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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隨波逐流]一代軍師第二部-蕭牆之亂[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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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上的書卷,我不由驚歎出聲,這本冊子上面是雍王府所能夠收集到的所有關於鳳儀門主的情報,編撰之人文筆生動,彷彿就是一本傳奇。

鳳儀門主,出身不明,四歲被原鳳儀門主收養,其時鳳儀門不過是一個一些孤苦女子組織起來自保的小門派,武功也不過爾爾,而鳳儀門主梵惠瑤乃是天縱之才,竟然憑著一本殘破的太陰心經練成了絕世武功,年僅二十歲就在江湖上嶄露頭角,更難得是,她雖是女子之身,為人卻是任俠仗義,不過數年,江湖上就將這個總是身穿白衫,氣度高潔而相貌秀麗如仙的女子列入絕頂高手的行列。

雖然如此,鳳儀門主的美貌纖弱仍然引動了無數狂蜂浪蝶,這個出色的女子沒有強硬的拒絕,也沒有四處逢迎,而是明言終生不嫁,把無數愛慕她才色的俊傑變成了知己,當然她也用過雷霆手段,曾經黑山寨的少寨主以梵惠瑤的養母兼恩師為人質,不擇手段的逼她下嫁,當時的黑山寨是黑道第一大幫,威勢震動天下。而鳳儀門主慨然應諾,在婚宴之上,賓客之前,身穿大紅喜服的梵惠瑤突然發難,劍氣如虹,斬殺了新郎,黑山寨主大怒,命令手下將梵惠瑤當場砍成肉泥,而除去吉服一身素衣的梵惠瑤大開殺戒,她手創的疾風劍法名揚天下,在喜堂之上,千人重圍當中,那超越人體極限的快劍肆無忌憚的收割著人命,滿天都是青色的劍芒,雪白的倩影在這殘酷的搏殺中卻帶著優雅和華貴,這一役,黑山寨總寨四十八名護法,死了大半,一百零八處分寨寨主死了四成,最後,梵惠瑤身劍合一,衝出了重圍,而在此之前,她的養母已經被人趁亂救走,後來看到過梵惠瑤的人都說當時她白衫盡被血染,身上大小傷勢三十多處,能夠逃生真是僥天之悻,而更令人驚奇的是,梵惠瑤在養傷期間邀約天下群雄會盟,共討黑山寨,趁著黑山寨勢力大損,各路豪強落井下石,在梵惠瑤居中調節下,一度曾經風雲顯赫的黑山寨成了過眼雲煙。

黑山寨覆滅之後,梵惠瑤正式成為鳳儀門主,在她的英明領導下,鳳儀門很快就成了白道翹楚,而梵惠瑤更是縱橫天下,一劍光寒,當時東晉崩潰已經三十年,中原紛亂,梵惠瑤雖然行俠仗義,救濟貧民,但是一人之力如何能夠挽回滔天風浪,在看盡蒼生苦難之後,梵惠瑤立誓要令天下一統,當時人人笑她大言不慚,一個女子,就是再有本事能力,也不可能一統天下。而明知確是如此的梵惠瑤選擇了一條最容易也是最艱難的道路,她選擇了支持李援,這個中原勢力並非最大但是政治清明的諸侯,憑著鳳儀門在白道上領袖地位,憑著自己縱橫捭闔的才幹,憑著她絕世的武功,鳳儀門為大雍的立國建立了汗馬功勞。

為了大雍,梵惠瑤走遍中原,為李援爭取了很多世家豪強的支持,為了大雍,梵惠瑤曾經多次刺殺敵人大將重臣,曾有一次,梵惠瑤在敵軍首領陪同妻子到佛寺進香的時候,她一身素衣,赤足高髦,手拈柳枝扮成了觀音菩薩,在數百名高手護衛搜查大殿的時候,沒有一個人發覺那蓮花寶座上寶相莊嚴的觀音竟是一個女子裝扮,就在那名敵將入殿下拜之時,她一指擊殺了敵將,然後飄然如仙子一般走出大殿,外面的守衛目瞪口呆,眼看著她迤邐而去,素足踏在雪地之上,沒有一絲痕跡,也沒有一絲雪泥可以沾染她如玉肌膚,數千精兵駭然驚呼"觀音娘娘顯聖",而讓她安然離去。

還有一次,雍王李贄領軍和楊老生作戰,楊老生麾下有一員猛將溫虎,手中大戟,所向披靡,斬將奪旗,悍勇絕倫,人稱賽呂布,雍王麾下沒有可以匹敵的將領,數萬大軍被一萬敵軍死死纏住,梵惠瑤恰好親自護送糧草到了軍中,得知此事之後,她含笑而去,當夜,楊老生的使者突然到了溫虎的大營,聲言傳令,溫虎對楊老生十分忠誠,親自前去迎接使者,誰知那名使者手持軍令,高聲宣道:"溫虎通敵,罪在不赦,本使者奉旨陣斬之。"說罷,拔出佩劍,那一劍睥睨天下,傲視群倫,將促不及防的溫虎斬於馬下。敵軍大亂,梵惠瑤趁機飄然離去,第二天雍王趁勢進攻,盡殲敵軍。

梵惠瑤最慘烈的一戰就是和魔門宗主京無極的決鬥,魔門扶持楊老生,想要一統中原,鳳儀門和魔門成了生死對頭,魔門中人手段毒辣,刺殺投毒無所不用其極,而梵惠瑤的鳳儀門不免勢力差了一些,為了保護大雍的君臣猛將,梵惠瑤說服了少林寺的方丈,建立了完善的防護,她自己則開始清剿魔門的殺手暗探,這是一場史無前例的決戰,雙方互相刺殺,在短短的半年之中,大雍損失了三成精英將領,但是敵人的損失更加慘重,梵惠瑤的才能顯示的淋漓盡致,各種各樣的刺殺方式讓人眼花繚亂,後來,京無極終於忍受不住慘重的損失,下書約梵惠瑤華山捨身崖決戰。

那一日風和日麗,蓮花峰上群雄聚集,誰不想看看京無極這一代宗師和武林第一奇女子梵惠瑤的決鬥,到了午時,兩人如約而至,京無極一身藍衫,相貌儒雅英俊,梵惠瑤一身雪衣,風華絕代,二人在群雄面前款款相談,談論天下大勢,話語投機,彷彿知己好友,誰知兩人卻是生死對頭呢?

兩人相談過了半個時辰,京無極長歎一聲道:"只是相逢恨晚,今日一戰,必要你死我亡,我若身亡,你在中原一日,我魔門不入中原一步。"

鳳儀門主也是淡淡一笑,道:"君若不幸,惠瑤也是再無知音,我若身死,鳳儀門也會退出江湖。"

兩人這一戰可是驚天動地,京無極乃是魔門宗主,刀法絢爛霸道,快如電,疾如風,攻掠如龍,飄逸如神,梵惠瑤的劍法卻是優雅華美,似乎不帶一點殺氣,雙方激戰之下,京無極的刀法固然令人瞠目結舌,但是梵惠瑤的劍法也是精妙絕倫,只是梵惠瑤畢竟稍遜一籌,苦戰之中,受傷無數,若非她以命博命,只怕早就落敗了,但是到了千招之後,梵惠瑤卻是越戰越勇,她的全部才智都被這個強大的對手迫了出來,只見她一聲長嘯如鳳鳴九天,長劍越來越快,青芒如浪,一浪高似一浪,十餘招後,梵惠瑤手中長劍化作長虹破空穿浪而來,劍招奇幻瑰麗,美不勝收,一劍刺穿了京無極的胸口,京無極慘敗當場,黯然離去。

當時,梵惠瑤臨風而立,她一身雪衣,上面點點鮮血似紅梅綻放,身材修長,長眉入鬢,鳳目湛然,飄然如仙子,凜然如神祇,這一戰讓她成為天下第一劍,位列宗師,也讓她成了白道的精神領袖,聲名更在另一位武林宗師少林寺慈真長老之上。京無極則遁身北漢,遠去草原,在塞外風煙中刀法大成,數年之後他成了北漢國師,據說他的刀法已經精進到天人之境,只是他遵守承諾再也沒有跨入中原一步。

如果沒有梵惠瑤,大雍一統中原必然要多花十年時間。在她的鼓勵和引導下,很多江湖黑白兩道的高手都投入到大雍軍中效力,而在征戰之中,鳳儀門的權力也飛速膨脹。

更難得是,梵惠瑤有驚世絕艷之才,她曾經數次參與軍政,都有令人震驚的表現,因此李援曾經讓自己的幾個兒子拜她為師,雖然梵惠瑤聲稱自己不收男弟子,但也仍然不時提點指導,令他們受益匪淺。這令梵惠瑤的勢力開始介入大雍皇族。

在中原略為平定之後,李援曾向梵惠瑤求婚,但是聰明的梵惠瑤拒絕了,她聲言鳳儀門主必須終生不嫁,這就維持了她超然的立場,但私下裡她派遣鳳儀門弟子紀霞貼身服侍李援,不久之後,李援立了續絃竇氏為皇后,而紀霞成了貴妃,在大雍的統治漸漸穩定之後,梵惠瑤返回鳳儀門清修,不再過問世事,但是她的潛勢力卻是越來越大。

梵惠瑤在接掌鳳儀門之後,重新建立了制度門規,她規定,鳳儀門分為內外堂,內堂分為春江堂、金蕊堂、寒霜堂三堂,春江堂是鳳儀門的權力核心,堂中弟子都是可以獨當一面的幹才,可以調動所有人員,沒有固定的權限,金蕊堂執掌刑罰陞遷,取秋風蕭殺的含義,寒霜堂負責征戰討伐,堂中弟子都是武功驚絕,冷酷無情的殺手型人物。內堂弟子只有立誓終身不嫁,誓死效忠鳳儀門的資質超凡的女子才可以加入。外堂則包括鳳儀門在各地的分舵成員,還有就是梵惠瑤為了擴大勢力而收取的記名弟子。但是也只有女子可以加入。不過鳳儀門內部十分嚴密,一個弟子是外堂弟子還是內堂弟子,很難明瞭,只有一個女弟子嫁了人,才知道她一定是外堂弟子。

梵惠瑤的手段十分巧妙,她首先憑著和大雍朝廷的親密關係,收了很多朝臣的女兒為徒,大雍尚武,那些朝臣也喜歡女兒練練武功,鳳儀門和皇室關係密切,又都是女子,所以梵惠瑤十分順利的收到了一批官宦千金,她在其中確實選了一些人才,甚至有些女子崇尚鳳儀門的威望,寧願終身不嫁加入內堂,另外她通過和朝臣的關係,將自己收養的一批姿容才貌不俗的女弟子嫁入了豪門,這些女弟子雖然出身各異,但是在鳳儀門主的教導之下都成了品貌超人,文武雙全的女子,所以大雍朝臣頗以子侄娶到鳳儀門的外堂記名弟子為榮。這樣一來,梵惠瑤的鳳儀門和大雍朝廷結成了盤根錯節的親密關係,若是梵惠瑤有心,足可以撼動大雍的社稷。

不說別人,雍帝的貴妃紀氏,是梵惠瑤的師妹,屢屢參與軍國大事,太子側妃蕭蘭,美艷脫俗,雖然不理會軍政,但卻是太子李安的寵妃,寵愛勝過太子妃,若非太子妃出身名門,又早早生了世子,只怕正室之位難保。齊王妃秦錚,才華過人,本來已經要進入鳳儀門內堂,但是老父因為只有一女,苦苦相求鳳儀門主,梵惠瑤才拒絕了她的請求,後來又得到齊王傾心,聘為妃子。而且梵惠瑤曾經想把愛徒梁婉許配給雍王李贄做側妃,但是李贄婉言拒絕,據說是因為李贄和王妃高氏感情很好,李贄常常出征,高氏不僅持家嚴謹,而且尊重李贄麾下的謀士將領,是李援都幾度稱讚的好兒媳、賢內助,李贄的另外兩個側妃都是高氏的陪嫁侍女,兩人相敬如賓,是大雍的佳話,要不然鳳儀門可就一網打盡了。

如果說鳳儀門主有什麼不如意的就是:

其一,紀貴妃雖然得到雍帝信任,可是寵愛上倒是不如皇后和其他幾位貴妃,皇后竇氏賢良淑德,又是太子生母,所以母儀天下,後位穩固,長孫貴妃雖然失去了皇二子和皇四子,但是還有長樂公主,雍帝因為歉疚對長孫貴妃幾乎百依百順,顏貴妃是齊王生母,性情開朗大方,在宮妃之中最受帝寵,紀貴妃論舊情不如皇后和兩位貴妃,論容貌年輕,又不如雍帝數次選美選進來的新人,所以雖然得到雍帝信任,寵愛卻差了一些,而且至今沒有子嗣,也是一件憾事。

其二,太子側妃蕭蘭雖然得到太子寵愛,又生了皇孫,但是太子倒是對世子十分寵愛,完全沒有偏愛寵妃之子的意思,看來就是李安登了帝位,也只會立正妃之子為儲君。

其三,就是齊王雖然大婚,可是風流放蕩依舊,對秦錚雖然不錯,但是金屋藏嬌卻是不弱於從前,已經有好幾個庶子出生,秦錚雖然不滿,卻也無可奈何。

鳳儀門也不是沒有反對勢力的,皇三子李康,他出身卑微,母親原是宮女,封為宜嬪,雖然不受寵愛,但是宜嬪性子柔順,也不爭寵,只是一心撫養愛子,希望等到愛子封王之後,可以出宮到兒子的王府享受天倫之樂,可是一次李援回京時,召集後宮妃妾宴飲,突然遭到魔宗行刺,紀貴妃為了保護李援,竟然把宜嬪推倒了刺客的刀前,李援雖然安全無恙,但是宜嬪卻香消玉隕,雖然李援加封宜嬪為妃,厚禮安葬,但是李康憤恨不平,要求紀貴妃償命不成之後,憤然出走,數年之後回來,卻練了一身好武功,曾經當眾行刺紀貴妃不遂,李援念他喪母之痛,沒有怪責,封他慶王,讓他到東川鎮守,李康雖然遭到貶斥,但是不改行止,在他的領地裡面,對鳳儀門十分排斥,但是李援的同情加上雍王的暗中相助,讓李康在東川坐得十分安穩。

還有李援的外甥姜永,李援的姐姐寧華長公主嫁給了一方諸侯姜無涯,後來雙方征戰,姜無涯被鳳儀門的刺客刺殺,長公主自殺,姜永憤然和大雍作戰,卻落得一個兵敗徐州,最後姜永帶著僅剩的一些舊部遠走東海,成了有名的海寇,屢屢侵犯海疆,騷擾大雍的商船。李援開始還同情這個外甥,顧念妹子只有這點血脈,想招降他,後來姜永悍然斬殺李援的使者,李援這才大怒,幾次下令討伐,都因為大海茫茫,沒能成功,李永曾經多次襲擊鳳儀門的商船,鳳儀門雖然也想對付他,但是無奈李永是天生的水軍統領,鳳儀門找不到他的蹤跡,而且也不便真的出手殺他,畢竟李援少年時曾經受過姐姐的教導照顧,對長公主十分敬重,後來卻殺了姐夫,逼死了姐姐,所以對這個外甥更是愧疚,雖然下令討伐,卻還是要求活捉。

鳳儀門和一個皇子,一個皇帝親外甥之間的仇恨大概是鳳儀門主心中最大的隱痛了,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們可以撼動鳳儀門的勢力,鳳儀門若非投鼠忌器,他們只怕早就喪命了,即使這樣,慶王李康如今也只能在東川肆意妄為,而且因為他對鳳儀門的排斥,導致雍帝李援在東川另外安插了一支軍隊,對慶王進行監視和約束,鳳儀門曾經設下圈套誘使姜永入伏,若非姜永的屬下誓死斷後,姜永只怕早就被生擒了,所以這些時日姜永已經銷聲匿跡了。

看完鳳儀門的情報,我心中又是震驚又是激動,這樣一個可怕而強大的組合,就是我一定要對付的強敵,這個鳳儀門主,確實有驚世絕艷之才,看她的行徑,雖然似乎很冒險,但是根據她宗師的身份武功判斷,實際上倒是如屢平地,謀定後動,既有才華,又精於謀劃,怪不得雍王被她壓得喘不過氣來,不過另外一種喜悅也從心頭湧起,如果將這樣的強敵逼如絕境,應該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驕傲吧。如果說我歸順雍王只為了感激他的恩寵,那麼如今我的目標就是剷除鳳儀門,如果不是鳳儀門教出來的驕縱弟子,飄香又怎會死,梁婉,梁婉,你還不足以抵償我愛妻的性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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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好思路,我吩咐那個叫李信的書僮去通知一聲,等到雍王殿下起床之後,我要見他。誰知道沒過片刻,我就看見雍王和石彧匆匆走了進來,而且身上衣著整齊,神色略帶倦容,根本就是一夜沒睡的樣子。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又恍然大悟,看來雍王等得很著急呢?

請雍王坐下,先隨便聊了幾句,看雍王已經神色安定下來,我這才道:"請問殿下,為什麼定要登上皇位?"

雍王一愣,他心裡早就將登上皇位當成是自己必須得去做的事情,原因除了認為自己應該得到這樣的報償之外,就是覺得除了自己沒有人能夠令大雍一統天下,為了大雍社稷自己必須不顧毀譽,但是江哲這樣問起來,他卻突然覺得難以回答,平日裡他和屬下都將此事看作理所當然,反而不知該如何向江哲解釋。

我微微一笑,這是我早就發現的事情,雍王勸我歸順的時候,完全沒有解釋過自己的理念,這只能說明雍王自己的心志並不明確,立場沒有堅定,萬丈高樓平地而起,如果沒有這樣的理念作為基礎,那麼雍王的大業終究是水上樓閣。

我繼續說道:"依現在情況來看,大雍基業已經頗為穩固,太子殿下佔了嫡長之位,又沒有明顯的失德,那麼文武百官何必定要違逆皇上的心意而支持殿下呢,殿下掌握軍權,一呼百應,若是強行奪位,不免遭制物議,說殿下謀逆篡位,殿下固然英明神武,但若為後世子孫留下錯誤的例子,認為只要有了權力功績,就可以登基為帝,那麼謀反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進行,君權遭到置疑,一個穩定的制度的作用勝過一個聖明君主,所以說殿下功績雖然蓋世,但是卻不可以成為殿下奪取皇位的理由。"

李贄若有所思地道:"這大概就是朝中元老雖然看重我的功績,卻不肯主動支持我繼位的理由吧?"

我點點頭道:"我若是那些元老,看著大雍從有到無,必然不希望因為內亂消減大雍的力量,所以他們不可能支持殿下繼位,即使殿下是他們心目中比較好的儲君人選,他們也不會斷然支持,這時願意支持殿下的人大多為的是日後的榮華富貴,只有少數人才能看透只有殿下登基,才能保住大雍社稷,那些平常人既不瞭解殿下繼位的重要性,那麼殿下應該告訴他們。"

李贄聽了我這番話,問道:"說句實話,本王只是覺得不能將皇位交給皇兄,他和鳳儀門太接近了,但是理由還說不大清楚。"

我正容道:"所以臣獻給殿下的第一策就是明志策,如今大雍雖然欣欣向榮,但是內裡卻是隱憂重重,這個隱憂就是鳳儀門,大雍之憂,不在四方強敵,而在蕭牆之內,鳳儀門以仁義為外裳,以權謀為內裡,掌控後宮,下制百官,長此以往,鳳儀門遲早成了垂簾聽政的太上皇,太子殿下身為儲君,不知修德,不以恭順賢孝收斂百官之心,而和鳳儀門勾結緊密,以求穩固儲位,殿下若是任由太子登基,不僅自身性命難保,自毀國之棟樑,還會讓大雍社稷被婦人掌控,若是太子殿下屏除身邊佞臣,斷絕和鳳儀門的來往,就是太子殿下沒有一兵一卒可以防身,殿下您也不敢加一指於儲君,此是太子失德在先,並非殿下存心謀逆。更何況說句誅心的話,天下非是一家一姓的天下,若是鳳儀門真是好選擇,那麼臣也未必要殿下將其剷除,但是以臣看來,鳳儀門弟子高傲驕縱,不知天下疾苦,一心只是爭權奪利,臣雖楚人,但是梁婉在南楚多年,臣對其頗有瞭解,這樣一批目光短淺,不知輕重,驕縱自大的女子若是掌握了權力,只怕天下百姓都要為之受累,或者當初鳳儀門主確是為國為民,但是如今鳳儀門已經蛻化成奪取權力的工具,殿下若不能剷除鳳儀門的勢力,只怕大雍不僅不能統一天下,還會淪亡在婦人之手。殿下身為大雍皇子,焉能見社稷淪亡,百姓受苦,既然太子殿下昧於權力的誘惑,不能善盡儲君的職責,那麼殿下取而代之自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聽到這裡,李贄眉飛色舞地道:"先生真是說穿了本王的心思,本王也是這樣想的,只是從沒有這樣清晰明瞭,不錯,若非鳳儀門的存在,我就是作一個安閒的王爺又有什麼不好。"

我微微一笑,沒有去計較李贄話中的虛實,反正那並不重要。

我淡淡道:"明志一策可以令殿下堅定心志,請容臣先為殿下闡述當前局勢,現在殿下之所以覺得四面楚歌,就是因為皇上、太子、齊王、鳳儀門之間的密切關係,讓殿下無從著手,但是在臣看來,首先,他們並非渾然一體,皇上、太子、齊王並非殿下想像的那樣對鳳儀門毫無防備,只是因為各自的私心才縱容鳳儀門的存在,皇上若是沒有心存忌憚,那麼紀妃不會沒有子嗣,這些年來,皇上後宮頗有愛寵,生了十幾個庶皇子公主,說明皇上身體康健,但是紀妃卻沒有子嗣,我想皇上也不想紀妃有了皇子之後,爭奪儲位吧。太子雖然寵愛側妃,可是對世子卻十分愛護,俗話說,母以子貴,子以母貴,自古以來因為寵愛妾妃而殺妻滅子的不在少數,若非太子殿下對鳳儀門也有忌憚,恐怕世子早就失寵了,還有齊王殿下,殿下雖然娶了妃子,卻對她若即若離,我曾見過齊王,從面相上看,齊王雖然秉性風流,但是這樣子冷落嫡妃還是有些古怪,所以皇上他們並非對鳳儀門十分信任,只是如果沒有鳳儀門,他們就沒有和殿下對抗的本錢了。"

"其次,皇上雖然偏愛太子,但是若是太子危害到社稷,皇上就是再偏愛也不會姑息太子,所以這些年來雍王殿下雖然屢遭凶險,還是穩如泰山,因為殿下是大雍擎天棟樑,皇上絕不會任由太子傷害殿下,只要殿下沒有觸犯皇上的底線,那麼殿下的安全就是有保證的,只要殿下除去了太子,就是皇上再生氣憤怒,也只能夠將帝位傳給殿下,所以殿下必須在皇上在位的時候控制全部權力,那麼殿下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即位。"

"最後,太子倚重齊王,齊王支持太子,殿下或許以為他們是不可分割的聯盟,但是以臣看來未必沒有嫌隙,從殿下收集的情報來看,太子不是一個能夠容人的人,齊王個性飛揚跋扈,就是在太子面前也常常有所顯露,只是為了對付殿下,太子才籠絡齊王,臣從情報中得知,太子曾經因為齊王的戰敗無功而對齊王冷落多日,只是近日因為殿下的緣故才又開始對齊王示好。齊王殿下心如明鏡,怎麼會不知道太子的薄情寡義,只是齊王卻是不得已,因為殿下自己就是領兵作戰的將帥,所以在齊王看來,如果殿下登基,那麼他就再沒有發揮所長的餘地,其實這一點臣要面諫殿下,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已經軍功顯赫,理應培植將帥,何必要去和屬下爭奪功勞,更何況,殿下將來是要統治天下的,總不能只是關注軍事,若是沒有人可以代殿下征討四方,難道還要殿下去親征麼?"

說到這裡,我看到李贄有些赧然的看向石彧,石彧則是滿臉的贊同,看來他也曾經這樣進諫過。

頓了一下,看李贄已經露出同意的神色,我繼續道:"臣已經為殿下說明局勢,那麼殿下請聽臣說明第二策——剜心策,當前殿下雖然危急,但是敵方仍有嫌隙,以臣看來,殿下的敵人組成的聯盟最大的弱點就在於太子殿下,因為太子殿下不能犯錯誤,否則皇上必然置疑自己的決定,齊王必定憂慮自己的前途,而鳳儀門也失去了對抗殿下的依據,所以只要太子犯錯,那麼殿下就可以讓那個聯盟分崩離析,但是太子殿下不是蠢人,身邊又有謀士勸諫,想要讓太子犯錯並不容易,所以我們必須從兩方面著手,其一,就是在太子身邊安插一個我們的人,這個人必須能夠得到太子的信任,讓太子對他言聽計從,其二,殿下必須讓太子佔據表面的優勢,這樣太子才會得意忘形,自毀長城。"

李贄皺眉道:"我們示弱倒還有法子,可是怎樣在太子身邊插入這樣一個人呢,太子對這件事情還是很留心的,我們雖然在太子身邊有幾個人,但是都不能參與機要。"

我輕笑道:"臣既然說了出來,自然有法子,只要殿下能夠提供一個合適的人選,臣自然能夠讓太子信任他,甚至百依百順。這個人必須善於討好太子,又必須能夠替太子解決疑難,總之他必須有能夠取代太子的智囊魯敬忠的地位的才能,在臣的策劃下,這個人就會成了太子時刻不能離開的寵臣心腹,而殿下就可以操縱太子,太子若在掌握之中,殿下就可以清宇內,震朝綱,何愁不能繼承大統。"

李贄神色又是震驚,又是迷惑,想了一想道:"控制太子,談何容易,不說魯敬忠不可輕乎,就是鳳儀門也不會讓我們輕易成功。"

我笑道:"臣說控制太子,並非是控制太子的生死,而是控制太子的思想,只要讓太子按照我們的計劃行動,不管太子本來想什麼都與殿下無關,殿下放心,臣已經有了可行的計劃,雖然中途難免會有些波折,但只要我們目的達到,就可保殿下安全無憂了。"

李贄道:"細節我們以後再說,先生既然有把握,那麼李贄就放心了,但是控制太子之後,我們要做些什麼?"

我笑道:"也不做些什麼,只是讓太子猜忌齊王,太子這種人,本性狐疑,今日嫉妒殿下的功業,他日也難免嫉妒齊王,臣只是讓這樣的事情提早發生,只要太子自以為已經壓制了殿下,那麼自然就會原形畢露,我再安排引誘太子做些囂張的錯事,不用兩年,太子就會成為天下人眼中的暴君昏君,太子失德,還有人可以和殿下爭儲麼,到時候鳳儀門一定十分為難,到時臣和殿下再仔細商議,總要讓鳳儀門不能再左右朝政就是。"

李贄聽得眉飛色舞,心想,江哲果然才略過人,我怎麼就沒有想到敵人最強之處就是弱點,太子本是他們聯盟的核心,若是太子出了問題,那麼他們的聯盟自然就會崩潰,雖然還不知道具體的計劃,但是李贄已經是一掃心中愁悶煩憂。他站起身,躬身一禮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贄多謝先生教誨。"

我起身還禮道:"殿下過譽了,還請殿下聽臣的第三策——納賢策,殿下雖然素有賢名,麾下文武多人,但是以臣看來,仍然有些不足之處,殿下既然有志天下,那麼就要考慮到如何治理朝政,如今朝中百官和鳳儀門多有牽連,若是殿下即位之後,還是任用這些人,那麼就不免讓鳳儀門有死灰復燃的可能。"

李贄皺眉道:"我也知道這一點,可是若是驟然更換,只怕朝野動盪,豪門反叛,我大雍頃刻間就要亡國了。"

我淡淡道:"殿下將文武百官看的那麼重要,卻忽略了軍心民心,這些年來,殿下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屢次為百姓張目,天下誰不知曉,可是大雍建國之初,依賴了不少地方豪強,當時這種做法固然加快了一統的進程,但是如今這些豪強侵佔民田,不交納稅收,據在下所知,很多平民失去田地,不得不依附世家豪強為奴,天下人無不恨豪強入骨,可是殿下以強兵為由,允許平民開荒種田,田地名義上歸屬軍隊,實際上歸百姓所有,所以不少青壯男子都願意從軍,好讓家人可以得到田地,這也是朝中豪強傾向太子的一個原因,若是殿下姑息這種局面,終有一日,大雍會陷入諸侯割據的局面,不如趁著現在爭儲之時,讓這些豪強捲入其中,殿下以此為由,清洗天下豪門,任用寒門賢才,重建大雍,只要殿下計劃得宜,這些豪門萬萬沒有機會謀叛,雖然這樣一來短期內大雍不免削弱,但是只要數年時間,就可以讓大雍脫胎換骨,成為真正的第一強國,到時候平南楚,滅北漢,逐北蠻,易如反掌。"

李贄聽得入神,這些弊端他也知道,只是屢次想提出改革,卻都被壓制,這也是他想得到帝位的一個原因,原本他想即位之後慢慢設法,江哲的這個打算雖然狠辣,但是卻可以不傷害大雍的筋骨,畢竟皇位爭奪,牽連十幾萬人的事情不是沒有,只要自己做的巧妙,就可以清除大部分豪門,再將自己的人才補充到朝中,十年之內,就可以讓大雍再不受豪門控制。

想明白之後,李贄再次起身施禮道:"前面兩策,雖然可以讓本王登上帝位,本王只是欽佩,這一策卻可以讓大雍社稷安康,本王代我大雍皇室、天下百姓,拜謝先生。"

我起身還禮道:"殿下肯聽從臣的狂言,應該是臣代天下百姓謝過殿下,臣本庶民,多知民間之苦,殿下肯替百姓張目,是萬民的大幸。"

坐下之後,我道:"剷除豪門只是這一策的一部分,若是沒有賢才輔佐,朝堂一空,殿下如何治理天下,所以殿下要廣納賢才,治理天下,如果擔心皇上和太子的疑忌,殿下可以向皇上要求領地,到時候殿下在自己的領地之內任用賢才,儲備人才,等到殿下登基之後,就可以讓他們全面接管政務。"

李贄道:"本王一直征戰在外,雖然父皇將幽州給我做封地,幽州總管裴濟是本王心腹,將領地管理的井井有條,但是培植人才,恐怕非其所長,先生看應該如何處理。"

我笑道:"殿下擔心若是撤換裴濟,傷害屬下之心,其實不用過慮,殿下可以啟奏陛下,讓世子到幽州鎮守,然後就可以派石先生輔佐世子,石先生是帥府長史,殿下可以提升裴濟的職務,最好把裴濟調回殿下身邊,然後,石先生就可以為殿下招賢納士,殿下見了賢才,留在身邊還容易遭到猜忌,不如將他們暫時送到雍州,讓他們熟悉政務,當然石先生要好好指導,讓他們將來可以立刻接手朝政,到時候殿下一聲令下,他們就可以入京為官了。"

李贄強忍心中的激動,雖然對江哲的歸順十分高興,但是前些日子江哲的試探還是讓他不免有些嫌隙的,如今明志、剜心、納賢三策,卻讓他覺得前些日子的一切苦痛都得到了回報,若非自己虔誠禮敬賢士,如何能夠聽到這樣的策謀。他盡力平靜地道:"既然如此,我將一切托付先生,子攸便到幽州為本王建立根基,此事事關重大,除了子攸無人可為在下分憂。"

石彧自然明白自己的責任重大,但是他有些擔憂,若是這樣一來,將來新君的朝臣幾乎都是自己的門生弟子了,那麼自己未免權柄過大,他有些憂慮的看了江哲一眼,畢竟不好對雍王明言。

我早有準備道:"殿下,石先生責任重大,世子無人照管管教,不如殿下再選賢能,負責輔佐教導世子,這樣石先生也可以輕鬆一些,也免得耽誤了世子的學業。"

李贄想了一想道:"這樣吧,世子的舅父高融精明強幹,太傅褚平之子褚文遠品德端正,才華過人,可以輔佐世子,這樣一來,子攸就可以專心納賢之事。"

石彧這才放心下來,道:"子攸必然盡心竭力,請殿下放心,一旦殿下令旨到了幽州,子攸必定星夜來歸,京中事務,全部托付隨雲,還請隨雲費心。"

我也鄭重道:"石先生放心,隨雲既然定下謀略,就一定會辦到,否則不僅對不起殿下,更加對不起先生在幽州的苦心孤詣。"

李贄笑道:"好了,我們談了這麼久,本王覺得飢腸轆轆了,不如我們先去用飯,然後兩位先生好好休息一下,否則累壞了兩位,誰給本王出謀劃策呢?有了子攸,本王沒有後顧之憂,有了隨雲,本王不必再畏懼那些魑魅魍魎了。"

我搖頭道:"殿下說得不對,"看看李贄和石彧驚訝的神色道:"殿下光風霽月,何曾懼怕那些小人,只是無計掃除污穢罷了,臣不過是有些陰謀詭計,君子不能對付的,臣可以做到罷了。"

李贄看向我一臉誠摯,心中感動,卻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嘻嘻,想來他不會猜到我雖然有部分是真話,但是還有一些不過是奉承,李贄若是純粹的君子,只怕也沒有資格登基做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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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的坐在二層小樓的雅致廂房裡面,透過窗戶看向外面的竹林,彷彿又回到了南楚,現在,我已經是我雍王府的司馬,地位重要的很,不過我卻還是喜歡帶著小順子微服出遊,雖然雍王屢次勸我要小心自己的安全。我現在缺一個很重要的人選,能夠在太子身邊臥底,可惜雍王提供的人選我都不大滿意,這個人必須風流放蕩,才能合乎太子的性情,這個人又必須善於逢迎,才能得到太子的寵愛,這個人又必須才華過人,才能夠得到太子的賞識,這麼一個人真是有些難找,雍王提供給我的人雖然勉強可以,但是我還是希望能夠找到一個更加合適的人選。

我坐了沒有多久,房門悄然開了,陳稹和寒無計走了進來,這裡是我早就安排好的地方,這座在大雍十分有名的酒樓的主人荊舜荊是我的表弟,兩年前,我在南楚養病,天機閣已經開始嶄露頭角的時候,荊舜卿前來投靠我。原因是因為他和舅父發生了爭執。

說起來我的母親出身名門,荊氏在嘉興是首屈一指的書香門第,可是在母親過世之後,父親和他們發生了很大的衝突,因為我們居住的房屋,所有的田產都是外祖父送給父親的,母親過世之後,素來和父親不合的舅父揚言要收回一切,按理說,這些財產都在父親名下,他們無權收回,可是父親秉性高傲,在舅父的辱罵欺凌下憤然拋棄所有,帶著我遠離嘉興,還明確說明和荊氏一族恩斷義絕,所以後來我考中狀元之後,荊氏也沒有顏面來與我和好。

我這個表弟資質駑鈍,不喜歡讀書,所以不得舅父的寵愛,而他又和家裡的一個侍女情投意合,讓這個侍女懷了身孕,舅父得知之後,要把孩子打掉,侍女轉賣,還要表弟立刻和未婚妻完婚,其實對於表弟來說,如果能夠將那個侍女收為妾室,他們兩人已經心滿意足,可是舅父堅決不肯讓表弟得罪了岳家,結果我這個表弟一怒之下帶著那個侍女逃到建業來投靠我。

我對這個表弟印象不錯,他雖然不善於讀書,可是辦事精明,聽說早就在打理家中的田產和上下事務,他的未婚妻是南楚富商之女,因為岳父看重他的能力,才定了親事,而我的舅父看表弟不能取得功名,索性就讓他攀了高枝。誰知道表弟卻和侍女私通,得罪岳家,故而舅父才勃然大怒。

我既是同情表弟,也是對舅父仍有懷恨,所以安排表弟去求見天機閣主,當然"天機閣主"寒無計對表弟十分賞識,資助他行商,為了避免岳家的打壓,表弟渡江到了大雍,當時南楚和大雍還維持著表面的和睦,所以表弟沒遇到什麼阻礙,就在大雍站住了腳跟,表弟的確是商業奇才,不過兩年,當初我投入的十萬兩銀子就增長了無數倍,表弟通過在大雍和南楚之間交易貨物成了巨富,而他又及時將資金投入到其他行業,成了絲綢業鉅子之一,這是因為我替他改進了織機和他聰明能幹的緣故,而且一年前,他的岳父找上門來,不僅和他和好,還把他的未婚妻送了過來,其實表弟的未婚妻雖然性子倔強,倒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表弟和岳父的合作,也讓他的生意飛速發展,商人都是重視利益的,他們看出了南楚的危機,所以兩人準備將部分生意和資金轉移到大雍,而表弟就是開路的先鋒。

我當初沒有想到我這個表弟會如此出色,當初投資的時候說好了天機閣佔五成股份,後來表弟宏圖大展,提出以五十萬兩的代價購回股份,當然表弟是做好了我們漫天要價的準備的,可是我當然不會太過分,而且天機閣從來不做讓合作者太心痛的事情,所以以一個合理的價格出售了股份,但是按照慣例,保留一成的股份,而表弟也知道天機行會的勢力,所以雙方欣然達成協議。表弟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雖然不知道我和天機閣的關係,仍然幾次送來重禮,感謝我當初的指引。

這次我被雍王俘虜,來到大雍,事先就派陳稹他們到大雍等我,表弟的產業當中有很多我安置的人,他們雖然對秘營的事情沒有什麼記憶,但是還是記得秘營安置他們的恩德,而且他們的資質畢竟都是比較出色的,所以很多都成了重要的管事人員,再加上天機閣的身份,所以秘營在表弟的產業中可以來去自如。而這個酒樓就是表弟在大雍的產業之一,名叫江南春,賣的都是南楚風味的酒菜,很受大雍權貴的歡迎。我這個表弟還是很不錯的,知道我被俘之後,親自來到長安,希望為我盡力,幾次通過關係想求雍王"高抬貴手",只是門路不通,直到我成了雍王府的司馬之後,雍王才知道表弟走門路想救我的事情,倒是對表弟十分賞識,所以我這次才能輕而易舉的出府到江南春喝酒,畢竟這裡不會有人能夠聯合老闆暗算我,雍王又派了幾個武功高強的侍衛保護我,要不然雍王才不放心我的安危呢。

看看陳稹和寒無計,我微笑道:"兩位近來好麼,江某任性,倒讓兩位擔心了。"

兩人見禮之後,寒無計笑道:"屬下費盡心思,安排了公子交代的詐死計劃,可惜功虧一簣,公子還是被雍王感動了,公子可得補償一下我們的心血啊。"

陳稹白了他一眼道:"少胡說八道了,是誰一直說其實公子不用那麼危險詐死的,聽說公子改了主意又在那裡欣喜若狂的。"

陳稹雖然是玩笑話,我的心裡卻是一動,看看寒無計,心裡暗暗盤算,他也是蜀人,怎麼會這麼贊同我投靠雍王。我懷疑的目光釘在了寒無計身上,如果此人有問題,那麼我的秘營豈不是已經洩漏了出去,但是沒有這方面的跡象啊。

寒無計從前畢竟日日鉤心鬥角,看到我的目光,心裡一寒,連忙跪在地上道:"公子,屬下確實傾向大雍,前些日子我們在長安等待公子,屬下遇到了一個過去的同僚,他見我處境還不錯,就對我說,要我和他們一起支持蜀國太子,重立蜀國。我當時婉言拒絕,可是那人說現在有人組織反抗勢力,如果我不答應,那些人找到我頭上的時候,絕對不會放過我這種數典忘祖的叛逆,屬下知道這些人欺軟怕硬,如果公子歸順了雍王,借助雍王的勢力,那麼這些人反而不敢明目張膽的來找屬下了。"

我微微一歎,蜀國的反抗勢力的存在我並不奇怪,可是用這種方式真是太愚蠢了,寒無計從前也算是比較反對大雍的,當初我要詐死,他雖然不說,但是十分積極,現在卻為我歸順雍王而大喜過望,這樣的變化就是那些反抗勢力造成的,一個已經放棄過去,有了自己的生活的人,誰願意再投入到沒有前途的反抗勢力中去呢?確定了那些勢力興不起什麼太大的風浪,我仍然交代寒無計等人留心自己的安危,雖然暗殺不能改變國家大勢,但是個人的命運卻是可以改變的,想了一想,我對寒無計說道:"下次他們再來逼你,你就說自己正在做生意,願意給他們資助,但是你自己不想參加。"

寒無計驚訝地道:"公子為什麼這麼做?"

我淡淡一笑道:"我要你掌控他們的行動,這樣一來對我會有些幫助,將來要剷除他們也容易一些。"

寒無計默然不語,我有些疑惑,正要問他怎麼了,小順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道:"公子,他是蜀人。"

我這才想起,他剛才雖然表示對我投靠大雍感到安心,但是並不意味著他願意看到蜀國的反抗勢力失敗。

輕輕搖頭,我道:"無計,你的心思我明白,可是你要清楚,這些人大多並非是對蜀國忠心耿耿,而是為了奪回失去的權力罷了,他們用這種方式謀叛,不僅沒有成功的可能,還會連累更多的人,甚至他們會傷害更多的人,例如,你若沒有自保的能力,他們會怎麼對付你,你好好想一想,我不勉強你,這些事情我會交代給別人去做。"

寒無計跪在地上,叩首道:"屬下謝公子寬宏大量。"

我看看陳稹,他輕輕點頭,我知道他會接手這件事情,而且他會監視寒無計,不讓他危及我的大業。

陳稹看寒無計已經平靜下來,道:"不知道公子是否準備告訴雍王殿下秘營的存在。"

我淡淡一笑,問道:"你的看法呢?"

陳稹道:"屬下認為,若是告訴雍王,那麼公子將來就少了自保的力量,但若是不告訴雍王,只怕將來雍王會懷疑公子的忠心。"

我看看小順子,小順子冷冷道:"你說得不錯,但是絕對不能將秘營顯露在陽光之下,公子之所以能夠進退自如,全是因為秘營的存在,而且雍王就是懷疑公子的忠心,我們大不了離開大雍。"

我想了一想道:"小順子太偏激了,這樣一來,我們就等於和雍王敵對,這樣不好,秘營不可以露面,這樣吧,以後我盡量不和陳稹見面,陳稹負責秘營的主持,小順子負責轉達我的指示,以後秘營的任務就是將自己融入到長安下層當中,記住我的話,不能涉入到上層權貴的勢力當中,這樣一來,就算雍王殿下發覺了秘營的存在,也不會對我有太大的忌憚,畢竟雍王殿下也不會相信我完全沒有一點可以依靠的勢力,大不了我說秘營是小順子的手下,我想說得過去的,這麼長時間,他們至少也能看去一些小順子的深淺。"

小順子點點頭道:"雍王軟禁公子的時候,一直派了一些高手監視我們的,我雖然可以出入,但是若是帶了公子,恐怕是不能輕而易舉的逃走的。現在雍王派在我們身邊的侍衛武功也不錯,不過只是保護的意味,因為其中沒有可以纏住我的高手,武力弱了不少,只是準備協助我保護公子罷了。"

我正要吩咐他們一些事情,突然外面傳來吵鬧聲和兵器相交的聲音,我眉頭微皺,這間江南春酒樓是高級的所在,怎會有人會在這裡動手,看了小順子一眼,他會意的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回來告訴我說,原來是外面有人爭鬥,小順子說看來好像是江湖仇殺。我從前也曾見過沙場血戰,也曾見過文人舌戰,還沒見過江湖仇殺呢,不由來了興趣,招呼小順子一聲,我走出了房門。

江南春雖然名義上是酒樓,實際上卻是一個小小的園林,園中到處都是江南山水,花卉、竹林、小橋、流水、假山將園中的空間巧妙的分割成上百個小空間,每個小空間都有樣式各異的樓台軒閣,最是鬧中取敬,處處樓閣之間都有迴廊連接,迴廊之外便是繁茂的花木,所以格局十分優雅隱秘,最適合密談相會。

我所在的這座小樓十分清雅,推開二樓的房門,外面是朱紅欄杆圍繞的樓台,旁邊有通往下層的樓梯,雍王的侍衛都在下層伺候,我站在欄杆前面,向下看去,樓下和另外一處樓閣連接的迴廊上站著一個負手而立的老者,他身後站著兩個相貌威武的中年人和一個相貌秀美嬌艷的少女,而在迴廊之外的一處假山之上,站著一個黃衣書生,相貌俊秀,只是帶著幾分輕浮,手裡拿著一支玉簫,而在他對面,站著一個英俊的青年,手中一柄寶劍,兩人正在交手,那青年劍法似乎不錯,劍光閃動中將那個書生逼得十分狼狽,可是那個書生不時笑罵嘲諷,我看那個青年面紅耳赤,簡直都要瘋了。

我往下看的時候,那個書生正在一邊還手一邊喊道:"哎呀,真是要命啊,小生不過是說笑了幾句,又不是跟你搶美人,你放心,你的師妹雖然漂亮,小生看慣了天下美女,比她漂亮的可不少呢,不過是調笑幾句,又沒碰到她一絲頭髮,幹嗎這麼拚命。"

那個青年大叫道:"胡說,胡說,你來投靠,我們好意接納,你卻,你卻作出那種無禮的事情,冒犯我師妹。"說著,劍法更加迅疾。

那個黃衣書生一邊抵擋一邊信誓旦旦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生不過是思慕佳人,追求了沙小姐幾日,可絕對沒有非禮行為,再說了,沙小姐是鳳儀門弟子,小生就是膽大包天,也不敢得罪她啊,晶晶,晶晶,你替我求求情,我可沒有冒犯你。"

那個相貌秀美的少女玉面微紅,狠狠道:"什麼追求,天天纏在我身邊,沒事就在外面吹簫,還,還偷了我的東西,你乖乖的讓我師兄打一頓,然後把東西還來,不然我絕不放過你。"

那個黃衣書生長歎一聲道:"唉,看來你們是不放過我了,喂,看戲也看夠了吧,老弟,你要再不救我,我可就沒命了。"說著這個書生手中的玉簫突然化成千百幻影,那個青年似乎分辨不清,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誰知他忘記了自己身在假山之上,一個踉蹌,他連忙穩住下盤,就在這一瞬間,這個書生突然凌空飛起,向我所在的方向衝來,口中還喊道:"老弟,救命。"

就在他身形閃動的時候,那個老者後面的一個中年人如同蒼鷹一般從他後來撲來,這個書生手一抖,只聽見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響起,數丈方圓之內立刻青煙滾滾,其中還摻雜著紅色的輕煙,那個書生大喊道:"老弟,別使毒啊,我和他們沒有什麼大仇。"所有的人立刻都屏息凝立,等到青煙散去,幾個人定睛看去,只見那個書生已經沒了影蹤,他逃跑的方向的樓台上,一個青衣書生正在那裡苦笑,他身後站著的一個清秀僕人則側過臉去,似乎在偷笑。

那個青年怒沖沖的劍指樓台道:"那個混蛋呢,快把他交出來,你竟然光天化日下用毒,也一定不是什麼好人。"

被指著的我不由更是苦笑連連,我居然被陷害了,剛才小順子暗中對我說,這個書生似乎要突圍,我還只是抱著好奇的心情想看他如何突圍,青煙乍現的時候,小順子立刻擋在我面前,然後我們就聽到他的栽贓嫁禍,那紅煙是什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絕對不是毒藥,可是對著那些怒目而視的人來說,我可怎麼解釋呢?

這時,雍王府的幾個護衛已經衝上樓來,看我安全無恙,一個護衛走到我身邊,低聲道:"大人,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輕輕搖頭,揚聲道:"幾位,剛才那人與在下並無關聯,還請幾位明察。"

那個青年高聲道:"狡辯,我們遇見那人的時候,他正向你那裡走去,剛才又從你那個方向突圍,你們不是同黨才怪,快說,風流浪子夏金逸和你什麼關係?"

我微微一笑道:"在下與那人實在並不相干,還請明鑒。"

那個老者突然道:"閣下如此輕視我們的才智麼,姓夏的原本是向你那裡走去,剛才看到你們之後有幾次三番想向你們那個方向突圍,若是和你們沒有關係,你們為何始終不曾反駁。"

這時那個護衛在我耳邊低語道:"這幾個人是長安關中聯的人,那個老者是聯主沙青元,關中聯彙集長安武士,實際上是朝廷控制江湖人士的所在,沙青元現在是中立身份,但比較偏向齊王,因為他的很多弟子都在齊王軍中效力。"

我的腦海裡面突然有了一個模糊的計劃,便開口道:"江聯主此言差矣,我等聽到外面吵鬧,故而出來看看熱鬧,那人突然攀扯,附近還有數處樓台,在下怎知此人攀折的是我們,聯主聽信一面之詞,未免有失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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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4:43:25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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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眉頭緊鎖,眼前這個青年雖然文弱,但是言辭溫和,但是卻帶著一種隱隱的威懾力量,似乎並不看重自己的身份。他也是精明人,知道能夠到江南春的都不是什麼尋常人,再看我身後幾個護衛,都是氣度沉凝,目光森冷的高手,不由道:"閣下說的也有道理,不知閣下怎麼稱呼。"我微微一笑,示意身邊的護衛,那個護衛高聲道:"這位是雍王麾下,天策帥府新任司馬江哲江大人。"

那個老者身子一震,天策帥府的司馬,那是雍王麾下數一數二的文官職務,他躬身行禮道:"草民江青元,冒犯司馬大人,請大人恕罪。"

我淡淡道:"不知者不罪,那個黃衣書生是什麼人,竟然陷害本官。"

老者赧然道:"此人姓夏,叫夏金逸,江湖匪號風流浪子,曾是崆峒弟子,因為行為放蕩被逐出師門,但是因為沒有犯過什麼大錯,所以沒有被廢除武功,此人日前到在下府上,希望加入關中聯,草民見此人雖然有些輕浮,但是也還有心報效大雍,所以將其收下,不料此人色膽包天,不僅調戲小女,還偷了小女的物品,原本也只是派人捉拿罷了,不料今日在此地相遇,又被他用詭計騙了,以至冒犯大人。"

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聯主請自便吧,此人如此放肆,若是被我捉到,定會送到聯主手上,任由聯主處置。"

江青元喜道:"如此多謝大人了。"

回到房中,看看陳稹和寒無計,我突然輕笑道:"想不到有人連我也騙了。"

小順子問道:"公子真的要捉他麼?"

我笑道:"不錯,一定要捉住他,不過不要傷害他,我想用這個人,小順子,你有沒有法子捉住他,不讓別人知道,這有點難度,不成功也沒關係,我會有別的法子的。"

小順子笑道:"公子放心,剛才我為了保護公子,沒有動他,不過我在他身上用了追魂香。"

我看看陳稹,陳稹道:"公子放心,追蹤使用的嚙香鼠我們都帶了過來,不知道公子準備在哪裡見他。"

我想一想道:"想法子把他暗中送到這裡來,記得不能露了痕跡,我明天過來見他,記得,什麼人都不能知道,你們把他點了穴道,裝在箱子裡帶來。"

陳稹道:"公子放心,這裡我們可以做一半主,絕對不會露了痕跡。"

在回府的路上,我在心裡盤算著計劃實施的可能性,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很大,坐在馬車裡,我正在反覆盤算,突然,馬車突然停下,我的身軀向前撞去,幸好小順子一把扶住了我,我才沒有撞到。這時,車外傳來稟報的聲音道:"大人,是一個男子衝撞了車駕,此人從巷子裡面突然衝出,驚了馬,不過這人已經暈了過去。咦,大人,這人背上有個小孩,胸前還有刀傷。"

這時遠處傳來刀劍撞擊的聲音,不一會兒,有人回稟道:"大人,有幾個人追殺出來,我們抓住了兩個,但是逃了一個。"我沉聲道:"把人帶回去,詳細查問,結果告訴我知道。"

"是。"車外傳來恭恭敬敬的回答。

我輕輕一笑道:"怪不得世人喜歡榮華富貴,令下禁止,誰不喜歡。"

小順子低聲道:"要不要我去看看?"

我搖頭道:"不必了,應該和我們沒有什麼關係,讓雍王府的人去查吧。"

第二天早上,昨天保護我的侍衛進來稟報,我們救下的人已經醒了,只是傷得很重,只怕性命不久了,此人自稱韓章,除此之外,什麼也不肯說。我狐疑的看了小順子一眼,是那個我認識的韓章麼?小順子出去了,片刻之後返回,淡淡的告訴我,正是我在蜀國的護衛韓章。

我騰的站起來,急匆匆的走到韓章養傷的所在,在一間整潔的廂房裡面,韓章躺在床上,面如金紙,我走上前按在他的腕脈上,不久就拿了下來,他,已經接近油盡燈枯了,我輕輕搖頭,將一粒藥丸塞到他口中,漸漸的,他的面色出現了紅潤,他睜開了眼睛,看見我,他的眼睛出現了神采。我坐在他身邊,冷靜地道:"韓兄,我們見得太晚了,你這些日子以來一定是傷上加傷,又沒有好好休息,我已經無能為力,你為什麼會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遺願,告訴我,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會替你盡力。"

小順子示意其他人退出去,站在我身後,冷冷的看著韓章。

韓章開口道:"江大人,想不到在這裡見到你,你已經投靠了大雍麼?"

我微微一笑道:"南楚繼大雍之後已經慘敗,日後雖然還可東山再起,但是也最多只能苟延殘喘,不錯,我已經投靠了雍王。"

韓章歎息道:"也好,也好,大雍強盛,那些人鼠目寸光,沒有成功的可能的,大人,我的岳母和妻子都死了,求你看在昔日相識的份上,照顧我的女兒,讓她平安長大。"

我神色一動,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告訴我,否則我日後如何向令嬡交待。"

韓章的目光變得幽遠,他說道:"離開大人之後,韓章沒有再種田,我原是青城弟子,練了一身武功,國仇家恨,所以我投入了反抗大雍的地下勢力錦繡盟,咳咳,可是鎮守蜀中的陸侯爺手段高明,我們屢戰屢敗,後來,他們瘋狂了,開始殘暴的殺害蜀國的平民,他們說,凡是不肯反抗南楚和大雍的都是叛逆,最後,他們知道了我曾在南楚軍中的事情,所以要處死我,我雖然百般辯解,可是還是沒有用,我只有抱著女兒逃走了,我原本想我妻子是田將軍的女兒,盟主又是她的表兄,應該不會受害,可是後來我抓住了一個追殺我的人,他告訴我,我的妻子死了,死得很慘,因為盟主原本就是我妻子的未婚夫,可是當年拙荊逃婚出走,嫁了給我,他是存心要殺我的,我的妻子,被他逼姦不遂,殺死了,我的岳母懸樑自盡。大人,你當初勸我回到鄉下平日度日,我沒有聽你的話,才有這個下場。"

看著韓章淒涼的神色,我淡淡道:"當初你深夜痛哭,我就知道你不會再獨善其身,可是你是蜀人,我沒有法子勸你不去復國。在你的立場,你沒有錯,只是你選錯了同伴,放心吧,你的仇人不會有好下場的。"

韓章的目光變得熾熱,他道:"大人,求求你,照顧我的女兒,不要告訴她這一切,我不想她再被國仇家恨牽絆一生,我希望她平平安安的嫁人生子。"

我輕聲歎道:"去把他的女兒抱來。"

小順子出去一會兒,回來了,抱回來一個一歲多的小女孩,小女孩啊啊的笑著,伸手給父親,要他抱抱,嬌嫩可愛的面龐上,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清澈如泉水。我看韓章神色激動,可是卻無力坐起,便伸手抱過小女孩,忍不住親親她的面龐,小女孩突然叫道:"爹爹。"小手抓向我的頭巾,我喜悅的看著她,道:"韓兄,你的女兒很聰明,也很可愛。"

韓章不知道從哪裡來得力量,居然坐了起來,在床上拜倒,懇求道:"大人,我知道太勉強你,求你收留這個孩子,好好照顧她。"

我一驚,正要拒絕,看著孩子秀美的輪廓,突然說不出口,想起若非飄香身亡,也許我們的孩兒就是這麼大了,心裡一軟,我道:"我孤身一人,沒有妻兒,若是韓兄不嫌棄,這個孩子就做我的義女吧,我必然待她如同親生,韓兄,這個孩子叫什麼名字。"

韓章感激的淚水流下,他低聲道:"大人,韓章本是孤兒,就是這個姓氏,也是跟著師父取得,大人若是不嫌棄,請將這個孩子當作自己的親生,不要告訴她身世。"

我看了看韓章,透過那雙悲痛欲絕的眼睛,看到他對女兒的摯愛,和滿腔的悔恨。我淡淡道:"也好,拙荊柳氏,遇難身亡,這個孩子我會告訴她,她是我的親生女兒,名字,就叫江柔藍。"

韓章滿懷感激地道:"多謝大人,柔藍,柔藍,大人,錦繡盟主霍紀城手段毒辣,大人一定要小心。"

說罷,韓章閉上了眼睛,再無聲息。這時,柔藍還在伸著雙手,向著自己的父親要求抱抱。我把她抱在懷裡,一滴淚滑落塵埃,戰亂當中,有多少這樣慘痛的事情再發生啊。這時柔藍大哭起來,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父親離開了人世。

我召來總管太監常恩,讓他安排韓章身後事,順便替柔藍找個奶娘和幾個能幹的侍女伺候。先把柔藍交給侍女,我決定要去提審兩個被抓住的犯人。他們既然追殺韓章,一定和錦繡盟有關,竟然在長安這麼猖狂,我怎麼能不問個清楚明白。

在雍王府的陰暗的地牢裡面,我在典獄的帶領下走過青石廊道,兩邊都是厚重的木門,只有在一人高的位置留有一個小窗口,裝著精鋼的柵欄。廊道盡頭是一間刑房,走下台階,可以看到兩個個子不高但是十分精壯的漢子被牛筋和鐵鏈牢牢的固定在牆上,身上沒有傷痕,看來並沒有人對他用刑,我滿意的點點頭,若是胡亂用刑,反而會降低作用,看來雍王府很慎重呢。我看了看,四周擺著幾樣刑具,雖然不多,但是都是血跡斑斑,使得這件刑房立刻透露出陰森恐懼的氣氛。

我看了一看兩個漢子,對於用刑,我倒是頗有研究的,當初為了對付梁婉,我曾經查閱過所能找到的一切書籍,總算頗有收穫,讓我發現,用刑最重要的是摧毀一個人的信心,然後才能予取予求。

看了看房間裡的十幾個獄吏和一個文書,我笑道:"把他帶過來吧。"我指向一個漢子,兩個獄吏上前,熟練的把人解下下來,然後將他手臂扭到身後用牛筋捆綁起來,他們手法嫻熟,讓那個漢子毫無反抗之力。那個漢子被他們拖到我面前,一個獄吏揪住他的頭髮,迫使他抬起頭來,讓我看清楚他的相貌,這人相貌倒還端正,只是神色間戾氣深重。小順子揮手讓他們搬來一張椅子,讓我坐在上面,我微笑道:"你們就是沖了我車駕的賊子麼?"

那個漢子眼光一閃,道:"大人,草民沒有衝撞您的車駕,是您的侍衛強行把小人抓來的。"

我淡淡道:"那對父女,是被你們追殺的吧,若非你們,怎會有人沖犯車駕,說吧,你們是什麼人,若是不肯說明白,你們別想從這裡活著出去,若是乖乖招供,我只把你們送到京兆尹那裡問罪。"

那個漢子又是神色一動,若是到了京兆尹,雖然自己殺傷人命,可是最多判個秋決,到時候未必沒有機會逃獄,口中淒聲道:"草民實在是謀財害命,想不到撞到了大人的車駕。"

我不說信也不說不信,隨手取下了發上的一根髮簪,這根髮簪是我上次下令秘營剷除背叛我的商會的時候,陳稹他們從商會的密室裡面得到的寶貝,雖然只是一根髮簪,但是這根髮簪是用天上落下的玄鐵隕石的鐵膽製成,鋒利無比,就是最堅硬的金剛石也可以一刺而穿,但是髮簪太小,對於普通的武林高手來說當然沒有什麼用處,小順子雖然可以把鋼針當成武器,但是他性子高傲得很,除了雙手之外不願意用別的武器,最後我就留下了這根髮簪,說不定什麼時候用的上呢,這不,我就可以用這根髮簪來作針灸的金針,只是粗了一點點,用來動刑最好不過。

我笑著問道:"你願意招了。"

那個漢子連連點頭,我淡淡道:"沒有用刑,我從來不信任何人的招供。"說罷,我的髮簪在這個漢子身上輕輕刺了幾下,這個漢子頓時面色大變,臉上一陣青一陣紅,身子更是嗦嗦發抖,若沒有兩個獄吏死死挾住,只怕早就軟倒在地上,最可怕的是他卻連聲音也發不出來,只見他的額頭上汗如雨下。他抬起頭來,眼中滿是哀懇之色,我卻是悠然自得的看著他,一派溫文儒雅,好像眼前並沒有在苦苦掙扎。用刑之道,首在攻心,我若輕輕放過了他,施了一個下馬威,這樣一來一會兒他若是敢胡亂搪塞,我只要說讓他受到更加慘烈的毒刑,必然讓他恐懼,而且相信我定可做到。

過了片刻,我見他神智已經漸漸不清,輕輕一揮手,髮簪刺入這人的身體,這人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口中發出低微的呻吟,卻也不能怪他,痛苦解除之後,身軀極度放鬆,他剛才被壓抑住的聲音才發了出來。吩咐獄吏端來冷水,仔細的灌入漢子的咽喉。他的神智清醒了,看到我,眼中露出掩藏不住的驚恐。

我微笑道:"好了,現在你說得話應該有些可信了,請問壯士貴姓大名,祖籍何處,為了什麼追殺那對父女。"

那個漢子道:"小人邱行,原是蜀人,因為蜀國亡後,蜀中落入南楚之手,陸信暴虐,所以流亡大雍,因為沒有積蓄,所以謀財害命,這實在是小人肺腑之言,求大人明鑒。"

我看看小順子,淡淡道:"此人的供詞靠得住麼?"

小順子淡淡道:"我看是靠不住的。"

我笑道:"怎麼說呢?我看他老實得很,應該不想再受更慘重的酷刑了。"

小順子恭恭敬敬地道:"公子,這人週身衣服都是大雍所產,看來在大雍已經待了很久,身上有千餘兩銀子的銀票,若是肯安分守己,足可以逍遙度日,那對父女身上連十兩紋銀都沒有,怎麼會是謀財害命,而且敢在大雍光天化日之下殺人,實在是太囂張了,若沒有靠山,奴才就是死也不信。"

我笑了,笑容和煦,用一種滿意的目光看著那個漢子,說道:"好啊,他若坦白招供,我還覺得沒有意思呢。"

所有的人包括獄吏都看著那個俊秀儒雅的青年,他溫和的笑容卻讓所有人都心生寒意,心中都生出"原來他是存心想要用刑來的,他跟本就不想得到口供"的念頭。

然後我手中的髮簪已經再次刺入了邱行的身體,邱行的身體開始蜷縮抽搐,這次兩個獄吏已經幾乎不能控制住他了,我看了一會兒,道:"來杯茶吧。"見我開口,原本滿懷期望的漢子眼中閃過絕望的光芒,小順子看了他一眼,臉上表情似乎有些同情,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公子,殿下新送來貢茶得用不少時間才能泡好。"這一回滿懷希望的邱行直接暈了過去。

我的髮簪再次刺入了邱行的身體,邱行被冷水灌醒之後,目光茫然的看向我,我淡淡道:"沒關係,你去把茶具拿來,就在這裡煮水泡茶,在你完成之前,我會試試幾種新的針法。"

邱行再也忍耐不住,嚎啕痛苦起來,撲向我的椅子,兩個獄吏牢牢拽住他,他大聲道:"大人饒命,小人情願招供,小人乃是錦繡盟殺手,求大人饒命,小人什麼都肯招。"

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滿地道:"你什麼都肯招,怎麼這樣沒有骨氣。"

邱行涕淚交流道:"大人饒命,小人願招,求大人別再用刑了。"

我百無聊懶的搖搖頭,道:"你們把他帶到旁邊的房間,讓他招供,若有隱瞞搪塞,就把他送回來。來人,把另外一個帶來。"

看著我興奮的神色,早就嚇得魂不附體的另外一個漢子哀聲叫道:"小人尚偉,願意招供。"

我搖頭道:"不行,你若不受點刑罰,豈不是太不公平了。"

這是小順子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道:"公子,有點過火了,你沒看到那些獄吏的眼神,快把你當成暴虐的邪魔了。"

我輕輕一笑,一語雙關地道:"沒關係,在等待供詞的時候,我可以先試試你的忍耐力,你若聽話,最多我少用幾針,這樣吧,一會兒等他的口供出來,我再問你,如果你能夠找到他的疏漏,我就放過你,若是找不到,我可還要對你用刑啊,現在,先請用一下小菜吧。"說罷,髮簪插入尚偉的身體。

兩個時辰之後,我心滿意足地走出刑房,留下了一大堆目中驚懼敬佩的獄吏和兩個只剩半條命的錦繡盟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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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供詞,我向棲鳳軒走去,因為我很想去看看我的義女柔藍,不知怎麼,我總覺得她是飄香泉下有靈,送來給我的女兒,匆匆忙忙的回到棲鳳軒,我一眼就看到雍王殿下坐在那裡,逗弄著小柔藍。

我上前行禮道:"殿下久等了,臣剛才忙於盤問口供,不知道殿下在這裡。"

李贄笑道:"我聽說先生收了一個義女,特來看望,情況怎麼樣?"

我笑道:"殿下,臣發覺了錦繡盟在大雍的勢力,已經盤問清楚,雖然過了一夜,不免有些變化,但是想要一網打盡也很容易。"

李贄有些猶豫的看了看我,我心知肚明地道:"殿下的意思,臣明白,錦繡盟現在主要在蜀中和南楚肆虐,大雍對他們來說目前還是一個可以休養生息的地方,所以殿下希望暫時保留錦繡盟。"

李贄苦笑道:"先生,實不相瞞,錦繡盟的存在本王早就知道,只是暫時沒有過問,不過他們現在這樣囂張肆虐,將來若是傳出去大雍曾經支持過他們,只怕大雍在東川、蜀中的民心就全完了。"

我躬身道:"殿下放心,臣已經有了計策,可以放過錦繡盟部分力量,但是要先把他們在長安的勢力全部剷除,這樣一來,就是將來他想把大雍捲進去也不可能了。"

雍王道:"這樣也好,免得長安局勢混亂之時被他們藉機生事,畢竟他們和大雍也是仇敵,我手上有些情報,再加上你得到的供詞,應該足夠了,本王這就下令圍剿。"

我搖頭道:"一個小小的錦繡盟,殿下就是剷除了它又有什麼功勞,若是殿下放心,請讓臣來策劃,既可以除去錦繡盟在長安的勢力,又可以實現臣的剜心之策。"

雍王目光一閃,道:"本王既然已經授予全權,就請先生主持,需要本王支持之處,儘管明言。"

我微笑致謝,這時雍王看看柔藍,道:"先生孤身一人,令嬡年紀幼小,沒有母親照顧總是不妥,王妃這段時間一直傷心世子就要去幽州,膝下空虛,若是先生不嫌棄,不如就讓王妃照顧柔藍,免得先生掛心。"

我想了一想,說道:"只是這樣臣就不方便去看小女了。"

雍王笑道:"沒有關係,先生若是想念女兒,就讓小順子到王妃那裡接她回來。"

我想,小順子出入內宅沒有顧忌,這倒是一個好主意,便道:"那麼臣就多謝殿下了,王妃必然能將小女教養成名門淑女,請殿下代臣叩謝王妃。"

雍王看了我片刻,道:"先生今年已經二十六歲,為何還是孤家寡人,也應該成家了。"

雍王的話引起了我心中苦痛,我默然良久才道:"臣本來已經有了未婚妻室,只是還沒有完婚,她就去世了。"

雍王一愣,道:"這本王倒不知道,只是娶妻生子乃是孝道大倫,先生也不能總是這樣孤苦,若是有心,本王當請王妃為先生找一個賢淑女子,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我釋然一笑道:"臣性子本來隨意,只是沒有披髮入山罷了,也不願辜負了人家好女子,還請殿下不必費心了。"

雍王搖搖頭,歎了口氣道:"這些事情以後再說吧,先生去忙吧,本王相信先生定會給本王一個滿意的結果。"

我施禮道:"殿下放心,不日殿下就可以在太子身邊插入自己的心腹。"

夏金逸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他性情輕浮,偏偏有時又太衝動,因此得罪了師門長老,被趕出了門牆,想通過關中聯進身,卻又得罪了江小姐,無奈之下只得向一個師兄求救,他這個師兄性情方正,但是和他關係倒不錯,現在在太子府上當侍衛總管,他無奈之下只有求師兄引薦,否則,他既沒本事考科舉,又沒本事上陣殺敵,靠什麼求個出身呢。可惜還沒來的及和師兄見面,自己就被關中聯堵上了,無奈之下自己只得施計逃離,誰知道自己栽贓嫁禍的竟是雍王府的司馬,這原本讓他十分氣餒,但是師兄告訴自己,太子殿下若是知道此事,必然會留下自己,好掃掃雍王府的臉面,自己欣喜若狂之餘,不免多喝了幾杯,回到客棧卻樂極生悲,被人偷襲制伏,那些人不知什麼來歷,將自己捆得結結實實,又用精鋼鐵拷鎖死自己的雙手,堵住自己的嘴巴,放在箱子裡抬走了,等到自己覺察不到顛簸的時候,卻沒有人來放出自己,被捆了這麼長時間,夏金逸只覺得四肢麻木,血脈不通,而且最大的痛苦在於他只能彎曲著身子,想伸直一下也辦不到,這使他感到無比的痛苦,若是能夠伸直身子,他甚至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換句話說,他已經意志崩潰了。

終於耳邊傳來腳步聲,有人打開箱子,那人手裡拿著一盞油燈,燈光落到夏金逸的臉上,夏金逸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免得因為久處黑暗而被光線傷了眼睛。片刻之後,夏金逸睜開眼睛,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相貌清秀俊朗的一個少年,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他似乎好奇的看著自己。夏金逸目光中透出懇求和詢問的意思。這個少年淡淡道:"小人赤驥,奉命前來處置夏公子,若是夏公子不能得到小人的認可,便要葬身此地,若是僥倖通過,就可以見到我家主人,夏公子,你若大聲喊叫,小人只得立刻殺了你,所以還請公子自重小心。"說罷這個少年將油燈放在房內的一張桌子上,上前掏出夏金逸口中的絲巾。夏金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求小哥先把我放出來吧,再不伸一伸身子,夏某只怕就要殘廢了。"看到了敵人,夏金逸的神智漸漸回復,他已經準備開始和敵人鬥智了,雖然對自己的敵人竟然是一個少年而奇怪,但是夏金逸很清楚,江湖上最可怕的就是和尚、女人和小孩,所以他心中全沒有輕視的心理。

少年微微一笑,將夏金逸從箱子裡提了出來,將他放到地上,這樣一來,夏金逸雖然還被牢牢捆住,卻已經可以伸展身軀,他口中發出舒服的呻吟,閉上了眼睛,似乎想要好好睡上一覺。

少年一笑,踢了夏金逸一腳,道:"老兄,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情?你的生死可還在我掌握當中呢?"

夏金逸睜開眼睛,滿臉舒服的表情,道:"小哥,夏某不過一個江湖浪子,如果貴上不是有用我之處,何必那麼費力把我綁來呢?我想小哥若是隨便殺了我,說不定還要遭到責罰呢?"

少年忽然坐在了地上,對這夏金逸說道:"你說得也不錯,可惜我的主人性子高傲,若是廢物點心,他是絕不用的,所以你得說服我帶你去見主子,若是不讓我心服口服,我就是殺了你也沒什麼,反正你也不是唯一的人選。"

夏金逸心中一凜,他看這少年雖然年少,但是說起話來十分老道,而且說到殺人似乎沒有一點動容,便試探道:"小哥年紀輕輕,可是殺了很多人麼?"

赤驥笑道:"不敢相瞞,當初小子為了保住性命,也殺了八九個人,後來給主人效力,男女老少都殺過,最可憐的是有一次我們不得已殺了很多無辜的人,其中還有幾個婦孺,說句實話,當初真是不想殺的,可是誰讓他們偏偏待在不該呆的地方,只有一次,小子一個人也沒殺,可是他們卻也沒有活命。"赤驥說的含糊,卻是沒有一句假話,當初秘營訓練的時候,他們常常需要互相對決,若是戰敗次數過多的,就要被消去記憶送走,他們後來便說這些人都已經死了,失去秘營的記憶,在他們來說,真是生不如死的,至於為天機閣辦事,殺人更是難免,只有最後梁婉的那一次,他可是沒有殺人,不過既然只有長樂公主和癡傻的梁婉逃過一劫,也算不上仁慈了。

夏金逸聽得出赤驥語氣中的認真以及絲毫沒有炫耀的意味,便知道自己真的遇上了殺人不眨眼的小魔星了,他勉強笑道:"原來如此,那麼夏某遠遠不如小哥了,夏某雖然在江湖上有個浪子的名號,但是殺人倒是不多的,畢竟武功不高,殺人比較麻煩,不知小哥怎樣才肯放過夏某呢?"

赤驥想了一想道:"這可難了,我雖然沒有錢財,但是想要花用的時候不缺銀子,我的武功雖然不高,但是已經足夠了,若說榮華富貴麼,雖然人人都愛,但是我年紀還小,十年以後再去爭奪也不遲麼?" 說到後來,語氣漸漸冷淡,赤驥從懷裡掏出一把小匕首,比劃比劃夏金逸的咽喉,笑道:"好了,你說吧,你能給我什麼好處?"

夏金逸連忙道:"小哥不要著急,夏某有主意了,看小哥已經十五六歲了,大戶人家的子弟都該成婚了,看小哥氣度不凡,就是不是大家出身,也得娶個千嬌百媚的大家淑女,要不然豈不是明珠投暗,夏某沒有別的本事,說到追求女孩子那是沒說的,再說這大江南北的出色美女絕對沒有人比我知道的多,小哥若是有意,不妨讓夏某為你出謀劃策,娶個漂亮的娘子如何。"

赤驥看了夏金逸半天,噗哧一聲笑了,道:"看你被江大小姐追殺的四處逃命,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樣的本事,好吧,就讓我聽聽你的主意。"

夏金逸鬆了一口氣,他看的出來赤驥的殺氣已經消散了,便笑道:"小哥,你可不能瞧貶我,要說呢,江大小姐是不錯,可是千萬不能娶做老婆?我也不過偷了她的肚兜,就到處追殺我。"

赤驥聽得張大了嘴,看著夏金逸道:"你偷了她的,她的那個。"

夏金逸笑道:"那有什麼奇怪,老子,不,本公子就是看不順眼,一個小姑娘,惹得關中聯上下的青年男子都跟在屁股後來追求也就罷了,老子這麼風流瀟灑,這小妞整天聽我胡說八道倒是很開心,你要是稍越雷池,她就扳起個晚娘面孔,不就是仗著她是鳳儀門弟子麼,所以老子索性用了迷香把她弄暈,親自到她閨房偷了她的肚兜,哈哈,讓她追殺老子都不敢說明理由。小兄弟,老子告訴你,鳳儀門的女孩子娶不得,平常一個個冰清玉潔,全靠著姿色勾引男人,我就不信,一個女孩子沒有一點暗示,那麼多男人就死死追求你,欲擒故縱比誰都拿手,老子追求美女的功夫比起她們勾引男人的本事可是差的遠呢。最可恨的是,你要是真的得了手,平時對你百依百順,你若不順了她的心意,跟你翻臉也是轉眼的事情,告訴你,就是娶一個不識字的村姑,也比娶那些鳳儀門的女弟子強。"

赤驥愣愣的看著儻儻而談的夏金逸,道:"聽你說得這麼可怕,你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夏金逸愣了一下,神色突然大變,半晌才道:"沒有,沒有,我不過一個江湖浪子,人家鳳儀門的女弟子不是嫁給官宦人家,就是嫁給武林世家,哪裡可能跟我有什麼牽扯。"

赤驥看向夏金逸尷尬的面色,問道:"你就不怕我和鳳儀門有什麼關聯麼?"

夏金逸的冷汗立刻流了下來,轉眼就恢復正常,笑道:"哪能呢,鳳儀門雖然可能會驅使一些男子,不過小哥這樣風度氣質,應該不會是迷戀美色的人吧。"他心裡嘀咕,鳳儀門怎麼也不會把手伸到半大小子的身上吧?

赤驥淡淡一笑道:"既然你不喜歡鳳儀門,幹什麼要投靠太子,誰不知道太子和鳳儀門是一條船上的人,雍王和鳳儀門可不合呢?"

夏金逸苦著臉道:"小兄弟,俗話說穿衣吃飯,可是人生大事,你說我又不能耕田種地,又不能上陣殺敵,想要做保鏢護院偏偏我這性子相貌,人家見了就看不上,若是作強盜飛賊,說句不好聽的話,大雍的捕頭不大好對付,我的武功又不是很強,只怕過幾年就到大牢裡面吃閒飯了。至於說投靠雍王麼,夏某恐怕是沒這個福氣的,雍王要得是有本事的人,這個,我恐怕混不進去,太子那裡就輕鬆的多了,其實我本來很想投靠齊王的,聽說齊王最喜歡風月場所,說不定我還能得到齊王的賞識呢,可是來了長安才聽說齊王雖然喜歡走馬章台,可是身邊用的人都是經過沙場血戰的勇士,我這樣的人可不行呢。"

赤驥想了一想道:"你說得也沒錯,武林中人練武喜歡小巧的武技,你們崆峒更是奇門武學為主的門派,你若上了戰場只怕成不了普通的將領,再說不是任何人都喜歡軍旅的,你性子如此玩世不恭,只怕在軍中沒幾天就被軍法從事了。"

夏金逸贊同地道:"是啊,我雖然什麼本事都沒有,但是自知其明還是有的,要是能夠在太子府上呆個幾年,應該總比流浪江湖的好吧。"

赤驥看著他,終於輕鬆的笑了,說道:"雖然覺得放過你沒有什麼好處,不過真是不想殺你啊,好了,我想你可以去見我的主人了,提醒你一句,我的主人平日倒是仁慈和氣的,可是一旦認真起來,你最好希望死的痛快一些。"

夏金逸突然笑了,說道:"多謝小哥提醒,夏某從來都是很識時務的。"

這時在另一個房間裡面的我,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透過銅管聽到夏金逸的一番話,讓我心情很愉快,這時小順子突然也笑了,我問他道:"怎麼,你也覺得他很有趣。"

小順子忍住笑說道:"公子,奴才說句放肆的話,他很像你,如果不是公子才華橫溢,我覺得他實在很像你。"

我本來有些氣惱,可是仔細想想,又忍俊不住的笑了,想一想真是如此,我對夏金逸更加有興趣,而且更加相信我的計劃會成功的。

片刻之後,夏金逸被赤驥押了進來,赤驥解開了他身上的束縛,所以他可以自己走進來,不過他也聰明的沒敢反抗,否則只怕他就走不到我的面前了。經過十幾個時辰的折磨,他如今不僅飢腸轆轆,而且衣衫凌亂,俊秀的面容也都是灰塵污跡。艱難的走了進來,赤驥輕輕推了他一下,他抬頭看見坐在書案後面的青衣人以及站在他身後的俊秀僕人,然後很順從的跪了下來,低聲道:"草民叩見司馬大人。"

我有些以外的看著他,雖然他曾經遠遠的見過我一面,不過還能記得我倒讓我有些驚喜,我笑道:"夏公子,你出身崆峒,看你也不會犯什麼大錯,為什麼會被逐出師門呢?"

夏金逸抬頭看看我,很直接地問道:"大人,不知道小人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地方,若是小人可以勝任,大人再盤問不遲,若是不能,小人也不願隨便對什麼人都談及往事。"

我再度認真的看看他,淡淡道:"我需要一枚棋子,最好這枚棋子有自己的思想,換句話說,我要的是一顆聰明玲瓏的棋子,你,很適合。"

夏金逸露出燦爛的笑容道:"那麼我可以不用死了嗎?"

我也笑了,道:"你若足夠聰明,不僅不用死,事成之後,我會給你一個退路。"

我們兩個人相視而笑,這時一個幽幽的聲音飄進我的耳朵,是小順子的聲音在說道:"你們兩個還真像。"

我忍不住白了小順子一眼,雖然傳音入秘很好用,但是也不用老是用來欺負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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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著揮手道:"赤驥,為夏公子看座,你先下去吧。端些茶點來,想必夏公子已經餓了。"赤驥轉身出去,不會兒端來了茶點,便退了下去,夏金逸有了坐位,連忙狼吞虎嚥起來,不一會兒,他打了一個飽嗝,吃飽了之後,他幾乎攤倒在椅子上,看向我道:"大人請吩咐吧。"

我淡淡道:"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夏金逸赧然道:"已經知道您是天策帥府的司馬,名姓也聽師兄說了,聽說您是江哲江大人,就是一首詞送了蜀王性命的那一位。"

我笑道:"你還忘記說了,我是南楚人,被國主免了官職,如今改弦易轍投了雍王。"

夏金逸笑道:"那有什麼關係,南楚既然看不起你,我聽說雍王還是很重視賢才的,大人投了雍王也沒錯啊。"

我淡然道:"好了,本來應該問問你的身世的,但是想一想也沒有什麼必要,不過你若有什麼特別的仇人或者特別的經歷不說出來,將來若是有什麼意外可別怪我言之不預。"

夏金逸想想道:"草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需要稟報的,不過草民文不成,武不就,不知道能夠為大人做些什麼。"

我淡淡道:"很簡單,你還是去投靠太子,但是我要你成為太子的心腹。"

夏金逸愕然道:"大人,我一個小人物,怎麼可能接近太子?"

我沒有說話,拿起一張紙,上面寫著一些密密麻麻的小字,遞給夏金逸,夏金逸看了之後神情變幻莫測,道:"大人,就這樣簡單麼?"

我笑道:"是啊,我不要你刺探機密,也不要你和我們聯絡,只是讓你按照我的計劃得到太子的寵信,說句實話,你這個性子,雖然作不成得力手下,但是作個幸臣還是措措有餘的,我已經安排好了你能夠得到太子殿下寵愛所需要的條件,接下來,就要看你隨機應變,你只要把握好一個原則,就是讓太子放縱自己,遇到合適的時候,說幾句離間的話,但是記住,只能涉及齊王,除此之外,你一切都要聽太子的命令,即使讓你做什麼壞事,你都要去做,即使你聽到什麼天大的機密,哪怕是他們馬上就要加害雍王,你也不用理會,知道麼,今日是我們唯一一次的見面,日後就是相見我也不會和你說任何一件關於今夜的事情。"

夏金逸雖然不明白我的用意,但是他還是點頭道:"明白了,大人讓我能夠得到太子的寵信,其他的事情都由我自己決定,其實我只要盡量討好太子,陪著太子吃喝玩樂就可以了。"

我點點頭道:"不錯,錦繡幫的情報你可以告訴令師兄,通過這件事情,至少你可以進入太子府,並且得到太子的賞識,之後就靠你的機靈了,我給你的三張藥方,是一種極品春藥的配方,,可以助你得到太子的歡心,三張藥方效力略有不同,你依次提供給太子,記得,就說你自己改進的,你既然使用迷香,那麼對春藥應該有些見識吧,太子不敢讓太醫做這種事情,所以你的寵信應該沒有問題。"

夏金逸赧然道:"不瞞大人,小人雖然沒做過採花的惡行,但是迷香春藥確實略知一二,大人提供的藥方小人也能看明白,卻是是一種上好的藥方,既可以增加情趣,又不會傷害身體,只要不過分使用,這種藥方就是絕頂的好藥。"

我笑道:"好,這樣一來,我就更放心了,你還有什麼問題麼,過了今日,就沒有機會問了。"

夏金逸猶豫地問道:"大人,您這麼放心小人不會出賣您麼?"

我淡淡一笑道:"出賣,你出賣我什麼,我給你情報讓你立功,給你藥方讓你得到太子寵愛,我又不要求你什麼,至於陪著太子玩樂,太子若是賢明,你怎會有用武之地,離間齊王和太子,就是太子知道我讓你這麼做又能怎麼樣,他會完全信任齊王麼?所以你若聰明一些就照我的話去做,既可以得到寵信,也不用招惹殺身之禍,否則,小順子——"

小順子隨手從懷裡拿出一塊銀子,輕輕鬆鬆地將銀子在手掌裡磨成了粉末。夏金逸吞了一口口水,看向我。

我又道:"不過我也真的不能完全信你,這樣吧,你寫個字據,就說你是雍王府派去臥底的人,交給我保存,你若是嘴不嚴,我就讓太子見到你的字據,到時候別說雍王府要殺你,就是太子也不會放過你,就是我這個隨從,殺你也是易如反掌,你只要忘記了今夜的事情,拿著我給你的見面禮和藥方,那麼就可以輕輕鬆鬆的討好太子,得到你想要的榮華富貴,不過記著,你若太沒有本事,兩個月內還不能得到太子的寵愛,那麼對不住,我在換人之前只好先宰了你了。"

夏金逸下拜道:"小人絕對不敢辜負大人的托付,大人放心,小人不過是討好太子殿下罷了,不會有什麼內疚的。"

我笑道:"好,你這就寫字據吧,我等著看你的好戲呢,記著,等到事成之後,你不免受到牽連,不過放心,我會安排你的退路的。"

夏金逸低頭道:"小人知道了。"說著果然到桌前寫了字據,夏金逸也知道若是不寫只怕立刻就被殺了。等他寫完,我又道:"來人。"

進來的是赤驥,我淡淡道:"你先回客棧休息,明日你不是約好了你的師兄再到江南春喝酒麼,席間你就說你發覺了蜀國餘孽錦繡盟的行蹤,然後雍王府的侍衛就會奉我的命令去抓你,把你送到關中聯,不過我想你的師兄會救你的。"

夏金逸又是心裡一跳,無奈的說道:"公子安排如此周詳,小人一定不會出差錯的。"

我擺擺手道:"好了,你還得原樣回去,我就不送你了。"夏金逸頓時傻了,張開嘴,想要說什麼,但轉念一想,又垂頭喪氣的跟著赤驥出去了。

送走了夏金逸,小順子淡淡道:"公子,字據要我收起來麼?"

我微微一笑,隨手把字據就著銀燈點燃了。小順子奇怪的看著我,我淡淡道:"這張字據有什麼用,就是給了太子,不是也做實了我們雍王府的罪名。夏金逸若是聰明,就不會出賣我們,若是真的那麼蠢笨,我們也不會有什麼損失的,不過我想,他不會出賣我們的。"看著燈光,我又笑了,這樣便宜的事情,若是夏金逸反而出賣我們,那他可就是天字第一號傻瓜了。

夏金逸還是被點了穴道放到箱子裡,在凌晨時分回到了客棧的房間,在路上夏金逸反覆的想著自己應該如何作,他不是恪守信義的人,但是想來想去,對方只是給了自己得到太子寵信的機會和手段,自己名聲不好,武功平平,若沒有這些,只怕一輩子都不能得到夢寐以求的榮華富貴,就算自己把一切都說了出去又能怎樣,現在誰不知道雍王日在中天,自己一個小人物如何能夠撼動雍王,想起赤驥的手段,一個小隨從都有這樣的狠辣,那麼他們主子的手段可想而知,自己最好的路就是照著他們的話去做,一定要在兩個月內得到太子的寵信才行。

回到自己的床上,等到穴道解開之後,夏金逸坐起身來,心裡慢慢盤算著該如何說話行事,直到過了午時,他才施施然的走出客棧,再次來到了江南春,夥計們看到他面色雖然沒有什麼變化,但是眼神卻很古怪,誰讓他昨天得罪了關中聯,卻又和太子府的人吃酒呢?

走進佈置清雅的花廳,夏金逸一眼就看見幾個錦衣人坐在一起談笑,他幾步上前,對著坐在首席的一個國字臉的中年人一躬到地道:"大師兄,小弟來遲了一步,還請大師兄見諒。"

那個中年人名叫張錦雄,今年三十七歲,相貌十分端正,他渾身上下衣著雖然華麗,但是卻也平常,只是一雙袖筒十分寬大,他是崆峒派第二十七代的大弟子,一身奇門功夫出類拔萃,隱隱已經成了下一代掌門的不二人選,原本他一心苦練武功,沒有絲毫雜念,除了奉師門之命外出辦事之外從來不輕易下山,但是兩年前,鳳儀門的使者親自到崆峒,一夕長談之後,張錦雄就被派到長安成了四品帶刀侍衛。張錦雄性子方正,做事認真,從來不肯逾越分寸,所以很快就得到太子信任,成了太子府邸的侍衛總管。他平日從來不理會什麼政爭,平日除了負責太子府的防衛之外,就是練功,偶爾和幾個親近的侍衛出去喝幾杯,雖然他性子嚴謹冷淡,但是因為他的慷慨大方和行事公正,所以十分得到下屬的尊敬。嚴格的說,他並不是太子的心腹,因為太子的很多不願公開的事情都有另外的人手去辦,就是副總管邢嵩。

他看到夏金逸,神色上露出一絲笑意,淡淡道:"你來了,過來坐吧,這幾位都是我的屬下,將來你進了府裡還要請他們多多照顧呢?"

夏金逸上前行禮道:"幾位大哥,小弟文不成武不就,所幸還有幾分伶俐,若是幾位大哥不嫌棄,有什麼跑腿的事情交給小弟就行了。"

一個瘦削的中年漢子笑道:"知道了,早就聽張總管說過,你這小子吃喝嫖賭無一不精,就是練武不用心,如果不是看在你講義氣懂進退,張總管根本不會還讓你叫他一聲師兄。"

夏金逸臉不紅心不跳地道:"當然是師兄疼我,當初我不學好,被師門逐出,如果不是師兄求情,我的武功早就廢了,來,小弟敬師兄一杯,以後還請師兄和幾位老兄多多照顧,小弟絕不敢惹是生非。"

幾人都笑著喝了這杯酒,張錦雄自然是滿意師弟的言行,而幾個侍衛也不介意這個不會對自己造成威脅青年,接下來開始有訓練有素的僕人送上精緻的小菜,一個侍衛拿起筷子,笑道,南楚名菜果然滋味獨特,不過名字也太怪了些,你看這道菜,雖然好吃的很,可是卻叫美人肝。夏金逸笑道:"此菜是以鴨胰白,就是鴨胗,配以雞脯、冬筍、冬菇,用鴨油爆炒而成的,這個名字可是還有來歷呢,聽說當初南楚一位知名的才子在當地最有名的酒樓之一秋水樓宴客,誰知酒樓的廚師在配菜的時候少配了一樣,若是少了一道菜,豈不是壞了名聲,這廚子看來看去,被泡在水中的鴨胰白粉紅嬌嫩的顏色吸引住了,便配上雞脯肉用鴨油爆炒,結果客人十分讚賞,問這菜的名字,上菜的夥計見色澤乳白,光潤鮮嫩,隨口說出『美人肝』三個字,結果這菜就有了這個名字,其實南楚還有一道名菜叫做西施舌呢?"

幾個侍衛驚異地道:"西施舌。"

夏金逸笑道:"其實就是海蚌的舌足,據說肥白嬌嫩,乃是天下美味,不過只有在海邊才容易吃到。"

一個侍衛笑道:"夏兄弟果然見聞廣博,若有機會應該試一試這西施舌。"

夏金逸心思一轉,便道:"其實小弟最喜歡蜀中的佳餚,聽說長安也有不少擅做川菜酒樓,就像長安都會市裡面的紅雲閣和利人市的西子樓都應該有不錯的川菜。"

一個侍衛嗤笑道:"夏兄弟還說在長安已經混熟了了呢,這下可露餡了,我就是長安的坐地虎,什麼酒樓館子我不清楚,紅雲閣的確是川菜酒樓,那裡的太白鴨天下一絕,西子樓乃是秦樓楚館中的佼佼者,我可是清楚,裡面的美女都是個個窈窕動人,還有不少南楚的女子,據說是私下裡從南楚販賣過來的,酒菜雖然不錯,但也沒有什麼特色,聽說老闆也是地地道道的大雍人,怎麼會有出色的川菜呢?"

夏金逸故意驚訝地道:"咦,你們不知道麼,小弟遊走天下,那西子樓的何老闆我可認得,他是青城派的何鐵山,劍法很不錯的,嘻嘻,大師兄,你知道小弟後來拜得師父是天都觀的道士出身,所以小弟也常常賣些膏丸藥散什麼的,說來也巧,就認得了老何,那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聽說那是他是蜀國那個王爺的總管,想不到如今成了大老闆,不過說句實話,咱們江湖中人錢是要賺的,像他這樣做這種逼良為娼的生意的人倒還真是少見。"

包括張錦雄在內的所有侍衛臉色都變了,張錦雄沉聲問道:"你沒認錯人麼?"

夏金逸笑道:"怎麼可能,師兄你知道我的本事,小弟剛來長安的時候,在關中聯安身,有一次出去閒逛,在西子閣門前見過何老闆一面,只是那個地方一擲千金,小弟實在是囊中羞澀,所以沒有進去。"

看著張錦雄鐵青的臉色,夏金逸心中十分好笑,這話麼,七分真,三分假,這何老闆他是見過的,蜀中他也是去過的,甚至就連賣藥的事情也是真的,可是何老闆從來沒有買過他的藥,他也不知道這位何老闆居然是青城派的高手,蜀國王爺的總管,不過是從雍王府的江大人提供給他的資料上得知了一些罷了。

看屋子裡面氣氛不對,夏金逸不等師兄逼問,立刻招呼再上酒菜,一罈美酒剛剛送上,張錦雄正要繼續盤問的時候,突然外面傳來一個冷肅的聲音道:"夏金逸,快出來受縛,本座免你一死。"

夏金逸露出驚慌的神色,看向張錦雄,張錦雄看了他一眼,揚聲道:"什麼人在外喧嘩,本座四品帶刀侍衛,太子駕前侍衛總管張錦雄在此。"

門外傳來驚訝的呼聲,接著有人高聲道:"本座四品帶刀侍衛,雍王府副總管胡威在此,張大人,本官奉命前來捉拿沖犯天策帥府司馬江大人的要犯,風流浪子夏金逸,張大人緣何在此。"

張錦雄狠狠的瞪了一眼夏金逸,夏金逸面色蒼白,連連作揖,張錦雄冷冷道:"胡大人,請進來說話。"

門開了,走進來一個相貌威武,神色冷厲的大漢,他一身錦衣官服,對夏金逸看也不看一眼,上前對張錦雄施禮道:"張大人,本官奉命前來拘捕惡徒,還請行個方便。"

張錦雄神色平靜地道:"我這個師弟雖然胡鬧,但又怎會勞動胡大人至此呢?"

胡威道:"張大人有所不知,本官現在奉命護衛帥府司馬江哲江大人,昨日大人在此飲酒,恰逢夏金逸和關中聯衝突,令師弟居然栽贓嫁禍,害得大人幾乎和關中聯衝突,大人下令定要將令師弟擒獲,送到關中聯去,所以還請張大人行個方便。"

張錦雄心裡一沉,他自然知道天策帥府的司馬,那是雍王麾下數一數二的重臣,自己一個小小的侍衛總管,可是擋不住的,可是看看師弟蒼白的神色,他冷冷道:"夏師弟既沒有犯王法,你們也不是京兆尹,還沒有拘捕他的資格,況且若是讓你們當著本官的面把他帶走,本官還有什麼臉面留在太子駕前。"

胡威也是眉頭緊鎖,殿下吩咐,司馬大人的命令必須遵從,若是自己違背,只怕不免遭到責罰,可是張錦雄說得也有道理,雍王府和太子府的水火不容,人人都清楚,若是張錦雄就這麼讓自己帶走了人,只怕削了太子的面子,這樣一來,雍王恐怕也會不滿自己的行為,想來想去,還是沒有辦法。他看了張錦雄一眼。張錦雄雖然性子端正,但是不是蠢人,他也看出了胡威的為難,想了一想道:"也罷,這樣吧,我這個師弟先讓我帶回去,絕對不會讓他離開長安,過幾日,我親自去關中聯調節此事,再讓他去向江大人賠罪,只是今日絕對不能讓你把人帶走。"

胡威想想,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便道:"既有張大人擔保,本官就先放他一馬,待我回去稟明司馬大人,再作打算。"說罷施禮告辭,張錦雄也親自相送,畢竟現在雍王和太子還沒有撕破臉,面子上的事情還是要顧全的,而且張錦雄本身也不是失禮的人。

送走了胡威,張錦雄怒視夏金逸,道:"這下可好,上次你說得含含糊糊,原來你竟然重重得罪了雍王府,這可怎麼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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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金逸連連苦求,跟師兄把事情說個清楚明白,張錦雄冷靜下來,道:"也罷,看來得先擺平關中聯才行,可是我雖然是太子的侍衛總管,但是想要擺平關中聯還不行,除非太子出面,可是怎麼可能讓太子管這件小事呢?"夏金逸眼巴巴的看著師兄,張錦雄看了看他,又是生氣,又是發怒,終於歎了口氣道:"你原本也是一個人才,就是不能出類拔萃,也不會比別人差的太多,就為了一個女人,自暴自棄,唉。"夏金逸神色變得越發蒼白,坐在房間角落不再出聲,神情木然。

這時一個侍衛突然道:"總管,你也別擔心,剛才夏兄弟說得事情咱們不妨仔細查一查,如果真的有問題,咱們稟告太子,夏兄弟若是立下這樣的大功,總管跟太子殿下求個情,這件事情很容易解決,雍王府那邊其實問題不大,只要夏兄弟跟關中聯和解,難不成他們還會管閒事麼?到時候夏兄弟再去請個罪也就成了。"

張錦雄神色一動,道:"我幾乎忘記了,好,金逸,看看你有沒有這個運氣了。"

夏金逸神色茫然地道:"怎麼了,大師兄,小弟立下了什麼功勞?"

張錦雄笑道:"走,說來話長,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太子殿下對長安內外的控制還是很有力的,不過一夜的時間,李安面前就得到了詳細的情報,看看自己的心腹智囊,少傅魯敬忠,李安問道:"魯大人,你看孤應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魯敬忠捻了捻鬍鬚,慢條斯理地道:"殿下,情況很清楚,錦繡盟是蜀國的餘孽,從前他們活動範圍主要在蜀中和南楚,所以咱們大雍對他們的事情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南楚局勢一片混亂,他們趁機加速了在大雍的活動,依屬下看來,他們其實成不了什麼大氣候,只知道暗殺謀刺,逼迫貧民,而且還販賣人口,本來麼,太子也不用急於處理他們,說不定還能用的上他們,畢竟滅了蜀國的是雍王,可是既然現在他們不滿足在南楚折騰,那麼遲早也會在大雍發難,依臣的意思,馬上就是元旦祭天了,太子不是正在爭取替皇上告祭太廟麼,皇上還沒有決定,不如太子安排一下,把他們一網打盡,然後上表向皇上請功,再讓紀貴妃在皇上耳邊多說幾句好話,那麼太子心願必然能夠實現。"

李安聽了大喜,道:"少傅果然是孤的智囊,這件事情一定要辦的利索,不能讓雍王知道,佔了便宜,若是孤可以替父皇告祭太廟,那麼誰還敢說孤的儲位不穩。"

魯敬忠笑道:"那麼臣就先恭喜殿下了。"

李安大笑道:"李贄啊李贄,你平了南楚,進位天策元帥又怎麼樣,孤只要坐穩儲位,你終究只是一個臣子。"說得最後,李安已經是咬牙切齒了。

魯敬忠看看失態的太子殿下,眼中閃過一絲輕蔑。

在魯敬忠的精心佈置下,三天之後錦繡盟在長安的分舵被掃平了,全部人員幾乎一網成擒,一些下級官員被牽連,這是一次成功的圍剿。經過審問,得知錦繡盟為了從混亂的南楚進一步得到利益,實現復國的目的,短期倒沒有對付大雍的計劃,但是魯敬忠授意重刑逼供,很快就得到了錦繡盟想要在新年之際發動,謀刺大雍皇室子弟和文武重臣的供詞,當然為了達到目的,魯敬忠精心的替錦繡盟準備了一份詳細的行刺計劃,一時之間,剷除錦繡盟,挫敗蜀國餘孽的謀反的事情沸沸揚揚,為新年之前的盛況增加了一些血色的光彩,先不論各家勢力的反應,我趁機讓寒無計吧曾經威逼過他的那個舊識和另外一個錦繡盟總盟派來的一個使者收留了起來,據我所知,這個使者是錦繡盟主霍紀城的心腹,通過他,我可以和錦繡盟搭上關係,根據我收集到的情報,霍紀城本是蜀國重臣之子,生性冷酷無情,頗富智謀,只是性子有些傲慢,心胸狹窄,缺少軍略才能,要不然錦繡盟不會在大雍欣欣向榮,在南楚卻舉步唯艱。本來錦繡盟的事情我並不想過問,可是柔藍已經是我的女兒,我可不想將來要她去拚命報仇,還是我來吧。

接到太子的表章,李援十分高興,雖然堅持立長子為儲君,但是李安的平庸還是讓他有些不滿,這次李安行動迅速果決,剷除了一個毒瘤,李援放下表章,對丞相韋觀說道:"韋愛卿,看來太子還是有才幹的,只是以前沒有什麼表現的機會罷了。"

韋觀躬身道:"陛下說得是。"

李援笑道:"愛卿,有很多朝臣上表請求讓太子這次跟著朕一起告祭太廟,卿認為如何?"

韋觀正容道:"太子立為儲君已經有多年,上承天命,為社稷宗祀所繫,理應隨天子同祭天地,臣意也應該如此,如今雍王受封天策元帥,恩寵已極,陛下也應該穩固太子的地位,免得發生變亂。"

李援點點頭道:"卿的意見很中肯,這樣吧,這次就讓太子替朕到太廟告祭,然後在文華殿接受百官朝拜,這就替朕擬旨。"

雍王李贄得知這道旨意之後,面沉如水,逕自走向王府西側的寒園,江哲嫌棲鳳軒太華麗,在王府外府轉了一圈,挑中了這處最偏遠的園子,打理了一番住了進去,走近園子,李贄看到隱在暗處的侍衛,滿意的點點頭,他特意吩咐加強了這裡的守衛。走進園門,李贄看到原本荒草離離,花木雜亂的園子已經整理的頗為雅致,滿意的點點頭。這處園子原本也是客院,可是因為位置偏遠,除了照顧園子的兩三個僕人侍女和巡夜的護衛之外沒有人注意這裡,所以漸漸的園林荒廢了,這次江哲轉了一圈,看到這裡之後,常總管原本十分羞愧,還要重責照看這裡的僕人,卻被江哲婉言勸止了,江哲喜歡這裡的清淨,便住了下來。他性子和順,只要沒有過多的人來回走動就很滿足了。李贄很細心,特意讓總管詢問李順江哲的喜好,好讓江哲住的舒舒服服。所以李贄雖然心裡焦急,但是看到雅致的環境和訓練有素的僕人還是微微的笑了。

走進江哲的起居之處,李贄看到江哲正在棋台前看著棋局,江哲性子閒散,這間頗為寬敞的起居室是前廳後臥的格局,中間隔著一扇屏風,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後面雅潔的床榻和帳幕,前面的小廳不算太大,但是棋台、琴台、軟榻、書架、書案無一不全,十分舒適清雅,帶著濃厚的書卷氣。

看到李贄進來,和我對弈的小順子站了起來躬身行禮,我卻在那裡絞盡腦汁的想著下一步棋應該怎麼走,唉,當初是我教他下棋,可是我現在和他下棋是輸多贏少了。這時我聽到小順子說道:"公子,殿下來了。"

我抬起頭,看到李贄愁容滿面,驚訝地道:"殿下,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贄坐在我對面,苦澀地道:"父皇下詔,今年讓太子替他告祭太廟,這樣一來,太子儲位穩固,先生,你說本王該怎麼辦呢,唉,先生,錦繡盟在長安的勢力被太子剷除,我們若是早些行動就好了。"

我笑道:"殿下怎麼忘了,我們原本不就是要示弱麼,如今太子儲位穩固,正好讓他得意,欲取之,先與之,這不正好麼,殿下不必憂慮,新年之後,就派石先生護著世子到幽州去,這樣皇上和其他人都會以為殿下為後路打算,這樣太子就會放手逼迫殿下了,而皇上就會體念殿下的功勞,對殿下開始回護,這樣一來,殿下安全無虞,而太子的忍耐力就會下降,甚至對皇上生出怨恨。"

李贄也是聰明人,立刻明白過來,道:"原來這些早在先生掌握之中,本王倒是過於焦急了,先生,你說的人已經安排妥當了麼?"

我淡淡道:"殿下請記得,我們從沒有安排過什麼人?殿下是臣,太子是君,臣子怎麼會在太子身邊安插密探呢?"

李贄會意的笑了,道:"先生,新年父皇必然大宴群臣,先生已經是天策帥府的司馬,四品官員,已經可以面君,而且父皇提過想見見你,不知道先生意下如何?"

我原本不感興趣,但是想到趁機見見太子和群臣,對於我來說十分有用,便點頭道:"臣也想見見朝中的文武俊傑。"

在城中一處民宅的密室之內,兩個面色陰沉的中年人一坐一臥,神情悒鬱,坐著的中年人看著昏暗的油燈,突然道:"弓老大,你那個朋友真的靠得住?"

躺著的中年人笑道:"劉頭兒,你放心,姓寒的以前是軍中的密諜,殺人如麻的刺客,雖然不知道他怎麼發了財,可是你看,沒有他通風報信,沒有這件密室,我們早就進了大雍的天牢了。"

坐著的中年人歎了口氣道:"話雖如此,可是你看,咱們現在朝不保夕,他卻是富家翁,他這樣熱心,我總是放心不下。"

弓老大正要反駁,密室的門開了,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道:"劉統領,你的疑心還是真不小,寒某如今富甲一方,若不是念在同是蜀國的臣民,誰還會管你們的閒事,你們可知道,若是給主上知道,寒某就是性命無虞,只怕也要脫一層皮啊。"

劉統領連忙站起身道:"是小弟失言,抱歉,不知道寒兄弟的長上是哪一位?"

寒無計笑道:"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寒某如今是天機閣總管,我們閣主沒有別的愛好,就是喜歡金銀財寶,所以不管什麼地方,不管什麼人,只要有錢可賺,就有我們的影子。"

劉統領眼睛一亮道:"原來是天機閣,誰不知道天機閣在南楚的潛勢力,只怕南楚的大商人十有三四都是天機行會的成員,想不到寒兄在天機閣地位如此尊貴,真是佩服、佩服。"

寒無計淡淡道:"也沒有什麼,說句實話,這天機閣裡面迷霧重重,我雖是總管,其實只是一個出面辦事的人,真正的大權並不在我手裡,不管金錢上面的事情,小弟倒是可以做幾分主,其實小弟有心和貴盟做筆生意。"

劉統領神色一動,道:"寒兄請講,只要對我們錦繡盟有好處,小弟回去一定極力促成。"

寒無計神色有些詭秘,道:"貴盟想要造反,恐怕急需武器糧餉,若是小弟可以幫忙,你們怎麼說?"

劉統領大驚道:"什麼,你真的可以幫忙,若是如此,我們盟主必然重重相謝,若是我們成就大事,將來必有寒兄的好處。"

寒無計笑道:"你也知道,我們天機閣在南楚的勢力,最近南楚那些大臣已經立王三子趙隴為國主,明年年初就要即位,現在南楚百廢待興,而雍軍肆虐將近半年,又劫掠建業,說句不好聽的話,國庫都要被搬空了,軍械物資更是損失慘重,無力補充,可是南楚畢竟是魚米之鄉,糧食今年產量還是很不錯的,現在是南楚缺錢、而大雍雖然戰勝,戰利品也豐富,可是大雍今年有些乾旱,所以缺糧,你們若有膽量,走通了門路,從大雍盜賣軍械馬匹,然後到南楚換取糧食棉布,賣回大雍,不僅可以滿足你們自己的需要,還可以大賺一筆。"

劉統領皺眉道:"這恐怕不大容易,現在我們剛剛在大雍受了損失,只怕沒有這個能力。"

寒武紀笑道:"誰不知道太子的作為是給雍王看的,這筆交易是十倍、二十倍的利潤,你們只要派人去向太子輸誠,就說情願效忠太子,求太子網開一面放過你們,只要太子不追究,誰還會盯著你們不放,現在戶部是太子的天下,大雍軍方的後勤可以說被太子控制,只要太子首肯,這樁生意容易得很,等到過些時日,太子在戶部動動手腳,不是就補上了麼,到時候上百萬兩的雪花花的銀子進了太子自己的口袋,他有什麼不滿意的。"

劉統領皺眉道:"大雍都是他的,他還會重視這點兒銀子。"

寒無計嗤笑道:"誰不知道,現在太子上有皇上看著,下有雍王虎視眈眈,你別看他身份尊貴,這享受恐怕還不比我們這些商人,而且,難道他就不想自己畜養一些死士謀士,他用錢的地方多著呢,說句實話,在南楚,我們有的是法子,但是在大雍,就得看你們得了,別瞞我,這次雖然牽連了一些官員,可是太子沒有下狠手,你們真正的靠山安然無恙。"

劉統領狠狠的點點頭道:"你等著,我回去和盟主商量,雖然劉某地位不高,可是盟主對我很信任,不過,我怎麼找你。"

寒無計道:"聯絡方式我會給你,我們主上只要發財,不管什麼國家大事,你們謀逆也好,復國也好,只要不傷害我們的利益,什麼都好說。"

劉統領道:"寒兄放心,我們也不是蠢人,金銀財寶哪個不愛,更何況這條路子走通,對我們的好處更大。"

兩人相視而笑,笑聲壓抑而詭秘。

在雍王府的寒園之內,我倚在軟榻之上,看著手裡的文卷,因為覺得王府的機密書房太拘束,所以近來我每天只到那裡待上半天,然後就在寒園之內籌劃計策,小順子看我想得出神,突然道:"公子,你讓天機閣介入,這樣好麼?"

我聽到他的問話,淡淡道:"沒法子,這件事情將來是肯定要出問題的,若是雍王的人去做,不說瞞不過太子的耳目,惹禍上身,你說雍王能夠允許盜賣軍械物資麼?"

小順子憂慮地道:"公子安排天機閣聯絡南楚商人,錦繡盟聯絡大雍的太子,然後走私糧食軍械,這樣將來天機閣只怕就不能出面了。而且公子和天機閣之間的關係怕也瞞不過雍王,表少爺會不會受到牽連。"

我輕笑道:"你怕什麼,名義上,天機閣會在出事之前將自己所佔的股份全部轉賣,這一點我已經讓他們安排,將這些股份分別讓秘營的人接收,在他們和我的約定期滿之前,收益仍然歸我,期滿之後,這些產業就是他們自己的了,這樣也實現了當初我對他們的諾言。反正天機閣本來就是賺錢的工具罷了,這次之後,我所有的產業,扣去分配給秘營弟子的部分,也能有百萬身家,天機閣也就不用存在了。"

小順子笑道:"還是公子高明,只是走私糧食軍械,只怕瞞不過雍王。"

我淡淡道:"等到雍王發現,我會讓他隱忍,若沒有這個把柄,我們憑什麼廢掉太子呢?"

坐起身來,我推開窗子,看向漆黑的天空,冷冷道:"我江哲用計,憑的就是人心險惡,太子若是沒有私心,一心為國,我這個計謀自然行不通的,小順子,你記著,人若覆頂,不是水不能載身,而是自己心術不正,若是太子真的賢德,有一國之君的氣度,我的計策根本沒有用,若是他因此失去寶座,不是我心狠,是他沒有做天子的福氣和雅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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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雍武威二十四年甲戌,帝頒詔令,令太子安代陛下告祭太廟,受百官朝拜於文華殿,雍王恐懼,同年二月,雍王上書,求就藩幽州,帝不許,令以世子鎮守幽州。雍王告病免朝,帝許之。

——《雍史·太宗本紀》

南楚同泰元年甲戌,鎮遠侯陸率百官擁王三子隴為國主,遙尊國主嘉為太上,改元同泰,尊尚妃為太后,垂簾聽政,國事委於陸侯,新主登基,下詔晉封信為鎮遠伯,遣使大雍,納貢稱臣。

——《南朝楚史·楚愍王傳》

在一片歌功頌德和鶯歌燕舞當中,新年元旦到了,這一天可真忙碌,先是大朝,百官先到太極殿向雍帝李援朝拜,然後再到東宮文華殿向太子朝拜,太子雖然在皇城有自己的府邸,但是象徵著儲君權威的東宮一直沒能入住,直到今年因為各方面的支持,李安才正式入主東宮,坐穩了儲位。當雍王作為百官之首到東宮朝拜太子的時候,行了三跪九叩大禮的時候,在天下人的心目中,李安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儲君了。看著一向讓自己自慚形穢的雍王李贄在面前叩拜,李安心中湧起滔天的喜悅。

之後,李安又完成了代天子告祭太廟的大典,這一刻,李安完全沉醉在天下臣服的喜悅當中。

比較起來,雍王李贄的神情不免是有些冷淡的,君臣名分既定,也難怪他如此,沒有人想到,李贄此時,只能讚歎江哲的計策,他可以看得出來,李安已經飄飄然了,完全壓倒自己的喜悅讓他好幾次都幾乎出了差錯,那麼只要計劃得宜,自己就可以讓太子萬劫不復,欲取先予,說來容易,但是能夠設計這樣大膽的計策,真是膽量過人啊,到現在為止,李贄也不知道江哲的具體打算,甚至弄不清楚江哲的用意。只覺得江哲的計劃似乎環環相扣的羅網,而李安,就是逐漸陷落羅網的那只蝴蝶。

告祭太廟之後,李援傳旨設宴甘露殿,大宴群臣,我隨著雍王入席,雍王自然要忙著和群臣交杯換盞的,石彧和我坐在角落裡面,他低聲為我指引朝中的重要人物。

石彧低聲道:"文官首席的那位就是丞相中書令韋觀,他是皇上的臂助,當年皇上和雍王都在外征戰,朝中由太子監國,但實際上的政務全靠他一力主持,為人心機深沉,十分懂得事君之道,所以多年來身在中樞,榮寵不衰,不過這幾年他年紀也大了,朝中爭儲又很混亂,所以他明哲保身,不怎麼發表意見,但是據我們所知,他是比較傾向太子的,因為畢竟和太子共事多年,但這人不會真正介入紛爭,如果一旦我們成功了,他也不會有什麼反對意見,殿下的意思,穩住他就可以了,但是不可以以他為援。他下面第五席的那個官員是侍中鄭瑕,此人忠直敢諫,當年康王刺殺紀貴妃,很多人上表要求誅殺康王,以懲起逆倫刺母之罪,此人當面直諫,說康王殿下刺殺貴妃雖然有些不妥,但是也是為生母報仇,不論此仇該不該報,也沒有為此治罪的道理,若是有罪,也不是逆倫,因為紀貴妃並非嫡母,而皇上也對康王有歉意,這才把康王打發到外面就藩。這人將來恐怕要跟我們作對的,但是殿下說若是能夠以大義說服他,那麼此人就是難得的名臣。"

我看看韋觀,相貌平平,星霜兩鬢,難得的是神態雍容,果然有統率百官的氣度。那鄭瑕卻是方面大耳,目若寒星,不過三十多歲的年紀,一舉一動卻帶著隱隱的威嚴氣勢。只看這兩人,就把南楚那些官員都比了下去,大雍成為中原霸主,理所當然。

石彧又道:"太子身邊的那一位,就是太子少傅魯敬忠,此人雖然相貌平平,但是文章典制十分精通,所以才作了少傅,但是這人外貌忠厚,心實奸詐,是太子手下的第一謀士,我們吃了不少他的虧。"

我看向魯敬忠,這人目前是我最大的敵人,看去相貌果然平凡,只是膚色有些過於白皙,那雙眼睛總是半張半闔,似乎有些睡不醒的模樣,我正在打量他,魯敬忠似乎有些察覺,雙目一張,寒芒如電,向我望來,我連忙低下頭去,感覺到冷厲的目光從我身上閃過。

石彧卻是回以微笑,魯敬忠看是石彧,似乎放下心來,遙遙舉杯相敬,石彧微微一笑,也舉起了酒杯。兩人都是一飲而盡。

等到魯敬忠的目光移開,我才輕聲道:"此人果然不凡,多謝石兄為我解圍。"

石彧淡淡道:"我和他可算老對手了,所以他不會注意你的。看,那位向陛下敬酒的是魏國公程殊。此人曾經救過皇上的性命,軍略上倒也平常,卻是一員福將,每戰若是勝利必然大勝,若是戰敗也總是能夠全軍而退,而且個性輕財重義,愛交朋友,大雍的驕兵悍將最敬重的或者是雍王,但是最親近的人就是程殊,他若想辦什麼事情,不用兵部的文書,只要一封書信,只怕沒有人不買賬,他對殿下倒是很看重,從前就多方維護,對太子不大買帳,但是他人緣好,皇上又寵信,所以太子拿他沒有辦法。這人對皇上也是一片忠心,讓他幫助殿下恐怕不成,但是若殿下登上皇位,他必然是樂觀其成。"

我看向那位神態慵懶,舉止有些粗魯,但是週身上下洋溢著親和力的將軍,雖然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但是鬚髮烏黑,神情之間沒有一絲倦怠,見他敬酒,李援笑著舉杯,君臣之間其樂融融,果然不是平常人物。

石彧又道:"我大雍軍方現在實際上有四大派系,雍王殿下麾下的四十五萬大軍是力量最雄厚的,很多現在軍方的名將都在殿下麾下,不過現在基本上都在外面鎮守,所以你沒有看到。除此之外,齊王二十萬、康王十萬,這些軍隊雖然沒有雍王的兵將精良,但也是精銳,另外一大派系就是秦程系,撫遠大將軍秦彝和魏國公程殊共同掌握著十五萬禁軍,二十萬邊軍,換句話說,他們是皇上最信任的將領,是皇上壓制諸位皇子的護身符。現在三位皇子,康王沒有能力爭儲,齊王和殿下水火不容,有了秦程兩人的三十五萬大軍,皇上就可以穩如泰山。"

我看看武將之首的秦大將軍,相貌斯文俊秀,鬚髮灰白,好似文人儒士,但是只見他精神矍鑠,談笑風生,就知道他虎老雄風在,難怪是雍帝最倚重的大將。

這時石彧說道:"隨雲,你看,那人雖然聲名不現,可是你得記住,他是中書侍郎秦無期,此人平日只是盡忠職守罷了,可是在中書省竟然呆了九年,陛下的詔書十有六七都是他的手筆,而且你記著,齊王妃秦錚就是他的長女。"

我心中一凜,看向那個斯文的儒生,淡淡道:"莫非此人和鳳儀門有關。"

石彧笑道:"隨雲果然精明,據說此人青年時曾經受過鳳儀門主的大恩,所以一直感恩圖報。"

我將此人記在心中,然後淡淡道:"要見的人都見到了,總算不虛此行,石兄,等一會兒宴席散後,我要先走一步,明後幾天,我可要好好休息,你呢?"

石彧神情詭秘地道:"你恐怕休息不成啊,從初二開始就有好戲呢?"

我微微一愣,看向石彧。他笑道:"皇上今年興致好,午宴之後,下令在朱雀門外演武較技,凡是大雍四品以上官員或者世家子弟,凡是未滿三十歲的青年,皆可報名參加演武,若是取勝,陛下要重重封賞,聽說較技分為三種,第一種是賽馬,第二種比試箭法,第三種乃是比試拳腳刀劍,若是任意一種取得魁首,就可以光宗耀祖,這樣的盛況你怎能不去看看。"

我笑道:"原來還有這樣的好事,我可真的要去看看,可惜我不擅騎射武技,沒有參賽的可能了?"

石彧笑道:"這件事情早就傳開了,看來你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啊,這次朝中大小官員,還有長安百姓早就開了賭局,報名的名冊早就天下皆知,程將軍,就是魏國公還親自坐莊呢,他老人家可是最公道的。當然,長安幾大賭場也都開了賭局。"

我苦笑道:"雖然可以壓注,可是我對武技騎射都不精通,而且對那些上場較技的人也很陌生。"

石彧笑道:"你怕什麼,若論對這些參賽之人的瞭解,只怕雍王府若是認了第二,沒有敢認第一,包你不賠就是。這次有三個人是熱門人選呢?一個是韋相四子韋膺,現在是吏部郎中,據說今年就可以升為吏部侍郎了,他雖然是文官,可是他擅長馬術,韋相家中又有一匹汗血寶馬,所以賽馬奪魁的可能最大;一個是撫遠大將軍次子秦青,他是大雍的虎威將軍,騎射傳自家學,在大雍青年將領中首屈一指,最後一位是禮部尚書夏侯闌之子夏侯沅峰,此人有長安第一美男子之稱,有潘安宋玉之美,武功很強,現在是御前二品帶刀侍衛,大內副總管,是皇上最寵愛的侍衛,據說此人武功高深莫測,是大內青年侍衛中的第一高手,師承不詳。"

我淡淡道:"大雍俊傑果然不少。"

石彧見我有些不悅,莫名其妙的住了口,轉念一想,知道我必是想起了南楚文恬武嬉,但他知道不可說破,只是轉了話題,又給我介紹一些其他的官員。

正在我們竊竊私語的時候,旁邊傳來低聲的警告,我抬頭望去齊王殿下正和一個年輕官員一起走了過來,我和石彧連忙站起,李顯走到我二人面前道:"群臣歡宴,現在都在相互敬酒,怎麼兩位卻在這裡密談啊?"

石彧從容道:"殿下,江司馬初來大雍,對朝中的事情還不清楚,所以臣為他簡單介紹一下,而且我們官卑職小,怎敢放肆,韋大人,這位是江哲江隨雲,天策帥府新任司馬,隨雲,韋膺韋大人是大雍二十一年辛未科的狀元,現任吏部郎中。"

我從容見禮,只見韋膺大約二十五六的年紀,和我相仿,此人長得相貌清秀,容色雅逸,舉止之間,自有一股出塵脫俗之氣,雖然是富貴人家的子弟,又是年少顯貴,但是卻絲毫不帶一絲傲慢,讓人一見便心生好感。

韋膺原本是聽齊王說江哲江隨雲已經歸順大雍,如今也在甘露殿上,所以一時好奇,請齊王引見,他三年前狀元及第,自然是欣喜若狂,可是常常聽人說,若論文章錦繡,還數江南人物,而其中之最就是南楚顯德十六年(大雍武威十七年)丁卯科狀元江哲,此人文才風流,冠絕南楚,一首《月下感懷》天下聞名,一曲《破陣子》迫死蜀王,早被譽為南楚第一才子,只是攻蜀之後似乎臥病不起,外面才漸漸少見他的詩詞,韋膺曾經將能夠收集到的詩詞文章抄錄下來,每每愛不釋手,今日一見江哲,韋膺頓覺名不虛傳,這個比自己大上一兩歲的青年雖然有些清瘦,相貌也不如自己這般俊秀,但那種從容自若、溫和中帶著冷漠的氣質,讓韋膺生出惺惺相惜的情感。

韋膺上前施禮道:"久聞江兄才情冠絕當代,今日一見幸何如之,後進韋膺,見過先生。"

我神情微動,想不到這位丞相公子真的如同外貌一般謙遜,便再次還禮道:"苟活之人,不敢當韋大人之禮,大人既是大雍狀元,才學也自然不凡,若有機緣,哲當向大人請教。"

韋膺喜道:"若江兄肯賜教益,韋膺感激不盡,後日有暇,膺當登門拜訪。"

我們這裡你一句我一句的相互謙讓,李顯可聽得不耐煩,他原本想文人相輕,若是韋膺過來,不免會諷刺江哲幾句,不料兩人競一見如故,這可不好,他心思靈敏,立刻叫道:"秦青,你過來一下。"

一個青年將軍應聲走了過來,我仔細看去,這位青年將軍相貌和秦彝有些相似,只是肩寬腿長,身材俊偉,不像其父一般儒將風範,他和齊王似乎很熟悉,笑道:"殿下找我什麼事?"

齊王指著我道:"這位就是逼死蜀王的江哲江隨雲,你不是說想見識見識麼?"

秦青看了我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譏諷,突然高聲道:"昔日江大人一曲破陣子迫死蜀王,想是沒有想到今日自己也會屈膝投降吧?"他的聲音很響亮,讓甘露殿突然沉默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過來。

石彧和韋膺的臉色都變了,但是眾目睽睽之下,也無法出言相助,我卻神色從容,朗聲道:"蜀王失國喪邦,以死相殉也是應當,哲雖做歌相送,也是蜀王知恥,才成此佳話,南楚國主為陛下愛婿,親切當如父子,我未聽過有父親責罰,兒子自裁的。況且身為臣子,屢進忠言卻遭到貶斥,還會為君王家邦殉死的自古至今只有屈原一人,不說南楚國主尚在,就是國主遇難,哲若以身相殉,則哲於青史上流芳萬古,卻讓後人視我主如楚懷王,乃以君上之辱,而彰臣節,非我所為也,況且若我主為懷王,將軍豈不是視陛下為秦惠王,秦二世而亡,我不知將軍希望大雍傳承幾代呢?"

我這一番話,聽得秦青面色鐵青,韋膺滿面驚歎,石彧低頭暗笑,李顯眼中卻是又嫉妒又羨慕的神色。我們這邊僵住了,卻有人大聲鼓掌叫好。

眾人應聲望去,卻見李援正在鼓掌叫好,頓時都放下心來,雍王正在皇上身邊,笑道:"秦青,你吃虧了吧,父皇,這位就是南楚第一才子江哲,江哲,還不過來拜見陛下。"

我從容上前行禮,不卑不亢,李援笑道:"好,朕早就聽說你的才名,你能夠棄暗投明,朕甚是喜歡,聽雍王說,你身體不好,總是臥病在床,若非如此,朕還想讓你到中書省做個舍人,代朕草詔呢。"

我淡淡道:"臣幼時體質便十分羸弱,昔日從軍又染了疾病,雖然病癒,但是病根尤在,雍王殿下念臣體弱,留在身邊奉養,這是殿下的恩德,也是臣的榮幸。"

李援更是高興,道:"好,這也是一段佳話,你不可因為秦將軍之言而氣餒,好好的做事,我大雍絕不會虧待四方的賢士。"

我再次拜謝。李援揮手讓我退下,雍王也跟著告辭。雍王拉著我走到秦青身邊,道:"秦將軍,江司馬,你們都是青年俊傑,不可互生嫌隙,就讓本王作主,你們兩人和解吧。"

秦青原本面紅耳赤,見雍王相勸,便趁機下台,向我道歉,我也還禮如儀。

這時有人在我身後笑道:"好啊,總算讓我見到秦兄服軟了。"

我們轉頭看去,卻是一個身穿錦衣的俊美少年,這個少年不過二十二、三歲的年紀,相貌無比清秀俊雅,直如宋玉潘安,更兼身材修長,宛如臨風玉樹,整個人看起來,倒好像是一尊玉人雕像般精緻。這人未語先笑,道:"好個南楚才子,真讓我夏侯沅峰佩服。"說罷上前深施一禮,我不卑不亢的還了一禮,微笑不語。

這時幾乎全場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雍王、齊王、韋膺、秦青、夏侯沅峰都是足以吸引所有人目光的人物,如今這樣站在一起,頃刻間彷彿甘露殿上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在這裡。讓那些大臣矚目的是,站在這些大雍俊傑身邊的江哲,既沒有顯赫的身份,也沒有出眾的相貌,更沒有逼人的氣勢風範,卻是奇跡一般的在他們心底留下了深深的痕跡,那是一種彷彿青山綠水一般的存在,不論其他人光芒如何強烈,也掩飾不住那林間清泉一般的從容淡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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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4:44:58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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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楚同泰元年甲戌元月,哲以雍王屬臣,列身大雍朝堂,雍帝召宴群臣,初二,帝令青年才俊較藝於朱雀門外,帝擇其優者封賞,實為長樂公主擇婿也,其中雖多英傑,公主唯沉默以對,賽終,帝問公主心屬,公主泣曰,兒夫健在,焉能再嫁。帝初時大怒,繼而黯然。長孫貴妃憂慮,多方撫慰,公主默然,後貴主暗問宮婢,宮婢稟告,公主觀戰於樓上,對他人皆不留意,唯見雍王司馬而喜,貴妃乃悟。

——《南朝楚史·江隨雲傳》

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盯著那個"高大"的身影,沒有動,應該是睡著了吧,趴在地上,兩隻白嫩的小手交叉向前,借助膝蓋的力量,飛快的向前移動,近了,更近了,小手一把抓向目標,絕對是快如閃電,誰知道有人動作更快,眼前一晃,自己的目標被人奪走了,"啊"小小嬰兒哭得驚天動地,接著一雙手手忙腳亂地把小女娃兒抱了起來,又是威脅又是勸哄,小女娃兒卻一點面子也不給,直到另外一隻手把那個軟木雕刻而成的,外用錦緞蓄棉包裹的大頭娃娃放到小女娃兒面前,小女娃兒才破涕而笑,一把抱向幾乎和自己一樣大的娃娃,咿咿呀呀的表示歡喜。

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小順子道:"公子,你也不用總是欺負小姐吧,若是王妃知道了,一定要責怪你不夠穩重。"

我下意識的縮了縮腦袋,昨天我不過是故意拿著玩具引柔藍追我,好鍛煉她的反應能力,就被王妃叫去,隔著簾子訓了一頓,今天若是讓王妃知道我弄哭了柔藍,豈不是更慘,連忙看看,那個小耳報神在不在,不在,我滿意的點點頭,世子李駿因為馬上就要代雍王鎮守幽州,所以今天被雍王叫去了,這可是我提醒雍王的結果,要不然,這小子總站在旁邊監視我,昨天就是他向王妃告狀。

不過還有一個障礙,我看看小順子道:"小順子,你還是去看看演武較技吧,看看他們武功怎麼樣,誰最可能獲勝,這件事情可是關係很大。"

小順子淡淡道:"殿下不是已經派人去了麼?"

我被他噎住了,連忙道:"我不是信任你麼?"

小順子意味深長地道:"公子不是想著欺負柔藍小姐吧?"

我連忙搖頭道:"沒有,沒有,柔藍是我的心肝寶貝,我怎麼會欺負她呢?"

小順子一笑,道:"那奴才就去看看,公子,你可得記住,若是王妃生了氣,恐怕你又有好日子過了。"

看著小順子的背影,我一臉的獰笑,走向玩的不亦樂乎的柔藍,口中說道:"小藍兒,爹爹來陪你玩兒了。"

小女娃還不知道自己身處險境,抬起頭,扔下娃娃,張開雙手要我抱抱,我一愣,一股暖流從心底湧起,不由把她抱了起來,親親蘋果一樣的小臉蛋,她咿咿呀呀了半天,叫道:"爹爹。"我忍不住滿心喜悅,抱起她轉了幾個圈子,銀鈴般的笑聲想起,這可是柔藍最喜歡的遊戲啊。

偷得平生半日閒,我心情舒暢地走進了雍王的書房,雍王果然還在那裡看公文,神情雖然平淡,但是隱隱帶著不悅。

我上前行禮道:"殿下,不知道現在外面情況如何?"

李贄抬起頭,看到我,神情鬆弛下來,道:"隨雲,你說誰做長樂的駙馬會好一些呢?"

我想了一想道:"據臣所知,韋膺、秦青、夏侯沅峰為其中翹楚,臣來長安不久,不知道他們誰更合適一些。"

那日回到雍王府之後,李贄告訴我這次演武較技是有目的的,原來李援一心想彌補長樂公主,所以想為她擇婿,可是現在南楚國主趙嘉還在長安,李援不便公開擇婿,所以便借演武之名,讓長孫貴妃和長樂公主看看大雍的少年俊傑,好在其中為其挑一個相貌人品都說得過去的女婿,這個消息現在十分隱秘,除了後宮幾位娘娘之外無人知道真相,李贄卻是從他的王妃高氏那裡得知的,這幾年長孫貴妃膝下空虛,高氏素來賢孝,李贄又因為提出離間之計,使得長樂遠嫁,故而常常讓高氏進宮去探望貴妃,這些年兩人早就情同母女,所以長孫貴妃才問高氏的意見。

我沒有對雍王提及,從我知道這次演武的目的開始,就十分的惱怒,不是因為大雍毫不顧忌國主趙嘉的存在,因為自始至終,長樂公主就沒有對國主動過真情,甚至我懷疑當初長樂公主流產也是有原因的,可是雖然我同情長樂公主的遭遇,但是並不贊同她這樣的行徑,無論如何,國主仍然在世,她就是想改嫁,也不能這樣著急啊,至少得等到和國主之間沒有了名份之後,再去改嫁。事實上,我一直十分氣惱,若非是柔藍的存在,撫慰了我的心靈,恐怕我早已勃然大怒。平靜下來之後,我又覺得,算了,長樂公主是天之驕女,我又何必把她想得太美好呢,或許是當初她大婚之時盛妝之下的珠淚,和行宮覲見時她的溫婉可人讓我對她產生了同情和好感吧。

現在雍王問及,我盡量用客觀的語氣來評述這件事情的影響。

看了一眼雍王的神色,我道:"皇上對公主的寵愛,在有心人眼裡就是一道橋樑,若是公主所適非人,不僅現在對殿下不利,而且將來也不免傷了公主之心,這樣一來,只怕殿下永遠難以得到皇上和貴妃娘娘的諒解,最好的可能當然是公主嫁給殿下屬意的人,其次就是嫁給中立一方的人,臣雖然不大清楚這些人實際上的傾向,但是秦彝大將軍中立是肯定的,如果公主嫁給秦青,恐怕是最好的選擇。"

李贄面露喜色,但是轉而又道:"你不計較秦青對你的折辱,秉公而論,本王很是欽佩,可是秦青怕是沒有可能,當初他和長樂青梅竹馬,若非長樂遠嫁,只怕他早就成了駙馬了,可是我讓王妃問貴妃娘娘的意思,貴妃娘娘說,長樂當初遠嫁之時,秦青曾經向長樂要求私奔,可是長樂拒絕了,長樂當初對他說道『本宮乃皇室貴女,又受百姓恩養,豈能不顧江山社稷和國事大局,我若私逃,不僅有損皇家聲譽,傷了父皇母妃之心,縱然父皇遣其他宗女遠嫁,也不免失去誠意,令南楚離心,兩國聯姻失敗,怕是遺禍無窮,長樂雖然弱女,不敢為此不忠不義不賢不孝之事』。其實這件事父皇和貴妃娘娘都知道,但他們顧念秦將軍的臉面,再說也是憐惜長樂,所以沒有治秦青的罪,如今秦青也想貴妃娘娘表示了想和長樂重歸於好,可是長樂卻是堅決不肯,所以才通過盛典選婿,此事外人還不知道呢?不過秦青恐怕是白忙一場了。"

雖然不明白長樂公主為何拒絕秦青,但是目前的結果是不得不考慮大人,想了一想,道:"夏侯沅峰才貌過人,只怕不能對公主體貼入微,而且其父又是太子黨羽韋觀大人雖然傾向太子,但是還不至於公然而為,韋膺人品不凡,公主若能得此良配,當是幸福可期。"

雍王歎息道:"本王也是如此認為,可是傳言太子力保夏侯,他還說動皇后,說夏侯才貌雙全,又不涉入朝爭,能夠好好照顧公主,又說夏侯對公主一見鍾情,必然不會因以前的事情而致夫妻反目,韋膺乃是人中之龍,將來仕途顯赫已是必然,若是嫌棄公主,不免好事成了禍事,皇后也為他說動,似乎有意夏侯,而皇上也寵愛夏侯沅峰,似乎頗有許可的意思。"

我神色沉重地道:"莫非太子有意得到公主的力量,公主受寵,天下皆知,若是夏侯借公主勢力,只怕不可遏制此人。"

李贄苦笑道:"我也曾想派人加入,但是一來我麾下猛將如雲,但是這般文武全才,相貌秀雅的人物卻太難找,即使有幾個,又都出身不高,何況我若派人前來,恐怕首當其衝的就是秦青,不論是否成功,都會得罪秦青,再說——"李贄欲言又止,我接著說道:"再說讓人以為殿下貪圖公主的勢力,沒有兄妹之情。"

李贄連連苦笑,看向我道:"我雖不想妨礙長樂的幸福,可是她若嫁給了夏侯沅峰,實在是對我不利,你說本王該怎麼辦呢?"

我低頭回想了一下,道:"殿下不必憂急,不論皇上和皇后娘娘怎麼想,作主的還是公主本人,貴妃娘娘的看法也會影響公主,殿下不如請王妃勸勸貴妃娘娘,我想貴妃娘娘恐怕也不會放心公主嫁給夏侯,畢竟他年紀太輕,不夠穩重,公主又是飽經憂患,需要一個體貼溫柔,穩重端方的人照顧。"

李贄大喜道:"不錯,憑心而論,就是不論其他,我也不放心長樂下嫁夏侯沅峰,他年紀太輕了,也太不穩重。"

初四,朱雀門外,演武正是到了關鍵的時候,昨日的預賽完畢,今日正是爭奪魁首的日子,在門前寬闊的場地上,正是龍爭虎鬥,而西側的演武樓上,皇上,皇后、長孫貴妃陪著長樂公主正在觀看演武,其他的娘娘坐在後面,這些後宮的娘娘們難得可以出來,所以一個個,興致勃勃。

這時正是賽馬的最後一場,參賽者中奪魁呼聲最高的就是韋膺和夏侯沅峰,韋膺的汗血寶馬和夏侯沅峰的大宛良駒都是好馬,夏侯沅峰的馬雖然稍微不如,但是他騎術勝過韋膺,所以勝負也在五五之數。紅旗一展,兩人都是一馬當先衝了出去,將其他的馬匹遠遠甩落在後面,到了跑道盡頭,兩人折頭轉回,夏侯憑借精良的馬術勝了一籌,但是韋膺也不差,再加上汗血寶馬的威力,還是趕了上來,在最後的衝刺階段,兩人皆是全力而為,最後還是韋膺取勝,成為第一項賽事的魁首。

貴妃娘娘喜道:"韋郎中果然文武全才,臣妾還是覺得他更適合貞兒。"

皇后卻道:"其實沅峰這孩子也不錯,如果不是馬差了一些,恐怕還會超過韋膺呢?而且他三場都要參加,就是都取了第二,也是不容易。"

李援也點頭道:"夏侯果然是少年英傑,不過韋膺人品端重,文武雙全,也是不錯的人選。"

長孫貴妃有些憂心,她看看長樂公主,卻見公主殊無喜色,只是默默的望著演武場上。

這時,顏貴妃突然道:"皇上,太子殿下和雍王殿下都來了。"

長孫貴妃向外看去,只見太子李安和雍王李贄都是一身便裝,觀武樓下面有專門的席位,準備給他們,前兩日他們都沒有親自到場,今日又都不約而同的來了。長樂公主聽到雍王來了,不由望去,果然在雍王身邊,她見到了那個人,仍然是青衣素服,文采風流,他坐在二哥身邊,言笑宴宴,而他身後站著的那個俊秀陰柔的青衣少年,似乎感覺到她的目光,冷冷的望了過來,那冰冷的目光讓長樂公主心中一寒,她彷彿曾經見過這樣一雙冰冷的眼睛,見過這樣氣質的人物,這時那個少年上前替他倒茶,雖然是樓上樓下,但是距離不是很遠,長樂公主清晰的看到那雙白皙中有些蒼白的手,長樂公主的心都要跳了出來,是他,是他,她再次看向那記憶中的俊雅容貌,莫非就是他麼,那逼瘋梁婉,迫死十數密探,卻放過自己的神秘人。若真的是他,那麼長樂公主就不會奇怪為什麼他會放過自己,她還記得那唯一一次的相見,還記得他送到宮裡來的詩文,她隱隱約約的覺得,這個儒雅風流的青年早就明白了自己的心事和苦衷,並不會因為離開南楚而怪責自己。露出無比溫柔欣喜的笑容,長樂公主卻突然悲傷起來,他和她,不可能有未來的,低下頭,她幾乎想立刻離開這個地方。這時,皇上李援卻喜道:"好箭法。"

第二場射箭,秦青百步穿楊,箭箭射中紅心,夏侯沅峰也是毫不示弱,最後兩人並列第一,秦青十分不服氣,若是真的上陣殺敵,情況不會這般,但是皇上既然已經如此評定,他也只得無奈接受。

李贄微微搖頭,他久在軍中,知道這樣射靶容易,但若是騎射,就沒有這樣輕易了,但是這是演武,不是軍中大比,自然無可奈何,他對江哲說道:"若是比試射箭,還是應該考驗騎射才行,在我軍中,斥候回報軍情,需以弓箭,五百步外,騎馬飛射,必須將帶著情報的響箭射到中軍大營外面的箭靶上,這樣的射箭比試,未免無用。"

我咋舌不已,怪不得雍王兵精,天下皆知。

皇上和皇后看看沉默的長樂公主,有些憂心,皇后低聲問道:"長樂,哀家看夏侯那孩子真是不錯,你不中意麼?"

長孫貴妃連忙道:"貞兒,若是你看不中他,韋膺、秦青和其他少年才俊,不論你看中哪個,你父皇都不會攔阻。"

長樂公主仍然沉默,李援笑道:"還有一場比試呢,或許長樂會有中意的人選。"但是他的笑容有些勉強。想必是看出了長樂公主沉默中的反對。

這時,下面的武場上,夏侯沅峰和一個黑衣青年對面而立,這個黑衣青年面龐稜角分明,沉靜淡漠。身形和夏侯沅峰相仿,不像夏侯那樣身姿如同臨風玉樹,他週身上下透著驃悍的氣息,彷彿渾身蘊含著爆炸般的力量,一舉一動又如同一隻黑豹般優雅。

我看著那個黑衣青年,心中滿是讚佩,問道:"殿下,此人是誰?"

李贄道:"他叫裴雲,曾是齊王麾下的先鋒勇將,是少林的俗家弟子,據說此人武功卓絕,數年前,他兩個哥哥都戰死沙場,他的父親中書侍郎裴敬上書父皇,要求將他調回京中,父皇體恤裴家只有這一脈香煙,所以特旨詔回,現在是禁軍北營統領,此人忠勇,深受父皇和秦大將軍的寵愛,只是性情有些古怪,不喜歡和人交往,若非如此,恐怕也會是父皇看中的駙馬人選,他這次參賽,據說是因為夏侯沅峰,因為此人素有禁軍第一高手之稱,他和夏侯沅峰誰是長安第一青年高手,爭議頗多,平日限於身份,不能比武,這次是趁機比武來了。"

我看看小順子,問道:"你看了他們前面的比武,覺得誰比較可能奪魁。"

小順子淡淡道:"裴雲是少林高手,我看他修習的可能是七十二絕技中的無敵金剛力,而且已經有了七成火候,再過十年,夏侯沅峰必然不是他的對手。"

李贄聞言道:"那麼現在他不如夏侯沅峰麼?"

小順子道:"啟稟殿下,夏侯沅峰此人的武功路數,走的是陰柔路數,所以進境極快,但是到了後期不免多受挫折,若沒有過人的才智毅力,只怕難以登峰造極,所以現在他的武功強過裴雲,但取勝也不容易,因為比武交手,還要看各種因素,裴雲既然是沙場驍將,那麼冷靜和果決就超過常人,所以這次勝敗應是四六之數,裴雲還是有機會的。"

這時場上兩人相互施禮,開始交手,夏侯沅峰用的是劍,裴雲用的是刀,我雖然不懂武功,卻也覺得夏侯沅峰手中之劍輕靈逸動,滿場都是雪光飛舞,而裴雲的刀法卻是端凝穩重,守得嚴密非常,招式之間更是森嚴高古,一派大家氣象。

小順子看的很認真,眼神十分熾熱,我忍不住問道:"怎麼樣?現在誰佔優勢。"

小順子答道:"裴雲使得是六合刀法,是少林嫡傳,和外面流傳的大不相同,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夏侯沅峰的劍法乃是越女劍法,相傳從春秋時流傳下來的,博大精深,裴雲雖然守得很穩,但是若是不能反擊,也沒有什麼用處,我看夏侯沅峰的內力也很精純,恐怕是不會後繼無力的。"

這時,裴雲突然一聲輕叱,刀法一變,刀法變得凌厲凶狠,可是仍然隱隱帶著慈悲意味,這種矛盾讓人看的若有所思。小順子驚喜地道:"這是少林秘傳的修羅刀法,以修羅手段,實現慈悲心腸,果然不凡。"一時間場上劍影刀光,絢麗輝煌,一種強烈的血腥意味卻湧現出來。這時夏侯沅峰身形一縱,跳了起來,接著凌空翻轉,一劍劈下,裴雲的長刀上舉,硬生生的接了一劍,夏侯沅峰雖然是居高臨下,卻沒有佔到絲毫便宜,他再度身形彈起,只見他身形矯健如蒼鷹,沉浮在裴雲的刀風刃海當中,搏殺如蒼鷹博兔,往來如如春燕穿梭,看的觀戰之人都是大聲喝彩。裴雲被迫得左右招架,手忙腳亂,這時,夏侯沅峰久戰不下,似乎極為憤怒,突然身劍合一,如同閃電一般刺向裴雲,裴雲手中長刀橫擋,這一劍是夏侯沅峰全力而為,裴雲卻是有些倉促,一聲脆響,卻是長刀折斷,夏侯沅峰從裴雲身邊掠過,但他的身形卻詭異的折轉,回身一劍,劍如流光電影,直刺裴雲心窩,裴雲手中只有一柄斷刀,場中上下一陣驚呼,裴雲面色沉凝,拋下斷刀,兩手迎上,只聽一陣金鐵之聲,兩人身形分開,夏侯沅峰一臉陰冷,使得俊美絕倫的面容有些失色,而裴雲衣袖如蝴蝶紛飛,雙手小臂之下膚色隱隱帶著金色,卻是毫髮無傷。

這時觀武樓上響起鳴鑼,不一會兒,有內宦下來傳旨,說道陛下有令,裴雲兵器折斷,當作敗論,二卿都是朝中俊傑,不可生死相搏。夏侯沅峰雖然取勝,但是神色間隱隱不快,上前領旨謝恩。裴雲卻是神色淡淡,領旨之後便退了下去。

大雍的這次演武盛會就這樣結束了,夏侯沅峰以兩場第一,一場第二,成為其中魁首,而韋膺和秦青也各有一場第一,也是可以滿足的,但是出乎我和雍王的意料,皇上沒有宣佈擇婿的結果,甚至連該有的賞賜都沒有頒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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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6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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