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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看不到 聽不到 也摸不到
但 那卻真的是幸福
我願披著破碎的翅膀
如此在妳的懷抱流浪
然後奮力 振翅飛翔
血淋淋的紀錄自己的哀傷
那天凌晨,我沒有馬上回家。
我目送著成照寒坐上計程車,轉身,離開我。
我把手機關掉,坐在「福營綠廊」的石椅上,等著中正路上的車子,越來越多,
越來越多,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我不停的搓揉著因為低溫而快被凍僵的雙手,左手握著右手,右手握著左手。
我沒有帶手錶的習慣,所以我不知道時間。
我就這麼等著,直到中正路上出現車潮,空氣越來越糟。
偶爾會有早起去學校做運動的阿公阿嬤,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然後搖搖頭。更
誇張的是,連路邊經過的小狗,也用著奇怪的眼光看著我。值得慶幸的是,小狗
沒有搖頭,也沒有對著我狂吠,當然,更沒有咬我,或者對我吐口水。
但是牠在我的腳邊灑了一泡尿。
因為這一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而且很有味道的尿,
我不得不離開我坐的地方,走向我的摩托車。
我的眼皮很重,腳步也有點虛浮,但是我一點也不想睡。
或者應該說,我一點也不敢睡。
我不想要退到無路。
所有我左手握著右手,右手握著左手,希望可以感覺出來,哪一隻手比較溫暖,
哪一隻手,才會讓我不要退到無路可退。
我根本不敢閉上眼睛,怕一個不小心,成照寒的眼淚就會跑到我的視線裡,
跑到我的腦子裡,甚至,跑到我的生命裡。
但是現在的我,根本沒有能力去接受她的眼淚,因為,我不確定我是不是流完了
我自己的眼淚。當然,是為了李芷媛。
而現實上,我也不能去接受她的眼淚,因為一個半月以後,
我即將要面對我的檢定考,日文二級。
檢定考對我們外語系的學生來說,就好像是另類的聯考一樣,很重要。
如果一個不小心從孫山上面掉下來的話,那麼很抱歉,請明年再來。
跟聯考是一樣的。
我很實際的考慮了自己的狀況,我也很清楚的看到了我眼前最重要的工作。
我很明白自己來讀大學的任務,是為了要好好讀書,認真讀書,至少在該認真的
時候,應該要不顧一切的做好身為一個學生的本分,一個學生的任務。
我很想做好現在應該做的工作,就想我很想習慣一個人的生活一樣。
這麼久以來,我一直很努力,一直很拼命,很拼命的習慣一個人的生活。所以我
每天跟阿朋還有啟鴻這兩個畜生打混,所以我每天無所是事,睡醒了上課,下課
了找地方去,沒地方去回家看電視,沒電視看睡覺,然後睡醒了再去上課。
一直這樣的努力著,以為我習慣的很好,以為偶爾一個人想到李芷媛是很正常的
事,以為我沒有關係,只是不習慣,只要一點時間,我很快可以過著屬於自己的生活。
至少,是沒有李芷媛的回憶的生活。
我可以習慣的,我一直這麼相信。
一直到成照寒出現,很妙的情況之下出現。
我有了熟悉的感覺,有一點曖昧不明,而且是很令人期待的。
但是我抗拒,因為我害怕,我害怕我好不容易努力了這麼久,
想要試著習慣一個人的生活,會突然又要開始去習慣不是一個人的生活。
很奇怪,我承認。很莫名其妙,我也知道。
但是我真的害怕,很害怕哪一天,感動又漸漸消失,眷戀又變成習慣,
我自以為是的愛情,又不是愛情了。我很害怕,因為,很痛,我的心。
我也不想退到無路啊,妳知道嗎,成照寒。
我回到家,打開電視,打開手機,換了衣服,躺在床上。
這些機械式的動作,我逼的自己不得不習慣,不得不熟悉。
一直到手機響了,我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看看時鐘,才九點半。
「你昨天去找她了?」
『嗯。』
阿朋一開口,就先問我這個問題。
「然後勒?」
『她坐計程車走了。』
「說了些什麼?」
『說了很多,不過我沒有問她有沒有道德觀這一類的。』
阿朋大笑著,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跟他一起笑。
「今天,來不來上課?」
『當然,我等一下就過去。』
「記得幫我帶一罐珍珠奶茶,還有一個麵包。」
『要不要順便幫你把中餐的便當一起帶過去?』
「也是可以啦,不過我今天不想吃便當,你買牛肉麵好了。」
我沒有力氣跟這個畜生抬槓,我掛了電話,梳洗一下,用我最快的速度出門。
到了教室,阿朋很快的伸出他的手,跟我要他的飲料和麵包。
「我沒有買啊。」
『你不是說要幫我買?』
阿朋一臉流浪漢的表情,好像多久沒吃到東西一樣。
「我是問你要不要買中餐,沒有答應要買給你啊。」
『那中餐勒?』
「麵店還沒開啦,你有看過十點不到就開店的麵店喔。」
阿朋摸摸鼻子,坐回位置上。
放學以後,我們一起到小巴黎去打混。
即使檢定考已經要到了,我們似乎還沒有要好好努力用功的打算。
至少目前來說是這樣子的。
啟鴻的成績一向很好,甚至可以說是閉上眼睛也可以考過。
所以啟鴻可以這麼悠閒,倒是合情合理,理所當然。
等到人潮漸漸散去,我們也打算要吃個晚餐回家。
我一邊跟阿朋說著一些廢話,一邊走著。昨天晚上的事,阿朋也沒有再問我。
啟鴻一直不說話,一路走到校門口。
然後一直到快餐店,他還是一句話都不說。
「我考上了交換學生,可能會到日本去一年吧,哈哈。」
啟鴻一開口,我和阿朋反而變的沉默了起來。
雖然他還是這樣的笑著,我和阿朋的心裡都有一點怪怪的感覺。
時間是明年的三四月左右,啟鴻要到日本去了。
畜生二人組不得不解散,因為打死我我也不願意替補那個空缺。
雖然還早,不過心裡多少有一點怪怪的感覺。
我不知道阿朋有沒有這樣的感覺,因為他還是笑的很開心,
一邊說著要啟鴻介紹日本美女給他認識,或者想要日本最暢銷的A片之類的話。
不過,我知道他一定也會覺得有一些怪怪的,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的一種心情。
來個臨別的抱頭痛哭嗎?拜託,三個大男人抱在一起像什麼樣子。
更何況啟鴻是明年才要啟程,也不是現在。
雖然距離並不算是太遠,也不是永遠見不到面,但是距離終究讓人感到害怕。
我拍拍啟鴻的肩膀,笑著沒有說什麼話。
阿朋點起了一根煙,也突然沒有再說任何話。
我們靜靜的吃著飯,這是我從認識他們兩個以來,第一次那麼安靜地吃飯。
有點不習慣吧,我想。
明年初,我又得要慢慢習慣只剩下我跟阿朋一起鬼混的生活。
我又得要重新習慣一次,重新改變自己的生活模式。
我很難想像我們之間突然少了一個人的感覺。不管我怎麼想,都沒有辦法模擬出來。
之後,我們再也沒有提到這件事情,好像只要不提,就真的沒有這回事一樣。
隨著考試的日期逼近,我們也開始忙碌了起來。
每天不是練習,做考古題,看書,好像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做多餘的事。
書桌上的漫畫和小說,也慢慢變成了字典和參考書。
阿朋和啟鴻打過來的電話,也慢慢從出去鬼混,變成討論功課。
似乎一切都不一樣了。
成照寒也沒有再打電話過來,好像從世界上消失了一樣,完全沒有消息。
我更不可能會拿起電話撥出她的號碼,因為我忙的沒有時間去多想,去思考。
一直到檢定考的前一天晚上,我接到了一通電話,依舊,來電無號碼。
要習慣的事情太多了
能不能習慣了不習慣
不是那麼難的 仔細面對愛情
一點衝動 一點不顧一切
還要一點點放手的決心
對我來說,這一段時間真的是尷尬的不得了。
好尷尬,就好像明明褲子破了一個大洞,用手遮住就以為什麼事情都沒有一樣。
在我走進教室準備拿起筆做答之前,我的心裡再清楚不過了。
我是不可能會順利考上二級的,就好像台灣的政治人物不可能說實話一樣。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孔子才做得到的。
我不是孔子,但是我還是硬著頭皮,浪費那一千多塊的報名費去考試。
套一句徐志摩的名言,「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這一個多月以來,我過著好像高四英雄班一樣的生活。
每天面對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日文,一拖拉庫練習題,然後滿滿的一堆錄音帶。
有的時候真的很懷疑自己是不是所謂的「漢奸」,竟然那麼努力的準備日本倭寇的文字。
「拜託,你就當作是要了解敵人不就好了。」
有一次跟阿朋討論到這個問題,他是這樣回答我的。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
阿朋手裡甩著日本經典愛情動作片(就是A片),一邊說著。
「哪天我也來個『東京大屠殺』替我們千千萬萬的同胞報仇。」
一邊聽著啟鴻大喊「釣魚台是我們的」,一邊看著阿朋手裡的A片,
我的心裡越來越排斥倭寇的語言和文化。有的時候回想起高中歷史課本裡面,
南京大屠殺的種種畫面,我真的恨不得一把火把桌上的書全給燒了。
我當然不敢這樣衝動,除了我還必須熬到畢業以外,
桌上這些印上黑字的紙,可都是我用鈔票換來的。
真的是很尷尬的一段時間,一直到我走進考場的前一分鐘,我都是這麼覺得。
坐在位置上,我覺得我的毛細孔都快要罵出髒話來了。我坐在靠窗的位置,
陽光很大,很刺眼,卻依舊升高不了台北的溫度。很冷,我的手冷的很不像話,
冷的我連拿起筆來寫下答案都沒有辦法。
前一天晚上,我接到成照寒的電話。
我一點都不意外,除了阿朋以外,沒有人會在凌晨打電話給我。
當然,她不會像阿朋一樣畜生,打電話叫我起床上廁所。
電話一接起來,很平靜,沒有一點多餘的聲音。除了她均勻的呼吸聲以外。
「林朋生跟我說,你們明天要考試了。」
我點點頭,忽然發覺在電話的那一頭的她看不到,所以我隨便「嗯」了一聲。
「所以,考試加油。」
我掛了電話,心裡覺得很不舒服。
好像心被人用手緊緊的握住一樣,緊的喘不過氣來。
沒有多說什麼,反而讓我意外。或許人就是這麼奇怪,明明是害怕的,
偏偏心裡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期待。我甚至希望她可以多說一點什麼,
什麼都好。至少讓我的心裡有一點點安慰的滿足感。
滿足我面對冷冷的課本,冷冷的空氣,冷冷的煙頭,冷冷的回憶。
是的,我有一點失望,一點點而已。
我看著窗外,甩著筆,做著日光浴。
基本上,在國家級的考試中做日光浴會有一個下場。
監考老師關愛的眼神。
面對著監考老師的壓力,我只好拿起筆,做我應該做的事情。
我勉強壓下紛亂的思緒,勉強不要去享受窗外溫暖的陽光,勉強的盡自己最大的
努力,去完成這一個任務,去結束這一個試驗。
後來,聽力測驗的內容我完全沒有聽進去。
甚至連我寫出來的答案,都是倚賴我的可愛賤兔造型橡皮擦。
說真的,我很感謝發明「執筊」這玩意兒的人,他為我哀嚎中的考試卷增添了不少的色彩。
所以我在填上所有答案的同一個時間,沒有忘記要雙手合十,
感謝一下這一位偉大的人物。發明電燈泡的愛迪生也不過如此而已。
這當我感謝到一半的時候,監考老師又走到我的附近關愛我一下,害我只好停下我的動作。
不好意思了,這位偉大的發明家,下次有機會,我再好好謝謝你了。
考試是下午才開始的,結束了以後天也已經差不多黑了。
考試結束,我和畜生二人組打算一起去吃晚飯。我一走出考場的大門,就把我手 邊的準考證狠狠地塞到背包裡面。
走到我們放東西的地方,啟鴻和阿朋討論著剛剛的題目。
我一句話也沒說,安安靜靜的收著我的東西。
看著已經皺成一團的準考證,我發覺我好像有點後悔。
我應該直接把它給扔掉的。
阿朋聽到我說的話,只是笑一笑,然後告訴我事情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糟。
我對他比出我的中指,表達一下我心中的不爽。
「考的怎麼樣?」
說話的是成照寒。
後來,在一連串的堅持之下,我和成照寒單獨去吃飯。
因為很巧的是阿朋和啟鴻突然堅持要吃麥當勞,更剛好的是成照寒堅持要吃吉野家,
又碰巧這是我三分鐘以前堅持要吃的。
因為她很無聊,而且又沒有到過我考試的學校,開南,
所以她就「順便」過來看看,然後又那麼巧,可以在我們放東西的地方遇到我。
我想著阿朋跟啟鴻坐上摩托車離開時候的眼神,
聽著成照寒說的話,感覺有一點點不尋常。
我很單純的跟她吃完一頓飯,話也沒有說上幾句。
送她到家,我覺得嘴唇麻麻的,說不出話來。
她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很平靜,雖然沒有笑容。
「你不說點什麼嗎?」
『嗯,安全帽還我。』
她開始笑,拼命的笑,好像要把一輩子的笑都用光一樣。
只是,我看到她從眼角流下來的淚水。
喜極而泣吧吧,我想。有的時候,如果笑的太開心,眼淚是會不自覺的流下來的 。看著她臉上兩條閃閃的淚光,我心裡這樣告訴自己。
「你記得嗎,你第一次送我回家的時候,就是說這一句話呢。」
『嘿,是嗎,這麼巧啊。』
她把安全帽脫了下來,用兩隻手遞給我。
「嗯,給你。」
她撥一撥頭髮,擦掉臉上了條金光閃閃的痕跡。
「或許這樣說很怪,但是,我喜歡給你載的感覺,很喜歡。」
我戴著安全帽和口罩送她上樓,因為我很怕樓梯間會藏著什麼歹徒。
當我這麼告訴她的時候,她又開始拼命的笑,很用力的笑。
「說真的,你這個裝扮才更像歹徒呢。」
她指著我頭上的安全帽,一邊笑著。
打開了門,她回頭對我揮揮手,說了一聲再見。
『回到家打一通電話給我,讓我知道你安全到家了。我會擔心。
「嗯,我知道了。再見,早點睡。」
我說完這句話,也對她揮揮手。然後,她轉身,我下樓。
回到家以後,我並沒有打電話給她。
正確的來說,我根本就沒有要打過去的打算。
一直到後來,我都沒有打電話過去,她也一直沒有打過來。
就這樣,我又開始我的生活,日復一日,不想要做些什麼,不想要記起些什麼。
我很認真的去習慣我該要習慣的生活,
很認真的跟阿朋和啟鴻兩隻畜生一起打混,一起假裝什麼事也沒有。
包括啟鴻要去日本的事。
到了有一天晚上,我的手機又再度出現她的來電。
那一天,是考試結果揭曉的同一天。台北的天空很冷,冷的很嚇人。
台北的天空,真冷,冷的很嚇人
即使錯過可能掌握的幸福
如果真的能夠不後悔
真的不後悔 也是很幸福的
台北的天空會冷,不是沒有原因的。那一天,我收到了成績單。
很明顯的,我從孫山上面掉了下來,而且,還摔的不輕。
相信很多人都知道落榜的感覺,就像被狠狠的踢了一腳,四腳朝天,卻連哀嚎的
機會都沒有。雖然在考試結束的時候我的心裡就大概有個譜了。
知道歸知道,但是真正了解到事實的殘酷,我的心還是忍不住揪了一下。
沒想到考試是公平的,就連請出賤兔造型橡皮擦替我請示過神明的答案,
在最後關頭也不是那麼靈光。
什麼事都不想做,我現在。
心裡頭一片空白,我甚至連想找個人說說話,都不知道該發洩些什麼。
連想抱怨都不知道抱怨的對象是誰。
就好像在心裡面打一個結,連續繞它個三四圈,然後再打上一個結,
然後再繞它個三四圈,再把線頭剪掉一樣。
連從哪裡開始著手解開,都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在我接到成績單的二十分鐘以後,我坐在我的摩托車上。
我一個人跑到夜市,買了一個碳烤雞排,一隻豬血糕,一碗燒仙草,
一盒章魚丸子,一杯五百CC的綠茶,二十元的紅豆餅,兩份甜不辣,還有三十元的水果。
白痴都知道我一定吃不完,但是我就是故意買這麼多。
心裡面空虛到想罵髒話,腦袋空空的,連九九乘法表都背不出來,
全身上下,只剩下我的胃可以被我塞滿。
只剩下我的胃啊,唯一可以解救我的夥伴。
現在僅僅可以彌補的,就是不斷的瘋狂將東西塞進我的肚子裡,一直到我吃到想吐為止。
看著桌上的一堆屍體,我突然發覺現在的自己,其實也是很幸福的。
由於我這種不顧後果的瘋狂舉動,導致我的皮夾嚴重失血,現在的它,連想吐幾 個銅板都有問題。相較之下,可以吐出東西的我,似乎比皮夾來的幸福的多了。
幸福的多了。
換了衣服,我搭了電梯下樓,想找個地方去透透氣。
走到停車場,才發現自己把摩托車鑰匙忘在房間裡。
坐在摩托車上,我發呆了很久。
最後我決定用走的,一步一步的走著,到哪裡都好,只樣假裝自己很忙,很忙很忙的樣子。
阿朋打了一通電話過來,他跟啟鴻兩個人都考上了。
我除了恭喜他們,還假裝豪氣的大笑了幾聲,勉勵自己明年好好加油。
打了電話過去給啟鴻,一樣的話我又再說了一次。
一樣的假裝豪氣的笑聲,也重新Play了一次。
然後再重新勉勵自己一次,明年要好好加油,也再說了一次再見。
這種假裝的感覺,就好像飯桌上的塑膠花一樣。很真實,很真實。
如果不要用手去摸的話,甚至連花上面的水珠,都跟用了SKII一樣,晶瑩剔透。
配合著有畫龍點睛功效的花瓶,一切都是這麼樣的真實,這麼樣的美好。
但是如果一個不小心用手去觸摸到的話,就會發覺真的事情,是假裝不來的。
即使裝的再像,顏色再鮮豔,都是一種障眼法,就算水珠再怎麼像用過SKII,
它一樣只會停留在原地不動,不會從花瓣上面滴下來。
原來最難欺騙的,果然還是自己。
最可悲的,是明明知道自己在騙自己,卻不得不繼續下去。
總得要替自己紛亂的情緒找一個出口,也找一個藉口。
或許這麼假裝著,感覺就可以真的被自己給催眠了,好像一切不是想像中的那麼糟。
我果然是一個很會催眠自己的人,可以很輕易的活在自己的小宇宙當中。反正傷
口就晾在那裡,你不去碰它,感覺就好像不會那麼痛。
當初李芷媛離開我的時候,好像也是這個樣子。
只是那個時候,我可以很忙,可以全心準備聯考,可以每天看書看到累倒在桌上,
可以每天就算喝到綠茶,想到她,也假裝現在沒有時間發呆,假裝不痛。
假裝心不會痛。
手裡的綠茶不知不覺的喝完了,我也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學校的操場。
空空盪盪的操場,在燈光的照耀之下,感覺比白天多了一點寧靜的感覺。
只剩下幾個不知道是體育系的還是系隊練球的人,在遠遠的吆喝著。
一般來說,情緒Down到谷底的我,是應該要學電視上的情節,一邊大喊,
一邊瘋狂的奔跑在無人的操場上,然後稀哩嘩啦的流著眼淚。
但是我並沒有這麼做,因為我可不想因為情緒Down到谷底,
就幹這種傻事,然後 讓我的胃也Down到谷底。
別忘了我才剛剛塞進一大堆食物,胃下垂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常常看到一堆小說上面,寫著一大堆因為愛來愛去,恨來恨去,轟轟烈烈的感覺
,像我這種安安靜靜的難過,不知道有幾個作家可以寫得出來。
像這樣安安靜靜的難過,其實感覺不會很孤單。在照明燈的光線下,我可以很清
楚的看到自己的影子,跟我一樣拖著下巴,安安靜靜的難過著。
我搓揉著雙手,突然發現這好像是我的習慣動作,尤其是在這麼冷的冬天。
想點一根煙來溫暖一下自己,卻發現該死的煙竟然也忘在房間裡,沒有帶出來。
真是所謂「養兵千日,想用就死」,連區區的一包煙都跟我作對。
這一天晚上,真的是什麼事都不對勁,就算是想把手上喝完的飲料罐扔到垃圾桶
,居然也會彈個兩三下,然後掉到地上。
該死的是同一個時間居然被旁邊經過的同學完完全全的目睹了這一幕,
沒投進很丟臉就算了,還得要乖乖的走到垃圾桶旁邊,把罐子撿起來。
一切的一切都是這麼樣的不對勁,包括成照寒打過來的電話。
「喂,您好,這是徐家浩的手機,現在由於本人指甲抽筋的緣故,
不能跟您聊天,請稍後再撥,謝謝。」
沒想到我在心情低潮的時候,還可以開個小玩笑,
可以見得我的情緒管理智商相當具有職業級的水準。
如果對於職業級水準的情緒智商有任何疑問的話,
請參考台灣所有政治人物。也就是所謂的「睜眼說瞎話」。
『不要開玩笑了,你現在在哪裡?』
成照寒似乎對我的「職業級水準」不甚領情。
「我現在在操場,吹吹風。』
『你還好吧?』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急。
「很好,好的不得了。」
『等我一下,我現在過去找你。』
我還來不及說再見,她就把電話掛掉。這種突然的很意外的事,對我跟她來說,
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我還算是蠻習慣的。
她總是說做就做,毫不猶豫。就像現在,說要我等她,就要我等她,決定要過來
,就算我說我要走了,相信她還是會趕過來。
相較之下,我顯得優柔寡斷,沒有主見多了。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成照寒小跑步的跑到我的身邊,跟我一起坐在椅子上。
她看起來有點喘,但是表情卻沒有什麼多大的起伏。
『林朋生都跟我說了。』
「說什麼?」
她還是喘著,看來她剛剛真的是一路跑過來的。
『考試的事。』
「嗯。」
我還是在假裝,假裝沒有什麼。
雖然當我從她口中再次聽到「考試」這兩個字,心又不自覺得揪了一下。
『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
「沒什麼,想吹吹風冷靜一下,順便找一點事情做。」
『其實沒什麼的,明年再來過就好了。』
「我知道,我沒有怎麼樣。只是多少會有點失落吧。」
我搓著手,對著手掌心呵氣。
『如果真的有難過,要懂得說出來。』
「沒什麼大不了的啦,又不是世界末日。」
『那為什麼要一個人跑到這裡來?如果真的不難過,何必要透透氣,吹吹風?』
她轉過頭來看著我,雙手捏的緊緊的,頭髮在冬天的冷風中飛揚著。
『如果真的難過,要懂得發洩出來,而不是一個人悶著,』
她把緊握的手攤開,伸手遞給我一個東西。
我拿過來仔細端詳了一下,是一個日本護身符,上面寫著四個字。
「考試順利」。
『原本是要等你考上再拿給你的,我在你考試前就幫你求到的。
不過,看起來好像沒什麼用喔。』
「對不起,讓妳失望了。」
我對她笑了一笑,再看了一眼護身符,然後把它收進口袋裡。
『啊,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會說話,對不起。』
『沒關係,我知道妳的意思。謝謝妳。」
她看著我,也對我笑了笑。
『如果你有話想說,一定要懂得說出來,』
她深呼吸了一陣子,然後撥了一下頭髮。
『我一定會聽你說,我一定會聽你說的。』
我看著她,她看著我。
『你一定要知道,我會在你的旁邊,聽你說,陪著你的。』
她又撥了一下頭髮。
『我會陪著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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