身體與堅硬的地面一碰觸,立即感到錐心的痛,全身的骨頭像是快要散開似的。

  但是看到現場的一片慘狀,她更害怕男友錯手殺人,驚慌的想起身阻止他,才發現自己扭了腳,她忍著痛硬是站起來,一步一步的朝不停揮拳的男孩走去。

  突然,她聽到身後傳來玻璃被踩碎的聲音,正想回頭看,暗處突地伸出一雙手。將她的頭髮緊緊捉住,用力的往後一扯。

  接著,哢嚓一聲,子彈上膛的聲音響起。

  “你還要繼續打嗎?不怕這聰明的小女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鷹子揚咻的回頭,頓時驚恐的刷白了臉,只見一管冰冷的槍正抵在於濃情的太陽穴上。

  直到此時,走錯路的沙士泰和耿仲豪這才趕到,他們跨過一個個東倒西歪的人形障礙,走到滿身是血的鷹子揚身前。

  差點被鷹子揚拆了骨頭,費盡全力才僅能緩緩起身的虎頭對著持槍的人不滿的大喊,“媽的,你現在才出來,想等我被活活打死嗎?”

  “遲到總比不到好,至少你這條命是我保下的。”站在陰影處的男人讓人看不清真實面容,那可以壓低的聲音似乎怕人認出來。

  “你們到底想要什麼?”鷹子揚冷冷的揚唇。

  “我們……”

  男人才要開口,從擴音器傳來的聲音已完全蓋過他的話——

  “裡頭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警方包圍了,不要妄想挾持人質逃亡,乖乖的棄械投降,我們會從輕量刑。”

  遲到總比不到好,果真應驗男人剛剛說過的話。

  暗處的他低咒了一聲,不敢相信鷹子揚竟然會報警,依他的個性根本不可能跟員警打交道,除非……該死,他忘了女孩還有一群多事的朋友。

  雜遝的腳步聲顯示倉庫外聚集了不少員警,他們已被層層圍住,插翅也難飛。

  失策,真是一大失策,要不是沒料到於濃情會自己解開繩子,耿仲豪兩人又已經趕來,他本來是不想出面的,打算讓虎頭去扛下所有的罪責。

  可惜人生沒有重來的機會,時間也不會倒流,員警一來,探照燈一打,想隱身暗處的他也無所遁形。

  “是你?!”

  震驚的聲音出自一臉難以置信的鷹子揚口中,他踉蹌的推開沙士泰的攙扶,走上前一步。

  剛剛在倉庫內,他便覺得那個可以壓沉得聲音似曾聽聞,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是誰,只能肯定是熟人。

  但是,怎麼回是他?鷹子揚迷惑了。

  “很意外吧,大少爺,你絕對不會想到是我和你玩的貓捉老鼠的遊戲。”很有趣,雖然結果不是讓人很滿意。

  “為什麼是你?”父親最信任的左右手,鷹子揚實在難以接受這個答案。

  “青鷹門待他還不夠好嗎?他竟然心生反叛之意。

  對方笑了,“為什麼不是我,我跟著鷹大剛這麼多年,他喊打喊殺,我哪一次沒沖在第一,就算被砍的站不起來,我還是拼死護住他。”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不懂,將近二十年的浴血情意,則能一下子全部抹殺了。

  “你父親真的很狡猾,口口聲聲說他有好處一定分我一份,日後他走了,繼任門主除了我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可是呢,他自己個兒的兒子一長大,日漸展露能力,當初信誓旦旦的承諾也慢慢的淡忘了,化為泡沫消失在他對兒子的讚揚中。

  而他的存在越來越不重要,手中掌握的大全一天一天被剝奪,轉交給初出茅廬的小鬼,最後竟變成可有可無的配角。

  “……想想看他多麼用心栽培你,在眾人面前誇耀你是黑幫未來的新勢力,他以後只要靠你就能高枕無憂的安享晚年,你說,這種話聽在為他拼死拼活這麼多年的我耳中有多諷刺。”

  “我不知道繼任門主的事,我只知道我父親你剛來沒有虧待你,要豪宅有豪宅、要名車有名車,甚至你喜歡的女人,他也會送你,你還有什麼不滿足?”他不能接受他的說辭,以他對父親的瞭解,對方會失勢只是能力問題,跟血緣沒有關係。

  “是啊,還有什麼不滿足,連我喜歡的女人也送我……”他語氣忽地轉厲,露出恨意,“是玩膩了再轉送給我,他明知道那個女人我喜歡很久了……卻害的她跟我沒多久就自殺死了。”

  “你指的是汪水靈?”他記得她,有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和愛笑的酒窩。

  “沒錯,是你父親逼死我最愛的女人,所以我也要報答他對我的厚愛。”徐亦喬將槍口重壓在於濃情頭上,輕揚殘酷笑容。

  “你誤會了,如果說對不起,我父親是對不起汪水靈,而不是你。”看到他的動作,鷹子揚也不敢輕舉妄動,“跟著我父親是她自願的,但後來父親察覺你也喜歡她之後,便轉送給你,她自殺是因為想回來跟我父親,被拒絕了才……”

  徐亦喬又加重手的力道,斥喝他,“你胡說,事情不是你說的樣子,你在胡說我就不客氣了。”

  “好好好,你先放開她,她和青鷹門一點關係也沒有。”知道多說無益,徐亦喬根本聽不進去,鷹子揚只好放棄說服。

  “怎麼會沒關係,你這麼愛她,讓我好欣慰。”他終於找到機會報仇。

  當他從幫裡兄弟那裡知道鷹子揚喜歡上于濃情時,就知道自己的機會到了,這次終於能讓他得到青鷹門又能替汪水靈報仇。

  一開始,他對虎頭危言聳聽,說青鷹門要搶虎頭幫得地盤,勸他們先下手為強,果然,虎頭中計了,知道鷹大剛不好惹,便從鷹子揚那裡下手。

  另一方面鷹子揚則是被虎頭幫氣到,開始截斷他們的生意,因此雙方不和的事情就在道上傳開。

  最後就是這場戲,鷹子揚死在何人手中無所謂,重要的是于家的女兒陪葬,他只要散佈消息,說她是為了鷹子揚而死在黑幫亂鬥中,而鷹子揚又遭到虎頭幫眾活活打死。

  到時候黑白兩道都會幫他解決虎頭幫,而他只要等著痛失愛子的鷹大剛一蹶不振,再順勢接收青鷹門便可。

  既然現在這個計畫是不可能了,那麼至少他要拉他們兩個陪葬。

  “不,我不愛她,你錯了,我只是玩玩她,想試試員警的女兒玩起來是什麼滋味。”為了救心愛的女孩,鷹子揚被迫說出違心話。

  “是嗎?”徐亦喬陰測測的笑了,“不然我們來看看是你愛她呢?還是她愛你多一點。”

  他取出三顆子彈,對空鳴放一槍,嚴陣以待的員警都被他莫名的舉動嚇了一跳,同時也明白了他的用意。

  “第一槍是你還是她?”

  “你……”啊!!

  鷹子揚才開口發出一個音,徐亦喬的手指一勾,已朝於濃情腹部開了一槍。

  咦,空槍?

  受到驚嚇的男人抽了一口氣,冷汗直流。

  “哎呀,真是幸運,逃過一劫,接下來這一槍該射哪裡?”徐亦喬故作考慮,吊人胃口。

  “我。”

  “你?”

  鷹子揚望向女友的眼佈滿心疼,“隨便你要開幾槍,我全替她受了。”

  眼眶含淚的於濃情直搖頭,不許他逞英雄,可是徐亦喬的手就像幾乎要扯掉她頭髮般僅僅捉著她的發根,她痛得根本無法張口,只能咬牙硬忍。

  “真勇敢啊,大少爺,不過我改變心意了。”他視線一調,指著員警當中的一個人,”你,朝他大腿開一槍。”

  “什麼?!”居然要他開槍射無辜的人?

  “如果你不射,下一槍就射在你女兒的腿上。”徐亦喬笑得更開心了,他知道那個員警是誰,是於濃情的員警父親。

  表情一驚的於志剛冷靜的吸了一口氣,“不,我不會開槍,你要射就射,我女兒不會怪我的。”

  此言一出,他身後近三分之二的于家員警因他的決定而血色盡失。

  “真那麼狠心?”舉起槍,徐亦喬作勢準備開槍。

  “不——等一下!”鷹子揚慌亂的朝於志剛一跪,“于伯伯,求你開槍,我絕對不會有一句怨言。”

  “你……你這孩子……”于志剛眼眶紅了,握槍的手微微顫抖。

  看來,他以前倒是看錯這孩子了。

  “不要拖拖拉拉的,需要我給你們一點催促嗎?”徐亦喬用槍托朝於濃情額頭重擊,讓她當場血流滿面。

  不———

  在場的人一陣驚呼,恨不得沖出去宰了他,可惜人質在他手中,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于伯伯,請你射我吧,我寧可是我受傷,也不願小情受一分損傷。”鷹子揚重重的叩首,叩地聲令人不忍。

  於志剛的心裡很是掙扎,身為員警的正義感讓他做不出違背良心的事,可女兒是他心頭上的一塊肉,他真能忍心看著她被人虐殺嗎?!

  就在他猶豫不決之際,鷹子揚動作迅速的將手覆在於志剛的槍上,朝自己開了一槍。

  此一舉動,于家人都怔住了,也感動在心,小妹沒愛錯人,他真的是一個好孩子!

  “你……你怎麼……這麼傻……”望著不斷冒出的鮮血,於志剛自責不已。

  他是一名員警,居然保護不了一名男孩。

  “不必著急心疼,我還想看看他身上再多幾個孔。“徐亦喬看來並不滿意。他想若能讓鷹子揚死在員警槍下,鷹大剛應該會後悔沒多積點陰德吧,哈哈——

  “你夠了吧,需要這般殘忍嗎?”殺人不過頭點地,他卻想硬生生的將人折磨到死。

  “不要廢話,快動手,不然我不能保證你女兒還能不能喊你一聲爸爸。”他用力扯於濃情的頭髮,悶哼的泣音傳至眾人耳中。

  “你……”

  “快點,不要拖拖拉拉,我要他……你在幹什麼?”他真的不要他女兒的命了嗎?

  于志剛關上保險,退出彈匣,將警槍往後一丟。“我是員警,中華民國的員警,我的職責是保護每一個人民,使他們不受暴力、恐懼的威脅,你可以殺死我的女兒,但殺不死全國員警沸騰的心。”

  於濃情淚流不止,笑著對父親表達支持,她不要父親為自己壞了原則。

  “好,有志氣,我成全你。”徐亦喬舉起槍,但他槍口對準的不是於濃情,而是鷹子揚。

  覺察他動作的於濃情忍著被撕扯頭皮的劇痛,迅速低身肘擊他的腹部,再手刀向上,藉著將他往前一拖的力道,沒多想的便對著想將槍搶回去的男人扣下扳機。

  誰知徐亦喬跟著鷹大剛出生入死這麼多年,身手竟如此矯健,只見他立刻動作俐落的閃身撲倒,子彈就這麼擊中包圍在徐亦喬後方的一名員警頭部,立刻腦漿迸裂,當場死亡。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眾人大驚失色,於濃情也震驚得掉了手槍,臉色蒼白得仿佛就要暈過去。

  於志剛隨即反應過來,沖上前要逮捕徐亦喬,失去了人質的徐亦喬見大勢已去,不等警方接近,便從後腰摸出預藏的刀子往自己的心窩刺下。

  在一場混亂後,虎頭幫眾全數拷走,徐亦喬在送醫途中宣告不治,現場只剩下于家人與鷹子揚。

  “……爸,怎麼辦,怎麼辦,我當不了員警了,我不能當員警……不能當員警了……”於濃情眼神茫然的重複著同樣的話語。

  “小情……”於志剛掩面拭淚,心痛如絞,沒人會想到小情會誤殺員警,雖不是蓄意殺人,但還是要依法送審起訴。

  “不會的,小情,你還是可以當員警,相信我,我一定會完成你的心願。”鷹子揚展開雙臂,緊緊抱住她。

  “子揚……我不能當員警了,我……”一根食指輕覆她唇上,阻止了她繼續開口。

  “答應我,要當全臺灣最厲害的員警,除暴安良、除惡務盡,不要辜負我的心意。”撫著她受傷的額頭,他心痛的落下親吻。

  “什麼意思,你想做什麼?”她心裡一陣恐慌,不安的捉住他的衣服。

  鷹子揚笑著扳開她的手。“我知道你會是優秀的女警,我期待見到你的好成績。”

  “子揚,要做什麼,我不准,你聽到沒有,不可以……”

  仿佛沒聽見她的哭喊聲,鷹子揚沒回頭的走向於志剛,他撿起地上的手槍,擦去於濃情的指紋,按上自己的之後在扔到地上。

  “人是我殺的。”他面容平靜的看著于家人說道。

  “你……”看著他堅決的表情,再瞧瞧女兒驚慌的神色,於志剛真的為難了。

  “我吃得了苦,但小情不行,她太驕傲了,就算最後是以過失傷人從輕量刑,一旦她進了監獄,她會瘋的,你是她的父親,你應該瞭解她的個性,她絕對承受不了,你們真的願意看著她從此一蹶不振?”

  於志剛天人交戰著,他的榮譽心告訴他不能這麼做,可是他強烈的父愛卻傾向鷹子揚說的話,他知道自己的女兒有多驕傲,不管原因為何,一旦她有了前科,她從小夢想已久的員警生涯就全毀了,她現在還這麼年輕,一定無法承受這種打擊……

  頓了一會,於志剛下了決定發,他畢竟不是完人,現在他只是一個深愛女兒的父親——

  “子揚,謝謝你為小情做的一切,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有。”他露出感激的微笑,“謝謝。”

  那一句“謝謝”,所有人都紅了眼。

  “替我照顧小情,還有叫她忘了我,一名好員警不能有一個有前科的男朋友。”

  鷹子揚上了警車,走了。

  於濃情想追上他,但是于家的男人將她拉住,她幾乎崩潰的哭聲持續了好久,讓每個人都鼻酸。

  “判了幾年?”

  “五年,于家的男人全部出庭作證,指他是遭到脅迫而自衛開槍,群起求情,法官雖然從輕量刑,但他黑社會的背景畢竟還是惹人非議,所以判了五年。”

  “五年後他們會變成什麼樣?!”

  望著飛機緩緩起飛,飛向自由的國度,董知秋、蘇幻月等人無限唏噓。

  她們是來送機的,送走她們的好友于濃情,她將前往紐約受訓,為成為儲備女警做準備。

  “誰知道呢,未來的事難以預料,我們連自己會去哪裡都不知道。”

  “希望他們都能平安。”

  送完機的四人往回走,在走到一半時忽然停下腳步,錯愕的看著迎面走來的兩人。

  “飛走了?”耿仲豪的表情有些遺憾。

  “你們……來送機?!”

  “是啊,總要替那個待在牢裡的傻瓜盡一份心力。”這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事。

  耿仲豪和沙士泰望著只剩白點的機尾,替鷹子揚送他深愛的女孩一程。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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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十年後

  我知道你是什麼底,滾回去你該待的地方。

  於濃情手上拿著那張聽說叫威脅信的東西,在她看來不過就是一張貼滿報紙剪字的惡作劇字條,但因為她老爸……呃,局長下令,一定要她過來翔鷹企業瞭解狀況,所以她人就來了。

  老實說,就算是局長的命令又怎樣,聽說字條是動用私人關係讓老爸拿到的,人家大老闆根本不打算報警處理,那她湊什麼熱鬧?況且她剛執行完任務,只想死在床上,困得連是什麼私人關係都不想問!

  而唯一引起她興趣的是,這間公司叫“翔鷹”,對,她聽完就是一整個不舒服,她不喜歡人家用“鷹”這個字,她才差點在上個任務揍死一個身上有著老鷹刺青的渾小子,所以決定來叫大老闆把公司名字改一改。

  至於威脅信,再說吧!

  “你找我們執行長?!”

  鄙夷的目光連同驚愕的聲音落在身上,美目微眯的於濃情以塗滿蔻丹的修長食指輕叩櫃檯。

  “隨便,找個能做主的人出來,別浪費我的時間。”她還有三個煙毒犯、兩個槍擊要犯要捉,沒空在這裡磕牙。

  “翔鷹企業是個相當有制度的公司,不是你想見什麼人就一定能見到的,不然請你先填寫名字及要找的人,隨後我再幫你安排。”本來對來者有些不屑的櫃檯小姐,明顯因對方的吼聲瑟縮了一下,心想該不會是女流氓上門找茬吧。

  一副女王姿態的于濃情高傲的揚眉,“別、讓、我、等——”

  沒見她有多大的動作,一根原子筆忽的斷成兩截,一截插在桌子正中央,不倒不斜直立著,一截倒插在女員工發上。

  “你、你不能亂來,我們公司不、不是出入複雜的俱樂部,也不是特殊營業的酒廊,我們不歡迎特種行業的女人來這裡……開發客源。”畏懼對方的氣勢,櫃檯小姐還是決定換個比較斯文的形容詞。

  “開發客源?”刻意的,於濃情輕拈如瀑髮絲,露出勾人媚態,聲音輕如春風,“你當我是應召女郎還是交際花?那麼……你曉得這世上有多少人死於禍從口出嗎?”

  “我……我……”聽到個“死”字,櫃檯小姐嚇都嚇傻了,哪想得到要請警衛來處理。

  幸好,有人來解圍了——

  一直站在於濃情身邊,戴著棒球帽的男孩實在看不下去了。

  “學姐,你身為人民的保姆,職責應是保護人民的身家安全,不是嚇死這些小老百姓。”唉,每次都要他充當小學老師,真是辛苦。

  “我有嚇她嗎?我的語氣還不夠輕柔嗎?她身為櫃檯人員的職責就是應該睜大眼睛搞清楚我是誰,所以,是她的錯。”

  反戴棒球帽,男孩決定再爭下去也沒有用,隨即對著櫃檯小姐扯開招牌笑容,“不好意思,這位小姐,我們是員警,請協助我們調查……”

  話沒說完,就聽見一聲從椅上跌落的重物落地聲。

  “你……你們是員警?!”騙人的吧?!現在的詐騙集團未免太不專業了,連最起碼的服裝也沒準備。

  “你別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我們真的是……喔,學姐,你可不可以別動不動就使用暴力,我的腦下垂體年久失修,瀕臨作廢邊緣,你就讓它好好的苟延殘喘去嘛!”

  撫著後腦的棒球帽,男孩連忙跳開,以防女王陛下大發雌威,施暴於不敢反抗的文弱小學弟。

  “少囉嗦,我今天心情很不爽,困得要命,誰要不讓我把事情好好的辦完,我就扣誰回警局協助偵查,尤其是你,廢話少說,快點辦事。”

  “是,是,學姐英明,學姐說的是。”超級狗腿的小扣,連忙諂媚安撫,笑容不減的望向櫃檯裡目瞪口呆的人。“漂亮姐姐別在意,學姐花了一夜捉賣春客,精神有點不濟,這身服裝是因為要當餌,所以才……”

  “小扣!”

  “是的,小扣在,學姐有什麼吩咐。”要扣人嗎?嫌疑犯在哪裡?

  自從跟了學姐之後,他成了學姐身邊的“小扣”,專門替她保管手銬,扣人回警局,自此外號叫小扣。

  小扣左顧右盼,嘻笑的臉上有著忽然一利得銳光,以為又可以好好施展一下手腳。

  “還不跟上來。”於濃情一臉不耐的示意小跟班隨後跟上。

  與其跟那些櫃檯人員囉嗦,不如她就由最高樓層一層一層往下找還比較快,照她瞭解,職位越高的主管,越喜歡登高望遠,以示地位顯赫。

  相信她不用浪費太多時間。

  “學姐,亂找一通好嗎?還是等人通報……噢,學姐,我不是殺人越貨的歹徒,出手不要太重,有人來了。”每次都這麼准,直往他腦門扣死,怎麼閃也閃不掉。

  看她按電梯的力道多有力呀,直接用敲的,果然是平時有拿他的頭練功的成效。

  “你們在幹什麼?誰准你們進來的?沒有指紋密碼、通行許可,電梯是不會有反應的。”

  另一架電梯走出數名身穿黑西裝的男人,開口說話的人掛著專員識別證,可見是翔鷹企業的職員。

  只是,長相有點兇惡,口氣……嗯,蠻橫了一些,手臂稍一拉舉,還隱隱約約可看出手臂上有刺青的痕跡。

  “是這樣嗎?原來管制這麼嚴格……”嘴上這麼說著,於濃情卻是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小扣,學姐我要上樓,你看著辦。”

  她就來試試看是這家公司的安全網夠厲害,還是小扣這電腦天才技高一籌。

  “沒問題,學姐,給我十秒。”最喜歡挑戰的小扣取出手掌大小的輕薄電子儀器,手指動作之快使人眼花繚亂。

  正確說法,他花了六秒二三解開密碼,另外三秒多的時間是等關上的電梯門重新開啟。

  “嘖!誰設計的東西?這種程度也敢拿出來丟人現眼,難怪外人能進來丟兩把刀子、跳首華爾滋,還省得你們喊歡迎光臨。”

  於濃情的表情輕蔑,徹底瞧不起這多此一舉的防衛措施,當然,要是平常,她不會沒事故意挑釁,但今天她實在脾氣太不好,就算他們倒楣。

  “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

  先前從電梯出來的男人中,有一名帶著金框眼鏡,斯斯文文的男子上前認錯,態度謙遜而有禮……

  見鬼了,就是有禮的過分,讓於濃情感到毛毛的,她抬眸瞄了他一眼,明璨美眸似想起了什麼而眯起。

  “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怪面熟的,好像……以前認識……有嗎?她見過這個人嗎?

  “至少十年內沒有。”對方語帶暗示地說道。

  看起來他不常笑,除了他身後身材魁梧的大塊頭外,其他人因他的“和善”明顯抽了口氣,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這是一隻笑面虎……于濃情更是努力搜索腦海中的記憶庫,好像……她好像真的在某個時候認識一隻笑面虎……

  “十年?!”多麼湊巧的數字,她眉頭一簇。“等等,我也見過你是不是?”

  倏地,於濃情指著面無表情的大塊頭說道。

  “至少十年內沒有。”大塊頭直接引用笑面虎的話。

  “又是十年?我一向記憶過人,不可能記不得……”驀地,她臉色微白,似要逃走的倒退了幾步。“你……你們是耿仲豪和沙士泰?!”

  “咳!好久不見了,于同學。”她口中的耿仲豪笑得裂開嘴,有意無意的擋去她的退路。

  “你……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她以為他們不是被關便是正在跑路。

  沙士泰很酷地哼了一聲,“我們不能有個正常工作嗎?”

  “可是、可是……”她突然聯想到一件很嚴重的事情……“呃,你們公司的執行長姓什麼?”

  “駱。”他們回答得很肯定,但是太過慌亂的於濃情頭一回失去冷靜,沒注意兩人眼底一閃而過的詭譎。

  “真的?”於濃情倏地緊繃地神情顯然放鬆了些,但她卻覺得自己不像松了口氣,倒像是失望或落寞。

  “我們執行長叫駱天朗,是美國回來的歸國華僑,他擁有經濟和企管雙學位,是個不可多得的領導人才。”耿仲豪說得淡描輕寫,但不難聽出話中的推崇之意。

  “看來你們都有好出路,很好,很好……”她連說兩個很好,臉色顯得有些恍惚,他們都很好,那“他”呢?

  “謝謝,那于同學來翔鷹企業有事嗎?”耿仲豪一下子把話題帶入重點。

  她連忙搖頭,“啊!我剛好想起有事沒辦,先走一步,改天再來拜訪。”

  在這個有舊人相識的地方,她不想久待,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去面對和他有關的人出現,她心裡的傷還沒平復。

  “都來了還想走?”沙士泰挑高眉毛。

  “不見見我們執行長好嗎?”耿仲豪和沙士泰一人一邊的架起她,非常“多禮”的請她上樓。“這可不行,我們執行長很想見你。”

  小扣則是完全摸不著頭緒,看得一頭霧水,只好跟著走進電梯,他將棒球帽轉正,取出口香糖嚼著,神態輕鬆地像來看戲一樣。

  *********************************

  駱天朗,年約三十,擁有美國國籍,耶魯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主修企管和經濟學,副修政治,是該校傑出的榮譽校友。

  婚姻狀況,不明;歷屆女友,不明;身高體重,不明;出身背景,不明;除了營運總資產超過上百億外,個人資料一概不明。

  以上是最擅長挖掘小道消息的狗仔所能掌握到關於翔鷹企業執行長駱天朗的所有資料,簡短到令人想哭。

  對於短短五年內創建翔鷹企業,並釋出五萬多個工作機會,被譽為經營鬼才的駱天朗,生平事蹟卻無法鋪滿一頁稿紙,身為狗仔,他們也很愧疚,偏偏他保密功夫到家,他們再也挖不到其它的資訊了。

  不接受任何採訪是他堅持的原則,也沒有半張照片流出,除了少數他信任的主管外,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行事十分低調神秘。

  最近最叫外界好奇的,是有人想暗殺他,雖然消息都沒能得到翔鷹企業的證實,但炸掉駱天朗的座車、不具名員工對恐嚇信指正歷歷的狀況下,事情想滿也瞞不住。

  “十年了……”好漫長的等待。

  望著窗外潔白的雲朵,欣長身影動也不動的發出幽然歎息聲,目光似感慨,又似懷念,陷入帶點酸澀的回憶中。

  那年夏天,一隻色彩斑斕的青尾鳳蝶翩然落於眼前,他伸出手讓它停靠,小心的呵護,使它的美麗只為他一人停留。

  只是美好的事物不能久留,夏季的蟬鳴尚未結束,急雷一道直直劈下,風急雨狂,電光閃閃,戀陽的蝶兒從手心飛走。

  夠久了吧!他們要他等,他也等的夠了,如果他們說的計畫不能成功,他不介意由他主動出擊。

  是該牢牢捉住那只翩翩彩蝶的時候了,這一次,沒人可以阻止他,他要找回曾經失去的那片天空。

  深邃瞳眸迸出勢在必得的決心,駱天朗在明淨玻璃上寫下三個字——

  於濃情。

  “叩叩叩。”門板響起清脆的敲門聲。

  神色一凜,他立即不悅地在臉上凝結霜氣。“我不是說過沒事別來打攪我嗎?”

  “是我。”

  聽出是和他打拼多年的好友聲音,駱天朗微慍的臉色稍霽。

  “進來。”

  開門聲很輕,但入內的腳步聲卻很雜。

  “執行長,這位員警小姐想找你。”耿仲豪帶著些許揶揄說道。

  “什麼事?”背對著門口的駱天朗僵了一下,那句“員警小姐”讓他特別在意。

  “于濃情于警官想請你協助調查……喔!她要逃了。”沙士泰揶揄,真沒用,才聽到聲音就想開溜。

  兩尊大佛似預先知道他們之中有個膽小鬼,搶先一步堵在門口,讓人無法進出。

  駱天朗倏地轉身,出奇俊朗的臉龐上有著歲月洗禮的滄桑,刀削般的臉部線條繃得死緊地瞪著一臉慌亂的女警。

  除了指尖微微的輕顫,沒人看得出他臉上有一絲激動,狀若平靜無波的駱天朗靜靜地看了那濃妝豔抹的面容,好一會兒才漸漸發出深沉的怒意。

  “該死的,你穿這什麼鬼東西?!”

  她一直在想,他們再見面時會是什麼樣子,但就算在腦中想了千百遍,她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沒有久別重逢的激情擁抱,也沒有溫馨關懷的問候,他竟然一見面就爆粗口,大聲指責她,她突然覺得自己這十年來的等待與心碎都很荒謬,她整個人也火了起來。

  “我穿什麼衣服關你屁事,你住海邊呀!管那麼寬,我就算不穿也輪不到你來大吼大叫。”

  於濃情的心情很複雜,她其實不想這樣跟他說話的,畢竟害他入獄這件事是她對不起他,她很想知道他這些年來過的好不好,想告訴他她對他的愧疚跟思念,但只要一想到後來他是怎樣傷害她的,她就很難平靜的面對他。

  口氣不快的駱天朗,脫下西裝往他肩上一覆,“不用省布料,我這些年剛好賺不少錢,正缺個人來揮霍。”

  “不會是黑心錢吧!”她懷疑的一睨,故意想氣他。

  其實她有點冷意,可是為了賭一口氣,硬是撥掉有他體溫的外套,故意挺起令人噴鼻血的壯觀上圍。

  因聖嬰現象,氣候變得不穩定,四級不明,剛過秋的暖冬仍一片晴朗無雲,白天氣溫高達三十一、二度,早晚溫差甚大。

  不過翔鷹企業的內部空調固定在二十五度,對剛從烈陽下進來的她而言,溫度確實偏低。

  而且她穿的還是低胸、削肩、露背的小洋裝,身上能遮到的肉沒多少,一碰到降了幾度的冷空氣,不冷才有鬼,除非她的冷熱神經全部都死透了。

  “每一塊錢都乾乾淨淨,你不用擔心。”看出她故意為之的舉動,駱天朗臉更冷了。

  “這就難說了,很少有企業乾淨如白紙,更何況你的出身我一清二楚。”

  “小情,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我……”

  “是嗎?那很好。”她不屑地哼了一聲,打斷他的話,“駱執行長,我們第一次見面,也不是很熟,以後千萬不要再有剛剛的舉動,我對不熟的人一向先攻擊再問理由,你最好記住。”

  於濃情強壓下心中的酸楚,她知道,他不想當以前的他,所以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十年,選擇遺忘她、遺忘過去,既然如此,現在又為什麼要出現在她面前……

  “你打得贏我?”聽到她近似賭氣的宣言,剛剛緊張的氣氛已散,他突然很想笑,但見她殺氣騰騰的樣子,直覺意識到最好別再激怒她。

  “要試試嗎?我也已經不是以前的我,這些年我在國外學了不少,也許你有勇氣當我的對手。”她挑釁的說道。

  為了達到一直追求的目標,她吃了很多苦頭,努力激發自己的體能發揮到最大極限,不讓自己有一分一秒的鬆懈。

  在美國受訓的那段時間,于濃情曾自己要求被放逐在紐約最陰暗污穢的底層,獨自在陰狠兇殘的黑人區生存,以累積經歷,從中磨練快、准、狠的身手,以及敏銳的反應能力。

  她是警界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儲備員警,不經考試,不用顢頇的讀完四年警大,受完訓後直接進入警界服務,唯一的特例因她而開。

  “我不會和你動手。”駱天朗聳聳肩,打疼了她,心疼的人是他。

  “沒種。”她啐了一口,語氣也放緩了。

  “我沒種?!”駱天朗倏地一個箭步上前,緊緊鉗住她雙肩。

  “放開我。”她冷冷的一瞪。

  “不放。”捉住了,就是他的,翩翩飛舞的蝶兒終於又回到他手中。

  “不放?就跟你說我們不熟了還不放?”於濃情頭也不回的大喊,“小扣,把他扣起來,罪名是襲警。”

  是他自己決定要拋開過去,是他消失了十年,是他放棄了他們的感情,現在她才不會因為再見面的一點點心動就輕易原諒他。

  更何況……這十年間,她不是沒努力過,是他放棄了。

  “是的,學姐,我扣……”終於有點事做了,老涼在一旁也挺無趣的。

  好不興奮的小扣取出他最愛的警用手銬,準備給他“扣”一聲。

  誰知書卷味重的眼鏡男非池魚之輩,,在他已有動作時已先出手,一記上勾輕旋,化開了他興匆匆扣人的舉動。

  難得遇到高手的小扣簡直亢奮到極點,吹了好大的一個泡泡。

  “學姐,這裡還真是臥虎藏龍啊,我能不能活著走出去?”天哪!真是害怕,他怕的心口撲通撲通地跳,好想有根燒番麥和烤香腸,大口大口咬著才能消消他的驚罹。

  “耿仲豪,你少多事,一邊涼快去。”於濃情不滿地狠瞪那多事的幫手。

  耿仲豪挪挪眼鏡的笑著打圓場。“都幾年的老同學了,有必要把我們當有毒害蟲,非除不可嗎?”

  “不好意思,我的同學中沒有姓駱的,請不要隨便和警務人員套交情、攀關係,我跟這位駱天朗先生素、不、相、識。”她一口咬定沒有姓駱的朋友,凜然的眼中微帶苦澀,但她不能讓自己變得軟弱。

  駱天朗歎了口氣,知道她在氣什麼了。

  “我祖母姓駱。”他知道如果不說清楚,他永遠別想接近她了。

  “那又如何,令祖母與我很熟嗎?還是我前輩子和她結拜過,其實你該喊我一聲姨婆?”她仰起下顎,故意刁難的說道。

  “小情,別這樣,給我點時間,我可以解釋。”他哭笑不得,撫向她頭髮的手硬是被拍開。

  “別喊得太熱絡,我一個小員警高攀不起。”她不想多說什麼了,況且她想聽的答案也不只是這個‘駱天朗’的由來,“你還是說說做了什麼不法勾當得罪了人,引發對方的報復。”

  知道她倔強,暫時不想聽他解釋,幸好,他有更好的方法接近他們的距離,“小情,我想念你。”

  無預警的,一個深情的吻落下。

  “你……你吻我……”唇上熱熱的,有著他的味道,那熟悉的感覺讓她怔楞好一會。

  “你是我的,我說過了。”駱天朗霸氣的說道。

  沒關係,她氣他,他就糾纏到她氣消,反正他是永遠不會再放開她了,不管要花多久時間他都會追回她。

  “你……你可惡,誰允許你自作主張,我不認識你,不認識、不認識!你敢再侵犯我,我一槍幹掉你的腦袋。”於濃情一撩裙,緊貼大腿的警槍郝然在手。

  “不要再有這種動作。”駱天朗眸色一黯,口氣中有不容忽視的專制。

  “什麼動作?”拔槍嗎?

  他低下頭又是一吻,吻得深長、吻得激狂,吻得她又忘了推拒,“不許在別的男人面前撩裙,你的美麗只屬於我。”

  她頓時啞了,腦子像灌了水泥似的沒辦法思考。

  “你憑什麼對我說出這種話,你以為你是誰,我想在哪個男人前面寬衣解帶你都管不著……該死的,不要再吻我,真以為我不敢開槍嗎?”他太可惡了,一再攪亂她的冷靜。

  “我相信你敢。”他將她的槍口移至自己的太陽穴,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只要一顆子彈,你就可以永遠擺脫我。”

  “你……”下不了手,這個男人是她心上的蠱。

  “否則,我將和你糾纏到死,沒有人可以從我手中將你搶走。”他和她是同一種人,一旦決定了什麼就勇往直前,意志堅決。

  哇!好狂妄的宣示,他到底是誰,敢如此口出狂言。佩服之餘的小扣不禁暗自猜測,學姐和這個駱執行長究竟是什麼關係,他們認識很久嗎?看起來似乎有什麼錯綜複雜的情感糾葛……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面對他的強勢宣言,於濃情頹然垂下槍。

  “我想告訴你,我會給你時間適應,我,回來了。”他說的好輕好輕,但語氣很堅定。

  其實他不像外表表現的那麼有自信,心底有難向外人道的恐慌,他的起步比她晚了好幾年,非常擔心追不上她的腳步,她的優秀一直是他的壓力。

  更甚者,他害怕她身邊已經有人作伴,不再有他介入的空間,若是等待了十年的希望落空,他簡直無法想像自己是否能承受那結果。

  直到再見到她,他才明白想要她的決心有多強烈,即使她已心有所屬,他也會排除萬難搶回她的心,成為他一人所有。

  於濃情苦笑的接過他的西裝披上,她沒有辦法再偽裝與他毫無關係,眼底有明顯的悲傷。“我實在不懂你,既然已經放棄了,為什麼又突然想回頭?”

  放棄?駱天朗蹙起眉,他也不懂她指的是什麼,不過,至少他們未來還有很多時間搞清楚這些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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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3:45:4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這……這是什麼裝扮?

  一頭梳得一絲不荀、還誇張的抹上髮油的烏絲,古板的髮髻用黑色髮夾夾住,平順得像戴了一頂阿嬤頭假髮,怎麼用力甩也不怕鬆開。

  灰色調又暗沉的復古套裝,裙長過膝,上衣一排扣子扣到下巴,貼身是貼身卻顯得死氣沉沉的看不到一絲活力。

  還有那雙鞋子是上哪找來的?似乎是他們高中時期統一規定的黑皮鞋,隱約可見褪色痕跡,還露出磨掉皮後的一點白底。

  向來見慣大風大浪的耿仲豪和沙士泰怔住了,表情空白了三秒鐘左右,一時間竟未認出來人,要不是那眼神太狠,他們差點把人給轟出去。

  相對兩人的驚嚇,不知內情的其他員工倒是沒多大反應,尤其是女性職員,她們一見到對方保守的裝扮,頓時放了心,認定這新秘書成不了氣候,不會釣走執行長這只超級金龜婿。

  不過駱執行長的喜好顯然異于常人,他十分滿意新秘書的裝扮,除了她自作主張的多了帶個秘書助理,瓜分他們兩個的獨處時間之外,他對她今天的裝扮是給滿分的。

  倒是當事人一點都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待她,反正她該做的事情也不是秘書,這身裝扮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而她現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調查駱天朗身邊的環境跟關係人,畢竟從威脅信中可以猜出,犯人應該認識駱天朗。

  她剛剛已經在翔鷹企業各部門繞過了,該觀察的人也做了記錄,只剩這間辦公室的三人。

  “他們兩個呢?在公司算什麼職位?我剛剛閑晃的時候,好像沒看到他們的辦公室?”于濃倩指著連翻白眼的沙士泰及撫頭呻吟的耿仲豪。

  不管是認識多久的朋友,在調查真相出爐前都不能遺漏,這是她的原則。

  “特助。辦公室跟我同一層,所以你沒看到,如果你等一下想參觀的話,直接踹門進去沒關係,我的就是你的,不用客氣。”

  當作沒聽到他暖味的言語,她繼續原來的問題,“特助?”

  “需要解釋嗎?”難得他心情好,不介意多做說明,尤其物件是她。

  “願聞其詳。”

  “特助的意思,顧名思議也就是特別助理……”加上特別兩個字,身份便往上提升了一層。

  “可不可以省略那些廢話,直接進入主題?我只想知道他們的功用是什麼。”再聽他一堆廢話,她耳朵就要長繭了。

  功用?當他們是機器人還是家用電器啊?可定時、可烹煮、可重複使用嗎?兩個男人嘴角扭曲,發出不明的哼聲。

  “管理經理以下的部門,直接向我報告公司營運狀況。”等同他的左右手,職責只在他之下。

  “那和總經理有什麼不同,一樣的位高權重,只是頭銜不夠響亮而已。”於濃情略帶質疑,沒道理以前一起打拼的兄弟,有能力還不給人家位子。

  駱天朗微微揚起唇畔,“不一樣,這樣可以替他們省下不少麻煩。”

  “胡說八道。”

  “我真的是為他們著想,少了燙金的職稱,就不會有妄想飛上枝頭的烏鴉苦纏不休,以為攀上他們就能打開豪宅大門,實現好吃懶做的貴夫人美夢。”駱天朗說得像真有這麼回事。

  不過這只是表面上的藉口,真正的原因是他們的背景太複雜,又不像他可以換個身份,所以還是越低調越好。

  畢竟,若是查到他們兩的過去,就很可能聯想到他的真實身份。

  “你又知道,說不定他們就喜歡眾美圍繞的感覺。”她忍不住就是想反駁他。

  當然,也沒顧慮到耿仲豪跟沙士泰黑了大半的臉。

  “不可能,誰會希望喜歡他們的人是有目的的接近,而不是出自真心。”只為了背後那道光環才被喜歡就太可悲了。

  頓了一會,她突然說:“你很有感而發?”他也有張招禍的俊臉。

  聞言,駱天朗隨即笑出口,“是的,我十分擔心自己的貞操不保。”

  貞操?!駱天朗的兩名至交好友睜大眼,嘴都闔不攏,差點被口水噎死。

  “你……你認真點,鷹子揚,不要亂開玩笑、不准亂想。”一點也不好笑,於濃情橫瞪了他一眼。

  見她臉色微變,染上緋紅,他知道她想起他們在保鍵室那一夜,“小情,你又忘了不該提起我以前的名字,我祖母是個很好的女人,她十分樂意我使用她的姓氏。”

  改名字是為了重新出發,拋棄舊我。

  鷹子揚有前科,坐過牢,留下不甚光榮的記錄,還是昔日青鷹門的少門主,這樣的人若與警界之花在一起,只會給她帶來無窮的麻煩,而駱天朗的過去很完美,是學成歸國的經商奇才,只有這樣的自己,才能與其匹配。

  “駱先生,這樣可以了嗎?”於濃情狠瞪誑了她的某人一眼。

  掩唇輕咳的耿仲豪避開眼,假意欣賞牆上優美的……畫框。

  “小情你聽我解釋,我沒打算欺瞞你,我以為你知道,畢竟……”他忽地一頓,未說完下文。

  當年他入獄時,除了於濃情外,幾乎所有于家人都來了,他們看著他時,溢於言表的感激不言可喻。

  之後,他陸陸續續接到于家男人的來信,每封信裡都有意無意洩漏某些消息,讓他可以安心的坐完牢。

  一直到現在,他和于家人始終保持聯繫,透過他們各知心愛女子的動向,以期更充實自己,早日達到他自我要求的目標。

  換言之,有一大半員警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幫他守住她,好讓他專心打拼事業等他覺得夠資格追求她之後再放手。

  而于家人也答應,等時候到了,會幫他把蝴蝶送還給他。

  “畢竟你和我父親勾結,還用賄賂的方式送了他幾瓶價值不菲的洋酒。”私下送禮給公職人員是違法行為,於濃情氣嘟嘟,卻對他跟家人都沒轍。

  她知道老爸是故意不跟她說他出獄後的下落,是捉弄或者是想讓她在兩人見面之前沒負擔,她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十年變得最多的是她老爸,現在整個心都向著駱天朗。

  才會要她調查這案件,順便當他的保鏢,讓兩人有舊情複燃的機會,所以這件事也不能算他的錯,但……他們都不懂,她最最在意的不是這件事。

  駱天朗不無意外的揚眉,低聲笑道:“觀察入微,不愧是警界最優秀的女警。”

  “你那點小伎倆還瞞不過我,鷹子……駱執行長,你想出有誰想加害於你,或是你得罪過誰了嗎?我得做出一份名單從中篩選,找出對你不利的目標。”

  於濃情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讓先前還算平和的氣氛一轉沉鬱,少了朋友間的和樂。

  “小情,不用太認真,隨便查查就好。”他不在乎誰想害他,也不認為誰有本事傷到他。

  當初會把威脅信拿給于伯父,只是讓小情回到他身邊的手段而已,他相信那種惡作劇,過陣子就會沒事了。

  誰知于濃情聞言立刻火冒三丈,“我在你眼中是個很隨便的人嘍!”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想解釋,但是苦無機會,發怒的女人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迅猛龍,毫無理性可言。

  “請你配合警方的調查,不要浪費警力,外頭有更多需要保護的無助人民,你要是沒有生命危險,請撤銷請求貼身保鏢的申請。”她寧可多捉幾個犯人,多打斷幾根家暴者的肋骨。

  “小情,你……”她太激動了,完全不讓人有插嘴的餘地。

  “我以我的工作為榮,你最好學會尊重我。一旦我接下的案子,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絕不讓犯人逍遙法外。”她的志向是消滅所有的犯罪者,將他們繩之以法,打造零犯罪城市。

  於濃情剛回臺灣任職那一年,有位白目主管不識她是何人,竟拿她當花瓶用,叫她泡茶打公文,她一怒之下搶下幾個大案子,而且破得漂亮,讓該名主管顏面無光,自請調職。

  自此後,她最恨人家有眼無珠,把她當成沒用的花瓶,擺著好看卻派不上用場。

  顯然的,駱天朗的話刺激到她,讓她大為光火,忍了幾天沒發作的女王脾氣一揚,首當其衝的自是說錯話的男人。

  “我只是不希望見到你受傷。”一想到她身上有傷,他就沒法忍受。

  “哪個員警沒受過傷,你想看我左肩的槍傷,右下腹的彈孔,還是我親手把子彈挖出來的傷口?”那個害她差點被醫生罵死的傷口,她到現在記憶猶新。

  前些年一場槍戰,對方火力是警方的十倍,那次總共死了三個員警,五名歹徒,幾乎所有員警都有掛彩,首當其衝的她更是免不了。

  “為什麼沒人告訴我你受過槍傷?”驚跳而起的駱天朗怒不可違,目光冰冷的拉開她扣緊的上衣,只見左肩下側靠近心臟的位置有一元銅板大小的痕跡。

  她勾起唇,因為他總算有一件不知道的事而開心,“你不曉得于家人一向報喜不報憂嗎?他們擅長隱瞞事實。”

  因為她不愛出鋒頭的因素,家裡的那些男人不讓媒體打擾她,因此報上看不到她諸多英勇事蹟,以及她重傷昏迷,差點領國家撫恤金的事。

  不過,不跟他說應該是故意的吧,大概是怕他衝動做出什麼事來,她家人的性格,她很清楚。

  “你不是自認很行,沒有什麼人可以擊倒你嗎?怎麼這麼不會照顧自己。”因為擔心,他忍不住加重語氣。

  於濃情一臉無奈,“子彈無眼,難道你要對他們說:‘不要來找我,我是血內之軀’嗎?”

  “你……你真是……可惡,讓我這麼擔心,還有心情開玩笑。”他狠狠的抱住她,擁緊的雙臂似乎想將她嵌進骨肉裡。

  察覺出他的恐懼擔憂,忍不住放軟口氣,她安撫著他,“子……天朗,我沒事,野草的生命力向來旺盛,不容易被擊倒。”

  “不要動,讓我抱一下。”他居然不曉得自己差一點失去她。

  她苦笑,也只能讓他抱個過癮,只是……“把你的手從我的衣服底下拿出來,我是專業的女秘書,不是供應老闆取笑的小蜜糖。”

  聞言,駱天朗笑了。

  不是故意要吃她豆腐,只是太想感受她的體溫,不過……供老闆取樂的小蜜糖嗎?嗯,不錯的建議,令人相當期待的未來生活。

  “小扣,收集指紋,先排隊涉案的……”於濃情一頓,他們是見到鬼了嗎?為什麼這麼大聲驚嚇。

  “小扣?!”三個男人不約而同的驚呼出聲,同時指著跟於濃晴一起進來,他們以為是女警所扮的助理秘書,一臉不可置信。

  順著他們的食指所指,於濃情看向黑髮如瀑,美目盼兮的清秀小佳人,一臉不解。“有什麼不對嗎?秘書助理不都是女的,我不過要他穿上女裝而已。”

  因為小扣習慣戴著棒球帽,所以很少人知道他留了一頭及腰長髮,發一放下有如清純小女生。

  其實小扣家境優渥,又是家中的獨子,從小就極受父母寵愛,不過母親死後,父親再娶,跟繼母十分不合的小扣索性離家出走,正好在流落街頭的時候讓於濃情撿了回去。

  當然,於濃情救他的時候,是存著十分正義九十分奴役的心思,在後來發現他是男孩子時,本來有想放過人家,但實在是因為小扣又聽話又好用,兩人就住在一起了。

  “你住這間。”

  聽著駱天朗的指示,小扣打開房間門。

  很大,很舒服,還有個人浴室,白到像雪花的大床,落地窗拉開是三坪大的陽臺,有桌有椅可以乘涼,屋外一片綠意盎然,環境極好,比起住在於濃情家書房充當臥房的待遇,實在是好太多了。

  但是……

  “為什麼離學姐的房間那麼遠?”有點被發放邊疆的意味。

  “我有你學姐的保護就夠了,不需要你來礙手礙腳,”尤其是漂亮得像個女人的小子,簡直礙眼。

  “不是吧,我也很厲害耶。一點也不輸學姐,只要給我機會我……”哇!一定要這麼狠嗎?居然用頭錘推他入房,難怪可以跟他學姐湊成一對。

  “小孩子不要玩太晚,早睡早起身體好。對你的發育有幫助。”

  砰地一聲,門板被用力摔上。

  跌坐在地的小扣一臉哀怨,偷偷的圈圈叉叉幾句,十六歲就一百六十八公分的他,過了七年,還是一六八,這也不是他願意的。

  另一邊,駱天朗才不管他的哀怨,逕自帶了另一名房客走向走朗的另一頭,跟小扣房間的距離越拉越遠,剛好是離得最遠的兩端。

  “你幹嘛對小扣那麼凶,這些年他幫了我不少忙。”打雜、跑腿、倒垃圾、整理家務,非常好用的奴才。

  一聽她為那個小子說話,他有些不是滋味,“難道你希望我直接把他丟下樓看他花多少時間落地?”

  如果她不反對,他倒是很樂意一試。

  “好啊,你丟丟看,我馬上以現行犯罪名逮捕你,讓你吃免費的牢飯……”說到免費的牢飯,於濃情的表情忽然一僵,神色帶著一絲痛苦跟難堪。

  “都過去了,別放在心上,我們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並沒有留下遺憾。”知道她想起什麼,他故意揉亂她的發,語氣輕鬆的想化開她的心結。

  “對不起。”這一句話,十年前她就該說了。

  “噓,我們之間不需要任何愧疚,你知道以我的背景,早晚也會進去的。”他並不覺得十年前那場牢獄之災是壞事,相反的,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也不會有現在的他,更難跟她擁有未來。

  “但不會是因為我,要不是我……”每次回想起,她的手腳就會不自覺發冷。

  “小情,不要說了,全都忘記,人是我殺的,與你無關,懂嗎?”把謊言當作事實,兩人都會好過些。

  抬起著霧的眼,她撫上略染風霜的面頰,“你只比我大兩歲,看起來卻像比我老很多,都是我的錯。”

  “這叫成熟男人的魅力。”他自我打趣,想降低她心底的罪惡感。

  “不。”她搖頭,內心有無比的悵然。“是我害了你,我太軟弱了。”

  當時的她嚇壞了,沒有負起應該負的責任,不管在外人面前她有多英勇,都不能掩飾她是個懦夫的事實。

  “胡說,我的小情最勇敢了,你打敗了自己,勇於接受嚴苛的挑戰,你永不妥協的精神一直是我奮鬥不懈的目標。”因為她,他當時才能撐起孤單的異鄉求學生活。

  臉一紅,她嬌斥,“什麼你的小情,少往臉上貼金了。”

  “也不看看在我懷裡的人是誰。”終於,他稍稍禦下她的心房了。

  心中踏實的駱天朗,摟著戀慕已久的可人兒,輕嗅著讓他想念不已的幽然體香。

  臉微微發燙的於濃情輕捶他胸口,“我是不想成為第一個殺死被保護人的員警。”

  “死在你手中我心甘情願。”他說得很輕,趁機吻上白玉耳垂。

  身子顫了一下,有股熱氣往上沖。“少亂說,我又不是莫名其妙的殺人狂。”

  “好,你不是殺人狂,那你想不想當酒鬼。”他低笑,身子一旋,離開放了行李的房間,帶著她走到客廳的吧台。

  他收集不少好酒,不過他不喜歡喝醉的感覺,而是喜歡品酒時那溫醇帶著微辣的口感,像是他所愛的那個人。

  “想灌醉我,趁機酒後亂性嗎?所幸我不貪杯,幾乎沒喝醉過。”

  “陪我小酌就好,不過我的酒量不好,很容易醉,如果你要硬來,我也不會反抗,歡迎你隨時剝光我。”他攤開雙手,表示很願意被侵犯。

  不理他的胡言亂語,她接過他遞來的紅酒,嘗了一口,留在舌尖的是甜果香氣,一入喉,稍微辣辣麻麻,甜味混著強烈的衝擊感,但一點都不難受,反倒有股葡萄香醇味濃得化不開。

  她知道這種酒,是某個法國農莊主人為他妻子釀的酒,取名“喜悅”,當然,她也懂他的用意 。

  “好喝嗎?”

  “很好喝,酒精濃度不高,的確適合小酌。”她舔了舔唇瓣,殘留的酒液,不經意瞧見他眼底的深情,低首避開他的凝視,“幻月說你判了五年……”

  他接續話尾,避免她多想,“邢期看起來很長,其實只要你表現良好,服完一半刑期便可提前假釋出獄。”

  其實他只在牢裡待了兩年,于家人的奔波是主因之一,他的父親也出了不少力,因為兩邊都替他打通政商關係,大為縮減他的牢獄生活。

  “那你怎麼會淡出青鷹門的?”

  “不是淡出,青鷹門解散了。”

  於濃情不訝異,畢竟她執勤之後,幾乎沒有再聽說過青鷹門的事,但她很疑惑鷹大剛怎麼肯答應。“可是你爸……”

  知道她要問什麼,他接續著回答,“剛開始不同意,只能接受我出獄後跟祖母姓和去美國念書的事,但後來又遇到被自己人襲擊,我父親還為此住了院,在鬼門關前繞了一圈才回來。”

  “所以他同意解散了?”

  “嗯,他說現在的兄弟很多都沒以前的義氣了,老想著要幹掉老大自己稱霸,他也想通了。”況且他父親賺的錢,不但支持他創業,要花上幾輩子也沒問題。

  所以之後青鷹門正式走入歷史,門裡兄弟想自立門戶的隨個人去,若決心走向正途,他們也會有所安排,早期是幫忙介紹到各處工作,但近些年,有能力的幾乎都被他找回翔鷹工作了。

  “那你……剛去美國的時候過得好嗎?”

  “你知道,假釋期間是不能出國的,所以我借這個機會換了身份,想重新開始。剛到美國的前幾年我忙著安頓自己和認識新學校,適應當地生活。等一切都上了軌道後,我再也忍不住想見你的衝動,知道你也在美國,所以去了你受訓的地方。”

  原本他只想偷偷看她幾眼,以慰相思,並不想打擾她,誰知等了數日仍不見她外出,他有點著急她是否出了意外,所以借機和其他受訓成員攀談,才知道……

  “……三月十七日,我記得很清楚,我是兩點零五分到達受訓中心的,而你一點零五分離開,趕搭回台班機。”

  “我們錯過了。”於濃情眼眶微紅,哽咽的為他心疼。

  其實那是四點的班機,但是留在臺灣的親友威脅加恐嚇,強迫她一定要帶禮物回國,因此她提前出發,在機場的免稅商店逛了一兩個小時。

  而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曉得他出獄了,更無從得知兩人站在同一片土地上,歸心似箭的她只想趕快坐上飛機,到牢裡探望仍在服刑的他,那是她受訓以來第一次放假,還以為總算可以見到他了……

  誰知回國後才發現他早就出獄,並從父兄那裡知道他竟也跟著到了美國,近不及待的回美國後她立刻前去找他,沒想到……等著她的人不是他,而是‘她’,也才知道他已經放棄了她。

  忍著刺痛,於濃情一口喝光手中的紅酒,又立即在酒杯中注滿紅色液體。

  回想起往事,“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我們無奈的埋怨上天捉弄,默然神傷的分離,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你不想知道當我們一起走下去會看到什麼風景嗎?”他常想著,或許他們會有爭執,或許會大打出手,不過他們都是意志堅定的人,一定能攜手度過重重難關。

  光想,他就覺得很幸福。

  她忽地打了個酒嗝,星眸迷離,微泛醉意。“駱天朗,我發現你很適合去當催眠師,我覺得我快要相信你的滿口甜言蜜語了。”

  從她這幾天的觀察,可以確定‘她’似乎從他生命中離開了,但她心裡仍掙扎紐結,很難接受他曾經背棄了他們的感情而接納過別人……尤其在他當年終於說服她,他們會有很多個十七年後。

  “因為你醉了。”他失笑。說不貪杯的她,卻在他滴酒未沾時,喝了好幾杯。

  咯咯的輕笑,她反手勾住他頸項,“是,我是喝醉了,抱我回房間。”她醉了,所以可以不用繼續聽他的甜言蜜語,讓她內心痛苦掙扎了。

  聞言,他聽話的抱起她,兩人貼得很近,突地,他低頭在她耳邊低喃幾句。

  她又咯咯輕笑了起來,醉眼迷蒙的點頭,燃起兩人的欲火糾纏。

  嗯,好香,是蔥花爆香的香味?

  不對,似乎還有她仿佛看見煎荷包蛋的味道,那微焦中帶著半生半熟,滑嫩嫩的蛋黃在蛋白上滑動的樣子。

  是錯覺得嗎?還是真餓了……

  砰,接著響起重物落地聲。

  “哎呀,我的腰……”跌坐在地的於濃情全身酸痛,連點力氣也使不上。

  “怎麼了,我聽見好大的聲音……咳,小情,你作了什麼春夢,怎麼把自己脫個精光?還是你想勾引我?”駱天朗手拿鍋鏟,笑容滿面的出現在房門口。

  “閉嘴,少溪落我,還不扶我起來。”她變成這樣是誰害的。

  “多年不見,你怎麼這麼虛弱,像朵快散架的花。”他嘴裡取笑著,但手上卻輕柔小心的扶她回床上。

  “我虛弱?別以為我忘了昨夜的事,你這頭精蟲沖腦的豬。”她斜睨他一眼。

  “昨夜發生什麼事?你可別把夢和現實混在一起,怪到我頭上。”

  揉著發酸的身體,她又恨恨的一瞪,“我沒醉得那麼厲害,也沒得失憶症。”

  聞言,駱天朗反倒很慎重的點頭,“記得最好,我就怕你抵死不認,一句忘了就打算否認罪行。”

  “等等,我犯了什麼罪行?”

  他一臉肅穆,一一數落,“一、你不勝酒力,強迫我吻你;二、佯裝酒量甚佳,意圖灌醉我好為所欲為;三、你不顧我的反對,硬要我脫光你;四、身為警務人員知法犯法,心懷不軌侵犯被保護人;五、……”

  “夠了沒,還想繼續數下去呀,我犯了罪又怎麼樣?”明明是他趁她醉了拐她上床的耶。

  聞言,他悶聲輕笑,“小情,犯了罪要贖罪,如果你不介意,你只要讓我‘犯罪’回來就好……”

  話沒說完,他整個人翻轉一圈,沒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人已如被逮捕的犯人般被撲壓在床。

  接著叩地一聲,清晰可聞。

  不陌生的聲響,手腕上冰涼的觸感讓人有不好的預感,這還不打緊,緊接著,連腰下開始覺得涼……

  不,她不敢,不敢是吧?!不,他太瞭解她了,她沒什麼不敢。

  “你知道我怎麼審問犯人的嗎?”

  “小情,把手銬解開。”一滴冷汗滑過額際,流入衣衫……不,他沒有衣衫了。

  該死的,她哪來的手銬,那個小扣不是說小情的手銬在他那,害他大意了。

  “這怎麼行,我覺得你審問犯人的方法不行,還是我來教教你好了。”當然,如果他以後想跟她玩同一招,那可要各憑本事。

  “好,我認輸了,別再玩……”駱天朗的愜意不見了,心下暗驚。

  她膝蓋下壓,直接將他腕上的手銬扣上床頭,“我沒玩,等會你自己慢慢玩。”

  當下,駱天朗第一件懊悔的事,是當初選購寢具的時候沒有先見之明,糊裡糊塗挑了銅制大床。

  手銬撞擊銅柱,發出清亮的聲響,男人的手臂高舉過頭,卻拿它沒轍。

  “咦,好像有點餓了,似乎有人做好了早餐,你先等一下,我吃完飯再來陪你上課。”

  她丟下睜大眼,難以置信的男人,先行覓食而去。

  而他,則在床上晾了一上午,因為于大警官突然接獲線人密報,說她追緝已久的犯人出現了,便匆忙趕去,儼然忘了還有人在大床上等她。

  人跑了,愛心早餐被獨吞了,還有更悲慘的事嗎?

  呃……屎急該怎麼辦?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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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3:46:0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正午時分,翔鷹企業位於九樓的營業科忽然竄起火,濃煙密佈造成煙囪效應。直往最上層竄升,頓時一片黑霧彌漫。

  所幸大樓的安全措施做得好,警報系統,自動灑水系統也啟動了,在消防車趕到時,大樓裡的員工都安全疏散,除了幾人嗆傷之外,沒有人因為這場意外而喪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只是這場騷動一起,下午可能沒辦法工作了。

  “人都出來了嗎?”駱天朗看著辦公大樓,顯得鎮定,但也看得出怒氣。

  威脅他就算了,這次還累及他人,他不能再放任了。

  “應該沒有人被困在大樓裡。”回答的是擦著眼鏡的耿仲豪。

  “起火原因呢?”

  “警方正在采證,說會儘快給我們答案。”但他懂駱天朗的意思。為了加快偵查的速度,他們也得靠自己進行調查。

  點點頭,駱天朗環視一圈,“有人受傷嗎?嚴不嚴重?”

  “幾名嗆傷患工已送醫治療,相關賠償我會讓人處理,公司的損失,保險公司會支付理賠金,資料流失部分,平常有備檔處理,不成問題,整體而言,損失不大,明天整理過後,可以恢復正常上班。”

  “嗯。”駱天朗頷首,象突然想起什麼,雙眼來回梭巡人群,“小情呢?怎麼不見她?”

  剛剛還護著他下樓的人,怎麼才一會就不見了?

  “喏,不就跟小扣在封鎖線裡面,大概是去跟警方瞭解狀況了。”他一努下巴,示意位置。

  “士泰呢?”他也不見人影。

  “我讓他先把受驚的員工帶開,從中探查有無可疑人物。”沙士泰負責保全,公司的安全部分是由他負責。

  駱天朗顯得有些沉重的問道:“你覺得是誰做的?”

  足智多謀的耿仲豪一直是他身邊的軍師,頭腦清晰,思緒敏捷,幫他分憂了不少事。

  “以前的仇家,怕你重出江湖的前青鷹門幫眾,或是無意中挑起的個人恩怨,我們不能跳過其他隱藏的可能性。”他們樹敵太多,沒法一一點名。

  “沒辦法縮減範圍?”他跟耿仲豪太有默契,能聽出他沒說完的話。

  “可以。”只是他不知道是否是可以調查的範圍……“從幾次事件來看,只有一個結論——對方是針對你但又不是想傷害你。”

  駱天朗眯起眼,“不要跟我打啞謎。”

  “一、威脅信的內容擺明對方知道你是鷹子揚,對你的背景我保護得很好,所以有自信不是商場上的對手,二、對方希望你完成的條件是‘滾回你該待的地方’,也就是青鷹門,回你老家,可那些沒離開黑幫的弟兄,不會希望你回去搶地盤,所以可以排除。三、你不在車上的時候,炸掉你的車,不先解決翔鷹的消防系統,只想放火,總而言之,沒有傷害你的意思,由此可知對方不是以前的仇家。”

  “你沒說完的話是什麼?不要讓我一直猜。”他瞪了他一眼。

  “這個人認識你,希望你回去原來的世界,偏偏想逼你又捨不得你真的受傷。”揚起唇,耿仲豪笑得有幾分不羈,“是個愛慕你卻得不到你的女人……或者男人。”

  駱天朗發現他修養變好了,有好多年沒揍過耿仲豪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次你猜錯了,沒有女人更不可能有男人,你說的那些愛慕者,我不會給她們機會……”驀地,駱天朗象想起什麼,停下話。

  見狀,耿仲豪笑得更倡狂,“真有那個人?”

  “是……不,你別瞎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別把事情搞大,別讓小情知道。”他們好不容易才走在一起,任何可能讓他們情感生波折的因素,都得除去。

  “你會這麼說就代表問題很大。”推了一下眼鏡 ,審問的意思濃厚。

  什麼問題很大?他真的會被好友說話的方式氣死。“那個女人是我父親派去美國照顧我生活起居的管家。”

  “年輕?漂亮?”

  “就跟你說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只是單純的管家。”就算再年輕漂亮,跟他也沒半點關係。

  “喔?如果是單純的管家會想要你回去?會讓你把她跟這威脅信聯想在一起?”耿仲豪壓根不信,“還是你說的單純,是上過床沒感情的那種?”

  “耿仲豪,你是我兄弟,你不相信我對小情的感情嗎?”

  “那好,你說清楚是怎麼回事?”他也不想認一個把感情處理得亂七八糟的人當兄弟。

  “……我真的單純當她是管家,但她喜歡上我了,難不成這樣也算我的錯?”駱天朗無奈,他管不到別人的心裡去。

  “不對。”耿仲豪精闢的指出問題的核心,“以前喜歡你的不少,現在公司女職員裡,喜歡你的更多,你猜猜為什麼沒惹出麻煩?因為你沒給過她們機會,沒讓她們有過幻想的空間,至於這個你所謂的管家,我敢肯定會走到這地步,你們之間必定不一樣,你到底做了什麼?”

  “兄弟,我認識你這麼久,現在才知道埋沒了你的才能,與其當特助,你更適合當偵探,不然就是狗仔。”什麼蛛絲馬跡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對,我還知道你現在在逃避問題。”

  “我沒有逃避。”他不曉得還可以忍多久不揍壞對方的眼鏡,“我們的確不一樣,因為她照顧我,所以我感激她,我對她就象朋友,象妹妹,我可以發誓,多一點曖昧的舉動都沒有,甚至在發現她喜歡上我,想支配我的生活之後,我就讓人送她回臺灣了。”

  也許是他的關心讓她誤會了,但他當下已做了處理,如果她太執著,那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不過,如果真是她,怎麼……“她回臺灣之後,現在在哪裡你知道嗎?”耿仲豪猜想,會不會繼續在哪當管家,當得不順利,才對過往的鷹子揚更放不下。

  “現在……她在我父親那裡。”所以他才會覺得奇怪,這些事是她瞞著父親做的嗎?

  “前門主?怎麼會?”

  “聽說她回臺北之後見了我父親,我父親那陣子身體不好,畢竟人也老了,後來就讓她留在老家當管家,前些陣子,我跟父親通電話時,聽說收做乾女兒了。”這種事只要父親喜歡,他也沒多說什麼,反正他回台之後也不住老家。

  “所以的確很可能是她,照威脅信上的意思,應該是想逼你離開翔鷹回老家。不過,我倒還有個隱憂,我不覺得她一個人做得出這些事,況且她還得在前門主眼下做事……我懷疑還有共犯。”

  駱天朗點頭,“嗯,猜到是她之後,我也是這麼想,這幾天我找個空,打個電話給父親,讓他幫忙注意一點。”

  “……說到這,執行長有多久沒打給前門主了?”他好象嗅到一點不對勁的感覺。

  “前陣子忙,有幾個月,我懂你意思,我會注意。”他知道耿仲豪是要他小心,不知道她會不會從他父親那下手,況且,她若真的為了要他回去而做出這種事,那他不得不懷疑,她瘋了。

  不過,他想父親也不是省油的燈,應該不會有事吧……

    ***

    “比對鞋印的結果確實是男人,只是腳底板略小,才一度誤判是女人的腳。”

  百密終有一疏,在鑒識小組徹夜不眠的搜證下,于九樓通往十樓的逃生梯口,發現一枚沾了硝酸鉀的可疑腳印,采印後進行比對。

  起火原因則已經證實是人為縱火,對方採取的方式是用硝酸鉀,木炭,硫磺等物品混合,以製造鞭炮的方式引火,且刻意將引火的東西放在窗邊,經由陽光折射的原理起火燃燒。

  火勢原來不足以釀出大災難,不過調查人員在起火點發現,四周堆積了不少廢棄物,火才會一發不可收拾。

  “男人?”聽完於濃情的話,駱天朗直覺發出不解的聲音。

  難道真如他跟耿仲豪所料,還有共犯,而且是個男人?

  “看你的表情,好象對鑒識組的報告有疑惑,你不相信我們警方的辦案能力嗎?”還是……另有隱情?

  “沒有這回事,我絕對信任你們的判斷。”有前車之鑒,深知她對案情的重視,面對質問的駱天朗不敢馬虎。

  “是嗎?可我總覺得你有什麼事瞞著我。”這是員警的直覺,也是女人的直覺。

  “你想多了。”看她還有疑慮的樣子,他故意轉開話題,假意感歎,“唉,若是你肯把查案的專注力移轉到我身上,我想我會很高興。”

  “我看你是真的不在乎人家想殺你的這件事,還有心情說風涼話……”

  於濃情沒說完的話,被一通電話打斷,駱天朗剛接起電話,臉色就變了,一掛完電話,就拉著她直奔市立醫院——獨立的病房寬敞明亮,雪白的牆上掛了幾幅風景畫,大螢幕液晶電視擺放在床前面,旁邊是一台半人高的小冰箱。

  淡雅的桔梗花插在透明水晶瓶裡,滴答滴答的脈波監測器跳動發出聲音,床上躺著一個虛弱的老人。

  這就是駱天朗好幾個月後再跟父親見面的場景。

  上次見到父親才多久以前的事?怎麼今天再見面,竟蒼老得讓他幾乎認不出來,也讓他生起為人子女的不忍。

  只見他稀疏的發已見斑白,原本豐腴的雙頰凹陷見骨,眉頭皺紋多到數不清,乾裂的嘴唇沁出血絲,發黃的臉不再紅潤飽滿。

  這是他曾叱吒江湖的父親嗎?為何陌生得像是一名普通老者。

  更荒謬的是,他根本不知道父親有心臟病,家族中並無相關病史,他只知道父親除了血壓偏高,得控制血糖值之外,之前實在一點症狀都沒有。

  駱天朗的眼眶紅了,內心有著沉痛的自責,他把全部的心力放在他要追求的事物上,卻忘了父親老了,身體一天一天的衰敗。

  一雙溫暖的手滑進他手心,他沒回頭,反手握緊,汲取來自愛人的關懷。

  “鷹先生的病情大致穩定,醫生說天氣變化影響血管收縮,忽冷忽熱的氣候造成心臟不堪負荷,才會導致病情加重,以後要多注意。”說話的聲音很輕柔嬌甜,說話的人有雙大眼睛白皙的皮膚,總而言之,很漂亮。

  從駱天朗走進病房後,她沒有離開病床旁,但一雙水亮大眼也沒離開過駱天朗的身影,看都不看另一名被他緊握住手的女人。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聞言,女子瑟縮了一下,眼底似閃過一抹驚慌,只是專注看著父親的駱天朗沒發現。

  “我就跟平常一樣,一早起來準備早餐,吃過稀飯後,陪他到院子裡散步,沒有什麼特別的徵兆……”

  駱天朗注視著呼吸徐緩的父親鼻孔中插著氧氣輸送管,自責沒能及時盡孝,逕自認為凡事掌控在他手中,是他太大意了。

  “鷹先生從前年開始就心臟不舒服,固定吃藥控制,他總說一點小病不用看什麼醫生,多休息就好了。”

  駱天朗皺起眉,語氣多了嚴厲,“你早知道他的牛脾氣,這種事應該直接跟我說,怎麼會聽他的?”

  被責備的女子支支吾吾的無法解釋,一聲微弱的咳音打斷兩人的對話,病容滿面的鷹大剛緩緩張開眼。

  “別怪潔兒,是我不讓她說的。”聲音虛弱,但字句還算清楚,讓駱天朗松了口氣。

  走近床鋪,駱天朗伸手替父親拉高被子,“我沒怪她,你不舒服就少說點話,躺下多歇會。”

  鷹大剛拉下被子,沒有休息的意思,“子揚……”

  “爸,我現在叫天朗。”

  “我忘了,是叫天朗了。”

  聽出父親話語中的失落,駱天朗連忙加上一句,“爸,不管我叫什麼,你永遠是生養我的父親,這點不會改變。”

  “沒事沒事,我只是忘了……對了,你身邊這位小姐是?”神色漸漸清明的鷹大剛,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心。

  “她是……”

  “我是駱先生的秘書。”于濃情搶先一步開口,倏地,將手抽離。

  那個叫“潔兒”的女人,死盯著駱天朗的動作太明顯了,也加快讓她想起來對方是誰,這讓她心裡十分不舒服,看來對方根本還沒成為過去式,那駱天朗近來的動作是什麼意思?

  “小情?”不快的男人望著空無一物的手,顯然不悅,他搞不懂她在生什麼氣?

  “只是秘書?”看著兩人互動的鷹大剛,實在很難相信這個解釋。

  看了於濃情一眼,發現她故意避開視線,不想在這裡起爭執,駱天朗只好無奈的點點頭。

  “那你叫她去外面等,我有話跟你說,她在不方便。”他要跟兒子說的事,不方便讓外人知道。

  “沒什麼不方便。”駱天朗堅定的回答,也代表他堅持。

  這次換駱天朗用眼神示意不准她離開,於濃情只好聳聳肩,“你們說你們的,我聽不見。”

  她從旁邊的櫃子取出兩撮棉花,一耳一個塞住,一屁股往沙發上坐,看起來的確沒打算聽他們說話。

  但是真的聽不見嗎?她的耳力向來過人。

  鷹大剛點頭,算是沒意見了,枯瘦的大掌拉過一旁拿著保溫瓶的高潔兒,“天朗,你還記得她是誰嗎?”

  “高潔兒。”意思很清楚,他知道,所以以前的事不用多說了。

  他現在有點後悔,如果早知道父親要說的事跟高潔兒有關,那他就會叫小情出去。

  “你記得就好,我就怕你找藉口……咳咳……”鷹大剛突然咳起來,面色漲紅。

  高潔兒快駱天朗一步,替鷹大剛拍背,接著從保溫瓶中倒出一杯顏色鮮豔的茶。

  茶的味道讓不僅耳力好,嗅覺也好的於濃情皺起眉,不對,這茶有問題。

  她側頭看了三人的表情一眼,沒有什麼特別反應,鷹大剛還自然的把茶水喝掉,駱天朗也不象知情的樣子,她有點懷疑是否自己搞錯了,決定先靜觀其變。

  將雜誌翻頁,她繼續讓自己看起來像是沒在聽人說話的樣子。

  順過氣的鷹大剛接著說:“我想說潔兒也等了好幾年了,看看也是時候了,趁這次你回來,就給人家一個交代吧,別拖了。”

  “什麼交代?”他完全聽不懂的話,卻有不好的預感。

  “娶潔兒啊,你們在美國交往這麼久,我知道你對她偷跑回臺灣的事在生氣,但之前是為了你的學業,事業,潔兒不讓我逼你,也不讓我跟你說實話,但現在我看你事業有成,也該負責……”

  打斷父親滔滔不絕的話,駱天朗的神色有了怒氣,“她胡說八道,我跟她根本就沒有什麼。”

  “閉嘴。”看到兒子這樣,鷹大剛的語氣也變得強硬,“她當初就是懷孕又不想影響你,才偷偷跑回臺灣的,現在兒子都大了,你還要否認嗎?前些日子,就是聽到鄰居耳語,我才收潔兒當乾女兒,現在,小揚都要念幼稚園了,你怎麼還能裝傻?”

  於濃情瞬間象跌入冰川之中,凍得她失去知覺。

  駱天朗不予理會,“那是高潔兒的胡言亂語,你現在沒事了,多休息,我晚點再來看你。”

  轉過身,他作勢要拉起沙發上明顯表情一變的於濃情。

  “站住,你連自己的兒子也不要了嗎?”

  緊握拳頭,一回頭,駱天朗發了脾氣,“我沒有兒子,我很確定,這是高潔兒編出的可笑謊言,她瘋了。”

  “有,是我們的兒子,你忘了嗎?我替你生下一個兒子,今年五歲了。”文文靜靜的高潔兒揚起一抹溫然笑意,一點都不驚慌的迎視盛滿怒氣的眼。

  “不可能。”他冷笑。“我沒有跟你上過床,我們怎麼生兒子?”

  在美國的那些年,他甚至一次都沒醉過,連酒後亂性都不可能。

  “有,我們有兒子。”

  “對,有。”他露出殘忍的笑,他最討厭人家陰他,講話也不用客氣了。“除非你能無性生殖,不然就是小孩不是我的。”

  “不對不對,小孩是我們的,爸,你跟子揚說說孩子有多可愛。”高潔兒改口叫“爸”,順手拉著鷹大剛,尋求他的支持。

  鷹大剛愣了會,連忙跟著點頭,“沒錯,孩子長得跟你小時候有七分象,不會有錯的。”

  有別於之前病懨懨的樣子,鷹大剛的神情漸漸亢奮,還帶著稍嫌突兀的笑,看來像是完全康復,但臉頰出現的紅潤卻十分不自然,且無論高潔兒說了什麼他都跟著附和。

  在氣頭上的駱天朗沒發現,但於濃情發現了。

  駱天朗也不爭辯了,冷冷的說:“那就把小孩帶來,是不是真的難過DNA就知道了。”

  突地,一道女聲在個人病房門口響起——“誰需要醫生啊,我剛好有空,要不要幫忙啊,老同學?”

  ×××

    在有點“特權”的狀況下,檢驗很快就有結果了——高潔兒所謂的兒子鷹小揚,跟駱天朗沒有血緣關係。

  “等等,你說你是哪一科的醫生?”

  “泌尿科。”

  “泌尿科?”

  “有什麼疑問嗎?你看起來似乎很驚訝。”是她的識別證不夠大,還是字體過小,這些都可以改進。

  “我父親的病歷表上明白寫著是因為心血管疾病入院的,沒錯吧?”還處於震撼中的駱天朗努力消化傳到大腦的消息。

  “嗯,你觀察很仔細,不愧是做大事業的人。”

  順了一口氣,駱天朗大吼出聲,“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是我父親的主治醫生。”

  “目前看來是這樣,”他是不是該去看看神經科,肌肉好象有點緊繃。

  “為什麼泌尿科醫生會是心臟病患者的主治醫生?”他只想知道這個答案,有這麼難嗎?

  “你真龜毛,令尊送來的時候剛好我值班,所以就接手了呀。”這麼簡單的問題都要問,幾年沒見,越來越笨。

  “我的意思是為什麼是你?其他的心臟科醫生哪去了?”難道入院的時候剛好遇到獸醫,牙醫也比照辦理嗎?這間醫院根本亂七八糟。

  美麗的女醫生斜眼一睨,似在怪他不懂事,“你不知道醫院在鬧醫生荒嗎?連護士都嚴重缺乏,常常一個醫生當三個醫生用,泌尿外科是拿手術刀的,跟開心臟差不多,有什麼關係,你別看我這樣,我的刀法可好了。”她沒說的是——就只能他是雙學位啊?莫名其妙。

  駱天朗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幸好打完電話回來的於濃情解圍,“秦雪緹,我不知道你這麼有幽默感。”

  當了醫生的秦雪緹假意抱怨,“你一天不損我很難過嗎?”

  她失笑,“我怕你比我難過。”

  “不會不會,我不介意你把娛樂目標轉向別人,恰巧我有一組新的手術刀,沒用過,保證鋒利,你需要先拿去,我會假裝沒提供你任何兇器,省得你以後要常來找我驗DNA,很麻煩。”

  常來?兇器?一聽她的建議,駱天朗臉都黑了,為什麼他是無辜的,還要被砍啊?

  於濃情倒是笑得很開心,“你這是在鼓勵我殺人?”

  “錯,我要你直接把禍根斬斷了,這方面的知識你可以請教我。畢竟我是專業的泌尿科醫生。”附帶保證,絕對接不回去。

  “那我日後不就會少了不少樂趣。”

  聞言,秦雪緹連忙拍胸脯,“那有什麼難,十多年的朋友了,樂子我幫你找,我跟你說,我們醫院有不少三高醫生……”

  駱天朗臉色由黑轉青,打斷對方的話,“我們可以換個話題嗎?這些玩笑我聽了不舒服。”

  勾起唇,秦雪緹笑得不懷好意,“好吧,那我們聊聊……你兒子!”

  “那不是我兒子。”他快要氣炸了,這些人都不用耳朵聽人講話嗎?

  “是嗎?說不定是你另一個三心二意下的產物,你說,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才隔了這麼多年才來找小情?”她越來越佩服自己說故事的本事。

  都難過DNA了,她怎麼還有辦法睜眼說瞎話?“不是,我說過我……”

  歎了口氣,於濃情打斷他的話,“不,不是他的問題,如果真要說,該說是我的問題。”

  “咦?”另外兩個人同時發出疑惑。

  “其實,我之前就見過高潔兒了。”高潔兒就是她之前見過的“她。”

  駱天朗蹙起眉,“怎麼回事?”他似乎找到她一直抗拒他的主要原因了。

  “喝酒的那晚,我不是說我們錯過了嗎……其實我曾經去找過你,但我遇到了高潔兒,對不起,我當時相信她說的,她說我跟你的那段是年少輕狂,你想過新的日子,所以改名換姓到了美國重新開始,你愛上她,和她同居……總而言之,我被她騙了。”也許是容易不安的個性造成,也許是高潔兒的演技太好,她認定駱天朗先背叛了他們的愛情。

  她說服自己,分開了,就是各自發展,誰也不必守住當年的承諾,在這段日子會發生什麼事他們無從預料,放在心底的感情該由自己承受,所以她安靜的離開。

  “況且,後來你的確一直都沒有來找我,甚至真的換了名字,我也就死心了。”

  “不,不是這樣。”駱天朗急忙解釋,“你父親說你已經知道我出獄的消息,應該能寬心一點,我就想專心改變自己,誰知道……”

  “我們錯過了。”她側身抱緊他的腰,這次再說這一句,反倒沒有之前的心酸,心口終於有點暖意,“對不起,原諒我好嗎?”

  本來想說的情話,想解釋的話還有很多,但現在似乎不需要了,他反抱住她,卻謹慎的承諾。“好。”

  秦雪緹暗歎一口氣,這兩個人是想閃瞎她的眼嗎?她故意殺風景的說:“對了,有件事應該讓你們知情,我在急救時抽了你父親的血液化驗,結果顯示含有某種毒素。”

  果然這段話引起情侶檔的注意,“是什麼?”

  “曼陀羅。會引起肌肉麻痹,呼吸困難的症狀,常被誤判為心臟疾病,其實是毒素發作所致,雖說少量不會致死,但若過量對人體會造成一定程度的危害。”

  於濃情終於確定在病房裡,鷹大剛果然怪怪的,那杯色澤鮮豔的茶果然有問題。

  靜默了一會,其實三人都猜想得到下手的人是誰。

  “我打電話給仲豪跟士泰……”

  “不,”於濃情阻止他。“這事還沒完,先別打草驚蛇……”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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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3:46:2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當初耿仲豪的聯想,於濃情也猜到了,只是不能像駱天朗這般肯定是高潔兒所為,但也知道對方並非想要駱天朗的命,直到後來在醫院看到高潔兒近乎瘋狂的執念並對鷹大剛下毒時,已經有九成把握——高潔兒是嫌犯之一,對,之一,因為她可沒忘記那枚男人腳印。

  所有想法與駱天朗不謀而合,但謎題還沒有揭曉,跟高潔兒合作的人是誰?目的是什麼?或者純粹是高潔兒收買的人?

  不管是共犯還是她雇來的幫手,他們都要一網打盡,而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讓對方知道他們已經拉緊高潔兒這條線。

  他們拆穿高潔兒的謊言時,高潔兒依然鎮定且堅決的認定鷹小揚是她跟駱天朗的兒子,所以他們順勢而為,假裝沒發現高潔兒做的其他事,駱天朗還故意殘忍的告訴她——“對,兒子是我們的,但那又怎樣,我沒打算娶你,我要跟小情結婚了,以後小揚會是我跟小情的兒子。”

  他們相信,為了搶回駱天朗,高潔兒很快就會有下一步動作。

  另一方面,駱天朗不想父親再對身旁的人失望,只告訴他,高潔兒是愛駱天朗愛瘋了,之前所說的都是她在幻想,鷹小揚其實是當年她偷偷領養來的,不過保留下毒的部分沒說。

  鷹大剛看了檢驗報告後很失望,但至少能平心接受,唯一的要求是,他覺得高潔兒照顧他好多年了,也不認為她有多瘋狂,所以堅持讓她繼續留在他身邊。

  駱天朗不同意,卻不能說出原因,兩人越吵越激烈,最後在秦雪緹出面後暫時解決這個問題。

  秦雪緹以主治醫生的身分提出醫療建議,鷹大剛在院期間,除了醫院供給的食物外不能碰其他東西——這說法,可以沒有破綻的阻止高潔兒繼續下毒,也能讓駱天朗繼續隱瞞鷹大剛關於下毒的事。

  於濃情幫鷹小揚找了新家,不過給高潔兒的藉口是說鷹小揚跟駱天朗一起住以培養父子感情,誰知高潔兒對鷹小揚倒是沒他們想像中的感情,自從她認定鷹小揚並不能幫她得到駱天朗後,根本不在意兒子會被送去哪。

  事情安排妥當後,果然如他們所料,不出幾天,高潔兒出招了,只是這招卻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

  “嗚嗚……你們罵我吧!用力罵、狠狠罵,罵得我狗血淋頭,剝去我一層皮,嗚……不然揍我幾拳好了……呃,不要太用力,一拳打死我要坐牢的,那你們還是罵我算了,來吧!來吧!我承受得起,不必擔心會傷害我脆弱的心靈……”

  面紙一張接著一張揉成水餃形狀,兩百抽的面紙盒逐漸見空,擤鼻涕的聲音和小貓嗚咽聲卻不曾中斷,持續淩虐著大家的耳朵。

  “都是我不好……嗚……嗚……可我不是故意說漏嘴的……也不曉得事情會這麼嚴重,嗚……我哪知道別人存了什麼心,哇嗚……我對不起小情,對不起……我是白癡,我是笨蛋,把我淩遲處死……嗚……不用、不用,我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一隻男人的大手遞來一杯水,一旁哭得嚴重缺水的小女人兩眼通紅,紅腫的眼眶眯成一條線,淚眼婆娑的接過來一飲而盡,也沒看清楚是誰這麼體貼,繼續自我批鬥大會。

  耿仲豪一手捂著耳,一手抬高腕上手錶計算時間。

  抱歉不斷的哭泣聲如魔音穿腦,摧殘在場的每一個人,毫不自知的“魔頭”仍在自怨自艾,根本不曉得有人已經火大的想把她掐死了。

  “嗚……雪緹、幻月……知秋,我們是不是好朋友,你們要幫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嗚……咦!面紙沒了。”哭聲暫停三秒,“那個什麼扣的弟弟,再拿一盒面紙來,姊姊還沒哭夠……”

  一盒面紙馬上到,小扣的嘴角往下垂,看不到招牌笑臉。

  “你敢再掉一滴眼淚,廚房裡的菜刀自個兒挑一把,看要抹頸還是要割腕,絕不會有人攔你。”第一個受不了的人提出建議,不明白為什麼每回見苗秀慧都這麼吵!

  正打算開始哭的苗秀慧一聽,嚇得兩管鼻水往回吸。“不……必到這種地步吧!刀子割肉很疼的,要是我真的一命嗚呼,你……良心何安……”

  嗚……呃!不能嗚,她被瞪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死總比我們死好,想開一點,早早去投胎,我們會多燒點紙錢讓你在路上用。”另一道女聲也完全沒同情心的附和。

  苗秀慧一頓,倒是認真的想了一會,“那能不能燒兩座金山銀山,我這輩子沒住過別墅,汽車洋房也順便,還有司機、傭人、電器用品!如果有個大游泳池更棒了……”她彎起手指細數,就怕遺漏了哪一樣。

  “苗秀慧,你真那麼想死嗎?我成全你。”這個笨蛋居然還當真,真想到陰曹地府當大富翁。

  隨著驚人的怒吼聲響起,熊寶寶拖鞋直接貼上白目鬼的額頭。

  “雪……雪緹,你好狠。”痛、痛了,她丟得未免太准了。

  明明以前不是壘球隊的呀!為何每丟必中?

  “你該感謝我今天沒把手術刀帶出來,否則……”她會讓對方沒機會開口埋怨。

  “手、手術刀?!”苗秀慧吞了吞口水,非常安分的取下拖鞋,再像個小媳婦似的物歸原主。“好啦好啦,我不哭了嘛,那你們說現在該怎麼辦?”

  話才說完,好幾道殺人的目光全往她身上射,苗秀慧立刻乖乖閉了嘴。

  這個下午,因為早上一則震驚社會的新聞,讓昔日深淵高中學生會的成員一個不少的聚集,除了秦雪緹、蘇幻月、董知秋外,負荊請罪的高秀慧當然不能置身事外。

  而耿仲豪及沙士泰也沒缺席,得到消息,馬上放下手邊工作前來會合。

  連小扣在內,陽明山上獨幢獨院的千坪大別墅裡,一共有九個人在偌大的客廳裡商量著事情要怎麼解決。

  起因,則要回溯到早上的新聞。

  眾人都沒想到,十年前那起警方被流彈波及意外致死的過失殺人案會被狗仔報料,並指以人民保母自詡的於濃情,不過是個靠家世掩護罪行的殺人兇手。

  甚至還挖出駱天朗就是昔日黑幫老大的兒子鷹子揚的事,雖然十年前是替於濃情頂罪入獄,但畢竟有前科、背景亂是事實,新聞一播出後立刻影響了翔鷹的股價。

  偏偏如果只是記者在亂寫,當了律師的蘇幻月絕對會告到對方脫褲子道歉,但這偏偏都是事實,因此就有些棘手了,在對方暗指出有證人的情況,他們無法馬上做出什麼舉動,甚至可以預見案子真有可能會重審,相關人員包括于濃情、駱天朗以及當年在場的人都會有麻煩。

  至於那個證人,他們猜想或許是那幾個虎頭幫的小弟,當年虎頭和那幾個小弟都被鷹子揚打倒在地了,他們也沒多想,更沒考慮過於濃情開槍時會有幾個人看到,當時在場的全是跟於家關係良好的警官,在人情壓力下,大家都默許了鷹子揚頂罪的行為,沒人會傻得去爆料,畢竟全部的人都做了假口供,也沒有會想跟勢力龐大的於家結仇,因此沒想到會讓人抓到把柄。

  “的確,接下來要如何處理才是關鍵點,再怪誰已經沒有意義。”董知秋一臉嚴肅地看著所有人。

  “跟她鬧著玩的。”收回瞪人的眼,蘇幻月附議。“大家各司其職吧,法律問題由我負責,有任何破綻都不會放過,你們放心吧,再難打的官司我也沒輸過。”

  而她衷心希望這不是她律師生涯中的第一場敗仗。

  “小情,我們都會幫你,你別擔心,事情不會像你想的那麼糟。”難得不冷潮熱諷的秦雪緹感性的說道。

  “于同學,你也不用把翔鷹的事往心裡去,我跟士泰會處理,股價短時間內就能止跌回升,你不用自責。”怕她會把錯全往自己身上攬,耿仲豪亦開口安慰。

  “學姊,就算你以後當不成員警,也還是我學姊,大不了我就繼續當秘書助理。”小扣趁此展現義氣。

  久久沒出聲的駱天朗僅是緊握她的手,為她心疼,話就不用多說了。

  身為當事人的于濃情卻出人意料的笑了,“你們一個個幹麼擺張苦瓜臉,我還沒死,用不著這麼哀傷,開心點,又不是世界末日。”看到大家的關心,她真的很滿足了。

  “小情?”眉頭緊皺的駱天朗著實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

  秦雪緹也露出不安的神情,“小情,難過要說出來,過度壓抑反而更難受。”

  於濃情搖搖頭,反握住駱天朗的手,要大家寬心。“這件事爆發開來,我反而輕鬆多了,不用一天到晚擔心會不會有人發現這件事,或是人家用異樣的眼光看我,說我不配當個好員警,自己犯法卻不敢面對。”

  “你是好員警。”無庸置疑。

  大家都點頭贊成,認同駱天朗的說法。

  “我是懦夫,這十年來我沒有一天不自責,就算是因正當防衛造成的過失殺人,我讓天朗替我坐牢是事實,我竊取天朗的青春是事實。”這是她心底最深的痛,像惡魔般纏著她不放。“你們總說現在的結果是好的,但我不能因為這樣就逃避自己應該負的責任。”

  如果時間能重來就好了,她一定會選擇自己承擔。

  “不要再說了,都過去了,我沒有怪過你,一次也沒有。”如果讓她去承擔牢獄之災,他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我知道你不怪我,但我怪自己,十年來這些想法一直沒變過,所以我總是想做得更多、更好、更優秀,來證明我存在的價值。”念書、練槍、抓賊、查案,她總是不敢鬆懈,就是因為這無形的束縛,“可其實……我累了。”

  “小情……”

  “現在才是真的過去了。”打斷男友的話,于濃情的神情坦然,看不出遭流言所傷的痛楚,反而看起來神采奕奕。“事情講開了,我反而不用背負這麼重的包袱,輕鬆多了,就算最後真的案件重審,我被判了刑,我也絕無怨言。”

  “我終於可以說,不管你是鷹子揚還是駱天朗,我都欠你一句:對不起,我愛你。”拋開給自己的枷鎖後,不管是年少輕狂的鷹子揚,還是事業有成的駱天朗,對她那份無私的愛,都值得她勇敢去回報。

  “我也愛你,小情。”好漫長的等待,終於等到她了。

  “嘖!真刺眼,你們以為這裡沒人嗎?”知道好友沒事了,秦雪緹的刻薄就冒出來了。

  “肉麻當有趣,我建議你們先立好離婚協議書,以免感情退燒,為了分一張桌子大打出手。”蘇幻月表明可以免費為他們草擬。

  “至少得先結婚才能離婚,如果欠證人蓋章,記得通知我。”話是這麼說,但董知秋卻不知從哪摸出一本書,書名是《如何和平分手》。“喔!但是如果有這方面需要的話可以借你們看,反正早晚也用得上。”

  她的唱衰,引來四道瞪視。

  “多謝各位的支援,你們可以走了。”駱天朗下起逐客令。

  只不過,他的聲音似乎不夠有力,坐著的客人還是坐著,沒人移動半步,逕自把話題拉回麻煩事——

  “有人拿秀慧的名字公佈新聞,藉由她跟小情熟識的身分增加新聞可信度,也從秀慧那裡騙了不少內幕,但到底消息是誰放出的?為什麼知道秀慧跟小情的關係?又知道秀慧在報社工作?總要查個水落石出,我們不能平白挨打。”要讓對方知道,他們也不是省油的燈。

  “對咩,對咩,我是無辜的,有人冒我的名,你們一定要揪出那個可惡又可恨的壞人,替我洗刷汙名,我……”

  “閉、嘴!”七、八張口齊聲一喊,聲勢浩大。

  “我……我說的是實話嘛!”幹麼吼她,她也是受害者。

  “就你最沒資格開口,要不是你笨笨的,人家問什麼你就說什麼,人家可以循線查得一清二楚,還查到虎頭幫去嗎?說到底全是你的錯。”

  秦雪緹不用換氣的毒舌獲得廣大迴響,頭低得不能再低的苗秀慧不敢再多說一句話,咕噥得玩起手指頭。

  “趁現在大家都在,秀慧你把事情再說一次,看有沒有遺漏了什麼關鍵。”董知秋適時拉回正題。

  “喔。”不敢再東拉西扯,苗秀慧把自己的笨蛋事蹟又說了一遍,“那麼總編要我訪問駱天朗,我一直找不到門路,才打電話跟小情拜託她有沒有關係可以幫我介紹一下,能讓我認識駱天朗。”

  “講重點好嗎。”秦雪緹已經罵到無奈了。

  “快到了啦。小情說我報自己的名字去翔鷹找人就可以了,沒想到,到了翔鷹我先遇到耿仲豪他們,他們說要帶我參觀翔鷹,也可以跟我聊聊報導的事,不過要等他們開完會。”

  耿仲豪眼一眯,“你在我跟士泰開會時遇到誰了?”

  “一個男人。”苗秀慧尷尬的搔搔頭,“他說我很可愛,想跟我聊聊天。”

  “你這個笨蛋,翔鷹企業是間大公司,平時忙得要命,誰有空跟你聊天啊,難道人家不怕說閒話。”

  “雪緹,你怎麼能怪我,我哪曉得那個人騙我,況且那個人真的有翔鷹企業的識別證,只是我……我不記得職位跟名字了嘛!”誰叫她聊得太開心。

  “少找藉口,那你到底跟人家說了什麼?”

  苗秀慧嘀嘀咕咕的埋怨,但為了怕再次成為眾矢之的,不敢再出聲,繼續說:“他說他知道駱天朗的八卦,說知道執行長以前叫鷹子揚,所以……”

  秦雪緹白了她一眼,“所以你輸人不輸陣,人家跟你說一個,你跟人家說一串,該說不該說的全都講光光,連徐亦喬的事也順便附送,你……你真的讓人很無言。”

  “別再怪她了,不管怎樣高潔兒都會想辦法對付我,查我的底是遲早的事,也許她知道你們其他人不好下手,所以先找上秀慧,照我看,原先對方只是想知道有沒有什麼把柄,沒料到有這麼大的事可以讓他們報。”於濃情點出重點。“至少我們確定了翔鷹裡面有內賊。”

  她慶倖對方不夠小心,識別證沒有收起來,因為翔鷹的識別證很特別,不可能是外人假造,至少這點就很夠用,況且秀慧說對方是個男人,實在叫她不得不把這個人跟腳印做聯想。

  “小扣,把公司的員工名單調出來,讓你苗姊辯認。”

  於濃情一聲令下,小扣馬上動作,叩叩叩……敲鍵盤,十根指頭像在飛似的,看得人眼花瞭亂,不到一分鐘便破解翔鷹的防火牆,進入主電腦,叫出職員名冊。

  “他是怎麼辦到的……”天呀!他要切腹謝罪了。

  不只耿仲豪差點掉了下巴,連深信公司電腦防衛得滴水不漏的駱天朗也一臉鐵青,他兩眼冰冷地看向負責保全的沙士泰,他羞愧地低下頭。

  號稱全球最精密的防護網,開啟密碼長達一百三十七個數字,一般人別說記憶了,就連看都可能看花了眼,世界上找不出三個可以破解它的人。

  可是,小扣辦到了,比熟背密碼的創始者更快拉開大門,長驅直入無任何阻礙。

  “啊!是這個人,他手背上有蛇頭刺青,我記得很清楚。”苗秀慧很興奮地指著螢幕上一張照片。

  所有人聞聲湊前一看,三個男人同時發出驚訝聲。“是他?!”

  身高一七○,體重五十八,任職六年,保安組小組長常向安。

  “你們認識他?”看他們表情,似乎頗有隱情。

  “他之前是徐亦喬的手下,青鷹門解散後就出去工作了,最後進入翔鷹。”

  聽聞徐亦喬之名,於濃情轉著原子筆的手頓了一下。“他的忠誠度呢?”

  “到目前為止,他一直很安分,沒出過什麼大紕漏,士泰給他的年度評鑒是優。”因為表現優異,才會榮升組長,手底下有七名保全人員。

  “這樣的人會有什麼動機要跟高潔兒合作?又如何跟高潔兒牽上線的?”快逼進目標了,她要一舉成擒,揪出主謀。

  對於這個問題,駱天朗百思不得其解,“常向安擔任過我的保鏢兩年,在這期間相當盡責,並無異常作為……”因此深得他們信任。

  “但他還有個雙胞胎兄弟常向洛,也在翔鷹工作,你們知道嗎?”小扣的話一起,翔鷹的三大巨頭臉色都變了。

  “咦!常向安有兄弟?”沙士泰最為疑惑,他跟常向安的互動最頻繁,從來沒聽對方提過。

  “小扣,你查到什麼繼續說。”

  “是的,學姊。”小扣得意的一場下顎,報告他幾根手指追查下的成果。“常向安的父母很早離異,常向安跟父親,哥哥常向洛跟母親,母親再嫁後他改姓劉,劉向洛,有沒有印象。”

  “劉向洛……我想起來了,是公司的清潔人員,可是你不是說他們是雙胞胎兄弟?我見過劉向洛,他跟常向安長得一點都不像。”沙士泰的眉頭越糾越緊,不懂這兩人怎會扯上關係。

  耿仲豪徐徐說:“常向安兄弟刻意隱瞞彼此的身分,且兩人長得一點都不像,有可能誰易容過,光是易容這點兩人就很有問題了。”

  於濃情手指敲了敲桌面,接著說:“我觀察過翔鷹的狀況,清潔人員不必打卡,不由正門進出,他們有通行磁卡來去各樓層,樓梯口的載貨電梯方便上下,不少清潔人員搭乘此電梯上下班……這樣,很方便做事。”

  “我說呀!我也想去你們公司清廁所,月薪高達五、六百萬耶!真是太好賺了,學姊就算破了大案子,獎金最多也才十幾萬。”小扣不遑多讓,連銀行帳戶都難逃他的魔指,敲兩下,什麼東西都攤在陽光下了。

  “五、六百萬?!”一聽這天文數字,兩眼發亮的苗秀慧傻呼呼的舉手,實在很想問她可不可以應徵,直到被眾人的白眼逼退。

  “而且我之前四處閑晃時,打聽到的消息也不少,我查到這個常向洛和徐亦喬關係非淺,他們是……咳!咳!聽仔細了,是情人。”當……快鼓掌示意!

  咦!什麼聲音!

  鏗鏗鏘鏘、鏘鏘鏗鏗,誰打翻了鍋碗瓢盆,反應那麼激烈喔!

  現在提倡真愛無性別嘛,幹麼驚訝成那個樣子,一個個像被雷劈到,又是噴口水,又是咬到舌頭,還有人下巴歪了。

  哦!漏看了一人,原來在撿碎掉的眼鏡鏡片。

  “幹得好,小扣。”於濃情拍拍他的頭給予認可。

  “學姊……”太感動了,向來把他當僕人使喚的女王居然也會稱讚他,實在讓他高興得想來個愛的抱抱。

  “小子,給我離她遠一點。”對小扣,駱天朗向來沒耐性,隨即抽走董知秋手中的書砸過去,正中對方後腦。

  “噢~~你……你怎麼跟學姊一樣准……”也一樣的痛。

  “因為,她是我的女人。”他直截了當宣佈主權所有,硬是貼上專屬標籤。

  覺得他幼稚的於濃情拐了他一記。“別鬧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佈局,把這些人一網打盡。”

  “咳!咳!我有個提議。”耿仲豪將擦亮的眼鏡重新掛回鼻樑,露出一貫溫和笑容。

  “什麼提議?”於濃情有不好的預感,耿仲豪看來越是胸有成竹,她越是覺得有陰謀。

  “一場婚禮。”

  “婚禮?!”

  誰跟誰結婚?

  大夥訝然的眼光先落在駱天朗和於濃情身上,又不小心掃到蘇幻月和沙士泰之間,最後繞回丟出話的人身上。

  顯然地,這的確是一場陰謀。

  “我聽天朗說,你們之前就騙高潔兒要結婚,所以才讓對方有新的動作,不過這只讓他們出招卻不現身,我想……或許可以利用女人的嫉妒心,辦一場看似真的假婚禮,讓他們現身。”他說得合情合理。

  “只是看似真的婚禮?為什麼我有種被你們算計的感覺?”老實說,她想都不用想就猜得出新娘人選是誰,畢竟這是要引出高潔兒的局,當然是她跟駱天朗當餌。

  耿仲豪露齒一笑,朝她像是無害的眨眼。“你不想捉到屢次在你面前犯案,卻走得從容的犯人嗎?”

  “你……好,我拚了!”為了她不敗的名聲,咬牙硬上。

  于濃情不看駱天朗得意的笑眼,她怕自己會忍不住給他一拳。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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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3:46:4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反向操縱會有意想不到的局面。

  當報上還熱熱鬧鬧的報導駱天朗為愛頂罪,於濃情殺人無罪的報導時,有一小報異軍突起,以頭版頭條刊載兩人即將步入禮堂的消息。

  還有圖片為證,滿臉喜悅的新郎倌終於露面了,而一臉羞色的新娘子依偎在他胸前,兩人甜甜蜜蜜地入鏡,羨煞不少人。

  婚禮不收禮,不宴客,不接受採訪,不歡迎非親友入內,謝絕各界關心。

  簡單的婚禮在教堂舉行,雙方家人入席,男女儐相三對,湊個六六大順的吉數。

  一大早,禮車由遠駛近,但車上無人,為防萬一,新人在更早前就先抵達會場了,為今天這場別開生面的婚禮做準備……

  新娘休息室揚起於濃情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忍著氣——

  “你夠了沒,拉什麼拉,再拉就破了!”這場戲也不用演了,直接開天窗。

  聲音偏低的男人顯然十分火大跟不滿,直指新娘的衣服抱怨,“會不會太低了?這件禮服誰挑的!”

  “知秋。”她覺得滿貼身的,款式並不花俏。

  “她吃飽撐著是不是,沒別件好拿嗎?”根本是偷工減料,大半個胸脯全露出來了。

  “你要相信專業的眼光,知秋家世很好,從小接觸各種名牌服飾,家裡也是知名品牌的服飾公司,產品行銷海外,你在嫌什麼?”要不是她是主角,她才不想穿上這一身累贅。“說真的,如果我結婚絕不搞得這麼累。”

  又要弄頭髮,又是化妝,還要全身除毛、美白,敷上面膜、精華液,華而不實的新娘禮服長得拖地,她實在很懷疑自己等一下要怎麼飛腿擒凶?

  如果她結婚?駱天朗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多說,他不會給自己壞事。

  小情的想法太天真了,絕對沒有如果,除非她打算嫁同一個人兩次。

  “披肩呢?結婚又不是賣肉,露那麼多給誰看!”駱天朗的臉色很難看,四處找著可以蓋住她盈白香肩的東西。

  “喂!你再拉試試,小心我翻臉!”露個乳溝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她扮妓女抓嫖客時穿得更少,露胸、露背、露大腿、露肚臍眼,現在才在遮遮掩掩,會不會太晚?!

  “小情……”他試圖軟硬兼施說服她。

  “我跟你說,本來我是打算找小扣來扮新娘,他穿起女裝漂亮極了,可惜他沒有胸部,撐不出這件禮服的特色。”她說得牙癢癢地,好像小扣不是女生非常對不起她。

  擔任招待的小扣忽然打了個冷顫,今天他沒戴帽子,一頭長髮用發帶一束,還打個超大的蝴蝶結,活像十九世紀英國貴族的裝扮。

  一道冷汗倏地流下,駱天朗慶倖小扣無“長胸”,也只能妥協,“你這樣很好了,很性感。”

  真讓那小子來,他第一個逃婚。

  “真的不要再添件薄外套,或者,你的西裝?”她故意勾著他的脖子,語帶挑逗。

  “好,穿我的西裝……”他當真要脫下昂貴的西裝,卻在乍見她滿臉笑意時動作一頓。“你耍我。”

  “真受不了你,又不是真的婚禮,你緊張什麼。”肩一聳,她朝門外的親友席一瞧,穿著便服的員警坐滿席位。

  員警世家嘛,來的不是員警還能是誰,但這次大家可真配合,陣仗可比當年駱天朗騎車載她那次,來得有夠齊的。

  其實抓人而已,還真用不到這麼多於家人,偏偏他們堅持要到場,害她忍不住猜想,不會是自家人想搶功勞吧?

  “誰說不是真的……”他小聲地念著,不時扯扯袖口,調整領帶。

  “你嘟嘟囔囔什麼,時間差不多了,該去釣魚了。”於濃情主動挽起他的臂彎,擺出新娘甜美的笑容,一點都不在乎什麼禮俗,跟著新郎一起步出休息室。

  至於應該牽著女兒的手走紅毯的於志剛,則黑著臉被於濃情按坐在觀禮席裡,照於濃情的說法這是假結婚,不用搞得這麼慎重,她跟駱天朗是目標物,身旁人越少越好,要不是男女儐相堅持,她還想一併省了。

  一身高雅的秦雪緹將新娘捧花往前一送,遞給新娘,她身旁是同樣明豔出色的蘇幻月和知性美女董知秋,削肩的雪白禮服更襯托出她們的出塵靈秀。

  燕尾服打扮的男儐相則是耿仲豪、沙士泰和於守風,三人的裝扮時尚有型,消減了銳氣,增了俊色。

  苗秀慧是唯一被排擠而且超想當伴娘的人,她抱著一盒面紙坐在於家阿嬸旁邊,準備大哭特哭。

  莫札特的“結婚進行曲”經由管風琴輕輕送出,璧人一般的新人隨著音樂緩緩走向神壇。

  前額半禿的牧師清清聲音,等音樂一停,他拿起厚厚的聖經放在左手上。

  “你們都是神的子民,藉由神的指引來到神的國度,在神的關愛下你們愛上彼此,我主耶穌的祝福是你們的幸福,愛是互信、互諒、互相關懷……”

  這位牧師很可愛,他念得很慢,似乎在等什麼,一字一句慢條斯理,像念快了會咬到舌頭。

  其實不只是他,所有觀禮的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左顧右盼不知在找什麼,兩隻腳移來移去,坐立難安,沒人多看新人一眼。

  “……秉持著神的教誨,兩人同心,夫妻同意,發揚神的福音。今日我以神的使者身分見證你倆的愛情,聖父、聖母、聖子三聖一體……”

  典禮進行得實在有夠長啦!不耐煩的駱天朗怕夜長夢多,暗使了個眼神,讓牧師省掉那些拉雜的廢話,加快節奏,趕快結束這場看起來很詭異的婚禮,而牧師也很識相,在兩人冷冷的瞪視下趕緊跳到最後。

  “于濃情小姐,你願意一輩子敬你、愛你、服從你的丈夫駱天朗先生嗎?”

  服……服從?於濃情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生硬而艱澀地回答,“是的,我願意。”

  這個牧師是誰扮的,待會非海扁他一頓,什麼爛誓言,這年頭是男女平等,誰還用服從這種字眼?

  “駱天朗先生,你願意一輩子疼你、憐你、愛你的妻子于濃情小姐嗎?”

  “是的,我願意。”駱天朗的回答毫不遲疑,鏗鏘有力。

  “好,在此有人反對嗎?若無異議,我在此宣佈你們兩位為合法夫……”

  轟地,一聲驚人爆炸聲驟然響起。

  教堂的琉璃玻璃被震碎,耶穌神像倒了一半,半吊在空中像在低頭懺悔。一陣煙硝味彌漫,到處是翻倒的椅子。

  餘波尚未平息,破掉的窗戶外已彈射進十幾瓶漆上危險記號的鋁瓶,瓶子一落地立即噴出橘黃色霧狀物,眾人視線頓時全被黃霧遮住了。

  一時間,難聞的氣味傳出,飄浮的黃色霧氣是有毒氣體,嗆鼻又帶辛辣味,起先還有聽見不舒服的咳嗽聲,但是大約過了五分鐘左右,教堂內一片靜悄悄,沉寂無聲,仿佛所有人都睡著了一樣。

  風,由窗口灌入,慢慢地吹散黃色濃煙,祥和寧靜的婚禮只剩下一堆倒臥一地的觀禮親友,或側、或趴、或躺。

  而新娘子倒在新郎懷中,兩眼緊閉,似承受著某種痛苦,正微微發出呻吟。

  十幾條穿著上有“青鷹門”標誌衣服的人影悄然掩近。

  “洛哥,這裡有幾個還沒昏過去。”掩住口鼻說話的年輕男子做了個抹頸手勢,請示要不要先處理掉。

  “不用理他們,我們的目標是前頭那兩個,等一下再放兩瓶毒氣讓他們昏過去。”沒必要給自己製造麻煩。

  “是的,洛哥,那我們要直接把他們帶走嗎?”都暈成這樣了,用拖的就成了。

  那個叫洛哥的男人哼道:“不帶走難道是我們留下嗎?給我多用點大腦。”

  “呃!呵……”對喔,這話問得蠢。“咦?洛哥,這女的長得不錯,待會可以先送給兄弟……”

  猥瑣的笑聲低低揚起,言下之意不言可喻。

  “不怕死就拿去,她可是警界赫赫有名的女羅煞,萬一沒有搞死她,會有什麼後果我可不敢保證。”

  “這……”看來還是少碰為妙,不少道上兄弟就是栽在她手上。

  “小心點,先確認看看他們有無反擊能力,他們倆實力都不容小覷。”小心駛得萬年船。

  “拜託,洛哥,都放了毒氣,我們還怕什麼……啊~我的手……”

  淒厲的叫聲恍若來自地獄,剛還在大放厥詞的年輕人突然右膝著地,臉色發白,一隻手臂呈不規則狀被往後扭,喀噠的斷臂聲清晰可聞。

  “發……發生什麼事?”

  還來不及看清眼前忽閃而過的黑影是什麼,十幾名入侵者已被紛紛制伏在地,有的人後胸勺還被鞋子之類的硬物踹了一下,眼冒金星。

  機靈的常向洛一見情勢有異,飛快地退後想由窗口逃出,但是沙士泰疾掌一出捉住他的腳踝,使勁地往回扯。

  一半身子已探出的常向洛又被捉了回來,重重地甩向堅硬地面,身體與地板碰觸的刹那間,清脆隱約響起,他露出劇烈疼痛的痛苦表情。

  一群員警拍拍身上的灰塵,依他們多年追捕歹徒的經驗判斷,這個常向洛的肋骨起碼斷三根。

  “你……你們為什麼沒事?”怎麼可能,他們的計畫應該是萬無一失。

  “你沒聽過什麼叫防毒面具嗎?”於守風“不小心”踩過常向洛的背,指著先前被大家藏起的警用配件。

  他們早就設想過各種狀況,這種場面是小Case。

  先前倒地不起的親友們一個個站得挺直,人手一副防毒面具,並紛紛從身上各處掏出配槍。

  “什麼——”

  發出驚叫聲的不是嚇白臉的常向洛,而是身著新娘禮服的美麗新娘。

  一票員警眉頭微擰扭頭一瞧,只見璨璨的白光差點閃瞎他們的眼睛。

  咦?小公主左手無名指上那玩意是什麼東西?好像是……好像是……

  鑽戒?!

  看來有人花了十年,終於搞定了。

  ☆☆☆

  身形佝僂、背微駝的常向洛,確實是翔鷹企業保安小組組長常向安的雙胞胎哥哥,扯掉他毛髮稀疏的假頭皮,再把背挺直、除去暴牙,兩人不論容貌或身形皆一模一樣。

  但也就是因為這些裝扮,他才能混進翔鷹這麼久都沒被人發現。

  常向安則沒有現身婚禮,他在外接應,負責連絡和監控四周動靜,一有風吹草動便和教堂內的兄長通話。

  當他一發現常向洛並未照約定的時間出現,又聽見教堂裡傳來紛雜的人聲時,他立即驚覺出事了,但是他並未來得及逃走,剛好溜出來偷抽煙的于守成發現他形跡可疑,便主動上前盤問。

  誰知他心一慌,露出馬腳,想要逃逸卻反被制伏得動彈不得。

  一直等不到愛人跟仇人被抓回來的幕後主使人,當然也就出現了——

  “怎麼你們看起來這麼意外?你們不是在等我來嗎?”呵……這婚禮是為她準備的,她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新娘。

  眼神顯得狂亂的高潔兒推著輪椅,輪椅上是兩手被縛綁在把手上的鷹大剛,她左手拿著上膛的手槍指著鷹大剛,接著再取出一把刀架在他老邁的頸項,咯咯咯的笑得很甜美。

  她身上穿的是手工打造的白紗禮服,圓潤瑩白的珍珠縫綴在領口處,微蓬的袖口上是兩排精緻水鑽,與她純白頭紗上的白金頭飾輝映著。

  不可否認的,那是一名豔麗動人的新娘子,如果她的眼中少了瘋狂,沒人會懷疑她是今天的主角,正盈滿喜色的迎接她的幸福。

  “我們的確在等你,但是卻又不希望你出現。”駱天朗目光森冷的看向父親,看到他兩眼無神渙散。

  他錯了,他以為父親這麼挺她,她會念在舊情的份上,不會再傷害他父親,沒想到她真狠得下心;他也太大意了,以為父親在人來人往的醫院不會有太大問題,沒想到還是讓她得逞了。

  “你講的話好奇怪,既是等我,又不希望我來,真是矛盾呀!”她來了,他該感到高興。

  “人本來就是矛盾的動物,你手上又是刀、又是槍的,不累嗎?”他不敢有太大動作,只能小心移動。

  高潔兒臉上的笑意一收,露出恨意,“是誰逼我拿起刀槍?這個老傢伙欠我很多很多,他毀了我的一生。”

  她嘴上說著,手掌施刀,一道血痕沁出鷹大剛的頸子。

  “住手,不許傷他。”他急切的一吼,身體向前跨了一大步。

  “別靠近。”她一喝。

  喝止聲一起,所有人立即停下動作。

  “別以為我下不了手。”為了證明所言非虛,她揮刀一落,鷹大剛的手臂多了一條長約七公分的傷口,鮮血直流。

  “夠了,我相信你的心夠狠,不在乎他已是風燭殘年的老人。”

  眼睜睜地看著父親就在眼前受傷,為人子的他卻束手無策,任由父親如同毫無知覺的破布娃娃,他心很痛。

  昔日風光霸氣的男人,如今竟心志喪失,神色委靡的受制於他最痛恨的毒品。

  “咯……咯……想激起我的憐憫嗎?那你就錯了,比起他對我所做的事,我今日的回報還是太善良了。”高潔兒的眼中迸射出陰狠,鋒利的刀口不自覺又靠近了老人的胸口。

  “我不懂,我父親到底做錯什麼讓你這麼恨他?”他父親是個很講義氣、對別人也不吝給予的人,對高潔兒也一向很好,為什麼她會這樣?

  “他不幫我,他不幫我了!”她眼裡是滿滿的不甘心跟恨意,虧她為鷹大剛做了那麼多事,照顧他這麼久,他最後怎麼能不幫她!

  有人質在對方手上,就算他們的人比較好也不敢輕舉妄動,尤其在高潔兒已經陷入瘋狂的當下,駱天朗只能試著卸載她的心防。

  “你要他幫你什麼?你說說看,也許我能幫你。”他試著誘哄她。

  “咯咯……你可以,你可以幫我。”像是想起什麼高興的事,她露出愉悅的癡笑,“你可以娶我啊!”

  “不,我不行,我……”

  高潔兒打斷他的話,露出怒氣,“為什麼不行?這是當初老傢伙答應我的,你們怎麼能反悔?老傢伙還要我永遠當他的乾女兒,我不要,我不是你妹妹,我是你老婆、你孩子的媽,為什麼是妹妹?都是這老傢伙害的。”

  “不、不是他害的……高潔兒,你究竟要怎樣才肯放過他?也許你還有其他想要的,你說說看,我能替你完成。”看著刀子離父親越來越近,駱天朗也越來越提心吊膽。

  高潔兒眼神恍惚。“叫我潔兒,你從沒喊過我的名字,我想要你喊我潔兒,我想聽你這麼喊。”

  “好吧!潔兒,你先放開我父親好嗎?”他只能安撫她,避免她情緒過於激動。

  他的一聲潔兒,讓她開心地眼露夢幻。“對,我要你叫我潔兒,我要你娶我,當我的丈夫,今天是結婚的好日子,你看我這一身白紗禮服漂不漂亮,我是專程為你穿上的,這是日本設計師在三年前為我量身訂制的。”

  低頭望著美麗的禮服,她神色有些鬆懈,持刀的手微微放低。

  “只有這點我辦不到,因為我已經結婚了。”他舉高左手,閃耀的男戒套在左手無名指上,宣示愛的忠誠。

  但是高潔兒似乎沒聽見他的話,兀自作著甜美的夢,自說自話。

  “我第一眼見到你時,以為自己看到一名天神,你渾身散發著倨傲狂狷的冷漠氣息,你一定不曉得我暗戀你多久吧!你一定以為我是當上管家才喜歡你的吧,你錯了,我小學三年級就認識你了。”

  早熟的她當時想著,若能成為他的妻子該有多好,所以她一直努力的充實自己,好配得上高高在上的他。

  “小學三年級?”駱天朗眉頭一蹙,對高潔兒完全沒有印象。

  “徐亦喬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我本名叫徐亦美,但我母親只是我父親的情婦,在我出生沒多久後,就把我賣給姓高的夫妻撫養,改名高潔兒,養父母對我並不好,我九歲的時候離家,回去找母親,偏偏母親也嫁人了,就給了我哥哥的地址,讓我去找他,也許他肯收留你。”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母親把她當拖油瓶,所以她抱著希望去找素未謀面的哥哥。

  剛開始徐亦喬對她很冷淡,但她沒有放棄跟他親近,久了,他便對她非常照顧,有時候工作忙不過來時,會讓她去鷹家等他,他就是那時候知道鷹子揚的。

  雖然大多時候只能匆匆一瞥,但她還是漸漸喜歡上他了,偏偏他的眼裡始終沒有她,他甚至……不記得有她這個人。

  “十年前,大哥跟我說他很快就要升任門主,到時候就會接我同住,那我就能天天見到你,和你住在一起,我們會過得很幸福。”倏地,她嘴角一抽,痛苦的低吼,“為什麼不讓他當門主?為什麼他會死?會什麼要毀了我的夢!”

  “你錯了。”駱天朗冷酷的制止她的自怨自艾。

  難怪她會跟常向洛兄弟接上線,一個是徐亦喬的妹妹,一個是徐亦喬的情人,但徐亦喬看來並非是真心疼愛妹妹,也從沒忘記過汪水靈,這兩個人都只是被利用的棋子罷了。

  “我錯了?”高潔兒兩眼茫然,顯然對他的話感到不解。

  “你沒仔細想過嗎?他想當上門主必須先除掉我這個正統繼承人,他和我之間只有一個人能生存,我問你,你想要誰活下來?”

  “這……”高潔兒搖搖頭,他在說什麼?怎麼跟大哥說的不一樣?“我聽不懂你說什麼?我不懂……反正我喜歡你這麼久,你應該要娶我……”

  “把刀子放下,不要任性,你還有大半的人生要過,不需要這麼執著不屬於你的東西。”他暗地使了眼色,耿仲豪和沙士泰悄悄的移動腳步,繞到高潔兒的身後。

  “好,我答應了,我們結婚,我們可以生一堆可愛的小孩,共組美好的家庭。”她又陷入自己編織的美夢中,搞不清楚現實跟虛幻的差別,之前的對話似乎也都忘了。

  駱天朗忍住怒氣,“我再說一遍,我已經結婚了,不可能娶你。”

  她一聽,表情變得狂怒,一把刀子插進鷹大剛的大腿,“是於濃情對不對,她搶走了我愛的你,又害死我大哥,對,她害死我大哥,害我的夢碎了,我要你殺了她,如果我不殺了她,我就拿你父親抵命。”

  “住手——”駱天朗的呼聲還是沒有高潔兒的刀子快,她又插了鷹大剛一刀,插得駱天朗心痛如絞。

  “心會痛是不是?我比你更痛,因為我做了那麼多,你還是不娶我。”她高舉刀子,神情陰狠。

  “你……”著急不已的駱天朗想沖上前奪刀,卻找不到好時機。

  “要殺快點殺,囉囉唆唆什麼,不要耽誤到我的新婚之夜。”一道譏諷的清亮女音突地揚起,清脆的聲音如流泉。

  高潔兒震驚的看著於濃情,“你……你說什麼?”

  “仔細看清楚,這裡有幾十把槍對著你,你把他殺了,他們才有理由把你射成蜂窩,反正鷹大剛是黑道頭子,早就該爬進牢裡等死,我們是捉不到他的罪證,才讓他逍遙法外,你替我們省事,我們還得頒張獎狀感謝你。”

  “你……你們是員警……不應該……”她雙手激動的顫抖,雙眼發紅。

  於濃情一臉不屑的說道:“員警又怎樣?你沒聽過我們是合法的流氓嗎?有國家賦予我們的公權力讓我們為所欲為,一句正當防衛就能吃死你們這些笨得要命的老百姓。”

  於濃情手指在背後交叉,在心裡懺悔,這是激將法,請原諒她的胡言亂語。

  “你、你胡說!”

  “不怕你就開槍試試看,不過我覺得你很奇怪,想跟我搶男人搶得過我嗎?我從小就是品學兼優的資優生,幾乎年年拿第一名,我的家世好、朋友多,是個受盡寵愛的小公主,對了,你也知道我連殺個人也有笨蛋替我頂罪,你怎麼搶得過我……”

  聞言,高潔兒想起自己一生的不順遂,更加氣惱於濃情,“不要說了、不要再說,我不聽,不要聽,你閉嘴——”

  “別天真了,這個男人愛的人是我,想娶的人也是我,將來要替他生下一堆孩子的人仍然是我,你什麼都不會有,所以你還在等什麼,趕緊把人殺了才好拉個墊背的,我可不想多個身患老年癡呆的公公要奉養。”

  “你……你想借刀殺人?好……我先殺了你!”高潔兒發狂的舉起槍指向他。

  但是她沒機會扣下扳機,從後面包抄的耿仲豪覷準時機劈手奪走她的槍,沙士泰則快速搶下她手中的刀械,朝外一扔,于家阿嬸奮勇不輸人,趁隙將輪椅推走。

  最後,終於制伏了高潔兒,儘管她嘴裡仍不斷碎碎念著,“你要娶我、你要娶我……”

  
  尾聲

  常向洛涉及多起罪行,威脅、恐嚇、殺人未遂等,判處三十五年有期徒刑,不得假釋,其弟協助犯案,同樣重判二十一年,褫奪公權。

  被逮捕後的高潔兒心有不甘,不斷問駱天朗“愛不愛她”、“有沒有愛過她一些些”,偶爾會聽到她說徐亦喬來找她,最後心理醫生判定她有重度精神疾病,接下來的人生,都要在療養院度過了。

  而鷹大剛也恢復健康,在妥善的照顧下不再依賴輪椅,能自行行走,最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是和看護發展出一段黃昏之戀,對高潔兒的事情也已釋懷,偶爾會去療養院看看她,目前在鄉下養生,跟新婚妻子過得很愉快。

  正所謂樹倒猴猻散,他們後來查出那個爆料的證人正是某個缺錢的虎頭幫小咖,但在高潔兒與常家兄弟被抓後,失去後臺又沒權沒勢的他不敢再跟于家人以及翔鷹企業龐大的勢力作對,很聰明的乖乖封口,因此蘇幻月反告當初報料的媒體譭謗,由於對方遲遲提不出證據,社會大眾開始相信此事是有心人士捕風捉影的誣告,事件漸漸平息。

  而本來很想自首的於濃情,現在則是家管嚴,在老公和眾人的說服下,繼續當一名正義的女警。

  不過,想好好的度蜜月,駱天朗還得花點心思。

  於濃情咬牙切齒的說:“你陰我?”可惡,她被騙了。

  “老婆你誤會了,我們是在眾人的見證下結婚的,怎麼會是陰你呢?我可以非常滿意目前的婚姻生活。”駱天朗一副拐到手就是他的,她逃也逃不掉的自負樣。

  “你……你太可惡了……小扣,去給我買離婚協議書回來。”她不信他能一輩子吃定她。

  一聽點名,小扣連忙應和,“是的,學姊,買離婚……離婚協議書?!”不會吧,學姊夫這麼沒用,撐不到三個月就被休了。

  “上訴駁回,你這輩子只能是我駱天朗的愛妻。”別傻了,好不容易騙到手的愛妻,哪有可能輕易放走。

  駱天朗一手摟著嬌妻,一手拎著小扣的衣服。

  他好不容易打發走她那些難搞的死黨,逼耿仲豪跟沙士泰暫時替他管理公司,偷得兩個月的蜜月期,偏偏小扣最麻煩,到哪裡都跟得緊緊的。

  “對了,小扣究竟叫什麼名字?”也許他該想個辦法把這離家的小子丟回家,不然報警來抓回去,不曉得可不可以?

  “小扣,告訴他。”

  “這……”小扣一臉為難,卻又不敢忤逆學姊,支支吾吾半天。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寇……青……”

  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駱天朗還是聽不清楚,“咦?扣子青?”

  “是寇緹青啦!學姊夫。”吼,每次都要他丟臉,直是欺負人。

  “寇……緹青?”

  駱天朗神色古怪,似在忍耐著什麼,心想著,人長得像女生,名字像女生,再留了一頭烏黑長髮……嗯,他怎麼不直接當女生算了。

  喔,他知道這名字還有哪裡怪了,緹青……提親……哈哈——

  看他笑得喘不過去,於濃情朝他招招手,有默契的,駱天朗的耳朵附在她的粉唇旁。

  她小聲說:“你想趕小扣走。”肯定句。

  駱天朗沒說話,但一副心思被猜中的樣子。

  “你不覺得小扣的名字很熟悉?”

  熟悉?他想了一會兒……“寇氏財團的少爺?”

  點點頭,她很高興,他們越來越有默契了,“我們去度蜜月的時候,如果有個什麼雜事都能辦到、自己辦不到還有很多手下可以利用的奴隸,你不覺得很好嗎?”

  駱天朗勾起唇角,笑了。算了,老婆都這麼說了,那他就“大方”的留下跟屁蟲小扣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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