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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3卡律布狄斯,希臘神話中能夠吞食黑色海水的大妖怪,每天它會將海水喝乾三次,然後又吐滿三次,如果被它的巨嘴吞下,就算是海神普塞頓的神力也無法將卡律布狄斯的嘴巴打開。傳說在奧迪賽偉大的海航,從埃艾奧航行至特裡那克裡亞島途中,就曾遇過卡律布狄斯的威脅。(資料參考自《西臘羅馬神話故事》,黃晨淳編著,好讀出版)
「空隙!」海菊咬牙,肩頸以下全被岩石化。
但只要她還有意識,她就是能發動大反撲。
上百條劇毒的眼鏡王蛇(注4)從天花版落下,就像巨大糾結的活動籐蔓,直襲擁有三顆灰色腦袋的梅杜莎。
眼見梅杜莎就要被毒蛇淋滿全身,毒蛇卻在一瞬間變成糾纏獰繞的石條,重重落在地上,匡琅筐匡碎成斷塊。
石化的幻覺持續侵蝕著海菊,海菊咬牙,集中精神對抗梅杜莎的腦力量,卻只能將石化的幻覺壓制在肩膀以下。
「一定,要將這個陰謀帶出去。」海菊雙瞳中的白光,炙熱如日。
好辛苦……實在是太辛苦了!
繼續拚命抵抗又如何呢?如果自己幻化出來的各式蛇類在梅杜莎面前都瞬間石化,那麼自己的抵抗又有什麼意義,想要逃走,有這個本事嗎?
放棄的念頭一生,石化又往上侵蝕至頭臉。
「可以抵抗塞壬的魔音伏腦,神道的精神力值得敬佩。」梅杜莎的左首幽幽讚道:「不過很可惜啊,我們的腦能力是三乘倍。」
「神道的幻覺控制也很精密,像我,就只能無差別地令幻覺無差別地攻擊週遭八到十公尺內的生命。」梅杜莎的右首羨慕不已:「——連同伴也躲不過。」
「不過這樣也好,無差別地自動攻擊,最合適防禦像你這種不要臉的突擊了。」梅杜莎的中首揚起嘴角:「回去一定要好好研究你的方法,改進我們的幻殺方式。要不,再請凱因斯大人為我們加裝第四顆腦袋好了,這樣一定能解決精密度不足的問題。」
「裝了第四顆腦袋的話,能力範圍也該曠展成二十公尺吧?」梅杜莎的右首斜斜歪著:「跟敵人保持安全距離,才是最佳的防禦啊。」
「乾脆塞壬也多裝幾顆頭好了,她的歌聲只對低檔次的人有用,這怎麼派得上用場呢?」梅杜莎的左首蠻為不肖。
「……」海菊艱辛抵抗著,連頸上的汗水都化成了石礪。
雖然沒有真正跟白氏貴族交過手,但這種可怕的敵人……未免強得匪夷所思,真正能與之相抗的幻覺者恐怕不超過五人。然而潛在的危機是,就算純種白氏在先天上的幻殺能力技壓神道,在東京過慣安逸日子的貴族們,真有在外歷練的神道管用嗎?
海菊感覺到自己的牙齒不再緊緊咬合。
完全失去了感覺。
特務是絕對不能落是敵人之手的,但此刻,海菊連自殺的能力都沒有。
也罷,就讓石化凍結自己的心跳吧。
至於梅杜莎……就交給牙丸千軍長官吧。以長官千錘百煉的心神修為,一定能突破石化的幻覺,用紙扇將這三顆喋喋不休的灰腦袋給切下。
「說不了話了嗎?」梅杜莎的左首欣然道:「不過你也別擔心,石化要不了你的命,只會讓你進入生命的跡象暫停的凍眠狀態。」
「回到基地,我們梅杜莎三姐妹會幫你解除幻覺,請你說出我們想要知道的所有秘密。」梅杜莎的中首說:「你一定沒想到這點吧?」
活捉隨時以死殉命的神道,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功勞!
「!」海菊連驚訝悔恨都來不及。
神道的超級戰將,就這麼成了硬梆梆的石像。
海菊最後的意識,停留在死命記住的一句話:醒來後,立刻自殺!
「算算時間,華盛頓的夥伴們也該行動了吧?」梅杜莎的右首道:「要不是用將這個神道敗將送回海底城,直接到東京大鬧一場該有多好。」
「真希望,有一天可以毫無顧忌在大街上殺人啊。」梅杜莎的左首。
梅杜莎的中首看著一動也不動的海菊,獰笑。
「那一天的來臨,只是眨眼之間的事呢……」
注4眼鏡王蛇(學名:Ophiophagus hannah)是最大的陸生毒蛇類,長度一般可達5公尺以上。它的毒液屬神經毒素,致死率高達75%。通常以其他蛇類為食物,屬「食蛇種」,甚至會攻擊蟒蛇。眼鏡王蛇咬住獵物時,毒液會通過他的約八~十公分的毒牙注入傷口中,一次分泌的毒液足以在三個小時以內毒死一頭亞洲象。眼鏡王蛇的毒液會破壞獵物的神經系統,並會很快地引起劇痛、視力障礙、暈眩、嗜睡及麻痺等症狀,幾分鐘後獵物的心臟血管系統就崩潰並昏迷,最終會因呼吸系統衰竭而死亡。
現在是什麼情況?
Z組織最大的資料庫房裡,強忍住道謝的語句,杜克博士未開口的沙啞聲音說道:「為什麼要襲擊席格瑪?Z組織不也是席格瑪的重要捐助人嗎?」
杜克博士這種只會研究,對政治絲毫沒有一點想像力的科學呆瓜,竟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
凱因斯不禁想棒腹大笑,但臉色卻沒有動靜。
「比起這種問題,杜克博士,你對我們的研究成果應該更感興趣吧?」
「……」
「承認也沒什麼,難道博士對第三種人類的計劃,沒有一點眼熟嗎?」凱因斯將熱茶輕輕放在唇邊,聞著蒸熱的香氣。
杜克博士愣了一下。
第三種人類——首先提出這種概念的,是杜克博士早先在國際秘警署內部發表的一篇論文。
更精確地說,那不過是該篇用來解釋「類銀障礙」的文章中、一個長約半頁的內文附註。大意是:如果想解決類銀在人體適用性上的問題,最根本的方法就是誘催人體演化的方向,使新的強壯體質能承載類銀藥劑。
如果「蠢不可及」的觀點,當時根本沒人在意,甚至有秘警署的科學家人為這是杜克博士少見的幽默。自討沒趣的杜克博士摸摸鼻子,久了,自己也忘了。
「說起來,博士您才是第三種人類計劃的真正父親,我們Z組織不過是幫您催生出來而已。」凱因斯喝了口熱茶,用崇敬的語氣說:「科學家總是比政治家來得有遠見,來得有實踐力。這個世界可以少一個華盛頓,但可不能沒有愛迪生。」
杜克博士沒有接受恭維。
「……看你們這些年來完成的實驗,你們哪來那麼多的經費?光是打造這個海底城市,應該……應該就花了……」杜克博士說著說著就詞窮了。
比起繁複的化學平衡式,杜克博士對金錢一事毫無概念。
但杜克博士很清楚,這個海底城的「科學力」,領先地上世界至少十五年!
「這個世界上的財富都不是永恆的,唯一能稱接近永恆的,就是智慧。但是要將可以扭轉人類命運的指揮實踐出來,需要非常龐大的金錢。」
凱因斯將熱茶放下,緩緩說明:「比起漫無邊際的籌務,Z組織不如自己開發賺錢的方法,用自己的錢完成自己的理想,便不用顧忌他人的壓力。」
「例如呢?」
「每個時代賺錢的方法不一樣,過去Z組織都能找到累積財富的方式,如絲綢、香料、金脈開採、奴隸買賣、軍火製造、就連石油也是Z組織的大宗收入——石油可說是海底源源不絕的鈔票。」
「……」
「至於在最近的半個世紀,Z組織擁有非常多的專利與轉投資,但會殼以其他公司行號上市,避開世界各地政府的耳目。舉例來說,全世界的手機IC與整合晶片的關鍵技術,都是Z組織提供授權的,其餘在生技界的專利就更不必多說了,如果我們想靠裹屍布的污血重新製造出一個耶穌,想來也沒有什麼困難。」
杜克博士聽得一愣一愣。
不管杜克博士問什麼,凱因斯都答得很乾脆,這點讓杜克博士無法整理好自己心中的怒意。然而眼睜睜看著與自己戮力實驗的同事被殺害,這教杜克博士怎麼忘懷?
「老實說,你們也很清楚席格瑪的核心實驗室已經快要研發出能夠反轉牙管毒素感染的藥劑,屆時就能治癒那些想要回到陽關底下的吸血鬼。」
「如果你們支持我在這裡,半年內就能夠有結果,至少百分之八十的後天吸血鬼都能被治癒。」
「就算沒有始祖吸血鬼的牙管毒素也可以嗎?」
「幫我找到幾百個感染源不同的吸血鬼牙管毒素,給我最好的儀器跟團隊,我就能透過比對,萃取出效果接近始祖吸血鬼的牙管毒素。」杜克博士沒有信誓旦旦的表情,而是誠懇地推了推老花眼鏡:「我有信心。」
已經到那樣的境界了嗎?
了不起,杜克博士。
不過,你真是個大白癡啊。
「到底,Z組織是什麼東西?到底想要什麼?」
「我們Z組織從很早以前就存在了,什麼比這個世界大多數的國家都還要歷史悠久,只是為了掩人耳目,組織名稱須不斷地更換罷了。」凱因斯稀鬆平常地說:「而我們組織的目標從來沒有更換過,就是仲介人類與吸血鬼之間的和平。」
「在這個理由下,你們襲擊了席格瑪?」
「對不起。」
對不起?
杜克博士差一點以為自己聽錯。
「我為襲擊席格瑪的時間感到很抱歉,該次行動計劃是由莫道夫領袖直接下令,我們即使不認同領袖的做法,還是得慣徹任務。」不再轉移話題,凱因斯一臉歉容:「事後莫道夫領袖也很後悔,但覆水難收,我們只好修正後面的計劃。而這個計劃,沒有杜克博士不行。」
「……」杜克博士啞口無言。
看著杜克博士迷惘的眼神,凱因斯肅容道:「坦白說,你的指揮正是新世界需要的發展關鍵。杜克博士,這些研究資料你只要消費幾個禮拜,就能充分掌握住每個研究的關鍵技術不是嗎?」
杜克博士緩緩點頭。
事實上,杜克博士所需的時間更短,因為他所拿到的數據與實驗結果,隱隱約約,好像都是從「未來的他」的腦子裡淘挖出來。而「現在的杜克博士」,僅僅是提前摸到了成果罷了。
而海底城令人匪夷所思的「第三種人類」研究的重大缺陷,很快地,杜克博士也在實驗數據中發現了——透過基因手術產生的第三種人類,基因的狀況因為過度活動,變得非常不穩定。約莫是一到三年,基因不穩定的程度到了極限,基因會開始震顫,容解,最後所謂的新世界的唯一居民,第三種人類,就會變成一灘灰色的泥巴。
這個重大瑕疵,將使Z組織提倡的新世界分崩離析。
「以往你在席格瑪的研究成果,都被同步傳送到這裡,也啟發了這裡的研究團隊不少想法,很多實驗都是我們跟著席格瑪的實驗同步進行,只是,博士知道為什麼海底城的研究進展,至少領先席格瑪的研究十年?」凱因斯。
「……為什麼?」
「杜克博士,道德是禁錮科學力發展的最好借口。你的研究道德困鎖了你的天賦,但是在海底城,沒有道德,只有實事求是地突破。人生有限,我們應該屏棄壓抑天賦的道德,將所有天馬行空的想像實現為真。」
「是嗎?」
「的確是的。」凱因斯溫和地說。
「那樣的話,我實在有些困惑了。」
「你可以再好好想一想,過幾天這個世界起了大變化,我想讓你見一個老朋友。」凱因斯微笑:「他幫助Z組織發展關於東方傳統命術的研究,也取得了驚人的發現。我想你一定很有興趣。」
「……」杜克博士。
迷惑住杜克博士的命格能力快用完了,凱因斯也該走了。
凱因斯從吊燈解下牙丸千軍的腦袋,一邊甩著一邊微笑,轉身離去。
對於怎麼處理牙丸千軍的死人頭,凱因斯已經想出了最惡搞的做法。
莉卡躺在綠色的基因緩創液裡,身體已經復元地差不多了。
吸血鬼的體質真是太好用了。
不管遭到什麼可怕的重創,只要小命還在,就算沒有接受禁衛軍的高規格手術,只要吃飽新鮮的人血,傷口就能在一個禮拜內快速復原,甚至能克服組織排斥,將異種斷肢接續起來,成為身體的一部分。
比起來,人類真是脆弱得可笑。
以前在鐵血之團見多了夥伴斷手斷腳,就算只是小傷,還得經常施打抗生素以防感染。難怪薩克那個膽小鬼老是嚷嚷著:「安全第一。」一看到風頭不對就醞釀撤兵,記得有一次大夥兒開撥到西伯利亞去,本以為是場游刃有餘的吸血鬼大獵殺,卻遇到了……
「笑什麼?」
莉卡睜開眼睛。
「剛剛做了什麼美夢?」阿不思笑吟吟站在緩創液旁邊。
「沒。」莉卡起身,輕描淡寫說道:「只是鬆了一口氣。」
阿不思笑笑,指著莉卡放在架刀上的武士刀:「可以看看嗎?」
「儘管看吧。」
阿不思拿起改造過後的特殊武士刀,掂了掂,看著上面的烏黑光澤讚道:「好兵器。比起J老頭打造的品質,似乎有另一番風味。有名字嗎?」
說著,阿不思隨手揮了幾下,眼神有是充滿嘖嘖讚歎。
「不過是殺人用的工具。」莉卡淡淡應道,心中非常驚訝阿不思的臂力。
這把武士刀是特殊的合金冶造,刀背紮實寬厚,末端極沉,刀鋒上開出兩道反射出寒光的刃口,這不僅僅是造型奇特而已,一旦敵人被削中,距離這麼近的兩道傷口將會出現加乘的傷害,倍增復元的困難。不過雙刃或許是多餘的設計,因為光是刀身的重量就有四十六公斤,對敵者與其說被雙刃刀砍中,不如說是被「砸」中……皮肉還未綻開,骨頭就先碎了。
「讓我這樣純粹快速揮動刀子,好像不會有你的揮刀方式破壞力大?」阿不思歪著頭,沉著肩膀,回憶著一小時前看過的畫面。
往後退了一步,傾斜右身再「甩」出一刀。
刀口末端瞬間加速,空氣中響起異樣的爆裂聲。
這一下,莉卡的眼睛全睜開了。
「我看過你們對戰的監視錄影了,雖然很驚險,不過還是成功幹掉了對方了,非常出色的一場戰鬥。」阿不思將雙刃武士刀放回架上,又瞧了莉卡一眼,繼續說:「我比較好奇的是你使刀的概念……是兵器屈就你的攻擊,還是你的攻擊屈就你的兵器?抑或是,彼此增強?」
這個問題……
能回答嗎?!
在十一豺初選的大亂鬥會場,阿不思缺席了,所以沒能看到莉卡是怎麼使用雙刃刀的。一個小時前看過監視器畫面,阿不思很好奇這個武學原理上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是怎麼作用在莉卡身上的。
「……」莉卡沉默了。
「很難回答嗎?那換個方式好了。是什麼樣的際遇,還是師承關係,讓你異想天開這樣使刀?」阿不思坐在一旁,蹺起腿,拿起記錄莉卡的資料本。
氣氛變了。
「我不知道十一豺的遴選,有口試這一關。」莉卡冷淡的說。
「我只是喜歡聊天。」阿不思沒有抬頭,只是翻閱著手中資料。
「我不喜歡。」
阿不思像是沒聽到,翻著手中資料咕噥著:「烏取幫……烏取幫啊……什麼爛幫派啊?領頭的人,我記得是叫安田還是岸田?算了,都是不成材的廢物。」
莉卡腦中一片空白。
頓了頓,阿不思又咕噥道:「喔,原來你一開始是在德國黑幫啊,德國德國,真是夠遠了。」頭還是沒有抬起來。
不安像蛆蟲一樣,慢慢蠕啃著莉卡的思考。
「你這麼強,怎麼不待在德國自由自在,要跑來日本讓人使喚?」阿不思打了個優雅的呵欠。
「德國黑幫命我殺了太多人,惹得慕尼黑的獵人兵團開始追捕我,在歐洲躲到哪裡都不安全;我想了想,還是到日本這個吸血鬼大國尋求發展比較好。」
「好選擇。」
「……」
「參加十一豺的選拔,是想要取得任意獵殺的權利嗎?」
「沒有敵人的日子繼續一百年,我便會是一百年的無名小卒。」莉卡傲然道:「比起任意獵殺,我更不喜歡被人支來使去——我想得到最大額度的自由。」
「怪了,既然想得到最大額度的自由,就應該冒險留在沒人管你的歐洲,而不是來到階層分明的日本啊?就算不投靠黑幫,以你的實力也可以過得挺好。你真是太矛盾了。」阿不思看著資料的最後一頁,上面寫著歐洲獵人團對莉卡的評價。
「……被圍捕死掉的話,也談不上擁有自由了。」莉卡咬牙。
「說得好,競爭十一豺的確實你應該把握的機會。」阿不思合上資料,宣佈道:「總之你表現的很好,接受挑戰的人裡面,就只有你成功狙殺了獵命師——而且還是兩名獵命師。」
莉卡精神一振。
「另外有兩個獵命師在東京街頭歸天了,卻是賀跟大山倍裡達聯手幹掉的,比起東京十一豺的金字招牌,你的CP值簡直無可挑剔了。」阿不思笑笑:「雖然你並非日本人,但這又如何呢?歌德也不是日本人,他甚至哪一國的人也不是。就讓你加入十一豺的行列吧,恭喜你咯。」
「謝謝長官。」莉卡鬆了口氣。
站了起來,阿不思毫不忌諱大咧咧看著莉卡醜陋的傷臉:「對了,你的臉受過重傷,醜的根妖怪沒兩樣,不過還是可以修補好的吧。女人一分鐘也不能醜,你怎麼不動手術?」
「這些傷是我的驕傲。」莉卡昂然。
「那麼,身體其他部分的傷就不是驕傲?」
「……」
「隨你的便,哈哈,我不過是隨便說說。不管是人還是吸血鬼,我們都活在許許多多的矛盾裡,那也沒有什麼。」阿不思哈哈一笑,輕拍莉卡
的肩膀:「雖然現在局勢非常亂,但是皇吻的儀式還是得如常舉行下去。等一下會有人送食物進來給你吃,吃完以後,我會請人過來帶你見血天皇。」
「是。」
阿不思離去。
一分鐘後,兩個熟睡的人類嬰孩放在溫熱的瓷箱裡,給送到了莉卡的面前。
莉卡毫不猶豫,咬開了嬰孩的喉嚨。
「……難以想像。」
看了兩百二十幾次,灼熱的汗水一遍又一遍浸透了軍用長大衣。
心無旁騖,凱因斯盯著十幾台螢幕上、從十幾個角度同時播放過來的真實打鬥畫面。一百個斬鐵戰士一齊上陣,像潮水一樣淹沒了位於中心點的牙丸千軍。
這並不是只有單打獨鬥才能發揮全力的一百個人。
為了這場重要的暗殺,這一百名斬鐵戰士已經演練了很長一段時間,不僅戰技上不會互相妨礙,各自也非常熟悉斬鐵的戰鬥性格。折損二十人,有餘下八十人的鬥法;剩下五十人,也有五十人的隊形;剩下十人,亦有僅僅十人的默契。
此外,這個世界上從未出現過一百個斬鐵命格齊聚一堂的場面。
難度實在是太高了,別說齊聚一堂,就連這個世界上是否真實存在一百個斬鐵命格,都十分可疑。
但在Z組織的科學催生下,發現一個連獵命師都無從得知的事實:當為數眾多的相同命格彼此靠近時,會產生前所未有的「共鳴效應」,命格將產生肉眼看不見的能量絲線,纏牽彼此,相互激發出更兇猛的能量——時間拖久,甚至會產生更激烈的「同種互食效應」,也就是透過糾纏彼此的能量絲線,能量較弱的命格強行被另一個能量更強的命格吞吃掉,大大加速命格本身的成長。
幸運的話,將直接產生「進化」!
雖然這一百個Z組織用「科學方法」複製出來的斬鐵命格,實際運作的時效很有限,但還是能在短時間內產生共鳴效應。如果用粗糙的數學公式下去評估,大概能強化五成左右!
「面對如此惡劣的圍攻,你還是從容不迫地用自己的方式戰鬥。應該說你太強太自負,還是,你的戰鬥方式一直都很固定呢?」凱因斯照例,將所有的螢幕畫面調整到原始速度的十分之一,看得很出神。
幾乎,忘記了呼吸。
牙丸千軍幾乎只在原地直徑三公尺的範圍內打鬥,動作看似拖沓如石,實則隨時以閃電般的速度流動殺手,既有深厚內力,又絕不欠缺電光火石的技擊。
短短的一百四十二秒的死鬥,牙丸千軍所使用的招式,幾乎包括了這世界所有已知的武術,卻也不存在這世界上任何一個已知的武術。
很難形容這種矛盾的感覺。
高度結構化的武術系統,卻又隨時瓦解重組。
簡單說——是一個「場」的概念。
進入牙丸千軍的週身三公尺內的圓,等於侵犯了牙丸千軍的「場」,平衡遭破壞,「場」內的力量就會自動回填,兇猛地用故步自封的防禦取代飛奔衝殺的敵人。即使進犯者有被一招斷送性命的覺悟,即使斬鐵的攻擊狂如潮水,即使圓形利刃飛如滿天流星,還是被牙丸千軍的場牢牢擋御住。
奇妙的是,最固若金湯的堡壘出現了缺口,敵軍的攻擊往往長驅直入,堡壘將從內部瞬間潰堤。所以「遇強即屈」的中庸防禦,才是真正的高明。
而「場」唯一的破綻,其實就是吸引敵人來攻擊的誘餌。當牙丸千軍手中紙扇隨意流動時,「場」的破綻也驟然一現。然而,紙扇之外潛藏的「殺」,也就隨著敵人的進犯,迅速確實地給予致命一擊。
哲理上,說得越簡單的句子,越像一句廢話。
「場」的概念也是。
是的,就是廢話。
乍聽之下覺得大有道理,但除了道理之外,好像就無法衍生出什麼東西。除了廢話還是廢話。但不管從哪一條路探索真理,最後都會得到一句在探索之前、大家就已經琅琅上口的超級大廢話。
「呼。」仔細看了這麼多次,凱因斯的眼睛很累了。
「扇」在跳舞。
「場」在跳舞。
滿天的血也在跳舞。
這是一種想像力難以企及的真實鬥法。
即使親眼所見,還是覺得很魔幻。
「有沒有可能,這就是武術的極致了?」凱因斯閉上眼睛,心道:「自始至終沒有一點移動『場』的信念動搖,就是牙丸千軍的答案?」
再度睜開眼睛。
第一百三零三秒,傷痕纍纍的牙丸千軍拚命守住的場,終於被堆在週遭的屍體阻礙了場的自在流動,遭到來自四面八方的轟擊。此後直到第一百二十四秒牙丸千軍殞命的那一瞬間,牙丸千軍都很冷靜地貫徹他的戰鬥觀點。
先是左臂齊肩被削斷,拿著扇子的左手摔在地上。
致命傷一。
然後是失去左臂瞬間出現了難得一見的死角,遭到斬鐵戰士十幾道利刃的突破貫穿,朝著背脊劃出可怕的口子。
致命傷二。
牙丸千軍用僅剩的右手重拳裂開兩個左右夾擊的斬鐵戰士,雙腳在地上滑動時又遇到了阻礙,腰椎被一名斬鐵戰士從側面踢斷。
這一踢,讓「場」的流動出現了大空隙。
一個斬鐵戰士從上而下,一掌穿透「場」的破口,劈在牙丸千軍的左臉上。
牙丸千軍受了這一頭昏腦漲的重擊,沒有選擇回招,卻是側身移動身形,加速「場」的平衡性。「場」一回歸短暫的平衡,立刻就有三名伺機接近的斬鐵戰士被牙丸千軍的虎爪撕開腦袋,灰色的血液在空中爆裂。
「等等,踢斷牙丸千軍腰椎的戰士,好像就是削掉牙丸千軍左手的人?」凱因斯將螢幕停格,摸著稜角分明的下巴。
雖然所有戰士都蒙著臉,體型也大同小異,但凱因斯的觀察力極其驚人,從個別動作上的細微差異,就判斷出發動主要攻擊的斬鐵戰士都是同一個人。
繼續播放。
四名斬鐵戰士站在牙丸千軍的前、左、右、後側,以絕不後退的氣勢,從四個方向狂襲牙丸千軍,一時之間拳影暴迭。失去一隻手、又大量失血的牙丸千軍以雙腳為軸,單一隻右手同時向四方發招,速度之快竟壓過四名斬鐵戰士,反守為攻。
出奇的是,這四個斬鐵戰士比起牙丸千軍隨手秒殺的其它人,實在厲害太多——他們捨棄防守、毫不畏懼地出拳,拚命想要搗出「場」的裂縫,而十幾柄圓形磁刃就在拳影中長穿直入,切擊牙丸千軍千錘百煉的身軀。
「這四個斬鐵戰士不只是武藝高強,在行動的選擇上也做出正確的判斷,就算是死了,也要站著阻礙場的流動。如果剩下的斬鐵戰士眼看牙丸千軍重傷近敗、就跳來跳去便宜行事的迂迴斬擊……一定會讓堅守『場』的牙丸千軍得到喘息,最後反敗為勝。」
凱因斯反覆看了這麼多次,終於明白這個道理。
果然,就在前方跟後方的斬鐵戰士被暴成碎片時,牙丸千軍的胸口大剌剌被殺了好幾刀,肋骨往裡翻了一翻,將內臟刺碎。
「……」牙丸千軍微笑,兀自揚起右手,想縫補「場」左方裂開的破洞。
一個斬鐵戰士以龍捲風的體勢,從正面斬下牙丸千軍的右手。
一道寒芒從後方削開牙丸千軍的頸子,結束了一百二十四秒的血腥暗殺。
簡直是,一百二十四秒的戰爭。
而硬是站在牙丸千軍左右兩方的斬鐵戰士,雙手都皮碎骨裂了,終於氣若游絲地倒下。這兩名勇敢一死的斬鐵戰士,也在最後生還的六人名單裡。
「這次的暗殺,好像為我找到不少好用的棋子。」凱因斯嘴角揚起:「跟牙丸千軍這種超等級的角色對打,是每個武者追求的終極之戰;好的戰鬥能夠使一個無名小卒脫胎換骨,成為可怕的殺者,所謂的小卒過河雙飛車,就是這樣的躍升吧。」
喝了口水,灼熱的舌尖感覺到水的甜味。
凱因斯很欣賞這種戰鬥的態度。
沒有一招用在慘烈的同歸於盡,牙丸千軍直到斷氣的那一刻,都堅信自己可以得到最後的勝利。每一招、每一式、每個危急之際的呼吸,牙丸千軍都想維繫「場」的平衡,而非將自己生命燃燒殆盡、一求最後的武學火花。
對凱因斯來說,這盤棋一開始就拔掉牙丸千軍的腦袋,是最正確的選擇。
牙丸千軍對武學的思考,恐怕也反應在牙丸千軍對這個世界的態度上。維繫「場」的平衡的重要性,遠遠大過霹靂雷霆的讓敵人屈服。這種的重要人物只要存在於日本吸血鬼的陣營,就會施展他的影響力拉攏人類勢力間搖擺不定的意志,將他在政治局勢上的「場」擴大。
最後,和平。
這可不是Z組織……不。
這可不是凱因斯點的餐。
很幸運的,牙丸千軍被幹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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