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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翔風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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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藤井樹]B棟11樓第二部-這城市[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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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9:58:47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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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兵這件事,或許在許多長輩及女孩們眼中,是男兒此生必須經歷的一件「好事」,

但在男兒眼中,卻是一件「鳥事」。



大家都說當過兵的男子,一定會比沒服過兵役的男孩有擔當,至少抗壓力較強,不怕

困難,苦操實練之後,自我的能力一定有某種程度的提升。

本來我對這樣的說法抱持保留的態度,因為感覺上這樣的想法雖然言之有據,但卻不

盡客觀。


誰說爬過玉山的人,就一定能征服其他的山嶽呢?



帶著這樣的態度踏入軍旅,我還來不及感受到能力的提升,心中的問號早已經填滿我

全部的思緒。

或許可以了解軍中的某些規定有它的道理存在,但我卻一直懷疑它的意義在哪裡?

有些事其實可以很簡單的完成,不過一但牽扯到「軍」字,就會複雜到天上去。



別的先別說,就以最基本,最簡單的說話吧。

說話這個動作,除了有障礙的人之外,相信每個人都能說話,而且也都說得不差。因

為從小到大,你身邊的每個人幾乎都跟你說過話,大家所用的文法與稱謂都一樣,習

慣性的詞句排列或簡捷的應對也都一樣。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

甲說:「你好嗎?」,這時你會怎麼回答呢?



當然,在平常的生活中,我們會有很多的回答方法,而且又因為人情世故的關係,回

答的詞句跟語氣,甚至動作都不一樣。


如果甲是你的爸媽,你應該會自然的回應一句:「我很好。」,然後笑一笑。

如果甲是你的長輩,我想正常人也都會回應:「我很好。」或是「還不錯。」,或是

點點頭。


又如果甲是你的死黨或好友,那答案就千變萬化了。舉凡「過得去啦。」,「耍什麼

噁心啊?」,「要你管!」或是,「好啊,好得很,好到無以復加,好到天荒地老海

枯石爛。」這種無聊的答案都可能出現。


但如果甲是你的仇人或情敵,我想你應該會直接回答:「去死吧!」或是「我好你媽

個B!」




以上的論點,都是阿居還在的時候告訴我的,基本上依我的個性不會想這麼多,我頂

多就是聽聽而已。


不過,平時我們會怎麼回答這簡單基本的問題已經不是重點。

重點是在軍中,這樣的問題你該怎麼回答呢?



答案是:「連問題都是錯的。」

是的,連問題都是錯的。「你好嗎?」這個問題是錯的,而且這個錯會換來二十下扶

地挺身,罰站十分鐘,或是罰寫三十次「我再也不說你我他」。



不過,如果你是履次犯同樣的錯,那麼跟你同班的同梯會一同遭殃受罰,這就是俗稱

的「連坐法」。



怎麼說呢?聽我仔細道來。

新兵訓練中心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它有許多的規則與部隊不同。而這點就是其中之

一。


在中心裡面,說話不准出現「你,我,他」這樣的稱謂。是的,不准。

「你」字,要用那個人的職位作直接的稱呼,例如,班長,連長,指揮官。

「我」字,亦是自己的職稱替代,例如「學生」或是「二兵」。

「他」字更是神奇了,用的是「該員」表示。這一點真是讓我匪夷所思,而且怎麼想

都覺得中華民國的國軍怎麼還沒打仗就在找自己麻煩?我在想,當我向某個人說話而

「他」並不在旁邊的時候,我用「該員」兩字表示,聽話的人怎麼知道是該哪個員?

或是該幾個員呢?



綜合以上的說明,來,這裡有個練習題,大家試試看。

假設「我」是二兵,「你」是連長,請問:

「他有件事要我來轉告,說如果你再如此囂張,他就要扁你了。」



這句完整的句子該怎麼用軍話來翻譯表達呢?


正解是「該員有件事要二兵來轉告,說如果連長再如此囂張,該員就要扁連長了。」


這是個漂亮的答案。你答對了嗎?但我不禁想問,如果你是這位連長,你會知道哪個

該員如此膽大包天想扁你嗎?



記得阿居曾經因為這樣的軍話問過我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你他媽的。請用軍話翻譯。」



我不太會翻,你呢?




回到最初的那個問題,「你好嗎?」這個問題在軍中既然是錯誤的,那麼我們就沒有

繼續討論下去的必要了。



「根本連討論都不需要,乾脆連說話都不必了。」,我說。

「講軍話,會不斷的覺得自己說話像個白癡....」阿居說。


說得好,阿居。











* 唉.....哀哉,哀哉,我偉大的國軍體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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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9:59:14 |只看該作者

11

除了說話之外,還有一件事也因為軍隊的關係而變得複雜。

在我的感覺中,不只是複雜,更是無聊。


這依然是件很簡單很基本的事,就是吃飯。

或許你無法想像吃飯這個動作何以變得複雜?難不成還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是的,你答對了,就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記得我們第一天報到的時候,經過了好多程序。

驗名證身,分發連隊,體檢,剃頭,辦領衣物,點收裝備,分發床位與衣櫃,換裝,

入營宣導,軍歌教唱還有答數教學......等,幾乎每一道程序的進行都是很快速的,

就連那些工作或輔助人員的態度也變得很快速。他們總是一付非常不耐煩的樣子,像

是我們集體欠他們錢而且很久沒有還了。



尤其是連隊裡的班長和值星官,他們更是兇得有些離譜。因此,每個人的表情都是驚

慌,少數那些還笑得出來的,笑沒幾秒鐘就會被罵:「笑什麼笑!?很好笑嗎?」



好不容易,吃飯的時間到了,我們的肚子也快餓扁了。

集合哨聲響起,所有人快速的來到連集合場,這時值星官站到隊伍面前,大聲的整隊

並且宣佈:


「等等,我們就要進餐廳吃飯了,在吃飯之前,我有些話要跟各位說,這是你們入伍

的第一天,從今天開始,你們就已經不是外面那些死老百姓了,我不希望看見你們

有死老百姓的動作,還有習慣,你們最好把那些在家裡亂七八糟,五花八門的壞習

慣改掉,才有可能有好日子過。看看你們身上的軍服,這可不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還代表了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才有機會有榮幸穿上這一身的榮耀,再看看你

的四周,這裡是鼎鼎大名的成功嶺,不是你家,不是你的學校,更不是你的房間,

你們最好從這一秒鐘開始繃緊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經,注意力最好不要有任何的分散

,就連視線也最好不要亂飄.....媽的我講話你看哪裡啊!!」



他突然大聲罵起人來,我們不知道為何的都嚇了一跳。

原來是有個排頭的同梯眼睛亂看被他發現,當場就被他怒斥。只見他瞪著那個同梯,

眼睛大的像張大了嘴要把人吃掉一樣。




「你在這裡所有的動作都牽涉到你現在的身份,最好不要再想為所欲為,我說的直接

一點,犯錯,就是責罰,犯罪,就是軍法,不信厲害的可以試試,我多的是精神與

體力跟你們玩,軍法也多的是法令和條例跟你輸贏,總之,放下你的少爺身份,罩

子放亮點,眼睛別一天到晚閉著,時間就會過得快一點。等等進餐廳,我不希望聽

見有任何一個人給我出聲音,如果讓我聽到一點點聲音,我保證你們會喜歡上餐廳

的遊戲。」



我是念法律的,依我的專業知識,他剛剛所說的那一堆話,有七成左右都是威脅與恐

嚇,依刑法第三百零五條,他已經構成了恐嚇罪。



「只要是以加害生命、身體、自由、名譽、財產五種中之任何一種或數種的事情,恐

嚇他人致生危害於安全,就會構成刑法第三百零五條之恐嚇罪。只要被恐嚇的人會

感到害怕,就會構成恐嚇罪,不以發生客觀上之危害為必要。」


我在嘴裡輕輕念著,阿居轉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微笑。

但我們都知道,恐嚇罪不適用在這時候,這是個暫時不受法律保護的時刻。



七凌八亂的隊伍(我承認是七凌八亂)終於走到了餐廳門口,值星官指揮隊伍停下,又

接著說:

「沒關係,我原諒你們今天隊伍的亂七八糟,明天開始,我會好好教你們走路。」



他指揮著各班的班長把隊伍帶進餐廳,並且走到位置前站好,不能坐下。

待其他連隊全部進餐廳之後,你會看見數百人整齊的排站在餐桌前,而且一點聲音都

沒有,除了些許咳嗽聲。




相信大家都聽過「吃飯皇帝大」,但這句聽起來很天堂的話,在這裡一樣不適用,因

為接下來就是地獄的開始。


在更大的主官(也就是營長)尚未來到餐廳之前,各連隊會開始訓練餐廳的就位動作。

就位的動作分成「起板凳」、「就位」、「坐下」三個。


「起板凳」就是把靠在桌子下方的板凳拉出來,這個大動作還分三個小動,喊一的時

候所有人一起彎腰(還要九十度,你彎不夠肯定被罵。)並且左手前右手後的抓住板凳

,喊二的時候,將板凳提起離地三公分,喊三的時候放下板凳,要求絕對無聲。


「就位」則分成兩動,喊一時先跨入左腳,二時再跨入右角,然後立正。

「坐下」就是坐下,但絕不能有任何聲音與多餘的動作。




這看似簡單的三個動作,各班班長可以玩你半個小時。


他們的要求有二,一是無聲無息,二是動作一致。

一張板凳坐三個人,起一張板凳就是三個人一起作,光是一個起板凳的第三動,他們

就可以不斷的要求重來重來重來,像是無止盡一樣的重來。有些比較變態比較機車的

班長,還會蹲下來看看提起板凳時是不是離地三公分。



等到所有的動作都練習過了,營長也終於出現了。這時所有人的眼睛裡都已經無神了

,因為肚子餓到了一個極限,桌上的飯菜也都早就冷掉了。


如果你的運氣好,你遇到的營長就不會是多話的。當司儀宣佈營長致詞,他講沒兩三

句就命令吃飯。


只可惜,我的營長,話不但多,還喜歡講冷笑話。


「歡迎大家從四面八方聚集到成功嶺來,這是我們的緣份,能當你們的營長是我的榮

幸,但你們能當我的兵是你們的福氣,啊──福氣啦!」


他突然來了個「三洋維士比」,我們都沒能反應的過來。現場大概五百多個人,只有

他一個人在笑。



其實他還說了很多廢話,在這裡我就不再廢話了。



吃飯這個動作總算開始了,從值星官在連集合場宣佈要吃飯那時開始,到真正的把飯

吃到肚子裡,這一路還真是千辛萬苦。我從來就不知道吃飯這個動作可以這麼複雜。




更不知道吃飯的時候還會被玩!




因為我們的餐具是金屬製的,碗筷盤都是,在使用的時候難免會有碰撞,發出「鏘鏘

」的聲音。我們當然知道他們要求不准發出聲音,但要一點聲音都沒有真的是比登天

還難,更何況是一整個連隊一起吃飯,數百根筷子一起動作能沒有任何聲音嗎?



「停!」值星官喊了一聲,大部份的人都停了下來,但嘴巴還在咀嚼。

「媽的!我說停了你們還在咬,咬什麼咬啊!聽不懂停是什麼意思啊!」


終於,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眼睛看著值星官,不知道他又要下什麼莫名其妙的命令。




這時我在想,這麼多雙眼睛在看他,而且大都是有情緒存在的眼神,有些倦累,有些

惹憐,有些無奈,有些憤怒,他有什麼感覺呢?不會有任何一點難過嗎?還是不會覺

得這一切都太無聊嗎?



「你們不會吃飯嘛,叫你們不要出任何聲音,你們就是聽不懂,沒關係啊,我來教你

們。等會兒聽口令,一個數就嚼一下,說夾菜就給我分三動,一是伸筷子,二是夾

菜,三是放進嘴巴,扒飯時給我以碗就口......」




他仔細的說明著所有的口令,像是說明著這個遊戲的規則,而我們都是遊戲,他是玩

遊戲的人。



我承認,我是憤怒的,因為我真的想不透,是怎麼樣的意義與目的,讓這些事情,或

說是這樣的遊戲存在,而且還存在的像是真理,存在的如此正當如此頂天立地?



軍人就是要有軍人的樣子,什麼事情都要要求,任何動作都要統一,如果還像在家裡

一樣自由隨便亂七八糟,當然沒辦法訓練,沒辦法要求,也就沒辦法悍衛國家。


↑ 這個道理我很了解,我也非常認同。

但我沒辦法理解的是,吃飯這麼一件簡單又重要的事,到底有什麼理由和意義搞得所

有人這麼難堪?又是什麼樣的觀念或是制度讓這莫名其妙的遊戲繼續存在?




我們一動又一動的被約束著,夾菜,放進嘴巴裡,咬一下,再咬一下,再夾菜,再放

進嘴巴裡,咬一下,再咬一下.....



我看著阿居的眼睛,阿居看著我的眼睛。

我知道他看見了我的憤怒,但我也看見了他的寬心。



這天夜裡,入伍第一天的夜裡,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心裡有好多感覺。

害怕,焦燥,憤懣,疑慮,連我自己都沒辦法理清當時到底是那個感覺較明顯,而我

又該先安慰自己什麼?



我只能不斷問自己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這無法逃避的一年十個月,我在這樣的環
境裡能學到什麼?」



「子學,」突然,睡在下舖的阿居攀上我的床,「我知道你還沒睡。」

「是啊。」,我的聲音是無力的。

「你不要想那麼多,真的,」他的眼神好認真,又好輕鬆,「你再不滿,再憤怒,再

疑惑都沒有用。」

「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我至少得給自己一個答案或解釋,不然我會很痛苦。」

「你不會得到答案和解釋的。」阿居搖頭。

「為什麼?」




這時,阿居跟我說了一句話,我突然發現,原來,在皓廷,阿居和我之間,我是最無

法順境而生的人。

而我也終於知道,為什麼阿居面對這些無理的要求,竟會是寬心的。



「因為這裡不是一個任何事都有答案和解釋的地方。」

阿居微笑著說。












* 筆者:我其實不恨軍人,我恨的是那些無理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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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這裡真的不是一個任何事情都有答案跟解釋的地方。因為這裡就像一個用鐵絲

網還有高牆圍起來的小型社會,在社會裡看得見的人性和某些你將會遇上的挫折與磨

練,這裡給了你實習的機會。


當太多事情跟你本來想的或認為的都不一樣的時候,你第一個感覺就是憤恨,再來是

沉默,接著是累,再久一些,你就會看破了。因為這些事情活生生的在你眼前上演,

你明知這些事是錯的,是無理的,是不公平的,是會引起公憤的,但你只能把你的不

平與憤恨往肚子裡吞,「管他那麼多,反正再不久就要離開這裡了,我再也不需要看

見這些人。」,你會一再而再的拿這些話安慰自己,逼自己閉口。




我舉個例子吧。

部隊行進的時候,總少不了唱歌答數,軍歌總是怪異又難聽的要死,答數總是單調又

無聊的要命,但我知道我身在這裡,現在我是軍人,而這是軍人會做且該做的事,我

一定會認份、努力的去做。


但值星官總會在歌還沒唱完,數答到一半就喊停,然後全連蹲下,交互蹲跳二十下,

再繼續行進。他這麼做沒有其他的原因,就是我們唱歌太小聲,答數沒精神。而我們

唱歌太小聲,答數沒精神也一樣沒有其他原因,就是某些害群之馬,永遠開不了金口

,永遠捨不得稍微出點聲音。



我左前方這個人,我右後方這個人,還有我正後方這個人,他們的嘴巴永遠是閉著的

,當我們許多人正在努力的撕聲吶喊的時候。我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跟他們一樣,但我

敢確定,絕對不只他們三個。



我的憤與恨,在每次部隊行進的時候,便像烈火一樣熊熊的燃燒著。



「國旗在飛揚,聲威浩壯,我們在成功嶺上,鐵的紀律使我們鍛鍊成鋼....」

當大家都在大聲唱著的時候,他們是安靜的。


「英雄好漢在一班,英雄好漢在一班,說打就打,說幹就幹,管它流血流汗,管它流

血流汗.....」

當大家在努力喊出聲音的時候,他們還是安靜的。


「雄壯,威武,嚴肅,剛直,安靜,堅強,迅速,確實.....」

當大家的喉嚨像乾涸的深井再也擠不出一點點聲音的時候,他們依然是安靜的。



我真的很想拍拍他們的肩膀,問問他們,為什麼他們忍心,或乾脆直接說為什麼他們

有那樣原子彈都轟不破的臉皮,可以看著自己的同梯如此的努力,而他們卻無動於心




值星官說,如果你一個人不唱歌,那麼你旁邊的人便要喊出兩人份的聲音,仔細想想

,你憑什麼資格要別人替你努力?

這是一句好話,也是個好問題,但好話與好問題遇上了混蛋,只是兩句廢話而已。



日子一長,這些人的劣根性便漸漸的了解了。

我的憤與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默。




某天,班長在台上宣佈,下個禮拜就要軍歌比賽,如果拿到師級的第一名,會有榮譽

假三天。(師級,「師」是陸軍單位名稱。而單位名稱由小而大依序是伍、班、排、

連、營、群、旅、師、軍團。)



三天,或許在平常人眼中,就只是三天,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但在我們的眼中,那是比黃金更珍貴的東西。我們會很自然的把三天的時間拆開,用

七十二個小時去替代,然後在腦子裡開始分配....,要用三個小時搭車回家,要用兩

個小時跟家人吃飯,再用幾個小時去找哪個朋友,再拿幾個小時....


這七十二個小時對我們來說,像是七十二萬,甚至更多,這七十二小時的自由,眼裡

所看見的一切都會美麗七十二倍。這種感覺,我想除了當過兵或是正在當兵的人能體

會之外,大概會有很多人覺得我刻意誇大吧。



但,是不是誇大,都已經不重要了。阿居離開營區之後的一個禮拜,軍歌比賽開始了

,拼命撕扯喉嚨的人,別說為了榮譽,就算是為了三天的假期,把肺臟唱到吐出來都

會繼續唱下去,而那些永遠不開口的人,報病號看好戲的人,很輕鬆的打碎了我們放

假的美夢。



師級比賽場長什麼樣子,我們根本沒機會看見,因為我們連營冠軍都沒有拿到,甚至

跟另一個連並列第三名,而全營只有四個連。



然後,我的沉默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好重好重的累。





那是我入伍的第三個禮拜三,那是我入伍後第三次失去聲音。在我的聲音回來了又失

去,失去了又回來,回來了再失去....這樣循環了三次之後,我被軍醫轉送台中的8

03醫院,醫生叫我別再說話,更不要唱歌答數,否則,喉嚨真的會壞掉。




我從醫院回來,看著我的藥包,還有醫生寫給我的「免唱歌答數金牌」,我那同樣失

去大部份聲音的鄰兵,拍了拍我的肩膀,問了句「你還好嗎?」,我的眼淚有差點要

從眼眶裡掉出來的危險。



然後,當我看見我左前方那個人,我右後方那個人,還有我正後方那個人,在下課時

間一面談天說笑一面喝著飲料的時候,我的眼淚倏地蒸發了一般。



我的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看破。




這只是眾多不公平當中的其中一項,所以我這些憤恨,這些沉默,這些累和這些看破

也只是眾多不公平當中的其中一次。



當看破了之後,剩下的心理工作就是找一個出口讓自己自由。你只能數著日子,告訴

自己再過幾天你就會離開這些混蛋,然後被分發到另一個混蛋更多的地方。







我還記得我第一次放假外出的時候,前幾天晚上幾乎樂到睡不著覺,每天帶著很疲累

的身體躺到床上,腦子卻異常的清醒。



我在枕頭下藏了一本隨身曆,兩千零三年的十二月已經劃掉了十九天,我用食指算了

算,我入伍已經第二十九天了。


十二月二十二日那一欄上面,寫著「抽籤」兩個字,而二十六日那天,寫著「結訓」

,我想到今年的耶誕節我將在這裡度過,突然一陣心痛。


我回想起大二那一年,我在神奇學舍遇見了住在5G的藝君,那天就是耶誕節,那天

她喝得有些醉。


我又想起大三那一年,艾莉端了杯咖啡還有她做的火腿蛋餅來按門鈴,那天也是耶誕

節,我發現我是一杯咖啡。


然後,不知道為什麼的,我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時候,我跟阿居剛認識,為了跟他比賽

踢石頭,我踢掉了自己右腳大姆指的指甲。我想起了那間芒果乾很小的雜貨舖,我想

起了那個賣飯糰的阿嬤,我想起了我們曾經的諾貝爾,我想起了阿居是我這一生第一

個班長,我想起了那個愛鳥也愛魚的校長,我喜歡那兩面匾額,我想起了中山老師,

我想起了周石和,江泓儒,肉腳,邱志融,簡大便.....



好長好長的一段回憶的路,那似乎用彩虹的顏色去調配一樣的美麗,我像看了一部好

長好長的電影,而電影尚未演出結局。







回憶走到這裡,硬生生的被上一班的衛兵打斷。他搖動著我的手臂,用氣聲喚著我

趕快起來接班。


「子學,起來了,站哨了。」,他輕輕的說,怕吵醒四周還在睡覺的同袍。

「嗯,好,我並沒有睡著。」,我說。

「叫你的哨很好叫,」他說,「不像阿秉,他真的超會睡的。」



阿秉是我們的同班,他的鼾聲可以讓人以為天空打雷了。




今天的哨依然是營舍東邊的樓梯口,清晨的五點到六點。我說過,這裡是個令人憂

愁,也令人喜孜的地方。喜的是你看得見外面的世界,那可以讓你稍微感受到那一

份自由,憂的是這裡讓你看見了外面的世界,卻也只是看得見。



尤其是那深夜的列車,似乎載著滿滿的你的鄉愁。你甚至想許願,不計任何代價,

只求列車帶你離開。



這一天就是放假日了,我累積了好幾天興奮的感覺,卻在這一天完全消失。

大概,是那一部漫長的人生電影的關係吧。










* 那是一段適合愁的日子,當你聞得到軍服的汗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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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放假的感覺是新鮮的,但這一份新鮮好擁擠。

所有在成功嶺新訓的新兵都在同一天放假,數量不多,兩千人左右而已。兩千人在同

一時間步上成功大道,那是一個大約三十五度往下的斜坡,班長說我們放假從這裡出

去,收假也從這裡進來。



下午五點,我們從成功門出營區,由值星官及班長帶隊,目標成功車站。

往成功車站的小徑非常的蜿蜒崎嶇,而且上上下下的,途中還會穿過高速公路的涵洞

,那裡有一股潮濕的馬路味道。


班長說,他們私下給這條小徑取名叫自由路,走完這一條路,就是通往自由。即使那

自由是短暫的。

這是個很生動的名字,卻也充分反應出人性中對自由那份自然的渴望。



成功車站有多小?沒去過的人絕對不知道。

我這麼形容吧,如果你在平時來到成功車站,你可能只會覺得它是個「不大」的車站

,但如果你是成功嶺新兵,那麼從那兩千人同時湧入的情形來說,你會給它一個很小

說的名字,叫做「看不見的車站」。


真的,你看不見車站大門,你看不見售票處,因為你的四周都是人,要進月台都有被

擠傷或推倒的危險。


香腸小販,零嘴小販隨處在車站前擺妥了小攤子就開賣了,那些平時在裡面聞不到的

烤香腸的味道,現在陣陣撲鼻。甚至檳榔攤都派出檳榔西施在人群中擠著賣檳榔,這

是一種很可怕的畫面,因為檳榔是違禁品,而你會看見一些不怕被值星官或班長抓到

的人,大大方方的在擁擠的人堆中掏錢買檳榔,而買過檳榔的新兵則是趁亂靠在西施

身上磨蹭。



一陣混亂之後,幾乎所有人都到了月台,往南下的必須到第二月台排隊,北上的則留

在第一月台等待火車進站。



因為我的戶籍在高雄,所以軍中替我買的票是往南下的票,但目的地不是高雄,而是

彰化。他們的做法是以成功為基地,替新兵買一段票,南下到彰化,北上到台中,因

為成功不停靠莒光以上的車級,所以他們用普通號載我們到這兩個大站,我們再自行

買票回家。


沒多久,北上的火車遠遠的就要進站了,站在第一月台的同梯弟兄們,熱情的向第二

月台的我們揮揮手,而且大聲的說再見。那種畫面像是抗戰或日據時期,親人要送走

自己的孩子到戰場一樣,唯一不同的是,我們說再見時是笑著的,而且我們不會去追

火車。


第二月台的我們雖然跟他們都不相識,甚至他們是幾營幾連的都不清楚,但心中有一

種莫名的同袍情感,我們也拼命的揮手說再見。



目送他們的火車離開,我的心突然酸了一下,看著那最後一節車廂消失在鐵道的那一

端,我好像有那麼一種感覺,北上才是我想去的方向。




我從包包裡拿出這一個月來在軍中收到的信,一共有二十五封,兩封是皓廷寫的,兩

封是阿居,其他的二十一封,都來自同一個地址,同一個寄件人。



那也是我熟悉的地址,熟悉的寄件人。




我有個習慣,這個習慣也是到成功嶺之後才開始培養的。

我會依照寄信人的代號,還有收到信的先後順序,在信封的右上角編號。


阿居的信,編號是G1和G2,因為他的居字,我用G來表示。

皓廷的信,編號是H1和H2,因為他的皓字,所以用H表示。


而那另外二十一封信,我用的代號是L,L1到L21。



我拿起那封L1,那是L寫給我的第一封信,我不知道她去哪裡找人畫了一個我,這

封信的信封是用半透明的描圖紙做的,上面有我的畫像,還有她涓秀的字跡。



裡面只寫了一首詞。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如果我沒記錯,這是一首宋詞,是李清照的《一剪梅》,而這一段是詞的後半段。

告訴我這首詞的人說,這首詞要上下兩段同時呈現,才有那滿滿的相思愁。




火車慢慢的往彰化的方向行駛,天空已經暗了下來,除了西邊那一道紫橙相襯的餘夕

之外。



艾莉,妳好嗎?此刻B棟11樓的天空,是不是和我眼前的一樣呢?











*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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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國家考試結束那天下午,我接到艾莉的電話,她正結束一個訪問,在捷運站

裡打電話給我。



『子學,考完了嗎?』電話那一頭的她,聲音聽起來是笑著的。

「嗯,剛考完。」

『考得如何?得心應手嗎?』

「不瞞妳說,既不得心也不應手。」

『啊...』

「別擔心,這個考試自古以來本來就輸多贏少,考完就好,上榜與否,老天知道。」

『你這麼看得開?』

「不是我看得開,是只有看得開這條路啊。」



她說為了慶祝考試結束,要請我去喝杯咖啡,我們約在台北車站。

我記得那是個雨天,台北車站的屋簷在滴著碩大的雨水,我站在路邊,眼前有個小

販正在賣雨傘,我看了看手上那把傘骨已經斷了兩根的破傘,然後掏出兩百塊,向

小販買了一把咖啡色的。


在選擇顏色的過程當中,我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就選了咖啡色。一直到我付了錢之

後,我還在奇怪為什麼我會選咖啡色?



天空突然響了一記悶雷,轟隆隆的。我突然想起艾莉是個不喜歡拿雨具穿雨衣的女

孩,這麼黃豆般大的雨,她一路走過來也淋濕了吧。


自從畢業之後,我就沒有再見過艾莉,一直忙著準備國家考試,就連家裡的大門也

很少踩出去過,就別說是跟艾莉見面了。


那段日子每天的作息幾乎都一樣,而且時間公差相當小,昨天起床的時間跟今天起

床的時間絕對差不到三分鐘,吃飯的時間也是,念書的時間更是佔了二十四分之十

五。


所以每天的動作就是起床,早餐,念書,午餐,念書,晚餐,洗澡,念書,宵夜,

念書,每一件事情的時間幾乎都一樣,唯一不同的是睡覺的時間,因為我有在睡前

收發E─mail的習慣,因為我跟艾莉之間的連絡,也只靠E─mail。



艾莉本來決定要補習考研究所,但後來她的親戚推薦她到一家雜誌社工作,那是一

家汽車雜誌社,也因此她迷上了汽車,也迷上了開車。

她在八月就拿到了駕照,在我參加國家考試的前幾天就應公司的要求下場飆了幾圈

,在E─mail裡她不斷得告訴我那賽車場的刺激,還告訴我有朝一日一定要帶

我飆兩圈。


在她的E─mail裡面,你時常會看見很多你不懂的專有名詞,或說是不明白意

思的動詞。

例如:子學,有機會你一定要試試HONDA H22A的威力,那真是NA引擎的

藝術品之一。

又例如:子學,今天有輛硬皮鯊在試車的時候失控撞上了路旁的電線桿,我們一行

人跑上前去把人拉出來,雖然駕駛沒事,但我看著那爆裂的引擎室,剛剛

吹到1.3 bar的螺子被撞毀了,突然覺得好心疼。



到底什麼是H22A?什麼是NA引擎?什麼是硬皮鯊?又什麼是吹到1.3 bar

的螺子呢?我不得其解,但看著她發現了自己有興趣的事物,我似乎也替她感到快

樂。



她還會在E─mail裡附上一些照片,是她採訪過或是她很欣賞的車子,甚至她

還告訴我她已經坐過法拉利,只是那法拉利並不是在行駛中而已。



那些照片當中,有一張是她站在車子的左前方,她的旁邊有個男人,摟著她的腰,

他的臉離她的臉很近。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打到,很難過,卻一直不知道難過的原因。我希望這個男人

離她遠一點,我希望這個男人拍照的時候不要隨便摟著別人的腰。



但我只是在看到照片時難過,至於回信當中,我並沒有回應艾莉什麼。

我只是把那封信給刪了,然後難過的上床睡覺。




其實說真的,當我知道艾莉在汽車雜誌社工作的時候,我有點沒辦法想像,一個中

文系畢業的女孩,怎麼會對汽車這麼陽剛的東西有興趣呢?


艾莉說,是我們男人天生的觀念錯誤,才會覺得女孩子不適合與汽車有關的工作。

「是你太小看女生了,子學。」,艾莉說。


她說,汽車只是個東西,而且是個沒有限制性別使用的東西。憑什麼男孩子對車子

有興趣很正常,而女孩子對車子有興趣就是奇怪呢?



我沒辦法做任何的辯駁,因為她說得對。

而且我後來想想,一個會騎偉士牌的女孩,會對汽車有興趣也算是有跡可循。





這時,天空又閃了一記悶雷,我撐開了咖啡小傘,因為雨被風吹到我的腳尖前。

艾莉不知道何時站在我的後面,我被她嚇了一跳。



『這是個好顏色,子學。』

「什麼?」

她指了指我的雨傘。



「我以為妳又要淋雨過來了。」

『我搭捷運啊,不會淋到雨的。』

「剛剛的訪問還好嗎?」

『其實我只是跟著前輩去記錄的,但剛剛那輛S2000真的很快很快。』



雖然我不知道S2000是什麼,但我還是笑著看她,她則是微笑的看我。



「好久不見了,艾莉。」,我說。

『好久不見了,子學,你想念我嗎?』



在咖啡小傘下,她往前站了一小步的問我,這一小步讓我幾乎聽見了她的心跳,而

我的心跳似乎也在應和著。


我沒有回答,只是笑著點點頭。













* 總以為自己可以無視思念的存在,直到你出現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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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0:00:19 |只看該作者

15

兩千零四年了,月曆換上了新衣,我卻依舊一身愁緒。

明明是該放棄了啊,那是我跟你之間的約定。

我曾擁有你的溫柔,我曾擁抱你的溫度,

我甚至想用我這輩子的全部,交換你這輩子的保護。


最後,兩個多月的僵持之後,

Mr.Banson還是選擇了土耳其綠紋的窗簾,

我精心努力推薦的英格蘭香草橙黃配上北極星藍,他還是放棄了。


這是不是一種巧合呢?經過Lake Washington時,我這麼想著,

Mr.Banson選擇了土耳其綠紋,

是不是就像你選擇了當一杯咖啡一樣呢?

我覺得他如此英格蘭風味的人,應該適合我的推薦,

就像我覺得咖啡跟牛奶如此的絕配,應該適合你我之間。


所以,這是不是一種巧合呢?親愛的子學。

我想,你一定沒有答案吧,我想。


於是,我開始相信註定,

也開始相信,我們之間不是註定。



By 想念咖啡的牛奶


















後來,我們並沒有去喝咖啡,因為艾莉的公司打電話來,突然有很緊急的事情要她

趕回去加班。


我其實是沒關係的,這種無奈的事情縱使沒有理由我都可以體諒,更何況是公事。

我們走進捷運站,因為她用悠遊卡,所以我只買了我的票,要搭到市政府站。


她要搭的是淡水線,我陪她走到月台,她的車子剛剛離開。



『對不起,子學,我不知道會這樣....』

她的眼神中充滿著歉意。


「沒關係,沒關係,我不會介意的。」

『那,你可以等我嗎?』

「考試都結束了,我本來就沒有什麼事,當然可以等妳。」

『不管多晚你都會等嗎?』

她的表情雖然是微笑的,但語氣卻像在顫抖的。


「是啊,不管多晚我都會等。」

『嗯...』她看了看我,然後轉過頭。



顯示幕上面告知說,距離下一班列車進站的時間,還有四分鐘。



『子學,下個月我要出差到日本去,大概要去四到五天。』

「日本?為什麼?」

『下個月是東京車展,我必須去觀摩觀摩。』

「哇....」我有些羨慕,「那一定很讚吧。」

『嗯,東京車展是世界五大車展之一,那規模一定是很大的。』

「我看我得開始加強自己對車子的知識了。」

『為什麼呢?』她轉頭問我。

「免得以後我都不知道妳在說什麼。」我笑著。

『呵呵,』她輕輕咬了一下下唇瓣,『我沒有要讓你自形慚穢的意思,我只是想跟你

分享我的獲得。』



「那看樣子,妳的獲得很明顯的比我多了。」

『但你在其他方面的獲得卻不比我少啊,』

列車進站還有三分鐘。


『我就不知道國家考試到底考了些什麼,你說是吧。』

「是是是,妳說的都是。」



『其實我會做這個工作,我自己也很意外。』她低著頭,月台上人群越來越多。

『我以前一直覺得,我將來的工作不是當個老師,就是到出版社工作,我小的時候也

一直認為自己將來一定是個老師。』

「妳是挺適合的。」我說。

『後來進了汽車雜誌社,對車子有了些許的了解,我發現有好多的東西本來不在你的

腦子裡的,一但跟你擦出了火花,那種收獲都比想像中的多很多。』



『你知道什麼是V6或V12嗎?』她問。

「不知道。」

『你知道什麼是扭力嗎?』她問。

「不知道。」

『你知道什麼是四活塞卡鉗嗎?』她問。

當然,我還是不知道。



我很驚訝這兩個多月的時間,這些所謂的社會歷練給她帶來的成長。她就像一塊海棉

,不斷的吸收著社會給她的水分。我看著她越說越起勁,卻越發現自己似乎慢了她那

麼一點點。



『那你呢,子學?你本來想做什麼?』

「我?我本來想當數學家。」

『數學家?』她不可置信的,『為什麼?』

「因為我小時候一直覺得我是天才,而那些大大有名的數學家幾乎都被稱做是天才,

所以我覺得我會是下一個被稱做天才的數學家。」



她笑了,笑得很開心,不過,那應該是在笑我的天真吧。



「我小時候的偶像是高斯跟阿基米德,」我摸摸頭髮說,「他們兩個跟牛頓並稱三大

天才數學家。」

「尤其是高斯,他十歲的時候,他的數學老師就已經輸給他了。有一天上課,數學老

師出了一個題目,1到100的各數總和,高斯不到一分鐘就舉手,向老師說答案

是5050。」



『他怎麼算呢?』艾莉有興趣的問著。

「妳想想,1加100等於多少?」

『101。』她說。

「那2加99呢?」

『也是101。』

「那3加98呢?」

『喔!原來....』

「嗯,1加到100,就等於有50個101。」



『子學,你為什麼會知道高斯十歲時的事情呢?』

「因為我小時候爸爸買了一些名人傳記給我看,也就是因為那些傳記,我才對數學家

有興趣的。曾經我還想過如果我當了數學家,我就要拿個諾貝爾數學獎,只是後來

才知道諾貝爾沒有數學獎,妳知道為什麼嗎?」

『喔?為什麼?』

「因為我們偉大的諾貝爾先生的老婆,就是被數學家給拐跑的,所以他懷恨在心,不

在諾貝爾獎裡面設立數學獎。」

『真的假的?你為什麼知道呢?』

「因為我有個國中同學,他叫邱志融,數學系畢業,是他告訴我的。」




這時隧道裡吹來一陣風,我抬頭看了看顯示器,列車正要進站。




『子學,我也知道林子學小時候的事情喔。』

「什麼?」因為隧道裡吹出來風聲的關係,我沒有聽清楚她說什麼。


『我說,我知道林子學小時候的事情。』她貼近我的臉,靠在我的耳邊說。

「我小時候的事....?」我好疑惑。



列車慢慢的停了下來,我睜著眼睛看著她,她只是微笑。



『你真是個傻瓜。』她說,腳步正往車內移動。

「艾莉,等等,妳說什麼我小時候的事?」

『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子學。』


她依然微笑著,列車的門打開了。


「妳快告訴我啊。」我焦急著,心想該不該跳上車去。



這時,她用雙手的大姆指和食指圈成了兩個圈圈,慢慢的放在她的眼睛前面。那是個

戴眼鏡的手勢。

鳩鳴聲響起,車門關上,她放下手,對我微笑。

她用唇語說著『等我』,列車很快的消失在月台盡頭。




戴眼鏡?戴眼鏡的艾莉?

不,她的視力正常,從不需要戴眼鏡的。



啊....!該不會她是....














* 有些人在你生命中曾經出現過,不代表不會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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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0:00:38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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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命中第一個副班長?」

列車已經離開,那車輪與軌道的磨擦聲還在隧道裡撩繞,我的驚訝如果可以疊起來,

大概會有半天高。


我正在努力的接受這個訊息,卻又很難確定這個答案。

我拿起電話打給阿居,他跟皓廷正在等著電影開演。



「阿居,我告訴你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我急著。

「不可思議?你決定要去變性了?」他還是這麼喜歡提水還沒開的那一壺。

「拜託,正經點。」

「我很正經啊,現在除了三件事情會讓我覺得不可思議之外,其他的我都會覺得還好

而已。」

「哪三件?」

「韋皓廷跟李睿華分手,林子學變性,陳水扁不競選連任。」

「你很無聊。」我無力的說。

「你不覺得這三件事幾乎沒得商量嗎?沒得商量的事成真了,那就是不可思議了。」

「我不跟你唬了,我跟你說,你真的不記得我們小學一年級的副班長是誰了?」


這時我的列車進站了,車廂裡湧出好多人。



「不記得,我只記得她戴一個大眼鏡。」

「她是王艾莉。」



阿居聽完,大概十秒鐘不能說話,過了好一下子,他才說「再說一次?」

「她是王艾莉。」

「你唬我嗎?」阿居的語氣變了,變得很認真。

「我沒事唬這個也太沒營養了。」我比他更認真。



「你怎麼知道?」

「她剛剛....」

「啊!!我想起來了!!副班長的名字叫做王美華啦!」



阿居這麼一說我也才記起,艾莉以前的名字叫做王美華,她只跟我們同班了兩年,後

來就不知去向了。


掛了阿居的電話之後,我還在那個驚嚇中待了好一會兒,很多以前的事情慢慢的被回

想起來,感覺很近,卻也很遙遠。



那天晚上,我等到八點半,艾莉終於下班,但還沒離開公司就急忙打電話給我。


『嗨,子學,你還在台北吧。』

她的聲音裡裹著一種著急的情緒。


「當然啊,我說過我會等妳。」

『我好怕你走了,我以為你是跟我開玩笑的。』

「我不會跟妳開這種玩笑,這是會受傷的玩笑。」


我聽見她在電話那一頭的呼吸,卻沒有聽見她的回應。


「妳還在嗎?喂?喂?」

『在,我在。』

「怎麼不說話呢?」

『沒有,我被你的話嚇了一跳。』

「嚇了一跳?」

『沒,沒什麼?你在哪裡?我去找你。』

「我在市政府附近,妳不需要來找我,妳先回家洗個澡恢復一些精神,我到妳家樓下

等妳。」


說著說著,我走進捷運站。



『你確定嗎?』

「嗯,我確定,妳應該還住在B棟11樓吧?」

『對啊。』

「那麼,待會兒見。」



到了B棟11樓,我走近警衛室,警衛叔叔還記得我,還問我是不是考上了律師?我

尷尬的笑了一笑,表明我的來意,他開門讓我到中庭去等艾莉。



我撥了電話給她,她剛洗完澡從浴室出來。



『你到了嗎?子學。』

「喔,不,我還沒到。」

『我剛洗完澡,你還要多久呢?』

「妳希望我快一點還是慢一點?」

『我....』她的聲音帶著一些猶豫,『我希望能快些見到你,又希望你慢慢來,小心

安全。』



我的心跳頻率開始不規則,艾莉的回答讓我深感悸動。





「那麼,妳現在開始數到100秒,100秒之後,我就會出現在中庭。」

『子學,』她的聲音輕輕的,『我數200秒好嗎?我寧願多等你100秒,我也不

要你危險。』



聽到這裡,我已經不想再繼續開她的玩笑了。



「對不起,艾莉,我其實早就已經到中庭了,剛剛我是跟妳逗著玩的。」

她聽完大約過了三秒鐘,『子學,』她說,『那麼你希望我快一點還是慢一點呢?』


「我希望妳跳下來,我希望下一秒鐘就能見到妳。」

『那我偏不,』她笑著說,『你慢慢等吧,姑娘我心情好了才下去見你。』



電話的那一頭充斥著笑聲,電話這一頭的我也是。

那時候有一種溫溫熱熱的感覺充滿了整顆心,我想那是一種幸福。




不久後,她從電梯裡走出來,頭髮還是濕的。


「妳不把頭髮吹乾就出門,這是會感冒的,王美華小姐。」


她聽到,呵呵的笑了出來,『你想到啦?』,她說,『美華是我小六以前的名字,後

來說什麼比劃不好,所以改名艾莉。』

「其實不是我想到的,是阿居想到的。」我說

『喔,沒想到他還記得我。』

「應該說,沒想到妳一直記得我們。」



『散步好嗎?子學。』她拉了拉我的衣角,我們一起跨出第一步。

「還是左五十圈右五十圈嗎?」我問。

『如果我說走到永遠,你會答應嗎?』她突然停下腳步,轉頭看著我。

我被她的問題嚇了一跳,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妳是認真....?還是....」她沒有回應,只是笑一笑。

我想再追問時,她說『我其實本來是不記得你們的,』她看著地上,『那是因為水泮

居這名字太特別了,一輩子也只遇到過這麼一個水泮居,所以我慢慢的想起來,原來

你們是我的國小同學。』



「妳的眼鏡呢?」

『我是四百度遠視,後來去雷射治療。』

「那妳幹嘛不跟我們講呢?」

『這麼好玩的事情,一定要留著改天嚇你們啊。』

「這麼說,妳很久以前就發現囉?」

『一個把班長當校長一樣在做的人,讓人印象深刻,這真的很難忘記。』

「果然,妳跟我有同感。」

『我還記得我們國小大致上的樣子,但三年級就回到台北來了,一住就是十五年。』

「那麼,那次妳到高雄去找我,是十六年來唯一的一次?」

『是啊,唯一的一次。』



我們已經順時針走了十圈,艾莉拉著我轉了個方向。




「那....真的好久不見了,同學。」

『是啊,好久不見了,同學。』



她走在我的右前方,一步一步輕盈的,我慢慢伸出手,用右手食指勾住她左手的小指

。她慢慢的把左手往後,且慢下了腳步,配合我的速度,一指一指的勾住我右手全部

的手指。



『啊,沒想到今晚還會有星星。』她抬頭看著天空,而且沒有把我的手放開。

「是啊,下過雨的台北,天空應該還是吝嗇的。」


『子學,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她拉著我坐下,在中庭裡的亭台上。

「妳說。」

『我們如果國小二年級之後,到現在我們都沒有再見面了,你會不會覺得可惜呢?』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妳,艾莉。」

『為什麼?』她眨著大眼睛看著我。


我推了一推眼鏡,「因為我並不知道,再見面之後我們會是這樣的,所以我不知道該

怎麼覺得可惜啊。」


『那你說,我們現在是怎樣的?』

她調皮的問著,抓住我右手的手握得緊緊的。



「我覺得是註定,艾莉,」我轉頭看著她,「這真的是註定。」





她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

月亮終於從雲層裡露了面,那麼明顯,那麼的皎潔。











* 多少人渴盼這一份註定,又多少人需要這樣的註定。*

* 又多少人明白,註定兩字,不是能被渴盼與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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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之後,部隊收假了。

感覺時間好快,兩天前才剛在成功車站上了往彰化的火車,兩天之後又回到成功來

了。


站在成功大門的前面,我的心情百感交集。眼前是一扇兩天前帶著雀躍心情離開的

大門,現在又必須帶著痛苦的心情從這裡走進去。


我在想,如果這一條斜三十五度的成功大道有生命的話,那麼它會聽見多少像我現

在一樣不願意走進去的痛苦呢?每一次放假的時候,它又會看見多少張帶著興奮神

情的笑臉呢?



幸好成功大道是沒有生命的,不然它應該早就「路」格分裂了。




門口的哨兵要我們把所有的東西和行李都翻出來檢查,看看是不是有攜帶違禁品。

所謂的違禁品就是香煙,刀械,撲克牌等等這些東西,或許看這些東西就能知道他

們為什麼禁止,但他們給你的理由卻莫名其妙。


「帶撲克牌跟香煙的,我會加強你們的體能訓練,你們不會有時間使用到的,至於

帶刀械的,睜開你們的眼睛看看這是什麼地方,這裡是部隊,軍火多的可以炸掉

半個台灣,你們帶進來是想火拼是嗎?」


這是一種威脅?還是一種下馬威?還是純粹想阻止新兵帶違禁品的話語呢?

軍中總是會把一件簡單的事情搞得非常複雜,我似乎也慢慢的習慣了。



這時哨兵搜出我放在袋子裡的二十五封信,他要我一封一封的打開,看看我是不是

藏了什麼東西在裡面,我沒說什麼的照做了。



「你的信很多啊。」哨兵說,他的語氣有種不屑的味道。

「還好,很多人比我還多。」

「都是你女朋友寫的啊?」

「不,不是,都只是朋友。」我回答,心裡有點不悅。

「啊別騙了啦,是馬子就是馬子,不是馬子一天到晚寫那麼多信給你幹嘛?」


我看了他一眼,他說話的態度輕蔑,表情驕孽,看了很想補上一拳。

軍中多的是這種人,他們永遠不知道自己其實不太討喜,卻總喜歡用這種不太討喜

的態度面對別人,還覺得自己很帥很行。




收假的人數越來越多,部隊也派了幹部來帶隊,他們不會允許我們一個一個像散兵

一樣的在成功大道上散步,他們想在收假的第一時間就讓我們進入狀況。


「人都收假了,靈魂也要收假啊。」

這是帶隊的班長說的,我記得放假那天他是帶我們走自由路的其中一個幹部。

但聽他的聲音,他的靈魂似乎也還沒收假呢。

慢慢走上成功大道,這斜坡長得讓人感覺有些吃力,明明放假那天的路並沒有這麼

長的啊。



果不其然的,部隊集合之後,收心操開始了。

伏地挺身預備的口令一下,所有人立刻趴下,班長一個口令,我們就是一個上下,

很多姿勢不太標準的同梯,一個一個被班長怒斥糾正。



「林子學!」

突然,部隊外圍有人喊我的名字,我立刻站起身來,舉手喊有。


「這是不是你的?來看看。」是連長。

我一看,發現那是我的手提包,「報告連長,是我的沒錯。」


「掉在走廊上了,我看是你的大背包破了吧。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不見的。」

我東翻西看了一次,東西都還在,還有一張差點遺忘的紙條。



「報告連長,東西都在。」

「那就好,進隊伍去吧。」

「謝謝連長。」



我報備入隊的時候,心裡想著的是剛才那一張紙條。

那上面寫的是一個E—mail信箱,還有一個網址。



我想起我跟阿居把畢業證書一起交到區公所之後的兩天,那是十月,高雄的氣溫還

是接近三十度。


艾莉剛出國到日本去看東京車展,她在臨上飛機前還打電話給我。


『子學,我要出發了,祝我好運吧。』

「幫我多帶些好看的照片回來,我要開始多研究車子了。」

『嗯,你要照顧自己喔。』

「妳也是。」

『雖然只去幾天,但我還是會想你的。』


這是艾莉第一次說她會想我,她第一次對我用了思念的字眼。

我也會想妳啊,艾莉,雖然我很少告訴妳。



掛了艾莉的電話之後,我接到一個理學院學弟打來的電話,他們知道我找藝君找了

很久,後來在幫教授整理電腦資料時看見藝君的E—mail信箱,還找到了她的

一個網站。


他們把信箱和網址資料傳真給我,還很可愛的在下面附上:

「學長,把握良緣喔,這是一條老天爺給你的線索啊。

下面是我的帳號跟密碼,快點進去吧!」




我看了只是苦笑,心裡面亂七八糟,像是吃到一種食物有很多種味道,卻難以整理

出一個感受。


「這也是另一個註定嗎?」我這麼問自己。

而答案在我連上了藝君的網站之後,像沉重的石頭丟到海裡去一樣,慢慢慢慢的沉

了下去。













* 我註定夢見艾莉,註定在分別了十多年之後又遇見艾莉。*

* 但藝君的出現,是不是也代表著....另一個註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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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0:01:59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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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來那是藝君自己做的網站,首頁的入口有許多的星象,還有一些有關大氣科

學的資訊,等那一張張美麗的星象圖跑過了之後,畫面出現了一個Enter,我按了

一下,它指示我鍵入帳號和密碼。


我鍵入學弟給我的帳號和密碼之後,一陣背景音樂聲開始響起。

螢幕的左方有一排目錄,有照片,遊記,笑話,心情記事區,資訊,留言板有以及

一些連結,我按了心情記事區,下方跑出一個小小的選擇視窗。


視窗裡有好多人的名字,包括了借我密碼和帳號的學弟,上面的每個名字好像都跟

所屬的記事區串成有意思的名稱。


像是學弟的「凱宏就快畢不了業了」,「秀湘想你的心亂跳」,「明治不是日本那

個天皇」,「禹芳我不是女的啦。」....等等。



在這些有趣的名稱串裡面,只有一個沒有冠名的,叫做「慢慢上鎖的心」,我移動

滑鼠按了下去,音樂隨之變化,我的心情也開始變化。








※ miss crossing Pacific

After about ten hours flight, it was mid-night when I arrived. I went
back where I don't want to return.

It's a long way, from airport to home. The driver Father dispatched is
still Morris, who drove me to the air port five years ago, it's the
time when I got ready to go to Taiwan to take the college entrance
examination.

Hearing some splatter inside the silent car because car drove across
the water pool and splashed water. Seattle still likes to cry, especially
this deep in night. Windshield wiper can wipe away the raindrops on the
windshield, then what should I use to wipe the teardrops on my face?

I miss you so much, tzu shey, in this moment, in this city.


By milk who miss coffee





譯:


※ 橫越太平洋的思念


十多個小時的飛行,入境後已經是深夜了,我回到了不想回到的地方。

從機場到家裡的路,原來這麼漫長,爸爸派來的司機,還是五年前的Morris,我剛

要到台灣考大學的時候,也是他載我到機場的。


寧靜的車子裡,偶爾聽到一些擦擦聲,那是車子開過了水窪,濺起了水花。西雅圖

還是那麼喜歡哭泣,尤其是這麼深的夜裡,雨刷可以拭去擋風玻璃的雨滴,那我該

用什麼來拭去我臉上的淚滴呢?


我好想你,子學,這一刻,這城市裡。


By 想念咖啡的牛奶









◎ ◎ ◎ ◎










※ unused to

Waked up in early morning, the thermometer on the bedside said 62℉. I
am unused to.

Mom called Jane to preparing the cereal for me. I am unused to.

Drove Mom's car to downtown to buy new CDs, the clerks said that they
don't know who is Tanya Tzi. I am unused to.

When I went through the Fremont Bridge, it folded in order to let the
ships of Lake Union pass through. I am unused to.

A restaurant filled of Indian decoration and a lunch without chopstick.
I am unused to.

Dad talks to me in English. I am unused to.

Only English entry in computer, wrote down the feeling in English. I am
unused to.


Because now is July, July's morning shouldn't be 62℉, it shouldn't be
Fahrenheit, it shouldn't be so cold. I miss Taiwan.

Because I dislike cereal, breakfast should be a rice ball, it should be
ham egg cake, and it should have coffee milk. I miss Taiwan.

The clerks in the record store should know Tanya Tzi, they should know
Jay Chow, and they should put more Chinese CDs. I miss Taiwan.

The bridge shouldn't be folded to let the ships pass. Taiwan's bridges
don't be folded and there is no ship under the bridge. I miss Taiwan.

It should use chopstick to have meal, it should be a simple restaurant,
it shouldn't have Indian style decoration. I miss Taiwan.

The surrounding people talk to me in English, why can't they speak
Chinese? I miss Taiwan.

My computer should display Chinese, it should have Chinese entry, and
myfeeling should be written in Chinese. I miss Taiwan.

I am unused to this city, I am unused to the temperature and the look
here. I am unused to miss Taiwan so much, I am unused to miss you so
much.


By milk who miss coffee




譯:


※ 不習慣


一早起床,床頭的溫度計顯示著62℉,我不習慣。

媽媽叫Jane準備給我的麥片牛奶,我不習慣。

開著媽媽的車子到市區去買新唱片,店員說不知道誰是蔡健雅,我不習慣。

經過Fremont bridge時,橋折起讓Lake Union的大船通過,我不習慣。

充滿了印地安風味裝潢的餐廳,還有不用筷子的午餐,我不習慣。

在家,爸爸跟我說話用英文,我不習慣。

只有英文輸入的電腦,用英文寫的心情記事,我不習慣。



因為這是七月,七月的早晨不應該是62℉,不應該是華氏溫度,也不應該這麼冷。

我想念台灣。

因為我不喜歡麥片牛奶,早餐應該是飯糰,應該是火腿蛋餅,應該有咖啡牛奶。

我想念台灣。

唱片行的店員應該要知道蔡健雅,應該要知道周杰倫,應該要多放些中文CD。

我想念台灣。

橋不應該可以折起來,讓底下的大船通過,台灣的橋不會折起來,底下不會有大船。

我想念台灣。

應該要用筷子吃飯,應該只是簡單的餐館,應該不會有印地安的味道。

我想念台灣。

我周遭的人都跟我說英文,為什麼他們不會說中文呢?

我想念台灣。

我的電腦應該是中文顯示,應該有中文輸入,我的心情記事應該用中文來寫的。

我想念台灣。



我不習慣這城市,我不習慣這裡的溫度和樣子。

我不習慣這麼想念台灣,我不習慣這麼想念你。


By 想念咖啡的牛奶














* 我不習慣這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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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版主勳章

狀態︰ 離線
20
發表於 2010-2-6 10:02:22 |只看該作者

19

※ hair becomes longer

It rained again. The seldom good weather continued for a few days but
it rained today.

Dad asked me to go to his client's place with him. He said that I should
take a look because there is the most high-class uptown in Seattle.

"There is the shore of the Washington Lake. Bill Gates has a house there,
too," dad said.

Dad parked the car beside the dock. The Washington Lake is so large that
makes it look like an ocean and these houses are so big like castles. It
is hard to believe that in these castle-like houses and interior design,
there are three tenth of them are dad's work. Who had an appointment with
dad today was a Canadian businessman. I heard of he is a banker.

He asked dad for a design of the castle like the other hosts of these
houses. It's my first time worked with dad and it is a fresh feeling.

On the way home, dad said that he doesn't want to plan my future. But if
I'm interested in building and interior design, he is willing to let me
work in his company.

I look at my reflection in the car window. It seems that my hair becomes
longer.
Today is rarely a substantial day but it rained all day.
It is rarely a relaxed day but I miss you in this moment.


By milk who miss coffee




譯:


※ 頭髮長了


又下雨了,難得連續了好幾天的好天氣,今天又下雨了。

爸爸心血來潮似的要我陪他到客戶那兒一趟,他說我該看看,那是全西雅圖最高級

的住宅區。


「那裡是華盛頓湖畔,比爾蓋茲也有棟房子在那裡呢。」爸爸說。


爸爸把車子停在湖畔的船屋旁,華盛頓湖大得像一片海洋,這裡的房子也都大的像

城堡一樣。我幾乎不敢相信,這些像城堡的房子還有室內的設計,有三成是我爸爸

的作品。今天約爸爸見面的是個加拿大籍的商人,聽說他是個銀行家。


他跟這些房子的主人一樣,向爸爸要了一張城堡設計圖,我第一次跟著爸爸一起工

作,感覺是新鮮的。


回家的路上,爸爸說他不想替我規劃我未來的規劃,但如果我對建築和室內設計有

興趣,他很願意讓我到公司去上班。


我從車窗的反射中看著自己,頭髮好像長長了些。

難得今天是充實的一天,雨卻也下了一天。

難得心情輕鬆了一天,卻在這時想起你。


By 想念咖啡的牛奶






◎ ◎ ◎ ◎






※ job

My first job is my family business. I start to take dad's car to company
at nine o'clock every morning and learn his work. I really have no idea
that he is so busy that he still has to finish over 14 cases in a month,
even in July and August these off-seasons.

Everyday I read those interior designs, look at those young designers
follow after dad and exhaust their abilities. Sometimes they would flush
with debating on a door's material.
I often see Mike talk on phone as he draws design. I often see Lily take
designs on one hand and the other hand take a pack of Korean noodles but
forget to eat. I often see Jeff in order to communicate with clients he
takes the aspirin everyday. I even heard Sanica talking on the cell
phone with clients about the progress in the restroom.

So, it is the feeling of working that I can forget whom is I on my mind
and also forget who I'm thinking in my heart for a while.

I should find time to buy Chinese entry software. I don't like to tell
English about my feelings.


By milk who miss coffee




譯:



※ 工作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我的家族企業。

我開始每天早上九點搭爸爸的車子到公司,開始學習他的工作。我真的不知道他竟

然是這麼忙的,就連七、八月這樣的淡季,他都必須一個月完成十四個以上的Case




我每天看著那些室內設計圖,看著那些年輕的設計師跟著爸爸的腳步在衝刺,他們

有時為了一個門的材質,都可能會吵到面紅耳赤。

我常看見Mike一邊講電話一邊畫圖,我常看見Lily一手是設計圖,一手拿著韓國盒

裝麵卻忘了吃,我常看見Jeff為了跟建商溝通,每天都在吃阿斯匹林,我甚至在洗

手間裡,聽見Sanica一面上廁所,一面用手機向客戶報告設計進度。


原來上班的感覺,就是暫時忘了心裡的那個自己是誰,也忘了心裡在想的人是誰。

我該找個時間去買個中文輸入軟體,我不喜歡告訴英文我的心情。


By 想念咖啡的牛奶









◎ ◎ ◎ ◎










※ your September

Unconsciously, September came.

You are so busy in this month, studying, taking exam and your birthday.
Does anybody celebrate your birthday? Does it? When I asked myself, I
really wanted to take a plane to Taiwan and regarded myself as a present
for you.

Mom took me to the church today. I had not gone to church for years since
I went to Taiwan for studying. Sister Marcy was happy to see me. She
touched my face and said I had a rosy complexion and became beautiful. I
just smiled.
God is nearsighted and so is his messenger. Couldn't she really see that
I was haggard actually because of miss?

When I walked out of the church, a cold wind blew over my face and I felt
so cold. The city's September is already like Taiwan's winter.

In your September, it causes my miss extremely.
Also, in my November, do you miss me specially?

My birthday is on November 18, do you still remember? If I wish my
birthday present is being your girl friend for one day, will you?


By milk who miss coffee




譯:


※ 你的九月


不知不覺的,九月到了。

這個月你好忙呢,要念書,要考試,還有你的生日。今年有人替你慶生嗎?有嗎?

當我這麼問自己的時候,我就好想坐上飛機飛到台灣去,然後把我自己當做生日禮

物送給你。


今天媽媽帶我到教堂去,自從到台灣念書之後,我已經好幾年沒有進教堂了。瑪西

修女看見我很高興,摸著我的臉說我氣色很好,而且變漂亮了,我只是笑一笑。

原來上帝是個大近視,上帝的使者也是個大近視,難道她沒能看出來,因為思念的

緣故,我其實是憔悴的嗎?


走出教堂的時候,一陣冷風拂上我的臉,感覺好冷。

這城市的九月,已經像是台灣的冬天了。


在這屬於你的九月裡,特別引起我的思念。

而在屬於我的十一月裡,你會特別想念我嗎?


我的生日是十一月十八日,你還記得嗎?如果我希望我的生日禮物,是能當你一天

的女朋友,你願意嗎?


By 想念咖啡的牛奶








◎ ◎ ◎ ◎









※ a city of excess in coffee

When I went to a bookstore in the China Town, I took a Chinese magazine
and skimmed it. It said that Seattle is a city of excess in coffee. I
smiled and agreed with it from the bottom of my heart. As I put down
that magazine, a flavor of coffee struck my nose.

Oh, I smell this flavor in the office almost every day. On each street
in downtown, there is a coffee shop every five-meter. It seems that if
Seattle has no coffee that it would lose its soul of city.

It has been about two months since I started to work. Dad said that my
performance is pretty steady and I may start to learn more professional
subject next year. I don't understand what is more professional subject
but I think I will take cell phone with me to the restroom like Sanica
from next year.

So I start to have at least three cups of coffee everyday like Mike and
Lily. They said that since taking on drugs is illegal, let oneself drink
coffee to be poisoned.

I live in a city of excess in coffee. Coffee is the soul of the city.
And you live in my heart. If I am the city, are you the soul of my?


By milk who miss coffee




譯:


※ 酗咖啡的城市



在中國城逛書店的時候,隨手翻了翻一本中文雜誌,裡面說西雅圖是個酗咖啡的城

市,我笑了,心裡認同的很,才放下那本雜誌,一陣咖啡香就撲鼻而來。


啊,在辦公室裡,我幾乎每天都在聞這樣的味道。而在市區的每一條街道裡,三步

五尺就有一家咖啡廳,好像沒有了咖啡的西雅圖,就沒有了城市的靈魂。


開始工作到現在,也已經兩個多月了,爸爸說我的表現很穩定,大概明年就可以開

始學習更深入的東西了。我不明白什麼是更深入的東西,但我想明年開始,我可能

會像Sanica一樣,連上個洗手間都必須帶著手機吧。


所以,我開始學Mike跟Lily,每天至少三杯咖啡。他們說既然吸毒是犯法的,那就

讓自己喝咖啡喝到中毒吧。


我住在酗咖啡的城市裡,咖啡是這城市的靈魂。

而你住在我心裡,若我是一座城市,那麼我的靈魂,是不是你?


By 想念咖啡的牛奶















* 若我是一座城市,那麼我的靈魂,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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