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心]合約換來的新娘[全書完]

yusuki

 

【內容簡介】

這是什麼？
結婚協議書？
這個只跟她見過兩次面的男人，
竟要以一千萬簽下她，
讓她當他三個月的假新娘，
好去應付他家一天到晚催他結婚的老奶奶？
這……這這……真是……
真是老天給她的機會！
她雖然不知道他的身世背景，他的一切，
但，第一眼，她就已經喜歡上他了，
所以，她一定要把握這個機會，
好好的給他「弄假成真」！

《 本帖最後由 yusuki 於 2010-2-5 13:08 編輯 》

yusuki

楔子

    一片碧綠山林間，一棟清雅的木造平房顯得特別醒目，平房的外觀偏向日式傳統建築，相當簡約，庭院同樣也是採用日式造景。

    平房四周並沒有任何柵欄劃分界線，唯一可以區隔的，就是庭院外的碎石子路。石子路的另一側有一片平坦的綠地，越過綠地，是一片林木參天的樹林。

    這時，石子路上，遠遠的走來兩位衣著雍容的婦人，一位年齡較長者已近七十八歲，卻仍是一頭烏絲，整整齊齊的盤在腦後，身穿手工精緻的暗紅色旗袍，身上雖然沒有過多華麗飾品，但看得出絕對是系出豪門。

    一旁攙扶著老婦人的，是她的長媳，同樣也挽著髻，不同的是，她一身粉嫩的典雅套裝，修長的身段、柔嫩的肌膚，看不出已年近五十五。

    兩人走到庭院前，發現竟然沒有任何門坎，微愣了一下，互看一眼後，才踏上由黑瓦石打造的小徑，往橫掛著「天機居」的平房走近。

    「兩位夫人好！」一位年約十八，外表秀麗的女孩兒，站在不遠處的迴廊向兩位婦人問好。

    「你好。」面對一位笑容燦爛的女孩兒，兩位婦人也以和藹笑容回應。

    「請問是樓夫人嗎？」女孩兒見兩位婦人點頭，便繼續說道：「裡面請，天機大師正等著二位。」

    女孩兒替她們拉開拉門，招呼她們換上室內鞋後，便帶領她們來到寫著「茶室」的門前，再度拉開拉門。

    茶室的地板是榻榻米鋪成，除了一張矮桌外，空無他物。

    「兩位夫人請坐，喝口茶，大師等一下就來了。」女孩兒替她們斟了茶後，便離開。

    不一會兒，穿著灰袍、滿頭白髮的天機大師就來了。

    一陣寒暄後，樓老夫人急著叫媳婦拿出寫著生辰八字的紙張，給天機大師仔細斟酌。

    「大師，您看我這大孫子他……」

    「夫人別急，先讓老夫看看。」接過紙張，天機大師捻著長及胸口的白鬍子，面容詳和的看著紙上的資料。

    大師看得仔細，兩位樓夫人則等得焦急，儘管微風吹拂令人身心舒暢，卻仍化不開糾結在心頭的煩憂啊！

    不知時光流逝了多少，她們終於盼到大師開了金口。

    「從令孫兒的八字命盤來看，老夫猜想，最令樓老夫人您擔心的，應該是婚姻大事。」

    「沒錯……沒錯！」天機大師果然名不虛傳，此話一出，兩位樓夫人點頭如搗蒜。真是不枉她們爬山涉水、費盡千辛萬苦來到這啊！

    嗯……其實，也沒那麼辛苦啦！

    司機的車就停在不遠處，因為路太小，車開不進來，所以她們只好用走的，花不到五分鐘的時間。

    「大師，您看我這個孫子，什麼時候可以締結個好姻緣啊！」樓老夫人一心期望，等著大師給她一個好答案。

    「難！」

    「什麼？」就這麼一個字，令樓老夫人一陣暈眩。

    一旁的媳婦連忙扶持著婆婆，「媽，您沒事吧？您先別急，我們聽聽大師怎麼說？」

    媳婦說的沒錯，樓老夫人連忙坐直了身，惶恐的追問著：「大師，您可要說清楚，這『難』……是難在哪裡？該不會是我這大孫子這輩子成家沒望吧？」

    天啊！她該怎麼面對樓氏的列祖列宗啊！

    「夫人，請稍安勿躁！」天機大師安撫的道：「成家並非無望，只要不錯失良機即可。」

    「良機？」樓家媳婦聽出了玄機，連忙追問道：「是什麼時候？」

    「今年的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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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寶珊，你去把黃歷拿來，看看現在距離中秋還有多久。」

    離開天機居，回到自家豪宅後，樓老夫人樓林燕一進家門，就這麼吩咐著長媳張寶珊。

    「媽，您先休息，我這就去拿黃歷。」張寶珊攙扶著婆婆坐在沙發上，吩咐管家董嫂泡茶後，便走到一旁的雕花木櫃前，拉開抽屜拿出黃歷，馬上翻尋著。

    「媽！」張寶珊步伐顯得急促的走到婆婆身旁，拿著已經翻開的黃歷說道：「距離中秋只剩二十天了！」

    「二十天？」接過黃歷，樓林燕急著想用自己的雙眼證實，「天啊！就剩二十天，怎麼來得及？這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正從二樓走下的樓老太爺樓盛立，聽到愛妻心急的口吻，關心的問著。

    樓老太爺，今年剛過八十大壽，除了灰白的髮絲，以及眼角些微皺紋外，整個人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起碼年輕二十歲，不但身體相當硬朗，成熟俊逸的面容，簡直可媲美老牌影星最佳○○七代表史恩康納萊。

    「爸爸，我跟媽剛從天機大師那裡回來，大師說今年中秋之前，如果至傲還沒有結婚的話，這輩子恐怕……恐怕成家無望。」

    成家無望！這四個字讓張寶珊的肩頓時覺得沉重不已。

    雖然她有兩個兒子，一個是樓至傲、一個是樓至烈，兩個人年齡差了四歲，但至傲是大兒子，又是長孫，萬一真的沒有任何子嗣，她這個媳婦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公婆了！

    「江湖術士之言，你們也當真？這有什麼好擔心的，咱們至傲一表人才，是人中之龍，有多少名門淑媛想嫁給他，怎麼可能成家無望！」樓盛立坐到他專屬的沙發上，駁斥道。

    他根本不把算命師說的話當回事，那些算命師真那麼會算，怎麼會讓自己淪為個算命師？所以根本不用聽信。

    「對！排隊想嫁給至傲的名門淑媛，是可以排滿好幾條大馬路，但你也要看至傲願不願意、想不想娶她們呢？」樓林燕轉身面對已經結縭五十多年的丈夫，雙眼怨懟的看著他。

    「老爺、夫人、少奶奶，請喝茶。」管家董嫂將托盤上的三杯一品凍頂放在桌上後，便識相的退下，到廚房看廚娘的午餐準備得如何。

    「媽，先喝口茶，潤潤喉。」張寶珊端起高級瓷杯盤，遞給婆婆。

    喝了口水，樓林燕的擔憂可沒減少，對樓盛立的氣也沒消，重重的將瓷盤放在桌上，怪罪道：「都是你跟正剛！」

    樓正剛是樓家的長子，也是獨子，另外樓家還有一個女兒樓正芬，早在二十四歲時就嫁做人婦。

    「都是從小你們不斷要至傲學習一堆又一堆接班人的課程，長大後又馬上要他接手樓氏的一切，從小到大更不斷灌輸他樓氏企業的重要，現在可好，在他眼裡只有工作、工作，今年都三十了，從沒看他帶女朋友回家，幫他安排相親，他就隨便敷衍；要他早點結婚，他說不急，先把樓氏的事業做得更加穩固再說。」

    一提起孫子宏偉的事業心，樓盛立揚起的唇角寫著濃濃的讚賞。

    現在樓氏的事業版圖比起以前，可是遠遠大了好幾倍，至傲無疑是最大功臣。

    早期，樓氏以建築起家，房地產行情好的時候，樓氏建築的名聲在市場上也是數一數二的，不過，隨著經濟衰退、股市低迷，房地產一度跌落谷底，所幸十五歲的至傲及時提出了將樓氏建築轉型的建議，免除了樓氏可能遇到的倒閉危機。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祖孫三人便全心為樓氏沖`刺

    ，而在樓至烈十八歲的時候，也加入為樓氏效力的行列。

    現在樓氏集團旗下，不但擁有全台灣最賺錢的連鎖百貨公司、飯店，在幾年前，更是開始進軍大陸這有六十億人口的龐大市場，建築、百貨以及飯店三管齊下，成功拿下中國大陸這塊大餅。

    「看孫子把樓氏經營的這麼出色，你很高興、很得意嘛！」樓盛立嘴角上的笑容，看在樓林燕的眼裡，感覺相當礙眼。

    「孫子為咱們家族事業打拼，難道你不高興嗎？況且，現在時代不同，年輕人都喜歡晚婚，至傲才剛過三十，沒什麼好擔心的。」

    「你說的倒輕鬆，如果從現在起，叫至傲休息一年都不工作，專心的去找尋他喜歡的女人，然後結婚、生個曾孫子，我就不擔心，但問題是……」一想到至傲的硬脾氣，樓林燕就不禁想歎氣，「要他放下工作，可能嗎？」

    樓林燕看向丈夫，他面有難色的搖了搖頭，再看向身為至傲母親的張寶珊，她更是為難的搖頭。

    至傲從小就很有主見，只要是他想做的，沒人阻止得了，個性比他爺爺、爸爸還執拗，不過，只要有理，他一定欣然接受，但如果無理，即使是最親愛的家人，他也不會留情面。

    還好從小到大，不論學業、社交各方面，至傲從不讓做父母的擔心，對長輩也很孝順，但長輩們的安排，他可不會盲從。

    如果真要他不工作，休假去談戀愛的話，他搞不好會放棄樓氏的一切，另起爐灶……到頭來，他還是在工作，甚至會比在樓氏更加忙碌。

    唉……和他硬碰硬得到的，絕對是反效果。

    「你們也知道不可能吧！」

    樓林燕長歎一聲。

    「嫁給你快六十年了，什麼苦我沒吃過，我不求榮華富貴，現在這樣子我已經很滿足了，你們男人在外打拼，我們女人只能默默支持，幫不了什麼，但持家就是我們女人的事，傳宗接代這種大事，你們男人是不會瞭解的，萬一至傲真的成家無望，等我百年以後，我該怎麼面對樓氏的列祖列宗！」

    隨著時代的進步，老人家的觀念也有了些改變，唯獨對傳宗接代這等大事，硬是根深柢固改變不了。

    「燕兒，沒這麼嚴重，至傲真沒有結婚，還有至烈，況且婚姻大事急不得，我會再跟至傲說說，就憑至傲的條件，找一個女人哪會有什麼困難！」

    「沒困難？那為什麼都三十了，交往過的女朋友從沒超過一個月？你二十五歲的時候娶我，正剛也是二十五歲的時候娶寶珊，至傲都三十了，至烈也二十六了，正芬的兩個小孩，宇揚二十八，宇舒也都二十四了，結果現在沒一個關心自己的終身大事，時間一分一秒在過，你們說我能不急嗎？」越說樓林燕的心越是揪緊。

    這幾個孫子的終身大事是最令她憂心的啊！

    「媽，什麼事這麼急啊？」剛進門的樓正剛好奇的問著。

    樓林燕轉過頭，生氣的看著獨子質問著：「現在才幾點，你怎麼就回家了？」

    聽母親這麼一說，正要將公文包交給太太的樓正剛瞬間僵住。

    「我……」他有種啞巴吃黃連的感覺，平常他都是這個時候回家吃午飯的啊！

    「你這個總裁做的可真輕鬆，九點上班，現在才到吃午餐的時間，你就已經下班回家了，剩下的事就交給至傲、至烈，你們說我能不急、不擔心嗎？寶珊，你不會擔心嗎？」

    「我……」她也煩惱啊！

    「老爺、夫人、大少爺、大少奶奶，午餐已經準備好了。」早在一旁等空插話的董嫂適時出聲，不過這頓飯，在場的主人們大概沒什麼心情吃吧。

    「我決定了！」樓林燕赫然站起身，「無論如何，今年中秋，至傲一定要結婚。」

    「啊？」樓正剛滿臉問號。

    張寶珊則是贊同。

    至於樓盛立，就如老婆大人所說的，家事就由她們女人做主，男人只要在一旁支持就好。

    「寶珊，走！我們去準備婚禮要忙的事！」準備一場婚禮少說也要一個月以上，現在就剩二十天了，事不宜遲，得趕快著手了。

    「好！」張寶珊拿起放在一旁的包包，扶著婆婆就要往大門走去。

    「燕兒，這新娘的人選都還沒有著落，你現在就要準備婚禮的事，簡直是本末倒置嘛，好歹也要先跟至傲說，問問他的意願如何，再去籌備婚禮也不遲。」

    這簡直是前所未有，哪有要舉行婚禮，不但新郎自己不知道，就連新娘是誰也是個問號，這婚禮舉行得了嗎？

    「我會去找至傲，而這個婚禮，誓在必行！」

    砰的一聲，婆媳倆走出了家門。

    「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怎麼回事？那可得問問月下老人啦！「奶奶、媽，你們怎麼會來？」

    在秘書的通報下，樓至傲知道兩位長輩到公司找他，早暫停手邊的工作，站起身迎接。

    兩位長輩突然來訪，看來不為別的，一定是又替他安排了相親。

    在他二十五歲的時候，樓奶奶就提出要他去相親的要求。當時他以年紀尚輕、事業根基未穩固為由，嚴正拒絕，甚至搬出了家。

    奶奶看他態度強硬，並在爺爺和父親的勸說下，暫時斷了要他去相親的念頭，直到他二十八歲，在奶奶的堅持下，基於孝心，他開始接受相親的安排。

    只是經過這一兩年來這麼多失敗的例子，近三個月也沒聽奶奶再提起，他還以為可以暫時喘口氣了，看來，沒那麼容易。

    或許他該想個辦法，徹底解決這件事！

    「怎麼？我們不能來啊？」

    樓奶奶的口氣不太好，進門時還很生氣的橫了孫子一眼，這個舉動看在精明的樓至傲眼裡，也心裡有數了。

    今天兩位長輩應該不像平常那樣好應付了。

    「奶奶，我不是這個意思。」樓至傲攙扶著奶奶，低聲安撫著。

    「你不是這個意思，那是什麼意思？」樓奶奶的口氣仍舊不太好，甩開孫子的手，轉身面對他。

    「奶奶，是很高興你們來的意思，您先坐下休息休息，我叫秘書倒杯茶來。」樓至傲再次想攙扶，但又被甩開了。

    「不用！」

    「媽，還是先休息一下，有話好好說，您先別氣。」

    樓奶奶再橫了孫子一眼，冷哼一聲，逕自往一旁的沙發上坐。

    「你說我能不氣嗎？」樓奶奶話鋒一轉，長歎一聲，哀怨的說道：「我都快八十了，還能活多久？搞不好哪天我兩腿一伸、眼睛一閉……」

    「媽！您怎麼說這種話，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坐在婆婆身邊的張寶珊，連忙雙手握著婆婆的手臂撫慰道。

    「長命百歲我不敢想，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老天爺什麼時候要我這條老命，我都不在乎，我只是……唉……」

    再一聲長歎，樓奶奶的聲音變得哽咽。

    「只是一想到要面對樓氏的列祖列宗，我就覺得汗顏，愧對祖先。想我只替樓家生了正剛這麼一個男生，所幸你肚皮比較爭氣，生了至傲和至烈，只是接下來呢？」

    抬起頭，樓奶奶睨了一眼悠閒倚在辦公桌前，雙手環胸，雙眼微瞇，嘴角則掛著一抹淺淺微笑的樓至傲。

    這臭小子，表現得好像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其實根本就漠視眼前的一切！樓奶奶在心裡不滿的叨念著，孫子從小看到大，什麼性格她會不知！

    看來她得再加把勁，要不然中秋的那場婚禮該怎麼進行啊？

    「寶珊，接下來開枝散葉的重責大任，身為樓家的長媳，你說該怎麼辦？」樓奶奶故意在樓至傲的面前質問他的母親，這也點明她們今天來的真正目的。

    「媽！我……」這下換張寶珊為難了。

    在來此的路上，婆婆就告訴過她，要演場戲好讓至傲妥協，雖然是演戲，但話聽在她的耳裡，一種無形的壓力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了。

    「奶奶，您就別為難媽了，說吧，相親的時間、地點，我會到的。」語畢，樓至傲轉過身，坐回辦公椅上，拿起筆準備記下。

    只是他心裡不由得產生了疑竇，就為了要他去相親，兩位長輩需要這麼大費周章演這場戲給他看嗎？

    「你會到？」樓奶奶才不相信呢，「替你安排十次相親，有九次被你暗地打電話給對方拒絕了，唯一的一次答應赴約，竟然在當天以公事太忙抽不出空爽約了！」樓奶奶一一數落著孫子的不是。

    如果有結果，她還需要在這操心嗎？

    「至傲，你告訴媽媽，是不是已經有喜歡的女孩子，所以拒絕相親？你明白說沒關係，只要是你喜歡，我們家不會有人持反對意見，我們也不會再安排任何相親了。你，有喜歡的女孩子嗎？」張寶珊問得小心翼翼，多希望至傲的答案是肯定的。

    兩位長輩睜大了眼、拉長了耳朵看著至傲，等著他的回應。

    但他卻遲遲沒有下文，神情一凜，彷彿在思忖衡量著什麼。

    「至傲，你倒是說說話啊！」樓奶奶等不及催促道。

    「是不是只要身邊有個女人，奶奶和媽媽就不會再替我安排相親？」至傲反問著。

    「當然！」張寶珊連忙點頭。

    「好！一個月之後，我會帶個人回去。」沒說是不是喜歡，至傲會這麼回應純粹是想一勞永逸。

    「一個月太久了，你只有二十……不！十九天的時間。」

    樓奶奶心急的站起身，張寶珊也急忙起身，攙扶著婆婆往至傲的辦公桌前走去。

    明知事有蹊蹺，但至傲只是瞳眸略為一凜，等著兩位長輩走近，自己說出原因。

    「奶奶明白告訴你好了。」樓奶奶用豁出去的態度面對至傲詢問的目光，「天機大師說了，你這輩子的姻緣只有一次機會，就在今年的中秋，所以奶奶要你在中秋節那天結婚，新娘是誰，什麼身份，奶奶都不介意。」

    稍稍停頓思忖了一秒，針對新娘的條件，樓奶奶又補了一句：「但最起碼要家世清白。」就怕至傲隨便找個女人搪塞婚事。

    「只要你在中秋那天順利舉行了婚禮，奶奶就可以放下心中大石，對咱們樓氏祖宗也有交代，你……」樓奶奶語調一降，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問道：「你答不答應奶奶？」

    四周寂靜無聲，兩雙期望又緊張的眼看著樓至傲，而他卻只是噙著一抹令人發顫的笑容，眼眸更冷了幾分。

    任何人看到樓至傲這樣不怒而威的神情，早就軟腳了，唯獨能免疫的，也就只有家人了。

    「至傲，你倒是說句話啊！」張寶珊等得心急直催促著兒子。

    其實不能說他們就不怕至傲發怒，但婚姻這等大事，現在時間又迫在眉睫，她們婆媳倆都豁出去了，無論如何一定要達到目的。

    「十九天之內，要我結婚？」至傲平靜的確認。

    「沒錯！」婆媳倆一致的點著頭。

    「結婚之後呢？奶奶和媽媽不會再過問我的婚姻？就算我要離婚也行？離婚之後，也絕不會再安排任何相親？」從此不再拿這類的事逼迫他？

    「這……」婆媳倆互看一眼。

    張寶珊將發言權交由婆婆，一切她說了算。

    「這婚姻不是兒戲，怎麼可以剛結婚就想著要離婚？」雖然十九天之內就要至傲結婚，這難道就不是把婚姻當兒戲看嗎？樓奶奶也知道她說的有些牽強，但沒辦法，硬著頭皮她也必須這麼說。

    「既然都結婚了，起碼也應該度個蜜月。」

    人家說，這在新婚度蜜月的期間，最容易懷孕了，真能如此，那就真的……祖先有保佑了。

    「這婚姻，如果兩個人合得來，又彼此喜歡，根本不用想到離婚的事。」她期望至傲這個婚姻可以長長久久。

    「不合呢？」至傲淡淡一問，彷彿事不關己般。

    「萬一不合……」樓奶奶眼神一黯，歎了口氣，「真不合，奶奶也不能勉強你們在一起，但結婚後最起碼兩人相處……三個月看看，真的不能在一起，要離婚奶奶也沒意見。」

    天機大師也說了，就算至傲真的結婚了，這中間必定會經過一番波折，才能享有幸福美滿的婚姻。

    但即使如此，這場婚禮依舊誓在必行。

    因為月老必須藉由這場婚禮，將他們倆的姻緣線繫上，如果沒有這場婚禮，兩人將注定此生無緣，至傲的姻緣甚至從此斷線，姻緣路徹底封閉。

    總之，先結婚再說！

    「好！」

    「什麼？」剛剛她們婆媳倆都想到了天機大師的話，所以閃了點神，不確定她們是不是聽到了什麼？

    「告訴我婚禮的地點、時間，我會準時。」翻開卷宗，樓至傲打算繼續處理公事。

    「好！沒問題，奶奶一定會提早告訴你。這婚禮的事也不用你操心，奶奶和你媽媽一定會安排的妥妥當當，絕對不會讓樓家失了面子。」

    婆媳倆開心的彷彿飛上了天般，壓根兒沒注意至傲根本把這場婚禮當做商場上的應酬般應付。

    因為，無論如何，新郎同意了！

    「對了！」剛轉過身要離開的樓奶奶，又回過身，「至傲，別忘了要找個自己喜歡的、起碼看得順眼的女孩兒來當自己的媳婦。」

    交代完畢，婆媳倆高高興興的去籌備婚禮了。

    而樓至傲只是點點頭，目光仍專注在卷宗上，直到日落西山，秘書敲門進來，才暫停了手上的工作。

    至於兩位長輩來訪之事……暫時被他拋諸腦後了。距離中秋節即將舉行的婚禮，還有十天。

    這場婚禮可是樓家第三代的第一場婚禮，再加上樓氏集團在政商界響亮的名聲，這場婚禮可馬虎不得，樓家上下簡直忙翻了。

    只除了一個人，而這個人……竟然還是新郎本人！

    午夜十二點多，樓至傲辦公室的燈剛剛才被他關上，也就是說這個時候他才下班。

    下了電梯，來到停車場，正走向停車位的他，突然感到肚子餓，打開車門，他才想到，似乎午飯過後他就不曾再用過餐，會肚子餓也難怪了。

    他利落的將黑色奔馳車滑向車道，上了一段斜坡後，車子駛向了大馬路。

    樓氏集團的總部就位於北部某知名科學園區內，在這上班的人起碼近二十萬，所以，不論園區內或附近，餐館、小吃店相當多，想吃什麼幾乎是應有盡有。

    只不過在這夜半時分，整個園區一片寧靜漆黑，除了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外，想吃些現煮的熱食根本找不到。

    就在樓至傲打算經過便利商店再去買些糧食時，眼角餘光不經意的看到了一盞暈黃的燈光，沒多想，他便反轉了方向盤，幾秒鐘之後，他的車就停在那盞燈光旁。

    這是一家裝潢簡單雅致的小咖啡廳，除了咖啡外，也供應簡餐，不過這個時候應該沒有了吧？

    樓至傲推開門，門板上的風鈴發出叮噹的響聲，引起了咖啡廳內的人注意。

    「不好意思，我們……」正在吧台裡清洗碗盤準備打烊的孟雨薔，邊說邊抬起頭，一見推門入內的人之後，馬上停住差點脫出口的「打烊」兩個字，換上了……

    「樓先生，歡迎光臨！」

    孟雨薔關上水龍頭，兩手在擦手巾上胡亂擦了一下，急忙跑出來迎接。

    「雨薔，你不是要打烊了嗎？」

    在最裡面方桌旁的一男一女正緊貼坐著，兩人大約十來歲，男的是小豪，就住在附近，女的是他的女朋友小艾，晚上如果沒去其他地方約會，就會窩在這間咖啡廳直到打烊，久了也跟孟雨薔混熟了，剛剛就是小艾發出的疑問。

    「不急！」雨薔回頭一瞥丟了話，又匆匆回過頭，對樓至傲堆上了親切的笑。

    「你認識我？」剛剛孟雨薔那聲「樓先生」，引起了樓至傲的關注。

    「認識啊！」雨薔響應的直接又快。

    「兩個月前，有一天你也是這個時候來，上次我問過你貴姓，你不記得了嗎？」他們還多說了幾句，不過，嚴格說來，都是孟雨薔在說話，而樓至傲只是點頭、搖頭而已。

    但不管如何，那一天的每一個細節，孟雨薔都記得很清楚。

    孟雨薔熱烈的眼神帶著期待，看著樓至傲，不過得到的響應卻令她有些失望。

    「不好意思。」他輕搖著頭，不過雖然詳細情形他已經沒有印象，但經她的說明，他記得似乎有這麼回事。

    「喔！」雨薔的笑容有那麼一瞬間消失，不過，在還沒被察覺前，熱情的笑再度揚起，「沒關係，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不記得是正常的。」

    孟雨薔的反應看在樓至傲的眼裡，似乎太過熱烈了點，不過這類的情況他遇多了，女人一向對他的外表很感興趣。

    「已經打烊了嗎？」樓至傲沒忘方才小艾的話，想再度確認一下。

    「沒，還沒，時間還沒到，不急。」孟雨薔急著否認，就怕樓至傲轉身離開。

    事實上，咖啡廳的營業時間只到十點，但自從三個月前孟雨薔開始在這打工後，打烊的時間就隨她高興，不過肯定比規定的時間晚，就像現在這樣。

    反正廚房師傅八點就下班了，老闆也只有在比較忙的用餐時間會出現，剩下的時間就全權交給她了。

    而現在，孟雨薔的話說完了，整個人則是傻傻的看著樓至傲，眼裡的眸光顯得熱烈。

    樓至傲為避免兩人就這樣僵在原地，他輕咳一聲，喚回她的神智，然後問道：「還有提供餐點嗎？」這是他來的目的。

    「嗯？餐……」孟雨薔一時閃了神，不過，很快理智回籠，「樓先生又這麼晚才下班，真是辛苦！希望你不是從晚餐就沒吃了。」話裡隱含著她對他的關心。

    樓至傲沒有任何響應，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等著她說出重點。

    「不好意思，廚師已經下班了……」孟雨薔原本希望可以得到一丁點響應，即使搖頭、點頭都行，但從他不帶任何情緒的神情上，又令她感到一絲絲的失望。

    「那打擾了。」樓至傲認為孟雨薔的話已經說完，也清楚表明，語畢，便轉過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一時情急，孟雨薔伸手抓住他穿著西裝外套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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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回過身，樓至傲的眼神充滿疑問，看了孟雨薔一眼，再看向她抓著他的手。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蠢事，連忙將手抽回。

　　「不好意思，我……」她想解釋，卻不知該怎麼說，乾脆跳過抓他手的突兀動作，直接說原因：「廚師雖然下班了，不過如果樓先生不介意，我去廚房看看有什麼食材，簡單弄一弄，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雨薔越說越小聲、越說越覺得臉紅，本來看著樓至傲眼睛說話的她，也漸漸將視線往下移，只差沒跑開躲起來了。

　　「那麻煩你了。」樓至傲沒多考慮，反正他現在餓、反正店家也願意賣餐點，他也省去找東西吃的時間，何樂而不為？

　　「不麻煩，一點也不麻煩！」孟雨薔開心極了，連忙招呼他坐下，「請等一下，我很快就會弄好的。」話一說完，她迅速跑進廚房。

　　「雨薔，我們也要吃喔！」小豪對著她背影補上一句，他也餓了，不過孟雨薔並沒有回應他。

　　而小艾則是一雙眼不停在樓至傲的身上溜轉，然後和身旁的小豪說著悄悄話。

　　十分鐘後，孟雨薔一手端著盤子、一手拿著一個小碟子，笑咪咪的走向樓至傲。

　　「不好意思，這次還是只能提供水餃，因為比較方便又快速，不過你上次說挺好吃的，希望這次你還會喜歡。」孟雨薔邊放下手上的東西，邊說道。

　　今天跟上次的情景幾乎一模一樣，就連對話也很雷同，不同的是那一天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比較陌生，而今天則多了一份熟悉感。

　　不過，這份熟悉應該只有孟雨薔一個人這麼覺得吧！

　　顆顆飽滿又熱騰騰的水餃正冒著煙，還聞得到淡淡的清香油味，再加上旁邊小碟裡加了蒜泥的醬油膏，眼前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令樓至傲食指大動。

　　將看到一半的報紙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他對孟雨薔道了聲：「謝謝！」便拿起免洗筷，不過，正想下手夾水餃的動作卻暫停。

　　「呃？」孟雨薔東西一放下後，人也忘了該走開，就這麼笑逐顏開的看著樓至傲，直到他也回望著她，才令她驚醒。

　　真是尷尬啊！

　　「不好意思，請慢用。」話一丟下，她連忙走回吧台。

　　「雨薔，那我們的水餃呢？」見孟雨薔沒有再進入廚房，聞到水餃香的小豪餓得問著。

　　「啊？什麼？」孟雨薔一頭霧水。

　　「吼！剛你進去時，我有說我們也要吃耶！」小豪抗議道。

　　「呵呵！」她乾笑兩聲，「沒聽到耶！很晚囉，你們也該回家了。」孟雨薔不但不理會小豪的抱怨，甚至對他們下起了逐客令。

　　對了，今天的情況還有一點跟上次不同，就是多了小豪和小艾，這兩盞亮度超強的電燈泡。

　　不管小豪和小艾兩人瞪大眼，不敢相信她的不平等待遇，孟雨薔直接轉頭對著樓至傲說道：「樓先生，幫你準備現搾的柳橙汁如何？」

　　樓至傲沒響應，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她，而她就當做他同意，開心的去廚房拿了一袋柳橙出來，然後又洗又壓的，動作相當利落。

　　就在孟雨薔替果汁杯做完最後裝飾，抬頭想拿去給樓至傲時……

　　「哇！」怎麼有兩顆頭顱冒出來，還用著怪異的眼神看著她？「你們兩個怎麼還在？」害她嚇了一小跳！

　　「你有問題！」小艾瞇起眼，用十足懷疑的口吻說道。

　　「你才有問題咧！」孟雨薔送了一記白眼給小艾後，就逕自拿著百分之百純柳橙汁走出吧台。

　　「你喜歡那個帥哥。」小艾在孟雨薔就快走到樓至傲桌前時，突然冒出這麼直接又令人尷尬的字句來，害孟雨薔差點腳步不穩跌倒，不過果汁倒是灑出來一點點。

　　「小艾？」孟雨薔生氣的回頭吼了她一聲。

　　沒想到小豪竟然接著小艾的話，繼續說道：「一定是的，你只記得他要吃東西，我跟你說的你就不記得，我跟小艾來這麼久，你只倒了杯水給我們，他來你還替他搾果汁，待遇差這麼多，你一定是想把他！」

　　把？年輕人說話就是這麼直接，害……害她突然心跳加速、臉紅指數更是直線攀升。

　　「他是客人，你們呢？從九點坐到現在，什麼飲料也沒點，就只在那談情說愛，還敢說我？」

　　孟雨薔吼完了小豪和小艾後，轉過頭，馬上換上一張笑容可掬的臉，但不敢直視著樓至傲。

　　「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亂講話，請別介意。」放下果汁後，說了句：「請慢用！」就不敢再有所停留，連忙離開。

　　「我們才沒有亂講話呢！」小艾不服氣的反駁。

　　其他事她小艾也許真不懂，但說到感情事，她小艾絕對比任何人精明！

　　「明明說要打烊了，一看到帥哥，就被迷得七葷八素的，一直盯著人家傻笑，自己說過什麼話都不記得，喜歡就喜歡，幹嗎『假仙』！」

　　「不知道是誰說『愛就要大聲說出來，不要遲疑，萬一錯過了，後悔也來不及！』」小豪坐在吧台前的圓椅上，邊用屁股轉動著圓椅，邊對著天花板自言自語，但卻說得很大聲，也說得很刻意。

　　「就是說嘛！」坐在他前面圓椅上的小艾也跟著附和，「不知道是誰說『要珍惜當下，趁喜歡的人還在的時候，一定要把心裡的喜歡告訴對方，不要擔心對方的反應，就算被拒絕也無所謂，最重要是不讓自己有遺憾，萬一哪天再也見不到喜歡的人的時候，對老天爺祈求再多也來不及了！』」

　　聽到小豪和小艾的話，讓孟雨薔瞬時愣在原地，而且僅僅和樓至傲距離一張桌子的長度！

　　這些話都是她對他們說的，想當初要不是她的這些話，他們兩個也不會成為男女朋友。

　　嚴格說來，她算是他們的「恩人」，但聽聽這兩個傢伙，竟然拿她說過的話堵她，害她現在……簡直是騎虎難下嘛！

　　他們兩個完了！以後別想在這談情說愛、白吃白坐了！

　　不理他們！孟雨薔甩頭繼續往前走，只是前腳才踏下，路就被堵住了。

　　「喜歡那個帥哥，就要大聲說出來啊！」絆腳石一號小艾鼓吹道。

　　「說啊！女生把男生比較容易到手啦。」絆腳石二號小豪的話，更是讓孟雨薔從頭紅到腳底了。

　　「喂！你們兩個，越說越過分囉！我沒……沒……」要死了，竟然在這個節骨眼結巴起來了，呼！深深吐了口氣，再說一次，「我沒……沒……」

　　奇怪，怎麼就是說不出口？就像小木偶一樣，他說謊鼻子會變長，而她口是心非，則變結巴！

　　怎麼會這樣啦？

　　歎口氣，孟雨薔決定投降。

　　「好！我承認我喜歡樓先生，不過，這種喜歡純粹是欣賞，跟你們說的那種喜歡絕對不同，知不知道？」說實話，話也說得順多了，人果然不能隨便說謊！

　　「跟我們說沒用，請轉身跟你後面的帥哥說去。」小艾腳站三七步，下巴抬得高高的，一隻手指著孟雨薔的身後。

　　她就知道她猜得沒錯，雨薔對那位帥哥果然有曖昧！

　　「你們……」吼！真會被他們氣死！說就說，who怕who。

　　孟雨薔怒瞪他們倆一眼，再深吸口氣，才轉過身，心裡則緊張得要命，手心都冒汗了。

　　樓至傲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也聽在耳裡，水餃早吃完了，送來的果汁也喝了三分之二，填飽肚子的他貼在椅背上，等著孟雨薔走近。

　　「嗯……那個……我……」來到樓至傲的桌前，孟雨薔低著頭，兩隻手互相糾纏著，心裡七上八下，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這時樓至傲卻站起身，邊掏著皮夾邊說著：「水餃很好吃、果汁也很好喝，謝謝你今晚的招待。」然後將一張千元鈔放在桌上，推開身後的椅子走到走道上。

　　就在轉身之際，他又拋下了一句話：「還有，謝謝你的欣賞。」語畢，他再次轉身離開。

　　而孟雨薔則在原地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發愣。

　　「你還愣在這幹什麼？還不快追！」小艾急著跑到孟雨薔身旁，推了她一把，好讓她回神。

　　「追？」什麼意思？

　　「對啊！再不追去，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他囉！」

　　再也……再也見不到？

　　想到這，孟雨薔慌得推開大門，深怕真的再也見不到他！推開大門後，孟雨薔急著左右張望，突然亮起的車頭燈引來她的注意，她還聽到了引擎啟動聲。

　　直覺車裡的人一定就是樓至傲，她急得跑去輕拍著黑漆一片的車窗，「樓……樓先生、樓先生！」

　　車窗降下，車裡的人果然就是樓至傲。

　　他凝望她焦急的神情幾秒鐘後，下了車，但並沒有將引擎熄掉。

　　倚著車身，他雙手環胸，等著她開口。

　　孟雨薔嘴角上揚，一雙彷彿佈滿天星的眼睛，深深的望著樓至傲。

　　還好他還沒走、還好她追上他了，還好……

　　「你還會再來嗎？」雨薔心裡就只掛記著小艾說的，可能再也見不到他的那句話，所以想也沒多想就衝口而出，然後，雙手緊抓著衣角，等待著。

　　樓至傲濃眉一挑。這可是他第一次看到店家特別跑出來，就為了希望顧客再度光臨？

　　只是再細想，從他踏進那家咖啡廳後所發生的一切，這句話似乎又代表著其他的意思！

　　但對這些，他只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似乎是看了一場有點滑稽的表演，而現在他被扯進戲裡。

　　原本滿心歡喜的孟雨薔，在看到樓至傲那面無表情的面容後，笑容僵住，同時也發覺剛剛那句話有多冒失，還有現在她跟他之間的距離是多麼近！

　　孟雨薔羞赧的垂下頭，向後退了一步，然後深吸了口氣，再抬頭。

　　「真的很不好意思，小艾和小豪，他們……就是剛剛在裡面的那兩個人。」雨薔用手指了指咖啡廳，解釋著。

　　「他們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話，還有我……」

　　剛剛她說喜……欣賞他是背對著他，現在要她面對他再說一次，她勇氣有些缺乏，但她不想在這時候退縮。

　　「你一定對剛剛發生的一切，感到莫名其妙，一個才見面兩次……的女生，竟然說喜……嗯……欣賞你，一定讓你非常困擾，覺得這個女生一定是個……神經病之類的，心裡一定想著，這家店以後千萬不要再來。」

　　孟雨薔垂下眼，邊說著，兩隻手也無意識的比著，臉部表情更隨著話，一下蹙眉、一下皺鼻、一下撇著小嘴，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相當有看頭。

　　而這些都被樓至傲盡收眼底，沒來由的，向來笑容不多的他，嘴角也漸漸向上揚起。

　　「可是……可是你千萬不要誤會，我不是神經病，我很正常，雖然……雖然我喜……欣賞你是事實，雖然我才見過你兩次，但是喜……欣賞是一種感覺……

　　就像你買衣服一樣，這麼多衣服，你卻只會拿起某件衣服，看看款式、摸摸質料、再看看價錢，一切都符合你的條件，你就會拿起這件衣服去結賬，而拿起那件衣服時，就是一種感覺。」

　　說這段話時，孟雨薔的表情更加活潑生動，還特別將手抬起，左右看了一下，彷彿手上真有件衣服。

　　一說完，孟雨薔驚覺拿衣服來做比喻，實在很不適合，連忙搖頭搖手的解釋：「我不是說你像一件衣服，這只是一種比喻，你千萬別誤會。」

　　突然，孟雨薔一聲輕歎。

　　「說了這麼多，只是希望不會造成你對我……對我們咖啡廳的反感，只希望當你又被你們老闆壓搾，錯過了吃飯時間，還加班到這麼晚時，會想到我……我們這家咖啡廳，不論何時，只要你來，一定提供簡餐給你，只是無法讓你點餐，但一定可以溫暖你的胃，希望剛剛發生的事不會讓你生氣，更希望你有時間會再度光臨。」她說完了。

　　垂下眼的她又暗自歎息著。

　　她說了這麼多，樓先生一點反應也沒有，肯定是對莫名其妙的她感到反感了。

　　但，不論如何，她很高興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了，就算真的再也沒機會見到他，至少她沒有任何遺憾。

　　「不好意思，耽誤你寶貴的時間。」自始至終，雨薔都不曾抬起眼，因為她不敢、也害羞，而現在，話一說完，她仍是低著頭，很沮喪的往咖啡廳的方向走去。

　　「有機會我會再來的。」

　　「嗯？」剛有人說話嗎？

　　孟雨薔停住腳步，不確定的回過身，用著不確定的語調細聲問著：「樓先生你……剛有說話嗎？」

　　這個女孩真的挺有趣的！

　　這是樓至傲第一次用「有趣」形容一個女孩。

　　勾起唇角，樓至傲不厭其煩的再說一次：「有機會我會再來的。」

　　他……他真的有說話？而且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雖然只是微微勾起唇角，但可以看到他不一樣的神情，讓她感到好開心！

　　孟雨薔激動的緊握雙手，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再度出現在她的臉上。

　　月光灑落在孟雨薔漾著開心笑容的鵝蛋臉上，整個人被一片暈黃所籠罩，讓她看起來就像個月光仙子般，好美！

　　也就是因為這樣的氛圍，令樓至傲有那麼一瞬間，震懾在雨薔的美麗中。

　　「樓先生，有機會你真的會再來，我沒有聽錯吧？太好了！」雨薔走上前，忘情的握住他的手，感覺他手掌的厚實與溫暖，還有彷彿一道電流穿過般的震顫，以及……她又出糗了！

　　「不好意思！」雨薔連忙放手，今晚，「不好意思」這四個字似乎成為她的口頭禪了。

　　樓至傲沒再多說什麼，看了她一眼後，便上了車。

　　「歡迎你再來，你一定要再來喔！」孟雨薔站在車門旁，激動、開心的說著她的期待。

　　樓至傲沒再看她一眼，沒點頭也沒搖頭，但臉上的表情是愉悅的。

　　放下手煞車，就在車子啟動後，他聽到孟雨薔追喊著：「等一下。」

　　「我還沒找錢給你，水餃跟果汁只要兩百元，我還要找你八百元，你可以等我一下嗎？」車子暫停後，孟雨薔跑到樓至傲未降下的車窗旁，急忙說道。

　　「不用，剩下就當作是小費。」

　　「怎麼可以？我們不收小費的！」如果老闆聽到，鐵定會拿個大鐵錘狠狠的敲孟雨薔一下。哪有送上門的小費不拿的道理！

　　「要不然剩下的錢就當是你的預付款，以後你來吃東西，都不用再付錢了，就這麼說定囉！」

　　而有了這「預付款」，雨薔相信她應該還可以再見到他。

　　樓至傲仍舊不置可否，再次啟動車子，車速並不快，因為他想也許在下一秒，她又會突然想起什麼事，然後叫住他。

　　樓至傲一直看著照後鏡裡，孟雨薔帶著笑容揮手道再見的身影，直到轉彎後，他才加速前進。

　　今晚，對樓至傲來說，不再是「莫名其妙」了！孟雨薔在半夜一點才回到家，將門上鎖並順手打開燈，然後對著空蕩蕩的屋子大聲喊道：「我回來了！」

　　「歡迎你回來，辛苦了！」這是她自己回給自己的話。

　　以前她回家時，她都會這樣大聲喊著，響應她的，則是爸爸或媽媽溫柔的聲線。

　　只是自從三年前的意外車禍，帶走她最親愛的父母之後，就再也沒人會這麼響應她了。從此，她也成為孤伶伶的一人。

　　所以，現在她每次回家，總會說這兩句，一方面是趕走屋內寂寥的氣氛、一方面是說給在天上的爸爸媽媽聽，讓他們知道她平安回家了。

　　她的父母是為了參加她的大學畢業典禮才會發生意外，為此她自責了好長好長的一段時間。

　　雖然現在她已經可以很平靜的面對那些悲傷往事，只是徒留好多好多的遺憾……

　　因為在畢業典禮舉行的前三天，她還跟一群同學到南台灣玩樂，然後直奔畢業典禮會場，連家都沒有先回去。

　　也就因為如此，她整整三天沒見到她的父母，而再見到……卻是冰冰冷冷的身體。

　　任由她哭得聲嘶力竭、肝腸寸斷，也喚不回她的父母親。

　　她遺憾，沒能來得及對父母說聲……她真的很愛他們。

　　她遺憾，沒能多擁抱他們，將屬於父母親的味道，深深深深的記在腦海裡。

　　她遺憾，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她會更珍惜和父母相處的分分秒秒。

　　她遺憾，沒能多品嚐媽媽親手做的可口料理，而現在再也吃不到了，也不能再對爸爸撒嬌了。

　　雖然心中有道不盡的遺憾，但什麼也挽回不了，所以她才會對小豪及小艾說，要珍惜當下、愛就要大聲說出來。

　　經過一番梳洗後，孟雨薔來到了父母的房間。

　　就在床的正前方，她特別請人設置了供奉父母親牌位的櫃子。

　　每天晚上她都會在父母的牌位前，跟他們說說白天發生的事情，然後就直接睡在原本是父母的床上。

　　這樣她才可以感覺父母親並沒有離開她，他們仍在她的身邊呵護著她。

　　「爸爸、媽媽。」孟雨薔盤起腿，坐在地上，看著父母親的牌位笑咪咪的說著，「我知道我這麼晚回來，一定又讓你們擔心了，可是，不能生氣喔！因為雨薔今天很高興喔！」

　　想著父母親就在身邊，當她說了什麼之後，父母親會有什麼響應，在心裡，雨薔聽到了母親說：是不是又見到他了？

　　「媽咪？你怎麼知道？」雨薔睜大了眼，不敢相信，「你跟爸爸一定到我上班的地方去了喔！一定是的！」否則媽咪怎麼會知道！

　　「爸爸和媽媽有看到他吧？」「他」指的就是樓至傲，「是不是很帥又很沉穩？他今天還有對我笑喔！」想到樓至傲勾起的唇角，雨薔的笑容也更加甜蜜了。

　　第一次見到樓至傲，雨薔一回家就馬上跟父母親說，這是她第一次對他們說她喜歡一個男生。

　　而原來一見鍾情就是這麼奇妙的發生了！

　　雖然他總是板著一張臉、雖然跟他說了一長串的話，可能連一句響應也沒有，但不知道為什麼，有他在的地方，她莫名就感到安全、安心。

　　今天終於看到他的笑容！即使只是輕勾嘴角，在她的眼裡，卻彷彿遇見彩虹般的令她開心，而且她還握到他的手……

　　從他手上傳來的溫度，到現在她仍舊感覺得到，還有他的手掌厚厚的，而且好大，要完全將他的手包裹住，她得用兩手才行。

　　還有，他真的好高，一六五的她只到他的肩膀，而且他的肩膀好寬、胸膛也是，如果……如果有機會能被他擁抱著，那一定很溫暖、很溫暖……

　　想到這，雨薔的雙頰早就酡紅一片，然後她看到父母親的牌位，嬌嗔的說道：「爸爸媽媽是不是在偷聽雨薔心裡的話？討厭啦！」

　　站起身，她走去關燈，然後跳上床。

　　「我要睡覺了，早上還要上班，爸爸媽媽晚安囉！」

　　晚安！

　　雨薔在心裡聽到也感覺到，她的父母正微笑的跟她道晚安。

　　

yusuki

第三章

「早安！請問要加九五還是九二？」

　　隔天早上七點整，孟雨薔出現在距離她晚上打工的咖啡廳不遠處的加油站，正拿起油槍，精神抖擻的服務著顧客。

　　事實上，疼愛她的父母留了不少遺產給她，有房子、有價證券，還有他們高達五百萬的保險理賠以及近百萬元的現金，就算她這輩子都不工作，也不愁吃穿。

　　但是她必須工作。

　　她喜歡接近人群，否則孤獨感會令她窒息、失去父母的打擊會令她崩潰，所以她身兼兩份工作。

　　早上七點到中午十二點，她在加油站打工；晚上五點到十點，在咖啡廳打工，空閒的時間她會到處逛逛，或找朋友聯絡感情。

　　她喜歡回家，但又害怕太早回家，因為迎接她的只有冷冰冰的牌位，還有沉悶的空氣，孤寂感會立刻將她包圍，所以在咖啡廳打工的時間，她會自動延長，直到身心俱疲才踏進家門。

　　而且從遇見樓至傲那一天開始，她更是天天都十二點多，才拉下咖啡廳的鐵門，為的就是期待他再度出現。

　　好開心！昨天她等到了，而且還告訴他她的心聲，雖然她說的是欣賞，但在她的認知裡，欣賞就等於喜歡，這份開心讓她昨晚有一整夜的好眠。

　　只是，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再見到他？

　　原來喜歡一個人就是這種感覺，才剛分開沒有多久，就已經開始想念！

　　唉……

　　「早安！請問要加九五還是九二？」孟雨薔低下頭，問著一輛黑色奔馳的車主，只是一見到車主，讓她眼睛為之一亮。

　　「樓……樓先生？」怎麼……這麼巧？好高興喔！

　　聽到有人喊他，樓至傲微微一愣，抬頭看著車窗外那個頭戴棒球帽，紮著馬尾，笑得一臉燦爛的女孩，感覺到一股熟悉。

　　是她！昨晚咖啡廳的那個女孩。

　　夜晚和白天的差別，讓他一時認不出來，但他記得她笑時的樣子！

　　「早！麻煩九五。」樓至傲向她點了點頭，表示他記得她，然後按下油箱蓋按鈕。

　　「嗯？」雖然只是簡單又普通的一個「早安」，卻讓雨薔愣了一下，隨即笑逐顏開，「九五，好的！」

　　拿起油槍，帶著笑容，雨薔打開油箱蓋，然後插進油槍逕自開心著。

　　他跟她說了早安，那就表示他記得她。

　　經過了昨夜，彷彿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她真的好高興！

　　而樓至傲則一直透過後照鏡，看著孟雨薔的笑，不知為什麼，有種心情很好的感覺。

　　「雨薔，怎麼了？」

　　「啊？」雨薔抬頭，仍舊帶著笑，就連眼睛也有笑意。

　　眉開眼笑的雨薔整個人散發著美麗的光采，讓一直心儀著她的加油站組長，差點忘了來到她身邊的原因。

　　「我看你油表沒有動，你也沒有動，油加好了嗎？」組長軟聲問著。

　　「油？」雨薔一愣，低頭看了油槍一眼，終於回到了現實，她根本還沒加上油呢！「快……快加好了！」邊說手也沒忘了動，連忙專注在工作上。

　　真糟糕！她竟然因為樓至傲的一聲早，就忘了身處何處！

　　他對她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對了，樓先生有說要加多少的油嗎？

　　沒有！她確定。

　　「樓先生，請問油要加滿嗎？」雨薔偏過頭問著，一與他的視線交會，頓時心頭小鹿又是一陣狂跳。

　　「加滿。」

　　「喔……好的。」連忙回過頭的雨薔，強壓住一顆激動的心，順利把油加好。

　　而這一切在一旁的組長都看在眼裡。

　　「先生你好，一共是九百元。」雨薔才將油槍放回，組長已經幫她打好了發票，拿到樓至傲的車窗旁。

　　接下來流暢的收費流程很快結束，快得讓一旁的孟雨薔只能愣在原地，就連再見也沒能跟樓先生說一聲，他就咻的一下……走了。

　　「雨薔，客人等著加油呢！」看雨薔仍注視已離開的那輛黑色奔馳，組長很不是滋味的刻意擋住她的視線，仍舊溫聲的提醒著。

　　「喔！好的。」帶著惋惜的心情，雨薔繼續替下一位客人服務著，完全沒注意到組長刻意的行為，如同從沒發覺他喜歡她的心一樣。

　　唉……什麼時候可以再見到樓先生呢？「至傲。」

　　「是的，奶奶。」彷彿算準孫子進公司的時間，樓至傲才剛坐上辦公椅，樓奶奶就打來電話了。

　　「什麼時候要帶新娘子給奶奶看啊？婚禮奶奶已經籌備的差不多了，這新娘子要穿的婚紗，奶奶也看了不少，現在就差新娘子來試穿了，萬一不合身還要修改，這都要花時間的。

　　還要跟親家他們商量這喜餅要準備多少，雖然奶奶已經請喜餅公司先準備一千份，萬一不夠再加訂。

　　至於婚禮的場地，就我們這邊先決定了，否則就剩一個星期，肯定會來不及。

　　至傲，如果可以，這兩天先帶新娘子回來，或是我們先到女方那登門說親，這婚禮的一些細節還是得尊重女方家長的意見。

　　至傲，這新娘子……沒問題吧？」

　　樓奶奶一出聲，要問的不為別的，就為樓至傲的終身大事，時間迫在眉睫，她可急了。

　　婚禮？樓至傲一陣恍然，他差點忘了。

　　「奶奶，我會盡快帶她回去的。」

　　盡快？這兩個字讓樓奶奶不由得擔心起來。

　　「至傲，你該不會還沒找到要結婚的對象吧？」

　　她知道至傲身邊，根本還沒有適合的結婚對象，卻要他在二十天之內舉行婚禮，是離譜也兒戲了些，但這婚禮誓在必行，一定要如期舉行。

　　「要你這麼倉促結婚，奶奶知道是為難了你，這畢竟關係著你一生的幸福，所以，不管你決定要結婚的對象是誰，奶奶絕不會有任何意見，但奶奶希望這對像起碼要你喜歡她、她也喜歡你，這樣婚姻才有繼續下去的可能，而且不一定要找個大美女，外表只是一時，內在才是永久。」所謂娶妻要娶德就是這個道理。

　　「奶奶，我知道。」

　　「好好，那奶奶就等你的好消息。」樓奶奶本來要掛上電話，卻遲疑了一下，隨後開口道：「至傲，你……會不會怪奶奶？」

　　「奶奶，您別這麼說，您會這麼做，也是為了樓家，至傲怎麼會怪您。」這並不是表面話，樓至傲一點也不在意他的婚事決定得這麼輕易，麻煩的只是得花些時間「規畫」這件事。

　　「你能體諒奶奶的心，奶奶感到好欣慰！」樓奶奶感動得都眼泛淚光了，「那奶奶就不打擾你工作，至於新娘子你得盡快帶她回來，就剩一星期了，最好能找個宜家宜室的女孩兒，這樣就很圓滿了。」

　　唉，說不打擾，這話就是很難停下來，但這也沒辦法，挑選樓家的孫媳婦當然得慎重，要不是……

　　「好了、好了，奶奶不嘮叨了，掛電話了。」

　　「奶奶再見。」

　　「好好，再見！」

　　掛上電話，樓至傲看了手錶一眼，八點十五分，那麼他得利用剩下的四十五分，想出一個適合的結婚人選。

　　為什麼只有四十五分？

　　因為公司規定九點上班，而他一向八點就到公司，開始處理成堆的公事，既然上班時間還沒到，他就暫時利用這私人的時間思索這個私事。

　　樓至傲喝了一口自己泡的黑咖啡後，便將黑色皮椅轉了個向，然後舒服的躺在椅背上，雙手枕在後腦上，伸長了雙腿，眼睛注視窗外的一片藍天白雲。

　　他的腦海裡，正思索著這場婚禮對他有什麼意義，然後，過濾心中適合的人選名單。

　　這場婚禮對他的意義？

　　純粹只為滿足長輩的期望。

　　如果以家人、事業和愛情這三者讓他排個順序，事業無非是第一順位。

　　他十分享受來自事業的成就感，不論是拓展樓氏集團的事業版圖，或是一個籌備已久的企劃成功營銷於整個市場，都能讓他獲得極大的快感。

　　再來，就是家人。滿足家人每一個需要，提供所有的協助，盡全力讓家人無後顧之憂，是身為長子、長孫的責任。

　　甚至朋友、人際關係，或是喜愛的運動、食物等，他的重視程度也絕對比所謂的「愛情」或是「婚姻」都來得高。

　　問他是否有真愛過？

　　嚴格說來應該是沒有。

　　他從沒主動追求過任何一個女孩，但從小到大，主動對他表白的女人不少，而他唯一給的回應就是「謝謝」兩個字。

　　問他有沒有交過女朋友，如果吃過飯、上過床的女人，就可以稱為是「女朋友」，那答應絕對是肯定的，而且還不少，而這當然全都是女方主動，他則是被動接受。

　　如果再問，女朋友跟他分手，他可曾傷心痛苦過？

　　答應也許殘酷了點，但，說實話，一次也沒有。

　　那女人的存在對他有什麼意義？

　　主要是滿足生理需要，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站起身，樓至傲走向那一大片落地窗邊，俯瞰底下來來往往的車流。

　　奶奶說過，這場婚姻起碼得維持三個月，萬一真不適合，要離婚她也不會有意見，既然如此，那麼如果把婚姻當做是一場「交易」，也許就容易多了！

　　既然這個婚禮純粹只為滿足長輩的期望，那這個女人要具備的條件，就該合乎長輩的期望。

　　另外，還必須是他可以接受並共處的女人、個性單純不複雜的女人……

　　突然，樓至傲的腦海裡，浮出一個有著燦爛笑容的女人。

　　思忖片刻後，他又坐回皮椅上，隨手拿了張便條紙在上面揮舞著筆墨。

　　九點整，他開始了一天的繁忙。當天晚上，樓至傲一直忙到晚上九點多，才想起了樓奶奶交代的事。

　　將未完成的工作收拾整理後，放入公文包，準備帶回家挑燈夜戰，然後拉開抽屜，拿出早上寫了些字的便條紙，一起放入公文包裡。

　　在回家之前，他得先到另一個地方，去談一個關於他未來三個月生活的「交易」。

　　二十分鐘後，他再度來到昨晚讓他飽餐一頓、卻帶給他「意外」的咖啡廳，而他要找的，是一個他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

　　推開門，門邊的風鈴發出響聲，接續著是一聲熱情有勁的歡迎詞。

　　「歡迎光臨！」雨薔一看到來人，不敢置信的愣在原地。

　　她完全沒預期可以這麼快再見到樓至傲。這不是真的吧？

　　樓至傲見孟雨薔愣在原地，呆呆的望著他，那抹傻樣，不由得讓他勾唇一笑。

　　他走到昨天他坐的那張桌子旁坐下。

　　孟雨薔的目光隨著樓至傲移動，直到他坐下，她才鼓起勇氣眨了眨眼，就怕她看到的是幻影，結果……

　　天啊！他是真實的。

　　「雨薔，那個帥哥又來了耶！」

　　今晚，小艾和小豪依舊窩在咖啡廳裡唯一的情人座上，而小艾一見樓至傲走近，連忙走到吧台旁，興奮的說道。

　　「小艾，你那麼高興幹嗎？」小豪頗不是滋味的走到小艾旁，還很不屑的橫了樓至傲一眼。人帥就了不起啊！

　　「替雨薔高興不行喔！」男生怎麼比女生還容易吃醋啊！「雨薔，人都進來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愣在原地？還不快去服務客人。」

　　「嗯？……喔！好。」雨薔的開心在她臉上一覽無遺。

　　她快步走到樓至傲的桌前，聲調裡有著難以壓抑的興奮。

　　「樓先生，沒想到今晚會見到你，我好高興。」對於自己此刻的心情，雨薔一點也不想隱瞞，她是真的快樂！

　　「你還是沒吃晚飯嗎？今天除了水餃，還有炒飯跟意大利面可以選擇喔！你想吃哪一種？」水餃是廚師手工包的，至於炒飯和意大利面，則是她自己掏腰包買的。

　　她是希望當樓至傲下次再來時，除了水餃外，還有其他的選擇，所以她下午就到大賣場買了一些冷凍食品，給自己吃也留著給他。

　　「請問你幾點下班？」

　　「啊？」他的回答完全在孟雨薔預期之外，這又讓她的腦袋一時反應不過來，但她還是很快也很老實的回應道：「老闆規定是十點，不過，你放心，我常常都過了十二點才下班，所以你可以安心的慢慢吃。」

　　「所以你現在已經可以下班了嗎？」

　　「不可以……不可以……」孟雨薔連忙又是搖頭又是搖手的否定，「現在時間還很早，不急……不急，看你想吃什麼，我都會為你準備的，況且你還有八百元在我這，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那麼早下班，你放心。」

　　開玩笑，有他在，她怎麼可能現在就下班！絕不！

　　「我今天不是來吃東西的，是有事想找你談，如果你已經下班了，或許我們可以找個不受打擾的地方，這件事有點急，所以我希望可以盡快。」樓至傲就是一副要談生意的口吻。

　　「咦……」孟雨薔心中充滿問號。

　　原來他是有事找她？可是她跟他之間會有什麼事？

　　聽他的口氣應該是個正經事，但不論是什麼事，她絕對樂意幫忙。

　　「在這談就可以啊！不會有人打擾的。」孟雨薔微笑的說道，但透過樓至傲的眼神，她終於意識到他口中「不受打擾」的意思了。

　　「小艾小豪，今天提早打烊，你們快回去吧！」孟雨薔不但嘴上趕人，還走到他們的座位，幫他們拿起隨身的東西，然後塞給他們。

　　「雨薔，不要趕我們走嘛！我們又不會吵你們。」小艾好奇極了，超想留下來的，但孟雨薔竟然動手推他們往門外走，真是可惡！

　　「雨薔，讓我們留下來保護你啊！萬一那個男人是色狼，你怎麼辦？」小豪轉過身，制止孟雨薔繼續推他們的動作。

　　他一直把雨薔當作是自己的姐姐看待，這男人才見過兩次面就要找她談事情，有問題！好歹他也是個男人，保護女人是他的責任。

　　「啊？」色狼？「不可能！」雨薔一點懷疑也沒有，繼續將這兩盞超大電燈泡給推出門外。

　　但小豪卻阻止她關上門。

　　「你這個笨女人，你跟他會有什麼事好談？他一定是要騙你上床，你小心一點，我和小艾就在門外，如果他敢動手動腳，你就大叫，我一定衝進來揍扁他。」小豪吼得可大聲了，他是故意說給樓至傲聽的，要他不要輕舉妄動。

　　沒想到小豪會這麼說，雨薔聽在耳裡，暖在心裡，還真是亂感動一把的。

　　「謝謝你。」雨薔真心誠意的對小豪說著。

　　突然氣氛變得有些溫情，小男生最不喜歡這種，只會讓他覺得尷尬，所以，小豪裝做很酷的點了點頭，便轉身走到一旁他停放的機車，瀟灑的坐在上頭。

　　「哇！小豪，你好酷喔！」小艾也跟上去，讚賞著。

　　而雨薔則是帶著欣慰的笑，將門關上。

　　「小豪的話，希望你不會介意，他沒有惡意的。」孟雨薔走回樓至傲的桌前說道。

　　樓至傲搖搖頭，表示不在意，卻反問道：「你不擔心嗎？」

　　「擔心？」雨薔頓了一下，隨即會意過來他的意思，搖著頭道：「我不擔心，我知道你不是壞人。」

　　「喔？」樓至傲一手伸長放在桌上，用食指點了點桌面兩下，「為什麼你這麼篤定？」

　　「為什麼？」雨薔偏頭想了一下，「不知道耶！就覺得你不是。」她帶點稚氣的聳了聳肩，笑了笑。

　　果然單純！

　　話題暫停，雨薔看樓至傲沒再說下去，於是問道：「那我先幫你倒杯飲料，你有特別想喝的嗎？」

　　「不用，謝謝。」樓至傲還是搖頭，「你請坐，在我說明來意之前，想先請問你一些事。」

　　「好！請說。」雨薔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現在的氣氛感覺像是應徵工作一樣，有點嚴肅。

　　「我的問題牽涉到個人隱私，你可以選擇答或不答。」

　　「好。」

　　「請問你父母親的職業？」

　　父母！這兩個字讓孟雨薔眼中泛出淡淡的憂傷，但還是用很平穩的語調回著：「我爸爸以前是公務人員，我媽媽則是小學老師。」

　　以前？樓至傲嗅出不尋常，接著問道：「那令尊現在的職業是？」

　　「現在……」強壓著翻湧的心情，雨薔笑了笑的回著：「我想天堂如果也有政府單位，那我爸爸現在應該也是個公務人員，媽媽應該在教小天使讀書認字吧！」

　　如果真是這樣，爸爸和媽媽現在應該都很好吧！

　　看到樓至傲用詫異的眼光看著自己，孟雨薔俏皮的聳了聳肩。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吧？我父母三年前過世了，剛剛是我自己亂說的，請不要介意。」

　　樓至傲沒再接話，而是用深究的眼神看著她。

　　他可以感受到她現在的心情，雖然說得輕鬆自在，話裡卻有著對父母濃濃的想念，心底悄悄地掀起了一絲他自己都沒發覺的疼惜。

　　「沒有其他家人？」

　　「我是獨生女，不過還有些親戚都在中南部。」只是彼此往來並不熱絡。

　　「談談你自己吧！」這是他下一個問題。

　　「我？」孟雨薔轉動靈活的大眼想了一下，「我今年二十五歲，ｔ大畢業，白天在加油站打工、晚上則在咖啡廳打工，個性活潑開朗，喜歡接觸人群。」

　　說到這，雨薔不由的笑了出聲。

　　「這樣感覺真的好像在面試工作喔？不知道我錄取了沒？」她故意開玩笑的問著。

　　樓至傲沒當孟雨薔是在說玩笑話，反而嚴肅的回道：「你錄取了！」然後從公文包拿出那張便條紙遞在她的面前。

　　「這是什麼？」雨薔好奇的湊上前，「婚……婚前協議書？」她沒看錯吧？

yusuki

第四章

    婚期：三個月（從中秋節當日起算三個月）

    協議金：壹千萬（於結婚當日匯至指定銀行賬戶）

    條件：

    一、需同住，但不需同房。

    二、需度蜜月，同樣不需同房，可自由行動。

    三、協議期間不得有醜聞發生。

    四、協議期間互不干涉。

    五、協議內容不得向第三者透露，否則收回協議金。

    同意人簽名：

    孟雨薔照著紙上的內容逐字念出，念完後心中有滿滿的疑問。

    「請問我被錄取的工作……該不會是個妻子吧？」這是用應徵就可以得到的工作嗎？

    「是的。」樓至傲的口氣是真把妻子當做一種職務，只要通過他的面試，就可以得到，而且酬勞豐厚。

    「咦？」孟雨薔並沒有覺得荒唐或是受辱，只感到怪異，「我可以再問一些問題嗎？」

    「請說。」

    孟雨薔將紙放下，坐直了身，偏著頭、蹙起了柳眉。

    「這應該會有個真真正正的婚禮吧？有新郎、新娘以及所有的親朋好友，也會在餐廳宴客，是嗎？」

    樓至傲也坐直了身，當孟雨薔是在商場上即將合作的企業夥伴一樣，公事化的回應：「除了婚姻期間兩人的關係是假的，其餘結婚該有的形式，都是真的。」

    怪咧？既然形式是真的，為什麼關係卻是假的呢？

    「新郎……是你吧？」這很重要，她得確認一下。

    「是我。」

    還好，但……

    「為什麼？我是說你不可能沒有女朋友吧？不可能沒有喜歡的人吧？想嫁給你的女生應該有很多很多吧？中秋節就要舉行婚禮，沒剩幾天了耶，為什麼要那麼趕？還有，既然婚禮是真的，那為什麼要協議一場假的婚姻關係？為什麼不能是真的？」

    孟雨薔頓了頓，想了一下後，說道：「我問完了。」應該沒有遺漏吧？

    這些問題，都在樓至傲的預期之中，既然是合作夥伴，他就有義務替她釐清所有的疑問。

    不過，在這之前，他必須先問一句：「在我回答你所有問題之前，我必須先問你，對這個協議的意願如何？」

    如果確定可以合作，那一切問題好說，如果沒有意願，一切只是空談。

    「嗯？」這個問題她得努力想一下。

    孟雨薔低下頭，思索著，秒針走了一圈又一圈，但也沒有讓樓至傲等很久，她抬頭回道：「我答應，不過，我還需要一些時間想一下，因為這一切都太突然了，所以一時之間我也不確定要想什麼，但我可以肯定的說，我願意。」

    說出「我願意」這三個字時，雨薔有種感覺，彷彿她現在正在牧師的見證下，說出婚姻的誓言。

    「我瞭解。」這的確相當突兀，不過，她會答應是在他的預料之中，畢竟只要三個月就可以賺得一千萬，天底下大概不會有人拒絕。

    「既然你同意，那麼我現在就回答你剛才的問題。」

    樓至傲稍微思索著該怎麼說起。

    「目前我確實沒有女朋友，也沒有喜歡的人，想嫁給我的女生應該有吧，至於婚禮會這麼迫切，這是因為長輩要求，我只是順從，婚禮是真的，至於為什麼要協議一場假的婚姻關係，為什麼不能是真的……」

    說到這，樓至傲頓了一下，斟酌著看著孟雨薔，然後反問道：「如果你是我，你要怎麼處理一個沒有新娘的婚禮？還有，你希望和我成為一對真正的夫妻嗎？」

    「我……」和他成為一對真正的夫妻？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這句，孟雨薔覺得渾身一熱。

    呼……想正事，不能胡思亂想！

    如果我是他，既沒有女朋友，也沒有喜歡的人，可是再過一個星期就得進禮堂結婚，這……

    「這個婚非結不可嗎？」

    「非結不可！」

    嗯！那似乎解決之道只能這樣了。

    可是……可是……她怎麼覺得有什麼地方很不對的樣子？但就是不知道是什麼！

    「我瞭解了，但……」對了，她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為什麼是我呢？」她甚至連他的全名都不知道，他怎麼會選擇她呢？

    這個問題……

    樓至傲靠向椅背，沒響應她的話，就只是凝視著她。

    這是他第一次仔細端詳即將成為他婚姻夥伴的女人……

    不能用美麗或漂亮來形容她，因為他見過比她更適合這兩個形容詞的女人，但絕不是說她其貌不揚，而該說她像鄰家女孩般可愛，有一張很討喜的臉蛋，所以他對她才會留下深刻印象。

    現在的她，不同於早上看到的模樣，齊肩的頭髮綁著公主頭，細細柳眉，再加上一雙總是充滿活力的大眼，挺俏的鼻、還有一雙嘴角總上揚的菱形唇，以及笑起來露出一點點小虎牙的燦爛笑容……

    雖然稱不上美麗，但卻很吸引人。

    為什麼從他認識的女人名單中，他卻獨獨選上她？而他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理由很簡單……

    「因為你符合長輩們的條件。」這是答案，也是主因，而經過剛才的問話，她確實符合了。

    父母雖然雙亡，但一個是公務人員、一個是小學老師，家世算是清白，個性也很單純，人沒有太漂亮，但起碼他看得順眼，這些都是長輩曾說過的。

    「喔！」本來嘛，他根本不可能喜歡她，但仍有一絲的失望掠過雨薔的心頭，「那……」低下頭，雨薔看到了協議書上的需簽名處，「我是不是現在就要簽名？」

    「如果你沒有其他問題的話。」

    「嗯……」左想右想，「現在有點亂，我先簽好了，如果以後想到什麼問題，再跟你說好了。」

    桌上沒筆，雨薔站起身跑到櫃檯拿了支筆來，字跡端正娟秀的在便條紙上寫上她的名字，然後交給了樓至傲。

    「孟雨薔。」他終於知道她的名字了。

    「嗯，雨中的薔薇。」這是媽媽取的，她總說薔薇在雨中，更顯清新、奪目，就像她的寶貝女兒一樣。

    「這是我的名片。」樓至傲從西裝胸前的口袋掏出一張名片，遞給雨薔。

    「樓至傲。」現在她終於也知道他的全名了，不過，她沒細看其他什麼頭銜、公司名稱，她只有一種感覺，就是他的名字很……酷，跟他的人好像！

    「你好！」她伸出手。

    「你好！」他也伸出手。

    兩人交握，彷彿一場交易就此談成，不過，這是樓至傲的想法，而孟雨薔則是高興和他的距離又拉進了些。

    而且他的手真的好大、好溫暖喔！

    只是孟雨薔還在享受樓至傲掌心的溫柔時，他已經收手，然後站起身。

    「既然我們已經完成了交易，如果方便，我必須先帶你回我家。」將她交給長輩之後，這件事就可以暫告一段落了。

    「你是說……現在？」不會吧？

    「是的！」

    天啊！半個小時後，他們已經到了位於陽明山的樓氏主屋。

    「哇！這是你家？好大喔！」孟雨薔下了車，隔著大門抬頭一看，對著放眼所及的一切發出讚歎。

    這一帶都是動輒數億的豪宅，而樓氏主屋佔地約三百坪，雕花大門再加上一邊的側門，就有超過五公尺的寬度。

    而樓氏主屋是一棟二層樓佔地約百坪的建築物，采歐式古堡設計風格。

    樓至傲沒有響應，下了車之後，便走到側門邊按下電鈴，幾乎在同一時間，側門開了。

    在路上，他已經通知家人要帶新娘回來，這個消息就像一顆威力十足的震撼彈，炸得整個樓家人仰馬翻。

    因此所有主要人物早就在大廳等候，管家更是早早守候在電鈴邊，就等鈴聲一響，能馬上替孫少爺開門。

    「走吧！」樓至傲回頭，對著仍在原地觀賞豪宅的孟雨薔說道。

    「喔！好。」

    不能怪她看傻了，她只是普通老百姓，第一次看到豪宅難免覺得驚奇，況且眼前的豪宅也太頂級了吧？即使天黑黑，但特別設計的燈光效果，讓樓氏主屋看起來仍讓人瞠目。

    有錢人的品味，她總算見識到了！

    進`入

    大門後，首先看到是約二公尺高的斜坡，所以得先從一旁的階梯走上去。

    上了階梯後，是一片近百坪的草地，用鵝卵石設置了步道，兩旁特別請園藝匠設計了風格獨具的花草樹木，並在視野佳的地方設置時尚簡約的觀景亭。

    走在鵝卵石上，越接近主屋，孟雨薔才想到要緊張。

    她快步走上前，問著走在前頭的樓至傲道：「等……等一下我要做什麼？要說什麼呢？」

    他的家人會不會很凶？她今天穿的……很隨便耶！牛仔褲配一件七分袖淡粉紅色的Ｔ恤，天啊！越想越令她忐忑不安。

    「不用做什麼，除了協議書的事，其他就照實說。」

    「喔！」真的這樣就可以了嗎？萬一……

    正當孟雨薔還在擔心猶豫之時，主屋大門已經被打開，張寶珊攙扶著樓奶奶就等在門邊，迫切想看到未來的孫媳婦。

    一見走在前頭的樓至傲，樓奶奶顧不得還有一小段距離，拋下媳婦的手，連忙上前抓著至傲的手臂問道：「至傲，新娘真的帶回來了嗎？」語畢，還伸長了脖子往他身後瞧。

    「奶奶，小心！」樓至傲看奶奶就這麼小跑步跑向他，捏了把冷汗。

    「人呢？」樓奶奶不管其他，就急著想看到人。

    「人就在我身後，您別急。」樓至傲扶著奶奶口中安撫著。

    而就躲在他身後陰影處的孟雨薔，則是拚命深呼吸。

    醜媳婦總得見公婆，呼！豁出去了！

    孟雨薔移動腳步，站到燈光下，這下樓奶奶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了。

    「是她嗎？」樓奶奶撇下樓至傲，一雙發亮的眼上下打量著孟雨薔。

    清新可愛的她，讓樓奶奶一見到她頻頻點頭說好，臉上慈藹的笑更是消除了雨薔不少的緊張。

    「奶奶，她是孟雨薔。」樓至傲替她們介紹著，「她是我奶奶。」

    「奶……奶奶好！」孟雨薔有些靦腆，嘴角的笑容也顯得僵硬，她這樣叫沒錯吧？

    「好好好……雨薔是嗎？」樓奶奶拉起孟雨薔的手輕拍著。

    「是雨薔，沒錯，奶奶，雨中的薔薇，很好記。」就在樓奶奶充滿溫情的手覆蓋著雨薔的手時，幾乎將她的緊張感完全消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一種消失許久、許久令她想念的親情。

    「媽，外面風大，還是先進屋再說。」一旁的張寶珊上前，攙扶著婆婆，對著雨薔說道：「雨薔你好，我是至傲的媽媽，來，先進屋再說。」

    張寶珊對雨薔一張甜甜的笑臉，留下不錯的第一印象，還主動伸出手準備帶領她進屋，而雨薔更是沒有遲疑的趕緊握上。

    「好的，媽……媽媽。」

    這一聲媽媽真是叫進張寶珊的心坎了！

    就這樣三個女人手牽手逕自進屋，至於樓至傲……反正他知道門在哪！進屋之後，張寶珊帶著孟雨薔一一介紹樓家其他成員，樓爺爺、樓爸爸，管家董嫂，至於樓至傲的弟弟樓至烈，人正在美國，不過一定會出席婚禮。

    樓爺爺和樓爸爸對孟雨薔也留下很不錯的第一印象，畢竟她就長著一張人見人愛的小臉蛋，再加上總帶著淺淺笑容，最得長輩緣了。

    一陣寒暄後，孟雨薔坐在張寶珊和樓奶奶的中間，樓奶奶更是熱情的握著她的手。

    而樓至傲跟他爸爸坐在對面三人座的沙發，而樓家的大家長樓爺爺則是坐在主位的單人沙發上。

    「雨薔，告訴奶奶，家裡還有些什麼人啊？」總得先瞭解未來孫媳婦的來歷。

    「只剩我一個。」每次談到這，雨薔的眼總顯得黯然。

    「剩你一個？」張寶珊猜測道：「家人都移民，剩你一個人在台灣嗎？」

    「不是。」本來她想說是，畢竟到天堂應該也可以算是一種移民吧，但這個時候這麼說似乎不太得體，「我是獨生女，父母親在三年前車禍喪生了。」

    「我可憐的孩子。」聽到這，樓奶奶真的替雨薔感到疼惜，摟了摟她的肩，拍拍她的手，給她許久不曾擁有的溫暖。

    而這舉動讓雨薔忍不住眼眶都泛紅了，但她強壓下這翻湧的激動，只是接下來樓奶奶的話，差點讓她招架不住。

    「沒關係，從今天開始，你不但多了爸爸媽媽，還有爺爺奶奶，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謝……謝謝奶奶。」才出個聲，雨薔卻不由得哽咽，深吸口氣後，她讓自己的語調一如往常。

    「乖……乖……」

    「雨薔，告訴媽媽，這些年你都靠什麼生活呢？」雖然雨薔是個孤女，但他們樓家人向來沒有門第之見，只是現在談的是終身大事，有些細節總得瞭解。

    「爸爸媽媽留了一棟房子給我，平常的生活費就靠自己打工，現在白天我在加油站打工，晚上在咖啡廳。」至於父母留給她的現金和股票，反正打工的錢已經夠她一個人的生活，就不需動用到那些了。

    「嫁給至傲後，以後就不用這麼辛苦了。」在心裡，樓奶奶已經認定雨薔這個孫媳婦了。

    雨薔只是笑笑沒多說什麼，因為她想到了協議書，有那一千萬，的確可以不用再辛苦賺錢，但她一點都不缺錢，她需要的不是這個。

    「雨薔，告訴媽媽，你跟至傲是怎麼認識的？又怎麼會答應嫁給至傲呢？」以前從沒聽過至傲有雨薔這個女朋友，張寶珊不得不懷疑兩人是怎麼牽連在一起的？

    怎麼認識？為什麼會答應嫁給他？

    雨薔看著樓至傲，希望他能替她響應，畢竟他們認識的經過實在是很……普通，要嫁給他的原因更是……匪夷所思，真要她實話實說嗎？

    樓至傲卻輕鬆自在的坐在沙發上，一副事不關已的神情，這令孟雨薔有些生氣。

    再怎麼樣，他們即將舉行一場婚禮，他不應該是這種態度吧！

    好！那她就遵照他的意思，實話實說。

    「我跟他第一次見面，是在我打工的咖啡廳，有一天晚上快十二點了，他到咖啡廳來說要用餐，我就煮了水餃給他吃；然後，隔了快兩個月，就在昨天晚上，是我們第二次見面。」

    天啊！在場其他人都露出詫異的神情，臉部表情更是呈現僵化。

    而孟雨薔似乎覺得實話說的不夠多，繼續投下另一顆震撼彈。

    「而剛剛是我們第三次見面，他問我願不願意在中秋節的婚禮，當他的新娘，我說好，所以……他就帶我來了。」

    她真的不希望傷害這裡每一個人，她很喜歡他們，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還有董嫂，這樣的話在他們聽來一定很難過，一場真真實實的婚禮，新娘卻是這麼草率決定。

    但沒辦法，這就是實情，現在知道總比以後發現了更難過來得好！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孟雨薔看向對面的樓至傲，還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氣得她對他吐了吐舌頭、扮鬼臉。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她也無法預知，對她來說，最壞的結果就是不做他的新娘，雖然她已經開始喜歡上他的家人，但也沒辦法，而其他的，就是他的問題了。

    四周靜默片刻之後，樓爸爸看不下去了，首先炮轟樓至傲：「你……你這是把婚姻當兒戲，胡來！想當年，我跟你媽雖然是一見鍾情，但好歹我們也約會了三個多月，我才跟你媽求婚，你竟然……胡來，真是胡來！」

    樓爸爸似乎忘了整件事最胡來的是誰，所以才會這麼大聲怒斥至傲。

    「正剛！」張寶珊叫著丈夫的名字，想提醒他說話小心一點。

    「是我讓至傲把婚姻當兒戲，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好了。」樓奶奶怨懟的說道，她會這麼做，還不都是為了延續樓家的香火。

    「媽，我……我怎麼會怪你，只是……」這下樓正剛想起了這件婚事的來龍去脈，氣焰也完全消了，話更說不下去了。

    「只是什麼？」樓家大家長樓爺爺說話了，他知道樓奶奶會這麼做，都是為了他們樓家，他也不能說什麼。

    「雨薔，爺爺問你，你答應嫁給至傲的原因是什麼？」

    想當年，他跟老婆是媒妁之言，兩人第一次見面，就在準備結婚的那一天，在看到老婆的第一眼時，她就給他一種舒服的感覺，兩人的情感也慢慢累積，越來越深厚，越來越濃密。

    至傲的新娘決定是草率了些，但他選中她，在心裡對她一定有某種程度的中意，只是他自己還沒有發現而已，現在就看雨薔是怎麼樣的想法，也許……

    「原因……」對厚，她為什麼會答應呢？她低下了頭思忖著。

    所有人都等待著雨薔的答案，就連樓至傲也是！

    從進屋之後，他一直保持緘默，因為他已經完成長輩們的交代，接下來就由長輩們發落，他只要遵照就可以，但一直漫不經心的他，在聽到爺爺的問話，也不由得專注的看著雨薔，等著她的回答。

    孟雨薔在左思右想之後，抬起了頭，帶著最甜美燦爛的笑容對著爺爺回應道：「因為我喜歡他！」

    雨薔的答案，讓所有的長輩有一瞬間驚愣住！

    長輩們你看我、我看你，然後所有的視線都一致投注在一副若有所思看著雨薔的至傲身上。

    最後，大家臉上都浮上了淺淺笑容，也許……也許荒謬的開始，能成就一段佳緣也說不定！

    而這一刻，至傲的心湖也無由的掀起波瀾，一股從來沒有過的陌生情感在他心裡醱酵。

    在他還沒發覺前，雨薔似乎已悄悄的進駐了他的心房……

yusuki

第五章

    噹噹噹……

    位於台北近郊某知名大教堂，響起了象徵幸福的鐘聲！

    今天正是樓至傲和孟雨薔的大喜之日，他們要在上帝以及上百位賓客的見證下，完成終身大事。

    雖然只有他們知道，這場婚姻是經過協議的假關係，但無論如何，整場婚禮在形式上，都是真真實實、不容置喙的。

    而現在雨薔身上穿的這一身美麗夢幻的白色婚紗，更是再真實不過。

    「雨薔，你好漂亮喔！」服裝師在替雨薔戴上白紗皇冠之後，透過面前的全身鏡發出讚賞。

    「對啊！真的好美喔！」一旁的化妝師、造型師，也都一致點頭稱讚。

    「謝謝！」雨薔透過鏡子，跟她們道著謝，然後將目光投注在鏡子裡的自己身上。

    她真的不敢相信鏡子裡的人真會是自己？

    經過化妝師一番的精雕細琢、髮型師一雙巧手的梳吹捲整、最後在服裝師為她量身打造這一身歐式風格馬甲露肩婚紗，造就了現在鏡子裡的她，清新脫俗得像個美麗的夢幻仙子！

    這樣的裝扮，讓一向好動的她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整個人更是變得恬靜，就怕破壞這一切的美好。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站在離門最近的化妝師上前打開新娘休息室的大門。

    是負責婚禮會場的主辦人員，來詢問新娘的準備狀況，再十分鐘婚禮就要開始了。

    「雨薔，你就在這先等一下，婚禮馬上就開始，我們先到前面去了。」

    「好！」

    看著化妝師、髮型師、服裝師陸續離開，當門被關上，一股緊張無助隨即入侵了雨薔的心。

    雨薔轉過身，環顧四周，感覺好冷清。

    她走近窗邊，打開窗，看著窗外陽光灑落在樹梢，微風徐徐吹送，她深吸了口氣，勾起了兩邊的唇角，只是眼底仍洩漏了她心裡的寂寞。

    「爸爸、媽媽，今天雨薔要結婚了！你們看到了嗎？」她仰頭看天空，對著一朵朵的白雲說著。

    此時此刻，她真的好希望、好希望，她最愛的父母能站在她身旁，給她溫暖、給她力量，面對即將發生的一切。

    她更……更希望，她可以在父親的帶領下，走向紅毯的彼端，然後父親再把她的手交給未來將愛她、保護她一生一世的男人。

    想到這，她又笑了，但笑中帶著濃濃的苦澀。

    父親是不可能牽她的手走向紅毯，而那個即將在婚姻殿堂立下誓言的男人……既不愛她，跟她在一起也將只有短短的三個月。

    天啊！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關上窗，轉過身，雨薔背倚著窗框，甩著頭，要自己別再胡思亂想了！

    她怎麼會去奢求樓至傲的……愛？

    她仔細想過，當初會答應這個協議，純粹是想幫他一個忙。況且，只是結個婚，住在一起三個月，彼此又互不干涉，三個月一到，一切恢復了平常，也沒什麼不好。

    只是……為什麼她覺得心煩？

    叩叩叩……

    敲門聲又響起，打斷了雨薔的思緒，她站直了身，走上前，將門打開。

    「爸……爸爸？」是樓至傲的父親樓正剛。

    「雨薔，哇！你真漂亮。」樓正剛一見一身雪白的雨薔立刻讚美著。

    「謝謝爸爸。」被誇獎總有點不好意思。

    「婚禮要開始了，爸爸來帶你到禮堂。」因為大門沒關，耳邊傳來了鋼琴伴奏的結婚進行曲。

    「帶我？」雨薔一時反應不過來，「爸爸是說……要帶我進禮堂？」是她想的那樣嗎？

    「是啊！你父母早逝，所以帶你進禮堂的事，就由我來代理，你不反對吧？」這是他擅自作的決定，正好他也沒有女兒，趁機會彌補一點遺憾。

    雨薔怔愣在原地，手捂著口，不敢置信。

    「不喜歡？」見雨薔沒有回應，樓正剛探問著。

    「不……」她搖頭，心情激動難平，眼睛泛著水光，「我……我當然喜歡，爸爸……謝謝你！」

    她撲上前，緊摟著樓爸爸。

    她正想著沒有父親可以帶她進禮堂，想不到……竟然可以實現！

    「新娘子可不能哭，小心把妝給哭花了。」他喜歡雨薔像女兒般的擁抱，但時機不對，況且所有賓客正等著，所以他把雨薔拉回面前，小心叮嚀。

    「好！」

    拿張面紙她小心輕拭眼角，深呼吸平復心情，然後帶著最動人的笑容對著樓爸爸。

    「爸爸，我好了！」有樓爸爸的支持，給了她好多的力量，相信她有足夠的勇氣，面對接下來的一切。

    「好！來。」樓正剛替雨薔蓋上頭紗，然後彎起手肘。

    雨薔開心的勾著，兩人面帶著笑容一步步向禮堂前進。首先穿越由粉紅緞帶製成的圓弧拱門的，是一男一女的小花僮，兩人手上拿著小花藍，邊走著邊灑落花藍裡金黃色的亮片，讓紅毯增添許多光采。

    接著是六對男女儐相，男儐相一身白西裝、女儐相則身著淡粉紅色小禮服，一男一女手挽著手，為最重要的女主角開道。

    走在最後的，則是樓爸爸和挽著他的手、蓋著頭紗的新娘雨薔。

    悠揚的樂聲響起，紅毯兩端坐著滿滿的賓客，每個人都拍手迎接她的入場。

    一踏上紅毯，雨薔整個人突然緊繃起來，挽著樓爸爸的手不由得緊縮著。

    樓爸爸發現了，輕拍著她的手背，對她露出加油的笑容，這緩和了雨薔不少的緊張。

    抬起頭，透過眼前的薄紗，雨薔視線慢慢向四周看去，一個個都是陌生臉孔，這場婚宴她沒有邀請任何親戚或是朋友，只除了……

    「雨薔，你好漂亮喔！」在人群中，她看到了向她揮著手的小艾和小豪，也是她唯一邀請的朋友。

    看到熟悉的面容，讓她的心感到一絲踏實，然後她看到了坐在最前面的樓奶奶、樓媽媽、還有樓爺爺，以及昨天才見過面的樓至烈，以及其他樓家的親人。

    這是一群對她相當友善、和藹的好人，而再過不久，將成為她的家人！

    只是……跟這些家人的關係又可以持續多久？

    如果……

    雨薔的視線最後停留在紅毯終點，身穿一身英挺白西裝，俊逸卓越的男人身上。

    樓至傲也側著身，看著她，臉上沒有明確的神情可以探知他現在的心情。

    這是從那一天到樓家後，第一次再見到他。

    從那一天起，在樓奶奶的要求下，她就住進樓家，而樓至傲說還有公事要忙，所以回他的住所。

    之後的每一天，她和樓奶奶、樓媽媽三人，為了婚事到處奔波。

    以為在試穿禮服那天，她應該可以見到他，結果他因為公事太忙，要求服裝師帶目錄到公司讓他挑選禮服。

    以為他們應該會拍婚紗照，卻因他向長輩說公事太忙，抽不出時間，也就作罷。

    以為也許他會捎來電話，基於「合夥人」的關係問她一切是否安好，結果，所有關於他的消息，都是透過第三人之口才知道。

    如果由父親帶領她步入禮堂的願望都可以實現，那麼她是不是可以奢望……跟即將成為她丈夫的男人，也可以相守一生一世？

    「雨薔交給你了！」到了終點，樓爸爸將她的手放在他的手裡，囑咐著。

    樓至傲接過手，沒有任何響應，甚至掠過她的目光，看著神父，急著結束這一切。

    神父簡單致詞，接著一個一個流程接續後，來到最重要的階段。

    「樓至傲先生，你願意接受孟雨薔小姐做為你合法的妻子，從今以後不論是好、是壞，是富貴、是貧窮，是健康、是疾病，是成功、是失敗，你都會支持她，愛護她，與她同甘共苦，攜手共建美滿家庭，一直到你離世的那一天？」

    「我願意！」樓至傲沒有任何遲疑說出他的承諾。

    就在此刻，雨薔忘記協議，忘記事實的假象，偏過頭看著他，眼裡泛著悸動的水光。

    在這一刻，她的心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孟雨薔小姐，你願意接受樓至傲先生做為你合法的丈夫，從今以後不論是好、是壞，是富貴、是貧窮，是健康、是疾病，是成功、是失敗，你都會支持他，尊重他，與他同甘共苦，攜手共建美滿家庭，一直到你離世的那一天？」

    「我……願意！」千千萬萬個願意。

    「現在請交換戒指。」

    一旁捧著一對戒指的男儐相走上前一步，新郎和新娘拿起款式簡單的鑽石對戒，為彼此套上。

    「現在我以上帝賦予我的權利，宣佈你們成為夫妻，你可以親吻你的妻子了。」神父對著樓至傲微笑說道。

    樓至傲轉過身，和雨薔面對面，掀開她的頭紗，有那麼一瞬間，他震懾於她出乎意料的美麗。

    「你很漂亮！」他在低下頭接近她的唇時對她說著。

    而這個吻，其實只是輕輕刷過她的唇瓣，不過仍引起在場所有賓客熱烈的掌聲，尤其是樓奶奶和樓媽媽，看到這一幕彷彿心中大石突然卸下，兩個人喜極而泣相擁著。

    雖然只是蜻蜓點水的觸碰，仍在雨薔的心裡造成不小的騷動，兩頰都染上了紅暈。

    從今天開始，她有了新的身份、新的家人，為了這一切，她決定努力讓他們之間的關係無限期延長。

    因為……她發現，她是真的愛上他了，就在見到他的第一眼時！

    終於儀式完成，新郎新娘手牽著手，走過紅毯，接受賓客的祝賀，拉炮聲此起彼落，樓至傲將孟雨薔摟近自己，這樣的舉動，讓雨薔覺得好窩心，感覺好甜蜜。

    只不過沒想到，他這樣的舉動是別有用心……

    「等一下告訴我你的賬號。」

    瞬間，笑容在她臉上僵化，連帶打碎她剛編織好的美夢。孟雨薔壓根兒沒想過那筆一千萬的協議金，因為她一點都不缺錢。

    所以，在她恢復鎮定之後，她告訴樓至傲等期限結束，再匯給她也不遲，萬一她有什麼讓他不滿意的地方，也可以不用給她。

    他覺得合理，也就沒再堅持。

    婚宴結束後，他們倆就直奔機場要去度蜜月，據說，這個蜜月之旅為期有半個月。

    天啊！她真不敢相信還能跟他一起共度蜜月，而且就只有他們兩人，目的地則是——日本東京、韓國首爾、大陸北京、泰國曼谷、新加坡、香港，最後回到台灣。

    呃……雖然地方多了點，每個地方停留的時間也會很短，不過，沒關係，只要跟他在一起，到哪都無所謂。

    他們在當天晚上十一點，抵達了東京日航大飯店。

    「我可以跟你住一間嗎？」

    在櫃檯辦理入房登記的時候，雨薔聽到樓至傲跟櫃檯小姐說要兩間房間，她連忙按著他的手臂，詢問著，眼裡有著懇求。

    她不喜歡一個人，尤其是在陌生的環境，不喜歡，一點都不喜歡！

    樓至傲偏過頭，眼裡存著疑問。

    「我記得協議的內容，但……反正一間房都會有兩張床，我無所謂，而且也比較省錢，對不對？」雨薔解釋道。

    雖然樓至傲仍懷疑著孟雨薔真正的用意，但也不置可否，回過頭對著櫃檯小姐用著流利的日文重新訂房。

    十分鐘後，他們到達飯店的最頂樓。

    「哇！你該不會訂了套房吧？」行李服務員替他們打開門後，樓至傲逕自走入，雨薔則怔愣套房內豪華的裝飾，站在門外驚問著。

    樓至傲略顯不耐的回過身，沒開口，但一雙利眼已經傳達了他的問題。

    「如果你覺得跟我住一間房不適合，那就訂兩間，我自己睡沒問題的，住這裡……」孟雨薔用眼神很快的掃過套房，「太貴了，我們訂兩間房都比這一間便宜太多太多了。」

    「這就是你的理由？」樓至傲挑眉一問。嫌套房太貴？

    「是啊！我們到櫃檯重新訂房好了，走吧！」

    語畢，孟雨薔轉身跟等在她身後的行李員說了聲日文的對不起，再用手比了比前方的電梯，在行李員還一頭霧水時，已走到門邊的樓至傲開了口。

    「不用，這點錢我付的起。」

    「可是……」

    「沒有可是。」樓至傲的口氣很平常，但看向孟雨薔的眼卻銳利的不准她繼續爭議。

    他用日文跟行李員說把行李拿進來，行李員馬上將行李拿到套房內，在他指定的地點放下，接過他給的小費後，便離開。

    「不進來嗎？」樓至傲站在門邊，等著把門關上。

    孟雨薔正為著剛剛樓至傲說話的神情而呆愣著，他就像是她老闆，而她說了忤逆的話被斥責著……

    他的話讓她回過神來，應了聲好後，便愣愣的踏進門，而他隨後把門關上。

    「這裡有兩間房間，裡面都有衛浴設備。」他邊說邊拿起自己的行李往其中一個房間走去。

    「這兩天我都會到東京分公司視察業務，至於你想怎麼安排，我都無所謂，有問題可以提出來，如果沒有，時間不早，早點休息。」

    語畢，他站在門邊，一手握著門把，回過頭看著孟雨薔，等著她回應。

    約莫十秒鐘，孟雨薔才消化完他剛剛的話，搖著有些僵化的脖子，回著：「啊？喔！沒……沒問題。」

    她一說完，砰的一聲，樓至傲隨即房間，將房門關上。

    套房內頓時一片冷清，而孟雨薔仍站在原地，雙眼直盯著那扇剛被關起的門扉。

    就這樣……

    今天是他們倆結婚的日子，而今晚該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可是他剛說話的樣子，卻像老闆交代秘書接下來的行程。剛剛是被罵的員工，現在成為秘書了，真把她當僱用的「辛勞」嗎？

    想想……也對！她是他花錢請的，只是職稱是新娘，不是嗎？

    哼！孟雨薔一股氣從鼻孔發出，那是她對自己的嘲笑。

    孟雨薔，你究竟在奢望什麼呢？就說他怎麼會安排蜜月旅行？原來……

    搖搖頭，她拿起自己的行李走向另一個房間。午夜兩點，夜安靜的連根針掉落地面也可清晰聽見。

    倚著枕頭，坐躺在床上的樓至傲，放下手中的公文，眨了眨微酸的眼，左右扭動有些僵硬的肩胛，拿起放在床頭邊的瑞士名表看了一眼。

    該睡覺了。

    將散落一床的公文收拾起，樓至傲下了床，把公文放在一旁的書桌上，決定去喝個水之後再入睡。

    走出房門外，就在經過孟雨薔的房間時，他聽到了像是小貓的聲音。

    他眉頭一擰，靠近門邊再仔細確認。

    這次他什麼都沒聽到。

    他甩甩頭，也許是他聽錯了，於是繼續往廚房走去，喝過水之後，再經過雨薔的門邊時，像小貓的聲音再度出現。

    他站在門外，猶豫著該不該敲門。

    他可以肯定這聲音是她發出來的，他猜想也許她有說夢話的習慣，如果不是……那麼有可能是作了噩夢。

    不過，很快的，他打消了敲門的舉動，決定不理會，直接回房。

    就算她作噩夢好了，她已經是個成年人，只是作個噩夢沒什麼大不了的。

    回到房間，樓至傲脫下睡袍，擱在一旁的沙發上，只穿著四角褲就上床。

    只是該漸漸入眠的他，神智卻依然清醒，而整個腦海想的竟然都是關於雨薔那如小貓般的囈語。

    是夢話吧？還是因為作了噩夢？是不是因為床睡得不習慣引起的？

    她可別出什麼狀況，因為他騰不出時間照顧她。

    對！這就是他會擔心的原因，因為怕她造成他的麻煩。

    畢竟這趟為期兩周的「蜜月旅」，他可不是閒閒沒事可以到處觀光。

    表面上，他是順從長輩的要求，帶著孟雨薔度蜜月，事實上，他是藉這次機會巡視亞洲分公司的營運狀況，所以才會在每個國家停留約兩天的時間。

    樓至傲翻了個身，決定讓腦袋放空，什麼都不想，趕緊入睡，未來他需要充沛的睡眠應付，至於孟雨薔……

    應該只是說夢話吧！

    只是，在他入睡前，他仍擔心著孟雨薔是否睡得安穩……

yusuki

第六章

    「好累喔！」

    孟雨薔睜開眼，從床上坐起身，伸了伸懶腰，然後視線落在前方，神情顯得疲憊。

    睡完覺醒來應該是舒服放鬆的，但她只覺得像是打過場戰般，整個人虛脫無力極了。

    為什麼會這樣？

    她抬起無神的雙眼環顧四周，「這裡是……」

    她想起來了，她現在人在日本，而且她結婚了，她低頭看著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證實了一切。

    原來有沒有結婚都一樣，她醒來時，永遠是一個人面對所有！

    下床，她走向梳妝台，看著有些紅腫的雙眼，她伸手撫了撫臉頰，淚痕已干，心仍孤獨。

    她現在知道為什麼睡完覺會這麼累了！

    在她父母剛離開人世時，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她醒來都是這種感覺，因為想念父母，所以在夜晚被她刻意壓抑的淚水終於解放，淚濕了枕頭、累疼了心。

    直到她換到父母房間睡後，這樣的情況漸漸有了改善。她想，也許是因為父母的牌位就在面前保護著她，父母曾經睡過的床被溫暖了她孤單的心。

    而今天又發生這樣的狀況，也許是因為認床造成的吧！

    站起身，孟雨薔走進一旁的浴室梳洗，然後將睡衣脫掉，換上牛仔褲和款式簡單的圓領棉Ｔ，然後走出了房門。

    不僅她的房間顯得冷清，整個套房都顯得好冷清，一點人氣也沒有！

    「至傲、至傲？」她走到樓至傲的房門口敲著，但沒人回應。

    她轉動門把，推開，房內空無一人，一張大床整齊的像是沒人睡過，要不是他的行李還放在地上，她一定以為她被遺棄了。

    同時，她想起了他昨晚的話，這兩天他要去分公司視察，要她自己安排。

    關上門，孟雨薔面對空蕩蕩的環境，她有種窒息的感覺。

    她得離開！

    回房拿了隨身包包，她用小跑步的離開套房。兩天之後，他們離開了日本東京，來到了韓國首爾四季大飯店。

    「這次訂兩間房間就好，我一個人睡沒問題的。」在辦理入房登記之前，孟雨薔特別提出。

    離開東京的日航飯店時，她特別看了一下賬單，兩個晚上總共要價近百萬日幣，換算台幣起碼三四十萬，真是嚇死人！

    她真不應該為了怕孤單而提出要跟他睡同一間的要求，而且，就算在同一個套房內，兩人還是各自佔有獨立空間，這跟訂兩間套房根本沒有差別！

    況且就算他再怎麼有錢，也不應該這樣亂花，一切都是她的錯，這次不會再犯了！

    樓至傲看了她一眼，沒點頭、沒搖頭，更沒回應她。

    結果呢？

    他又訂了套房。

    「老闆，你真的不用這麼浪費，如果你覺得錢還挺多的，可以捐些給公益團體，會比較有價值一點。」

    孟雨薔在電梯裡一下看看天花板、一下看看不斷上升的樓層顯示，直到話說完才看了樓至傲一眼，發現他正看著她，連忙移開視線。

    叫他老闆，是因為他對她的態度真的就像個老闆，不過，應該不會有員工敢這樣對老闆說話吧？可能會被炒魷魚！

    但她不怕，原因很簡單，第一，她又不領他的薪水，就算期限一到，她也不會跟他拿那一千萬。第二，他不可能炒她魷魚的，至少這三個月內不會，否則他還得再結一次婚，他應該會覺得很累吧！

    第三，她一點也不喜歡跟他的關係只是老闆跟下屬，會這麼叫是她故意的，希望他能發現，不過機會應該非常渺茫。

    他還是沒回應她的話，卻回了句：「你的臉色很差，睡不好？」

    她大感意外，他竟然會……這應該是關心吧？

    「有嗎？」她轉身看著身後的鏡子，臉色還好，但眼睛周圍那一層黑眼圈卻清晰可見。

    「好像厚，不過，我睡的……還不錯，以後出門前我會記得上點妝，免的嚇人。」她看著鏡中的樓至傲，伸了伸俏皮的舌頭，調侃著自己。

    她沒說實話，因為他已經接連兩天在半夜一兩點時，都聽到那像小貓般的。

    而且接連兩天沒有睡好，白天也沒有在套房裡補眠，他不知道她都去哪裡了，回到飯店的時間甚至比他還晚，也沒看到她提著逛街的戰利品回來，有的只是一臉的疲憊。

    不過，他不打算追問下去，畢竟這是她個人的私事，只要不違反協議內容，他都無所謂。

    只是話雖這麼說，但至傲看著雨薔下眼瞼底那抹沉重的黑眼圈，心裡還是在意，還是牽掛。

    這種在乎一個人的感覺，是他從沒有過的……晚上十二點了，而孟雨薔竟然還沒有回來？

    在日本時，她雖然晚歸，但不會超過十點，昨晚他們才抵達韓國，而今天竟然超過十二點了，他還沒聽到隔壁傳來任何聲響。

    因為這樣，他整個人莫名感到煩躁，丟下手上的公文，走出房間，先打開雨薔的房門，確定她還沒有回來，他決定到一樓大廳櫃檯問問，也許她留了什麼訊息，或者……

    她對韓國熟嗎？難道有朋友或親戚住這？

    萬一沒有……

    還是先到一樓大廳看看再說。

    沒錯，他是擔心，畢竟一個女孩子在陌生的國家，凌晨十二點還不見人影，就算今天跟他一起出差的是公司女職員，他也會掛心。

    況且，孟雨薔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現在才發覺他對這個名義上的妻子一點都不瞭解，只知道名字、年齡、父母雙亡，其他的根本毫無頭緒！

    詢問過櫃檯，沒有任何留言，只知道早上十點多孟雨薔就出去了。

    該死的……

    他不知道該罵她，還是罵自己！真是該死！人呢？

    樓至傲煩躁的往飯店大門走去，站在門外四處張望，就算他想出去外頭找人，連往哪一邊走都不確定，真是……該死的！

    就在樓至傲理不出任何頭緒之時，不遠處有個人影漸漸走近，步履蹣跚、身形纖弱，樓至傲眼角餘光瞥見，立刻仔細看著來人，那抹身影好像……

    終於出現了！

    等不及孟雨薔走近，他用跑的，不到五秒鐘，他人已經在她的面前。

    「嗯？」被人擋住了去路，孟雨薔這才抬頭，一見來人，她勾起無力的笑容，「老闆，怎麼會是你？出來逛街嗎？」

    看到他，她真的好高興！

    還逛街？他是想打人！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你到底去哪裡？這麼晚才回來。」他沉聲問著。

    「幾點？」她乖乖的抬起手，仔細看了腕上的表，「十二點二十分，第二個問題，我去哪裡？」她偏著頭想了一下，「不知道耶！」

    不……不知道？一把無名火突然自樓至傲心中燃起。

    「今天我先往飯店的左邊走，一直走、一直走，沒路就彎、有馬路就過，覺得肚子餓就隨便找東西吃，想喝水就買水喝，然後又一直走、一直走，身邊有好多人來來往往的，然後天一下子就暗了，突然又變得好冷，所以我想該往回走了。」

    聽到這，樓至傲的無名火瞬間熄滅，怔然的看著孟雨薔。

    而她彷彿存在自己的空間裡，繼續說著：「然後又一直走、一直走，好冷，我就這樣抱著自己，」她雙手環胸著，「沒路就彎、有馬路就過，就跟出去時一樣的走法，可是……可是……我迷路了。」

    樓至傲原本一雙氣憤的眼，現在變得溫和，甚至有著前所未有的憐惜。

    「你都不知道，韓國的路跟日本的路都不一樣，沒有中文，我都看不懂，所以只好又一直走一直走，終於讓我看到飯店的英文，然後又遇到了你，好巧！」她好累喔！腦袋一陣暈眩。

    「冷為什麼不去買件衣服穿？迷路了為什麼不坐出租車回來，告訴司機飯店的名字，他們一定知道地方。」

    「咦？對厚！我怎麼沒想到？我真笨……真是……」無預警的，孟雨薔身體向前一傾。

    樓至傲眼捷手快接住了她，而她就這麼昏倒在他懷裡。「爸爸……媽媽……別……丟下……雨……一個……不……」

    嗚咽聲引起了樓至傲的注意。

    他放下手上的文件，站起身走到床邊，昏倒的孟雨薔就躺在床上，整個人捲曲成一個圓，口裡發出一聲聲讓人聽不太清楚的囈語。

    樓至傲摸上她的額頭，已經退燒了，不久前醫生來過，那一劑退燒針挺有效的。

    醫生說她只是得了一點小感冒，再加上體力盡釋，睡眠不足，才會暈倒，打過針，吃一兩次的藥就可以痊癒，不過，最重要的是要多休息。

    只是現在針打了、藥他剛才也餵她吃過了，但似乎鎮定不了她的神經，整個人睡得很不安穩。

    「媽……好……想……你……爸……」就在雨薔翻過身時，一記閃光掠過。

    他似乎看到了……淚光？

    這就是每晚他聽到像是小貓般的聲音？坐在床邊，他看著雨薔的側臉，仔細傾聽，想知道她每晚都睡不安穩的原因。

    「雨……不要……一個人……不要……」睡夢中的雨薔邊說邊搖著頭，這次她躺正，臉則朝著樓至傲。

    「爸……媽……」她向空中揮舞著雙手，似乎迫切的想抓到什麼，臉上的淚流得更洶湧了，「不要走……不要啊……」

    樓至傲出乎意外的握住她顯得孤伶的雙手。

    而孟雨薔在夢中展了歡顏，緊緊的抓住那雙溫暖又厚實的大掌，並使力的拉向自己。

    這是長久以來，父母親第一次握住了她的手，沒有丟下她！

    原來這就是她睡不安穩的原因。父母驟世對她造成的傷害，一直都存在著，所以她想跟他住同一間房間，因為害怕孤單，所以不喜歡一個人在套房裡，只好四處遊蕩。

    他想抽回手，雨薔卻抓得更緊。

    這樣僵持也不是辦法，他索性也躺上了床，將雨薔往自己的懷裡摟進，今晚希望她有一夜的好眠。

    這是身為她名義上的丈夫，最起碼可以做的。

    只是……他並沒有發現，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付出關心……下午一點鐘，窗外的艷陽光亮得刺眼。

    孟雨薔一雙如羽扇的眼睫輕搧著，嘴角帶著甜笑，緩緩睜開了眼。

    好久沒睡得這麼舒暢、滿足了，她好像被一種讓她安心的溫暖包圍了一整晚，現在全身都充滿了滿滿的活力。

    只是眼睛一睜開，她好像……看到了屬於男人的……胸肌？

    眼睛再眨了眨，結果……

    天啊？她……她什麼時候跟樓至傲睡在一起了？而她……她竟然還這麼貼近他的胸膛？

    雨薔輕慢的低下頭，還好她身上的衣服都在，而樓至傲因為身上的睡袍敞開了，才會露出他結實有力的胸膛。

    都什麼時候了，她竟然還能看出他的胸膛是不是結實有力！真是……夠了。

    他眼睛還是閉的，表示他應該還沒醒，那麼她就可以……

    孟雨薔悄悄、輕輕、緩緩的往後移動，就在她快要完全脫離樓至傲的勢力範圍時……

    「你醒了。」

    「啊！」她驚呼一聲，連忙跳下床，看到樓至傲一雙炯炯有神的雙眼，嚇了一跳，「醒……醒了。」

    他該不會早就醒了吧？

    樓至傲也下了床，往孟雨薔走近，這讓她心跳莫名加速，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擺。

    直到他站在她面前，她抬起頭，表情十足尷尬的對他扯了扯唇，「那個……我……」

    「好一點沒？」樓至傲突然伸手摸上她的額頭。

    這個無預期的舉動，讓雨薔又是一嚇，連忙以極不自然的方式扭轉頭部，好遠離他的碰觸。

    「好……」她有怎麼了嗎？

    腦海迅速像倒轉的DVD，回到了昨晚在飯店外巧遇他的片段，最後是她昏倒在他懷裡。

    「好……好很多了，昨晚一定讓你很傷腦筋，真不好意思。」

    不經意的，雨薔眼角餘光掃過非常凌亂的床，立即讓她的雙頰浮現紅潮。

    「那個……那個我……你……我們……」她用手比了比床，又比了比自己，還有他，相信以樓至傲的聰明才智，一定明白她的意思。

    「你應該餓了，我先叫些餐點來，你也梳洗一下，有事等一下再說。」

    「喔！好。」聽他這麼一說，她還真的挺餓的。

    她點頭應好，但兩個人卻都沒有動作，雨薔等著樓至傲離開她的房間，結果……

    「你不先回房嗎？」樓至傲發出疑問。

    「嗯？不是你……」雨薔一陣呆愣，然後似乎發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她連忙快速看了整個房間一眼。「呵呵……」她乾笑兩聲，原來這是他的房間！

    「要……現在……馬上……」雙頰爆紅的她飛快的跑回房。

    看著雨薔離去的身影，至傲雙眸有著溫柔笑意，就連不常上揚的唇角這下都露齒笑著。

    她……對他來說，真的有股特別的感覺！半小時後，兩人面對面坐在餐桌的兩旁，桌上有著清粥及一些清淡卻相當營養的配菜，這是樓至傲要服務人員特別準備適合生病初癒的人吃的餐點。

    「哇！好久沒吃粥了，好棒喔！」打開碗蓋，看到冒著輕煙，上頭還有蔥花的清粥，勾引出雨薔的想念。

    「好好吃喔！」雨薔閉著眼，感覺口裡的香甜，只是一睜開眼，竟然對上樓至傲過於溫柔的眼，這讓她羞赧，更覺得意外。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除了冰冷眼神外的溫柔，而且是對她……這讓她的心怦怦狂跳。

    「嗯……你不吃嗎？」看他沒動筷，她問著，順便不讓氣氛顯得……曖昧，她會亂想的！

    樓至傲看了她一眼，沒回應她的話，而是拿起湯匙吃了口粥。

    平常對吃的東西並沒有特別感覺，但他覺得這口粥竟然意外的好吃，是因為她吧？

    抬頭，他再次看著她，每一樣菜到了她的嘴裡似乎都是人間美味，不過她似乎不太能吃辣，韓國泡菜一入口，她整個臉就垮了下來，連忙吃了好幾口清粥。

    看在眼裡的樓至傲，不覺莞爾。

    昨晚那個流著淚，害怕孤獨、想念至親的她，跟現在簡直判若兩人。

    「回到台灣後，我會請個心理醫生，也許心理醫生可以解開你想念父母的心結，這樣晚上就不會睡不安穩了。」父母驟逝一定對她造成了很大的打擊，心病找心理醫生應該是最適合的。

    樓至傲突然冒出的言論，令孟雨薔神情一僵，嘴裡咀嚼的動作瞬間停止。

    「你……怎麼？」沒人知道的事為什麼他……一定是昨天晚上她做了什麼被他發現！

    「沒有，我都睡得很好，尤其是昨天晚上睡得更好了！」這是事實，她有一整夜的好眠，真令她好意外。

    「那是因為你一直抓著我的手。」自從抓著他的手之後，她就不再出現囈語或是，淚也停止，眉頭不再深鎖，整個人更是緊緊貼近著她，彷彿他身邊是她安全的避風港。

    「我？」她低頭回想，昨夜……

    在矇矓間，她似乎好像真的抓著一個讓她好溫暖、好安心的東西，原來是他的手！

    所以他才會睡在她旁邊，照顧了她一夜……

    心……好暖、好暖。

    「那以後你的手就借我抓好了！」她順口而出，卻看到樓至傲瞇起了眼，「呵呵……我開玩笑的，別介意。」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她又亂想亂說了！

    「我想我對我父母的想念，心理醫生應該也沒辦法，不過，我想，再過一段時間應該就會好。」聽人家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她很贊同。

    「對了，我要謝謝你照顧了我一夜，害你沒去分公司視察，這個情形我保證不再發生，絕不再造成你的麻煩，保證！」

    而孟雨薔的這個保證，在深夜降臨時就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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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雨薔、雨薔、你醒醒。」

    樓至傲站在床邊彎下身，輕拍著雨薔的臉頰，試圖讓她清醒，「孟雨薔、雨薔……」

    「爸……媽……」閉著雙眼的雨薔突然抱住樓至傲的腰，哭嚷著：「不要走……」

    「我不會走，雨薔，你醒醒。」他拉開她緊摟的手，柔聲哄著。

    「嗯？」雨薔緩緩張開了淚眼，「老闆！」一就看到樓至傲，頓時瞪大眼，再看看自己，「我……怎麼了？」

    抽回手，她摸摸了臉頰，原來……

    她沮喪的坐回身，弓起雙腿，把頭埋在兩腿間，藉著床被擦掉淚水，「不……不好意思，吵到你了，我已經沒事了，謝謝！」她不想被別人發現自己的脆弱。

    樓至傲沒走，反而坐在床邊，把她的頭抬起來，要他看著她，他不喜歡她這樣把他排拒在外。

    「這樣就是睡得很好？」從他第一次發現後，一連幾天他都觀察著，雨薔幾乎都在差不多的時間受到這樣的折磨。

    這樣的折磨持續了多久他不確定，但有一點可以確定，他要這種折磨永遠離開她！

    「明天開始，你就跟我睡同一間房，回台灣後，馬上去看心理醫生，聽到了嗎？」老闆又在下命令了。

    「不要！」她把他的手推開，任性的拒絕，「我不要跟你睡同一間，也不要去看心理醫生，我已經沒事了，你可以離開，我想睡了！」

    事實上，她現在清醒的不得了，今晚可能又要失眠了。

    「孟雨薔！」樓至傲沉著聲，口氣就像個非常不滿下屬違抗的老闆。

    「你不是我的老闆，我也不是你的員工，協議書上也沒有要我聽你命令的條約。」

    「現在就加上這一條。」他專制的下達命令。

    「你怎麼可以說加就加？」她生氣囉！「那我也要！」她怒瞪著他。

    「我才不要你當我的老闆，我也不要我們只是協議的假夫妻關係，我要你做我真正的丈夫！」

    此話一出，兩人都怔愣住了。

    「我……」不管了，要珍惜當下，她一定要把心裡真正的想法說出來。

    「既然你協議三個月，那我們就做三個月真正的夫妻，反正我喜歡你，喜歡跟你在一起，昨晚既然是因為抓著你，我才可以睡這麼安穩，那這三個月就讓我每天抓著你，這樣一來，不用看心理醫生，我一定可以每天睡得很好。」

    他就是她最佳的特效藥！

    「反正我們婚都結了，在上帝的面前、在所有親友的面前，就連戒指……」她舉起戴著戒指的手，也拉起樓至傲戴著戒指的手。

    「你看，婚戒都套在我們的手上，我們明明就是一對名正言順的夫妻，就算只有三個月我也無所謂，三個月一到，我一定會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名的，所以……」

    反正她就是喜歡他，她希望在這三個月，跟他有一段甜蜜美好的回憶，她不要和他的關係就像老闆、下屬。

    「所以我不要叫你老闆了，我……我要叫你老公！」

    呼……話一說完，她的臉都紅了。天底下有哪個女生會直接開口要跟男生做夫妻的？但說都說了，就算紅著臉，她也要看著他怎麼回答！

    聽雨薔這麼說，樓至傲原本嚴肅的臉慢慢變得柔和，甚至一向冷漠的眼，也出現一絲狡獪。

    「你想跟我當真正的夫妻？」

    「對！」她用力點著頭，「沒錯！」

    樓至傲輕佻起眉，緩緩向雨薔欺近，「你知不知道真正的夫妻跟假的差別是什麼？」

    他……他幹什麼靠這麼近？

    雨薔將身子往後移，因為他的欺近而嚥了嚥口水，「就……就是要睡在同一張床，這我當然知道。」

    「只是睡在同一張床嗎？」樓至傲再度欺近，雙眼邪魅似火。

    不是嗎？

    雨薔感覺全身熱烘烘的，腦袋更是當機不能使用，她只能看著他，但她發現他……他好像看著她的唇，那個樣子好像……好像……

    「讓我來告訴你，真正的夫妻除了睡在同一張床，還會做的事！」話落，樓至傲貼上了雨薔的柔唇。

    他細啄著，很輕、很柔，就像舒爽的春日和風般，讓雨薔暈陶陶的。

    原來這就是男人的唇，好柔軟喔！

    樓至傲在雨薔的唇上留下細吻，然後暫停，眸底深處隱隱含著危險的訊息。

    雨薔帶著迷濛的眼凝望著他……和他的唇，她好想要……剛剛那種陶陶然的感覺喔！

    「只有……只有這樣嗎？」對於夫妻的事她不懂，就連男女朋友之間的事，她也不曾有過，所以不明所以的她才會發問。

    樓至傲勾起唇角，此時的他模樣壞壞的，跟平常嚴肅不茍言笑的他有天壤之別。

    「想繼續嗎？」他在給她最後抽身的機會。

    「嗯！」她嬌羞的點著頭，決定順從自己真正的心意，她想跟他在一起。

    樓至傲再度將唇貼上雨薔的，細心品嚐她的甘美，溫熱的舌尖探入檀口，挑逗她羞澀的小舌，吸吮她富有彈性的紅唇。

    雨薔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閉上眼，用心去感受即將發生的事。

    樓至傲的吻越來越激烈，他緩緩將雨薔放倒在床上，整個人覆上她，接下來，旖旎春色充滿房間每一個角落……一夜的纏綿過後，樓至傲在接近早上九點的時候醒來。

    一睜開眼，看到的是雨薔微噘上揚的水亮紅唇，那彷彿是個邀請，也讓他身體某個部分有了反應。

    但，樓至傲硬是將給壓抑下來。

    雨薔昨晚才初經人事，想來她肯定累壞了，黑眼圈更已在下眼緣浮出，就讓她多休息休息。

    況且今天就要離開韓國，而分公司視察的進度因為昨天的狀況而落後，他得趁剩下幾個小時的時間完成預定事項。

    心意已決，他悄悄的移動身體，成功下了床之後，他站在床邊看著雨薔甜美的睡容，嘴角不自覺的跟著她揚起，最後他輕踩著步伐，離開了雨薔的房間。

    就在他輕輕將門關上時，雨薔皺了皺眉，一股空虛感迅速朝她襲來，下意識裡她伸出手，想抓住什麼，但她卻什麼都抓不到，她猛然睜開了眼。

    一雙剛甦醒的眼從窗邊看向門邊，腦袋似乎還沒醒來。

    然後她坐起身，對於身體上的酸疼感到有些莫名，直到身上的棉被滑落，她嚇了一跳。

    她……她怎麼光著上身？

    該不會……

    迅速掀開棉被瞧了一眼，天啊？她怎麼沒穿衣服睡覺？

    瞬間，昨夜的一切在她腦海裡放映，頓時雙頰染紅一片，她……跟他在昨夜成為一對真正的夫妻了。

    一想到這，雨薔臉上的笑顯得好幸福。

    只是，他呢？

    看了放在床頭的手錶一眼，九點了，他該不會已經去分公司了吧？

    雨薔急忙下床，散落一地的衣服又讓她害羞了，而樓至傲的睡袍跟四角褲還留在原地，她撿起衣服，羞赧的將衣服放在一旁，然後撿起自己粉紅色HelloKitty的兩件式睡衣穿上，再將他的衣服拿在手上，走出了房門。

    這時，她聽到樓至傲的房間有細微的聲音傳出來，開心的跑過去。

    他還在！

    「怎麼不多睡一會？」正打著領帶的樓至傲，看到了站在房門口的雨薔，暫停手上的動作轉身面對她問道。

    「睡……睡飽了。」身邊沒有他，她怎麼睡得著？

    雨薔對上至傲的眼僅有一秒，便連忙移開，然後走進房，將手上的衣服放在床上，接著走到他的面前，很自動的幫他繫著領帶。

    「你會系？」看著一直低頭不敢看他的雨薔，那臉紅嬌羞的模樣真是可愛。

    「嗯！」她點點頭，「以前幫爸爸系過，不過很久沒繫了，有點生疏。」邊說著，領帶也繫好了，雨薔做最後調整，「好了，你看看可不可以？」

    「一定可以。」至傲連照鏡子都沒有，給了雨薔絕對的信任。

    「呃？」至傲的話，讓始終用頭頂對著他的雨薔，訝異的抬起了頭，只是一對上他深邃又充滿吸引力的黑眸，她又羞得垂下了眼。

    不過，樓至傲沒讓她繼續用頭頂示人，輕抬起她的下顎。

    「身體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他用著如醇酒般醉人的嗓音問著。

    剛開始雨薔還意會不過來，但等她明白至傲話裡的含義，羞得撲進他的懷裡搖著頭，「沒……沒有。」

    怎麼問人家這種問題嘛！

    「沒有就好。」至傲撫摸著雨薔柔軟髮絲，他很享受此刻佳人在懷的感覺。

    兩人靜靜依偎彼此片刻，雨薔先開口問道：「你要去分公司了嗎？」

    「嗯。」他點點頭。

    「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她抬起小臉看著他問著，發現他的為難，連忙提出保證，「我絕不會吵你，我會靜靜坐在一旁，就讓我跟你去嘛！」她撒嬌著。

    「我是去工作，你在一旁會無聊，況且我只去三四個小時，晚一點我們還要趕班機到北京去。」

    他捧起她的小臉蛋，輕啄她翹起的朱唇。

    「你趁這個時間整理一下行李，如果無聊，就到附近的百貨公司逛逛，我很快就會回來了。」

    「好吧！」雖然不願意，但雨薔也知道至傲是去工作，她跟他到公司，肯定會耽誤公事，還會讓他分心，她不能無理取鬧。

    「不過，你至少要吃過早餐再去，我們一起到餐廳吃早餐，早餐很重要，一定要吃，真正的夫妻都會一起吃早餐、午餐、晚餐，好不好？」雨薔再次央求著。

    向來能夠輕易拒絕任何人的至傲，面對雨薔的軟聲央求，卻只有妥協。

    「你要穿睡衣去餐廳嗎？」他沒直接回答，而是以調侃的語調響應。

    「啊？」愣了一秒鐘，雨薔明白了，一抹美麗如花的笑容瞬間綻放，「我馬上去換衣服，很快、很快，要等我喔！」她連說帶跑的急忙往房裡奔去。

    樓至傲看著雨薔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微笑。

    向來不茍言笑的他，竟也會對女人說出像這樣的調侃之語，看來雨薔在他心中的份量越來越大了……昨晚，他們抵達北京的晶華飯店，至傲仍要求入住套房，或是有兩個房間的套房，因為他需要獨立的空間可以處理公事，而且也不會吵到雨薔。

    不過，他跟雨薔的行李是放在同一個房間的。

    畢竟他們現在是一對名副其實的夫妻，而剛到北京，又已經晚上九點多了，所以至傲決定暫時將公事放一旁，整晚都和雨薔的房裡進行激烈的「肉搏戰」，直到兩人精疲力盡，才相擁入眠。

    因為雨薔，他再一次將最重視的公事擱在一旁。

    今天早上八點多，至傲以起床整裝要到北京分公司視察業務，而雨薔則因過度縱慾，整個人累癱在床上。

    不過，至傲起床時，她睜開眼勉強想爬起來，跟他一起吃早餐，但，最後被至傲阻止，要她多休息，因為北京分公司事情很多，他要直接前往，沒多餘時間可以吃早餐，不過，他會在路上買個簡單餐點吃的。

    既然他這麼說，雨薔也只好同意。但午餐她可不想錯過，於是跟至傲訂了午餐之約。

    至傲留了公司地址和電話，要她選好餐廳打電話給他，他會到的。

    雨薔繼續補眠，十點多起床，梳洗過後，還特地畫上淡淡彩妝，拿著皮包，準備去問問櫃檯有什麼好吃的餐廳。

    雨薔在十一點多打了電話給至傲，跟他約在北京最最著名的全聚德烤鴨餐廳，大家都說來北京一定要來品嚐一下這裡的美食。

    十二點時，至傲還沒到，雨薔在近一點的時候，打了通電話給他，得到的訊息是他必須跟幹部去工廠視察，不能陪她吃飯。

    他真的好忙！

    她體諒他，於是又跟他訂了晚餐之約，而她自己則在附近逛逛。

    雨薔在六點多找了電話亭，打給至傲。

    他說他還在忙，晚上也沒辦法陪她吃飯，要她自己四處逛逛，買買東西，記得早點回飯店，他也會盡可能早點回去。

    雨薔帶著失望的口吻應好，能說不好嗎？說了有用嗎？

    至傲第二次失約，令雨薔的心情跌到了谷底，逛街的興奮之情完全消失殆盡。

    她沒再多逛，招了輛出租車，特別請司機繞到全聚德，買了份熱騰騰的烤鴨，準備帶回去給至傲品嚐的。

    晚上八點不到，雨薔就已經回到飯店，她把兩袋食物，放在客廳的桌上，一個人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等著至傲，想著和他之間有過的一切，更想到昨晚的美好浪漫。

    她天真的以為，這樣的浪漫會一直持續……但是想到今天的一切，就像原本還熱呼呼的食物，經過兩個多小時的等待，什麼都涼了！

    就跟她的心一樣！

yusuki

第八章

    「至傲，你回來了！」

    終於在接近晚上十一點的時候，雨薔聽到門把轉動的聲音，連忙跳起身跑到門邊迎接。

    第一次有人為他等門，讓樓至傲不由得愣了一秒，對她勾唇一笑，親了她臉頰一下，便走進屋。

    這真像是一對新婚夫妻！

    一見至傲，雨薔所有的陰霾一掃而光，關上門跟在他身後。

    「你肚子一定餓了吧？」

    以她前兩次遇到他的情況來說，工作很晚的他現在一定餓了。

    「我買了全聚德的烤鴨，很好吃喔！不過現在有點涼了。」雨薔開心的拿起桌上的食物，雖然涼了，但還是很香，至傲一定會喜歡的。

    「剛跟幾位幹部吃過消夜了，這些先放在冰箱，你明天請餐廳熱一下再吃，我先洗澡。」

    語畢，至傲擱下公文包後，走回他和雨薔的臥房，雨薔看到他走回房，連忙放下手上的東西，跟著他進房。

    至傲脫下西裝，拉下領帶，雨薔已為他準備了換洗的四角褲，接過他手裡的西裝和領帶。

    至傲輕拍兩下她的粉頰，對她扯唇一笑，表示很滿意她的服務，然後往浴室走去。

    「嘻嘻……」她也好高興，工作辛勞了一天的丈夫回到家中，她就像個小妻子為他服務，這種感覺真的好棒！

    啦啦啦……雨薔心情不錯的哼著歌，只是心裡還是有些缺憾，因為沒能跟他一起用餐，就連特定為他買回來的消夜也沒吃。

    沒關係、沒關係，現在他回來了啊！

    只要他回來了就好了！

    趁至傲洗澡的時候，雨薔替他把西裝外套整理好掛在衣櫥裡，想到客廳桌上的食物，連忙放進冰箱。

    至傲洗好澡出來，走到梳妝台，便拿起抽屜裡的吹風機，想吹乾一頭的濕發。

    「我來，」雨薔見狀連忙跑過去，接過吹風機，「我幫你吹頭髮，你坐在這。」雨薔指了指一旁的梳妝椅。

    至傲看了雨薔一眼，看她似乎相當期待，他也沒多說什麼，坐了下來。

    「哇！你的頭髮好好摸喔。」不像她爸爸的，粗粗又硬硬的，「對了，我跟你說喔，今天我去逛了北京的胡同喔！」

    「坐出租車的時候，司機是一位很好的大叔，帶我逛了幾條胡同……」伴隨吹風機隆隆響聲，雨薔邊說著今天遇到的趣事。

    「你知道嗎，有一條胡同叫做『煙袋斜街』，司機大叔說……」

    「可以了。」至傲站起身，他的意思是說頭髮吹大約八分干就可以了，「有機會再聽你說，我還有些公文要看，時間不早了，你先休息。」語畢，他已經舉步離開。

    雨薔愣在原地好幾秒鐘後，才開始動手收拾吹風機。

    就算她有再多的熱情，但被一桶桶的冰水這樣潑灑，她不知道她的熱情還可以持續多久？他們終於回到台灣了！

    一回到台灣，至傲更是全心全力投注在公事上，離開總公司兩個星期，有太多業務等著他處理。

    雨薔可以見到他的時間，只有早上半個小時、還有晚上她被至傲從沙發上叫起時。

    因為至傲的忙碌，所以她堅持早上一定要為他準備營養早餐，他也一定要吃完才能上班，然後在門邊用一個吻送他出門。

    她想過要送午飯給他，但怕打擾他工作，晚餐又等不到他，所以她堅持一定要為他準備低熱量又營養的消夜。

    雖然她跟他之間的相處，只有這短暫的兩個時段，但至少每天晚上他都會睡在她身邊，給她安全，也給她。

    就這樣，他們成為真正夫妻，已經過了一個半月。

    今天雨薔來到了樓家主屋。

    自從回台灣後，她幾乎是三天兩頭往主屋跑，因為她是真心喜歡樓家的長輩們。

    有時跟長輩們聊天談心，有時跟媽媽、奶奶還有董嫂請教怎麼煮東西才會好吃又營養。

    剛跟董嫂學做蛋糕，現在她正和奶奶、媽媽一起品嚐她的成果，順便喝個下午茶。

    「還不錯吃喔！」樓媽媽先給了個好評。

    「口感很綿密，也不甜，好吃！」樓奶奶也誇獎著。

    「真的嗎？」雨薔自己還沒有嘗過，聽到長輩的話，信心大增，迫不及待的切了一口品嚐。

    「嗯！」口感真的不錯，太好了！「這都要謝謝董嫂這個好老師。」

    「哪得話，是孫少奶奶聰明，一教就會。」雨薔好親近又如鄰家女孩的氣質，不但得到樓家所有人的喜愛，就連其他的下人也都很喜歡她。

    雨薔回給董嫂一個可人笑容，然後啜了一口濃郁茉莉花茶，這個下午感覺喔！

    「雨薔，奶奶問你……」坐在雨薔旁的樓奶奶，神情有些怪異的看著雨薔，「最近跟至傲相處的好不好？」

    「很好啊！奶奶。」雨薔將花茶杯擱下，面對著樓奶奶回道，臉上的表情是開心的。

    「怎麼個好法？說給奶奶聽聽。」

    「嗯？」這怎麼說呢？「就是……我會準備早餐，他都會吃完再上班，他的領帶都是我幫他系的，雖然晚上他有點晚回家，不過我都會準備消夜，他也會吃光光。」大概就這樣。

    嗯！聽起來兩人相處情況還不錯，像對夫妻。

    不過，樓奶奶想知道的不是這個，「然後呢？」

    「然後？」雨薔眼裡有著問號。

    「奶奶是要問你跟至傲，你們兩個有沒有……」重點話還沒說出口，樓奶奶一徑的往雨薔肚皮瞧。

    「有沒有什麼？雨薔不懂耶！」隨著奶奶的視線，雨薔也往自己的肚子上瞧，衣服都有穿好，沒什麼怪怪的啊！

    「有沒有……」到底要怎麼問呢？

    樓媽媽在一旁替婆婆接了話，「雨薔，告訴媽媽，你跟至傲……應該已經有親密關係了吧？」婆婆的心思，她這個也做人婆婆的懂！

    親密關係？愣了一秒，兩朵紅雲瞬間飛上她的雙頰，然後害羞的點點頭。

    媽媽怎麼……怎麼問她這種問題，好害羞喔！

    有就好、有就表示有希望，樓奶奶眉開眼笑的，就連樓媽媽也放寬心不少。

    既然媳婦起了頭，那樓奶奶就好繼續問下去了。

    「那肚子有沒有消息了？」這就是她最想知道的。

    「什麼消息？」她真的不明白！

    「奶奶是問你，有沒有懷孕的跡象？」樓媽媽直接挑明了說，她也相當關心她什麼時候有孫子可以抱。嗯，

    「啊？」懷孕？天啊！她壓根兒沒想過這個問題。

    「雨薔，告訴媽媽，最近有沒有想吐的感覺？或是特別喜歡吃酸的？」雖然不是每個孕婦都會有，但起碼是一個指標。

    雨薔偏頭一想，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媽媽，最近雨薔並沒有想吐或喜歡吃酸的感覺耶！」

    兩位長輩臉上顯得好失望。

    「沒關係、沒關係，你跟至傲才結婚一個半月而已，再接再厲，努力一點做人，樓家第四代就靠你了。」樓媽媽安慰道。

    「是啊！不急、不急，奶奶請董嫂給你補補身子，也給至傲補一補，這樣也許比較快懷孕，你跟至傲也要加油。」

    「好！」除了好，她還能說什麼呢？

    只是有可能嗎？懷孕……今天至傲要回來吃晚餐？

    一接到他要回來吃晚餐的電話，雨薔高興的開始想著要準備哪些好菜色。

    雨薔準備了四菜一湯，煮好菜，她還梳洗一下，沒有特別化妝，但臉上那抹幸福甜蜜的笑，可是任何彩妝都畫不出來的。

    七點一到，坐在客廳沙發等著的雨薔，一聽到鑰匙的聲音，連忙站起身走到門邊，門一開，馬上給至傲一個大大的擁抱。

    「歡迎回家！」雨薔抬起小臉，帶著甜美的笑容對著至傲說道。

    至傲直接回給她一個讓她快喘不過氣的熱吻。

    熱吻結束，雨薔用盛著滿滿深情的眼凝視著至傲。

    「你再這樣看著我，會讓我想現在就把你『吃』了！」至傲貼近她的耳邊，磁性的嗓音帶著他濃烈的男人氣息，魅惑人心。

    「討厭啦！」她嬌羞的離開他的懷裡，接過他手上的公文包，「先洗手，準備吃飯。」然後她跑進書房，放下他的公文包。

    雨薔走進餐廳時，就見至傲已經準備要開動了。

    她立刻坐到他身邊，拿了筷子夾了牛肉絲，餵進他的嘴裡，甜蜜蜜的問著：「好不好吃？」

    至傲咀嚼著，然後皺起眉。

    「不……不好吃嗎？」看至傲的表情，讓雨薔的甜笑消失了。

    「好吃，只是你更好吃！」甜言蜜語很順的就脫口而出。

    相信樓氏家族的任一成員看到現在的樓至傲，肯定會驚嚇過度。

    「不理你了啦！」雖然在至傲的調教下，雨薔對性愛之事也越來越大膽，只是這樣言語上的調笑，還是會讓她羞紅了臉。

    至傲咧唇笑著，在她面前他的笑容也越來越多了。

    「來，換我餵你。」他夾起一塊滑蛋，眼裡閃著狡猾光芒。

    單純的雨薔很自動的張開小嘴迎接，只是除了接到蝦仁外，還接到了……他的唇！

    兩人的唇舌在彼此口裡追逐著那塊滑蛋，真是令人銷魂的一餐！

    一頓飯，就在兩人親吻、追逐中結束。

    原來回家吃晚餐是這樣的吃法，那他決定了，以後天天回家吃晚飯。吃飽飯後，雨薔還準備了香脆蘋果，端著切好的蘋果，走到客廳，至傲正看著電視，放下盤子後，她先插了一塊蘋果往至傲嘴裡送去。

    「甜不甜？」她眨著水眸問著。

    「來！」至傲向她招手，雨薔不疑有他的靠近，結果又被至傲給奪了紅唇。

    持續十幾秒的熱吻結束後，至傲反問一臉陶醉的雨薔：「你說甜不甜？」

    原來他是用這麼方式，讓雨薔自己去體會蘋果的甜度究竟如何。

    「才沒感覺呢！」即使那味道甜蜜得讓人沉淪，雨薔嘴裡就是不願承認，因為她氣他每次都設計她！

    雖然她好喜歡這樣的設計，但她才不要讓他知道，好丟臉喔！

    「是嗎？」至傲挑起眉，「那再試一次。」

    至傲作勢要將雨薔勾入懷中，卻被她逃開了。

    「我才不要！我直接用吃的就知道了。」她移動位置，不讓他得逞，只是本來要拿蘋果吃的，但注意力卻被桌旁的一張紙轉移。

    「咦？這是什麼？」她好奇拿起來，沒想到入眼的「協議書」三個大字令她當場怔然。

    看到雨薔發現了協議書，至傲也坐起身，說道：「既然現在我們都睡在一起，那就跟當初的協議內容不同，所以我做了一些修改，你看一下，有問題可以提出來，沒問題的話就在簽名欄上簽名。」這樣協議才會生效。

    當他們第一次發生關係時，至傲就想要變更協議內容，但公事太多，一時忘了，還好他在行事歷上把到期日那一天特別圈起，今天在翻閱的時候看到，才記起這件事。

    從中秋節那一天開始算整整九十天，距離現在就只剩兩個星期了。

    以下是協議變更後的內容：

    婚期：三個月（從中秋節當日起算三個月）

    協議金：二千萬（於到期當日匯至指定銀行賬戶）

    條件：

    一、需同住，且同房。

    二、需度蜜月，但可自由行動。

    三、協議期間不得有醜聞發生。

    四、協議期間互不干涉。

    五、協議內容不得向第三者透露，否則收回協議金。

    同意人簽名：

    協議中唯一改變的，就是「同房」這件事。

    所以在他的心目中，在乎的只有「性事」，至於他們之間的感情，不，她應該說，他們之間只有她對他有感情，他對她只是依照協議行事。

    她……應該醒了！

    「有問題嗎？」見雨薔看著協議書久久不發一語，至傲湊過身問道。

    「沒……沒筆，我去房間拿。」雨薔趁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未掉落前，抓起協議書，像是逃離般的離開客廳。

    看著雨薔的背影，至傲心一陣揪緊，臉上表情變得凝重。

    坐回身，他拿起遙控器轉著電視頻道，但根本沒將畫面看進眼裡，心緒混亂不已。

    當初在雨薔提出想跟他成為一對真正夫妻時，他並不反對。

    雖然那個時候他們真正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但可以肯定他不討厭她，甚至是受她吸引的，所以當她提出要變成三個月的真正夫妻時，他同意了。

    只是協議的內容需要更改，給她的報酬也得提高，畢竟這一切是她應得的。

    所以今天在看到行事歷上的記號後，他連忙重擬了一份新的協議書。

    即使到現在，他仍把雨薔定位在只是僱傭的關係，但真的是這樣嗎？

    畢竟雨薔對他的影響，是前所未有的！

    他第一次擔心著一個女人、第一次對女人的淚有了憐惜、第一次因一個女人露出笑容，甚至從不曾為任何人、任何事耽誤公事的他，也為了她沒去視察分公司的業務，就為了能讓她多睡一點！

    甚至就連上班時候，雨薔嬌俏身影總不經意出現在他腦海。

    但，這些改變，他只視為理所當然，畢竟她是他協議三個月的「真」老婆，不是嗎？

    唯一讓他覺得怪異之處，就是在他看到行事歷上的記號時，有一絲難以形容的情緒產生。

    他不確定是什麼？但可以肯定他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

    而剛剛雨薔說要去拿筆簽字，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再度浮現，他不確定是什麼？但他會找出來的！距離協議的期限只剩三天！

    雨薔顯得平靜，反而是至傲，變得有些煩躁，但誰都沒有提起這件事。

    而至傲更是從把協議書交給雨薔的那一天開始，每天準時回家吃晚飯，也沒有再把公事拿回家處理。

    多出來的這些時間，有時他會陪著雨薔一起收拾碗筷、清洗碗盤，有一兩次，他更是就在廚房把她吃干抹淨。

    或是陪雨薔看著無聊的八點檔連續劇，聽她說著整部戲的前因後果，還有她猜測未來可能發展的情節，真是……很沒營養！

    所以好幾次，他讓雨薔在沙發上對他棄械投降，讓她銷魂吟哦，忘了那沒意義的連續劇。

    還有他也跟雨薔洗了好幾次的鴛鴦浴，總之這幾天，他相當享受有她的陪伴。

    只是……期限在即，她就要離開，這就是他煩躁的原因，但雨薔還是得離開，這是他們協議過的事，況且他在商場上一向是言出必行，協議就是協議，沒理由反悔。

    只是……該死的，他為什麼會這麼煩躁？

    「啊……至……至傲，不……不要那麼快，啊……我受……受不……啊……」今晚至傲的火力好猛烈，讓在他身下的雨薔根本無力招架。

    終於，至傲在雨薔體內釋出了所有，雨薔虛軟的喘著氣，而至傲躺在她身邊同樣喘著。

    「至傲，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經過短暫休息後，她轉過身問著他。

    雨薔總覺得他最近似乎不太對勁，究竟是哪裡，她說不上來，但就是覺得怪。

    「心事？」他有嗎？「怎麼會這麼問？是不是我剛剛太賣力了，嚇到你了？」

    「嗯！有一點。」她實話實說。

    「傻瓜，多少老婆希望丈夫賣力一點，你還嫌？」

    「我哪有嫌，只是人家有點……受不了！」雨薔嬌嗔道。

    「那這次我小力一點，你可別又嫌囉！」說做就做，馬上行動！

    「不……不要了，剛剛才做完耶！」雨薔連忙閃躲著至傲的攻擊，他的恢復力未免也太快了吧！

    「我已經蓄勢待發了，我保證這一次我會很溫柔的，包君滿意。」

    「不要……啊……」結果，當然是至傲得到壓倒性的大勝。

    天啊！這麼頻繁的性愛，對寶寶不會有影響吧？

    醫生說過，懷孕初期，性生活是可以照常，但不要太激烈，否則會影響胎兒，她得為她肚裡的小生命著想。

    沒錯！她懷孕了！

    那一天奶奶和媽媽提到懷孕的事後，她便開始期待能生個像至傲的小男孩，這樣一來，就算期限一到必須離開，肚子裡的小生命也可以陪伴她度過日後沒有至傲的日子。

    所以從那天開始，她買了一堆的驗孕棒，不過遲遲沒有行動，因為她害怕失望的感覺。

    不過，就在至傲拿協議書給她的隔天，她終於鼓起勇氣，沒想到，竟然呈現陽性反應！

    她看著驗孕棒發呆好久，清醒後她直奔婦產科，最後證實她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算算時間，似乎在她第一次和至傲發生關係就有了。

    感謝老天爺在她即將離開至傲時，送一個小生命陪伴她！也因為有這個小生命，她可以勇敢面對未來的生活。

    就在期限當天，雨薔一如往常用一個吻送至傲出門，不同的是，這一個吻蘊含著她對他的想念、愛戀。

    面對他，她說不出再見，只好在心裡跟他道別。

    她將至傲的家整理乾淨，接著整理自己的行李，然後她拿出準備許久的離婚協議書，在女方字段簽上她的名字，還附上一張小紙條，放在客廳的桌上。

    做完最後一次的巡禮後，關上了門，她帶著笑容離開。

    一切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