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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采薇][春綠上河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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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節


  北宋末年

  周學正和曾臨仙正在書房中研習新成的詞作。

  「臨仙,我剛完成一闋詞,你看看。」周學正將新作遞給臨仙。

  「正單衣試酒,悵客裡光陰虛擲。願春暫留,春歸如過翼,一去無跡……」臨仙思索了一下,「老師,明知春來春去,花謝花開,又為何要願春暫留?」

  聞言,周學正笑了起來,「臨仙,你還年輕,不會明白悵客裡光陰虛擲的無奈啊!就是明知春去不可久留,只敢求暫留;而春不僅不暫留,還如飛鳥逝去,杳如黃鶴。」

  臨仙察覺到周學正話中的感歎,但是正值青春年華的她,並不瞭解已過中年的老師心中的惜春情緒。

  她繼續往下看,「為問花何在?夜來風雨,葬楚宮傾國……這是不是說花已經如傾國美人,在昨夜風雨中葬送了?」

  「嗯。」周學正點頭。

  「老師,孟浩然的『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李後主的『流水落花春去也』和東坡居士的『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也是這個意思了?」

  「很好,你懂得舉一反三了。」周學正忍不住稱讚她,「你真堪稱『詠絮才』了!」

  臨仙羞紅了臉,「承蒙老師謬讚了!」她看詞的題目是「薔薇謝後作」,好奇的追問:「老師,這詠物詞是否有所寄托?」

  周學正輕歎了一聲,「你說呢?」

  「肯定是。」臨仙用力點頭。「待我看來……」她繼續把詞念完。「老師,這『六丑』詞牌是你的創作,一定又難倒了很多樂師了!可不可以演奏一遍讓我聆賞?」

  「當然可以。」周學正笑著回答。

  他看臨仙如此虛心受教,讓他頗感欣慰。

  此時婢女香兒走進來向兩人行禮。

  「周先生,小姐。」她轉向周學正,「太學有人來請周先生,大人要我請您去大廳。」

  「喔!」周學正站了起來,「大概是為了今年科考的事。」他看著臨仙,「看來演奏的事只好另外擇期了。」

  「是的。」臨仙向他行禮,「老師,臨仙還有一個疑惑。這詞中的『似牽衣待話,別情無極』及『恐斷紅,尚有相思字,何由見得』兩句,令人感覺離情依依、難分難捨,這是傷別的意旨嗎?」

  「臨仙,你真聰明。」周學正微笑地稱讚。

  「老師,你傷別的是什麼人呢?」臨仙脫口問出,卻不禁紅了臉。

  老師傷別的是什麼人豈是她能過問的事?

  莫說她不該僭越禮節刺探師長的心事,就憑她一個女孩子家怎好問男人心裡所想的人兒。

  聞言,周學正愣然地啞了口。

  「周先生,客人久等了……」香兒催促他。

  周學正這才回過神來,匆匆告辭,離開了書房。

  「小姐,你剛才問周先生什麼事啊?看他都嚇傻了。」香兒好奇的詢問。

  臨仙不好意思的迴避道:「沒什麼。」

  「小姐,你成天學這些詩呀詞的,有什麼用呢?」香兒很不以為然道。

  「香兒,你不懂,這些詞很有意思呢!它們總能適時的替你表達出心裡的想法。」

  香兒還是搖頭,「小姐,我常聽徐嬤嬤說,一個女孩子家只要學好女紅,將來嫁了人好好侍奉公婆和丈夫就成了,根本不必懂這些東西。」

  臨仙一聽她提到嫁人,羞得低下了頭。

  見狀,香兒不禁取笑她,「小姐,你也不必害羞,這是遲早的事嘛!我真想早點見到未來的姑爺,看他是何等的才氣能娶到像小姐這樣的才女呢!」

  「我才不喜歡那些個風流才子呢!」臨仙搖搖頭,「就像漢朝時候的大才子司馬相如,憑著他的琴藝和文才贏得美人的芳心,到頭來卻又移情別戀,想要置糟糠之妻於不顧。人家說文人薄倖……」

  臨仙忍不住抒發內心的感慨,當她發現香兒正盯著她笑時,不自覺又羞紅了臉。

  「小姐,你果真不同於一般大家閨秀,既然你不要那種風流才子,那麼你心裡想要的是怎麼樣的郎君呢?」

  臨仙忙別過頭去,「別胡說了!」

  「小姐,說嘛!」香兒還不放過她。

  「香兒,你再胡鬧,我要生氣了!」臨仙只好板起臉來,圓睜著杏眼瞪她。

  「好啦,不問就不問,反正憑小姐的條件一定會匹配一個了不起的姑爺的,而且啊……」她頓了下,「我相信喜事近了。」

  「香兒!」臨仙羞得伸手打她,「你這個死丫頭!」

  「哎呀!小姐饒命啊!」香兒一邊躲她,一邊喊著。「我不敢了!是大人說最近有很多人來提親的嘛。」

  聞言,臨仙呆住了。

  「小姐?」香兒也停了下來,回頭好奇地盯著她,「你怎麼啦?」

  臨仙不語的坐了下來,心裡忐忑不安。

  有許多人來提親?爹會將她許配給誰?是虛有其表的紈褲子弟?還是財大氣粗的富商?

  她雖然能像男孩子一樣讀書,但她很明白女孩子的婚事是不能自己作主的,只有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是一點也沒法子改變的。

  她的娘早逝,心事又無法對爹明說,怎不教她暗自發愁?

  雖然爹娶了幾個妾,但她和她們並不親近,說什麼她也不可能對她們說出自己的心思。

  她歎了口氣,心裡籠罩著揮不去的陰影。

  朝廷與西夏今年的戰事失利,樞密院兼陝西經略招討使鄭永風塵僕僕回到汴京。

  「大人回府了。」僕人連忙入內稟報。

  「爹!」鄭玄羽趕緊出去迎接。

  「唉!」鄭永蹙緊眉頭走進廳堂。

  「爹!」玄羽關切的問道:「聖上怎麼說?」

  「我根本沒有見到聖上。」鄭永搖搖頭坐了下來。

  「為什麼?」玄羽愣住了。

  「唉!都是童貫那個奸賊,他竟敢向聖上謊報征西軍隊大捷!」

  「啊!有這種事?」玄羽一臉震驚,「這個童貫真是越來越目無法紀了!不過聖上也太糊塗了!」

  「住口!玄羽!」鄭永大聲斥喝,「我不許你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難道不是嗎?爹,聖上這幾年來老是寵信新黨那些佞臣,對舊黨的忠臣都疏遠了,真是是非不分!」玄羽義憤填膺的道。

  聖上自從登基以來,成天寫字作畫,不問朝政,身邊又都是些逢迎拍馬的小人,他們一邊整肅異己,一邊引誘聖上恣情玩樂,整個朝政是日益敗壞了。

  「玄羽!」鄭永拍桌子站了起來,「我曾教你這樣以下犯上的嗎?」

  「爹!」玄羽馬上跪下。

  「好了,別說了,我相信聖上會醒悟的。」鄭永仍然懷抱希望。

  他緩緩走進內室,步履蹣跚。

  「爹……」玄羽看著父親憔悴的模樣,趕忙站起扶他回房休息。

  鄭永連著幾天要覲見聖上都不可得,他坐在廳堂一籌莫展。

  突然一個僕人形色匆匆的進來稟告,「大人,蔡太師到!」

  鄭永連忙迎了出去,「蔡太師!」

  蔡京大搖大擺走進廳堂,不客氣的在椅子上坐下,一旁的婢女連忙上茶。

  「鄭大人……」蔡京啜了一口茶後,才緩緩開口,「你最近是不是很想覲見聖上?」

  「是。」鄭永面露喜色,「可否請太師安排一下?」

  「鄭大人,你也知道聖上最近專注於畫院和書院的事情。」蔡京環顧一下廳堂,「只要有什麼書畫珍品,我是不遺餘力要呈獻給聖上的,也好讓聖上高興,你說是不是?」

  鄭永不明白他的意思。

  「鄭大人,你府中大概也有些前人的書法、繪畫什麼的吧?為什麼不拿出來獻給聖上呢?」

  「太師?」鄭永愣住了,「我是一介武夫,家中向來沒有這些東西,為何——」

  「鄭大人,聖上愛好藝術,難道不比你懂得鑒賞這些寶物嗎?看來你是打定主意要欺瞞聖上了?」蔡京口氣轉厲。

  「蔡太師,你——」鄭永終於明白他的意思,看來他是硬要將私藏寶物的罪名加到他身上了。「你怎麼可以這樣誣陷我?」

  「鄭大人,」蔡京放下茶杯,「我已經向聖上稟告你有一批書畫珍品要進獻給書院和畫院,莫非……你想要違逆聖意?」

  「蔡太師,我是真的沒有——」

  「鄭大人,這可是聖上的意思。」他打斷他的話。「要說到這些東西嘛,參知政事曾大人家中最多了,不過那可是他家的傳家之寶,我想他必定不肯割愛的吧?到時候要是錯過了聖上所定的期限的話……我也愛莫能助了。」

  「蔡京!」鄭永氣壞了,「你太過分了!」

  「鄭大人,」蔡京笑著站了起來,「我想你會需要一點時間準備進獻的禮物,我就不多打擾了,告辭。」他說完轉身離開。

  鄭永大歎一口氣,跌坐在椅子上。

  這晚,鄭府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中。

  「老爺,這該如何是好?」鄭夫人哭了起來。

  「夫人,不要擔心。」鄭永試著勸慰妻子。「就算蔡京能夠蒙蔽聖上一時,他也不能蒙蔽聖上一世啊。」

  「爹,要是您一直無法覲見聖上的話,那豈不是只有任蔡京宰割的份嗎?」鄭皓羽指出了事情的嚴重性。

  「唉!怎奈浮雲蔽日,這些小人偏生當道!」鄭永歎了口氣。

  「爹,我看這件事情不尋常,八成是童貫和蔡京狼狽為奸想要整垮我們,這些年來他們不是一直對舊黨的人趕盡殺絕嗎?」玄羽提出他的看法。

  一定是這回西夏的戰事失利,蔡京才會拿他們開刀的。

  最糟的是蔡京十分受寵,向來有本事雙手遮天,如果他有意要陷鄭家入罪是很難有法子扭轉乾坤了。

  「唉,人家說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就是這個道理。」鄭永搖搖頭,「我只是不甘心,身為一個武人就該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怎麼能夠被這些朝中的小人陷害而死得不明不白呢?」

  聞言,鄭夫人已泣不成聲,「老爺……」

  「爹……」皓羽也哽咽起來。

  「爹,我們絕不能就這樣束手就擒!現在我們面對的是比沙場上更難對付的敵人,唯有越戰越勇,絕不能有絲毫的退縮!」玄羽激動的道。

  「玄羽,你……」鄭永抬起頭來看他。

  「爹,蔡京不是說參知政事曾大人家中有許多書畫珍品嗎?」玄羽提醒他。

  「是啊,可是那是他的傳家之寶,他如何肯讓?」

  「如果我們兩家成一家,他的傳家之寶豈不也就是我們的傳家之寶了?」

  「玄羽,你的意思是要和曾家結親?」

  「是的,爹,我聽說他家只有一個女兒,如果她嫁入我們鄭家,那些個書畫珍品豈不也成了我們的?」玄羽的表情有些狡獪。

  「玄羽,你想要娶曾大人的千金?」鄭永瞪大了眼睛。

  「是的。」玄羽點點頭。

  「玄羽,我不贊成你用這種不正當的手段騙取曾家的實物!」鄭永義正辭嚴責備兒子。「我們鄭家向來以清白傳家,即使是死也要死得不愧不怍!」

  「爹……」玄羽不知道如何說服他。

  他早就知道爹不會同意這樣的事,但他卻不能眼睜睜看著爹被小人設計身陷大牢,含冤而死!不僅為了爹的生命,更為了爹一世的英名啊!

  無論如何只要有一線希望他都不會放棄,只要能夠救爹要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更何況對付像蔡京和童貫這種小人,根本就不必講什麼清白或愧怍!

  拿新黨的人來對付新黨的人再恰當不過的了!

  「玄羽啊,我們不知道曾家千金的品貌、性情如何,而且我們正準備要替你去向司馬小姐提親的……」鄭夫人皺起眉頭道。

  「娘!」玄羽對母親微微一笑,「曾大人官高位顯,曾家千金必定也是大家閨秀;至於司馬小姐……我想司馬小姐匹配皓羽也很恰當啊。」

  自從司馬溫公仙逝之後,朝中的人紛紛和司馬家畫清界線以免受到牽連,唯有鄭家始終和司馬家保持著密切的來往。

  他向來景仰司馬光這樣有名望的君子,原來也有意和司馬家締結親事的,如今是不可能的了。

  「玄羽,曾大人是新黨的人,和我們舊黨是敵對的,再說如今曾家權勢如日中天,他們怎肯和我們舊黨的人有牽扯,你就不要白費心機了。」鄭永不同意這門親事。

  「我一定要試試!這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只要我們有機會覲見聖上,就可以揭發童貫和蔡京的惡行了,不是嗎?爹,如果我能夠求到這門親事就請您成全我!」他的態度十分強硬。

  鄭家人仍然是憂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但是玄羽已經在心底暗下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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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7:18:48 |只看該作者
第02節


  參知政事曾樵有女初長成,不少貴族子弟皆托人來提親。

  「曾大人!」中書侍郎張遙親自上門求親,「令千金文采不凡,小犬也不遑多讓,你我兩家門當戶對,若能玉成這樁婚姻,豈不是美事一件?」

  「承蒙張大人抬愛。」曾樵謙虛的答道:「小女不過是胡亂讀些文章罷了,怎能與令郎才高八斗相提並論呢?」

  「曾大人客氣了,事實上是小犬拜倒在令千金的石榴裙下。」張遙笑了起來。「今年元宵燈節小犬對令千金一見傾心,非要老夫來提親不可。」

  曾樵有些震驚,不知如何回應。

  其實他並不想與張遙結親,不只因為朝中的人對他評價都不高,當年王丞相退居金陵後,就是他和呂惠卿等人將新政弄得烏煙瘴氣。

  再說誰不知道他兒子張垣英是一個愛流連花街柳巷的浪蕩子,臨仙要是嫁過去哪有幸福可言?

  沒想到張垣英已經偷窺過臨仙的美貌,今日上門提親,看來是勢在必得,如果沒有相當的借口,他是很難拒絕這門婚事了。

  當曾樵腦中不斷苦思婉拒的方法時,一名僕人來報,「大人,樞密院鄭永鄭大人的公子求見。」

  「快請。」

  玄羽走了進來,向曾樵行禮,「晚輩鄭玄羽,見過曾大人。」他抬頭看見了張遙,轉向他致敬。「見過張大人。」

  兩人也向他點頭回禮。

  鄭永多年來征戰邊疆,鎮守西陲,是自範文正公之後的征西英雄。他為人耿直,以清望之聲稱譽朝廷,曾樵雖然不曾與他相交,卻對他深感欽佩。

  曾樵仔細瞧著鄭玄羽。鄭永的兒子果然器宇不凡,真可謂是人中之龍。

  「鄭公子,今天來是……」曾樵請他坐下。

  「曾大人,小侄冒昧,特地來向您提親。」玄羽起身行禮。

  聞言,曾樵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鄭公子,你的確冒昧得很,誰不知道婚姻大事全憑父母作主,你何以獨斷獨行上門來求自己的親事?」張遙冷哼一聲。

  「張大人,詩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年紀雖輕,愛慕淑女是極正常之事。」玄羽說得理直氣壯。

  「難道鄭公子和小犬一樣,也見過曾大人的掌上明珠?」張遙訝異的道。

  聽見他的問話玄羽並沒有立刻回答。

  他何曾見過曾家的千金小姐?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黃花大閨女,男人何緣得見?

  張遙的兒子竟然見過曾家的千金,哼!這些新黨人的作風果然不同!

  「張大人,曾小姐深居簡出,晚輩怎敢唐突佳人?」玄羽對於他們這種不合禮節的作法相當不以為然。

  張遙察覺出他話中的諷刺之意,一時無言以對。

  曾樵卻對玄羽的膽識與智慧暗暗驚服,他詢問道:「鄭公子,你去年武舉高中,如今可是留在軍中?」

  「是的,小侄正和家父學習經略西夏事務。」

  「嗯,果然英雄出少年。」曾樵頻頻點頭。

  「曾大人……」張遙見曾樵對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頗有好感,心中不悅。「論武,小犬或許不能和鄭公子爭勝;但要說到文才方面,只怕小犬未必肯甘拜下風。」

  聞言,曾樵為難得很。

  玄羽突然開口,「曾大人、張大人,小侄倒有一個好法子,我不自量力想與張公子挑戰,文、武各賽一場,定要分出勝負才算,不知兩位長輩意下如何?」

  「這……」張遙嚇得張大了嘴。

  若要文鬥,兒子吟風弄月未必能取勝;若要武鬥,兒子的花拳繡腿只怕難全身而退,萬一有個閃失……

  「鄭公子,果然好主意。」曾樵卻點頭稱是。

  他實在是鬆了一口氣,也只有這個法子能教張遙知難而退了。

  再說眼前這個鄭公子不只生得相貌堂堂,文武兼備,還有過人的膽識與智慧,得此乘龍快婿也不算辱沒了曾家的列祖列宗了吧?

  「曾大人,你……」張遙看事情似乎難有轉機,他老羞成怒,想要好好羞辱玄羽一番,「鄭公子,只怕你們鄭家高攀不上曾家吧?」

  聞言,玄羽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唉!他爹早就說過新黨和舊黨的人聯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新黨如今正得寵,誰不是對舊黨人士避之唯恐不及呢?更何況曾樵位居副相權大勢大,又怎麼可能會接受這一樁門不當戶不對的親事?

  他也知道自己這回來提親是沒有任何勝算的,只是憑著一股勇氣與堅持,希望能有機會成功,但談到門第的問題他根本無法反駁。

  「張大人,鄭家鎮守邊疆功在朝廷,我們曾家還不敢高攀。」曾樵急忙打圓場,讓氣氛不至於尷尬。

  這回反倒換張遙漲紅了臉。

  他眼看曾樵對玄羽一面倒的態度,猜想提親恐怕沒什麼指望,就匆匆告辭離去了。

  「感謝曾大人……」玄羽上前致意,「小侄受寵若驚。」

  「哈哈哈!」曾樵笑了起來,「玄羽是吧?既是賢婿,何不改稱岳父大人呢?」

  「是,岳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玄羽說著隨即下拜。

  曾樵上前扶他起來,「毋需多禮,賢婿可回去稟明令尊請人擇日下聘。」

  「多謝岳父大人。」

  於是,曾家與鄭家的親事就定了下來。

  臨仙得知曾樵將她許了人,真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喜的是對方是個鎮守邊疆的英雄,而不是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憂的是對方不知長得什麼模樣,性情好惡又如何?

  正當她為自己的婚事傷神時,香兒推門而入。

  「小姐,周先生來了。」

  臨仙抬頭正好見周學正走進書房,他身邊跟了個十分美麗的女子。

  「臨仙。」周學正向她介紹,「這位是李師師姑娘;師師,這是臨仙小姐。」

  兩個女子不由得彼此端詳起來,心中讚歎不已。

  臨仙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艷光照人的女人,想來古時候所謂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大致就是形容這樣的美人了。

  而正打量著她的李師師也有同樣的想法。

  鎮安坊裡美女如雲,眾人皆推她李師師為花魁,而這個姑娘卻有著絕色的容貌,尤其讓人驚歎的是她聰慧的眼神,難怪學正成天讚美他這位女弟子了。

  「臨仙,我今天特地請師師姑娘來唱我的新作『六丑』,你不是想聽嗎?」周學正向她說道。

  「啊!原來師師姑娘會唱詞?」臨仙十分驚喜。

  「何止會唱,只怕全汴京城沒人唱得比她更好了。」周學正得意的說。

  臨仙要婢女準備了琴,由周學正撫琴,李師師唱詞。

  「正單衣試酒,悵客裡光陰虛擲。願春暫留,春歸如過翼,一去無跡……」李師師的聲音如黃鶯出谷,十分動聽。

  聽著聽著臨仙突然打從心底感傷起來。

  自從得知有人來提親後,她的心裡就沒有平靜過,如今她終於懂得老師所謂「願春暫留」的殷殷企盼了。

  如果她仍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娃,那該有多好?不必憂愁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但是……這是不可能的。

  當琴聲暫歇時,臨仙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周學正和李師師也不敢驚擾,只在一旁瞧著她專注於心事的模樣。

  「周先生、小姐、師師姑娘,這是新摘的杏子。」直到香兒端水果進來,臨仙這才回過神來。

  「老師、師師姑娘,失禮了,兩位的表演十分精彩。」臨仙向兩人致歉。

  「臨仙,你今天心不在焉喔。」周學正微微一笑,「想必是因為婚事吧?」

  他的話讓臨仙的臉紅透了。

  「我聽說鄭公子允文允武是個難得的俊才,真要賀喜你了。」

  「老師……」臨仙忙將杏子推到他們面前,想轉移他們的注意力,「請用水果吧。」

  她自己隨手取了個杏子咬了一口,誰知青澀得難以下嚥,她皺起眉頭,將咬剩的杏子放在桌上。

  周學正見狀笑了起來,「出林杏子落金盤,齒軟怕嘗酸。可惜半殘青紫,猶印小唇丹。」他隨口唱起新詞。

  臨仙聽出他唱詞中分明是指她,羞得臉更紅了。

  「臨仙小姐,這闋『訴衷情』正是你此刻的心境,不是嗎?既期待愛情又怕披嫁衣。」李師師也笑了。

  一聽見她的話,臨仙的頭低得不能再低了。

  周學正再度調音撫起琴來,「臨仙,你要不要唱唱這闋詞?」

  「我不會……」她搖搖頭。

  「臨仙小姐,這很簡單的。」李師師開啟櫻桃小嘴,一字一句唱了起來,「出林杏子落金盤……」

  臨仙也學著她唱起來。

  三人就在書房中演奏唱詞其樂融融。

  玄羽回府稟明爹娘後,隨即請人下聘,定了婚期,就將臨仙迎娶進門。

  曾樵對於掌上明珠的出閣,十分不捨。臨上花轎前,他仍殷切叮嚀。

  「臨仙,爹真的捨不得你嫁人……」他有些哽咽,說不下去。

  「老爺,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你總不能一輩子將女兒留在身邊啊。」三姨娘在一旁勸著。

  曾樵覺得她的話很不中聽,瞪了她一眼,她連忙住了口。

  而身著大紅嫁衣的臨仙早已哭成了淚人兒。

  「好了,別哭了,乖女兒。」他拍拍她的背,「你嫁到鄭家要是受到什麼委屈,只管告訴爹,爹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爹……」臨仙抬起淚眼望著他。

  此時媒婆走過來催促新娘子該上花轎。

  曾樵幫女兒蓋上頭蓋,讓人扶著上了花轎。

  等簾子放下,迎親隊伍開始吹吹打打,抬轎前行。

  在搖搖晃晃的花轎裡,臨仙的心情也是七上八下。

  不知過了多久花轎終於停下,香兒將她扶出花轎,她只聽到熱鬧的歡笑聲,接著便由一群人簇擁著進了夫家大門。

  一連串儀式之後,她即被送進新房。

  對於素未謀面的相公,臨仙十分好奇,然而她也擔憂當她相公看到她的容貌時,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雖然她知道自己長得很美,但若得不到相公的歡心那該怎麼辦?

  她曾聽人說有些男人在新婚之夜對妻子的容貌不滿意,從此不再踏進新房而另娶妾室,任由妻子獨自度過淒涼的歲月……

  想到這裡,臨仙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

  忽然一個畫面閃過她腦海,她想起剛剛拜堂時曾在頭蓋下偷看到相公身著禮服的下半身,以及腳下的鞋子,看來他的身材應該滿高大魁梧的,就不知他的長相是否也是同樣的粗獷豪邁?

  臨仙感覺到身軀內浮起一陣燥熱,讓她的臉頰也發燙起來。不知道當相公進到新房來時,她會不會因為緊張而昏厥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開始覺得有些腰酸背痛,新房裡好像越來越暗、越來越冷。紅燭已經燃盡,可是新郎倌卻還沒有進房來。

  臨仙就這樣端坐在床沿直到天明。

  當雞鳴驟起時,臨仙再也忍受不了,她輕輕的將頭蓋掀開來。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外頭有腳步聲走近,她嚇得趕緊將頭蓋蓋上,保持端坐的姿勢。

  不一會兒,有人推門進來,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哼!哪有新娘子自己掀頭蓋的?這就是你們新黨人士的作風嗎?」一個男性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語氣十分冷漠。

  聞言,臨仙不禁為自己方纔的舉動感到羞愧。

  「我不管你們家教如何,既然做了我的妻子,進了我們鄭家的大門,就得守我們家的規矩,明白嗎?」他繼續冷冷地說著。

  他的話讓臨仙背脊發冷。

  他說……做了他的妻子?難道說這個冷酷的男人就是她的相公?可是……他為什麼這麼冷漠?

  她突然覺得膽怯。難道說他不喜歡她?可是,他根本沒有見過她,怎麼會……

  「等會兒梳洗之後,我會送你回娘家。」玄羽吩咐道:「我聽說你們家有很多書畫精品,我要你帶來給我。」

  他的話讓臨仙愣住了。

  書畫?他要他們家的書畫做什麼?

  「那是我爹的收藏……我不能……」她搖搖頭,沒留意到剛才沒蓋好的頭蓋竟然滑了下來。

  「你竟敢和我頂嘴!」

  玄羽不敢相信她會反駁他的話,他回過頭正要指責她不懂婦道,卻看到她美麗的容顏。

  他一時說不出話來,愣愣地盯著她好一會兒。

  她好美啊!未脫稚氣的臉龐有著固執的神情,看來是個倔強的姑娘。

  臨仙被他看得羞紅了臉,倏地低下頭來。

  他果然有一副魁梧的身材,眉眼之中帶著無比的堅毅與霸氣,那厚實的嘴唇正微張著……

  「是誰教你這樣對你相公說話的?你難道不懂得三從四德嗎?」他回過神來,粗聲粗氣的罵道。

  臨仙不敢再回嘴。

  「好了。」玄羽站了起來,走到門邊。「我的話你都聽到了,快起來梳洗,我在外面等你。」

  「你……為什麼要我爹的收藏?」她鼓起勇氣追問。

  「你爹的收藏將來還不是要傳給你?那些書畫早晚要進我們鄭家的門。」他回頭冷冷答道。

  「原來……你想要霸佔我們家的書畫?」她不敢置信的張大了嘴。

  「是又怎麼樣?」玄羽轉過身來,陰鷙的目光盯住她。

  「不!那是我爹的珍寶,你不能……」臨仙直搖頭。

  「哼!難道說你就不是你爹的珍寶嗎?他為了你豈能不拿出那些書畫來?」他邪惡的笑道。

  「你……原來你娶我是為了那些書畫?」她恍然大悟。

  對於臨仙的咄咄逼人,他不耐煩的道:「隨你怎麼說!」

  「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會叫你的婢女來,你可別讓我等太久。」玄羽說完轉身出了新房。

  臨仙望著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新房門口,一顆心也跌落到谷底。

  怎麼會是這樣?他……竟然是為了她家的書畫才娶她!

  臨仙沒有想到自己的婚姻居然變成了一樁買賣,所有幸福的憧憬全部破滅,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小姐!」香兒走進來,看到她淚眼汪汪,著急的問道:「小姐,你怎麼了?」

  臨仙委屈地撲到香兒懷裡。

  「小姐,你……」香兒拍拍她,「昨夜……姑爺他……」她看著臨仙身上的鳳冠霞帔有些不解。「怎麼會這樣?」

  臨仙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不禁又羞愧又傷心。

  「小姐,姑爺說要送你回娘家,」香兒替她換下身上的嫁衣。「我們這就回去告訴大人,說姑爺他欺負你。」

  「不,香兒!」臨仙止住了淚,「回去以後,千萬不要對我爹說這些事。」

  她知道爹的脾氣,爹從來不把旁人放在眼裡,他又最疼愛她,要是讓爹得知她受了這麼大的委屈,絕不會跟相公善罷甘休的。

  「小姐,」香兒不以為然的道:「姑爺這麼對你,你還要為他隱瞞?」

  「香兒,我不想爹為我擔心。」臨仙搖搖頭。

  嫁都已經嫁了,爹就算把相公剁成肉醬也於事無補,只有徒增更多的紛爭罷了。

  再說,萬一爹氣得要將她帶回去,那麼她的名聲豈不是全毀了?

  「可是小姐——」香兒還想再勸。

  「好了!不要說了!」臨仙有些不耐煩。

  香兒只好閉上嘴巴,盡快幫她梳洗打扮。

  臨仙換上自己最喜歡的紫色窄袖緊身上衣和紫色薄紗長裙,再披上一條長絲巾,整個人顯得婀娜多姿。

  當香兒扶她走到庭院時,玄羽一臉不耐煩的來回踱步。

  他正要指責她耽誤時間,卻被她美艷的裝扮吸引住。

  「誰讓你穿成這個樣子?像個歌妓一樣。」他嘴裡發出咒罵。

  臨仙一向愛美,也喜歡嘗試新奇的裝扮,沒想到卻惹來一頓責備,她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

  她相公怎麼這麼凶?

  「去取大席帽來。」他吩咐一旁的婢女。

  不久,婢女拿來一頂大席帽,遞給玄羽。

  今年元宵燈節臨仙上街時就看到很多小姐和貴婦人戴著這樣的大席帽,它周圍有懸掛的薄紗可以遮住女人的容貌。

  曾樵作風一向開明,再加上臨仙天真爛漫,根本沒有想到要戴這樣的帽子,也就是這樣張遙的兒子才有機會見到她的美貌。

  玄羽接過帽子走到她面前,將帽子戴在她的頭上。

  「良家婦女不該拋頭露面,那是娼妓才有的行為!你爹不管你,我可不能容許我的妻子這麼隨便!」玄羽的話從齒縫冷冷的迸出。

  臨仙被他惡毒的話嚇壞了。

  他為什麼說她拋頭露面像個娼妓一般?莫非他知道元宵燈節的事?

  可是她不記得曾看過他啊。

  「快走吧!」他不悅的催促道。

  玄羽領著臨仙出了家門,乘上馬車,往她的娘家出發。

  當馬車在曾府門口停下時,玄羽策馬來到簾子前,他一下馬就吩咐香兒打開簾子。

  「等會兒在你爹面前,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你應該知道吧?」玄羽緊盯著她,語氣中隱含著警告。

  臨仙頓時心涼了半截。他這是在威脅她?

  進了廳堂,曾樵和他的幾個妾室已經等候多時。

  「玄羽,臨仙,你們回來了。」曾樵笑得合不攏嘴。

  玄羽向他行禮時,以眼角的餘光瞥著臨仙,令她嚇得忘了要問候她爹。

  「臨仙,你怎麼了?」曾樵立刻發現了她的異樣,「你的臉色好蒼白。」

  「我沒事,爹,您別擔心。」臨仙趕緊露出微笑。

  曾樵看著女兒不自然的表情,內心已經有了猜疑。

  「你不是有話要跟岳父大人說嗎?」玄羽忍不住提醒她。

  「什麼事啊?臨仙。」曾樵關切地詢問女兒。

  「爹……」臨仙知道他要她提書畫的事,可是她卻開不了口。「沒什麼事。」

  她根本不敢抬頭看玄羽,她知道他的臉色十分難看。

  「乖女兒,」曾樵覺得事有蹊蹺,他一面拍著女兒的肩,一面瞪著玄羽,「玄羽,我把女兒嫁給你是你的造化,你可不要欺負她!」

  聞言,臨仙慌張地抬起頭來,果然看到玄羽已經鐵青了臉。「他沒有欺負我……」

  「瞧你都嚇得臉色蒼白了,還說沒有?」曾樵倏地提高聲音道:「玄羽,你自己說!」

  玄羽無言以對。

  「爹,他真的沒有欺負我……」臨仙急著辯解,可是心一酸,淚水就奪眶而出。

  「臨仙?」曾樵嚇到了,他將女兒擁在懷裡,「別怕,有爹爹在!」他隨即轉頭吩咐香兒,「香兒,扶小姐進去休息。」

  「是,大人。」香兒忙過來扶臨仙。

  臨仙邊走邊回頭,不安地看著父親和相公氣怒的表情。

  「玄羽,我要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女兒進去後,曾樵就不客氣了。

  「岳父大人……我沒有……」玄羽漲紅了臉。

  「臨仙是我的寶貝女兒,我從來捨不得罵她一個字,也沒讓她受過一丁點委屈,現在嫁給你才一天就變成這個樣子,你要怎麼解釋?」曾樵不客氣的問道。

  「岳父大人,嫁做人婦,當然比不得在家做千金小姐。」玄羽不甘示弱的反駁,「你的女兒雖是金枝玉葉,也該懂得出嫁從夫的道理吧?」

  「是啊,老爺,嫁做人婦難免要多忍耐一些的。」三姨娘也在一旁幫腔。

  「你……」曾樵啞口了。

  他雖然生氣,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對臨仙寵愛有加,嬌生慣養的她,或許真的對做一個媳婦心存畏懼也說不定。

  曾樵的態度終於恢復平靜。「好,但是你可別讓臨仙受什麼委屈,知道嗎?」

  玄羽咬著牙點點頭。

  曾樵這才轉頭對一旁的婢女道:「去請小姐出來。」

  過了半晌,臨仙在香兒的攙扶下走出來,曾樵拍了拍她的肩。

  「好了,早點回去吧。」他對仍紅著眼的臨仙道。「不要讓人家說我的女兒不懂規矩。」

  他親自送女兒和女婿出門。

  「臨仙,要是有什麼事可不要瞞著爹,爹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委屈的,玄羽要是敢欺負你,我不會放過他!」臨上馬車前,曾樵叮嚀著她。

  「爹,你放心吧!」臨仙露出微笑。

  曾樵放下簾子後,馬車立即駛動,臨仙的心裡倏地籠罩一層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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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7:19:31 |只看該作者
第03節


  回到鄭家,臨仙在新房裡如坐針氈。

  她竟敢違逆相公的意思,不知道他會多麼生氣呢,但是她實在不忍心將爹最愛的書畫拱手讓人。

  再說,如果他真是為了那批書畫而娶她的話,那麼她更不能在失去終身幸福後,又失去傳家之寶!

  即使他不諒解她,就算會受到他嚴厲的報復,她也毫無怨言。

  臨仙突然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慷慨激昂,她暗自作下決定,無論如何絕對不能向他屈服。

  此時,玄羽推門進來,臨仙嚴陣以待。

  「你剛才那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有意和我作對?」他劈頭質問她。

  臨仙心裡雖害怕,卻故作鎮靜。

  「我在問你話,你沒聽到嗎?」玄羽提起聲調。

  「我沒有和你作對。」她理直氣壯道。

  「還說沒有?那你為什麼不提書畫的事?」他索性點明。

  「我……我說不出口。」

  「說不出口也得說!無論如何我一定要你家那些書畫!」他冷冷說道。

  「為什麼?」臨仙鼓起勇氣質問他。

  「你不需要問,你只要照著我的話做就行了。」他不想向她解釋。

  「如果我做不到呢?」

  玄羽對於她竟敢公然違抗他簡直要氣昏了,他上前一步,臨仙不由得退了兩步,但仍抬頭挺胸,絲毫不肯向他低頭。

  「你好大的膽子!」他一把抓起她的手腕,「竟敢這樣對我說話?」

  臨仙被他捏疼了手,卻倔強地不肯求饒,只以美麗的大眼瞪著他。

  「哼!」玄羽忿忿地甩開她的手,「你別以為你家權大勢大就可以這樣任性妄為,我可不吃你這一套!真不知道你爹是怎麼教你的,一點婦道都不懂!」

  臨仙低頭看著自己發紅的手腕,又聽到他嚴厲的指責,眼淚快要奪眶而出。

  「不許哭!」他喝住了她。「你又想要哭哭啼啼回家告我的狀了,是不是?」

  「我沒有告你的狀!」臨仙強忍著淚水反駁。

  「哼!你根本不用開口,就這一副委屈的模樣就夠教你爹心疼了!害我被他訓了好一頓,你可稱心如意了。」

  「我不是故意的……」她試著向他解釋,眼淚卻不聽使喚滑落雙頰。

  「好了!」他擺擺手,「你何時向你爹談書畫的事?」

  「你為什麼一定要我家的書畫?」臨仙哀戚的道:「難道在你心目中只有那批書畫才有價值?」

  她對他是一見鍾情,為他的英勇氣概深深著迷啊!可是她在他的心目中竟然比不上一批書畫?怎麼不令她傷心難過?

  「哼!你錯了!」玄羽冷笑道:「你家那些書畫在我眼裡也是一文不值!」

  臨仙被他的回答嚇傻了。

  一文不值?她和書畫全都是一文不值?

  天啊!她竟然嫁給這樣的一個魔鬼,不僅糟蹋她的人,還要糟蹋她家的傳家之寶?

  「既是一文不值,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她氣憤的反問。

  「你到底給是不給?」他惡狠狠地瞪著她。

  臨仙依舊不屈。

  「你!」玄羽氣得漲紅了臉。「你以為我不敢打你嗎?不懂婦道的女人就該好好教訓,我可不怕你爹!」他說著高高舉起手來,作勢要打人。

  臨仙閉上眼睛,準備挨他的耳光。

  見她緊抿著櫻桃小嘴,微蹙著兩道彎月眉,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他一隻手揚在空中,遲遲無法動手。

  這樣吹彈可破的肌膚,教他如何狠得下心?

  他忿忿地放下手,掉頭走出房間。

  晚膳過後,玄羽回到書房,在桌前坐下。

  婢女小春立刻為他端上茶水,他舉杯啜飲一口。

  回想方才發生的事,他還是氣憤難平。

  真是一個頑固的女人!難道說他的計劃要功虧一簣嗎?

  不!為了父親,他一定要設法拿到那一批書畫!

  可是看她一副寧死不屈的神情,恐怕是要誓死保住她家的傳家之寶了!

  真想不到有這樣大膽的女人,竟敢公然違抗她的丈夫!哼!她一定是被她爹寵壞了,像這樣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真該給她一點教訓,讓她明白何謂三從四德才是。

  可是看她那楚楚可憐的樣子,他實在是下不了手啊!

  雖說他是為了謀奪她家的書畫才娶她的,但若非這樣的因緣際會,就算是千挑萬選,他鄭玄羽也找不到同樣貌美的妻子,他又怎麼會不心動呢?

  只是,她雖然貌美如花,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輕佻女子!

  身為副相的千金閨秀,怎麼可以在外拋頭露面,讓男人觀看她的容貌?尤其是像張垣英那種浪蕩子竟也和她有來往!由此可見,她是如何不知潔身自愛了!

  她是否在成親以前就和人有私情?或許她已經不是完璧之身了?否則憑曾樵那樣的身份地位,又怎會輕易答應將女兒許配給像他這樣一個身份懸殊的女婿呢?

  除非……他心虛!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女兒貞節不保,不敢妄想找到好的婆家,只好將她草草下嫁。

  想到這裡玄羽不禁羞憤難當。

  他鄭家向來家世清白,恪遵禮教,怎麼能夠容忍一個不貞的女人進門?

  新黨人士不注重品格操守是眾所周知的事,司馬溫公就曾經批評過那些小人卑劣的行徑,為了求得一官半職,寡廉鮮恥,無所不用其極!

  沒想到他們對於禮教已經漠視到這種程度。

  哼!要不是需要她家的書畫,他說什麼也不會娶這樣一個女人的。

  他心目中理想的對象是像司馬小姐一樣,端莊嫻雅、溫柔婉約、識大體、懂分寸的大家閨秀。他雖然沒有見過司馬小姐的芳顏,但是司馬家的家風嚴謹,斷然不會教養出像曾家這種任性刁蠻又舉止輕浮的女兒,司馬小姐一定會是個好妻子。

  不過為了不讓爹的一世英名毀於一旦,也為了不讓蔡京和童貫繼續蒙蔽聖上,他只好捨棄司馬家的親事轉而向曾樵提親。

  如今曾家和鄭家已成了兒女親家,而曾家的書畫眼看著就要到手,誰知道竟然又生出這樣的波折。

  「唉……」

  小春聽見玄羽歎氣聲立刻上前關切,「大少爺,您怎麼啦?」

  他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我沒事,把床鋪好,我要休息了。」

  「大少爺,您今晚……還要留在書房過夜?」

  玄羽點點頭。

  小春開始動手整理書房的床鋪。「大少爺,您今天從曾大人那裡回來後臉色就不太好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不要問那麼多!」

  「大少爺,大少奶是相府千金,脾氣難免拗一點……是不是惹您生氣啦?」小春小心翼翼地問道。

  「哼!」相府千金又如何?做了鄭家的媳婦就得守鄭家的規矩,我哪容得她耍大小姐脾氣?」玄羽冷哼一聲。

  「是啊,為人妻子就該順著丈夫的意思才是,虧大少奶奶還是讀過書的人呢!」

  「有時候就是讀書讀壞了,『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句話真是一點都沒錯。」玄羽很不以為然道。

  「是啊,我娘曾說男人是天,女人是地,一個人萬萬不能違逆丈夫的意思。」小春整理好床鋪,過來為玄羽寬衣。

  玄羽躺在床上,心中有了決定。

  無論如何明天天一亮非逼她拿出那批書畫來不可!再遲的話只怕聖上怪罪下來,事情就糟了。

  正當他要閉上眼睛時,卻傳來小春的聲音,「大少爺,老爺和夫人來了。」

  他連忙站起來,走到門口,「爹、娘,這麼晚了找孩兒有何事?」

  鄭永鐵青著臉,一言不發,鄭夫人則一直盯著玄羽,欲言又止。

  「玄羽!」鄭永坐下來,單刀直入詢問他:「你昨夜為何沒在新房過夜?」

  玄羽臉色發白,一時答不上來。

  「洞房花燭夜你連交杯酒都沒有喝,這成何體統?」鄭永的語氣越來越嚴厲。

  「爹,我……」

  玄羽注意到父親正盯著他書房裡的床,他有些慌張地上前擋住。

  「你今晚還想要留在書房是不是?」鄭永索性挑明了說。

  「爹……」

  「玄羽,你是不是不樂意娶曾家的千金啊?」鄭夫人小心翼翼地問他。

  「娘,我……」

  「我早就不贊成這樁婚事,怎麼可以這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呢?當初要不是你堅持要娶她的話,我是絕不會同意的!」鄭永皺起眉頭,「現在既然娶了就該好好對待人家,怎麼可以這個樣子?」

  「爹……」玄羽漲紅了臉。

  「你現在給我立刻回新房去!」鄭永站了起來,「要是這件事傳到了曾大人的耳朵裡那就不好了。」

  「是的,爹。」玄羽只有咬著牙點點頭。

  鄭永說完便走出書房。

  鄭夫人拉著玄羽的手探問道:「玄羽,你是不是不喜歡新娘子啊?」

  「夫人,我們家風一向溫厚,斷斷不能任由玄羽欺負新婚妻子啊!」鄭永又走回來,催促妻子離開。

  玄羽將兩老送出書房,自己回到桌前坐下。

  「大少爺,」小春走上前來,嘟著嘴道:「老爺也真是的,硬要逼您進新房,也不替您想想,娶了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已經很委屈了,還得強迫和她在一起。哼!相府千金很了不起嗎?大少爺,我們幹嘛怕他們啊?如果大少奶奶再惹您生氣的話,乾脆把她給休了!」

  休了她?

  不!好不容易結為親家,如今計劃還沒有成功,怎麼可以放她走?

  雖無夫妻之實,但也有夫妻之名,她到底還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多少要顧忌他一些,終有一天得拿出那些書畫來。

  只是再這樣下去,萬一她回家向她爹告狀,說她備受夫君冷落,她爹一氣之下將寶貝女兒帶回家去,另外許配人家……雖說女子貞節要緊,但是他們新黨人士開放的作風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到時候他的計劃豈不是要落空?

  不如……就讓「生米煮成熟飯」,讓她徹頭徹尾成為他的人,如此的話曾家也只得認了這門親事。

  哼!不過就是圓房嘛,怎麼難得倒他呢?

  更何況他的新婚妻子是個絕色美人,就算和她一夜春宵也不是壞事。

  玄羽想著想著露出了詭譎的笑,隨即站起身來,往新房走去。

  玄羽回到新房時,香兒正在幫臨仙卸妝。

  聽見開門聲,香兒驚訝地回頭,「姑爺!」

  臨仙對他的突然出現也頗感震驚。

  她原以為他得不到書畫,一氣之下這一輩子都不會再進新房來了,而她就要獨守空閨終此一生。

  沒想到他竟然還會出現,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玄羽一言不發,在床上坐下。

  香兒一邊為臨仙拿下頭上的飾品,一邊觀察著玄羽的動靜。

  他面無表情,只是冷冷地盯著臨仙看。

  「姑爺,」香兒怯怯地走上前,「我家大人交代……你可不要欺負小姐。」

  「沒你的事。」玄羽有些不耐煩,「你下去。」

  香兒不安地看著臨仙,見她點頭,她這才緩緩行禮退下。

  玄羽自顧自的脫了外衣,上床躺下。「過來上床休息了,你還愣在那裡做什麼?」

  啊!徐嬤嬤說過,新婚之後天天要陪相公同榻而眠的。

  原以為昨夜洞房花燭夜就該……誰知道相公竟一夜未曾踏進新房半步,現在他這麼說是否代表今晚他真的要和她同榻而眠了?

  臨仙只得站起來,轉身往床邊靠近。

  當她走近時,看到他身上只剩一件單衣,不禁羞紅了臉,不敢再上前。

  「哼!不要假裝一副貞節烈女的樣子。」玄羽譏諷道:「你又不是沒有見過男人。」

  太過分了!他怎麼能這樣侮辱她?

  她是個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怎麼可能見過男人穿成這樣。就算他恨她不肯交出書畫,也不該在她頭上妄加罪名啊!

  「你——」臨仙氣得說不出話來。

  玄羽看她在離床幾步之遙即站住不動,不耐煩地傾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拉她在床上坐下。「坐好!」

  臨仙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手足無措,只能張著美麗的大眼望著他。

  「告訴我,有哪些浪蕩子做過你的入幕之賓?除了張垣英外還有誰?」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可以感覺彼此的呼吸。

  「你……」臨仙再也忍受不了他一聲聲的侮辱,忿忿地將他推開。

  什麼入幕之賓?她可是一個循規蹈矩的千金閨秀啊!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玄羽訕笑道:「哼,不說也沒關係,橫豎我也沒有那麼大的度量聽我的妻子談舊情人。」

  「請你別再血口噴人了!」臨仙反駁道:「我根本就沒有什麼舊情人!」

  「沒有?那張垣英呢?」他反唇相譏,「張遙上你家提親,就是因為他兒子看上了你不是嗎?」

  「我……我不知道什麼張垣英……」

  「哼,現在就撇清了?」玄羽冷哼一聲,「我想你爹是看出張垣英那個浪蕩子不是個好對象,怕你嫁過去會吃虧,所以才急忙把你許配給我,還以為我不知道嗎?」

  「我爹要是早看出你是為了書畫才娶我,他就不會把我許配給你了。」臨仙想起來真覺得委屈萬分。

  「怎麼?後悔啦?」他冷冷地說:「像你這樣私生活不檢點的女人,除了我還有誰肯娶你?」

  「你胡說!我沒有什麼不檢點的地方,你自己才是那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她氣怒的道。

  「你……」玄羽被她踩住了痛處,不由得老羞成怒。

  他一把揪住她的長髮讓她臉面對他,手舉高,想甩她一個巴掌。

  臨仙毫不畏懼,睜大雙眼看著他。

  玄羽瞪著她好半晌還是下不了手。

  他用力甩開她,她乘機爬下床。

  「誰許你離開的?」玄羽自後環抱住她,要將她拉回床上時,大掌正好接觸到她柔軟的胸脯,他頓時有種異樣的感覺。

  啊!好誘人的飽滿。充盈的感覺教他忍不住在心中讚歎。

  被他握住酥胸的臨仙,驚慌得開始奮力掙扎。

  「哼!那些浪蕩子你都讓他們玩過了,我是你的丈夫,我就不能摸摸嗎?」他刻意加重手勁,不容她掙脫他的掌握。

  臨仙體內突然有股電流傳來,令她暗自吃驚。

  啊……她的身子怎麼會一直熱起來?

  他轉過她的身子,將她壓倒在床,大掌不停地搓揉著她的胸部。

  「不要……」臨仙被自己體內異樣的感覺嚇住了,她掙扎著。

  「不要?」玄羽的大眼鎖住了她的雙眸,手上的動作非但沒有停下來,反倒刻意捏疼了她。「為什麼不要?你如此聰明豈會不知洞房花燭夜要行周公之禮?」

  洞房花燭夜?

  臨仙腦海裡一片空白,背脊竄起一陣冷意。

  徐嬤嬤說洞房花燭夜要為相公寬衣解帶,赤裸相偎……

  莫非他今夜想要和她圓房?

  果然,玄羽開始動手脫去她身上的衣衫。

  臨仙知道這是為人妻子該做的事情,也不敢過分推拒,只是微微顫抖著。

  當她全身上下只剩肚兜和褻褲時,羞得身上佈滿了紅暈。

  玄羽被她那迷人的胴體深深吸引住了。

  啊!她果然是個美人!真教人難以抗拒。

  他的臉靠上她高聳的胸前,隔著肚兜,用力摩挲她滑嫩的酥胸。

  啊!怎麼會這樣?她竟然有一種全身鬆軟的感覺……

  玄羽的手迫不及待地伸上她的粉頸,兩三下解開肚兜的繫繩,將它扯了下來,頓時她豐滿白皙的乳房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前。

  臨仙知道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裸露的胸前,她害羞的轉開臉,不敢接觸他的眼神。

  當他低頭一口含住她胸前的尖峰時,她全身變得僵直。

  啊……他為什麼吃她的……

  這時,玄羽他的手悄悄來到她的腹部,就要繼續往下探索……

  她不由自主地夾緊了雙腿,不讓他的手入侵她最私密的所在。

  她一直顫抖著,無法分開雙腿,將羞人的私處展現出來。

  「不要和我玩欲迎還拒的遊戲!」他不耐煩的說:「我可不像那些公子哥兒懂得怎麼調情!」他的語氣中充滿譏諷之意。

  「你!」

  她又羞又怒,掙扎著要擺脫他固執探索的手。但嬌弱的她哪是他的對手?他一使勁,輕易的就扯下她的褻褲。

  她的嬌軀此時一絲不掛的暴露在他的面前。

  啊!怎麼可以這樣子……羞死人了!

  臨仙嚇壞了,她的腿開始亂踢,臀部也左右扭動起來,在掙扎中,她無意間碰觸到他的男性慾望……

  玄羽深深吸了口氣,火速退去自己身上礙事的衣物。

  她一看到他強壯的身體,竟被震懾住了,一動也不能動。

  他先是上下輕輕摩挲著她,之後一個挺身進入她,但沒想到他竟遇到了阻礙。

  她竟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子?難道說他錯怪她了?

  他的下身一沉,稍稍使力一舉剌入她的體內。

  突來的疼痛讓她禁不住叫喊出來,「啊!」

  玄羽看她淚眼汪汪,嘶喊聲是那麼淒慘,不由得心生不忍。

  他只好靜靜定在她體內,不敢任意進出。

  但是臨仙體內的不適感卻還存在,她掙扎著縮回自己的臀部,想擺脫那令人難受的東西……

  「不要動!」玄羽粗聲粗氣地喝住她。

  臨仙哪裡肯聽?她只想趕快除去那可怕的疼痛,奮力地掙扎著。

  她卻不知道她的動作恰好挑動著玄羽深埋在她體內的慾望。他已經無法再控制自己就要爆裂的衝動了。

  「啊!」

  他咬著牙將她緊緊壓住,瘋狂的在她體內衝刺起來。

  這時候臨仙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做痛徹心肺。

  她忍不住痛楚邊流淚邊喊叫:「啊……好疼……」

  「不要叫!」玄羽一邊喘著氣,一邊低聲威脅她。

  臨仙哪裡忍得住?這是她從未經歷過的恐怖遭遇,她怎能不大聲哭喊?

  玄羽不得不吻住她的嘴。天啊!他若不制止她的尖叫聲她恐怕會叫到全府的人都聽見,說不定他們還會以為他在虐待新婚妻子。

  這突來的吻,讓臨仙震驚得腦中一片空白,她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不知過了多久,玄羽激烈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

  臨仙無力地嬌喘著,一動也不能動,玄羽也覆在她身上粗喘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一會兒之後,他才翻離她的身子,與她並躺著。

  玄羽清一清喉嚨,開口道:「原來你還是處子之身,真令人想不到。」他瞧她的眼光充滿興味。

  他真是大大鬆了一口氣。

  感謝老天!她還是純潔的,否則教他如何接受一個美麗卻不貞的妻子?

  她的美麗讓他實在很想要她,可是,她若是不貞,他就絕不願意再碰她。

  「你為什麼一再污蔑我?」臨仙淚眼朦朧抬頭望向他,「你既然懷疑我的貞節,當初又何必向我爹提親?又何必娶我?」

  他揚起一抹可惡的笑容,「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為什麼娶你嗎?」

  她感覺到一股涼意襲上心頭。

  是啊!她怎麼會忘了?他當然是為了謀奪她家的書畫才娶她,他……他根本不愛她呀!

  他突然趴在她身上,上半身緊貼著她柔軟的乳房。「怎麼,還在後悔嫁給我嗎?可惜你現在已經是我的人了,想反悔都來不及了。」

  他盯著她美麗的雙瞳,一字一句就像在對她述說戰果似的。

  來不及反悔?這話是什麼意思?

  臨仙一點也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從現在開始,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我絕不會允許你再被其他的男人碰,你明白嗎?」

  她感覺得出他語氣中充滿了佔有慾。

  但她不明白的是既然做了他的妻子,她就已經認定他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了,他又何需多做交代呢?

  「莫說你爹現在想反悔將你改嫁,就算是以後我不要你,我也不許你再嫁給其他的男人。你懂嗎?」

  臨仙這才聽出他的意思,原來……他竟以為爹會將她改嫁?

  他怎能有這樣無恥的想法?真是不可原諒!

  她爹縱然作風開明,但也還不至於做出這種不顧女兒名節的事,豈有一個女兒兩嫁的道理?

  說起名節,他自始至終就不相信她的貞節,要不是方纔他親自驗明正身的話,還不知道有多少不堪的字眼要落在她頭上。

  臨仙回想起來,嫁給他後真是受盡了委屈。

  自從得知他娶她全是為了謀奪她家的書畫之後,她著實難過了好一陣子。

  但是既嫁到鄭家,她也就認定生是鄭家的人,死是鄭家的鬼,決心從一而終,不曾再有過其他的念頭。

  誰知道相公竟然對她有這樣的誤解!

  「你怎麼會這樣想?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改嫁給別的男人,我爹也不可能會這麼做的,這輩子除了你,我不會再讓其他男人碰我。」她誠心地向他保證。

  玄羽看了她認真的表情好一會兒。

  哼!好一副貞節烈女的神情!

  「最好是這樣。」他終於翻離她身上,躺在她的身邊。「你要說到做到,否則的話我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他一說完就閉上眼睛,「休息吧。」

  臨仙坐起來想將衣服穿上。

  但是當她移動身軀時,方纔的疼痛處就隱隱作痛起來。她不自覺低下頭,赫然發現床上血跡斑斑,而這血正是來自自己身上。

  這就是徐嬤嬤所說的……處子之血?

  真是一個痛苦的經歷!

  徐嬤嬤說什麼眼一閉、牙一咬,忍一忍就過去了,可是……她實在是忍不住啊!

  想起她方才哭得呼天搶地的,要是被別人聽見了,豈不是羞死人了?

  她忍著痛,皺著眉頭,慢慢穿好衣服,才又躺回床上。

  毫無睡意的她愣愣地看著身邊的相公,他身上蓋著薄被,露出了大半的胸肌,呼吸均勻,已然熟睡了。

  他濃密的眉毛,厚實的嘴唇,在在顯示出堅毅不妥協的個性,就像她心目中的英雄豪傑。

  不過當他的堅持表現在強取她家的書畫上頭時,實在讓她難以接受。

  他到底是為什麼非要她家的書畫不可呢?他不是說那些書畫在他眼中一文不值嗎?

  這真教她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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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節


  睡夢中,臨仙感覺到自己的胸脯正被人輕輕搓揉著。

  她一睜開眼睛,就接觸到玄羽充滿慾望的眼神,最令她震驚的是自己的身上竟是一絲不掛。

  她明明記得昨夜是穿好衣服才就寢的……怎麼會……

  一定是相公趁她熟睡時,又將她的衣服全脫了下來。

  她正在訝異之餘,玄羽的手已經來到了她的下腹。

  啊!昨夜也是這樣開始的,相公是不是又要弄疼她了?

  臨仙驚慌得抓住了玄羽下移的手,「不要!我好疼啊!」

  玄羽看了她哀求的表情一會兒,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實在讓人不忍心拒絕。

  唉!看來只好稍稍抑制一下自己的衝動了。

  玄羽放開她,坐了起來。「好吧,反正來日方長。」

  臨仙羞於將身子暴露在他面前,於是她拉過被子坐了起來,誰知道被子底下的他竟然也是全身赤裸,她不敢看他趕緊別過頭去。

  當玄羽輕輕拉過被子的一角,蓋住自己的下半身,臨仙才敢回過頭來。

  當她找到被脫下的肚兜穿好後,卻發現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她不敢掀開被子穿回褻褲,只好繼續以被子遮掩下身。

  「不必這樣遮遮掩掩的,你是我的人,有什麼是我不能看的?」玄羽看她羞怯的模樣深覺好笑。

  他的話讓她羞得抬不起頭來。

  玄羽看著一會兒,才緩緩開口,「你該讀過『女誡』吧?你明白什麼叫三從四德吧?」還不等她回答,他就露出譏誚的表情,「還是你們新黨的人根本全然蔑視禮教?」

  臨仙知道他又要責備自己不懂婦道了。

  打從那天她偷偷掀起頭蓋被他看到後,他就一直對她冷嘲熱諷。

  看來他對新黨的人成見很深。

  雖然知道他是舊黨的人,可是她實在不明白,新黨和舊黨之間有必要這樣劍拔弩張嗎?她爹都能不嫌棄他舊黨的身份與他結親了,難道說他還嫌棄他們新黨的身份嗎?

  「所謂三從: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玄羽開始教訓她,「還有四德:婦德、婦容、婦功、婦言,你自己說你做得到幾項?」

  「我都能做得到。」她自認知書達理,豈能不知女子的本分?

  「喔?」他微一挑眉,「讓我來說給你聽吧,首先,你三番兩次違逆我的意思,能算得上是出嫁從夫嗎?」

  「那是因為你的要求根本不合理。」臨仙不甘示弱地反駁回去。

  相公分明是強詞奪理!

  「你!」他正想發怒,卻突然轉為笑臉,「哼!你這樣伶牙俐齒和你的夫君頂嘴就是不守婦言!這還有什麼道理可講?」

  臨仙被他一頓搶白,頓時啞口無言。

  「關於婦德,你雖然是清白的身子獻給我……」玄羽邊說目光邊在她全身梭巡,她羞得低下頭來。「但是未嫁之前你在外拋頭露面,讓那些個浪蕩子覬覦你的容貌,這就是不守婦德。」

  「我……」她想起來了。

  今年的元宵燈節因自己一時沒有注意,竟然在外拋頭露面,難道相公說的張垣英曾看見她的容貌……一定是了。

  「是今年的元宵燈節……我不知道會——」臨仙怯怯地向他解釋。

  「好了,從今以後我不許你如此輕率隨便知道嗎?」玄羽打斷她的話,「我今天跟你說了這麼多你到底明不明白?」

  「明白。」臨仙點點頭。

  「好,那麼關於書畫的事……」

  果然,他又舊事重提。

  她早該明白,他說來說去還不就是要逼她拿出她家的傳家之寶嗎?

  「你不必再說了!我已經告訴過你,我不能把我爹的收藏帶來給你!」

  「你……」玄羽再也沉不住氣了,「你這個女人!我剛才說的你全忘了嗎?」

  哼!說得如此冠冕堂皇,根本就是要為自己的謀奪行為粉飾,她才不會上他的當呢!

  「我沒忘,我很明白做女子的道理,可是你明白做君子的道理嗎?」臨仙心中突生出一股勇氣。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俗語: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論語上也說: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她在他面前侃侃而談,「試問你逼我交出我家的傳家之寶,這樣子的行徑豈是——」君子的作為,分明是卑鄙小人的行徑!這兩句話她只敢放在心中,不敢再往下說。

  但是她就算沒說,玄羽的臉色還是變得鐵青。

  她的意思是說他謀奪她的家產,又取不義之財得到富貴,是個卑鄙小人了!

  「你!」玄羽氣得咬牙切齒。「你以為我會看上你家那些書畫嗎?我家雖然不比你家財大勢大,總還是個官宦人家,那一些東西我還看不上眼呢!」

  「既然你說看不上眼,那為什麼一定要我拿來給你?」臨仙追問道。

  「因為我要那些書畫來救我爹的命!」玄羽脫口而出。

  臨仙震驚的望著他。

  救公公的命?那些書畫怎麼可以救公公的命?又是誰要陷害公公呢?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臨仙問道。

  玄羽皺著眉頭,將事情的原委向她說清楚。

  「原來是這麼回事!蔡京那個奸臣真是太無法無天了!」她不禁義憤填膺。「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對我明說呢?」

  「我不想求人。」玄羽昂頭挺胸道。

  臨仙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啊,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知道她相公不會是個圖謀他人家產的陰險小人。她相信如果不是為了公公,他斷然不會受蔡京的要挾而來謀奪她家的傳家之寶。

  他說不願意低頭向她要求,所以就以高姿態逼迫她就範,真是一個驕傲的人!這樣不肯屈服的性格就像她心目中的英雄豪傑一般。

  她對他的愛慕不覺多了幾分。

  「相公。」當她第一次這樣稱呼玄羽時,臉不禁羞紅了。

  玄羽聽她如此呼喚自己,心裡驀地震動起來。

  「相公,既然是為了公公的事,我回去求我爹就是了。」臨仙溫柔地道。

  「好,事不宜遲!」

  玄羽立刻下床穿衣服,雖然他刻意背對著她,但是看見他裸露的背部,仍然讓她的臉發熱。

  他穿好衣服才回過頭來,「你梳洗一下,侍會兒我們就出發。」

  臨仙順從地對他點點頭,玄羽即轉身走出房門。

  她這才趕緊穿回褻褲。

  不一會兒,香兒就進來了。

  當她看見臨仙身上只穿著肚兜和褻褲時,不覺掩著嘴笑了起來。「小姐,昨夜姑爺他……」

  臨仙聽到她的笑聲羞得低下頭來。

  「小姐,我幫你更衣。」香兒將她從床上扶下來。

  臨仙卻因身子的疼痛而蹙緊了眉頭。

  「怎麼了?小姐,你哪裡不舒服?是不是昨夜姑爺又欺負你了?」香兒連忙上下查看她有沒有受傷。

  臨仙的臉紅透了,「沒有,你別瞎說。」她挪開身子,不讓香兒看她。

  香兒不明白的追問,「小姐,可是我昨夜分明聽到你的哭聲……」

  啊!她昨夜果然叫得太大聲了,竟連香兒也聽到了。

  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她嬌嗔道。

  突然,她想到了玄羽還在等她。「香兒,你快幫我打扮一下,姑爺要送我回府。」

  「又要回府?」香兒一頭霧水,「為什麼?」

  「你別問那麼多,快一點,不要讓姑爺久等了!」臨仙催促她。

  香兒只好盡快幫臨仙梳妝打扮。

  臨出門前,臨仙突然問道:「昨天那一頂大席帽呢?」相公交代從今以後不能再有拋頭露面的行為了。

  香兒趕緊取出大帽子幫臨仙戴上。

  打扮妥當後主僕兩人這才走出房間。

  馬車在參知政事府前停下,玄羽領著臨仙進大廳拜見岳父大人。

  曾樵走到女兒身邊拉住她的手,仔細盯著她,「臨仙?」

  臨仙對父親展現一個發自內心幸福的笑容。

  曾樵看出女兒沒事,這才開懷大笑。「來,坐、坐。」

  臨仙和玄羽如釋重負地坐了下來。

  「爹,我們今天來是有事情要向您請求。」臨仙不等玄羽提醒,主動向父親提起。

  「乖女兒,什麼事?」

  「事情是這樣子的……」臨仙把經過情形向曾樵陳述一遍。

  曾樵聽完後大拍桌子站了起來,「什麼?竟然有這種事?蔡京這個傢伙簡直太可惡了!

  「爹,蔡京縱然可恨,但是聖上只聽他的讒言,我們又能奈他何?」她憂心忡忡的道:「如果不在期限內拿出這批書畫來的話,只怕聖上怪罪下來……」

  曾樵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像鄭大人如此的耿耿忠臣,怎能蒙受這樣的不白之冤?」

  「岳父大人,」玄羽站了起來,「我知道您的收藏是無價之寶,我也不敢請您割愛,只是事情迫在眉睫……」

  「老爺,這事你可得考量清楚啊!」三姨娘在一旁勸阻。

  「沒你的事,你不要多嘴。」曾樵擺擺手,打斷她的話,隨即對玄羽道:「你不必擔心,我不會眼睜睜看著蔡京這個奸臣殘害忠良的,更何況鄭大人還是我的兒女親家。」

  聽他的口氣,顯然這件事是有希望了,玄羽和臨仙不禁相視微笑起來。

  臨仙的印象中的玄羽總是對她冷笑和嘲諷,而今見到他開心的微笑,才發現他的笑竟是如此迷人。

  玄羽也對臨仙如花盛開的笑臉讚歎不已。

  「聖上的書院和畫院規模很大,裡頭收藏了很多歷代的書畫珍品,聖上都一一品題,詳加考證,還編了書譜和畫譜……」曾樵開始侃侃而談,「說起來也頗為這些寶物盡心盡力。要不是聖上多年來苦心搜集,只怕那些寶物就要失傳了。我們家在江南的確收購了不少珍品,其實我正在考慮要不要進獻給書院、畫院呢!」曾樵笑道:「如今既然親家有需要,那當然是不成問題了!反正是國家之寶嘛!」

  「岳父大人!」玄羽十分感動,他上前向曾樵行禮,「真是太感謝您了。」

  「起來、起來!」曾樵立刻扶起他,「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氣!來,坐下吧。」

  「爹,您真好!」臨仙也上前抱住曾樵。

  「好……」曾樵笑得合不攏嘴,「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昨天回來怎麼不說?」

  臨仙不知如何向他解釋,只有默默回座。

  唉,怎能告訴爹是相公逼她交出珍貴的書畫,她才會委屈落淚的?要是讓爹知道相公是為了那一批書畫才娶她的話,爹不殺了相公才怪呢!

  「對了,既然蔡京居心這麼歹毒……」曾樵想了想才道:「我們可不能把寶物透過他獻給聖上,萬一他伺機邀功再回過頭來反咬我們一口,那我們豈不是吃了悶虧?」

  「岳父大人說得是,那個奸賊沒有什麼事做不出來,我們可得防著他這一招。」玄羽點點頭,隨即皺起眉頭道:「不過我爹已經很久都見不到聖上的面了,這該如何是好呢?」

  「聖上太愛好藝術,而蔡京憑著寫得一手好書法,很得聖上歡心,兩人成天談書論畫當然契合了。」曾樵歎了一口氣。「朝中的人又何嘗不知道他是一個欺上瞞下的大奸臣,只是奈何不了他啊!」

  玄羽蹙起了眉道:「岳父大人……」

  「你別擔心,我認識一位米芾米大人,他也畫得一手好畫,聖上和他很投緣。我想我們可以透過他在書院和畫院的影響力,加上我在一旁敲邊鼓,肯定過得了聖上那一關的。」

  聽完曾樵所想的法子,玄羽實在不得不欽佩他的老謀深算。

  晚膳後,坐在房中的臨仙,對銅鏡中的自己嫣然一笑。

  既然得知相公圖謀書畫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也就諒解他之前對她的威脅與逼迫,願意和他前嫌盡釋。

  回想出嫁幾日來的心情起伏,她真覺得恍如隔世。

  所謂出嫁從夫不僅是一句教條,事實上已經化為女人生命的一部分,無論丈夫有理無理,身為妻子的人都得逆來順受。

  如果不幸遇人不淑,那麼豈不是終生都得生活在暗無天日的痛苦中?女人的命運真是半點不由己。

  當初她何嘗不曾幻想能得到夫君的疼惜與愛護?初見相公的面容,深深為他的英雄氣息而迷醉,誰知道接下來竟是一連串的折磨與恐嚇?

  所幸事實證明,相公不僅不是奪人財寶的陰險小人,而且還是個孝順的兒子,他為了救父親竟不惜擔起這樣的惡名!

  經過了這一番波折之後,她終於懂得老師所做的「訴衷情」,以及師師姑娘所說的既期待愛情,又害怕披嫁衣的心情了。

  她不知不覺就哼唱起那日李師師教她的曲子,「出林杏子落金盤,齒軟怕嘗酸。可惜半殘青紫,猶印小唇丹……」

  臨仙唱到這裡,就暗示一旁的香兒為她點唇丹。

  點好後,她盯著鏡中的自己,果然唇紅齒白,十分動人。

  她帶著滿意的淺笑繼續往下唱,「南陌上,落花閒、雨斑斑。不言不語,一段傷春,都在眉間。」

  唱著唱著,臨仙又暗示香兒為她畫眉毛。

  她轉頭看鏡中的自己,忍不住在心中歎道:好一個明眸皓齒的嬌艷麗人,連自己看了也歡喜。

  她越想越覺得周學正這一闋詞做得妙極,愉悅地唱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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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節


  玄羽待在書房整理要進獻給聖上的書畫精品。

  他隱約聽到優美的歌聲傳來,不禁暗自驚奇。

  鄭家一向生活嚴肅,從來不曾請人來唱詞表演,這歌聲是從哪兒來的?

  「是誰在唱詞?」他疑惑地問一旁的小春。

  「回大少爺,是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玄羽十分震驚。

  一個大家閨秀竟然在唱詞?這成何體統?這裡可不是青樓啊!

  臨仙悅耳的聲音,教玄羽越聽越不是滋味。

  「豈有此理!」他詛咒一聲。

  「是啊,大少爺,大少奶奶也太不知道廉恥了!您知道嗎?下人們私下都在說大少奶奶的詞唱得比青樓裡的姑娘還好呢!」小春在一旁煽風點火。

  「胡說八道!」玄羽拍了下桌子,喝道:「怎麼可以拿大少奶奶和青樓的姑娘相提並論!」

  「奴婢不敢!」小春趕緊跪下。

  「真不知道她爹是怎麼教的?大家閨秀就要有大家閨秀的樣子!」玄羽咬牙切齒道。

  「嗯!大少爺,不瞞您說,昨夜您回房休息之後,我聽到大少奶奶的叫聲,真不敢相信一個有教養的閨女怎麼會這樣不知羞恥的大聲叫喊呢。」

  小春的話讓玄羽的臉紅透了,他狠狠瞪她一眼,她才趕緊閉了口。

  臨仙昨夜的確是叫得驚天動地,雖說初夜的疼痛是難免的,但是她也該忍一忍啊,怎麼能夠放聲大喊?那樣的放浪行為分明就像妓女叫床一樣。

  一個大家閨秀竟然這樣不知檢點,真是把他的臉丟光了!

  玄羽再也無法靜下心來做事,他站了起來。

  「大少爺?」小春訝異的喊道。

  玄羽一言不發,轉身回房。

  他來到房門口,聽清楚臨仙的唱詞。「不言不語,一段傷春,都在眉間……」

  哼!好一闋艷詞!

  一個大家閨秀唱這種詞真是太不像話了!他忍無可忍,用力推開門大步走了進去。

  「你在唱什麼?」玄羽臉色鐵青,不悅的問道。

  臨仙嚇住了,「相公……我……」

  「誰教你唱這些的?」玄羽質問她。

  「是師師姑娘教我的,老師說師師姑娘唱的詞,全京城沒人比得上呢!」

  「師師姑娘?」玄羽仔細想了一下,「全京城詞唱得最好的……莫非是鎮安坊的李師師?」

  他曾經和朋友去過鎮安坊一次,裡頭有無數嬌俏可人的歌妓,其中最紅的就是李師師。

  難道臨仙說的師師姑娘就是她?

  「鎮安坊?」臨仙根本不知道鎮安坊是什麼地方,「我不知道,但是師師姑娘長得好漂亮,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的女子。」

  「哼!當然漂亮了,她可是京城第一名妓,怎麼會不漂亮?」玄羽這下可確定了。

  原來她這唱詞的本事還是經由京城最紅的妓女指導,簡直是豈有此理!

  一個堂堂相府千金竟然會去和京城第一名妓拜師學唱詞?

  臨仙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京城第一名妓?怎麼可能?氣質高雅的師師姑娘,怎麼會是一個妓女?

  「你怎麼會認識李師師的?」玄羽追問道。

  一個正正經經的閨女,怎麼可能會和一個妓女來往呢?

  看來她雖然長得很美,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輕佻女子!

  「她是老師的朋友。」臨仙不敢隱瞞。

  「你老師又是誰?」

  「老師是太學裡的周學正——周先生。」

  「是他?」玄羽挑眉道。

  原來是他!那就難怪了!

  這個周學正專門寫一些情詩艷詞,描寫浪蕩的花街柳巷生活。這種詞風格委靡他根本不屑一顧!

  若說這樣的文人會流連瓦捨窯子,他絕對相信,可是像曾樵那樣的國家重臣會去請這種人擔任女兒的老師,那可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周學正這個人也值得你稱他為老師?」他十分不屑的道。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臨仙忍不住反駁,「老師很有學問,他做的詞很好,很多人有很好的評價。」

  「他的詞好?」玄羽冷哼一聲,「我方才聽你唱傷春什麼的,這樣的詞有什麼好?簡直是誨淫!」

  誨淫?相公怎能這樣批評老師的詞?

  這傷春難道不是含有很深刻的意思嗎?若不是老師的詞如此傳神,她又怎麼會感受到那種少女傷春的情懷?

  這些詞作正是反映人們心情的最佳寫照啊!怎麼能說成是誨淫呢?

  「不是的,老師的詞——」她還想替周學正辯解。

  「好了!我可不想聽那些風花雪月。」他打斷她,「我問你,你的老師為什麼要李師師教你唱詞?」

  「因為老師創了新詞調旁人唱不來,所以老師才請師師姑娘來唱,師師姑娘真的唱得很好。」

  玄羽冷笑一聲,「哼!這些艷詞不唱也罷,以後不許你再見那個李師師!聽到沒有?」

  要是讓人家知道他的新婚妻子竟然和青樓裡的姑娘來往那還得了?他們鄭家一向清白的家世豈不毀於一旦了嗎?

  「可是師師姑娘人真的很好耶!」她其實很喜歡李師師。

  「好什麼?」他很不以為然,「她就那點送往迎來、倚門賣笑的本事好罷了。」

  玄羽露骨的話,讓臨仙無言以對。

  突然玄羽上前一步,認真地盯著她的臉。「你今天的妝該不也是李師師教的吧?」

  他真搞不懂,她怎麼會這樣妖艷呢?

  就像昨天穿的那襲紫色衣裙,還披了一條長巾,那種飄逸的模樣,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歌妓!

  還有今天畫得這樣濃的彎月眉和塗得這樣鮮紅的唇丹,真是太艷了!

  臨仙不明白為什麼相公不喜歡她的裝扮。

  她正要開口解釋,玄羽卻搖搖頭阻止她說下去,隨即對香兒擺擺手。

  「你下去吧。」

  香兒行禮退下。

  「告訴我,李師師還教了你什麼?」他一把抱緊她,直勾勾地望著她彎月眉下的慧黠大眼。

  不知道那個李師師有沒有教她如何討男人的歡心?

  被玄羽抱得那樣緊,臨仙根本說不出話來。

  他的手開始在她身上愛撫。

  她有些不知所措,扭動著身子,想掙脫他的懷抱。

  察覺她的抗拒,他一把將她抱起。

  「你做什麼?放我下來!」從沒被男人這樣抱過的臨仙驚慌的大叫。

  不顧她的反抗,他走向床榻將她放在床上。

  臨仙驚懼地抬起頭,一接觸到玄羽迷離的眼神,她突然明白了。

  相公他要……像昨夜一樣?

  她還在慌亂的猜想時,他已經動手解開她的衣衫了。

  臨仙不敢抗拒,只有羞紅著臉,默默的任他為所欲為。

  當兩人身上的衣物褪盡,他的手來到她的下腹時,她突然變得十分緊張。

  昨夜疼痛不堪的景象又浮上她的腦海中。

  「不要……不要這樣……」臨仙開始掙扎。

  玄羽停下動作,「又不要?你忘了我說過的話嗎?為人妻子就該順從丈夫,難道你不懂嗎?」

  哼!今早也說不要,現在還是說不要,要都依了她這還得了?

  「相公……求求你……不要……」因為害怕那種痛徹心肺的感覺,她奮力掙扎著。

  他雖然依言放開她,卻忍不住嘲諷道:「這樣吊男人胃口的伎倆,莫非也是李師師教你的?」

  這不讓人一下子吃不得到的手段,的確能引起男人的慾望。

  那些秦樓楚館的女人最擅長將留戀溫柔鄉的男人迷得神魂顛倒的。

  他可不吃她這一套!

  臨仙坐起身,低聲的道:「不是。」

  「那就乖乖的。」玄羽一手將她推倒在床上,另一手直接探進她神秘的三角地帶。

  儘管她全身顫抖,卻不敢再抗拒玄羽的撫觸,只有任由他的大手帶來不可思議的感受。

  他可以感覺到她的身子已經因他的愛撫而酥軟,他滿意地輕輕撐開她白嫩的雙腿,將自己慾望的泉源湊進那個令人欣喜的入口。

  無論如何她的處女之身,昨夜確實讓他嘗到了莫大的興奮與滿足,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再來一次了。

  當他長驅直入時,臨仙還是忍不住尖叫出聲,「啊!」

  她又要叫得驚天動地了?這回可不行!

  「不許叫!」玄羽狠狠的喝住。

  「啊……」她的眉頭皺了起來,淚水浮現眼眶。

  「我說不許叫聽到沒有?」玄羽咬牙切齒道,「不要像個妓女一樣叫床。」

  臨仙被他的恐嚇嚇到了。

  像個妓女一樣叫床?

  相公怎麼能這樣說她?太過分了!

  要不是他弄得她好疼,她又怎麼會叫?

  一想到昨夜那樣呼天搶地的哭喊連香兒都聽到了,她緊咬下唇,閉起眼睛,任由淚水自耳鬢流下,不敢再發出一絲叫喊聲,默默承受玄羽在她體內的發洩。

  等到他的衝刺終於告一段落之後,她這才鬆了一口氣,可是他卻遲遲沒有抽身離開。

  臨仙緩緩睜開婆娑的淚眼,卻發現他正緊盯著她。

  「不要哭了,好不好?」他突然溫柔地安慰她。

  他竟然也有溫柔的一面?她的心裡感到一絲絲的溫暖。

  「我又弄疼你了,是不是?」他的聲調放低,不想驚嚇到她。

  臨仙坦率地點點頭。

  昨夜他簡直就像要把她嬌嫩的身子撕裂了才甘心一般,那樣毫不留情地深深戳刺著,而今夜雖然她沒有像昨夜那麼疼,可是還是有一些些不舒服。

  「我明白。」玄羽點點頭。「別怕,以後不會了,你看,今晚是不是就感覺比昨夜好多了?」他詢問道。

  臨仙仍是坦率地點著頭。

  「昨夜……」玄羽欲言又止,「我叫你不要動你偏不聽,才會自食惡果。」

  咋夜被臨仙淚水打動的他,本來打算要溫柔地對待她的,誰知道她慌張地扭動臀部,逗得他實在克制不住自己的衝動,只好盡情地發洩。

  瞧她那一副將自己視為洪水猛獸的模樣,真教人啼笑皆非。

  一想到這裡,他忍不住苦笑起來。

  臨仙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自食惡果?

  難道說昨夜相公是有意要懲罰她的不聽話——叫她不要動,她偏動得更厲害——所以才那樣粗暴地對待她?

  但是,不管臨仙懂不懂,他也不打算再多做解釋了,因為此時,他留置在她體內的慾望又蠢蠢欲動了。

  對他來說,能夠這樣坦承自己無法克制的慾望已經是難能可貴了,他不能再讓步了,要不是今夜又被她的淚水淹沒的話,他說什麼也不會向她吐露心中秘密的。

  臨仙察覺他的變化立時有如驚弓之鳥,全身發抖,玄羽感覺出她體內刻意地縮緊,讓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別緊張。」玄羽勉強露出笑容。

  玄羽輕柔的動作不再帶來疼痛的感覺,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種奇妙的、渾身舒暢的快感。

  這令她驚訝不已。

  玄羽發現她臉上的表情緩和下來,不再嚴陣以待,不再驚慌失措,然而她先前留在臉上的淚痕卻還在。

  看著她由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逐漸展露出幸福的神情來,這種美麗的轉換真是讓人心醉!

  玄羽將她的身子抱起來,讓她的玉腿圈住自己的腰,接著吻上了她的唇。

  雖然臨仙昨夜已經被玄羽吻過,可是當玄羽的舌頭開始舔著她的唇時,她還是不免感到驚訝。

  相公為什麼要舔她?他在吃什麼東西?他不是不喜歡她嘴上的胭脂嗎?

  感覺他的唇舌對她不停的需索,她有些不知所措,但是當她不自覺地張開小嘴時,他乘隙將舌頭鑽進她的口中。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吃驚不已。

  她僵硬地微張著嘴,移動舌頭想避開他的入侵,但他的舌硬是糾纏著她不放。

  她試著想看他的眼神,尋求問題的答案,可是他卻閉著眼睛。

  倏地,他睜開了眼,和她四目相對。

  他唇角帶著笑意問她,「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她這副大驚小怪的模樣,實在惹人疼愛得很。

  看來她根本沒被人吻過呢。

  昨夜是為了制止她尖叫才吻得那樣粗率,而今晚終於讓她嘗到何謂甜蜜的初吻了。

  臨仙羞怯得垂下眼瞼不敢看他。

  「我只是吻你罷了,不可以嗎?娘子?」他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

  他第一次稱她為娘子!他終於肯承認她是他的娘子了?

  臨仙突然感到一陣溫暖襲上心裡,她將頭輕輕靠上相公的胸膛。

  玄羽將她抱得更緊,下身開始律動。

  她體內漸漸傳來一種無上的歡愉感受,她忘我地閉上了眼睛。

  見狀,他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啊!他的娘子是那麼的美麗、純潔……真讓他心動不已。

  曾樵一面安排玄羽和米芾見面,一面準備進宮面聖的事宜。

  在一切安排妥當之後,玄羽在米芾及曾樵的陪同下代替鄭永進官覲見聖上。

  當玄羽將曾樵進獻的書畫呈給聖上時,聖上顯得非常高興。

  「沒想到鄭將軍也是雅好書畫的人!」

  「不敢欺瞞聖上,這些書畫乃是岳父曾大人家中的收藏。」玄羽下拜請罪。

  「什麼?」聖上有些震驚,「蔡太師說是鄭將軍要進獻書畫的,怎麼回事?」

  「啟稟聖上。」曾樵也向前行禮。「蔡太師向聖上謊稱此事,乃是為了要歸罪鄭將軍。」

  「有這種事?」聖上瞪大了眼睛,「蔡京竟敢欺騙朕?」

  「啟稟聖上。」玄羽抬起頭來,「蔡太師因為家父不肯和童太師合作向聖上謊報西夏軍情,所以就伺機報復。」

  「謊報軍情?這又是怎麼一回事?」聖上一頭霧水。

  「請聖上降罪!」玄羽再度行禮。「今年由於兵乏馬困,和西夏的戰事不幸挫敗,童太師卻向聖上邀功請賞。因為家父不願配合,所以童太師就聯合蔡太師陷害家父。」

  「啊!」聖上難以置信,「童貫竟敢如此?」

  「聖上。」曾樵行禮道:「童太師一手支配軍隊,吃了敗仗還敢居功;而蔡太師仗著聖上寵幸,信口開河,陷害忠良,兩個人都是罪在欺君啊!」

  「哼!這兩個人竟然如此大膽!」聖上站了起來,「朕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若真有此事,絕不輕饒!」

  「請聖上明鑒!臣等絕不敢污蔑太師!」三人同時下拜。

  「好了,都起來吧。」聖上坐了下來,「曾愛卿,你這些書畫的確是珍品,你真有意奉獻給書院、畫院?」

  「啟稟聖上!」曾樵上前行禮。「聖上的瘦金體書法乃當代一絕,若能得聖上品題,豈不是更添這些書畫的光彩?」

  聖上笑了起來,「若能得到這些寶物,書院、畫院也增色不少啊!」

  「臣以為聖上的題字再配上這些繪畫與書法,正是書畫雙絕!」米芾也在一旁行禮。

  聖上開心的把玩那些書畫,一抬起頭,看到了一旁的玄羽。

  嗯!果然虎父無犬子,鄭永這個兒子當真器宇不凡啊!

  難怪多少王公貴族要和曾樵結親,他都一一婉拒了,原來是賞識這個挺拔的年輕人,看來曾樵倒真是選到東床快婿了。

  「曾愛卿,鄭將軍的公子就是你的乘龍佳婿了?」

  「稟聖上,正是小婿。」曾樵行禮道。

  「你可曾參加科考?可有功名?」聖上轉頭詢問玄羽。

  「啟稟聖上,」玄羽上前行禮。「臣去年武舉中第,一直輔佐家父經略西夏的事務。」

  「喔!」聖上有些訝異,「既是武舉高中,為何未曾任官?」

  「啟稟聖上,臣至今無緣得睹聖顏,亦未曾蒙君眷顧……」玄羽說起來心中沉痛不已。

  本想去年武舉高中,必可求得一官半職,光耀門楣,誰知蔡京一味貶斥舊黨人士,他根本連聖上的面都見不著,何來官職爵位?

  今天是他第一次見到聖上,但聖上倒不像他想像中那般昏庸無能。

  聖上容顏秀美,神態優雅,有舉止瀟灑,簡直就像是個文人雅士一般。

  聖上經過一番打量後也對玄羽十分欣賞。

  「待朕給你找一個適當的職位……就命你為樞密副使兼招討使吧。」聖上思索後道,「鄭將軍已年邁,西夏的事務往後恐怕要你多出力了。」

  「謝聖上隆恩!」玄羽連忙下拜。

  爹戎馬半生,終日憂國憂民,他常為了爹連年征戰而心疼不已,既然聖上有意讓他取代爹的職務,他當然是義不容辭了。

  這樣一來,爹就可以好好享幾年清福了。

  再說這樞密副使可是樞密院的副長官啊!而樞密院正是掌管全國軍事的重要機構,也就是說他被聖上賞識,要擔負起國家安危的重責大任了!

  這下真可以光耀門楣了!

  聖上笑了,「年輕人有朝氣,不要讓朕失望啊!」

  「臣必定效忠聖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玄羽再次拜謝聖恩。

  一旁的曾樵也笑得合不攏嘴,「叩謝聖上隆恩!」

  他果然沒有看走眼,賢婿真是一個可造之才啊,這也不枉費他把寶貝女兒許配給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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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7:21:27 |只看該作者
第06節


  被任命為樞密副使的玄羽,有了自己的府邸。

  他帶著臨仙和幾個貼身丫環奴僕,搬進了聖上賞賜的豪華宅第。

  每天上午,他總是待在書房研讀兵書戰略,下午則在後院勤練武藝。

  這一天當他正在後院練武時,曾樵親自登門造訪。

  接到通報的玄羽連忙放下手上的劍,趕至大廳。

  「岳父大人!」

  「又在練武?」曾樵在一旁坐下。

  「聖上托付的責任,我不敢一日或忘。」

  聖上第一次見到他,就對他委以重任,教他怎能不戮力以報?

  曾樵聽了笑道:「的確是責任重大。玄羽,方才聖上已經下旨免除蔡京和童貫的職務,並命你為征西大統帥,不日就要出征西夏了。」

  玄羽驚訝的道:「聖上竟然免除了他們的職務?」

  「是啊!聖上查明他兩人的罪狀後,十分震怒,馬上就下了聖旨。」

  聞言玄羽感到十分欣慰。

  聖上果然明辨是非,爹說得對,聖上終有一天會醒悟的,那童貫和蔡京豈能夠欺瞞聖上一世呢?

  看來他的苦心沒有白費!

  爹的一世英名既不會毀於一旦,又能將蔡京和童貫這兩個奸賊一併剷除,真是大快人心!

  更讓人興奮的是,他還因此娶得一個如花似玉的嬌妻呢!

  玄羽為自己的計謀暗自竊喜。

  「岳父大人,您剛才說征西統帥的事,又是怎麼一回事?」

  「哈哈哈!」曾樵笑得開懷,「玄羽,聖上十分欣賞你,依聖上的意思,是要你取代童貫的位子,即刻征討西夏,聖旨馬上就要下來了。」

  玄羽驚訝得說不出話。

  聖上先是封他為樞密副使,而今又將任命他為征西大元帥,這是何等的寵幸。

  「賢婿,我對你有信心,你此去務必盡心竭力報效國家,將來居三公之位也不是難事啊!」

  「岳父大人,我一定不負聖上和您殷切的期望。」玄羽再度行禮。

  「臨仙她好嗎?」曾樵站了起來。

  「岳父大人,娘子她很好,您要不要進去看看她?」他說著就要領曾樵進入內室。

  「不了,我還得回宮一趟,就不進去了。」

  玄羽送曾樵離去後,又回到後院,繼續勤練武藝。

  既是聖上有旨,命他為征西大元帥,他可得更加把勁才行。

  此時,躲在房間窗口看玄羽練武的臨仙,將他們翁婿之間的對話全聽了去。

  相公要征討西夏,不日就要出發?臨仙不禁感到憂心忡忡。

  她雖然喜歡相公的英勇豪傑,也期望他能為國效命,光耀門楣,但是相公到蠻荒之地不知道要吃多大的苦頭?而她和他更不知要分離多久?更何況若是戰事不利,那他豈不是就有生命的危險?

  這時候她終於能夠體會,唐朝詩人王昌齡閨怨詩中所謂的「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是何等的心情了!

  臨仙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她隨口唱起柳永的「雨鈴霖」,「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她唱著唱著卻哽咽起來。

  玄羽進房來時,正巧聽到她優美的歌聲和聲音中濃濃的哀傷。

  娘子為何唱這樣的詞?她又為何聲音哽咽?

  莫非她知道他要出征的事?她捨不得他離開,所以這闋詞中充滿了無盡的傷別情緒?

  「姑爺!」香兒回頭向他行禮。

  臨仙發現玄羽進來,連忙住了口,擦擦眼角的淚水。

  相公一向不喜歡她唱這些風花雪月的艷詞,更何況這個柳永當年的風流聲名比起她老師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相公必定又會訓她一頓了。

  「你方才唱的是誰的詞?」玄羽果然問起。

  「是柳永的雨鈴霖。」臨仙不敢隱瞞,低下了頭。

  「我和你爹說的話你都聽見了?」玄羽突然轉移話題。

  臨仙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睜大雙眼瞅著他。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玄羽突然朗誦起來,讓臨仙嚇了一大跳。

  相公全聽見了?

  那些一定明白她已經知道他要出征的消息了,也一定懂得她傷離別的心情吧。

  「這詞雖然把別離的情緒表達得很貼切,但太露骨了,不夠含蓄。」玄羽提出他的評論。

  相公說得很有道理,這就是柳詞的最大毛病啊!

  看來相公也懂得詞的。

  老師說他是一個能文能武難得的俊才,果然不錯!

  「我不喜歡這些兒女情長的詞,」玄羽議論道,「一點氣魄都沒有。」他搖搖頭。

  「相公,那你喜歡什麼樣的詞呢?」臨仙乘機追問。

  她真的很想瞭解相公的內心世界。

  「我最喜歡東坡居士的詞。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崩雲,驚濤裂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玄羽露出讚歎的表情。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她接著吟詠,詠到一半,卻突然住了口,臉也紅了起來。

  又是兒女情長,相公一定不以為然了!

  「還是之前的那一段豪情,才是東坡居士的傑作!」果然玄羽又搖頭了。

  「相公,東坡居士婉約的作品亦毫不遜色呢!」臨仙突然技癢,非要好好指導他一番不可。

  「喔?」

  「他的『蝶戀花』其中有一段『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誦到最後一句,臨仙不由得又紅了臉。

  玄羽聽出臨仙的唱詞,忍不住笑了,「多情卻被無情惱?」

  好一個多情的娘子!

  娘子,你既是多情,相公我難道便無情嗎?

  那可不然!

  臨仙察覺出玄羽在取笑她,更是羞得低下頭來。

  玄羽卻輕輕捧起她的臉,他想要看看她白裡透紅的嬌羞臉龐。

  嗯!果然是十分迷人,教他忍不住想要一口吃下去。可是,他卻發現一旁的香兒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倆。

  他雖然想親近她,不過大白天的在房中調情嬉戲,怕會落人口實,於是他放開她來,轉而對香兒下命令,「去吩咐準備晚膳了。」

  「是。」香兒。

  玄羽又捧起臨仙嬌羞的臉看了好一會兒後,才緩緩轉身出去。

  晚膳後,臨仙回到房裡。她看著鏡中的自己,不覺發起愣來。

  「小姐,」一旁的香兒關切的問道:「你怎麼啦?」

  臨仙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為了相公出征的事,實在擔心得很。

  「姑爺。」香兒發現玄羽進來了。

  「你下去吧。」玄羽擺擺手。

  香兒退出後將門關上。

  「為什麼今晚吃這麼少?」他上前看著鏡中的臨仙。

  臨仙沒有回答。

  想到相公就要出征,教她如何吃得下東西?

  不知怎地,她一直感到離情依依。

  這時候,臨仙想起了東坡居士借詠物來懷人的詞。

  她不知不覺朗誦起來,「不恨此花飛盡,恨西園、落紅難綴。曉來雨過,遺蹤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

  啊!這是何等精彩的傷春懷人情愫……和老師的「六丑」真有異曲同工之妙。

  玄羽被她的誦詞惹得有些不耐煩,「這又是誰的詞?這麼的多愁善感?」

  又來了,娘子非要一直傷離別嗎?真是婦人之見!

  「是東坡居士的『水龍吟』,他藉著寫楊花來表達思念之情,真是了不起的作品。」

  「哼!」玄羽冷笑一聲。「東坡居士到底是一個文人,免不了這等無病呻吟的惡習。」

  「不!東坡居士不是無病呻吟,他是有感而發。」臨仙亟欲辯解。

  玄羽何嘗不明白她是捨不得他出征,才一再吟誦這些傷感思念的篇章,只是身為一個武將即使會戰死沙場也要勇往直前啊!老是聽這種兒女情長把大丈夫的豪氣都消磨了。

  「有感而發就該像範文正公一樣。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髮征夫淚。這才是真正的英雄豪傑!」玄羽提出他個人的看法。

  玄羽豪邁的誦詞讓臨仙動容。範文正公的「漁家傲」果然是無比的豪情!

  只是範文正公經略西夏多年,難道就沒有征夫思婦的無奈心情嗎?

  「相公,你可知道『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這也是範文正公的詞啊!」她忍不住反駁他的話。

  範文正公的「蘇幕遮」也寫相思,看相公還有何話可說?

  玄羽果然啞口無言。

  娘子說得是,即使是如範文正公一般的英雄也不能倖免啊!

  而他豈是無情之人,又哪能不知娘子的心意呢?他只是不愛這般多愁善感罷了。

  玄羽笑了笑,「娘子,你懂得的詞真多,我不和你辯了。」他真是自歎弗如。

  「相公……」

  「這也難怪了,你的名字叫臨仙嘛!該不是出自『臨江仙』的詞牌?」玄羽恍然大悟。

  相公從來不曾問過她的名字,這時突然叫出來,倒讓她驚訝不已。

  爹也喜歡詞,靈機一動便幫她取了這麼一個名字,從此之後她的生命彷彿就和詞脫不了干係了。

  和老師學作詞,和師師姑娘學唱詞,現在甚至和相公辯論詞。

  「臨江仙……」玄羽意猶未盡,品味著她的名字。

  他的娘子確實美得有如江邊的仙子,真是人如其名啊!

  臨仙被他喚得有些羞怯,不禁低下頭來。

  「娘子,你可知道我的名字?」玄羽認真問道。

  「我……」臨仙一時答不上來。

  「我叫玄羽,也就是黑色的羽毛,」玄羽耐心地向她解釋,「就像大漠西域的巨鷹,命定是屬於沙場的。」他意味深長地道。

  她明白相公的意思是要告訴她,他對於征戰沙場是義無反顧的,絕不會為她的兒女私情而有所遲疑。

  難怪相公不喜歡這些傷離別的精彩詩詞了。

  可是她是真的捨不得他出征去啊!

  「娘子,你不要擔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征。打從冠禮之後,我就隨爹征戰西夏,至今已經好多年了。」玄羽知道她的擔憂,想要使她放寬心。

  「相公……」她知道他體貼她的心意,感到十分受用。

  「依我說,掃平西夏也不是什麼難事。」玄羽還在勸慰她。

  「相公,可是這些年來……」這些年來朝廷的戰事是敗多於勝啊!哪一次不是屈辱地簽下盟約?

  「朝廷的軍隊不少,只是重文輕武的觀念作祟,領軍的都是些文官,這才會吃了敗仗,更何況像童貫那種欺上瞞下的大奸臣,還能不朝政敗壞嗎?」他詳細向她說明。

  「相公……」她這才漸漸放寬了心。

  「娘子。」玄羽將她拉起來,輕輕擁著她,「你不相信我嗎?」

  「怎麼會?我相信你,相公。」臨仙抬起眼,真摯的望著他。

  剎那間玄羽覺得自己迷失在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中,他忍不住一面吻著她,一面抱起她。

  她知道他要抱她上床,不由自主地輕輕用手臂環抱住他的頸子。

  玄羽將她放倒在床上,不捨地離開她的唇。他開始溫柔地解下她的衣衫,緊接著帶給她無限的激情與蜜愛……

  臨仙緊閉雙眼,輕咬著唇,任由他將她領著她攀上歡愉的高峰。「睜開眼睛看看我。」突然傳來一陣低啞的聲音,讓臨仙有些詫異。

  她緩緩睜開大眼,接觸到玄羽充滿慾望的眼神,不禁羞赧地垂下眼瞼。

  此時,玄羽卻刻意加深了下身的動作。

  強烈的刺激讓臨仙差點要叫喊出來,幸好她的唇咬得死緊,才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別把唇咬得那麼緊。」玄羽用手指輕輕將她的唇分開來。

  臨仙不明所以地望著他。

  相公不是不許她大聲叫喊,還說那是娼妓叫床嗎?怎麼今天……

  「你可以輕輕呼喚我,只要不那樣驚天動地就行了,用不著這麼壓抑。」玄羽一邊喘著氣,一邊淺笑道。

  此時,他下腹的動作突然又激烈起來。

  「啊……相公……」臨仙求饒似地輕聲叫喊。

  「不是叫相公,叫我的名字。」他糾正她。

  「玄羽……」臨仙氣息不穩地嬌喘。

  「是的,臨仙。」玄羽一面回應她,一面繼續令人興奮的衝刺。

  在親密的交纏中,兩人不斷呼喊著對方的名字……

  玄羽整軍出發後,臨仙開始了漫長的等待,閒來無事的她只好吟詩作詞來打發時間。

  這日正當她陶醉於唱詞時,卻被香兒的呼喚打斷。「小姐,師師姑娘在門外求見,她說有急事。」

  「師師姑娘?」臨仙驚喜得站了起來。「快請啊!」

  她一個人唱詞悶得很,正好師師姑娘來真是太好了。

  「小姐,」香兒提醒她,「你忘啦?姑爺說過不許你再見師師姑娘的。」

  聞言,臨仙不禁愣住了。

  是啊!相公說師師姑娘是鎮安坊的歌妓,他還說不許她再見師師姑娘的。

  「可是師師姑娘不是說有急事嗎?」她覺得十分為難。「就見一面也無妨吧?快請她進來。」

  「小姐……師師姑娘已經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了,小春不放她進來,她也不肯走。」香兒吞吞吐吐道。

  「什麼?小春怎麼可以這樣?」臨仙說著就往門外走。

  她匆匆來到大門口,果然看見李師師的婢女正在和小春理論。

  「我們師師姑娘真的有急事要見你們家少奶奶!」

  「哼!我們家大少奶奶是不可能見你們的!你們快走吧!」小春將她推出門外。

  「小春!不得無禮!」臨仙喝住小春。

  「大少奶奶!」小春不敢放肆只好站至一旁。

  臨仙直接來到李師師的轎前,輕聲喚道:「是師師姑娘嗎?快請進來。」

  李師師推開轎簾,對臨仙嫣然一笑,「臨仙小姐,打擾你了。」

  婢女上前將李師師扶下轎子,跟著臨仙走進大門。

  臨仙要下人們備妥點心,就在書房裡招待李師師。

  「臨仙小姐,」李師師顯得心事重重,「今天很冒昧來拜訪你,要不是事出緊急的話,我絕對不敢來打擾你。我今日來是想和你說關於周先生的事情。」

  「老師?」臨仙十分驚訝。

  「事情是這樣的,聖上有一次到我那裡去過夜,恰巧周先生也在,沒想到第二天周先生就寫了闋詞,將聖上和我的事情說了出來,聖上很生氣,恐怕會降罪給他。」李師師蹙起眉頭,憂慮的道:「臨仙小姐,我想你也知道,我是一個歌妓,可是自從認識了周先生之後,我就很欣賞他的才華,所以我閉門謝客,不願再過這種送往迎來的生活。我也知道周先生對我的心意……」

  天啊,臨仙嚇得張大了嘴。原來師師姑娘和老師……他們互相有意?

  「其他的客人不見也罷,可是聖上是何等的尊貴,我怎敢……我知道周先生不高興,忍不住就作詞來發洩內心的情緒,沒想到這詞傳到了聖上的耳朵裡……」

  臨仙終於恍然大悟。

  原來老師竟然和聖上爭風吃醋?還那樣大膽的把聖上的閨房之事寫在詞裡?

  「臨仙小姐,」李師師拉起她的手,「我不能再見周先生了!但是我很擔心他,聖上可能會把他外放,遠離京城。所以我想請你替我去告訴周先生,要他沉住氣,千萬不要再惹火聖上。」李師師充滿企盼地看著臨仙。「還有,請他多作些好詞,聖上惜才,或者會改變初衷。」

  原來是這麼回事,這的確是緊急的事情。

  師師姑娘既不能再見老師,當然只有求助於她了。

  「師師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將你的話帶到。」臨仙一口答應她。

  「謝謝你。」李師師起身行禮。

  臨仙連忙扶起她,「不要這樣,師師姑娘,你如此為老師用心,我很感動。」

  她想起來了,老師的「六丑」所傷別的人,莫非就是師師姑娘?

  嗯!一定是,她怎麼會沒有發現他們之間的情誼呢?那一次在她的書房,他們演奏唱詞是多麼契合啊!

  「師師姑娘,老師他的『六丑』正是為你作的吧?」她忍不住想要求證。

  李師師輕歎一聲,「我只是個青樓女子,根本不值得周先生這樣。」

  「請不要這樣說,師師姑娘,」臨仙拉著她的手,「你如此善良真誠,難怪老師——」

  「臨仙小姐,」李師師淺笑道:「周先生的『訴衷情』也是為你所作的啊!」

  臨仙想起老師為她作的那一闋少女傷春的詞,不禁羞紅了臉。

  「看你現在的模樣,想必是過得很幸福了。」李師師欣羨的道,「鄭大人奉旨出征,將來前途無可限量啊!」

  臨仙輕歎了一聲,「師師姑娘,我心裡很矛盾。」

  「怎麼了?像鄭大人這樣的英雄,不是很好的對象嗎?」

  是啊!她曾經說過,她不要嫁給那些風流才子,薄倖文人,她心目中的理想對像正是如相公一樣的英雄豪傑啊!

  可是相公此去出征,不知可有凶險,怎能不讓臨仙發愁呢?

  「臨仙小姐?」李師師看她出了神,輕聲喚她。

  「師師姑娘,」臨仙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請吃點心吧。」

  「謝謝你的款待。」李師師站了起來,「我不方便停留太久,你我身份懸殊,恐怕外人會指指點點的。」

  「師師姑娘……」臨仙也站了起來。

  唉,師師姑娘是這樣好的一個人,難道說只因為她出身青樓,就必須如此受人鄙視嗎?臨仙不以為然的想道。

  可是若是相公知道她竟然還和師師姑娘來往的話,恐怕會氣炸了!

  「臨仙小姐,」李師師上前行禮,「我先告辭了。」

  不敢忤逆玄羽的命令,臨仙只好送她離去。

  臨仙惦記著李師師的托付,她立即派人請周學正來到府裡。

  「老師!」她發現他憔悴了許多,不禁有些傷懷。

  「臨仙。」周學正的聲音中隱約帶著深深的哀愁。

  「老師,我見過師師姑娘了。」

  他一臉震驚,「她……」

  「師師姑娘為了你的事來找我,她說……」臨仙將李師師的交代述說了一遍。

  周學正歎了口氣。「太遲了,我已經接到旨意,不日就要出城了。」

  「啊!」臨仙詫異不已。

  果然不出師師姑娘所料,老師就要被迫離開汴京了。

  周學正苦笑一下,「也罷,這個傷心地怎堪留戀?」

  他的話讓臨仙不由得心酸起來。

  「臨仙,在我走之前,有一闋詞想要唱給師師姑娘聽,你可以替我轉達嗎?」

  「老師……」

  「臨仙,」周學正拿出新詞作「蘭陵王」遞給臨仙,「我希望你來唱一遍試試。」

  臨仙接了過來,隨即命人備琴。

  不一會兒僕人擺好琴,周學正開始低頭撫琴,臨仙張開小口專注的吟唱。

  「柳陰直,煙裡絲絲弄碧。隋堤上,曾見幾番,拂水飄綿送行色。登臨望故國,誰識京華倦客?長亭路,年去年來,應折柔條過千尺——」

  此時,周學正的琴音突然停下來。

  臨仙的歌聲也停住,她轉頭看著他發愣的神情。

  「老師,是不是我唱得不好,和師師姑娘差太多了?」當她說到師師姑娘時,馬上在心中暗罵自己,怎可再去提起讓老師傷心的師師姑娘。

  周學正的表情倏地轉變,他長歎了一口氣,「唉!」

  「老師……」

  周學正不語繼續低頭撫琴,臨仙也只好接著住下唱。

  唱了數遍之後,他就起身告辭離去,臉上卻始終帶著哀戚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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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7:22:03 |只看該作者
第07節


  經過一番征戰,朝廷大軍在玄羽的帶領下,將西夏的軍隊打得落花流水,不得不派人請降。

  一回到汴京,玄羽立即進官向聖上報告戰果。

  「鄭愛卿,」聖上十分高興,「朕真是沒有看走眼,你的確是一個了不得的將才!」

  「謝聖上!」玄羽上前行禮。

  「是啊,鄭大人,的確是好大的本事啊。」一旁的蔡京也附和道。

  一看見蔡京也在場,玄羽不禁大吃一驚。

  蔡京?他怎麼會在宮裡?聖上不是早就免除他的職務了嗎?

  可是看他和聖上在一起的那副模樣,似乎還是十分契合啊!

  「鄭愛卿,自古英雄配美人……」聖上笑了起來,「朕想賞賜你一些歌妓美女任你挑選如何?」

  聖上要賞賜他歌妓美女?他無心納妾啊!

  「啟稟聖上!」玄羽急忙回話,「臣已有妻室,至於歌妓美女,臣恐怕——」

  「鄭愛卿,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聖上不以為然,「你有嬌妻又有美妾,豈不是快事一樁?」

  「聖上,臣——」玄羽想婉拒聖上的美意。

  「聖上,」蔡京在一旁笑了起來,「鄭大人家中的妻室可是堂堂相府千金啊,想必鄭大人有所顧忌呢!」

  玄羽可以聽出蔡京語氣中的輕蔑。

  他的意思是說他礙於岳父大人的權勢所以不敢納妾?真是豈有此理!

  他只是不想納妾罷了,哪是因為害怕岳父大人。

  聖上聞言大笑,「好、好,鄭愛卿,朕不勉強你,其餘的賞賜照舊,至於美人就隨你吧。」

  「謝聖上隆恩!」玄羽行禮退下。

  當他步出宮廷時,就聽到身後傳來蔡京的聲音,「鄭大人,請留步。」

  玄羽根本不想理他,繼續往前走。

  「怎麼?現在官做得大,又得聖上寵信,就這麼不可一世了?」蔡京不禁譏諷道。

  玄羽停下腳步,卻沒回頭。

  「你雖貴為樞密副使,可我也忝為相位,為何你這般無禮?」

  忝為相位?蔡京竟然又回復宰相的位子!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莫非聖上又受到這奸臣的蠱惑了?

  「你不必驚訝,就憑你和曾樵想要扳倒我,哼,根本是癡人說夢!」蔡京冷笑起來,「不過說來你的本事也不小嘛,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到現在貴為樞密副使,真是平步青雲啊!」

  「蔡大人,告辭。」玄羽冷淡的拋下一句話,繼續往前走。

  「鄭大人,你有今天的地位,想必全是泰山的功勞吧?」蔡京不肯放過他,冷嘲熱諷的說:「要不是你娶了金枝玉葉的曾家千金,又哪能有今日的造化?」

  「你!」

  他說他有今天全是岳父大人的功勞?也就是說他攀龍附鳳才贏得今日的榮華富貴?真是太過分了!

  「難道不是嗎?說起來你還得感謝我呢,要不是我指點你一條明路,你又怎麼會想到要搭上曾樵這一條線?又有書畫、又有官爵、還有戰功,可真是一舉數得啊!」

  太可惡了!分明是他使用詭計陷害爹,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騙取曾家的書畫,現在他竟然還無恥地說這是他的功勞?

  「蔡京!你……」玄羽終於轉過身來,「你不要得寸進尺!」

  「哼!鄭玄羽,你這個美男計倒是用得極妙,只要迎娶傲慢的相府千金,一切的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了,不是嗎?」

  蔡京可惡的笑容讓玄羽氣得臉色發青。

  他竟然說他是用自己的色相去換來這一切!

  這對男子漢大丈夫來說,簡直是莫大的侮辱!

  雖然當初他確實是想要犧牲自己的婚姻幫助爹,但他的娘子是如此美麗聰慧,純潔溫柔,娶了她他一點也不後悔。

  「只不過飲水得思源,知恩要圖報,斷不可過河拆橋,一朝得志就忘了岳家的大恩大德,如今你就算想要納妾,也要三思而後行吧?」

  玄羽用銳利得能殺人的眼光瞪向蔡京。

  「你儘管譏諷吧!」玄羽撂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他不能再繼續聽蔡京污蔑的話了,否則他怕自己會一時失控,就在皇宮內將蔡京這個奸賊的頭砍下來!

  他頭也不回,氣沖沖地快步回府。

  玄羽一走進大廳,小春就端著茶上前,「大少爺,請用茶。」

  玄羽接過茶,啜飲了一口,他的臉色還是很難看。

  「大少爺,您怎麼啦?」小春輕聲問道:「是不是您在外頭聽到了什麼風聲?」

  「什麼風聲?」玄羽一頭霧水。

  「就是關於大少奶奶和李師師的事啊。」

  「什麼?」玄羽驚訝的問。

  「事情是這樣的,您不在的時候,李師師來找大少奶奶,我當然不肯讓她進來,可是大少奶奶卻把我訓了一頓,還招待李師師到書房,兩個人談了好久呢!」

  「有這種事?」玄羽瞪大了眼。

  哼!明明叫她不要再見李師師的,她竟然趁他不在時招待李師師?根本就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這事要是傳了出去可怎麼得了?堂堂一個樞密副使的夫人,竟然和一個歌妓交往?

  「還不只這樣呢!」小春繼續煽風點火,「大少奶奶還請了周學正先生,和他在書房裡彈琴唱詞,好不開心啊!」

  「什麼?連周學正也來了?」玄羽簡直難以置信。

  她竟然和那個風流文人在書房裡彈琴唱詞?唱的還是那些淫詞艷語,真是太不像話了!她把他的府邸當成是酒樓,把自己扮成歌妓嗎?

  這個輕佻的女人要他把臉往哪裡擺?

  玄羽越想越氣立刻站起來,往兩人的房裡去。

  臨仙聽到玄羽要回府的消息,早就在房裡梳妝打扮了。

  「香兒,你看這樣好不好?」臨仙看著鏡中的自己,仔細的打量。

  「小姐,美極了,有如天仙下凡一般呢!」

  「別貧嘴。」臨仙瞪了她一眼,「我和相公好久不見了,我一定要讓他看到最美麗的我才行。」

  臨仙說著又對鏡中瞧了幾眼。

  突然開門聲傳來,香兒向剛進來的玄羽行禮喊道:「姑爺!」

  臨仙驚喜地回頭。

  眼前不就是她日也盼夜也盼的相公嗎?他雖然風塵僕僕,但是天生的英勇氣概卻絲毫不減。

  她心裡好多相思之情要向他傾訴,卻說不出口。

  「你打扮得這麼妖艷是要去見誰?」他的聲音異常冷淡。

  「相公……」臨仙站起來不解的看著他。

  費心打扮當然是為了她親愛的相公啊!

  「是李師師?還是周學正?」玄羽索性挑明了問。

  相公知道她和師師姑娘以及老師見面的事情了?

  可是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啊!她一定要向相公解釋明白。

  「相公,你聽我說,老師和師師姑娘他們——」

  「我不是叫你以後不許再見李師師,也不要再唱周學正的那些艷詞的嗎?」玄羽的聲調倏地提高。「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相公放在眼裡?」

  難道說她真以為自己是相府千金就可以任性妄為?還是她認定他有今日的地位全是拜她娘家所賜,所以她根本就不必顧忌他?

  看來蔡京說得沒錯,這個岳家的確是高不可攀,為了解決問題他只得忍受她的任性。

  「不是的,相公……」

  「那你為何偏偏和李師師來往,還跟周學正一起演奏唱詞?」他咬牙切齒道。

  「相公,這次真的是事出緊急,所以我才……」臨仙把事情的原委說給玄羽聽。

  聽完後,玄羽感到極震驚。

  竟然有這種事?

  堂堂一國之君竟然流連花街柳巷,還和風流文人爭風吃醋?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從前聽說聖上縱情玩樂,原以為總還有個分寸,誰知道竟然連青樓女子也蒙聖上寵幸?

  這聖上也未免太……

  「聖上怎麼會這樣!」他簡直不敢相信。

  「我剛開始也不相信,但是師師姑娘說聖上三天兩頭就到鎮安坊找她……」臨仙紅著臉把話說完。

  「這就難怪了!」玄羽恍然大悟,他喃喃自語,「怪不得聖上要賞賜我歌妓美女呢。」

  原來聖上深諳此道,他還以為他同他一樣喜愛那些女人,所以才要賞賜給他。

  哼!他才不像他一樣是一個風流才子呢!

  臨仙聽見玄羽的話,整個人嚇傻了。

  聖上賞賜相公歌妓美女?

  看來「悔教夫婿覓封侯」不只是因為征途遙遠,相思難耐,還有這樣出乎意料的後果。

  相公既然凱旋歸來,聖上當然有許多的賞賜了,可是,相公若得了那些歌妓美女的話,那他對她的愛豈不就……

  不!相公怎麼可以這樣?他不再愛她了嗎?

  臨仙心裡一急,眼淚忍不住掉下來。

  一旁的香兒連忙走到她身邊安撫她,「小姐,你別難過。」她轉頭對玄羽說。「姑爺,您可不要欺負小姐,我家大人吩咐過,無論如何您不能再給小姐任何氣受的!」

  香兒的話對玄羽來說有如當頭棒喝。

  上回娘子只不過在岳父大人面前掉了幾滴眼淚他就對他興師問罪,要是他得知他竟敢納妾的話,豈不是要大發雷霆?

  看來他的確沒有納妾的自由,岳家真的是個大顧忌!

  想到這裡,玄羽覺得窩囊極了。

  想他一個堂堂男子漢,竟然要依靠裙帶關係才能列位封侯,而且還得為了屈從岳家而忍氣吞聲,百依百順。

  唉!

  當初他原本也不想高攀她的,只是因為蔡京那個奸賊的陷害,才不得不……

  不!他絕不受這等窩囊氣!

  「不要拿岳父大人來壓我!」他忍不住大聲叫道,「難道說官做得大就可以仗勢欺人嗎?」

  臨仙被他的大嗓門嚇到了。

  她捂著嘴,想要止住哭泣聲,卻由於委屈,反而淚眼漣漣了。

  「你又想要哭哭啼啼回家告我的狀了是不是?」玄羽忿忿難平,「去啊!我可不怕你爹。」

  臨仙止不住淚。

  相公他一點也不顧忌爹?他堅持要納妾?

  香兒挺身上前,「姑爺,您不可以這樣對小姐,要是我家大人知道了……」她的語氣中明顯含著警告。

  她的話無異是火上加油。

  玄羽聞言更加氣憤,「知道了又如何?不錯!岳父對我家是有莫大的恩惠,那又怎麼樣?難道說我就得這樣忍氣吞聲嗎?」

  哼!真是欺人太甚了!

  難道就因為曾樵的幫忙,就可以一輩子將他踩在腳底下,不容許他有個人的自由意志嗎?要真是這樣的話,他豈不是枉為男子漢大丈夫了?

  不!他寧可什麼都不要,也不能失去自尊!

  玄羽冷冷地說:「大不了我把一切都還給你們,就連你家小姐也一併還給你們。」

  就連你家小姐也一併還給你們?

  他的意思是說要休了她這個妻子?他有了那些個歌妓美女……馬上就不要她了?

  臨仙感到絕望透頂,她的淚水有如黃河決堤再也止不住。

  香兒在一旁也急了,她抱著臨仙安慰道:「小姐,你別難過,我們這就回去告訴大人。」

  這時,臨仙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要昏厥了。

  「來人啊!」香兒一面扶起臨仙,一面呼喊外面的僕人,「快備轎。」

  玄羽看臨仙哭成這樣,心裡也有些不忍,但一想到受創的自尊,他硬是強壓下安撫她的衝動。

  不絕不能再讓岳家控制了,否則的話,他真是一輩子抬不起頭來了!

  因此,他只有咬著牙,狠下心,任由香兒將臨仙送回娘家去。

  回到娘家後的臨仙,還是淚流不止。

  香兒將一切經過情形說給曾樵聽。

  「大人,」香兒義憤填膺道,「姑爺好過分,他不只是要納那些歌妓美女,他還說他可不怕你,大不了把一切都還給你——」她連忙住了口。

  姑爺說的一切可是包含小姐啊!這教小姐情何以堪啊?

  臨仙想起了那一幕淚水又克制不住地流下來。

  「竟有這種事?」曾樵大拍桌子站了起來,「可惡的鄭玄羽!我饒不了你!」

  臨仙被曾樵的震怒嚇住了。

  以爹的個性他一定不會放過相公的,他會怎麼對付他呢?

  「才不過一時得志,就學人家納起妾來了,竟然還想棄糟糠之妻於不顧。」曾樵咬牙切齒的道,「算我看走了眼!真沒想到他是這樣一個忘恩負義的人!哼!我既能夠在聖上面前提拔他,當然也就能夠在聖上面前扳倒他!」

  啊!爹果然要對相公不利!不……

  她雖然對相公的寡情很傷心,但是爹若真的要對付相公的話那該如何是好?

  「爹……」她哽咽著想要勸止曾樵,卻說不出話來。

  「乖女兒,你別哭,有爹在,我一定要他還你一個公道!」他上前抱住女兒。

  「香兒,快帶小姐下去休息。來人啊!備轎!」他回頭吩咐香兒,隨即大喊僕人。

  臨仙知道父親就要去找玄羽興師問罪了,她立刻阻止他,「爹!不要為難相公!」

  曾樵回過頭來,驚訝地看著女兒,「臨仙,他這樣對你,你還護著他?」

  「爹……請您放過相公吧!」

  「臨仙!」曾樵拍拍她的肩,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兒,「沒想到你對他竟然如此癡心。」

  「爹……」臨仙聽聞父親的話,不禁更傷心了。

  「唉,爹早就知道,你心中嚮往英雄豪傑。」曾樵憐愛地看著女兒,「當初我要不是看上他那一身好武藝還有過人的膽識,又怎麼會毫不顧慮他的身份地位就將你許配給他呢?」

  臨仙抬起淚眼,驚訝地望著爹爹。

  爹知道她喜歡的是英雄豪傑,所以他才將她許配給相公?怎麼會?

  曾樵看出女兒眼中的疑惑,兀自笑了起來,「知女莫若父啊!臨仙,從前我教你讀史記時,你最愛的就是項羽本紀了你忘了嗎?」

  是啊!她能將項羽本紀倒背如流,對於文中的內容更是深深著迷啊!

  她一直欽羨像項羽一般的蓋世英雄,他光明磊落,在鴻門宴中放了劉邦一馬,又對劉邦說:天下洶洶者數歲,徒以吾兩人耳,願與漢王挑戰決雌雄,毋徒苦天下之民父子為也。

  也就是說項羽為了不讓楚漢相爭的戰火繼續燃燒下去,禍延天下黎民百姓,他寧願與劉邦單打獨鬥,決一雌雄。

  這是何等的氣魄?

  然而他卻也是一個悲劇英雄。當他在戰爭中慘敗逃至烏江時,自覺無顏見江東父老,而唱出了千古動人的詩歌,「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這又是何等的悲壯?

  項羽的故事常令她暗自低回不已。

  她常常想,若能得到如此的英雄為夫婿,才真是不枉此生。

  如今她如願嫁英雄豪傑,夫妻之間也甜蜜如斯,誰知道相公竟然要納妾,接受那些歌妓美女,甚至不惜將她休離,教她怎能不傷心難過?

  「臨仙,你別難過,天下的英雄豪傑又不是只有他一個鄭玄羽,他要休了你,爹再給你找一門好親事。」曾樵安慰女兒。

  臨仙被他的話嚇得瞠目結舌。

  爹竟然要將她改嫁?這怎麼行?烈女不事二夫,這樣傷害名節的事,教她怎麼做得出來?

  「不!爹,我生是鄭家的人,死是鄭家的鬼,我斷斷不能改嫁他人!」

  她答應過相公,這一輩子除了他不會再讓其他男人碰她,而相公也說過,就算他有一天不要她了,他也不許她再嫁給其他男人的啊!

  「臨仙。」曾樵很不以為然,「那些束縛人的禮教理它做什麼?我可不像那些舊黨人士假道學,虛偽得令人作嘔,我只要我的寶貝女兒幸福就好了,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

  相公說得沒錯,像爹這種新黨人士,根本就沒把禮教放在眼裡。

  可是她不是爹,她的心裡有著傳統的貞節觀念。她絕不會另嫁他人,再說她心目中只有相公一個人,就算是改嫁他人,她一輩子也不會幸福的。

  「爹!」臨仙堅定地搖頭,「我絕不改嫁,您若逼我,我只有更不幸罷了。」

  「臨仙?」曾樵看著她的模樣,真是心疼又震驚。他緊緊將女兒擁在懷裡,「爹明白了,你放心吧!」

  接著,他吩咐香兒送臨仙回房,自己則出了門,直往玄羽的府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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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7:22:39 |只看該作者
第08節


  臨仙離家後,玄羽一個人呆坐在書房裡。

  娘子……她真的回娘家去了?

  看她哭成這樣,他的心都疼了。

  為什麼他就是受不了她的淚水氾濫?偏偏她又那麼愛哭,眼淚真是她的最佳武器。

  她一定是哭著回家告狀了,如果他猜得沒錯,岳父大人一會兒就會上門來理論了。

  哼!那又如何?這一回他絕對不能屈服!

  玄羽暗自咬牙,心中無比的堅定。

  「大人!」僕人進來報告,「聖上賞賜的東西都送到了。」

  「知道了。」他揮一揮手,頭也不抬。

  「宮裡的人說,請大人親自挑選歌妓美女。」

  聞言,玄羽抬起頭來。

  他怎麼忘了交代宮裡的人別送歌妓美女啊!

  他並沒有打算要納妾,那些出身青樓的女人,他一點也不喜歡。

  他心中只有娘子一個人。

  他皺起眉頭,「請宮裡的人將歌妓美女送回去,告訴他們我會親自進宮向聖上稟明。」

  「是的,大人。」僕人行禮退下。

  他可以不納妾,但是他卻不能沒有納妾的自由意志。玄羽知道自己爭的只是一口氣罷了。

  「大人,」僕人又進來稟報,「參知政事曾大人來訪。」

  果然不出所料……該來的總是會來。

  他遲疑一下緩緩站起,正要出迎時卻見曾樵氣沖沖的進來。

  「怎麼?為什麼讓宮裡的人把美女送回去?是不是不合你的品味啊?」曾樵劈頭就譏諷他。

  玄羽聽他的語氣,一把火就升起來。

  「岳父大人,不知道你納妾的品味又是如何?」他也不甘示弱反諷道。

  哼!岳父大人自己三妻四妾,而聖上只不過賞賜他幾個歌妓美女,他就好像他犯了滔天大罪,真是沒有道理。

  「你……」曾樵沒有想到玄羽竟敢和他頂嘴,他簡直氣壞了。「鄭玄羽!你不要太過分,你要搞清楚,能娶到我女兒是你的福氣,你竟然還敢給她氣受?」他的女兒美麗聰慧,就憑他這個臭小子也配得上嗎?

  他的話卻讓玄羽心裡很不是滋味。

  哼!他就知道岳父大人果然是想要以權勢來壓他!他可不吃這一套。

  「是我高攀不起可以吧?但是岳父大人你別忘了,當初可是你自願把女兒許配給我的。」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當初曾樵怎麼會把女兒嫁給他?

  一來他名不見經傳,二來他爹又是舊黨的人。

  「哼!我若知道你是這樣無情無義的人,你休想我會把臨仙嫁給你!」

  唉!枉費他的寶貝女兒這樣對他,這個沒心沒肝的人!

  玄羽冷哼一聲。

  果然不出所料,岳父大人開始向他要人情了。

  「我知道我能有今天的地位全是拜你所賜,我不希罕。」玄羽咬牙切齒道,「這樣得來的官位不要也罷,我明天就進宮向聖上請辭。」

  原來他以為他的官位全是他的賜予?

  他竟然想要棄官……倒是很有骨氣嘛!

  「你以為聖上任官是這樣隨便的嗎?豈容得你說做就做、說辭就辭?」曾樵反唇相譏,「我可以為你在聖上面前美言,但是我可沒這麼大的本事能為你在邊疆立功。」

  曾樵的話令玄羽心頭一震。

  是啊!征戰西夏、掃平西戎,難道不是他的功勳嗎?這豈是岳父大人所能著力的?

  他實在不該如此妄自菲薄啊!

  可是話說回來,要是沒有岳父大人的巧妙安排、大敲邊鼓的話,他不僅沒有機會覲見聖上獲得賞識,恐怕就連爹的欺君之罪都難逃呢!

  這一切難道不是拜岳父大人所賜?

  「不過這美言幾句倒也起了莫大的作用,你要知道我既能推薦你,也就能夠扳倒你。」曾樵冷笑道。

  這個不識抬舉的女婿,真該給他一點顏色瞧瞧!

  聞言,玄羽不禁皺起了眉頭。

  扳倒?

  他想起那日蔡京對他說的話:憑你和曾樵想要扳倒我,根本是癡人說夢。

  原來,這些新黨人士就是這樣在朝廷明爭暗鬥,難怪舊黨的那些正人君子都不是他們的對手了!

  玄羽還記得他曾經那麼欣賞曾樵的老謀深算,能將他鄭家的危機化為轉機。

  「新黨人士的鬥爭手腕果然高明,我自歎不如。」他搖搖頭。

  「哼!你也不必客氣。」曾樵冷冷的道:「就憑你陰謀騙取我家書畫的手段也非等閒。」

  曾樵的話讓玄羽的臉漲紅了。

  這件事情岳父大人全都知道了?他的確是個厲害的角色。

  那麼他為什麼還會心甘情願拿出書畫來,甚至苦心為他安排一切呢?

  「朝廷的政治鬥爭本來就是這樣……」曾樵的眼睛瞇了起來,「無所謂對與錯,只看個人的本事罷了!這方面我們是比不上蔡京。」他歎了一口氣。

  玄羽聽曾樵的口氣,似乎他早就知道蔡京已經恢復相位的事了。「蔡京為什麼又得到聖上的眷顧了?」

  「唉!聖上好幾次擺駕蔡京的府中赴宴,這樣的情誼實在非比尋常,一時之間恐怕很難割捨。」曾樵搖頭歎息。

  「就像聖上對你也是十分寵信,他賞賜你歌妓美女,我知道不是你的意思,但是你也不該這樣就要休棄臨仙啊!」曾樵的聲調越來越嚴厲。

  休棄娘子?

  他幾時說要休棄她?他怎麼會捨得休了她呢?

  他只是不想再受岳家的權勢壓制,所以才會一氣之下說要將娘子送還的啊,竟然讓岳父大人以為他要休妻。

  「當初要不是欣賞你的豪傑之氣,我是斷斷不會將女兒輕易許配給你的。誰知道你竟不懂得好好珍惜她。」曾樵歎了一口氣,「如果不是臨仙死心眼的話,我一定另外為她找更好的親事。」

  曾樵的話讓玄羽聽得目瞪口呆。

  不!他的娘子怎麼能夠另外許人?他絕不答應!

  「你若真要納妾,我也不會阻攔你。」曾樵想到女兒堅貞的表情,實在不忍心讓她失去這個丈夫。「只是請你多顧念著臨仙。」

  岳父大人竟然不阻攔他納妾?

  這麼說來是他誤會了!玄羽不禁為自己的衝動感到後悔。

  這挑撥離間的伎倆不正是蔡京的拿手好戲嗎?他怎麼會上了他的惡當呢?

  他既然說他和岳父大人要扳倒他,那他當然要先下手為強,弄到他們翁婿失和,好讓他漁翁得利啊!

  岳父大人說得對,論耍手段他們確實比不上蔡京那個奸賊!

  「岳父大人,我從來沒有說過要休了娘子。」玄羽誠摯地說:「而且我也沒打算要納妾,我已經讓宮裡的人把歌妓美女送回去了,明天我會親自進宮向聖上稟明。」

  曾樵不敢相信他耳朵聽到的話,「玄羽,你……」

  「岳父大人,我立刻派人將娘子接回來。」玄羽說著就大喊僕人,「來人啊!備轎。」

  曾樵愣了一會兒,這才笑了起來。

  他就說嘛,他怎麼可能會看走眼?他的賢婿絕對不會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

  臨仙聽說玄羽派來的轎子已經等在門外了,她急忙拜別父親,上了轎子回府。

  當香兒陪她進了房,她才發現出門前費心所化的妝,全都因為方纔那一場哭泣而花了。

  她連忙坐回梳妝台前,想要將臉上的妝修補起來。

  突然她的手停了下來。

  這妝是全毀了,想要修補談何容易?而且相公壓根兒就不喜歡她做艷麗的打扮啊!

  「小姐?」香兒看她方纔的慌張,與現下的平靜,真是大感困惑。

  不知何時,玄羽已經進房站在她們的身後。

  主僕兩人大吃一驚。

  「姑爺……」

  「你下去。」玄羽隨即對香兒擺擺手。

  香兒便行禮退下。

  臨仙看到鏡中自己的妝是如此難看,不禁想要避開玄羽的注視,於是她站起來走開幾步背對著他。

  玄羽卻跟了過來,一把將她的身子扳向自己。

  臨仙低頭不敢面對他,他卻緊捏她的下顎,並以最快的速度吻上她的唇。

  當她還沒意會過來時,他已經將火熱的舌侵入她的小嘴中翻攪,而他的手則轉移陣地來到她飽滿的胸前,探進她的肚兜,直接搓揉她柔嫩的乳房。

  臨仙知道他又想和她親熱了。

  可是……現在是大白天哪!怎麼可以……

  她有些羞怯,輕輕推拒他的手。他非但不放,反而一把扯開她的衣襟,順勢扯下她的肚兜,讓她的胸前與背部全裸。

  臨仙震驚極了,他的動作讓她既興奮又羞怯,臉倏地泛紅。

  相公從來不會這樣的啊!他今天是怎麼了?

  她沒有想到玄羽接下來的舉動更是大膽得令人不知所措……

  他掀起自己的長掛,解開褲頭,就將自己的胯下抵住了臨仙的下腹。

  這時,她終於明白,他的慾望已經不受控制了。

  他一把抱起她,滾倒在床上,並快速褪下兩人身上的衣物,迫不及待和她赤身相擁。

  她可以感覺相公渾身發燙,尤其是他那一雙探索的手,還有那令人臉紅心跳的所在,她不禁開始意亂情迷起來。

  當玄羽急切地衝入她體內時,臨仙失控地喊著他的名字,「玄羽……」

  聽見她嬌吟的呼喚,玄羽彷彿受到鼓舞似的,一次比一次更激烈地深入她,期望能激起她那令人心醉的高潮回應。

  臨仙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反應著,她以腿緊緊纏住玄羽充滿力道的腰桿,迎接他不斷的衝刺,將她帶領到無盡的高峰。

  當兩人攀到雲端之際,赤裸的身體緊緊相擁。

  玄羽燒灼著慾火的眼神,對上了臨仙迷離的媚眼,四目交纏,難分難捨。

  臨仙突然驚覺自己的花臉不能讓他凝視,她羞得撇開了臉,想要推開他,從他的身下掙脫出來。

  玄羽哪裡肯放,他還是緊緊嵌在她體內。

  「相公?」臨仙不明白他的意思。

  「娘子,我還不許你走。」玄羽的聲音有些沙啞。

  「相公,可是現在是大白天啊!」臨仙羞怯地提醒他。

  玄羽稍稍變了臉色,但是隨即恢復平常。「管他呢。」

  正說話的當口兒,玄羽又繼續方纔的動作。

  感受到他的律動,臨仙哪裡還有氣力與他爭辯,她只有隨著他將她再一次帶到令人欣喜的境地去。

  就這樣大白天裡,兩人在房裡繾綣,直到天色昏暗……

  當兩人正躺在床上休息時,門外突然傳來婢女小春的聲音,「大少爺,是不是要準備晚膳了?」

  玄羽依依不捨放開臨仙,清了清喉嚨道:「擺進來吧。」「是。」小春領命而去。

  臨仙聞言有些慌張,她拉緊被子,躲到床的角落。

  玄羽則坐了起來,「快起來穿衣服。」

  臨仙趕緊拿起被脫下的衣服,一一穿了回去。

  「整理一下你的頭髮。」玄羽一邊回頭吩咐她,一邊站起來整理儀容。

  臨仙摸摸自己的頭髮,果然因方纔的親熱而凌亂不堪了。

  她連忙坐在梳妝台前,仔細梳理起來。

  這時,小春帶領著僕人進來擺上晚膳。

  臨仙雖迴避著小春的目光,但是小春卻刻意將他倆看了好一會兒。

  「你們下去吧。」玄羽揮了揮手,下人們才行禮退下。

  玄羽率先在桌前坐下,「來,方才太耗體力了,過來吃點東西。」

  臨仙聽聞他提方纔的事,羞得無地自容。

  她和相公竟然躲在房間親熱了一個下午?

  「快來啊!」玄羽不耐煩的催促。

  於是臨仙就坐到他的對面,和他吃起晚膳。

  「瞧你哭得臉都花了。」玄羽看她那副模樣,不禁失笑。

  「不要看!」她急得低下了頭。

  「誰教你那麼愛哭。」他忍不住心疼地責備她。

  「我……我以為你……」臨仙很想反駁他,卻說不出口。

  還不都是相公一會兒說要納妾,一會兒說要休妻,教她怎能不潸然淚下,他這會兒還說她愛哭?

  「是誰說我要休妻的?」玄羽當然知道她為何流淚,他提出澄清,「難道你忘了我說過,這一輩子再不會讓你嫁給別的男人的。」

  他萬萬不能忍受任何男人染指他的妻子。

  「相公,我也不會——」臨仙急著搖頭否認。

  他從來也沒有要改嫁的念頭啊!

  「我知道,」玄羽認真說道:「但是你爹本來要把你另嫁他人的不是嗎?如果你爹堅持要你再嫁,那你怎麼辦?」

  岳父大人說過,要不是娘子死心眼,他一定可以為她另尋一門好親事的。

  他早就知道新黨的人是不會在乎貞節問題的。

  「我……」臨仙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問。

  如果爹爹逼她再嫁,那麼她該怎麼辦呢?難道要違背相公的話,還有自己的承諾?

  不!如果爹一定要她改嫁的話,她寧可一死以保清白!

  「相公,」臨仙認真的道:「我可以做劉蘭芝。」

  劉蘭芝是古詩「孔雀東南飛」裡的女主角,因為被男主角焦仲卿的母親遣回娘家,她自誓不嫁,但娘家逼迫,於是她就投水而死。

  臨仙引用這個典故,玄羽當然知道她所表達的堅貞心志了。

  玄羽內心有些感動,一時無語。

  她竟然說要做劉蘭芝?也就是說她願意為他守節,即使是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被遣回娘家,她會終生不嫁,甚至以死相殉?

  原以為他們新黨的人根本不會顧慮名節的情事,沒想到娘子心中竟然有著這樣貞烈的觀念。

  臨仙看相公盯著自己發愣,不知道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相公相信她的話嗎?

  她能為他守貞,但是他能為了她放棄納妾的念頭嗎?

  她實在一點信心也沒有,再怎麼說男人三妻四妾是稀鬆平常的事啊!

  「相公,你真的不會納妾嗎?聖上賞賜給你的那些美女,你都送回去了嗎?」她很想得到他的承諾。

  玄羽看了她一會兒,才緩緩開口,「三妻四妾的糜爛生活是新黨的作風,我才不會。」

  他的話真教她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喜的是他根本沒有納妾的念頭;憂的是他說那種糜爛生活是新黨的作風,這不是擺明了譏諷她爹嗎?

  相公怎麼可以這樣講?這納不納妾跟新黨、舊黨又有什麼關係呢?

  相公一向對新黨的人有歧見,打從她嫁入鄭家那一天開始,相公就口口聲聲批評新黨的行事作風。

  「相公,你為什麼不喜歡新黨的人?」

  「娘子,我不是針對岳父大人,」玄羽有感而發,「可是我是真的仰慕像司馬溫公那樣的聖人君子。你知道嗎?當他的妻子為他討妾時,他連瞧都沒瞧一眼。」

  臨仙當然知道司馬溫公是一個了不得的聖人,他標榜著「事無不可對人言」是何等的光明磊落?他既是舊黨的精神領袖,當然也是相公所崇敬的人物。

  可是話說回來,新黨也不全是風流自許之輩啊!

  好比王安石就是一個品行端正的學者。

  「相公,你可知道當年王丞相也曾經把家人買來的侍妾送回去,並且對賣身的銀子絲毫不問?」

  原來王安石也是這樣的君子,倒不見得如舊黨人士所攻訐得那麼可惡嘛!

  玄羽看臨仙一副認真的表情,他實在覺得很有意思。

  娘子為什麼總是好發議論?真是不同於一般女子啊!

  她先是和他辯女子之德和君子之行;再來和他論豪放之詞和婉約之作;現在還要和他爭新黨和舊黨的是非功過?

  不過,她說得也有道理。

  新黨縱有蔡京那樣的奸賊,可也有像王安石那樣的君子啊,而岳父大人雖然可以蔑視禮教要娘子再嫁,娘子也可以堅守傳統誓不改嫁啊。

  再說到舊黨,他雖然宗仰像司馬溫公一樣的聖人,但是他卻也會做出欺騙的卑劣手段啊!

  「好了,我們不談這些了。」玄羽決定停止這無意義的爭論。「多吃些吧,娘子。」

  「我吃飽了,相公。」

  「那好,」玄羽站了起來,「早點休息吧。」

  他轉身取來濕布巾,仔細地替她把臉上的妝拭淨。

  臨仙從來沒有讓玄羽這樣服侍過,她羞得想躲開他的手。

  玄羽卻將她的臉扳向自己,肆無忌憚地盯著她,「像這樣素淨就好了。」

  嗯,娘子天生麗質,即使不施脂粉照樣楚楚動人。

  接著,玄羽將臨仙拉回床上,二話不說就以身軀壓著她。

  「相公……」臨仙驚懼地看著他。

  莫非相公又要來了?不會吧?他一個下午已經……

  在她羞得想推開他時,玄羽已坐起身開始動手解下她的衣衫。

  當臨仙雪白的身子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前,他貪婪的將她的胴體一次覽盡。

  她知道他的眼光正掃過自己身上每一寸隱密的所在,她實在很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於是她左右閃躲著。

  玄羽卻輕輕拉開她的腿,不容許她遮掩任何的部位。「你是我的人,沒有什麼我不能看的,我要把你從頭看到腳。」他說著就抓起她的一隻腳,順手將鞋襪退去。

  這樣大膽的姿勢真是嚇壞了臨仙。

  他從來沒有這樣的調情動作,今天怎麼會……

  當她試著要收回被抬起的那條腿時,玄羽卻握緊它,並且湊到嘴上,開始吸吮她的腳趾頭。

  那癢癢麻麻的感覺讓臨仙幾乎要失了神。

  接著,玄羽的吻竟然逐漸移動,沿著小腿移至大腿內側……

  這樣淫蕩的姿勢,令她羞得不停掙扎,「不要……相公……」

  「娘子……你從頭到腳都是我的……」玄羽語氣變得暗啞。

  他愛不釋手地吻起來,臨仙全身鬆軟無力,臉紅心跳,微微嬌喘著。

  當他滿足後才放下她的腿,轉而拉起她的身子,「該你了,替我寬衣。」

  她簡直不敢相信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她紅著臉,一動也不敢動。

  「快!娘子,我等不及了!」玄羽一面催促她,一面撫弄她胸前的柔軟。

  臨仙不敢拂逆他的意思,只好顫抖著手,慢慢為他解下身上的外衣,然後是單衣……由於她的手抖得太厲害了,沒法子解開他的褲頭,於是,她停了下來,哀求似地看著他。

  玄羽被她逗弄得心癢難耐,他壓住她細膩的身子,一面吻著她,一面胡亂脫下自己的褲子,然後將自己快要爆發的慾望抵住了她。

  「經過了今天下午,你難道還不明白我有多想要嗎?征戰多時,我已經很久沒有和你在一起了!」玄羽索性明說。

  「相公……」臨仙沒有想到他會說得如此直接。

  「你要滿足你的相公才行!」玄羽口氣霸道的說。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帶給臨仙無限的激情狂愛了。

  這一個夜晚玄羽像是一個貪心的小孩不斷向她需索,而臨仙也盡力配合他的要求,直到筋疲力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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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0-2-6 07:23:15 |只看該作者
第09節


  第二天早上,臨仙醒來時,窗外已經是艷陽高照了。

  「小姐。」香兒一聽見床上有動靜立刻走上前。「你可醒了。」

  臨仙這才發現身旁的玄羽不在了。

  她摟緊被子,坐了起來。「什麼時辰了?」

  「小姐,都已經過了午時了。」

  什麼?竟然已經過午時了?她從來沒有睡得這麼遲過。

  一定是昨兒個一夜激情實在太累了,所以才……

  哎呀!這要傳了出去,可怎麼得了?

  「快,香兒,快為我更衣。」她催促香兒。

  「小姐,你昨天下午一回來,就和姑爺關在房裡直到天黑,你們在做什麼啊?」香兒替她換好衣服後小聲問她。

  聞言,臨仙臉紅透了。這種閨房的事要她怎麼說呢?

  「小姐?」香兒看她紅著臉不說話,有些不解的喊道。

  「香兒,你別問這麼多。」臨仙急著轉移話題,「姑爺呢?」

  香兒一邊為她梳妝,一邊向她報告,「姑爺一早就進宮覲見聖上,方才回來時你還沒醒,姑爺交代說他要回親家老爺那裡一趟。」

  「喔!」

  相公已經進宮回來了,她竟然還賴在床上?她不禁感到羞赧。

  「大少奶奶。」婢女進來報告,「李師師姑娘的婢女在門外求見。」

  臨仙一聽是李師師婢女心中猶豫不決。

  相公不喜歡她見師師姑娘的,她怎麼可以一而再、再而三違逆他的意思?

  「師師姑娘沒來嗎?」她轉身問婢女。

  「是的,師師姑娘的婢女說有要事求見,是關於周先生的事情。」

  是關於老師的事情?不知道老師怎麼樣了?

  「請她到大廳坐吧,我馬上來。」

  婢女領命出去。

  「小姐!」香兒急了,「你怎麼可以見師師姑娘的婢女?姑爺要是知道了,一定會生氣的!」

  臨仙輕歎了一聲,「可是她說是關於老師的事啊。」

  香兒也無話可說,只好盡快幫她打扮好,陪她去大廳見客。

  「臨仙小姐。」李師師的婢女上前行禮。

  「不必多禮,師師姑娘她還好吧?」臨仙關切地詢問。

  「我們姑娘很好,聖上很寵幸她。她要我來告訴臨仙小姐不必擔心周先生的事了。」「老師他離開京城了嗎?」

  「沒有,上次臨仙小姐送來周先生的詞,我們姑娘很喜歡,就唱給聖上聽,聖上也很欣賞。知道是周先生的作品,就赦免了他的罪,而且還提拔他做大晟府提舉呢!」

  大晟府是管理樂府的機構,提舉官是專門負責審訂詞調的工作。

  老師果然因為他的才華而化險為夷了,看來聖上的確是惜才,師師姑娘的計劃奏效了。

  臨仙真是鬆了一口氣。「這樣我就放心了。」

  「臨仙小姐,我們姑娘交代要我把消息帶到就好,我得告辭了,免得給臨仙小姐帶來困擾。」李師師的婢女說完就行禮告辭。

  臨仙也不便強留。

  師師姑娘真是善解人意,她一定明白相公不喜歡她和她來往,她不想讓她為難,所以……

  想著想著,臨仙突然好想彈奏一下「蘭陵王」,也就是那一首讓周學正受到聖上賞識的新詞作。

  她吩咐香兒不要陪伴,獨自來到書房。

  她一到書房門口,意外地聽到裡頭傳來婢女交談的聲音。

  「聽說大少爺這次回去是要幫二少爺提親,是不是?」

  「是啊,大少爺現在這樣榮顯,老爺當然要他出面為二少爺提親了。」是小春的聲音。

  原來相公回家就是要替小叔提親!

  臨仙有些好奇,決定躲在門外繼續偷聽。

  「小春,那你知不知道二少爺是要娶哪一家的千金?」

  「當然是司馬家的小姐了。」

  「喔?是司馬溫公家嗎?可是他們家早已家道中落了,老爺為什麼還要和他們結親呢?」

  「你懂什麼?」小春不悅地糾正她,「司馬溫公是一個了不起的聖人,老爺一向都很敬佩他的,原本大少爺就要娶司馬小姐的。」

  相公本來要娶司馬小姐?

  難道說相公因為宗仰司馬溫公的為人,所以想要和他家締結婚姻?

  「娶司馬小姐有什麼好?」另一個婢女對小春的話不以為然。「大少奶奶的娘家有財有勢不是很好嗎?」

  「你以為大少爺會希罕岳家的權勢嗎?當初要不是為了要得到曾家的書畫,大少爺才不會去娶一個新黨的人呢!」

  是啊,小春的話沒錯,否則他一定寧願娶司馬小姐,絕不會來和他們新黨的人聯姻。

  「新黨的人雖然不好,但是我看大少奶奶和親家老爺都是很好的人啊!」

  「哼!」小春冷哼一聲,「好什麼?你知道嗎?人家司馬小姐是何等的大家閨秀,集端莊、穩重、賢淑於一身,才不像我們大少奶奶呢,新婚之夜叫得驚天動地,真是不知廉恥!」

  臨仙聽見她的話,臉倏地漲紅。

  原來小春也聽到了?真是羞死人了!

  另一個婢女似乎也被小春大膽的話嚇住了,她刻意壓低聲音警告小春。

  「小春,這話你可別說出去,要是讓大少爺聽到了,他可是會生氣的!」

  「大少爺是很生氣啊!還不只這樣呢,你忘了大少奶奶還在房間裡唱詞,唱得像個歌妓一樣,連老爺和夫人都皺起了眉頭,大少爺還因此教訓了大少奶奶一頓呢!原來大少奶奶和京城第一名妓李師師還是舊識呢!難怪那詞唱得這麼銷魂。」小春的語氣充滿譏諷。

  「是啊,大少奶奶怎麼會和那種女人來往?真想不到,她可是一個大家閨秀呢!」

  「哼,大家閨秀又如何?和歌妓也沒有兩樣。」小春十分鄙視,「你知道嗎?昨天下午大少爺和大少奶奶關在房裡頭,大白天的幹那見不得人的勾當。」

  「啊!另一個婢女發出驚呼聲,「有這種事?我們府裡一向謹守禮分,大少爺從來不曾這樣啊!」

  「所以這根本就是大少奶奶把大少爺迷得神魂顛倒了。」小春咬牙切齒道,「我猜昨夜也是,你看大少奶奶睡到這會兒還沒醒呢!真是!」

  在門外的臨仙聽得渾身顫抖。

  她真是羞恥!怎麼可以和相公這樣……像一個下賤的女人一樣!

  「真沒想到,大少奶奶還是一個相府千金呢!」

  「哼,相府千金又怎樣?就知道仗勢欺人罷了,你想想看要不是礙於親家老爺的權勢,大少爺怎麼會連納一個妾都不敢?」

  「是啊,大少爺竟然把聖上賞賜的美女全退回去了呢。」

  「依我說啊,大少爺根本不必怕親家老爺,現在大少爺官居樞密副使,和親家老爺是平起平坐,又何必顧忌他呢。」

  「可是要不是親家老爺的提拔,大少爺又怎麼會有今天的地位呢?」

  「就是這樣,所以大少爺才不得不繼續受那個女人的擺佈。」小春義憤填膺。

  臨仙抖得幾乎站不住。

  原來相公是懾於爹的權勢,為了爹提拔他的恩德,所以他才不敢納妾。

  爹一定是知道她誓死為相公守貞,絕對不肯改嫁他人,所以只好以權勢來壓相公,逼他就範,要他放棄納妾的念頭。

  相公說三妻四妾的糜爛生活是新黨的作風,原來他只是想要藉機諷刺爹罷了,他一直以來就不滿爹的官大脾氣大,再說他一向對新黨的人很不以為然不是嗎?

  哼,舊黨的人難道都不納妾嗎?也不盡然吧,東坡居士不是就有朝雲嗎?

  相公那一番冠冕堂皇的話,只不過是聊以自慰罷了,或者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如果不是爹阻攔他的話,他一定會納妾的!

  臨仙再也聽不下去,她振作精神,轉身回房去了。

  玄羽為弟弟皓羽去司馬家提親,很快就將親事說定了。

  回到曾府後,大夥兒坐在廳裡閒話家常。

  「玄羽,」鄭永對兒子的表現感到十分驕傲,「你這回在西夏的戰果輝煌,真是為我們鄭家爭了一口氣啊!」

  「爹,這都得歸功您平日的教導。」

  「幸好聖上英明,終於明白我們鄭家的忠誠。」鄭永欣慰道。

  玄羽並不答話。

  聖上要真是英明,又怎會讓爹險些蒙受不白之冤?還要他費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聖上的重用?

  「我看啊,都是大哥的計謀厲害我們才會有今日。」皓羽明白指了出來。

  「對了,玄羽,你和臨仙還好吧?」鄭夫人關切地問道。

  她記得當初兒子說什麼也不肯回新房的。

  「娘,我們很好。」玄羽急忙回答。

  「那你怎麼不帶她回來?」鄭永也問道。

  「這……」玄羽臉紅了。

  怎麼能讓爹娘知道,娘子是因為昨夜的激情太疲累,所以他出門前還沒醒來,要是爹娘知道,他竟然從下午到深夜都和媳婦溫存的話,那豈不是太不成體統了?

  「玄羽,你該不是不喜歡她吧?」鄭夫人追問。

  「不是的,娘,我很喜歡臨仙。」玄羽不假思索便說出口。

  「那就好。」鄭家夫婦都感到很欣慰。

  「爹,我近日得出征,皓羽的婚事恐怕要緩一緩。」

  「玄羽,你都已經掃平西夏回來了,為什麼又要出征?」鄭永訝異的問道。

  「爹,聖上要我隨高太尉征討南方方臘的亂事。」

  「隨高俅出征?」皓羽一臉震驚,「怎麼會這樣?大哥,不是派你做統帥,竟然是跟隨那一個不學無術的高俅?」

  玄羽也覺得很窩囊。

  想他堂堂一個武舉高中的將才,又征西大捷歸來,反倒要屈居那一個市井流氓的手下?怎不令人扼腕?

  那個高俅只憑踢的一腳好球,毫無戰功就官居太尉,真是沒有道理!

  「玄羽,不管怎麼說,既是聖上的旨意,你就該全力以赴。」鄭永勸慰他。

  「我知道,爹,可是聖上實在是分不出忠奸賢佞!」玄羽忍不住發起牢騷。

  「玄羽!」鄭永不悅的教訓兒子,「不許說這些大不敬的話,要不是聖上對你寵信的話,只怕你武舉高中至今還等不到任官呢!」

  聞言玄羽啞口無言。

  聖上雖是憑一己好惡來任官,但是要不是聖上賞識他的話,他哪能平步青雲,官居樞密副使呢?

  雖然聖上的確是是非不分,可是他又怎可不報答聖上的知遇之恩呢?

  只是想起來心有未甘就是了。

  「唉!官場的事爹是無能為力了,朝中的小人太多……」鄭永歎了一口氣,「你岳父曾大人或者還有辦法能起一點作用。」

  岳父大人?嗯,他的確是一個厲害的角色。

  看來這不是有沒有本事的問題,而是會不會使手段伎倆啊。

  玄羽開始對朝政感到灰心。

  回到府邸之後,玄羽將自己關在書房中。一想起聖上的昏昧,他氣得將桌上的書用力摔在地上。

  「大少爺?」小春在一旁勸著,「您請息怒啊。」

  玄羽回頭看了她一眼,「你別煩我,下去。」

  「大少爺,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什麼事?」

  「今天那個李師師的婢女來找大少奶奶了。」

  玄羽有些訝異。

  又是李師師?

  哼!左一個佞臣,右一個歌妓。這聖上到底還有多少荒唐的事情?

  而他的娘子成天就和這個青樓女子往來,真是勸不聽,不過話說回來,娘子這樣美麗、多情,又帶給他莫大的滿足,倒也沒什麼不好。

  要是她像一般大家閨秀一樣端莊、順從,可是卻缺乏情趣韻味,那又有什麼可愛呢?

  說起來他這個娘子倒是個符合他喜愛的妻子了!

  「大少爺,不是我愛說大少奶奶——」小春還想挑撥。

  「好了,你不必說了。」玄羽擺擺手要她退下。

  小春只好遵命退下。

  玄羽隨即取了劍,往後院練武去了。

  他邊舞著手中的劍,邊為自己的武藝而自豪。

  岳父說當初要不是看上了他的豪傑之氣,又怎麼會把女兒許配給他。而他也的確立志要做一個叱吒沙場的英雄,只可惜聖上不明白他的才能。

  他歎了口氣,放下劍來。

  再怎樣感歎懷才不遇又如何呢?還不是得屈居那個高俅之下奉命出征。

  倒不如利用出征前這段時間,好好沉醉在娘子的溫柔鄉中。

  想到這裡,玄羽露出了微笑,他收起劍,轉身回房。

  他進房時,臨仙正和香兒在說話。

  「香兒,沒你的事了,下去吧。」他馬上遣開礙眼的婢女。

  「是,姑爺。」香兒不解地看著他們倆一會兒,這才行禮退下。

  玄羽立刻自身後抱住臨仙,並且在她的耳鬢吹起氣來。

  臨仙感覺有點癢,想躲開他親密的挑逗。他卻擁緊她,並將她的身子扳正,立刻吻上她的唇,而他的大手不規矩的解開她身上的衣服。

  「相公……不要這樣……」臨仙慌了。

  他又要……不!不行!大白天的,她絕不能再像昨天一樣和相公在房裡溫存。

  玄羽哪裡肯聽?他反倒將她的衣服用力扯下,讓臨仙的上身再度裸露在他眼前。

  臨仙不禁感到又羞又急。

  不!這回不能再任相公胡來了,否則她就真的是個輕佻的女子。

  她用力推開玄羽,並試圖將身上的衣服整理好。

  他沒料到她會這樣對他,一時愣住了,不能反應。

  直到他發現臨仙已經躲到房間的一角,目光含著畏懼望向他時,他的慾火和怒氣一起被燃燒。

  她這是做什麼?想要吊他胃口嗎?他今天可沒有心情同她玩遊戲。

  他一個箭步向前,一把就抱起她。

  「啊……相公……快放我下來!」臨仙被他的粗魯舉動嚇到了,她掙扎著要下來,他卻將她摔在床上。

  他的意圖十分明顯,他又想要她了。可是,她絕不能再……

  「相公……現在是白天……我們不能……」她一面掙扎,一面試著和他說理。

  「為什麼不能?」玄羽很不以為然的道,「我們昨天不是已經……」他拉扯她的裙子。

  「可是……相公……這樣不好。」臨仙還在抗拒。

  「哪裡不好?你昨天好好的,怎麼今天就說不行?」他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玄羽的話提醒了臨仙,讓她更覺得羞愧難當。

  昨天她就任由相公這樣,難怪小春要說她魅惑了相公。一個有教養的閨秀怎麼可以這樣浪蕩?

  越想越不安,臨仙使盡全力推開他後坐起來,整理身上的衣服。

  遭到拒絕的玄羽再也忍不住了,他大聲罵道:「你到底在做什麼?我是你的相公,你不乖乖服侍我,難道要我去找別的女人?」

  找別的女人?那些歌妓美女?她就知道相公果然一心想要納妾。

  要不是爹阻止他的話,他一定早就把聖上的賞賜全留下來了。

  想到這裡,臨仙覺得委屈極了。

  「如果你想要那些歌妓美女,你儘管去啊。」她的聲音已經哽咽。

  什麼歌妓美女?他幾時說要那些女人了?

  誰要那些出身低賤的女人?

  玄羽對她的無理取鬧已經快要失去耐性了。

  「你休想把我推開,我偏要你。」玄羽說著便伸出手,一把撕破她身上的衣服。

  他粗魯的動作教臨仙嚇壞了。

  她正想遮掩上身的裸露時,玄羽卻毫不遲疑的也將她的裙子一併撕裂。

  臨仙嚇得要逃下床,玄羽卻使勁將她拉回,整個人向她壓了下來。

  「放開我!我不是歌妓,不是那些隨便的女人!」臨仙直搖頭。

  「喔?你不是一直和歌妓往來,還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唱一些淫詞艷語嗎?」玄羽譏諷她。

  「你……」臨仙深深覺得受到了侮辱。

  相公怎能這樣說她?在他心目中她真的和歌妓沒有兩樣?

  原來他始終看不起她,難怪他一再對她做出那樣的事,他還是以為她是個輕佻的女子。

  「我不要!你放開我!」臨仙奮力掙扎。

  她可以感受到他上下游移的手傳來不可思議的快感,在她神智還未喪失之前,她一定要拒絕他再拉著她沉淪下去。

  「我昨天才告訴過你要滿足你的相公,難道你忘了嗎?」玄羽大聲喝阻她的掙扎。

  在聖上面前已經很不得意了,為什麼連她都要給他氣受?

  熾盛的慾望燒灼著玄羽,他實在很難忍受妻子一再的不配合。

  「不要啊!」臨仙的抗拒越來越沒有力量。

  玄羽迫不及待解下自己的褲頭,頂開臨仙的玉腿,毫不遲疑地長驅直入……

  臨仙的淚水流了下來。

  相公真的把她當成那些供人玩弄的女人。他一點都不尊重她的感受和意願。

  玄羽的牙則咬得死緊。

  娘子為什麼要一再抗拒他?難道她不想要他愛她?她就像聖上一樣不明白他的一片赤誠。

  夫妻倆懷著兩樣心思,一場激情是索然無味。

  接下來的幾天,玄羽沒有再要過臨仙。

  這夜兩人躺在床上,玄羽的目光落在頭頂的床幔上。

  哼!娘子既然不肯要他,他又何必強人所難?看她淚眼汪汪的又有什麼意思?

  原以為她是一個可愛的妻子,可以陪他共享恩愛無限,誰知道卻一直給他釘子碰。

  算了,他也不是莽漢,不屑那霸王硬上弓的下流行徑。

  玄羽咬了咬牙,背過身去。

  臨仙聽見他翻身的聲音,不禁蹙起了眉。

  相公為什麼對她不理不睬?難道說他真的不再愛她了嗎?是因為她像歌妓一樣放蕩?還是因為她不肯像歌妓一樣對他承歡?

  他到底要她怎麼做?

  臨仙覺得委屈,眼淚又流了下來,但是她怕玄羽會指責她哭哭啼啼,所以只有別過臉去。

  玄羽轉頭想看看她,卻發現她別開臉,瞧也不瞧他一眼,他只好再背過身去,默默閉上了眼睛。

  於是,本來是一對恩愛的夫妻,卻開始同床異夢。

  幾天後,玄羽隨軍出征。

  臨仙整天待在房中哀聲歎氣,內心有無限苦悶,卻無處傾吐。

  她不自覺又唱起詞來,「多情自古傷離別……」

  啊!相公向來不喜歡她唱這些風花雪月的詞呀,她怎麼能……可是她真的想好好傾訴內心的情緒啊!

  不管了,如果再不唱詞的話,她恐怕就要發狂了!

  臨仙想到這裡,就站起身往書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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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7:23:43 |只看該作者
第10節


  接下來的日子,臨仙成天躲在書房中,彈琴唱詞,排解寂寞芳心。

  「笑漸不聞聲漸俏,多情卻被無情惱!」

  東坡居士的詞的確是精彩,不過相公究竟明不明白她對他的一片深情啊?

  正當臨仙陶醉唱詞時,一個婢女進來報告,「大人回府了。」

  悠揚的琴聲戛然而止。

  相公回來了!

  臨仙想要出去迎接,但又怕玄羽以為她是一個輕佻的女人,迫不及待要見她的夫君。

  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當口兒,玄羽出現在書房門口。

  香兒行了個禮道:「姑爺。」

  多情卻被無情惱?

  他的娘子到底還是這樣多情,他不在的這一段日子,她不知道多麼思念他呢?

  臨仙看著直盯住自己的相公,彷彿可以感受到他的氣勢,她不由得站了起來。「相公。」

  他必定又要罵她唱這些淫詞艷語了!

  臨仙想著,已先低下頭來。

  「你先回房去,讓我靜一靜。」沒料到玄羽的語氣竟是異常的平靜。

  她抬頭望見玄羽的表情很難看,她根本不敢多說話,內心的思念情懷當然也無從傾訴了。

  她點點頭領著香兒回房去。

  回到房裡的臨仙情緒還是十分低落。

  相公他怎麼會這麼冷淡?

  他如果不喜歡她唱詞,他可以說她啊!為什麼要對她不理不睬?難道說……他真的已經不愛她了?

  她坐在床前,思索著玄羽的言行舉動,直到夜色漸深,他仍沒有回房休息。

  臨仙的心跌到了谷底。

  記得相公上回出征回來和她在房裡溫存了一個下午,他還說征戰多時已經很久沒有好好要你了,這一次為什麼到了深夜還不進房休息?

  莫非他這次凱旋歸來,聖上又賞賜了歌妓美女,而他今晚就躺在那些女人的懷裡了?

  哼!說什麼不要三妻四妾的……全是謊言!

  難道是因為她上回給他釘子碰,所以他要去找那些可以陪他調情作樂的女人,他決定讓她獨守空閨?

  臨仙想著,眼淚又要奪眶而出。

  「小姐?」香兒上前想安慰她。

  「香兒,你下去休息吧!」臨仙強忍淚水吩咐道。

  香兒只得遵命退下。

  臨仙躺上床,任由淚水撲簌簌直流。

  臨仙離開書房後,玄羽上前輕撫琴弦。

  他不知不覺口誦起蘇東坡的詞作,「多情卻被無情惱……」並順手將蘇東坡的詞集擱在書櫃上。

  東坡居士是有感而發,而娘子呢?也是有感而發?

  唉!誰說沙場的蒼鷹就沒有七情六慾、兒女情長?他何嘗不眷戀娘子的溫柔?又何嘗不感歎聖上的昏庸?

  想到聖上,玄羽坐到書桌前開始草擬要呈給聖上的奏本。

  他幾度停下筆來仰天長歎。

  「聖上啊!請您睜開您的眼睛,請您看看您的心啊!」

  就這樣,玄羽花了一個晚上才將寫好奏折。

  第二天一早,梳洗過後,他準備進官覲見聖上。

  「告訴大少奶奶我進宮去了。」他吩咐一旁的小春。

  「是的,大少爺。」小春領命退下。

  玄羽出了門後,小春來到臨仙的房裡。

  「大少奶奶,大少爺吩咐說他進宮去了,你不必等他了。」小春行禮時,刻意斜睨了臨仙一眼。

  臨仙聽她的口氣中分明隱含著譏諷,不由得臉發紅,垂下頭。

  她的意思是她一個晚上都在等待相公?她以為她……臨仙想起上回在書房小春就說她魅惑玄羽,不知羞恥地和他日夜溫存。

  「小春,你這是什麼意思?」香兒發覺臨仙表情有異挺身而出。

  「我哪有什麼意思?請大少奶奶別誤會。」她的語氣傲慢。

  「你……」香兒也聽出了她的不遜,「小春,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這樣對小姐說話?」

  「小春不敢,大少奶奶是何等尊貴,小春怎敢造次?」

  臨仙聽出她是在諷刺自己娘家官高位顯,仗勢欺人,她想到那天在書房外聽到的對話,突然開口問道:「小春,大少爺這次凱旋歸來,聖上是不是也賞賜了美女?」

  「就算聖上賞賜美女,大少爺也不敢收啊!」小春的語氣酸溜溜的。

  這麼說來聖上是真的有賞賜了?

  臨仙的心涼了半截。

  「大少奶奶,親家老爺來了。」僕人在外報告。

  曾樵走了進來,他的臉色很難看。「玄羽呢?」

  臨仙一聽父親提起相公,以為她爹是為了她和玄羽的不和來興師問罪的。

  臨仙想起委屈處忍不住熱淚盈眶。

  「臨仙,你怎麼啦?」曾樵訝異的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大人,」香兒在一旁說明,「聖上又賞賜姑爺歌妓美女了。」

  曾樵的表情隨即恢復平靜,「他不會納妾的,聖上賞賜再多的美女,他也不會接受的。」

  臨仙低下頭低聲的問:「爹,相公真的是因為畏懼你,所以才不敢納妾?」

  聞言,曾樵愣住了。「誰告訴你的?我對他說他要納妾我不阻攔,是他自己說從來沒有納妾的念頭啊。」

  臨仙不敢相信耳朵聽到的。

  真的不是爹脅迫相公的?那麼小春她為什麼要這麼說?

  她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小春。

  小春被她這麼一瞧,嚇得臉色蒼白。

  莫非那一天她在書房說的話被大少奶奶聽見了?天啊!她那一天說了她多少難聽的話,她一定不會放過她了!

  「再說他這次惹火了聖上,不要說賞賜,恐怕降罪都有他的份了!」曾樵搖搖頭。

  相公惹火了聖上?會被降罪?

  臨仙趕忙收起淚水,轉頭看著曾樵,「爹,這是怎麼回事?」

  「他今天早上呈了一封奏折,指責聖上的不是!」

  「啊……」臨仙嚇壞了。

  相公竟敢指責聖上?那聖上豈不是要氣炸了?

  「哼!他以為自己真的很得聖上寵信嗎?竟然這麼不知天高地厚!」曾樵忍不住大罵出口。

  「岳父大人,」玄羽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門口,「聖上寵不寵信我都不在意,我只希望聖上能夠明辨是非善惡。」

  「你!」曾樵氣極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好不容易得到今天的地位,你……」

  「岳父大人,我說過我不希罕這樣的官位。」

  「你該不是又那麼有骨氣要把官位還給我了吧?」曾樵冷哼一聲。「我早就告訴過你,你有今天的地位,全是你自己努力得來的,與我一點也不相干!」

  玄羽愣了一下,隨即回道:「我知道,我讓你失望了,不過聖上如果再這樣執迷不悟的話,我一定要力諫,即使會丟官去職也在所不惜。」

  「玄羽,」曾樵歎一口氣,「你以為我們都不知道聖上有些事情實在是……可是我們無能為力啊!」

  「不!岳父大人,」玄羽語氣沉痛,「我真的不能再眼睜睜看著聖上這樣不知民間疾苦,讓官逼民反。」

  「玄羽!」曾樵大聲喝住他,「你不要這麼認真,政治就是這麼回事。」

  玄羽搖搖頭,「岳父大人,對不起,我辦不到。」

  「你……」曾樵為他的固執忍無可忍,「你要好自為之,我先走了!」他說完就氣沖沖離去了。

  「爹……」臨仙攔不住曾樵,只好走回玄羽身邊抬頭看著他。

  一見到他內心彷彿隱藏著莫大的痛苦似的,臨仙心都疼了。

  原來昨夜相公就是在為這些事情苦惱,難怪一夜未曾回房休息,她竟然還誤會他是躺在別的溫柔鄉里,真是不應該!

  「相公——」她忍不住開口想要勸慰他。

  玄羽低頭看她,「娘子,我知道岳父大人是一番善意,可是我真的受不了聖上的作為。」

  臨仙還是似懂非懂。

  「唉!」他皺起了眉頭,「我這回出征剿亂,原以為都是些刁民,其實他們本來都是善良百姓,只是因為官吏貪污,逼得他們無法生存,才不得不起兵作亂。」

  「啊!」臨仙驚訝極了。這就是相公所說的官逼民反?

  「娘子,你知道嗎?聖上為了興建艮岳,派人四處搜羅奇石異卉,只要是看上眼的,立即蓋上黃巾,標明是御物,甚至不顧主人反對拆屋拆門搶了就走。」

  原來聖上不只是搜羅書畫珍品,竟還有奇石異卉?只要是聖上想要的東西就這樣據為己有?

  難怪相公要力諫聖上了,這樣的作法的確不是一個明君所為。

  可是爹說聖上的書畫一流,保存寶物很有一套,師師姑娘也說聖上惜才所以免除了老師的罪狀,更何況聖上他還如此賞識相公呢!

  這樣說來聖上倒也不是一無是處啊!

  「相公,聖上或許只是一時糊塗罷了。」臨仙試著安慰他。

  娘子的話怎麼和爹一樣?玄羽想起鄭永曾對他說的話。

  從前每當他批評聖上昏庸時,爹總是這樣勸慰他的,可是他真的努力過了,沒想到聖上還是執迷不悟。

  先是寵信佞臣,再是迷戀歌妓,現在竟還與民爭利,簡直是越來越變本加厲了。

  「我知道是聖上身邊的小人太多了。」玄羽歎了一口氣,「可是我真的不願意再替聖上去征討那些可憐的老百姓,我不想再做違背良心的事。」

  「娘子,你想想看,那些無辜的老百姓很可能為了一張書畫、一塊奇石,或是一株花卉,像我們家一樣犯上欺君之罪,教人情何以堪?」玄羽露出痛苦的神情。

  犯上欺君之罪?就像相公的爹一樣?

  相公也就是為了免除他爹的欺君之罪才來提親,想要騙取她家書畫。如果不是這樣的話,相公原本是要娶司馬小姐的。

  「相公,」臨仙神色慼然道:「要不是公公被陷害,你是不是不會來向我爹提親?」

  玄羽被她哀傷的語氣震懾住了,「娘子,你……」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家的書畫才娶我的,不然的話你對新黨的人一向沒有好感的,不是嗎?」

  玄羽看她的表情認真,也跟著慎重的回答:「新黨、舊黨的爭論實在沒有意義,我最近常想,要不是岳父大人的開明作風的話,恐怕不會將你許配給我呢。」

  「相公……」她眼睛一亮。

  「娘子,說起來我能夠得到你家的無價之寶,真是我莫大的幸福!」玄羽意有所指地說。

  無價之寶?相公心中在意的還是只有她家的書畫?她的心又沉了下來。

  玄羽上前一步擁住她,「娘子,我心目中的無價之寶就是你啊!」

  聞言,臨仙真是感動極了。

  記得新婚的隔日清晨,相公曾說她是爹的珍寶,原來現在她已經成了相公心目中的珍寶了!

  她真想好好抱住相公,可是,香兒和小春還在一旁,夫妻倆這樣相擁未免不成體統。

  於是,她輕輕推開他,並且以眼神暗示他。

  原來娘子顧忌這個?她到底是個大家閨秀,怎麼能像那些青樓女子一樣任他胡來?

  玄羽順從她的意思放開她,並且揮手遣退兩人。

  兩個婢女隨即識相地退下。

  待門關上後,他放心地將臨仙抱起來。

  臨仙也不敢過分推拒,她溫柔地倚靠著他的胸膛。

  當玄羽將臨仙放在床上,開始吻她時卻察覺她全身一陣顫動。

  「怎麼啦?娘子?」玄羽停下來,以詢問的眼光瞅著她。

  臨仙羞紅著臉,側過頭一語不發。

  她不敢再拒絕相公的索愛,可是她也害怕這樣大白天的親熱會招致非議,她真是左右為難啊。

  「娘子,你……」玄羽恍然大悟。

  原來娘子這樣忌諱,難怪他出征前那日她一直抗拒他。

  本以為她不明白他的需求,故意吊胃口,原來她是真的害羞,不肯任他在大白日裡和她溫存。

  他本來也覺得這樣的逸樂不成體統,只是之前他太急切,沒有顧慮到她,才會和她一次又一次的歡愛。

  可是娘子到底是一個好人家的姑娘,她一定是覺得羞怯極了,他怎麼會沒想到她的這層心思,而只是一味怪她不肯配合呢?

  唉!他真是一個莽漢!

  「娘子,」玄羽坐起來,認真地盯著臨仙,「我知道你怕羞,可是我們是恩愛夫妻不是嗎?」

  「相公。」她也坐起來,盯著他。

  他明白她的為難?他知道她不是不要他的愛,只是不便在大白日裡和他……

  「娘子,」玄羽輕輕擁抱著她,「我明白這樣的歡愛是有些違背禮俗,是我太急了,可是我要你和我做一對神仙眷侶不好嗎?」

  玄羽直接露骨的話,讓她羞得想將頭埋進他的懷裡,他卻捏著她的下顎,堅持的盯著她白裡透紅的臉龐。

  「娘子?」

  他真的想得到她的許諾,他不願意再看到她像上回那樣淚眼汪汪的面對他,他要和她共享恩愛甜蜜的夫妻生活。

  雖然他曾讓世俗禮教束縛得喘不過氣來,可是現在他已經決定拋棄這些虛偽矯情的東西好好愛他的妻子了。

  只是不知道娘子看似開明、實則傳統的性格能不能接受?

  臨仙無法迴避他的目光,只好睜著大眼誠摯的看著他,「相公,可是我怕人家會說話。」

  「說話?誰敢嚼舌根?」玄羽直想抓出是誰在搞鬼使得她這樣忌諱。

  臨仙不想說出小春以免她受罰。

  「娘子,不要管別人說什麼。」玄羽看她不說話,也就不再逼問。

  「相公,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隨便的女人?」臨仙怯怯的問他。

  「怎麼會?」玄羽有些不解。

  難道說娘子就因為這樣,才不肯放心和他歡愛?

  他想起那天她掙扎著說她不是歌妓,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的話。

  原來娘子怕他會因此看不起她?

  玄羽笑了起來,「娘子,那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好色的相公,是個慾求不滿的男人?」

  臨仙被他大膽的話嚇得臉更紅了。

  玄羽看她那嬌羞的模樣,忍不住把抱著她,開始在床上熱情的纏綿……

  被丈夫疼寵的幸福讓臨仙忍不住想藉著唱詞來表達自己的情緒。

  她調好琴後,柔聲唱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小春怯怯地走進來。「大少奶奶。」

  臨仙一見到來人是她立刻住了口。

  原本對小春有些顧忌的她,在想起玄羽告訴她不必管別人說什麼的話時,隨即覺得十分坦然。

  小春卻突然跪了下來,「大少奶奶,小春不懂事,得罪之處,還請大少奶奶大人大量饒了小春這一回。」

  「小春,你……」臨仙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大少奶奶,那一天在書房我說了一些該死的話,多虧大少奶奶為我隱瞞,不然的話大少爺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原來是這麼回事,小春知道她都聽見了。

  「大少奶奶,」小春跪著上前,泫然欲泣的道:「我到現在才知道你是這樣好的一個人,我真的該死!」

  臨仙還不及回應她,香兒氣不過的罵道:「小春,你到底對小姐說了些什麼混帳話?看我饒不饒你!」她上前一步就要抓小春的頭髮。

  「住手,香兒!」臨仙連忙阻止她,「小春,你也是基於對大少爺的一片忠心,我不怪你。」

  小春的搬弄是非,的確讓她難過了好一陣子,甚至因此和相公產生誤會,讓兩人陷入痛苦的深淵。

  如今夫妻兩人已經前嫌盡釋,又何必對那些事情耿耿於懷呢?

  「謝謝大少奶奶。」小春叩頭如搗蒜。

  「起來吧。」臨仙對她揮一揮手。

  「是。」小春這才緩緩站了起來。

  臨仙繼續唱詞,「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姑爺!」

  一見到玄羽的出現臨仙又立刻住了口。

  唉,相公到底還是不喜歡她唱詞啊!

  可是她卻意外地聽到玄羽繼續背誦,「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臨仙真是驚訝極了。

  相公非但沒有罵她唱詞,甚至連他自己也會背東坡居士的詞!

  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抬頭看玄羽一副認真的表情,彷彿鼓勵她繼續唱下去。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她不自覺地續唱下去。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他若有所思地將這闋詞吟誦完結。

  對於他能夠將詞完整背誦,臨仙實在是感動莫名。

  相公他也喜歡這一闋詞嗎?

  「娘子,」玄羽緩緩走近琴旁,輕撥琴弦。「你的詞唱得真好!」

  「相公?」她眼中閃著喜悅的光芒。

  相公竟然會誇唱詞?他不是說她像個歌妓一樣唱詞嗎?怎麼……

  「娘子,我知道你喜歡東坡居士的詞。」說著說著他走向書櫃,拿下一本書,「你看,我這回去江南,好不容易找到這本東坡居士的詞集。」他將手中的書遞給臨仙。

  臨仙發現那是本東坡詞選,她不敢置信的翻閱著,「太好了!相公,我在京城都找不到這麼完整的版本。」

  「是啊,當今新黨當道,就連東坡居士的詞也被禁。」玄羽皺起眉頭。「真是毫無道理,不過幸好在江南還找得著。」

  「嗯,從前我住在江南的時候的確尋到好多寶物呢。」臨仙也點點頭。

  「娘子,我們到江南去好不好?」他突然認真地問道。

  「相公?」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娘子,聖上聽不進我的諫言。」他搖搖頭。我已經向聖上請辭官位,現在我是無官一身輕了,你願意陪我吃苦嗎?」

  臨仙很認真地對他點點頭。

  「娘子,你看。」他接過她手中的書,翻到其中一頁,「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夜闌風靜轂紋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

  相公的意思是從此他倆浪跡天涯,忘卻官場汲汲營營,不再身不由己?

  「東坡居士厭惡官場險惡,的確是有感而發。」玄羽歎了一口氣。

  「相公,我明白。」臨仙不再忌諱兩個婢女在旁,撲進他的懷裡。

  他聰慧美麗的娘子,總是能夠懂得他的心思,就讓他們做一對神仙眷侶吧。

  「好娘子!」玄羽也將她緊緊擁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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