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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衛秋]原點[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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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18:09:4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尾聲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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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18:09:54 |只看該作者
原點 正文 楔子
     一個又一個的交叉點,以為只是過客,卻沒想到是最後的停泊處,最終的原點。

    門,打開了。

    視線所及是一幅宛若沒有綠洲的沙漠之景,孤寂淒涼。

    單調的擺設、沉重的氣息,方進入便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沉重的孤寂,仿佛再也沒有生機。

    甫踏入房間的嚴君廷感受到的就是這種感覺。

    坐在床上望著窗外的年輕男子,似乎沒听見聲音,正專注地眺望外頭藍色的蒼穹,蒼白無血色的側臉、清瘦的身軀,全寫著他受盡折磨的跡象,此時的他如一個個會說話的假人偶,他的周圍就像是個小世界,封閉而又黯淡無光。

    嚴君廷眉頭略微皺起,心頭有幾分不忍,明明是一個有著大好前程的年輕人,怎會變得如此?

    他是心理醫生,自行執業,今天請他過來的是他的大學同學陸勤仲。他說他最小的弟弟心理有點問題,由于他們家並不希望此事曝光,便私底下請他過來看看是否能讓他弟弟的情況改善。

    不吃東西、不覺得餓、對任何事情都沒有感覺、看見人也沒有該有的反應,像個沒有生命力的娃娃……面對同學遮遮掩掩的說明,坦白說,嚴君廷是硬著頭皮前來,不是對自己沒有自信,而是在他什麼都不了解的情況下,若想讓病患得到最好的治療實在很難。

    換作別人來央求,他肯定拒絕這個案子,因為他以前曾接觸一個也是家屬含糊說不清的案例,害得他整整三個月沒能睡好。心理醫生也是人,病人不配合、家屬不說,做起事來綁手綁腳。自此後,他堅決不踫那種什麼事情都不透露的病患,畢竟他可沒有猜心的能力。

    陸家全是醫生,尤其是陸權浩還是腦神經科的權威,在醫學界佔有非常重要的地位,他這趟會過來瞧瞧,完全是看在陸勤仲以及他父親陸權浩的面子;不僅是為了友情,講現實點,更是在為自己的將來鋪路。

    “他就是我弟弟,定語。記得,千萬別讓他知道你是醫生,我只說你是我高中同學。”或許是清楚坐在床上的人不會對他們的聲音有反應,陸勤仲居然大剌剌地說出口。

    嚴君廷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從陸勤仲的口中,得知陸定語還是個醫科學生,可能是課業壓力導致他變得如此,其余一概沒多談。嚴君廷不由得泛起一陣苦笑,真是要他瞎子摸象嘛!

    “來吧,我幫你們介紹。”陸勤仲帶頭走到床邊,輕聲喊道︰“定語,他是我高中同學,是特地來看你。”

    兩人站在床邊一會兒,盯著陸定語那張蒼白的臉轉過頭來,優雅地、緩慢地、面無表情,真的像是一尊娃娃。

    看進那雙死氣沉沉的眸子里,嚴君廷的背脊倏地爬上一陣涼意,就像是被震懾住一般。

    陸定語的眼底盛著對陌生人的敵意,冰冷的眸光直直透入他心底,涼到骨子里,頓時,嚴君廷還真怕陸定語撲上來,他外表看似虛弱,但他的眼神透露出藏在他體內的是一縷張、幾欲尋求出口展翅高飛的靈魂。

    “你們好好聊,我先出去了。”將燙手山芋扔出,陸勤仲帶上房門離去。

    嚴君廷拉張椅子坐在陸定語床邊,腦子里還在思索該如何切入正題。

    陸定語卻主動開口︰“你是二哥的同學?”

    有點詫異陸定語會問自己問題,嚴君廷還以為他對陌生人會比較防備。“是的,我是他高中同學。”

    “那為什麼要來看我,我們認識嗎?”陸定語的眸子一瞬間減少了敵意,聲音藏著淺淺的疑惑。

    “有的,我們見過幾次面,不過我想你不記得了。”嚴君廷順著他的話接下去。事實上,他根本沒來過陸家。

    “听見我的事情,你來探望我嗎?”他敏銳地猜出答案。

    “可以這麼說,我只是來看你,不必防備,我可沒打算介入你們的家務事。”嚴君廷心知,他若表現出關懷的樣子肯定會讓陸定語看出端倪,于是他反其道而行。

    一抹存疑的光芒閃過眸子,陸定語眨了眨眼,唇瓣稍稍上揚幾度。“你算誠實了,之前來的人都以為自己能幫助我,問了一堆無聊的問題,煩透了。”

    “看來你清楚自己是怎麼回事羅?”嚴君廷直接切入問題核心。

    陸定語眉間輕蹙,目光直直瞪著嚴君廷。“不關你的事!”很快地,原本還堪稱和諧的氣氛一瞬間就急轉直下,如置身于極地般冰寒。

    嚴君廷露出苦笑。“是、是,我不問了。”看來還真是個燙手山芋,陸定語防備心如此之高,若他沒有自動卸下,不會有人能懂他的心。

    之後陷入一片冗長的沉默。

    看了眼窗外,嚴君廷想,即便待在如此清幽的環境里,若陸定語的心沒有放開,恐怕也無法融入這種美麗景致中,這一次大概要無功而返了。

    “你好好休息,我先……”

    正當嚴君廷起身要離開時,陸定語卻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嚴君延視線放低,看見他主動握住自己的手,有幾分錯愕,“怎麼了嗎?”

    陸定語挪動身體往嚴君廷靠近。“你……有點像他。”

    他發覺眼前這個陌生男人注視著窗外的表情,有一瞬間非常神似一個讓他直到現在都無法忘懷的人,令他有片刻的閃神,那是始終擱淺在他心中的人,他目光貪婪地在嚴君廷的五官上尋求過往。

    “像誰?”

    當嚴君廷一開口,那抹熟悉乍然消失,陸定語眼底堆積的情感也轉瞬消逝,他立刻收回溫柔的目光,冷道︰“沒什麼,你走吧。”

    嚴君廷立刻明白可以利用這點繼續深入,不過今天不適合。“那我走了。”

    “你……明天會過來嗎?”少了點防備,此時的陸定語多出幾分渴懷。

    嚴君廷反問︰“希望我過來嗎?”他倒想弄清楚陸定語嘴里跟自己很像的“那個人”在他心底究竟有幾分重量!

    陸定語凝視著嚴君廷的眼神,似糾結著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希望。”

    嚴君廷詫異了片刻,然後噙著淺淺的笑回答︰“那麼我會過來。”

    幾乎是立即的,陸定語的手隨之撫上他的臉;他喜歡嚴君廷溫柔的笑容,好像冬日的暖陽灑在他身上,包圍了他。

    “怎麼了嗎?”雖然意外陸定語的舉動,但他也沒閃躲。

    陸定語緩緩收回手,搖頭“沒有。”這是屬于他的秘密,他不想說。

    隔天,嚴君廷如期赴約,全都多虧他有張神似某個人的五官,就連陸勤仲也說這是他頭一次看見有人能進入陸定語的房里兩次,但無三不成禮的定律卻沒在嚴君廷身上發生,第二次他居然被陸定語識破他是心理醫生。

    陸定語似發了狂般的反應,讓嚴君廷相信自己除了離開別無他法了,但他仍不得不稱贊陸定語的聰穎,他自信沒露出破綻,卻還是教他看穿。

    對陸勤仲說了聲抱歉,他從此再也沒踏進陸家大門一步。

    唯一遺憾的是——沒能幫助到陸定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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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10-2-7 18:10:15 |只看該作者
原點 正文 第一章
     “醫生,我現在無論看見誰都沒有安全感,總覺得他們會傷害我。”

    一名身材瘦弱、神情不安的男人蜷縮在白色躺椅上,緊緊地抱住雙膝,防備著外界所有的一切危險,慌亂地掃視著除了自己與醫生之外,再無其他人的偌大房間。

    淡藍色的房間內,左邊是四扇落地窗,窗明幾淨,旁邊還擺著幾盆綠色的植物,陽光燦爛地灑入房內,使冰冷的溫度上升幾度;右邊是書櫃,上頭擺放滿滿的書籍,後方掛著一幅藍色海洋的照片,前方是魚缸,幾條小魚優游自在地在水里閑逛著,令人身心緩緩放松。

    但身在這種優閑的環境里,蜷縮在白色躺椅上的男人依然糾結著眉心,始終沒有松開過。

    “你可以相信我。”穿著白袍的醫生,眼神透著專注,聲音透著讓人不由自主想信任他的堅定。

    “相信……你?”男人眸子緩緩迎上醫生的目光,

    “是的,這不就是你來的目的嗎?告訴我你現在害怕什麼,擔心什麼,放心的說出來,這里絕對沒有人可以傷害你,相信我!”醫生再次強調自己的威信。

    男人原本緊繃的身體忽然像是泄了氣的氣球,他的手不再抱著腿,姿勢放松許多,可眼底的害怕仍清晰可見。

    “我知道醫生不會傷害找,但那些人一定會……一定會的。”男人緊張地說,又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是誰會傷害你?”

    “可是……”

    “你不說的話,就沒人能幫助你了,懂嗎?統統告訴我吧。”

    在醫生流露出的自信表情中,男人首次將心底的秘密傾吐出來。

    他知道他一定能信任眼前的醫生,也只有醫生能幫助他。

    ◇◇◇

    診療時間結束,男人在家人的接送下,離開診所。

    嚴君廷親自送病患出診所門口,護士陳雅靜也站住一旁。

    “剛才那位太太跟我說,這是她兒子頭一次在心理醫生這邊待這麼久,他們對你抱持很高的期望喔!”陳雅靜轉述病患家屬的期盼。

    雖然醫生私底下說話有點毒,不過一旦面對病患可是再認真、再溫柔不過的好醫生,很得病患家屬的信賴。

    “我並不是為了他們的期望才做的。”嚴君廷淡淡地回了句,轉身回診所內。

    跟病患相談甚久,才明白他如今會變成這樣,家庭的因素很大,家人總是把他們的期望壓在孩子的身上,也不管他們是否能接受,不斷地施加壓力,等到受不了精神崩潰之時,已經太晚了。

    “這也沒辦法啊,誰教現在文明病人多了。”陳雅靜聳聳肩,“對了,醫生,剛才你問診的時候,範先生打電話過來,他說想跟你約見面。”

    宇希打給他?真是難得哪!

    他不是正跟他的小男友打得火熱,怎會突然找上他?

    “醫生,你跟範先生復合了嗎?”陳雅靜好奇地問。她清楚範宇希是醫生以前的情人,可還無緣得見。

    “你想太多了,他現在跟他的情人很幸福。”

    陳雅靜試探地問︰“可是我看醫生好像還戀戀不忘吧?”要不然怎會兩年都沒再去喜歡上任何人?

    開玩笑,她可是最貼近嚴君廷的人,有關他的一切作息她可說是再清楚不過,

    她之所以會進來這間診所工作也是因為他的緣故,誰教她對帥哥最沒抵抗力了。哪知正當她想使出渾身解數吸引嚴君廷注意時,才發現他是個同志;這下無論是什麼招數也都沒用,只能乖乖豎白旗宣告失敗。

    後來嚴君廷問她是否還願意留下時,她想了想,仍決定待下;畢竟雖然沒有可供期待的戀情,但至少也是個不會有性騷擾的工作環境,而且還有帥哥純欣賞,何樂而不為?

    “我跟他不可能。”嚴君廷斬釘截鐵地回答,他可沒興趣再折磨自己一回。

    陳雅靜大膽地又進一步追問︰“是不可能,還是醫生你會怕呢?”

    據她所知,嚴君廷專情得很,可惜他的情人卻是個花心混蛋,經常到處留情,害得他痛苦;雖然她沒見過範宇希長得什麼樣子,但會害嚴君廷傷心的人都不是好東西。只是當他們分手後,嚴君廷的心情似乎受到很大的影響,她看得很難過,鼓勵他去找下一個情人,可惜嚴君廷似乎是打定主意暫時不踫愛情,若非他是同志,她早就毛遂自薦了。

    他淡淡地看了陳雅靜一眼,後者立刻會意地閉上嘴不多問了。

    “還有病人嗎?”

    陳雅靜隨即查看預約名單,“有的,四點還有一位張先生。”

    “好,那我先進去休息一下,三點五十分叫我。”

    陳雅靜盡責地回答︰“是的。”工作的時候,她可是專業的好護士。

    診所換過幾位護士,但跟了嚴君廷最久的就是陳雅靜,她由最初對他的愛慕到之後的了解,始終沒有對他另眼相看,這也是他會留下她的原因。

    陳稚靜是個懂得分寸的好護士,知道何時開玩笑、何時又該正經。

    ◇◇◇

    進入休息的房間,嚴君廷摘下眼鏡,輕揉眉心紓解緊繃的神經。

    範宇希——一個每次想來都令他心頭隱隱作痛的名字。

    他們相遇再仲夏,午後一場雷雨將他們拉近距離。

    初識的範宇希對人防備心很高,接受一夜情卻不接受長久的戀愛,次薹ㄗ園蔚陌 縴  榪瘛br />
    為了讓範宇希信任他,他花了整整一年多的時間才走入他的心房,讓他信任他。然後他們陷入熱戀,為了範宇希,他甚至休診整整一個禮拜,就為了帶範宇希到各地去玩,討他歡心。但之後他們還是分手了。

    他們認識一年多,交往一年,在這期間範宇希偶爾會跟其他男人來往。

    在他和他未進展到戀人關系之前,他就明白範宇希的花心是慣性,但他仍接受了,傻得自以為可以終結他這個壞習慣,認定自己終能成為他心底的唯一。

    因為太愛,太害怕失去,將所有的情緒都藏在心底,哪知後來才發覺自己的壓抑沒換來對方的溫柔,反被更無情的傷害。

    分手一個月後,嚴君廷的心情蕩到谷底。範宇希卻又換了一個新情人,直到那時他才真正徹底醒悟過來,一切全是他一廂情願而已。

    範宇希根本不愛他。

    盡管有點恨他,他的心卻依舊向著他,難以回頭。

    有時,他還真恨自己的痴傻,卻偏偏學不乖,就算範宇希開門見山坦言自己的缺點,他還是一頭裁入,非得弄得自己滿身是傷才肯悔悟。

    大概沒人比他更傻了吧!

    倘若可以,他也希望找個能填補他內心落寞的情人,好得到幸福;只是兩年的時間還是不夠的,他傷得太重,需要再多一些時間來平撫心傷。

    ◇◇◇

    回電給範宇希,他們相約在“地中海”。

    “好久不見,難得你還有時間來見我,時間不是早被情人給瓜分了?”一見面,嚴君廷就忍不住挖苦範宇希兩句。

    “我已經收斂了。”

    “是被迫收斂吧!”他很清楚範宇希的花心是慣性,听他說會收斂,真有點不可思議,看來那個江旭東還真有三兩下功夫,能把這個愛出軌的家伙給制伏,沒在兩年之內分手,也未傳出什麼出軌的事情,真是奇跡。

    “君延,我有事要請你幫忙。”再不聊正事,範宇希怕接下來的時間自己得繼續承受嚴君廷的毒舌攻擊。

    “我是以小時計費。”肚子不太餓,嚴君廷只點了飲料。

    “我們之間用得著算這麼清嗎?”

    “要不……陪我上床就可以抵債,如何?”嚴君廷手背抵著下顎,提出這個尖銳的問題等著听範宇希的答案,看他是不是真的收斂了。

    一口千層面剛送進嘴里,範宇希回以沉穩的一眼,滿不在乎地道︰“好啊,只要你有意思,我隨時歡迎。”

    瞬間,嚴君廷的心仿佛被扎了一下。即使分開了,他仍然想著範宇希;有時他真氣自己那麼沒用,跟範宇希的灑脫比起來,自己實在太笨。

    嚴君廷攤攤手,狀似不想惹麻煩。

    “要是給你小男友知情,我恐怕就吃不完兜著走。說吧,什麼事?”愛上一個濫情的人,真的教人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他發誓下次絕對不會再愛上這種人。

    “嗯……我有個朋友精神上有點問題,不過他不想看醫生,所以我想請你幫點忙,假裝是我的朋友,從旁觀察他究竟是生了什麼病,最好是能勸他去醫院接受治療。”

    瞧出範宇希緊張的神情,嚴君廷明白他是真的很擔心那個朋友,這不禁勾起他的好奇心,他以為除了他的情人江旭東以外,他不會再去在乎什麼人,畢竟這兩年他確實安分守己。但這會兒看來,這個朋友似乎在他心中挺有分量的,若他沒看錯,應該比江旭東還稍微重了些。

    這可有趣了,他還真想看看對方是誰,竟能讓範宇希如此擔憂。

    嚴君廷啜了口咖啡,“難得你也會關心別人,對方是誰?”

    “他是我高中同學,最近才有聯絡。”範宇希語焉不詳地說。

    “既然不熟,那麼費神做什麼,喜歡他嗎?”嚴君廷依範宇希的性子猜測他的動機。

    “說是,你會比較快樂嗎?”知道嚴君延想試探什麼,範宇希的眼里透出淺淺的不悅。

    “應該吧。”清楚範宇希是在諷刺自己,嚴君廷也很配合地回應。他對範宇希是又愛又恨,既然得不到,總會喜歡消遣他一下。“對方什麼樣的狀況?”嘴上調侃一下,身為醫生應有的責任又跳了出來。

    範宇希想了一下,“他外表很正常,就是有點不太相信別人、習慣一個人、不太跟人來往,最重要的是,他似乎認定自己是別人。”

    “他假裝是別人的意思嗎?”

    “不只是假裝,而是徹頭徹尾以為自己是別人。”

    “你怎麼知道?”

    “因為他一直認定自己就是……我,當然了,那是只有在我們獨處的時候,我才看得見,一旦有旁人在,他就變回他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範宇希感到深深的不解。

    听範宇希說到這里,嚴君廷不禁斂其笑意,露出專業的神情。“基本上,當我們想假裝自己是某個人的時候,多半是因為對方有值得我們羨慕、欽佩的特質,那是我們所不足甚至是缺少的部分,所以在行為以及性格上才會想擷取那份不足來彌補自己。你說他只有在面對你的時候才展現這種模樣,關于這方面我需要親眼證實一下。至于你所謂的‘假裝’這點,你有沒有哪些特別出眾的地方讓他羨慕?”

    “也不是羨慕我,應該說是羨慕‘天空’吧。”嚴君廷知道他寫作的身分,在他面前無須隱瞞。“我的編輯是他的學姐,他知道天空的事情,又因為喜歡我第一本作品,所以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我,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是這個樣子了,至于他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妄想,我就不得而知了。”範宇希試著把他所知道的轉述給嚴君廷知情。

    “這情況有多嚴重?”嚴君廷的表情不禁露出一抹嚴肅。

    範宇希直視嚴君廷的眸子。“在我所知的部分以內,一言一行、甚至是思考方面,他比我還像‘天空’;看見他,我會有種像是照鏡子的感覺,是不會不舒服,就是有點怪怪的。這樣嚴重嗎?”

    “老實說,我沒見到對方之前不敢下定論,對了,他有沒有攻擊性?”

    範宇希思考一會兒,“這倒沒有,不過他的性格變得很陰郁,有時候我懷疑他想動手揍我。”

    嚴君廷撇撇唇,諷刺地說︰“我還真想看你被揍的樣子。”

    範宇希奉送一記白眼。“不想幫我請老實說,別拐著彎罵我。”

    “我沒說不幫,總之,得先讓我跟他見個面了解一下狀況,我才能判斷。不過你說他那些情況只在你面前展現,我出現會有用嗎?”真是個特別的案例,讓他十分感興趣。

    “這我也不清楚,但我想若是我也在場應該會有用的,不過得請你假裝是我的書迷,因為我是這麼跟他介紹你的。”

    “看來你根本是安排好了才來問我的吧!”嚴君廷又喝了口咖啡,口氣完全沒有責怪的意思。

    “那是因為我知道你會幫我。”

    “不怕我恨你而不想幫?”

    範宇希笑了笑。“你不會的,因為你很溫柔。”就算被損了,他對嚴君廷仍然有信心。

    他是溫柔沒錯,但他並不希望是因為這樣而受到稱贊。

    嚴君廷垂下眼簾,思考了一下後回答︰“那等我安排一下時間。”他伸手招來服務生,點完餐點後繼續跟範宇希聊。

    “現在還是跟江膽東在一起?”

    “嗯,你呢?”

    “幸福的空窗期。”跟範宇希在一塊太折磨人,他暫時不想跳進感情里,陳雅靜還真夠了解他,他的確是有些怕了。

    “別說得好像是我把你害成這樣好不好?”

    “是你自己要對號入座。沒想到他還真能忍受你的薄情,到底他是用什麼方法把你馴服的?”嚴君廷的口氣盈滿淡淡的嘲諷。

    那時候他警告過江旭東,範宇希的花心並非是偶而為之,而且也不看好他們的感情,怎料他們在一起快兩年了。嚴君廷心底多少是羨慕的,因為他並不是能馴服範宇希這只狐狸的小王子。

    他花了最多心思的男人,卻也傷他最深。

    範宇希眼珠轉了轉,神情像是在思考,經嚴君廷這麼一問,他才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也沒有什麼方法,他對我是放牛吃草,我們給彼此很大的空間,想見面就見面,不想見的時候各自分開,很輕松。”他相當喜歡這種方式。

    “這是暗示我那時候不該緊迫盯人?”

    範宇希想了一下。“可能吧,不是有句話說‘適得其反’嗎?你不管我,我就乖乖的,一想拴住我,我就想逃。”

    “那你這樣算是喜歡江旭東嗎?”就算身為心理醫生,嚴君廷也跟其他人無異,會嫉妒、喜歡落井下石,有時還見不得別人好。

    “我當然喜歡他。”

    在前任情人面前坦白自己有多愛現任男友,真是愚笨的作法,但更笨的是他自己,居然還明知故問。看見範宇希的笑容,他也不打算繼續問下去,連忙將話題轉移。

    “你那個朋友叫什麼名字?”

    “陸定語。”

    ◇◇◇

    答應幫忙之後,嚴君廷終于抽空和陸定語踫面,當然範宇希也在場。

    花了一點時間,他對陸定語有了初步的了解。

    果然正如範宇希所言,他的確將自己當作是另一個人。

    原本陸定語對他的態度是意興闌珊,直到自己當著他的面吐露自己是同志,又故意表現出對範宇希的喜歡,才稍微引起他的興趣。

    最後,陸定語甚至還向他討了電話。本以為應該會隔個幾天才接到陸定語的電話,哪知隔天他就打來了。

    (嚴先生,還記得我嗎?我是陸定語。)

    嚴君廷看完最後一個病人,發現手機上有個陌生電話,他不予理會,回到家洗完澡,手機響起,原來是陸定語,他應該是為了範宇希的事情而打來的。

    他可沒忘記昨天踫面的時候,陸定語那雙銳利深沉的眼始終落在範宇希身上,若非他刻意表現出曾經與範宇希是一對情人的樣子,恐怕還無法引起他注意。

    範宇希說陸定語不是同志,由他看來可不是這麼回事。

    若他沒猜錯,陸定語是喜歡範宇希的,因此對他的存在非常——介意。

    “陸先生,我當然記得你,找我有事嗎?”嚴君廷沒忘記自己還是“天空”書迷的事情。

    (上回你不是說想跟我多聊一些同志的事情,我現在有空,方便到你家去一趟嗎?)陸定語問得直接,仿佛也不給嚴君廷拒絕的權利。

    他才剛下班,累得很,但想到範宇希關心陸定語的情況,便忍住疲累輕吁了一口氣,回道︰“好啊,不過要不要約在咖啡店?”

    (不用了,你剛下班應該很累,還是我去你家比較方便,你也用不著出門,給我你家的地址。)

    乍听之下會以為是陸定語好心,但嚴君廷卻明白應該是他有些話不想讓第三者听見才選擇在他家踫面。不管如何,既然答應接下這責任,他不會推托。

    “也好,住址是……”

    說完地址,嚴君廷回房換上休閑服,再泡了一杯咖啡,嚴陣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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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18:10:24 |只看該作者
他可沒忘記在範宇希家里會面的情況,即使陸定語看起來斯文,應該不是那種祟尚武力的家伙,但是全身散發出的冰冷氣息可讓人不敢小覦,也不敢真正放心。

    他深信陸定語絕對不是一個能用常理判斷的人。

    ◇◇◇

    門鈴聲響起,嚴君廷打開門,陸定語就站在外頭。

    第一次踫面,他少了點在範宇希家里那副溫弱的態度,這會兒的他顯得有幾分強勢與冷冽。

    嚴君廷不禁想著,答應讓他前來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上回有範宇希在,這次只有他們兩人,他實在不該與他獨處,但總不好把人趕回去吧!而且就算他趕,陸定語也不會照他的話做。

    “想喝什麼?”他只能讓陸定語進門。

    “都可以。”跨入門檻,陸定語環顧四周一圈,很大方地坐在沙發上,儼然將此處當作自己的家。

    相較于範宇希家里的冷清,他還挺喜歡嚴君廷這里,綠色的植物、暖色系的布置,充滿一股溫暖、柔和的感覺,令人情不自禁地想多留一會兒。

    第一眼,他還滿喜歡這里的。

    咖啡端上桌,嚴君廷也落座在陸定語旁邊的單人沙發椅。

    “真的是純粹來跟我商討同志之間的事情?”他笑得很淡,卻問得很直接。

    陸定語看了嚴君廷一眼,很高興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不是個笨蛋,既然他開門見山,他也無須拐彎抹角。“你真的是同志?”

    “是啊。”

    “你跟宇希曾經是情人?”他來就是想證實這點。

    “沒錯,不過我們已經分手,他現在愛的是另一個人,也交往兩年了;如果沒意外,應該會一直在一起吧。”嚴君廷很刻意加重意外那兩個字,若陸定語沒有離他猜測的太遠,必定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敏銳的陸定語一听便清楚,卻故意裝不懂。

    “我相信你懂的,因為你也喜歡宇希不是嗎?宇希就像是個發光體,認識他的人很少有不喜歡他的,難道你敢說自己是例外?”嚴君廷直接點出重點。

    陸定語依舊刻意回避。“他是我的同學,我當然喜歡他,要不然又何必跟他聯絡?倒是你,別以為自認了解就對我說教,醫生。”他的眼眸驟然射出兩道寒冽的光芒,直透嚴君廷心底。

    嚴君廷的神情立刻閃過一絲警戒。

    自己是醫生的事情絕不可能是範字希說出來的,他還希望靠自己幫忙,沒道理揭穿他的身分,除非陸定語認識自己或是他看穿的。

    “你怎麼知道?”都已挑明他的職業,他也藏不了。

    這會兒換陸定語露出一抹錯愕,他在嚴君廷眼底再三探尋,不見該有的熟悉後,確定對方的確將自己遺忘;這樣也好,他也不想再牽扯上過去的事情。

    “我看過心理醫生,你們問話的方式如出一轍;再者,我自己也曾是醫學院的學生,學校教的那一套我太清楚了。醫生就是會有醫生天生的態度,縱使在平常的生活上也難以糾正那個惡劣的習慣,我沒說錯吧?”

    真是聰明。明白陸定語看穿自己,嚴君廷反而落得輕松。

    身為醫生,本就不該與病人有秘密,那樣只會導致病人無法相信醫生,既然陸定語知道也無妨,這樣他不會有窒礙難行的感覺,無須介意什麼;而且他發覺陸定語即便在明白自己的身分之後,也沒有任何排斥感,就不知他是在想什麼,或許是不認為自己生病了。

    “其實你明白也好,我的確是心理醫生,不過我仍是你的書迷。”他順著陸定語的話接口,順便試探陸定語究竟明白到哪里,才有個底線。

    銳利的目光淡掃過嚴君廷一回,聲音帶著懷疑。“我不太相信。”

    “怎麼?難道假裝是你書迷會很有趣嗎?老實說,我還真沒想過會認識你,你那本‘天空’真的寫得很深入,所以當你說你自己不是同志的時候,我實在嚇了一跳,沒想到圈外人也能將我們的感情描寫得如此透徹。說真的,我本來還以為你真的是同志呢。”嚴君廷很快地將話題誘導回正題上。

    “我不是。”握著左腕上的手表,陸定語以極為肯定的口氣直截了當地否認。

    “所以我相當意外。昨天你離開後,宇希就把我罵一頓,說我的問題怎能那麼犀利。你說的沒錯,大概是我心理醫生當久了,即使身為書迷,連問題也是讓人難以招架,沒有使你為難吧?”嚴君廷歉然的說,可他的聲音卻是一點都不歉然。

    “你跟宇希不是已經分手了,怎麼感情還這麼好?”

    “誰說分手就不能當朋友?就算是宇希現任的男友,恐怕都還沒有我了解他的多,直到現在我們感情仍相當好,宇希的情人還曾經相當嫉妒我呢!”嚴君廷十分自豪地表示。他是在範宇希最脆弱的時候認識他,因此比江旭東還懂他一些,但再過幾年,江旭東早晚會比他了解範宇希。

    “是嗎?”

    不太喜歡陸定語那副好似不太相信的口吻,嚴君廷故意回答︰“是啊,甚至你們的前塵舊往,我都略知一二,宇希曾經喜歡過你吧?”

    陸定語眸子一凜,不豫的表情難以掩飾。

    嚴君廷卻故意裝作沒看見,有時候遮遮掩掩並不能讓事情有所進展。

    “說也奇怪,當時那樣武斷拒絕宇希的人,現在卻寫著同志的小說,讓我真的深感好奇,你……真的不是同志嗎?”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會燒出火光,嚴君廷維持一貫的客氣,倒是陸定語神色愈來愈陰冷。

    “咖啡沒了,不好意思,先坐會兒。”將問題留給陸定語去煩惱,嚴君廷徑自起身到廚房再添兩杯咖啡。

    對分手的情人所喜歡過的人還這麼費勁,好人好事代表應該頒發一面優良獎狀給他才是。

    而且他很想試試看,除了再診所用的方式,能否再用其他辦法來幫助陸定語?既然身為醫生就要有實驗的精神,而且他看陸定語除了假裝自己是“天空”之外,也並無其他不對勁的地方,應該不會很棘手才是。

    突然,一股快得教嚴君廷抓不住的頭緒閃過腦海中,他的腦子有須臾的空白,好似想到什麼,卻又失去了方向,來不及深入。

    “我剛剛到底想到什麼了?”

    趁著咖啡還在煮的同時,嚴君廷忘了客廳里的陸定語,專注地想著適才驟逝的思緒,模糊的浮現一個房間的畫面,有個人坐在床上……

    “嚴君廷,你真的想知道我是不是同志?”

    不知何時,陸定語已經來到廚房內,打斷他的思緒,眸子緊緊鎖住嚴君廷那張還來不及回神的錯愕臉龐。

    “嗄?”嚴君廷尚未意會過來,就被陸定語拉入房間內,整個人跌在床上,撞擊的力道令他痛得一時間暫時無法反抗,怔怔地注視眼前荒謬的情況。

    陸定語隨即壓上他的身體,雙手鉗住他的雙臂,以雙腿的力量制住嚴君廷的下半身,兩人最私密的部位也靠得十分近,一股曖昧頓生,教嚴君廷愈來愈糊涂,因為他完全沒料到會有這種情況。

    “陸定語,你想做什麼?”莫名地,他竟然被逼慌了。

    “問我想做什麼?”陸定語邪魅的眼楮挑了挑,唇瓣輕勾,露出勾引的味道,“這答案你應該比我清楚才是啊。”

    沒錯,他是希望得知陸定語是不是同志,卻不想拿自己的身體來實驗。

    開什麼玩笑,他向來不喜歡一夜情這種爛游戲。

    而且沒有愛的性,他也不想做!

    “陸定語,放開我!我已經知道答案了,你別亂來。”嚴君廷非常不喜歡被人控制行動,開始反抗起來。他向來喜歡掌控一切,受制于人會使他非常不安,他可沒打算將陸定語撩撥到這程度,他一直懂得適可而止。

    “但我還沒弄清楚答案。”

    面對嚴君廷一再的逼問,教他也不得不正視自己究竟是不是同志!

    打國一開始,他就發覺自己對同性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強烈情愫,相較于當時對女孩子的好奇,他更喜歡跟男生相處;國三的時候,他交了一個女朋友,透過接吻,他才確認自己的確不喜歡女孩子,但對男人的感覺仍非常模糊;直到上高中,遇見範宇希之後——他才確認自己的確是喜歡男人的。

    但他能擁抱男人,撫摸男人的身體,能跟男人做愛嗎?

    陸定語今晚非常想證實這點。

    他不愛嚴君延,但他喜歡男人,他想證實自己是否能跟男人上床。

    在沒有前戲的輔助之下,陸定語抓著嚴君廷的腰,由身後很困難地進入他的體內,一深一淺的沖刺著,沒有任何的憐惜,只是想發泄體內累積許久的欲望;他不斷地加速貫穿嚴君廷的身體,將自己的欲望一波一波地送入他體內。

    “哈啊!哈啊……”

    規律的律動隨著喘息不停加重,房內的溫度頓時升高,彌漫著曖昧的氣息,教人一看就知道兩人正在歡愛當中,只不過一個深深陷入,另一個卻是緊咬牙關,難以承受。

    “啊……唔……”不願自己的聲音逸出口,趴在床上的嚴君廷一手抓著床單,一手放在嘴里阻止自己的聲音逸出。

    陸定語就跪在嚴君廷身後,不停的撞擊他的身體,將他的火熱以急入緩出的方式來回抽送著。

    嚴君廷痛得飆出眼淚,他甚至感覺得到自己已經流血了,溫熱的血液順著股間流到大腿處,而那個混蛋卻還不放過他。

    真是該死!這根本稱不上做愛,只不過是單方面的發泄而已,他們身上的衣服還完整穿在身上,只是脫下褲子,然後就像動物一樣草草做了起來。嚴君廷不願發出半點聲音,咬牙拼命忍耐著這摻有痛苦與快感的歡愉。

    陸定語甚至連保險套也沒戴,真是可悲至極!他可不想染上什麼病。

    就在陸定語達到高潮在他體內射出熱流時,他也清楚白己可以得到解放了。

    攀上情欲的高峰,陸定語仰頭奮力一頂,呼吸有瞬間的停止,之後是重重的喘氣,體內的快感直直往下墜落,讓他回到現實中。低下頭,他看見在自己身下的是一具男人的身軀,他的確跟男人做愛了。

    他不是沒跟女人做過,也清楚男人可以單純為了做愛而做。他原本以為跟沒有任何感情的嚴君廷做多少會令他感到不適,但這種厭惡感一點也沒有產生;相反地,他非常喜歡跟嚴君廷做愛的感覺。

    明知嚴君廷非常不甘願,他卻仍不顧他的意願強逼了他;基本上,他相當不齒自己的行徑,可身體得到的快樂卻是不爭的事實。

    他喜歡跟男人做愛。

    “你可以出去了嗎?”仍趴在床上的嚴君廷痛苦地說。

    陸定語明知自己侵犯嚴君廷,也欠他一個道歉,但他就是說不出口,既然他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同志,當然要付點代價;最後,他僅能以此為借口替自己開罪。

    當陸定語緩緩退出嚴君廷的體內,這才發覺自己逞凶的後果竟是讓他的身體沾滿鮮血,頓時生出一股不忍,卻依舊沒有說些什麼。

    嚴君廷終于能夠放松,他連忙抓著被單裹住自己汗流浹背的身體,背對著陸定語。“做完了,你也可以走了。”身上黏黏的,實在不好受。

    “今晚的事情,不準告訴宇希。”陸定語盯著嚴君廷濕透的背部,頓了一會兒,沒有安撫,只說出這句話。

    驀地睜開疲憊的眼楮,嚴君廷冷冷地笑。

    “是說你是同志的事情,還是你跟我上床的事情呢?”此刻,他真的非常後悔答應要幫助陸定語,更後悔自己對他有過一時的慈悲,才造成今晚難以收拾的結果。

    “都不準說!”陸定語翻過嚴君廷的身體,扣緊他的下顎嚴重警告,眸底躍出的火焰令人不敢輕忽。

    “我知道了,你可以放手了吧?”嚴君廷已經沒力氣與陸定語爭執,低啞的嗓音中卻摻著難得的氣怒。

    明白嚴君廷的逐客令,陸定語起身將衣服穿妥,步出他的房間。

    砰的一聲,確定房門關起來,嚴君廷又躺了好半響,本來想起身洗去一身的髒污,卻因為兩年內沒有過**,身體不能承受劇烈的疼痛而下不了床。

    緊接著疲倦席卷而來,使他的眼皮重得再也睜不開,緩緩陷入熟睡之中。

    由于他的工作已經是復雜而又沉重,所以他很喜歡簡單的事情,愈單純愈好。

    但這會兒陸定語的事情卻讓他很頭痛,痛到已不願再去思考。

    一切都等他睡醒之後再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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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18:10:35 |只看該作者
原點 正文 第二章
     當陸定語的手握住大門的門把時,突然,他覺得門把重如千斤,竟然扭轉不開,身體又仿佛被一條無形的線扯住,使他離不開這間房子。

    全是因為躺在房間內的嚴君廷。

    害他受傷,陸定語有點過意不去,尤其在他將嚴君廷的身體扳向自己時,還看見他左手上頭的齒印,他更覺得自己的做法實在過當。

    他無法理解自己怎會失去理智做出這種事情,但做都做了,後悔于事無補。

    即便嚴君廷要自己離開,他也走不了,他希望他們還是能有個愉快的結束,至少他該道個歉,畢竟他未曾想過要傷害他。

    陸定語任意扒了扒頭發,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想到自己剛剛竟然不顧嚴君廷的意願對他用強的,他究竟是在做什麼啊?

    他從來就不是恣意妄為的人,怎會……

    他開始在屋內找尋醫藥箱,然後輕聲步入嚴君廷房內,開了盞床邊的燈。

    在暈黃燈泡的照耀下,嚴君廷的睡容顯得十分疲憊,他緊緊將被子裹在身上,只睡一邊床,仿佛在躲避什麼似的,那樣子令陸定語升起一股濃濃的罪惡感。

    翻開被子的一角,找到受傷的左手,陸定語先拿酒精棉消毒,用了碘酒,最後拿了紗布仔細幫他包扎,再幫他蓋妥被子︰這一連串流暢的動作讓他回想到在醫學院的時候教授所教導的步驟。

    曾經,他也希望自己能成為醫術高超的外科醫生,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但最後……他卻臨陣脫逃,再也回不去了。

    一手捂著自己的臉,陸定語痛苦得不能自已。

    就著溫暖暈黃的燈光,嚴君廷睜開眼,看見陸定語還坐在床邊,雙手交握,頭低垂,那模樣就好似在反省自己的惡行。

    “怎麼還沒走?”

    “你這樣子,我走不了。”陸定語抬起頭,頹喪的回答。

    “喔,沒想到你也會關心我?既然會慚愧,剛才就別那麼做。”嚴君廷淡淡地說,沒有責怪之意。

    這樣算強暴嗎?算是嗎?

    他想或許不能算是吧,最多只能說陸定語不顧他的感覺就胡亂做,因為打從陸定語解開自己的褲子後,他就沒再反抗,也許……是他內心深處也渴望著被擁抱的滋味。

    “你真的很溫柔。”

    “怎麼說?”迎上陸定語的眼,嚴君廷意外地瞥見溫柔的眸光。

    “我對你做了這種事,你居然沒罵我。”

    嚴君廷翻了翻白眼。天知道那是因為他明白,即使他開口也改變不了什麼才選擇靜默。“又什麼好罵的?反正也阻止不了。不過我還真沒見過像你這麼不懂得做愛的笨蛋,你竟然可惡到連保險套也不戴!”

    “我是第一次。”陸定語不安地搓搓手,眼神閃爍地表示。

    “嗄?”嚴君延沒听清楚,發出困惑的單音。

    “我是第一次跟男人做,如果你擔心自己染病的話,這點大可放心。”為了怕自己一沾就上癮,又或者他內心深處仍想抗拒這個已經無法改變的事實,他始終不願跟男人跨出最後一步,因為怕再也回不了頭。

    今晚,的確是他的第一次。

    跟一個甚至還不太熟悉的陌生男人做愛,但感覺相當好,教他很想再嘗一遍,呵,看來果真會上癮!

    男人本來就是喜歡肉體歡愉的動物,跟男人再一起反倒更自在。

    嚴君廷微眯了眼,也不是不相信,只是非常的吃驚,陸定語給他的感覺很富侵略性,他還以為他早已做過了。

    “那現在證明如何?”

    面對尖銳的話題,陸定語仍舊選擇閃避不答。

    他不說,嚴君廷也了然于胸。“也不用道歉了,雖然你的技巧其差無比,但我還不討厭,”一切只能怪自己不察,得知陸定語的情況後,對他的防備便降低了,才讓他有機可乘。

    溫柔啊……連範宇希都說過他實在是個溫柔的人。

    “是嗎?”听見這句話,陸定語愉悅地咧嘴笑了,還伸手撥撥他的發絲。

    或許是燈光太浪漫的關系,嚴君廷居然對陸定語產生了瞬間的好感,很想留住他。下一秒,他迅即緊閉雙眼。該死的,他剛剛是在胡思亂想什麼?陸定語喜歡的是範宇希,現在又變成他的病人,即使他不討厭剛才的關系,也不能隨便就喜歡人家。

    他們根本不能有更進一步的關系。

    難道真是太寂寞的緣故,他才什麼人都好?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因為寂寞而隨便,他輕輕往旁邊一閃,縱然已經夠小心,動作仍然很突兀。

    陸定語敏銳地察覺到,隨即收回手。

    “不必良心不安了,已經很晚了,先回去吧。”

    “你的傷勢……”陸定語不太明白嚴君廷的心思,僅單純地認定他依然在生自己的氣,而自己或許應該做點補償。

    “不要緊,沒事,我自己會處理……”嚴君廷稍微動了一下左手,發現已經包扎完畢,想也知道是誰做的。“謝謝你。”

    “應該的。你下得了床嗎?我幫你清洗一下身體,這樣比較好入睡,好不好?”退去了適才的強勢霸道,此時的陸定語只余下滿滿的歉意與柔情。

    “你不回去嗎?家人都不擔心?”老實說,嚴君廷根本不想讓人踫他,上床是一回事,其他事情又是另一回事。

    陸定語淡淡地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嚴君廷很明白這類的笑容,泰半都是一些難以啟齒的答案,才會以笑容敷衍過去,他也沒繼續追問,“幫我放熱水就好,剩下的我自己來。”

    ◇◇◇

    當陸定語放好熱水,嚴君廷欲下床時,他一個腳步站不穩踉蹌一下,幸好陸定語及時扶住他,要不然可要跌個四腳朝天了。

    陸定語二話不說,攔腰抱起嚴君廷,筆直走入浴室,將他放在馬桶上,一件一件幫他脫衣服,手不時地與他的身體有最親密的輕觸,也引起嚴君廷的反應。

    男人的欲望有時候一旦燃起,在沒有饜足之前根本停止不了,正因為太明白這點,嚴君廷手忙腳亂的阻止。

    “陸定語,我說了不用……”這時他還真不喜歡陸定語的執拗。

    “沒關系,我也幫過病人清洗身體。”

    他不是病人哪!在瞧見陸定語仿佛真的把自己當作病人對待,認真又仔細,他也不再多話,全部隨他了。

    陸定語幫嚴君廷試水溫,清起身體,還抱著他到浴缸內,最後連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濕透了,他卻一點也不在意。

    “我去衣櫃找件衣服換上。”陸定語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轉身走出浴室。

    直到此時,嚴君廷才稍有喘息的空間。

    他舒服地靠在浴缸邊,仰著頭閉目稍稍休息。打從陸定語進門以後,他的神經便一直處于緊繃的狀態,直到現在才有調息的時間。

    陸定語和自己都喜歡範宇希,怎料最後他們兩人卻上床了,這關系怎麼會變得如此復雜又詭異?

    “唉!”嚴君廷忍不住嘆口氣。

    身體泡在熱騰騰的水中,不僅舒緩了他的神經,也梢微放松他的緊張,不知不覺中,他又覺得昏昏欲睡了,以至于沒听見浴室門開啟的輕微聲響;直到感覺到唇被踫除,嚴君廷才慌張的睜開眸子,冷不防地撞上陸定語那雙深邃晶亮如黑曜石般的眸子,一時間,他難以轉開視線。

    總覺得這雙眼他似曾相識,卻想不起是在哪里見過。

    “為什麼吻我?”他問。

    一次是脫軌,第二次就不能說是意外。

    “沒為什麼,就是單純地想親你而已,不行嗎?”陸定語就趴在浴缸邊,模樣輕松,態度好整以暇地認為這根本沒什麼。

    嚴君廷廷明白女人多少會有處女情結,誰是她的第一個男人,無論在心里或生理上總會傾向那個人,但他可不覺得男人也會有這種觀念,就算他是陸定語的第一個男人,他應該也不會對自己產生什麼情愫才是。

    “陸定語,我這麼跟你說好了,雖然我是同志,但我並不是那種會因為性而性的男人,我只跟我愛的男人做愛;剛才真的是一次脫軌,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如果你還想嘗鮮,最好去找與你志同道合的人。”他把話說白了,不想讓陸定語以為自己很隨便。

    陸定語輕輕撥著貼在他額際的發絲,微微地笑。“很高興在這點上我們有相同的認知,我也不是誰都好,我承認剛才的確是一個失誤,接下來我也不會再強迫你,你大可放心。”

    “那為什麼要親我?”他說來說去,仍舊沒給他一個完整的答案。

    “也許是……你很溫暖的關系吧。”

    長期處在毫無暖意的環境,他整個人都冰冷了,嚴君廷或許是陌生人,卻是首次給他溫暖感覺的人,他的話雖然直接又犀利,可他的心意、他的態度卻無法掩飾住他天生的溫柔。

    嚴君廷是個很善良的人,初見面,他就很喜歡。

    “怎麼不說是我現在泡在熱水里的關系?”突然意識到陸定語看自己的眼神改變,嚴君廷可不想讓這段單純的醫生與病人的關系再更復雜,他很冷淡地回答。

    陸定語聞言,薄薄的唇瓣稍稍往上揚,笑意淡淡。“你在說冷笑話嗎?”

    “如果你覺得是,那就是了。”明白陸定語是存心轉移話題,他也順著他的話接口。

    “我泡夠了,想起來。”嚴君廷緩緩地站起來。

    陸定語隨即拿條浴巾將他包住。

    這會兒嚴君廷可不需要任何人的攙扶,自己走回房間,床鋪已經換上新的床單,他回頭看了陸定語一眼。

    “我想舒服一點會比較好睡,所以我自做主張幫你換床單跟被子。”

    嚴君廷鑽入被子內,悶悶地說了聲謝謝。“陸定語,我真的累了,明天還要上班,恕不招呼了,你要怎樣都隨你。”

    感動陸定語的體貼,他的底線也稍稍往後一退。

    現在的他只想趕快補眠,至于陸定語的事情……暫無頭緒可言,也就隨他了。

    今晚所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過混亂,他還無法理出清晰的思路。

    翌日清晨醒來,屋內少了陸定語的身影。

    只有下半身的痛楚提醒著嚴君廷,昨夜陸定語的確有來過。

    就在他換妥衣物準備出門之際,剛踏出房門,擺在桌上的早餐吸引他的目光。只是一份很簡單的早餐,牛奶已經涼了,盤子內的 包蛋跟烤丹麥吐司也冷了,但一股溫暖卻蔓延至他的心坎。

    他動也不動地佇立在餐桌旁。

    每次都是他替別人準備,已經很久沒人幫他張羅早餐;突然間,他有股再找個情人的強烈欲望。

    唉,大概是經過昨夜的荒唐,才讓他不得不正視一個有點嚴重的問題——或許他的確是寂寞太久,才會那樣渴望有人作伴。

    看了眼桌上的溫暖,他突然不舍得吃掉,假裝這個家真的不只他一人而已。

    詭異的想法成形,嚴君廷思緒方轉,立刻斥責自己的窮極無聊,欲動手收拾這難以奢望的妄想,卻又在伸出手後停頓片刻,收了回來。

    罷了,就放著吧!回來再收拾不就得了,抱著這個念頭,他匆匆出門。

    現在的陸定語,除了寫稿之外,也無所事事,因此最常待的地方是圖書館,今天不巧適逢圖書館休館,外頭下起蒙蒙小雨,陸定語站在騎樓下,他剛剛才在咖啡店內消磨了一上午,現在無處可去。

    雙手放入牛仔褲的口袋內,指尖踫觸到一張紙,他想起這是早上他在嚴君廷客廳桌上拿起的名片,是他的診所。

    想到自己無處可去,嚴君廷的診所也不遠,他隨手招來計程車前往。抵達門口,陸定語先行拍去身上的雨滴,才步入診所內,襲來的冷氣讓他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肩膀。

    診所內非常明亮,左邊的架上擺放報紙與雜志,右邊的沙發上有一對夫妻,櫃台內只有一名清秀的護士小姐。

    “先生,第一次倆嗎?”陳雅靜先打量陸定語好一會兒才開口問。

    憑她多年來的觀察經驗,眼前的男人應該也是病患,至少他眼神透出的迷惘是這麼告訴她的。

    “請問嚴醫生在嗎?”

    “請問找嚴醫生什麼事情?”

    “我是他……朋友。”

    原來眼前的男人不是病患,看來她有時候也是會猜錯。

    “不好意思,嚴醫生現在在看診,可能還需要一個小時,您想等候嗎?還是需要我幫您留言?”陳雅靜又多瞧了陸定語幾眼。

    “沒關系,我等他。”

    陸定語說等就等,一個多小時過去,病患離開診療室,是個還穿著學生制服的年輕女孩,她面容憔悴,神情冷漠地與家人一同離開。

    稍後,嚴君廷走了出來。

    “你怎麼來了?”听陳雅靜說有個朋友來找他,基本上他是不會讓朋友來診所找他,認識他的人也清楚他公私分明,不會挑他上班的時間過來。帶著存疑,他走出診療室,才知道原來是陸定語。

    “來看看你,身體有沒有好一點?”

    見站在櫃台內的陳雅靜豎起耳朵聆听著,嚴君廷可不想讓她又有機會關心自己,連忙先把陸定語推入自己的休息室,又交代陳雅靜有病人再叫他。

    待休息室的門關上,嚴君廷才回話︰“我沒事,你用不著那麼擔心我。”

    陸定語沉默不語。

    一直僵著也不是辦法,嚴君廷只得再開口問︰“稿子寫得順利嗎?”

    提起稿子的事情,陸定語下意識地爬著頭發,露出煩躁不安的表情。“寫不順,到現在也沒能寫出一個字來。”

    “慢慢來,急不得。”見陸定語那副儼然自己就是“天空”的模樣,還真讓他無法反駁。不過解鈴還需系鈴人,讓他以為自己是“天空”的人不是他。他雖然身為醫生,卻又不可直接道破這層關系,當然無法主動提供幫助。

    “謝謝你。”陸定語淡淡地說。

    “陸定語,其實你還滿好相處的嘛!”如果不算昨天晚上的瘋狂,嚴君廷還真無法將他當作是個病患。

    “已經很久沒人這麼稱贊過我。”自從大三之後,他的世界在一瞬間崩毀殆盡,他跟父親因為課業的事情大吵一架,之後他陷入了絕望的低潮,再也回不到學校去,從此一直茫然的過日。

    陸定語雖然倔強不拿家里的錢,但是他大學沒畢業,要找一份正職很難,一份時薪的工作也做不了多久,最後只得靠三姊每個月固定的接濟方能繼續存活。

    他曾試圖改變過,只是每每沖到那個瓶頸處,卻又無功而返;直到現在,他依舊一無是處。

    “怎麼,你以前很差勁嗎?”

    “我家人說我……是顆不定時炸彈,正因為隨時都會引爆,他們無法預料,我才一個人住。現在是有時候寫寫稿子、其他時間還真的個知道做什麼好。”嚴君廷太溫柔了,才讓他不禁多吐露幾句。

    “怎麼不去打工?我雖然不是作者,但我相信人生經驗絕對可以成為你寫作上的題材;而且另外有工作,不也可以消磨一些多余的時間嗎?”

    “我的生活我自己可以打理,你不必替我操心。”很快地,陸定語又豎起心防,不讓任何人靠近。

    “是,算我多管閑事。現在我沒事了,你還要繼續待著嗎?”

    陸定語看了嚴君廷一眼,不發一語的拎起袋子準備離開。

    他明明身材高大,卻流露出一副倍受欺凌的委屈模樣,看得嚴君廷暗笑在心底。真是有趣,好心想多關心他,被潑了盆冷水,自己沒有受傷,反倒是潑他冷水的人露出失落的表情,到底這誰欺負誰?

    “如果你不趕時間,我七點下班,陪我吃個飯如何?”

    “好。”

    “那這里有床,你累的話先躺一會兒。”嚴君廷轉身欲走。

    “你待會兒還有病人嗎?”

    “沒有預約的,怎麼了?”

    “我想睡一下,你能陪我躺一會兒嗎?”

    “陸定語,你應該知道我們心理醫生的費用也是按時計算的,你確定要我留下來陪你?”

    “我只有兩千元,陪我。”他把兩張千元大鈔放在桌上,強勢得不容拒絕。

    嚴君廷的視線隨即落在陸定語臉上,看到出他的確很累的樣子。嚴君廷也沒再刁難他,由書櫃上抽出一本書,逕自坐下來聞讀。

    陸定語見狀,便躺在淺藍色的躺椅上,靜靜注視著嚴君廷的動作,目光追隨著他翻頁的動作,一秒也不肯移動,遂而發現自己很喜歡盯著他看。

    他原本並不喜歡盯著人看,只是從昨夜開始,似乎才染上這個習慣。

    嚴君廷的一舉一動都能吸引他的視線,使他看得目不轉楮,但整夜末合眼的疲累終于使得他沉沉熟睡。

    確定陸定語已經入睡,嚴君廷合上書本,偏頭看著他的睡顏。

    對于昨晚的荒謬,仍深深映在腦海中,難以忘卻,既然已經發生了也就算了,但今天陸定語卻又來找自己,似乎將他當作可以信任的人,令他有點措手不及。即使他答應要幫忙,也不想涉入太深,免得最後無法自拔。

    最初的關系已經亂了,他不想愈走愈偏離正軌。

    收回亂七八糟的思緒,他放問書本,替陸定語留了一盞夜燈、離開休息室。

    陸定語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時,窗外的天空已黑。

    步出休息室,外頭除了護士以外,空空蕩蕩,抬頭一看,牆上的鐘顯示六點五十分。

    陳雅靜看見那個被嚴君廷藏了一下午的男人走出來,滿腔的好奇心終于能得到紆解,她連忙朝陸定語招招手。

    大廳除了自己別無他人,陸定語走到櫃台前。“有事嗎?”

    陳雅靜清了清喉嚨,開口問︰“先生,恕我大膽冒昧一問,請問你是範宇希嗎?”剛才嚴君廷走出來的時候,無論她怎麼問,就是問不出答案,因此她更能肯定這家伙應該就是範寧希。

    範宇希?陸定語不承認也沒否認,淡淡微笑。

    陳雅靜沒听見陸定語否認,就認定眼前的男人的確是那個讓嚴君廷痛苦那麼久又很欠揍的範字希。“範先生,再恕我不客氣點。不要以為嚴醫生很喜歡你,就能那麼恣意,嚴醫生真的是個很好的人,溫柔又善良,雖然嘴巴是毒了點,但他可是公認的好醫生,喜歡他的人可以堆滿整間診所,假如你不喜歡他,就跟他徹底分手吧!不要老是試探他的底線,要是你不知分寸,最肯定會害了嚴醫生。”

    “他什麼都限你說?”正好,他也想多明白一點嚴君廷和範宇希之間的過往,藉此更了解範宇希。

    嚴君廷已經不是他的敵人,他現在只要能再抓住範宇希的心,根本不必怕他的的現任情人江旭東。

    他與範宇希可是認識了十一年,江旭東不過才在他身邊兩年,他仍可看出範宇希依然喜歡著自己,仗著這點,他有極大的優勢;但也不可諱言,分開了十一年,他們需要多一點的時間重新熟悉,透過嚴君廷就是最佳橋梁。

    陳雅靜語帶驕傲地說︰“當然了,我在嚴醫生身邊五年,他的大小事情我統統一清二楚。”若非嚴君廷喜歡的是男人,她現住應該已經是醫生娘了。真是的,為什麼那麼好的男人居然會愛男人?她永遠都想不通。

    清楚自己無望,她轉而成為嚴君廷的朋友。縱使身為心理醫生,也會有彷徨無助的時候,她就有事扮演導師的角色,沒事充當一下朋友;久而久之,他們倆的感情已勝過一般的普通朋友,再加上只有她清楚嚴君廷這個秘密,她還真有些得意呢!

    站在朋友的立場,她當然希望他的戀情能夠順順利利。

    “你們感情很好?”不知怎地,听見陳雅靜自稱很了解嚴君廷的一切,讓他心頭有些不愉快。

    “這還用說嗎?”她可是嚴君廷身邊最親近的女性朋友。“老實說你的花心薄情我略有所聞。”兩年前他們分手,她一听見這個消息,立即去買鞭炮燃放慶祝嚴君廷脫離苦海,不過一年的時間就讓嚴君廷傷痕累累,她不敢再想象若他們繼續在一起個三五年,嚴君廷會被折磨成什麼樣子?“你不是跟嚴醫生分手了,現在又回來找他是想做什麼,該不會想舊情復燃吧?”

    最近嚴君廷的感情是空窗期,他們比較少去談論到感情的問題,難道就在她不注意之時,死灰又要復燃?

    君廷啊,你可別這麼傻又一頭栽入無底洞哪!陳雅靜在心底吶喊著。

    “護士小姐,你叫什麼名字?”

    “陳雅靜。”

    “雅靜,請問他都怎麼跟你形容我?”撇除對陳雅靜的反感,陸定語更想明白在嚴君廷眼中的範宇希究竟是什麼樣子。

    咦?不是她問他問題,怎麼反被問了?而且還問了這樣的問題,是要她如何回答?萬一他們真有復合的機會,卻因為她這番話而毀了,她不就是罪魁禍首?

    “你問這個做什麼?”陳雅靜試探性地問,非常不希望自己變成壞了一鍋粥的老鼠屎。

    陸定語將食指放在唇上,往診療室的方向看了眼,輕聲道︰“別跟君廷說,我其實很想跟他重新在一起。”

    “那你的現任情人呢?”

    “已經分手了。”他眉開眼笑地說︰“轉了一圈後,我發現君廷才是最適合我的人,我想和他重新來過,你覺得呢?”

    “當然好啊!”她很清楚嚴君廷很愛範宇希,假如他們真有機會,範宇希也願意改過向善回頭是岸,她當然不會阻撓他們的幸福。

    “所以我想了解,在君廷眼中我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才能對癥下藥好好改正自己的缺失。”

    陳雅靜單純地以為“範宇希”是想和嚴君廷言歸于好,連忙贊同地點頭。“君廷其實也沒說你什麼,你的花心薄情都不是他說的,或者應該說他從來不說你的壞話,他都就事論事,剩下的都是我自己猜測的。老實說君廷對你真的很好呢!還記得有次你說很想到墾丁度假,君廷本來已經準備答應要到學校去演講,為了帶你去墾丁,他全部推掉;甚至有間出版社請他寫書也遭他拒絕,只因他說想多花點時間陪伴你……”她邊說邊露出一臉羨慕的表情。

    陳雅靜之後說了什麼,陸定語已無法專心听,在听見嚴君廷為範宇希所做的種種事情,沒來由的感到氣憤。他本來還以為嚴君廷對他的溫柔是特別的,因為他是他的書迷,所以對他特別好,沒想到現在听來,他對範宇希更是好到教人嫉妒。

    猶記得上回在範宇希家踫面,嚴君廷仍對範宇希無法忘懷的樣子,那深深的凝視如今想起來使他妒火中燒。他們都已經分手,他還在眷戀什麼?範宇希根本不可能回到他身邊,他還在奢望什麼?

    難以去探索自己為何嫉護,他只清楚這當下十分憤怒。

    “君廷溫柔又善良,如果你對他是真心的,千萬別再讓他傷心了。”陳雅靜耳提面命地說,好一會兒才發覺“範宇希”似乎變了臉色。“範先生,爾沒事吧?”

    “雅靜,你真的很希望我們在一起嗎?”

    “嚴醫生很喜歡你,我當然希望他幸福。”

    “君廷也這麼想的?”

    陳雅靜歪了頭想,“應該也是吧,你們分手這兩年,沒看他對誰比較親近,就連那個一直在追他的……”意識到自己不該說出另一個人的名字刺激“範宇希”,

    陳雅靜迅速轉移話題。“而且上回你打電話來,他馬上就安排空擋跟你見面,不是對你很重視是什麼?你真的應該好好珍惜。”

    “我知道了,多謝你的資訊。對了,關于我們的談話請別告訴君廷。”

    “放心,我不會說的,你要好好加油!”

    陸定語輕輕頷首。

    七點十五分,結束今天最後一位病患,嚴君廷才步出診療室。

    “醫生,你朋友等你很久了,趕快去換衣服,今天我會整理的。”

    “好吧,那就麻煩你了。”

    “拜拜!”好好培養感情啊!這幾個字陳雅靜放在心底,有些事情千萬別太早點破,免得壞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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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18:10:46 |只看該作者
原點 正文 第三章
     嚴君廷帶著陸定語到附近的咖啡廳內,點好餐,才談起在診所的事情。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能跟雅靜打成一片,你其實還滿能適應外頭的環境。”

    “那是因為我們有共通的話題可聊。”剛剛說了太多話,陸定語渴得一口就喝光開水。

    “你們都聊什麼?”下了班,嚴君廷顯得比較優閑,邊問邊幫他倒開水。

    陸定語抬起眼注視著他微笑的臉龐,“聊你跟宇希的事情。”

    倒水的手乍停,嚴君廷想也不想便反駁道︰“不可能,雅靜不會跟你聊這些話題。”

    他很清楚陳雅靜,在什麼場合該說什麼話,她的分寸向來拿捏得極好,讓自己跟她聊天可以毫無顧忌。

    由陳雅靜那里單方面得知他們的感情很好也就算了,怎料嚴君廷這邊釋出的意思也是相同,仿佛他們真的很熟悉彼此,這更令他不快。

    “可以想見你們的感情真的很好,讓你對她如此信任,可惜因為她太關心你,錯把我當成範宇希,才使她疏匆了。你還想跟宇希復合嗎?”

    “你問這個做什麼?這答案對你很重要嗎?”

    “我可不想多了一名情敵。”

    就知道肯定是這個答案,嚴君廷放下杯子,唇角微微勾起。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倘若我想復合,兩年前就已經和他復合,犯不著等到兩年後。我不可能會是你的情敵,放心好了。”他不必試也清楚在他們之間根本沒有自己立足之地,兩年前沒有,兩年後更是毫無空隙;盡管不舍,但分手就是分手,他不會去做那些讓自己更難堪的事情,尤其他很了解範宇希的性格。

    飛蛾撲火的事情,他只做一次就夠了。

    听見這個答案,陸定語的心情頓時好了大半。“我並不希望跟你成為敵人。”

    “把我看成敵人是你太高估我的能力了,我比較喜歡平凡一點的愛情,太復雜的不適合我。”

    “但你始終對他很好,上回……我看得非常清楚。”

    嚴君廷喝了口水潤喉,然後聳肩,“又如何?我跟宇希畢竟也有兩年多的感情了……雖然如今在他身旁的人不是我,但我相信絕對沒有人可以取代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我們還是很好的朋友。”

    “當不了情人就選擇當他最親密的朋友,你也算厲害。”

    嚴君廷搖頭否認。“你錯了,我說過我討厭太復雉的感情糾葛,我們會變成這樣是很自然的,沒有刻意誰去親近誰。陸定語,我看得出來你喜歡宇希,但他如今已經有情人,你該不會想破壞他們吧?”說不出來此時他對陸定語究竟抱持什麼感覺,但他清楚自己並不樂見有人去破壞範宇希的幸福。

    “還說不愛他,要不然何必這麼擔心?”

    既然陸定語執意認定自己對範宇希仍有情,嚴君廷也懶得反駁,反正不管如何,他對範宇希的確是有一份“友情”存在。“沒錯,我是擔心他,所以不希望有人讓他不幸福。”

    “你就認定我會使他不幸福?”

    “我知道你們的事情,但不管如何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宇希現在身邊有情人,如果你真喜歡他,就該祝福他。”

    “但他曾經有機會屬于我︰”陸定語急切地表達。

    “說得好,那是‘曾經’,不是現在,是你自己錯失了那個機會。”隨著交談,嚴君廷逐漸發覺陸定語在心態上跟個孩子沒兩樣,現在的他只想抓到一個能夠讓他活下去的支柱,不論是誰都好,只要有人能支持他,他便要。

    他深信陸定語如今看重的就是範宇希。

    “他的心里始終有我。”不喜歡嚴君廷那副好似看清一切的眼神,陸定語故意反駁他。

    听出陸定語話中的另一層意思,總覺得他只是想跟江旭東較量而已,他不免一笑。“坦白說,你是喜歡宇希,還是不希望輸給江旭東?”

    陸定語的表情忽然一沉。“找沒那麼幼稚。”

    “這樣最好,既然你真心喜歡宇希,我這個第三者也不方便多說什麼,我只希望你愛人的方式別傷了他,也別讓自己受傷才好。”他意有所指地說。

    “你們是怎麼分手的?”他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因為你。”他曾經身為範宇希的心理醫生,在還不清楚陸定語的事情前,始終認為他心中的痛全部來自于家庭的壓力,直到最近方明白有一半是來自陸定語對他的殘忍。

    “什麼意思?”

    “別忘記你高中的時候曾經狠狠傷了他,而加上他家庭的因秦,才導致他對感情變得封閉,有段時間他的確過得很糜爛,若不是宇希心底還有你,我會不顧一切阻止你接近他。”最後一句話道出他的真心。

    “我也不想傷害他。”他對範宇希始終欠一句道歉。

    “那就好。”

    兩人的交談到一段落,正好熱騰騰的餐點送上桌。

    “這里的餐點味道挺好的,試試看。”

    提到餐點,陸定語想到自己早上為他做的早點。“早餐你有吃嗎?”

    “早餐……”想起那份已經冷卻的食物如今還擺在他的餐桌上,瞥見陸定語期待的眼神,突然間,嚴君廷不希望讓他失望。“很好吃,謝謝你。”

    陸定語微笑了。他原本是沒打算做,只是在看見嚴君廷睡得那麼熟之後,他突然很想幫他做些事。

    明知道那只是陸定語對他的補償而已,嚴君廷的心頭就是沉甸甸的,一股莫名的情愫緩緩在心底滋生,其中還和著悵然若失的失落感。

    結束了一頓頗愉快的晚餐,他們離開咖啡廳,站在門口附近。

    兩人面對面,意猶末盡似的,眼神時而交纏、時而分離,卻沒人先開口道別,直到震耳欲聾的喇叭聲打斷他們的凝視,嚴君廷才驚覺事情不對,先回過神來。

    “要不要我開車送你回去?”他只想盡早結束這有點尷尬的氛圍。

    “不用了。”

    “那好吧,我的車停住診所附近。”

    “我陪你走過去。”

    嚴君廷沒有婉拒,任由陸定語陪著自己步行回到診所附近的停車場。

    直到他上了車,陸定語才開門問︰“有空,找還能去找你嗎?”

    “找我做什麼?”嚴君廷問得直接,除了範宇希以外,他不以為他們兩人還有什麼話題可聊。

    “我還滿喜歡跟你聊天的感覺。”跟嚴君廷在一塊的時候,他能完全放松,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隨你。”應該要拒絕的,嚴君廷卻听見自己答應了。

    當車子駛離,嚴君廷由後照鏡看見陸定語站在路邊目送他,眉心頓時皺了起來。他真的相當不喜歡復雜的感情,剛才又為問要答應呢?

    陸定語喜歡的是範宇希——他是在期待什麼?

    過了幾天,就在嚴君廷以為陸定語應該不會再來找自己之後,那天下班前,陳雅靜說他又來了。

    先前他問過陳雅靜,上回陸定語第一次來診所,的確跟她打听關于自己對範宇希的看法如何,他隨即明白陸定語只上想藉由自己來拉近跟範宇希的距離。

    除此之外,他還能期望什麼?

    才說想要一份單純的感情,竟意外地喜歡上不該喜歡的對象,真是有夠……傻。

    那個該此的“處女情結”結果卻是發生在自己身上。

    算不上纏綿的那一夜深深烙印在他腦晦中,無法拔除,就像是著了魔似的,這幾天不見陸定語的面,卻滿腦子想著他的人。

    可惡!他究竟是怎麼回事?

    嚴君廷雙手胡亂地撥了頭發,扯扯領帶,重重換了幾口氣,稍作調息之後才恢復一派的自信,從容步出診療室。

    “嚴醫生,你怎麼這麼晚才出來,範先生等你好久了。”陳雅靜笑眯眯地說。

    以為陸定語不會再過來,他也懶得告訴陳雅靜什麼,現在陸定語來了,他也就更不想說。有時候事情的復雜度是要看決定者的抉擇,既然認錯人就繼續認錯下去也無妨,反正他相信這段錯誤很快就會終止,事實的真相如何也沒那麼重要。

    “怎麼有空來?”

    “上回我不是說了,有空找還想來找你,要不要一塊吃飯?”陸定語雙手插在口袋里,模樣十分優閑。

    陳雅靜一听,連忙說︰“都七點半了,你們趕快去吃飯吧。嚴醫生,不必擔心,這里我會善後的。”不讓嚴君廷有拒絕的機會,她已經把他身上的白袍脫下,又把人推出門外,揮揮手跟他們說晚安。

    等嚴君廷終于有開口的機會時,人已經在外頭,診所的門也當著他的面關上。

    “不想跟我去吃飯?”陸定語挑眉問。

    嚴君廷只得轉過頭面對陸定語,微微一笑,卻很難笑得真心,“也不是,只是有點無奈。陸定語,我們開門見山吧,你究竟來找我做什麼?”

    “吃飯。”說得埋所當然。

    “你不是喜歡宇希,怎麼不去找他?”

    經嚴君廷提醒,陸定語才想到的確也是,他喜歡範寧希,怎麼在吃飯的時候卻想到嚴君廷?但不管如何,他人已經來了。

    “有誰規定吃飯就得跟自己喜歡的人?我們是朋友,也可以一塊吃飯吧!”

    說得真好,教他無法反駁。既然他們是朋友,當然可以一塊用餐。

    “你嘴角怎麼了?”他注意到陸定語的唇邊有點紅腫,像是被打過的痕跡。

    “不小心撞到東西。”

    “那你想吃什麼?”注意到陸定語面帶微笑回答,他想或許真的沒事,也就沒繼續追問下去。

    “你決定就好。”他來,不只為了一頓填飽肚子的晚餐,更是為了見嚴君廷一面。

    陸定語還不能明白自己對嚴君廷是什麼樣的感覺,但跟他在一起真的很舒服,令他無法忘懷。

    可惜今晚卻在彼此都有心思的情況下,沒有前幾天那麼相談甚歡,陸定語也發覺嚴君廷有點心不在焉,對自己有點冷漠。

    用過飯後,陸定語同樣拒絕嚴君廷的載送,獨自搭乘計程車返家。

    今晚不只嚴君廷不對幼,連他自己亦是。

    白天,他到了範宇希家里,假借想親身體驗同志做愛的感覺,大膽對他提出做愛的請求。跟嚴君廷那一晚雖不盡愉快,卻讓他感覺很舒服,他以為自己也能跟範宇希有這種關系。

    他明白範宇希還喜歡著自己,他也同樣對他存有一股莫各的感覺,當年若非因為自尊心作祟、不願承認自己也是同志的身分,他們說不定早就在一塊了;倘若當時態度能再溫柔點,現在又會是什麼情況?

    不管如何,他以為拉近兩人之間的關系,應該會使他們變得更為親密的念頭就在他提出口後不久便懊悔,卻又無法阻止已經脫軌的發展。直到江旭東出現,他居然有種松口氣的感覺,與他互毆一頓,整個人更是倍感輕松自在。

    然而再見到嚴君廷,他卻又感到困惑。

    你不是喜歡宇希,怎麼不去找他?

    令人無法閃避的一個問題,他卻很直接回答,毫不遲疑,只因他心底當時真的只想要與嚴君廷在一起。

    這股異樣的感覺,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按照心的意思走。

    同時他的心底也有想要得到範宇希的欲望,他究竟該怎麼做。

    “先生,到了,一共三百零五元。”抵達目的地,也不見後座的乘客有任何動靜,司機只得轉過頭去主動告知。

    回過神來,陸定語望了窗口一眼,遲遲不打開車門。

    司機再問︰“先生,你不下車嗎?”

    “我不下車了,麻煩再開到另一個地方,地址是……”

    若真要順心而為,那麼,他今晚實在不想獨處。

    他想找個人陪他,腦海中也立刻浮現那個人清晰的五官……

    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嚴君廷已經在床上躺平,今天也不過三個病人,最多加一個陸定語,已讓他疲憊不堪。

    沒意識到自己喜歡陸定語之前,他還能坦然面對,在察覺自己的心意後,一切全走了樣;面對陸定語,他再也不能輕松自如。

    一個小時的用餐時間,嚴君廷如坐針氈,恨不得時間快點結束,好逃離那個令他窒息的空間。

    現在的他居然很怕跟陸定語獨處。真是有夠混亂,他怎能讓事情變得一團糟?

    他身為醫生就該站住旁觀者的角度,怎能自己也深深陷入難以自拔?

    鈴,鈴!手機鈴聲響起,是陸定語打過來的。

    該接還是下該接?

    腦子內頓時一片混亂,嚴君廷理不出個思緒,仍在猶豫當中,鈴聲已經斷了。

    一股落寞霎時涌上心頭,可這股失望還來不及發酵,第二波的鈴聲緊接而來,最後

    他決定接電話,好證明自己依舊很理智,根本不受陸定語影響。

    “喂?”他整理好情緒,淡淡應聲。

    (你睡了嗎?)

    “還沒有,剛剛洗完澡,所以沒听見手機的聲音。怎麼了?”他發現陸定語今晚的聲音格外低沉充滿磁性,深深吸引自己。

    (是這樣的,我搭車回去才發現自己錢不夠,所以想過來跟你借點錢,我現在就在你家樓下。)為了見嚴君廷一面,陸定語說了謊。

    (借錢?)竟是來跟自己借錢!他沒听錯吧?嚴君廷輕聲笑了笑,隨即回答︰“我馬上下去。”不管如何,陸定語的這個答案竟讓他放松許多。

    听見嚴君廷願意下樓,陸定語掛斷電話。

    坐在前座的計程車司機一听,哈哈笑出聲音。

    這真是他听過最爛的謊話了,坐回家才發現沒有錢,即使家人不在也能跟鄰居借,怎還有人又多花了三百元坐往反方向的地方跟朋友借錢,說是朋友他還真難相信,肯定是熱戀中的情人。

    “先生,你來跟女朋友借錢啊?說是借錢,根本只是想多見一面吧?”司機自以為幽默,呵呵笑地說。

    陸定語不承認也不否認,微笑以對。

    “還在熱戀中吧?”真是一對笨蛋情侶。

    陸定語仍然沒有開口。

    “哈哈哈,別不好意思啦!我在你們這年紀還做過更瘋的事情,你們這樣還算是小Case!”提起昔日跟老婆的戀愛史,司機掩不了臉上的幸福。

    听見大門開敞的聲音,陸定語要司機等一等,便下了車。

    難得遇見這麼羅曼蒂克的事情,司機還真想看看能讓這位客人願意再花錢搭車過來“借錢”的女朋友究竟長得什麼樣子。他轉過頭,準備將對方看個仔細,哪知在瞧見走過來的是一個大男人後,驚訝地差點掉了下巴。

    怎麼會是個男人?難道他的功力退步,猜錯了?

    “真的來借錢?”嚴君廷走近,掏出一張千元大鈔給他,笑笑地問。

    陸定語的目光直直鎖住嚴君廷,“如果不只是來借錢呢?”

    “還有什麼事情嗎?”他力求讓自己的聲音听來平靜無波,不泄露一絲情緒。

    “我想跟你做愛。”

    這會兒換嚴君廷驚詫地怔住,半晌說不出任何一個字,只能瞪大眼注視著陸定語。

    陸定語微微一笑,抽走他手上的鈔票轉身交給司機,等計程車駛離,又回到嚴君廷面前。“想好給我回答了嗎?”

    好不容易,嚴君廷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與理智。“你沒說錯吧?”

    “如果你沒听錯,就表示我沒說錯。”焦渴貪婪的目光在嚴君廷的身上來回梭巡著,由他的頭發到他穿著拖鞋的腳,全部不放過。

    那晚的滋味,陸定語還記得,忘不了。

    他的呼吸、心跳、喘息,全部烙印在他腦海中,輕輕閉上眼楮便能重溫那一幕,他曾一遍又一遍地深入他體內,品嘗他的味道。

    嚴君廷鎮定地收回仍呈現幾分呆滯的目光,一手抵住欺近自己的陸定語。

    “很難抉擇嗎?又不是選擇題,只足一個很簡單的是非題,要或不要而已,還是說——要我替你決定?”陸定語火熱的看著他,

    “我要去買吐司。”

    嚴君廷突然爆出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打亂原有的曖昧氣氛,並且隨即轉身離開。

    陸定語啞然失笑地跟上他的腳步,亦步亦趨。

    步行約五分鐘的路程,陸定語始終跟在嚴君廷身後,抵達一間“張師傅面包坊”,才知道嚴君廷是真的要買吐司,不是騙他的。

    進了店門,站在櫃台的張師博熱情地跟嚴君廷打招呼。

    “嚴先生,已經很久沒有看見你了。”

    嚴君廷低調地點頭。“最近比較忙,沒有空過來,今天還有丹麥吐司嗎?”

    “我進去看看,等一等。”

    陸定語來到他身旁,低聲問︰“你喜歡吃丹麥吐司?”他記得那天早上,在嚴君廷的廚房里也只看見這種吐司。

    “我只吃丹麥吐司。”嚴君廷低苦著,始終不敢正眼注視陸定語。

    “為什麼?”

    “因為丹麥吐司烤起來的時候很香、很酥脆啊,對不對呢,嚴先生?”端著一條丹麥吐司,張師傅笑意盈盈地走出來。“你朋友啊?”

    嚴君廷仍舊點了頭當作回應。

    “我這里的丹麥吐司可好吃了,嚴先生是我的常客,等你吃過我的面包肯定也會天天來報到。”張師傅仍舊叫呵笑著,個頭很壯碩的他,意外的有雙巧手,才能制作出這些精美西點。

    吐司包好、付完帳、發票取了,那麼他應該也沒道理繼續站在人家的店里,可身後一雙快要燒出火的眼眸卻使他無法移動半步。

    “張師傅,剛才我進來的時候看見外面的玻璃窗上貼著一張徵助理師傅的啟事,之前的阿德不做了嗎?”刻意無視身後的灼熱,嚴君廷盡可能拖延回家的時問,想趁機會讓陸定語冷卻下來,自己也能厘清混亂的思緒。

    “是啊,阿德那家伙說什麼工作累、薪水不高,做一個月就不肯做了,真是的,本來我還覺得他資質不錯想栽培他,現在的年輕人都無法承受壓力了。”張師傅嘆口氣,頗失望地說。

    “他適應不了,不代表其他人也適應不了,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相信一定有真正喜歡做面包的人。”曾受到家人過分期望的陸定語很自然地脫口而出,他很不喜歡听見“承受不了”這樣的字眼。

    陸定語的表情相當認真,張師傅見狀吃吃地笑廠幾聲,“你說的也沒錯,可能是阿德無法適應這種工作,早走也好,工作是要做一輩子的,如果能早點知道自己適不適合,就不用繼續浪費時間了,我只希望能早點找到助手,唉,我都快六十了,也想退休了。”

    “別這麼說,你還老當益壯。”

    “是嗎?”被嚴君廷稱贊,張師傅樂得哈哈大笑。

    “對了,最近有沒有新推出的口味?”不到三分鐘而巳,一個話題結束,嚴君廷又趕緊擠出另一個話題。

    站在他身旁的陸定語也不著急,一點催促的意思也沒有,但就在嚴君廷自顧自的陪張師傅閑聊之余,他眼角余光瞥見嚴君廷縴細的頸子。

    或許是嚴君廷剛洗完澡的緣故,穿著比較優閑,身上還散發著淡淡的香氣,令他有點心動,手指不安分地在他的背上游走著;先是以掌心貼在他的背部輕輕徘徊撫摸著,又隔著襯衫摸著他凸起的骨頭,並以指尖由下往上,順著他的脊椎來到他的頸子,熱情似火的撫弄著他的頸部。

    兩人靠得頗近,店內除了他們三人以外再無其他客人,張師傅更是專心跟嚴君廷說話,沒有發覺到。

    唯一有感覺的是那個受害者——嚴君廷。

    當陸定語的指尖觸踫到他的身體,他隨即感受到一股電流竄過,身體益發緊繃、僵硬;隨著愈來愈大膽、毫不掩飾的挑逗,他的心跳加快、呼吸不勻,只能感受到陸定語的欲望。

    分心的他很難再去注意張師傅說了什麼,因為他很怕會被看出異狀,連忙往後伸手想阻止陸定語的胡作非為;可惜出師不利,陸定語手掌一扣就將他的手包住,把玩著他的手指,一會兒揉、一會兒按壓,最後指尖還住他的掌心刮搔著,試圖引燃他體內的欲望。

    嚴君廷皺眉想收回手,卻徒勞無功,只能任由陸定語勾引他。

    沒錯,他肯定陸定語的確是在“勾引”他,狂妄又恣意。

    可惡,他到底知個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真的很想大聲質問陸定語究竟想做什麼,不過時間地點都不對。張師傅終于也發覺嚴君廷的表情不對,連忙問︰“嚴先生,你沒事吧?”陸定語笑著代為回答︰“他今天比較累。”

    “那快點回去休息啊,快點回去。”嚴君廷只得尷尬的說︰“張師傅,不好意思,那我先回去了。”

    等離開面包坊,嚴君廷一張僵了很久的笑臉隨即崩塌,他加快腳步,陸定語也迅速跟上。

    直到來到公寓大門,在開門之際,陸定語又握住嚴君廷的手。

    “你還沒給我答案。”

    “你那麼強勢,還需要我的回答嗎?”

    “上此我說了不會再強逼你。”

    嚴君廷又惱又氣,惱陸定語這番話根本是想找他麻煩,氣的是他又狠不下心趕他離開,上回已經是個特例,難不成今天又要為他再破戒一次?

    他明白肉體吸引力的影響,卻不懂怎麼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他應該要斬釘截鐵拒絕陸定語才是,偏偏說不出口;尤其剛才在面包店的一番挑逗,徹底勾出他的情欲。

    唉……他怎會這麼可憐?不斷告戒自己之余,最後仍是栽了進去。

    等不到答案,又想看見嚴君廷的表情,陸定語干脆將他的身體扳向自己。“我想跟你做,你不想嗎?”想與不想,身體的反應最清楚,他明白陸定語的身體難以抗拒自己,可他說過絕對不逼迫他,因此要等到他也同意,他才能繼續下去。

    兩人靠得很近,近到連呼吸也重疊了。

    “為什麼是我?”該死,自己的聲音听來居然那麼虛弱,陸定語的身材高過自己,他剛好能靠在他肩上。

    “我也不是誰都好,覺得上次跟你做的感覺很棒,我很喜歡。”陸定語湊在他耳畔磨蹭著,單膝強硬的分開他的大腿,雙手不規矩地探入他的上衣內。

    “你不是喜歡宇希?”嚴君廷咬牙,緊緊抓著手中的鑰匙忍耐歡愉。

    “我也喜歡你。”

    啪嚓一聲,嚴君廷听見自己的理智之弦斷裂的聲音,此刻什麼都不再重要了,他深深渴望著陸定語的擁抱,想跟他做愛。

    非常、非常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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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18:10:58 |只看該作者
原點 正文 第四章
     房門關緊,陸定語將嚴君廷壓倒在床上,火熱的氣氛迅速燃燒。

    “陸定語,我……”

    還沒來得及說出接下來的話,唇已經教陸定語封住,連半點氣息也跑不了,舌與唇的交纏、挑逗,徹底勾出嚴君廷內心深處的情欲。

    陸定語雙臂撐在床上,兩唇緊緊相貼,胸膛劇烈的起伏抵著彼此,心跳的脈動急促得如江潮奔騰,呼吸紊亂地重重喘息著,再也無法分出誰是誰。

    兩人相互凝視著,嚴君廷已完全敞開心防。

    縱然明知還沒有準備就栽入有可能會受傷,他也無法懸崖勒馬,只能繼續跟著心的感覺不斷往前行走。

    “伸出舌頭來。”

    嚴君廷照做,舌尖甫探出來,就被陸定語含住輕舔、吸吮著,如同品嘗最美味的食物般。

    “嗯啊、啊……”愉悅的聲音不自覺地流露出來,比起上回的刻意自制,這次嚴君廷非常投入,徹底放松自己的心情接受陸定語的觸摸。

    嚴君廷就像是甜美的果實,吸引著陸定語不斷品嘗,像是要不夠似的,想繼續深入,擷馭他的滋味。

    他自己也沒想過會有這種情況,明明是喜歡範宇希,卻逐漸受到嚴君廷的吸引,喜歡他的溫柔體貼、他的談笑風生,以及那股使自己感到沉靜的氣質;跟範宇希不同,範宇希是他青春時期的渴念,如今他卻相當喜歡成熟的嚴君廷。

    對于兩人又在床上的進展,陸定語始抖未及,卻沒有一絲後悔。

    他的手開始在嚴君廷的身上放肆游走,自他的瞼、頸、胸,延續到他最私密的下腹,正當他要進一步探索之時,嚴君廷突然抓住他的手。

    瞥見嚴君廷透著害怕的眼神,他笑了。“我雖然沒跟男人做過,但我至少知道哪里可以讓男人很快樂,放心,絕不會再跟上次一樣。”

    在陸定語強烈的保證下,嚴君廷的手松開了,緊繃的肩膀也放松。

    陸定語低首,隔著衣服輕咬他的乳尖,這一舉動引發嚴君廷緊緊抓住被單;陸定語輕輕彎唇,十分滿意這個結果,接著解開嚴君廷的扣子,敞開襯衫,俯身以唇代手,在他精瘦的身上留下一個一個的吸吮痕跡,從耳後、頸子、鎖骨、胸門,然後緩緩往下滑來到他的腹部。听見一聲低喘,他隨即脫下嚴君廷的長褲,連帶也將他扒個精光,嚴君廷在他眼前展露無遺。

    陸定語舔了舔唇,跪在他腿間,邪氣地笑。

    “你非要這樣看我嗎?”嚴君廷一時還真難說清楚內心的感覺究竟是尷尬還是矛盾。

    明知感情不會有絕對,他偏偏仍會怕失去、怕痛苦。

    “我喜歡這樣盯著你看,穿著衣服的你好象有層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防護,可一絲不掛的你……卻別有一番風情,特別的柔、特別的……美。”

    嚴君廷皺了眉頭。“我是個男人,不喜歡听見這個字。”

    “但我就是覺得你很美。”美到自己異常渴望進入他的體內馳騁、佔有。

    他的手來到嚴君廷大腿內側,來回地撫摸著,教他不禁弓起身子。

    “這里是你的敏感帶,嗯?”

    “唔啊……知道還問,你到底做不做?”他的身體已經夠緊了,這家伙竟然還慢條斯理地,想要渴死他嗎?

    “當然要做,不過要慢工出細活。”陸定語邊說話的同時,指尖又刻意撩撥他的欲望,唇也緩緩落下數個細吻。

    “陸定語,你——”這可惡的男人!嚴君廷仰著頭,咬著牙,忍耐他存心的逗弄,就是不肯再發出一點聲音來助長他的氣焰,讓他囂張。

    “怎麼不出聲了?我喜歡听你的聲音。”陸定語惡質地調侃。

    嚴君廷緊咬牙關,怒瞪著他。

    陸定語撥了撥他的頭發,一手握住他的堅挺套弄著。

    “上次我不顧你的感覺,這次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

    果真如他所言,陸定語盡力地讓嚴君廷感受到極致的歡愉,在呻吟與喘息不斷交雜之中,他汗水淋灕地達到高潮。

    “還愉快嗎?”他存心地問。

    嚴君廷撐起上半身,賞他一記白眼,真是明如故問。

    “那接下來——換我了。”陸定語分開嚴君廷的腿往自己拉近,再托高他的下半身,一手來到腰後的股間。

    嚴君廷身子警覺輕顫,畢竟上回不好的記憶,他的身體仍牢記不忘。

    “怕嗎?”

    嚴君廷搖了搖頭。

    “放輕松點,別怕,我不會再傷害你。”陸定語在他耳畔低喃,又啃咬他的耳垂,他知道這里也是嚴君廷的敏感處。

    陸定語以手指探入他的緊窒,等到嚴君廷的身體逐漸能接受他的入侵後,又多加一根手指,試圖盡速軟化他的身體,好讓自己的欲望得以發泄。他忍耐著,就是不希望再讓嚴君廷受傷,他希望這次兩人都能得到快樂,而非僅有他在享受。

    好一會兒,嚴君廷吁了幾口氣,“可以了,你進來吧。”

    “確定?”

    “快點。”察覺到陸定語的體貼,他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熱切渴望起來。

    陸定語收回手指,把嚴君廷的兩腿拉高圈在自己的腰上,捧著他的臀,蓄勢待發的碩大一鼓作氣長驅直入。

    “唔——”嚴君廷悶哼一聲,劇烈的痛楚還是讓他的手指抓緊床單不放。

    發覺嚴君廷的表情似在忍耐,陸定語也不敢太過放肆,將自己深深埋在他體內不敢動,壓低身體關心他的感覺。“唔……還會痛嗎?”

    伸手撫摸陸定語的臉,嚴君廷微微一笑,逸出喘息。“快點……我要你。”欲望逐漸攀升中,他只想跟著感覺走,其余的再也管不了。

    “恭敬不知從命。”陸定語舔了一下嚴君廷的耳廓,下身奮力挺入,宛若脫韁的野馬,將嚴君廷當作能讓他倘徉的大草原,急速奔騰起來。

    兩個人如野獸般地相互索取對方的一切,汗水交融、呼吸相疊。

    嚴君廷感到一陣歡愉的暈眩漫天鋪地而來,指甲在他身上留下長長的紅印,手指也在他的手臂上揉捏著,最後牢牢鉗住。

    幾番激烈的抽送之後,陸定語達到高潮,一股熱流射入嚴君廷體內。

    同時,嚴君廷又再次攀上情欲的高峰。“定語,啊……”他激動、忘情地低吼出陸定語的名字。

    就在兩具身軀都已疲憊不堪之際,陸定語靠在嚴君廷起伏的胸膛上,舌尖如著火,還不舍得離開,在他的耳下游移著。

    嚴君廷扣緊他的頸子,把頭埋在他的肩處,歡愛過後,他總喜歡粘在對方溫熱的身軀上,因為他一直很喜歡被人擁抱的親密感受。

    “還不累嗎?”欲望暫歇,他知道陸定語尚未離開自己。

    “君廷……”陸定語似情人般纏綿地輕喚他的名。

    “什麼?”才剛燒過一回,嚴君廷已經招架不住,欲火逐漸熄滅,倦意往上竄升。

    “再一回吧。”

    陸定語欲罷不能地,決心要繼續燃燒,焚盡嚴君廷的理智。

    一夜的放縱,不僅讓嚴君廷證明自己的確喜歡陸定語,更證明年過三十,體力果然不如年輕人,如果不是昨晚他先棄械投降,恐怕還會被繼續折騰到天亮。

    手臂一伸,摸了摸,確定身邊又空了後,嚴君廷淺淺嘆口氣。

    瞬問又由天堂墜回現實中。

    明知陸定語喜歡範宇希,他的心與身體卻一再受到吸引,抵擋不了誘惑,這樣下去該如何是好?他真的很怕縱情的後果是滿身傷痕。

    “又是嘆氣、又是愁眉苦臉,後侮跟我做嗎?”

    清早醒來,陸定語本欲離開,卻又不舍嚴君廷迷人的睡顏,因此多停留片刻,哪知嚴君廷清醒之時卻是先嘆氣,然後露出一張臭臉,讓他的好心情全部消失。

    听見陸定語的聲音,嚴君廷睜開眸子,正好將他不悅的表情全收納至眼底。“我沒那個意思……你不是走了嗎?”

    原來剛才嚴君廷伸手到床的另一邊是這意思,是以為他走了是吧?

    陸定語健碩的身體瞬間覆住他的胸膛,滾燙的氣息在他的耳邊輕吐著。他喜歡嚴君廷那副因為自己離開而悵然若失的表情,讓他有股強烈的滿足感。

    “舍不得啊,我好喜歡抱著你的感覺。”昨夜的纏綿滋味仍殘留在他體內,情不自禁地封住他的唇,給他一個濃烈到足以令人窒息的深吻後才退開。

    嚴君廷的手指如魚兒在他身上輕輕滑溜。

    踏出去就來不及後悔,在他睜開眼看見陸定語還在眼前之後,他也不想後悔了。過去為了範宇希,他一再忍耐、退讓,即便有什麼渴望也深深埋藏著,既然陸定語沒跟範宇希在一起,他跟他是有可能性的,如今他已經不再介意什麼。

    或許他們兩人很適合也說不定,他又何必放棄唾手可得的愛情。

    假使愛情注定要來得如洶涌的海浪,那麼他就順其自然地承接又有何不可?

    “我也是。”他環抱陸定語的身體,親吻他的唇。

    “君廷。”陸定語輕喃著他的名,欲望又悄悄攀升。“你想先吃早餐,還是先吃我?”

    陸定語的欲望正抵著自己,嚴君廷不禁微笑。“都可以。”

    現在的他很貪心,什麼都想要。

    心情大好,嚴君廷吹著口哨,連陳雅靜也發覺他的臉上寫滿幸福。

    “醫生,昨天很快樂嗎?”她雙手撐在櫃台上,透出期待的表情。

    “還好。”嚴君廷若無其事地問︰“今天有幾位預約的病患?”

    一大早陳雅靜也無心工作,推了推嚴君廷的身體,曖昧地問︰“醫生,別這樣嘛!我又沒追問細節,只是想知道你跟範宇希的進展究竟如何而已,干嘛連一點也不肯透露?”

    進展?他們其實也沒什麼進展,難道要他說他們在床上的進展?

    他自己的心意已經確定,陸定語是怎麼想的他卻還摸不清,也怕問他,就擔心一問之後會有不好的答案。既然抱持順其自然的心情,他不會過問人多,因為他很滿意現在的狀況。

    “沒什麼好透露的,還有,他不是範宇希。”

    “不是範宇希?那他是誰啊?”

    “他叫作陸定語。”

    “那你上次干嘛不跟我解釋清楚?”哦,真是糗大了,他居然當著嚴君廷現任情人的面前一直將他當作前任情人,真是有夠蠢。

    “因為我原本以為我們不會有什麼關系,說與不說又有什麼關系,反正他也不介意不是嗎?”

    “但我介意,而且你怎麼知道他不會介意?他說不定很介意你跟前任情人的事情,要知道,有的男人愈不說卻愈會吃醋,你要小心哪!不要自以為是心理醫生就不在乎,萬一哪天把人給氣跑,可就後悔莫及。”陳雅靜對嚴君廷提出警告。

    嚴君廷稍稍牽動嘴角回應道︰“我想應該不會的。”

    “怎麼不會?別小看男人的嫉妒。”

    “我確定應該不會,因為他喜歡的人不是我。”他露一抹苦澀的笑容。

    “什麼?”陳雅靜突然高分貝地大喊。“怎麼會有這種人?他喜歡別人怎麼又跟你在一起,醫生,你怎麼都無所謂啊?”

    嚴君廷平靜地解釋︰“我其實也能明白同時間喜歡上兩個人的感覺,他不只喜歡另一個人也喜歡著我,既然他也喜歡我,那就無妨了。”現在的陸定語對感情很模糊,又很不安,一個人不夠,就再多一個人,希望自己的心能填得愈滿愈好,他的作法,他能理解。

    陳雅靜氣憤地槌了下桌面,其實她是恨不得敲開嚴君廷的腦子,看看里頭是不是已經生銹,要不然怎會有這種異想天開的念頭?

    “嚴君廷,你是大腦發霉了是不是?什麼叫作‘他也喜歡你就無妨’?陸定語這個行為在學名上叫作‘腳踏兩條船’,以現在的流行話來說就是‘劈腿’,他同時喜歡兩個人,你還無動于衷?你真的是太久沒戀愛,變傻了是吧?居然也說出那種古代大老婆才會說出的話來!”

    “雅靜,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我小心呵護的愛情沒有開花,反倒是這突如其來的戀愛讓我覺得很幸福,為什麼要阻止我?畢竟我還不是別人的第三者。”陸定語與範宇希的確還沒有結果,他懂得為自己辯解。

    陳雅靜氣極,十指僵硬地曲著,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悲壯表情。“啐!你居然還說得出這種蠢話,我真的會被你氣死!一旦你陷得太深之後,就算明知自己是第三者也無法脫身了,你懂不懂?為什麼不趁現在還沒愛太深趕快抽身呢?”

    “雅靜,來不及了,我已經愛上他了。”

    他仍舊不希望陸定語破壞範宇希的幸福,但也不排除他們兩人未來有在一起的可能︰畢竟範宇希曾經喜歡過陸定語九年,那是一段很長的時間,最後範宇希究竟會做出什麼抉擇,誰也影響不了。

    他只能被動的等待,盡管痛苦,也是他選擇的愛情,他絕不後悔。

    嚴君廷眼眸傳達出他的愛情有多深,陳雅靜感受到了,她肩膀一垮,張開雙臂隔著櫃台抱住他,“你啊,還是那麼傻,讓我好心疼。”

    嚴君廷反倒拍了拍她的背,“我還沒受傷呢。”

    陳雅靜又槌了他背部一記。“笨蛋!”

    還說沒受傷,倘若他沒受傷,又怎會露出那種需要人安慰、需要被疼借的委屈表情?她陳雅靜是近視,但沒到什麼都還看不清的地步。

    若說誰最傻,肯定是靠在她胸前的這個笨男人,總是想到對別人好,卻未曾想過善待自己,真是……唉!感情果真是最傷人的。

    嚴君廷試著不去在意陳雅靜對自己的叮嚀,繼續沉醉在熱戀當中,只可惜這個熾熱的火焰只燃燒了一天而已。

    範宇希把他叫出去,他才曉得自己跟陸定語又發生關系的那一天,陸定語也想邀範宇希上床,可是遭到婉拒。

    嚴君廷壓下滿腔的心痛,冷靜自制地提供範宇希適當的建議,然後匆匆離開。

    陸定語是因為在範宇希那邊求歡踫壁才來尋求自己的慰藉嗎?

    真像一出有夠灑狗血的八點檔連續劇,沒想到他居然也會成為主角。

    這一整天他也不知怎麼度過的,好在病人不多,他表現還算正常沒有出岔子,但等到下班,他整個人已經累癱到連飯也不想吃,只想快點休息。

    陳雅靜對自己的好意提醒,竟然一語成讖。

    原來陸定語不是喜歡自己,而是將他當成備胎。

    嚴君廷能接受陸定語同時喜歡兩個人,卻無法忍受自己是另一個人的替代品。

    他以為自己可以從容灑脫,結果等到事情發生,他居然無法做出反應︰過去因為範宇希的花心還會心痛的他,如今已經什麼感覺都沒了。

    叩叩!

    敲門的聲音打斷他的沉思,方抬起頭就看見站在診所外頭的陸定語,這才想起自己已讓陳雅靜先離開,一個人關在診所內。

    看著陸定語那張笑臉,嚴君廷仍舊不後悔愛上他,只是該說清楚的話,他不會繼續忍下去。

    他開門,讓陸定語進來。

    “你怎麼還沒回家?”陸定語剛才去嚴君廷家里,發現他房子還是暗的,打了好幾通電話也沒人接,他連忙趕到診所,就怕他出了什麼事。

    “你是不是去找過宇希?”

    “我去找他難道得經過你的核準?”察覺到嚴君廷的不悅,他隨即築起防備。

    “當然不是,你想找誰我都不管,但為何偏偏要找上宇希?”

    “我喜歡他,為什麼不能去找他?”

    那我呢?你對我又是什麼感覺?呼之則來、揮之即去嗎?

    嚴君廷很想沖動地問出口,可憤怒的情緒卻無法沖破理智的最後一道閘口,他還記得自己仍是陸定語醫生的事。也許真的是他陷入得太快、太急了,或許他真的該如雅靜所說,趁早回頭免得愈陷愈深。

    深深吸了口氣後,眸子一閉一張間,此時的他已經是個專業醫生,不再摻有私人的情緒。“坦白講,我早跟你說過了,宇希跟江旭東很幸福,我並不希望你破壞他們;當然,假如他們自然分手,你再介入,我會非常祝福,為什麼非要弄得你們三個人都不快樂呢?很多事情過去了就不可能再重來,當時你拒絕宇希,現在又希望他回到你身邊,他並不是為你而生的,你懂嗎?”

    “嚴君廷,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這番話听在陸定語耳里好像是嚴君廷想要將自己推開的意思,使他極度反感。

    “我是希望你先謹慎考慮一下,看看自己的作法是不是太過急躁?總不能因為喜歡就去傷害自己喜歡的人。我敢說那樣你也不會快樂,又何必呢?順其自然不是很好,太過強求的不一定是最好的。”他究竟說了什麼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曉得自己呼吸異常急促,想要快點把陸定語趕走,才有喘氣的空間。

    “我要听的不是這些!”陸定語惱火了。“你憑什麼管我?”

    “我沒有管你,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場給你建議,如果你不采納就算了,我想鎖門下班,你要不要先離開?”嚴君廷轉過身去,不想再看他。好話說盡了,若陸定語還要繼續追問,就會很難看。

    陸定語扯住他的手臂,一使勁,將他帶入懷里,扣住他的腰。“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現在是想跟我撇清關系,要逼我做出選擇嗎?”

    嚴君廷淡淡地彎了唇,噙著一抹譏諷的笑容。“我想你弄錯了,我們什麼關系也沒有,不就是上過兩次床而已,你清楚我是同志,就該明白我對同性的身體有所渴望,那兩次不過是我們同時有感覺而已,算不了什麼;再者我早就知道你喜歡宇希,就更不可能對你有任何感覺或者要逼你做出選擇。”

    “不喜歡我你會跟我上床?”他沒忘記嚴君廷說過的話。

    “以前不會,但我已經兩年沒有**了,就讓我沉淪一回也無所謂吧?”嚴君廷迎上陸定語欲探索、解剖自己的利眸,徹底架起防備,不露出一絲破綻。

    “你真的對我沒有任何感覺?”陸定語使力抓著他,要逼出他內心的感覺。

    “很抱歉,沒有。”他果斷地回答。“那純粹是身體上的歡愉而已。”

    “只是身體的歡愉?”陸定語神情嚴肅地質問,有點不敢置信。

    盡管當年他因為害怕承認自己的性向不敢接受範宇希的感情,也無法抹去曾對他心動過的事實,他執意地想要道歉,想要得到範宇希的諒解,他不想放棄曾經喜歡過的範宇希。

    同時,他另一半的心卻在嚴君廷身旁徘徊著,待在他身旁能獲得滿足……他很怕失去嚴君廷,才會貪婪的兩個人都想要。

    但現在,嚴君廷卻已經開始推開自己了。

    “我不相信!”嚴君廷眼底的柔情絕對不假。

    “你非相信不可。”嚴君廷揮動手臂,甩開陸定語的掌握,好讓自己的心跳能夠趨于平靜。

    “不可能,嚴君廷,你是喜歡我的!”就像當年他其實也猜到範宇希喜歡自己一樣,陸定語有這份自信。

    嚴君廷聳了聳肩,狀似無謂地承認。“沒錯,我是喜歡你,但那種喜歡只是肉體的,身體想要享樂的時候,我會喜歡上任何一個人,絕對不只你一個,所以你別誤會了。”

    “嚴君廷,有種你再對我說一次!”他鉗住他的手。

    “很抱歉,我根本就不喜歡你。”

    陸定語掐著嚴君廷手臂的手指緩緩放松。“你真的對我沒有任何感覺?”

    他抬起冰冷的眸子注視著陸定語受傷的表情,沒有一絲的心軟。

    “沒有。”

    “很、好。”告訴自己不再眷戀,陸定語像是頭負傷的野獸,轉身便逃。

    診所的大門重重關上,發出劇烈的聲音,震得嚴君廷耳朵發疼、心口發痛,卻仍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注視門外,他的心跳終于趨于和緩,呼吸也恢復如常,但揪在心坎的酸疼,就像是滿潮的海水,一波一波升上來,逐漸將他滅頂,讓他無法喘息。

    一掌搗住臉,他悶悶哭出了聲。他的脆弱從來不讓旁人知情,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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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18:11:11 |只看該作者
原點 正文 第七章
     最近,陸定語養成一個習慣,就是觀察嚴君廷。

    每天早上他固定六點起床,不管前一天他們做了多瘋狂的事情,他也不用鬧鐘,生理時鐘自然會喚醒他。

    看在一般人眼中或許很無聊,陸定語卻認為有趣。因為嚴君廷是他喜歡的人,即使他每天固定陪自己吃晚餐,他的表情、任何一個動作都深深吸引他的目光。

    他喜歡看“CSI犯罪現場”,因為他曾經想過當警察,後來沒當的原因是他怕見血,這也是他沒有選擇外科的理;他喜歡藍色,這點很難察覺,因為他不會表現出來,需要觀察入微才能得知;睡前他總會喝一杯紅酒,酒量不好的他喝完紅酒,臉頰會帶有粉紅的顏色,十分美麗,也最無防備,他不挑食,只要是可以吃的食物,不要太稀奇古怪,他都來者不拒,而他的最愛是丹麥吐司。

    “你為什麼那麼喜歡吃丹麥吐司?”他看嚴君廷幾乎三天兩頭就到張師傅的面包坊去買一條回來。

    已經喝了睡前酒的嚴君廷,微醺的靠在陸定語身上。“不知道啊……你不覺得那種吐司最好吃嗎?外酥內軟,上頭還灑了核桃片,烤過後很香。一開始的時候我還不是特別喜歡,是宇希……”

    听見範宇希的名字,陸定語眉頭微蹙。“宇希怎麼了?”

    提起過去的美好,嚴君廷緩緩閉上眼楮,陷入昔日的回憶中。“是他讓我知道丹麥吐司好吃。有一次我因為我連續看太多病人,餓過頭,那天我們要去看電影,我怕影響他的心情沒有跟他說;後來他知道了,就去買了一條丹麥吐司,剛好是現烤的,再配上一懷熱牛奶,那味道讓我每次想起都無法忘懷。”

    他們兩人原本都喜歡著範宇希,最後意外相戀;更有趣的是,直到如今,他們心底好似都有範宇希的存在,只是不知道誰輕誰重而已。

    陸定語高中時期傷了範宇希之後,心中只剩下他一人;再次相遇,他的目光也只追著他,他以為這絕對是喜歡,也認定自己只會愛他一人,哪知……

    範宇希說的沒錯,他一直將過去的傷害放在心底,對他的喜歡與日俱增,殊不知是錯的,補償與愛情根本不能寸混為一談。

    那不是一份正常的愛。

    但他不肯省悟,以為自己是對的,以為自己愛的就是範宇希,直到嚴君廷將自己推離,他又重新陷入過去的痛苦,固執地不肯承認自己愛的人已經不是範宇希,只因怕一承認,這段日子的執著就等于是一場空。于是他就如同快溺死的魚,死命地要爭得一點呼吸的空氣,緊緊攀著範宇希。

    然而,等到他與嚴君廷再次踫面,他才明白自己心底的騷動是為了誰——

    全是為了嚴君廷一人。

    此刻,他對範宇希只存著昔日的同學之情而已,那嚴君廷呢?範宇希在他心中還有多少分量。

    “你跟宇希究竟是怎麼分手的?”

    “不是告訴過你了?”躺著的感覺很舒服,嚴君廷不想睜開眼楮。

    “你們分手的時候,我根本還沒認識你們,把罪怪在我頭上,太牽強了。”

    “是,是有點太牽強了,百分之八十的原因的確不是你,而是宇希他……很花心。雖然早明白他的性格如此,我卻以為自己能成為他最後的避風港,讓他收起花心,只不過我還是錯了……我終究不是他等待的人。”說到最後摻了些許的感嘆。

    “因為你等的人是我。”陸定語的手自嚴君廷的發間穿過,又在他頰上來回撫摸,他是愈來愈迷戀嚴君廷的一切。

    “你?”嚴君廷笑了幾聲。“我怎麼會等你?別忘了,一開始你喜歡的是宇希。”

    “難道你不覺得我們很有緣?”

    “有緣?”睡意似夜晚的浪潮,轟轟地卷上沙灘,譜成一首悠揚又深沉的樂章,緩緩帶走他的理智;潮來潮去間,他快擋不住。

    “是啊,四年前我們就認識,只不過你不記得我了,沒想到現在你還是我的醫生,這樣難道不算有緣嗎?”陸定語輕撫嚴君廷的頭發,剛洗完澡的他,散發著淡淡的香氣,穿著短袖圓領衫,格外引人遐想。

    嚴君廷睜開眼,正好與陸定語的目光交會。“你……記得我?”

    “你是我還不討厭的心理醫生。”

    嚴君廷伸出手,輕撫陸定語的臉。“你現在還會不會覺得很痛?”

    “我已經學會放松了,別擔心我。”

    “心底的傷真的很難好,我希望你從此之後不要再有這種苦。”

    “那就留在我身邊,既然你是醫生,一定知道怎麼幫我對吧?”

    嚴君廷換了個姿勢,更往陸定語的身體偎去。“我是醫生,不是神,不可能萬能。”

    “但你至少能留在我身邊對吧?”

    “一輩子嗎?”陸定語的詢問,讓他心底蕩起一股期待。

    “你不想?”

    “不是我想不想,而是你想不想,這要看你的意願……我根本抓不住你的……宇希。”嚴君廷的腦子愈來愈昏沉,意識也慢慢模糊,他分不清現在是誰在跟自己說話。

    陸定語卻清楚听到他叫著範宇希的名字。

    是還想著他嗎?或是仍然——愛著他?

    “謝謝你,嚴醫生。”

    嚴君廷拍了拍一個男生的肩膀對他的家長說︰“不客氣,有空多陪陪他們。”

    “會的,謝謝你。”那家長握著嚴君廷的手重重道謝後,帶著孩子離開診所。

    “現在來看病的年齡層可真是愈來愈低。”等人離開,嚴君廷似有感嘆地道。

    陳雅靜莫可奈何地回答︰“沒辦法,課業,家庭和同儕壓力,說不定還有其他不知名的壓力,才導致現在的年輕人很早就有心病。對了,剛才有位陸小姐說想跟你約個時間踫面,她說他是陸定語的三姐,還留了電話給你。醫生,你最近跟陸家的人很有緣喔!

    從認識陸勤仲後,就難以斬斷了。

    嚴君廷回電後,他們相約下班見面,他大概清楚陸雪霜要跟他談什麼。

    陸雪霜听陸勤仲說他的大學同學嚴君廷又開始擔任小弟的心理醫生,小弟也搬出範宇希的房子,她很慶幸小弟這次沒有拒絕治療,因此想從嚴君廷這邊探一點消息。

    “嚴醫生嗎?你好,我是定語的三姐陸雪霜。”

    第一次看見嚴君廷,陸雪霜光從他的眼里就可以看出他是個很溫柔的人,眉眼間淨是柔和的笑,好似天生就有股吸引人的特質,讓人忍不住想對他傾吐一切。

    她很喜歡嚴君廷,也難怪小弟會受他的影響。

    “別那麼客氣,叫我君廷就可以了。”

    兩人投以互相會意的一眼後,隨即進入正題。

    “君廷,我就不拐彎了,宇希說定語現在跟你住,他最近還好嗎?”

    “還不錯,他已經能接受自己不是‘天空’的事實,妄想的病癥好了很多,前陣子他還跑去當流浪漢,自從他回來後,整個人的性情變得開朗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抑郁了,只是我發覺他的心底似乎還殘留著家庭的陰影。”

    陸雪霜抿唇一笑。“我想這恐怕要好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吧,畢竟我父親對定語非常嚴厲,這部分就有勞你了。”

    “我會盡力試試看,別太擔心,定語很聰明,我相信他會了解的。”

    “能勸他回學校念書嗎?”

    “他還是很排斥有關醫學的東西,我想只能讓他自行決定。”

    “也是,我也不是希望他回到醫學院,只是一個大學沒畢業的人恐怕很難找到好工作。”她純粹是站在現實的角度考量。

    “不一定,就看他能不能找出自己的興趣,如果一直逼他去做不想做的事情,說不定又會讓他病情轉壞,一切隨緣吧。”

    听見嚴君廷幫著小弟說話,說也奇怪,陸雪霜很喜歡他這個作法,更想將他當作自己人。“你們感情很好吧?”

    沒預期她會突然問起他們的關系,嚴君廷神情有幾秒鐘的怔愣,但很快又恢復了冷靜。“其實還好,我只是他的醫生而已。”

    陸雪霜明白嚴君廷是在保護小弟,她先是低頭笑了笑又抬起,眼中透出幾分了然的神色。“不必瞞我,我什麼都知道了。”

    陸雪霜既然會這麼問,肯定很早就察覺,但嚴君廷仍站在守密的立場沒有主動承認,反而順著她的話接下去說︰“如果親人中有人知情,這樣對人定語是再好不過了。”

    “定語現在喜歡的人是你吧?”陸雪霜更進一步地問。

    嚴君廷靜默不語。

    陸雪霜雙手交握置在桌面,目光落在手上。“我很早就發覺了,定語他對女孩子完全沒興趣,或者該說他很少對什麼產生興致,我唯一听他提過就是宇希,那時候我就隱約察覺,只是沒得到證實而已,可上次听我二哥說他現在跟你住在一起,我就確定了。”

    “我只是他的醫生而已。”不知怎麼回事,嚴君廷很不希望他們的事情被陸家的人知情,因為會很麻煩。

    陸雪霜笑得極為溫柔,並沒有咄咄逼人。“定語其實很不容易相信人,若沒有一段時間的感情累積,他並不會與人同住,他跟宇希住在一塊是因為他們曾是高中同學,但你們卻認識沒有多久,你對他來說一定很特別,他既然會跟你住,就是信任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並不是想探什麼隱私,其他人怎麼想的我不管,我只想要定語幸福就好,所以想確定你對他是不是認真的而已。”

    這次,嚴君廷也不再隱瞞,承認道︰“我愛他。”

    陸雪霜听了嚴君廷的回答,眼眶驀地紅了。“那就好。其實不管他喜歡的是誰,我只要他幸福,你們的事情也不會傳到我家人耳中。”

    “謝謝你。”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一定會站在你們這邊。”

    嚴君廷輕輕頷首,謝意表露無遺。

    他很想跟陸定語走一輩子,真的很想,不過心底也十分明白很難,陸家肯定不會希望自家人有這種負面的新聞。

    這件事絕對瞞不了多久,只能過一天算一天。

    難得嚴君廷沒住家里,陸定語吃完飯後下樓倒垃圾,正好經過張師傅的面包坊,看到一直貼在外頭都沒被人撕下的徵人啟事。

    踏入店內,視線快速掃過一圈,架上還有幾個丹麥吐司,陸定語知道嚴君廷喜歡吃,但又每天只買一條,絕不買多。自他們住一塊後,買面包的事情就落在他身上,偶爾他們才會一同去。

    結完帳,陸定語心想今天嚴君廷有約會晚歸,便跟張師傅閑聊幾句。

    “還沒找到人?”

    張師傅搖了搖頭,工作全都落在他身上,他逐漸顯出疲憊。“這年頭要找到一個適合的人還真難,是有幾個人來應征過,不過也沒中意的,再不然就是做了兩天就離開。”

    “做面包會很難嗎?”他看過節目,好像不是很難的樣子,這幾天他就嘗試做了幾個,雖然味道還不太對。

    “怎麼會呢?只要想到吃到面包的人會有多高興,就一點都不難了。”

    “怎麼會想到做面包?”他上次才曉得張師傅在沒做面包之前還是個工程師。

    張師傅搔了搔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就我家里那個愛吃啊,在她生病後,我想做一點比較營養又健康的面包給她吃,怎麼知道就做出興趣來,後來干脆轉換跑道。”

    “愉快嗎?”附近不只這間面包店,選擇多了,自然無法生意興隆,但也不至于門可羅雀,這間面包店的生意很持平,看不見什麼未來,“當然愉快了,她可愛死我的面包。”張師博得意洋洋地說。

    “你不覺得可惜?”年薪百萬的工程師跟一間小小面包店的老板,怎麼看都是前者比較有前途。

    張師博挑挑眉,露出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又能讓我老婆高興,很不容易哪!等你也找到自己喜歡的工作,就不會去計較錢了。我兒子都不想學我的手藝,本來我還挺中意嚴先生的,不過他有個性,說他只是愛吃並不想學著做,還說什麼怕萬一學會了就不喜歡吃……听听,這什麼怪論調,我張某人要收徒弟也是要看資質、看投不投緣的,真是的!”說到最後是在埋怨後繼無人。

    陸定語環顧四周一圈,店雖小,倒還挺有溫情,所以始終有些老顧客上門,張師傅的手藝的確不錯,只是從來不懂得行銷,若是能有些促銷的方式,應該能夠讓這里變得更好,再者……他的視線瞥往擺放面包的架子。

    他想到愛吃丹麥吐司的嚴君廷,突然間,他還挺想仿效張師傅為了喜歡的人去做一件事︰反正他也不討厭進廚房,就放手去做吧!

    “那你覺得我有資質嗎?”陸定語笑著問張師傅。

    腦海中逐漸浮現當嚴君廷吃著熱騰騰的丹麥吐司時的表情,現在的他,很有動力。

    回到家,嚴君廷滿身疲倦地癱坐在沙發,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肩膀上忽然貼上一雙手幫他揉捏。

    幾分鐘過去後,陸定語才開口︰“剛才去了哪里?”

    嚴君廷頓了下,回答︰“跟你三姐踫面。”

    按摩的手稍稍一僵。“怎麼,還在治療我?”

    嚴君廷握住他的左手,扣緊他的手表。“我說過了,你的病癥還算輕微,因為你自己其實也明白現實的界線在哪里,只是不願意去承認而已;你的情況就算不用吃藥也能控制住,就看你願不願意清醒而已,旁人能幫的忙有限。如果願意,可以告訴我你最痛的部分嗎?”

    “有什麼好說的,早過去了。”他欲將手抽開,卻被嚴君廷抓緊,難以脫身。

    “只是始終不肯面對而已。”偶爾他也會稍稍刺陸定語一下。

    “想逼我?”

    听見陸定語說這句話,嚴君廷只好收回手。“隨你了。”

    “真不想知道?”一反適才不肯說出口的固執,這會兒陸定語反倒以此來吊嚴君廷的胃口。

    “說不說全看你。”嚴君廷把主控權丟了回去。

    陸定語彎身趴在椅背上,雙手圈住嚴君廷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語︰“其實我並不是天才。所有人都覺得我很聰明,但我很清楚自己並不是,我只是很不服輸,別人花一小時念書,我就花上三個鐘頭,錯了一題,就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但我總是表現出很從容的樣子,所以沒人明白我背地里究竟花了多少時間。大三的時候真的是我的底線,不管再怎麼念始終無法突破瓶頸,又怕家人給予異樣的眼光,才會承受不了,很無聊吧?”

    “對我們也許是很無聊的一件小事,但對你而言卻再重要不過,可惜你的努力並沒獲得贊賞,很讓你受挫是吧?你啊,還真像是天鵝一樣。”

    “怎麼說?”

    “浮在水面的天鵝表面上的優美,卻是底下雙腳反覆踢水才換來的成果,你的苦始終沒被人看見,卻又得繼續承受外界加諸在身上的期望,難怪會崩潰!別那麼好面子,得到一百分跟得到六十分的人還不是吸著相同的空氣,高處不勝寒哪。”嘴上是這樣勸道,可多少也由嚴君廷略微開朗的語調中探知他的確改變了不少。

    “我在你面前還不夠淒慘嗎?連最邋遏的時候都是你第一個看見呢。”陸定語摟了摟嚴君廷,又在他脖子上吻出一個紅印。

    “陸定語,我跟你說了多少次,脖子以上不能踫!”

    “但這里最可口啊。”他就是不肯放開嚴君廷。

    “可口你個頭!最後一次警告你,再犯的話,就去睡客房。”他下了通牒。

    “真舍得嗎?”

    “這次說了絕對做到!還沒人敢不遵守我的規定。”每回穿高領的衣服到診所必定引來陳雅靜的注目,就算不為遮掩吻痕,也會惹來她的昧注視。

    “宇希也遵守嗎?”

    “干嘛突然提起他?”

    “因為你上次才喊過他的名字。”

    “什麼時候?”他完全沒有印象。

    也不知算不算是有默契,對于範宇希的名字,他們後來都不曾提起,畢竟範宇希的確存在他們之間。兩個愛著範宇希的男人卻相戀,但範宇希卻愛上另一個男人,若說出去只怕會換來一個很荒謬的答案——他們是因為同情對方才相互安慰。

    兩人心底多少都有些芥蒂。

    “半夢半醒間。”

    “那可能是我作夢了,總不會連我的夢也想管吧?”

    “不——”陸定語移動腳步坐到嚴君廷身旁,與他眼對眼。“我只是會有點嫉妒而已。”

    “嫉妒什麼啊?”嚴君廷失笑,但是沒看見陸定語也露出笑容,才明白他是認真的。“他是宇希,你有什麼好嫉妒的?”

    “但我現在愛的是你,當然會嫉妒。”

    嚴君廷半是詫異半是驚喜。“你到底是什麼時候愛上我?”

    望著這張教他百看不厭的臉龐,陸定語以指尖輕描著他的臉形,神情流露出幾許眷戀。“不知不覺吧……一開始我真的只是想在你身上尋得一點證明,可後來發現你真的很溫柔,陪在你身邊的那晚,或許我就已經對你有感覺了吧。”

    嚴君廷閉了閉眼,真沒想到他們對彼此有感覺竟是同一天。

    “笑得那麼高興,什麼事情?”

    “沒有。”推開陸定語,他準備洗澡睡覺。

    陸定語跟著他到浴室門口,另找了個新話題。“剛才我去倒垃圾,你對面的鄰居問我怎麼住在你這里。”

    “怎麼跟她說的?”住他對面的鄰居是個很可愛的年輕老師。

    “我說是你朋友,她說‘喔,換了一個啦’,宇希以前也住過你這里?”

    背對陸定語脫衣服的嚴君廷僵直了身體,該不會今天要來開個翻舊帳大會嗎?“他是住過這里,怎樣?”

    陸定語靠在浴室邊,透過浴室內的鏡子看見嚴君廷略感無奈的表情以及誘人的曲線,他走近幾步,手貼上他的背部,順著他的脊椎往下。“沒怎樣,只是問一下,何必那麼敏感?”

    “少無聊了,快點滾出去,我要洗澡。”

    玩上了癮,陸定語更大膽地親吻他的裸背。“她還說問我現在做什麼的……也難怪她會問我,我已經在你這里白吃白喝很久了,可除了念書以外,我還真不懂自己能做什麼。”

    嚴君廷停止掙扎的動作,回道︰“慢慢來,沒人逼你。”

    “別對我太好,我說不定會得寸近尺,干脆賴定你,讓你養我。”

    “好啊,不要太超過的話,當然沒問題。”嚴君廷曉得自己大概是改不了會對喜歡的人很好的這點,但他亦清楚陸定語的性格絕對不容許他做出這種事情。

    “真不怕我吃定你?”

    嚴君廷不以為忤的笑了笑,“問題是你真的能吃定我嗎?工作是一輩子的,慢慢找,找一個最適合你的,這樣才能獲得樂趣。”

    “我已經想到要做什麼了。”

    “什麼?”

    “秘密。等我成功,再告訴你。”

    “為什麼怕我知情?可別蠢到去做蠢事。”

    “我不是怕,也不會蠢到那種地步,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問這麼多做什麼,不是想洗澡嗎?我幫你洗吧。”陸定語興致勃勃的說。

    “少來!給我滾出去。”給他洗,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走出浴室。

    在陸定語的堅持下,嚴君廷仍被半推半就給推進浴室。

    也在嚴君廷的固執下,他只得妥協,以後脖子上絕對不準留下痕跡,但以下的就隨他了。

    隨他——還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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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18:11:23 |只看該作者
原點 正文 第八章
     “醫生啊,最近怎麼都沒看見他呢?”下班前,陳雅靜懶懶地問。

    以前還經常能看見陸定語中午過來診所,提供她賞心悅目的畫面,但最近他很少來,她的樂趣也減半,害她好失望。

    “誰啊?”

    “干嘛跟人家裝蒜?就是陸先生啊。”

    “他去上班了。”

    “上什麼班?”

    “他沒說。”

    “醫生,你都不好奇嗎?”陳雅靜湊近輕聲地問。她就不信嚴君廷對自己情人的事情不好奇。

    他當然非常想弄清楚陸定語究竟在做什麼,只是又想到應該給他更多的空間,便暫時壓下這份欲望。“雅靜,等我知道會告訴你。”

    “那他對你還不錯吧?”

    “很好。”

    雖然是很簡單的兩個字帶過,但陳雅靜卻由嚴君廷的表情看出他的確是正處于熱戀之中。“那就好。嗯,七點多了,你怎麼還不回去?”

    “今天跟他約了要去看電影。”

    陳雅靜一听,扁了扁嘴,滿臉羨慕,“哦,好幸福喔,我男朋友每天都加班,一個月也沒見上幾次面,你們天天在一起真是幸福到讓我好嫉妒!好啦,我先回去了,明天見。”揮揮手,陳雅靜步出診所。

    嚴君廷則是望著她粉色的身影陷入沉思。

    他們如今看起來很幸福,卻是經過層層關卡才好不容易才來到最後一關之前,而最後一道關卡是什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能不能突破是個未知數。

    說也奇怪,向來總十分樂觀的他最近卻添上幾分憂郁,真有點不像是他自己了,大概是被陸定語傳染的緣故。

    罷了,想這些做什麼?事情尚未發生,就算未雨綢繆也沒個準,還是順其自然吧。

    嚴君廷方回神,赫然看見陸定語就在眼前。“你什麼時候來的?”

    “沒多久,你整個人都出神了,是在想什麼事情?”

    “在想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原來不是想著我。”他略感失望。

    “別無聊了,要走了嗎?”

    陸定語勾起嚴君廷的下顎,在他唇上正大光明的深吻一記。“我倒是希望你一直想著我。”

    “你真的變得很多。”

    從兩人認識開始,陸定語由最初的陰郁到如今幾乎可以稱得上是開朗的變化,他完全沒有錯過,因此非常替他感到開心。

    “是你說的,只要我願意面對的話,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大不了,我可是照著你的話去做。”一個吻不夠,又多要了好幾個。

    嚴君廷喜歡丹麥吐司的脆與香,他則是喜歡他的軟與甜,永遠都要不夠似的。

    “別說是為我,是為你。好了,別耽擱了,走吧。”

    “最後一吻就好……”

    叮當!一聲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診所內卻格外響亮,兩人親吻的動作宛若電影的停格畫面——

    陸勤仲就站在門邊,神情錯愕又震驚地注視他們,一時啞口無言的佇立著。

    他的突然出現就像是在一池平靜的湖水中投下一顆石頭,霎時三個人全受到巨大的沖擊。

    “你們兩個……”陸勤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麼,他的同學竟然跟他的弟弟接吻!不是眼花吧?

    嚴君廷欲推開陸定語,卻反被他扣住手。

    陸定語口吻非常平穩的道︰“二哥,你沒看錯,剛剛我是在親他。”

    “為什麼?”

    “二哥,虧你還談過戀愛,難道不曉得這代表什麼意思嗎?”

    “你們兩個……”除了目瞪口呆之外,陸勤仲不曉得自己還能有什麼表情。

    “我愛君廷。”

    沒料到會听見弟弟說愛男人,陸勤仲滿臉錯愣。

    “可是、可是……你不是也交過女朋友嗎?”他身邊是有同志的朋友,也能接受他們的感情,但事情若發生在自家人身上,恐怕也沒幾個人能平靜接受。

    “我試過交女朋友,但沒有用,我愛的是男人。”

    “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腦子里突然閃過四年前的事情。“該不會四年前就在一起吧?君廷,我是請你來幫助我弟弟,你怎麼可以?”

    “二哥,你錯了,是我勾引他的,不關君廷的事情,是我硬要纏上他。”

    發覺陸定語緊握自己的手,嚴君廷心中有種踏實的感覺。

    陸勤仲一臉後悔,就算是陸定語主動的,他依舊不該讓他們兩人認識。“定語,你到底曉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難道你就不顧自己的前途嗎?”

    “我要什麼前途呢?如果沒有君廷,我現在恐怕還被你們認定是不正常的人。二哥,我明白你們還是很關心我,不過我也能清楚地告訴你,我只能接受君廷,這是我的感情,我自己會做主。”他的聲音不大,在場的三個人都能听見,但散發出來的氣勢卻足以壓倒陸勤仲。

    陸勤仲有點意外會看見陸定語的另一面。

    在他的印象里,陸定語是乖巧的,從來不會反駁他們,現在為了嚴君廷竟對他這麼強硬,可以看出他的認真,但現實仍是他必須為弟弟考量的。

    “難道你就不怕被大哥發現?”

    陸家的事情都是男人做主,女人不能插嘴,而且還以陸權浩與陸平佑為首。

    而陸定語最怕的不是他們的父親,反倒是從小很照顧他的大哥陸平佑。

    果真如他預料,在搬出大哥之後,陸定語的氣焰稍減了些,但依舊把持住底線。

    “二哥,如果你想說就去說吧,我不在乎的。好了,我們還要去看電影,你要跟我們去嗎?”

    陸勤仲看了他們兩人一眼,最後嘆氣離開。

    究竟該不該說出去,他需要時間考慮。

    “假如勤仲跟你大哥說,結果你有考慮到嗎?”他們的對話再加上陸定語听見“大哥”這兩個字時的身體反應來看,嚴君廷猜陸定語很怕他大哥。

    “以前的我肯定二話不說就乖乖回去,但這次不會了。”仿佛為了讓嚴君廷對自己有信心,他重重地握住他的手。“我早就想過了,最壞的結果就是離開,反正我已經不可能再回去當醫生,根本不配做陸家人,他們也不會要一個廢物的。”

    嚴君廷露出淡淡的笑痕,耳邊听著陸定語護著自己的決心,令他感到幸福,但並沒有拆穿自己發現他手隱隱顫抖的事實。

    傷痛,是很難消除的;即使陸定語說得如此雲淡風輕,他的心底肯定還有一道創傷尚未復元,需要時間還有關懷。

    “宇希的家人也不諒解他的事情,但我就勸過他,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失去家人,因為‘家’才是一個人最後的避風港。”

    陸定語深深看著他。“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避風港。好了,別擔心,這件事我會處理,你不必介入。電影就要開演了,快走吧。”

    縱使陸定語想要自己解決,嚴君廷也放心不下,他想陸家的人肯定會找上門。

    預感成真,隔沒幾天,陸平佑前來診所。

    陳雅靜對他說還有病人,恐怕不宜會客,陸平佑沒有半點急切,只說非跟嚴君廷見上一面不可,她只好讓他坐在外頭等候了。

    一個小時過去,陸平佑絲毫沒有露出不耐。

    診療室的門開啟,走出一名中年婦女,婦女至櫃台領了自己的健保卡離開。

    等事情忙完,陳雅靜才打內線電話給嚴君廷。

    (嚴醫生,你有一位客人,姓陸,他的面孔很熟耶,我好像看過他呢……)陳雅靜握著話筒低聲說,視線還邊打量坐在門邊的男人。

    “他是陸平佑。”

    陳雅靜一听,發出了原來如此的聲音。(難怪覺得他很面熟,原來是‘薪僑醫院’最有名的外科醫生喔,我記得他還因為醫治了一個外國小孩上報呢!)他們這間診所居然還有如此有名的人大駕光臨,不過姓陸……這姓氏最近怎麼常常听見呢?(請問這位陸先生又是陸定語哪位親戚嗎?)

    “他是他大哥,雅靜,讓他進來吧。”說完後,嚴君廷掛斷電話,隨即摘下眼鏡,以兩指的指腹輕按眉心,試圖舒緩繃緊的神經。

    不一會兒,陸平佑走入診療室。

    無須自我介紹,由他的長相也能看出與陸定語相似的部分。

    西裝筆挺的陸平佑也同樣戴著一個斯文的眼鏡,讓他冷硬的五官線條稍稍有些柔和,但在鏡片後的眼眸卻十分冷冽。

    就在嚴君廷盯著他看的同時,陸平佑也毫不客氣地注視著站在面前的男人。

    兩人都沒開口,陸平佑逕自走到窗邊,雙手插在口袋內,盯著窗外好一會兒才開口︰“我听勤仲說,你也執業滿多年了,在處理病患的心理問題上必定很得心應手?”

    “還好,每個病患都有不同的問題。”

    “那你覺得定語的情況是什麼造成的?”

    “家庭。”

    “怎麼說?”

    “家本來就是一個人侍得最久的地方,不敢說幾乎,可泰半的問題點都是出在家庭內。”

    陸平佑緩緩轉過身,看著嚴君廷。“這意思是說你想給他另一個家是嗎?”

    “我沒這麼想過,一切都要看他的決定。”

    “嚴醫生,我知道你是同志,雖然定語不是你的病人,但你幫助過他是事實,你不覺得自己或許只是因為同情他?”

    “我從沒這麼想過,身為醫生,我最清楚什麼是同情、什麼是愛情。”

    “但我問過你的指導教授,他卻回答我,在這里復雜的關系下,就算不是同情,也非常有可能是因為相互安慰對方才產生了異常的感情。你確定自己不是因為失去範宇希才轉而誘惑定語的嗎?”

    “絕對不是。”

    “是嗎?”陸平佑由喉間發出一聲悶笑。“嚴醫生,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情,我想你應該很聰明,如果不想明白陸家在醫界究竟有多大的權力的話,希望你盡快切斷跟定語的來往,要不然我會盡可能的毀了你。別質疑我的話,我向來說到做到,而且,你知道嗎?我剛剛又發覺了一點,你跟範宇希在性格上還真有點相似,這讓我不禁想到另一個可能的答案——”

    陸平佑的聲旨停在最關鍵的部分,使得嚴君廷心跳猛然加速,總覺得自己好像能猜出對方想說的答案是什麼。

    “你猜定語會不會是移情作用呢?”

    砰的一聲!

    診療室的門被一道怒火沖開,隨後又重重關上,兩人雙雙轉頭,注視著打斷他們的陸定語。

    他們的事情被二哥發現後,他們之間的氣氛變得有點冷淡,這讓陸定語想盡快抹平不愉快,便想趁今晚帶著嚴郡廷出去散心。

    當陸定語打電話到診所找人時,才由陳雅靜的口中得知大哥找上門,于是他立刻請假趕至診所;可即是利用趕來的路途,他依舊無法做好心理準備,無法像面對二哥那樣的自然。

    在他離開家之後,他們也快三年剁沒見面,乍見大哥,他難掩心底的沖擊。自小跟父母不親,教他懂事的就是眼前的大哥,長兄如父,他不僅嚴厲卻又同時溫柔,甚至比他的父母還更能影響他。

    陸定語從未想過會與大哥對抗,大哥在他心中就如同一座山,但此刻,他卻必須攀上,否則就保護不了他所愛的人。

    “定語,很久不見了。”

    在吸口氣後,陸定語站在嚴君廷身前,阻擋大哥凌厲的視線。“大哥,這件事請直接沖著我來,不關君廷的事。”

    陸平佑聰明的不在當下與小弟對上,要離開診療室之前,經過嚴君廷的身側,他輕道︰“嚴醫生,自己好好想一想,前途與愛情,你要選擇哪一邊?”語畢,腳步直直地邁出去。

    “大哥跟你說了什麼?”

    “這就是最壞的情況,他要我在你跟我的前途之間做一個選擇。”

    有多明白嚴君廷很愛這份工作,一時間,陸定語沒有問他心中有無答案,可由嚴君廷的眼里,他看見了不安,終究他還事問出口︰“你打算怎麼回答?”

    “答案很明顯了,你不覺得嗎?如果我不照做,我恐怕就得失去現在的工作。”醫界可是外人無法想象得到的狹窄。

    “我說過我會處理。”

    “你能怎麼處理?不管你今天做了什麼事情,他們也全部會怪在我頭上,認定是我讓你變成這樣。”嚴君廷口氣很平穩,完全沒有一絲的意氣用事。

    驀地,陸定語心底竄上一股震顫。

    “你後悔了嗎?”目光與嚴君廷的糾纏,意圖逼出他最誠實的回答。

    嚴君廷尚來不及回答,陳雅靜敲了兩聲門板走入,輕易就感受到他們兩人之間的詭異氣氛,而她恰好出現也暫時讓他們不必硬踫硬。

    “不好意思,醫生,你有病人。”

    “我問你是不是後悔了?”也不管陳雅靜在場,陸定語堅持要得到回復。

    嚴君廷背過身,回避他仿佛有著千度高溫的灼熱視線,可就算轉身,仍逃不過他銳利的注視。“你先回去,我還有病人,別讓我為難了。”

    陸定語握了握拳,也沒打招呼,看了嚴君廷一眼,逕自離開診所。

    一觸即發的危機才宣告化解,不過這只是一個開端,他清楚陸定語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醫生,你們怎麼了?”有點不妙的感覺。

    嚴君廷閉了閉眼,深深吐了口氣,再抬頭,又換上平日的溫和表情。

    “沒事,請病人進來吧。”

    他問自己後悔了嗎?

    他怎麼可能後悔,他在愛上陸定語後始終沒有動搖過,然而陸平佑剛剛那段話卻輕易就毀了他的信念——

    你跟範宇希在性格上還真有點相似,這讓我不禁想到另一個可能的答案——你猜定語會不會是移情作用呢?

    當初他會喜歡上範宇希,就是因為他們個性相近,有共同的興趣,在很多方面都很合得來,甚至連他自己也覺得他們十分相像。

    陸定語喜歡上自己有可能是因為這原因嗎?

    他從不這麼問是因為不曾去想,陸平佑卻清楚道出他最怕的一點。

    三年多沒有回到家里了。

    這趟回來,陸定語少了那時離開的痛,反倒多出幾分堅定,就算上回對嚴君廷的質問沒有得到結果,他依舊不後悔。

    “定語!”看見陸定語回來,陸雪霜率先帶著親切的笑容站住玄關處迎接。

    “三姊。”陸定語淡淡地笑。

    陸雪霜很快便由他的神情里看見他的轉變,眼前的小弟仿佛已經有所成長,不僅性格內斂許多,也發覺他的眉間不再糾結;對此,她是相當的高興。

    “回來就好,吃過沒?”

    “吃過了,全家人都在嗎?”

    “當然都在,他們要是知道你肯同家,一定很高興。”

    “三姊,我沒打算回來。”

    “為什麼,是因為嚴醫生嗎?”陸雪霜試探地問。

    陸定語回以溫柔的淺笑。

    陸雪霜了然于心,也不再說什麼,帶著陸定語到他三年都沒有踏進過的屋內。

    “他們都在吃飯。”她握了握小弟的手,給他打氣︰“我會站在你這邊的。”

    “謝謝三姊。”

    隨著陸雪霜步入餐廳內,陸定語看見闊別很久的父母,還有大哥、二哥。

    “你們看,是誰回來了。”

    早已知道陸定語情況的陸勤仲,神色有點緊張,陸平佑倒是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不動聲色。

    “爸、媽。”

    陸母看見很久沒有回家的小兒子,也僅淡淡點頭而已。“吃過了嗎?”

    “吃過了。”

    他們看見陸定語並沒有露出欣喜的神色,正好,陸定語也不期待有什麼熱絡的歡迎場面,這樣的狀況早在他預料之中。

    陸權浩嚴肅地命令︰“坐下。”

    “不用了,我只是回來說點事情,馬上就要離開。”

    同時間,坐著的四個人一起注視著陸定語。

    “定語,在你說出口之前,最好先審慎評估後果,不只有你,還有對方的前途,你的決定可以影響你們兩個人。”陸平佑先聲奪人,要小弟再思考一番。

    “大哥,相信我,我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過來的。”

    “三天而已,時間很短哪!”

    “我是要給你們準備的時間。”

    “到底是怎麼回事?給我說清楚。”不清楚發生何事的陸權浩出聲打斷他們。

    “我……”

    “定語!”原以為這次找到小弟,他們全家人就能團圓,沒想到還有一件更嚴重的事情,陸勤仲很怕小弟一開口就會讓他們再次破裂,因此他下意識喊了他,希望他真的要想清楚。

    迎上二哥那雙憂心的眼,陸定語僅能無聲說抱歉,轉過頭面對陸家真正做主的父親。

    “爸、媽,我這趟回來是想告訴你們,我的狀況已經好很多了,你們不必再為我擔心,而且我也有喜歡的人。”他給了一個比較溫和的開場白。

    陸母不太清楚兒子們究竟在顧忌什麼,她听見小兒子子沒事,當然十分欣慰。

    “這樣很好啊,你是喜歡上誰了?”

    “我的心理醫士,他是二哥的同學,四年前來過家里一趟,最近我們才又遇上。”陸母不記得,遂而問道︰“怎麼不帶回家里?”

    “媽,相信我,你不會高興見到他,因為我喜歡的是個——男人。”

    倏地,陸家餐桌上的氣氛瞬間僵住,凍結了原本還尚稱和諧的氣氛。

    陸雪霜站在陸定語身旁,握住他的手;陸勤仲知道已經難以挽回,遂而閉上眼楮;陸平佑則是等著父親做出決定。

    陸權浩夫婦呆怔住了。

    “我告訴你們並不是想得到你們的諒解什麼,我只是覺得應該讓你們曉得,然後為了維持陸家慣有的和平,我希望你們別為難他,要不然我也是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他!”最後一句話,他看著陸平佑。

    “你說你愛上了個男人?”陸權浩的表情仿佛覺得事情不至于太嚴重,並沒有如妻子一時說不出話來。

    “是的。”

    陸權浩隨即轉頭問陸勤仲︰“哪一個同學?”

    “是嚴君廷。”

    陸權浩听過這個名寧,他有幾個朋友就是他的的病患,四年前知道嚴君廷原來是二兒子的同學,便要對方私下過來看看小兒子的情況。

    而他竟說愛上他的心埋醫生?

    “你應該知道我不可能答應這種事情,你最好不要再跟他有來住。”陸權浩也看出兒子有所改變,卻依然想要以過去的威嚴來逼迫他做出妥協。

    “我說了不是要你們的諒解,你們不接受我也明白,但是我不可能離開他,也希望你們不要威脅他。”陸定語保護嚴君廷的意圖十分強烈。

    “你說那什麼話!”沒有發出什麼劇烈的聲響,陸權浩光是站出來的威嚴就讓在場其他人噤聲不語。

    獨獨陸定語好像打了疫苗,體內有了免疫力。

    “以前為了獲得爾的稱贊,我拼了命去做自己根本不想做的事情,現在我已經找到自己想走的路,我不可能再回去醫學院,也不會照著你的期望走,我有我自己的路,而且絕不後悔!如果你們願意支持,我會很高興,不願意的話,我們也無所謂。”陸定語當然不希望跟他們劃清界線,只是他終于想為自己而活,有些事情若成了阻礙,他必頃割舍。

    “你以為離開家里還能過優渥的生活嗎?”陸權浩提出最現實的問題。

    他們都清楚陸定語在家里的照顧之下,從沒有出去工作的經驗,這些年也繼續拿家里的錢,要獨自生活很難。

    “坦白說,我認為最槽的事情不是沒有錢,而是沒有想去做的事情。如今的我不僅有想保護的人,還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我覺得很幸福。”陸定語徹底反駁父親的話。

    “跟個男人胡搞就算幸福?”陸權浩惱火地一掌拍上餐桌。

    “爸,他們是真心相愛的。”為了小弟,陸雪霜頭次站出來反抗代表權威的父親,“難道你不希望定語幸福嗎?”

    “跟個男人會幸福?沒有前途算幸福?等他做到以後再來我向前跟我說!”說完,陸權浩又重重坐回原位。

    陸母連忙安撫丈夫激動的情緒。“定語,你就听你爸爸的話,跟個男人……像什麼樣呢,陸家還要面子。”

    陸定語沒有反駁母親的話,反正他這趟的目的已經達到,剩下的就留給時間去證明。以前他就明白要跟他們兩人堅持自己的理想,只會踫得一鼻子灰。

    “爸,這話是你說的,總有一天我會來到你面前讓你無話可說。三姊,有事情聯絡,我先走了。”拍了拍三姊的手背,陸定語總算在她身上獲得一絲的親情,他轉身,再次離開家。

    “定語!”陸母還想喊回兒子。

    陸權浩阻止她。“隨他去,一切都隨他去!他很快就會回來的。”

    陸平佑卻不這麼認為,連忙追到電梯口,按住開門鍵不放。

    “你真的確定了?”他定定望著幾乎是自己一手照顧到大的小弟,企圖能看見他的表情有絲動搖。

    “百分之百。”

    “但那真的是愛嗎?”

    陸定語停下腳步,回頭質問︰“什麼意思?”

    “你不覺得在某方面來說,他們兩人有點相似,你確定自己愛的是嚴君廷,而不是將他當成了替代品?”

    听完大哥的分析,陸定語絲毫不為所動地撇嘴微笑。“大哥,很慶幸你是外科醫生,要不然你可就害人不淺。對我來說,君廷從來就不是替代品,我清楚自己有多愛他。”

    “你根本就不是同志,只是一時受到迷惑,你會後悔的。”他還想勸他回頭。

    “大哥,我是同志,只是這件事我從來就沒有告訴你們而已,我一直隱瞞得很辛苦。”

    陸平佑大受震撼,最後一線希望也滅了,他真的以為是小弟受到誘惑,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令他大感意外。

    “放心,我不會讓我們的感情曝光,不會壞了陸家的面子,不過也請你別來打擾我們,如果是祝福,我倒是非常歡迎。”

    “就算發生什麼事情,我們始終是一家人……好好照顧自己。”

    “大哥,謝謝你。”

    陸平佑松開手,讓電梯的門慢慢在面前合上,他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平復剛才仿佛由高山墜落下來的震蕩心情。

    “大哥。”陸雪霜來到他身後好一會兒了。

    “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

    “嗯,我以前就發現定語是同志。對不起,我沒說出來是因為真的希望他活得快樂。”

    “誰不希望呢?”

    “那你會怎麼做?”剛才在屋里,她听出小弟似乎有警告大哥的意思,雖不清楚是實情,仍是有些擔心。

    陸平佑轉回頭,對著陸雪霜輕笑。“除了‘等’,我也不曉得自己還能怎麼做。只能等著他後悔或者等著他——幸福了。”對小弟能有這番改變,他內心亦是十分慶幸。

    當然,他希望結局是後者,畢竟無論如何,他們都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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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18:11:37 |只看該作者
原點 正文 第九章
     他們的關系變得劍拔弩張,只要一個不小心都有可能擦搶走火,為避免這情況,嚴君廷盡量不侍在家里。

    他延長待在診所的時間,回到家的時候多半都十二點多,好避開兩人踫面的尷尬場面。

    今天下午只有預約的四個病人,一個臨時要更改日期,才換得他現在的多余靜心時間。他一個人躺在診療室的躺椅上?閉著眼楮,腦中一片空白。

    忙的時候時間過得很快,發呆的時候亦然,等他回過神時,窗外一片漆黑,抬起頭,牆上的鐘鐘顯示七點多。

    陳雅靜敲門走進來,“醫生,害不回去嗎?”

    “晚點,你先下班吧。”

    “好吧,那我先回去,你也早點回家,別讓人太擔心了。”她輕輕關上門,繼續留給嚴君(廷一個安靜的空間。

    陸定語還會擔心自己嗎?

    回到家的時候,他房內的燈也暗了,有幾次他都想去敲他的門,卻始終提不起勇氣,這一退縮使他們的隔閡加大,就更不知如何轉圜。

    嚴君廷依舊在十二點前回到家,站在公寓樓下,輕易能看見屋內一片漆黑,不過陸定語肯定是在家的。

    果不其然,他打開門,就著外頭的微亮光線,他看見站在落地窗邊的陸定語。

    嚴君廷先開燈,又去喝杯冰水,重新回到客廳坐下,帶著即將接受審判的心態正襟危坐。

    “你後悔了嗎?”陸定語問出同樣的那句話。

    他回道︰“我只是……”

    “只是什麼?”,

    “我只是怕你根本是將我當成宇希。”

    陸定語真恨不得痛毆他一頓。

    他煩躁地爬了爬頭發,神情滿是挫敗與無奈。“沒想別居然是你受到大哥的影響,跟我在一起那麼久,最了解我的人不正是你嗎?難道我愛的是誰你還不明白?”

    嚴君廷听得出他說出這些話的背後,是用了多大的努力去壓抑住心中的怒火。真是自己想太多了嗎?

    “既然你都這麼說,我是否也該問你,在你心中宇希到底佔了多少分量?”

    “你明知我跟宇希已經是過去的事情,為什麼……”

    等話到了嘴邊,嚴君廷方驚覺自己真的是做錯,這回他明明很仔細,是在確定陸定語的心意後才接受他,為什麼現在又輕易受到陸平佑的挑撥對他產生懷疑。

    愛得太深怕失去,他真的是錯得離譜。

    “定語,我……”

    “夠了!”陸定語出聲喝阻他繼續靠近。“假如你無法確認愛不愛我的話,就別施舍感情給我,同情絕對不可能是愛情,我也不要那種愛情。但我能坦蕩蕩地告訴你,我是愛你的。”

    “定語,我真的……”

    陸定語卻轉過身拒絕听他的解釋。“既然你每晚都得晚歸,我會盡量早搬出去。”話一說完,他隨即離開屋子,腳步急促,沒有想要被挽留的意思。

    “定——”曉得陸定語一旦決定就不會更改的性格,嚴君廷只得由他去。

    而且這次錯的人是他,他百口莫辯。

    一份好不容易才呵護到發芽的愛情,卻硬生生地被他給折斷。

    望著空蕩蕩的屋子,他懊悔不已。

    除了後悔,還有滿腔的歉意,但那個能讓他道歉的人卻離開了。

    該死,他到底傷了定語多深?

    “你的女朋友實在是有點過分。”

    昨天晚上陸定語到張師傅家寄住一晚,反正張師傅就住在面包坊的樓上,他打地鋪睡了一晚。

    今天開店,張師傅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不停追問理由,听清楚來龍去脈後,他也認為陸定語的女友很不應該。

    陸定語搓揉面團,並不搭腔。

    “她這樣懷疑你就真的太無理取鬧了一點,你都跟她住一起了,還有什麼好煩惱的?女人就是這樣,沒事愛想東想西,想些有的沒的,想男人會不會愛她、會不會在外頭有女人、會不會有一天不再愛她?”張師傅說上癮,仿佛是在抒發心得。

    陸定語抬頭,好整以暇地望著他。“你也深受其害?”

    張師傅遂而搖搖頭,又加上一聲重重的嘆息。“何止,簡直是水深火熱。所以我支持你不理她,免得到時候她吃定你,你就永無翻身之地。”

    陸定語咧嘴一笑。

    張師傅以為他是不信自己,又道︰“年輕人,我不會騙你的,女人啊,寵不得。”

    “可是我還滿喜歡寵他的。”喜歡幫他做早餐、做他喜歡吃的吐司,看見他的笑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想讓嚴君廷開心。

    張師傅瞥見陸定語出神的表情,一手搭上他的肩。“你啊,真是陷得太深,只希望你的女朋友能明白你的好,要不然爾就真的是太蠢了。”

    陸定語回以一抹笑容。

    張師傅只得道︰“各人造業各人擔羅!還有啊,那個面團已經差不多,你已經揉了快一個小時啦。”知道陸定語昨天跟女友鬧得不愉快,對他的失神也就睜只眼閉只眼。

    陸定語聞言,隨即開始將面團揉出形狀。來到這里,為了盡快能制作出吐司,他非常努力,也慢慢做出興趣,更喜歡客人看見他做的面包時露出的歡喜表情。

    張師傅點點頭,“對了,我差點忘了,你女朋友是不是也住在這附近,要不然你怎麼會來我這里工作?”

    “他住在附近。”

    “那真巧呢。哎呀,我看你今天就做一個愛心面包給你女朋友陪罪好了,床頭吵床尾合啦。”

    “你剛剛不是說要我堅持?”

    張師傅搔搔頭,尷尬地哈哈大笑。“有嗎?哎呀,女人嘛!就讓一下也沒關系,這樣才能顯出我們男人的度量,就這樣啦!”听見外頭傳來鈴鐺聲,他連忙將陸定語無趕出去招呼客人,“有客人上門,先出去忙,這里我來弄就好了。”

    自從有陸定語坐鎮櫃台後,他的工作著實輕松不少,客人也明顯增加不少,生意好,當然做得更起勁。

    一早,面包坊就會先涌入十幾個女學生,不僅為了買剛出爐的好吃面包,還能夠欣賞好看的帥哥,她們當然天天報到。

    然而今天的客人群中,還包括嚴君廷。

    剛剛他站在外頭,發現外頭的徵人啟事已經撕下,前陣子是陸定語幫他買回吐司,他有段時間沒有再過來這里,等他看清站在櫃台後的男人是誰後,錯愣地站在外頭好一會兒,等到里頭已經有容得下自己的空位後才走入。

    又一聲叮當,陸定語方抬頭就看見嚴君廷,卻又不動聲色低頭幫女學生結帳。

    五分鐘後,櫃台清空,終于還店內安靜,還有讓他們單獨相處的空間。

    嚴君廷拿了丹麥吐司到陸定語面前,結完帳後,腳步卻移動不了。從沒傷害過人的他不知要怎樣先開口。

    偏偏陸定語一派冷硬,不肯跟他說話,仿佛也存心跟他耗上。

    嚴君廷站也不是,也不想離開,兩人就這麼面對面好半晌;直到張師傅久等不到陸定語進去,便探出頭來。

    “嚴先生,好久不見了,今天怎麼這麼早來?”張帥傅不清楚他們之間的事情,很高興地跟嚴君廷打招呼。

    今天早上突然想吃面包,所以就過來。他在這里工作還可以吧?”知道陸定語不會回答自己,嚴君廷改而詢問張師傅。

    “都來了快三個禮拜,還沒逃跑應該是滿適應了,對吧?”張師傅呵呵笑地看了陸定語一眼。“最近你吃的丹麥吐司就是他做的,本來還不可能這麼快就教他,是他說要先學,味道不錯吧?”

    “味道很好。”

    “我都沒想到他能進步神速,我還真收了一個有慧根的好學生。”褒賞陸定語等于也褒獎自己慧眼識英雄。

    “你們慢慢聊,我先進去忙。”淡淡扔出話,陸定語離開櫃台。

    看來陸定語還不想跟自己說話,嚴君廷略感失望。

    “別怪他冷淡,他昨天跟女明友吵架,在我家睡了一晚。”

    “女朋友?”

    “對啊,上次我不是跟你說他打電話給他女朋友,叫作‘君婷’的,嗯,還跟你的名字同音呢,好像是他女朋友懷疑他不是真心愛她,只是將她當成替代品,所以他不高興了。”

    “是很不高興吧。”在听見張師傅的話後,嚴君廷心頭漾起一陣甜蜜。

    “應該是吧。”

    “張師傅,請問我可以進去找定語嗎?我有些話跟他說。”

    “好好,從這邊進去。”

    嚴君廷走到後頭,看見陸定語正在制作面包,依舊默默無語,沉默好一會兒後,他先開口︰“你做的丹麥吐司很好吃,是為我做的嗎?”

    “不是。”陸定語一口否認。

    “是嗎?我覺得很好吃,然後……對不起。”嚴君廷先低頭。

    他要听的不是這句話。“你後悔跟我住一起嗎?”

    “從來都不。”嚴君延斬釘截鐵地回答。“我只是有點不安,因為跟你相愛得太快,我怕傷得更重。真的很抱歉誤會你。”跌一次跤爬起來要花費時間,他並不希望還有第二次。

    “昨晚,你可真傷我的心。”陸定語也堅持沒多久,很快就軟了心腸。

    “你會原諒我的吧?”

    听,嚴君廷的口氣可真是吃定了自己,是吧?

    陸定語手掌抵著桌面,稍稍斜側身體,站得很隨性。“喔,你要怎麼補償我的精神損失?”原本強硬冷漠的態度逐漸軟化,甚至變得有點溫柔,似是在調情的意味。

    那自己的精神損失誰來補償呢?

    興致乍起,嚴君廷順口問道︰“難道你真的沒將我當成寧希嗎?”

    這句話的玩笑成分佔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剩下的百分之一是想挫挫陸定語佔上風的氣焰,或者說穿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人根本是自己。

    “嚴、君、廷!”

    陸定語眼眸微眯,透出危險的訊息,在嚴君廷來不及逃跑之前,已經伸手逮住他,用力親吻他的唇,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是因為思念,剩下的百分之一才是折磨的意圖。

    不是第一次的吻,卻是第一次靠得那麼密實、那麼近。

    嚴君廷完全沒有抵抗,徹底投降了。

    才分開一天,他已經思念起他……唉,真的是沒得救。

    好奇他們在聊什麼神秘事情的張師傅頭才探進來一點點,眼楮就睜得特大,眼前的一幕實在是夠令他驚駭了,他居然看見他們兩人親吻的畫面!

    真是驚人!喔……原來不是女朋,是男朋友啊,這……罷了罷了,不管是女朋友還是男朋友,別吵架最好。

    為免被發現,張師傅父默默縮回去,繼續去顧著沒有客人的櫃台。

    “對不起……”低啞的嗓音在陸定語耳畔響起。

    “說了不要你的道歉,或著該說……是我先前的態度讓你不安。沒錯,你們是

    有點相似,但我分得清你們的不同處,絕對不是因為他才喜歡你,若因此讓你不安,我跟你道歉,以後不會了,我保證。家里的事情你也別擔心,我會處理妥當,絕不會影響你的工作。”以額踫額,陸定語撫摸嚴君廷的頭發,輕聲許下承諾伴隨幾個輕吻。

    範宇希只是溫和而已,他用溫柔當作表象,將所有人隔絕在外;但嚴君廷卻一直是溫柔的,深深吸引他。

    感受到陸定語的深情,嚴君廷閉上眼楮。

    “你真的喜歡做面包?”

    “還懷疑?”陸定語挑高眉。

    “千萬別為了我。”

    “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他想要霸佔嚴君廷的全部,就從要他只喜歡吃自己做的吐司開始。“我已經沒事。”陸定語極為認真地表示。

    雙眸交纏著,嚴君廷在他澄澈又清朗的瞳孔內,好似能看見他一股源源不絕的活力,和一股堅定。

    “我相信你。”

    “下班去接你,要不要看電影?”陸定語牽著他的手,不太舍得放開。

    嚴君廷輕輕點頭,露出沉穩的笑容,“好,晚上見。”

    彼此都清楚,這次將會是他們最後一次在愛情上的爭執了。

    這條愛情路或許波折不斷,但他們都有信心繼續走下去。

    送走嚴君廷,陸定語終于露出真心的笑容。

    張師傅拍了拍的肩膀。“看你愛得那麼痴情,可要好好把握,別讓他以為你真的將他當成了替代品。”

    “絕對不可能!”他斷然地否定。

    他是真的很愛很愛嚴君廷。

    或許並不是如他所說是在不知不覺中愛上,說不定是在他們最初相見的那時候吧……他猶記得那天的情景,嚴君廷在踏進他的房間,他就喜歡上他溫柔的眼神,才會情不自禁撫上他的臉龐。

    也許那時,他就已經心動了。

    伸伸懶腰,帶著笑容,陸定語回到工作崗位上。

    對未來,他滿懷希望與熱情,期待與嚴君廷的幸福。

    在有驚無險之後,接下來他們也真的沒有再爭吵過。

    約莫一個月,範宇希由西雅圖返回台灣,嚴君廷與他踫面。

    “我今天要跟宇希踫面,你真的不來?”臨出門前,嚴君廷又問了他一次。

    “不用了,我待會兒還要去張師傅那里。你去就好,早點回來。”

    “我是要跟他說你的狀況已經不錯了,要他別擔心,如果你能一塊過去,他應該會更放心,真的不能改天再去?”

    “他好不容易抽空,我不想讓他覺得我不守信用,這次不行也能下次。”

    “好吧。”嚴君廷逼不了他,放棄的離開了。

    之後和範宇希一前一後抵達咖啡廳,除了正事還談到西雅圖的風景宜人,可他始終沒將自己跟陸定語的關系跟他說清楚,因為他仍希望由陸定語自己開口。

    “那我下次也想抽點時間去看看。”

    “可以帶定語一起去,我覺得他比較適合慢步調的生活。”範宇希如是建議。

    “嗯,我會再問他。”

    範宇希看了眼手表,才發覺他們一坐就是三個小時。“那下次再聊了。”

    兩人起身走出咖啡廳,便看見陸定語。

    範宇希很自然地打招呼。“定語,好久不見了,最近好嗎?”

    陸定語眼楮直直地看著範宇希,沒有尷尬,沒有閃避。“不錯。不好意思,因為今天有事,我是剛從店里趕來,想過來對你說一聲謝謝,還有對不起。”

    範宇希看了看身旁的嚴君廷,面露不解。“為什麼?”

    “是要謝謝你在我最痛苦的時候幫了我一把,還有因為我的事情害你跟汗旭東有了摩擦而對不起。”

    “那都已經過去了,定語,我真的很高興你走出過去的傷痛,但你最該感謝的人是君廷。在我對你束手無策之時,是君廷還一直照顧你。”

    陸定語看了嚴君廷一眼,把他拉到自己身旁,“然後我還要跟你說,我現在跟君廷在一塊。”

    範寧希臉上沒有太驚訝的表情,視線在他身上徘徊,而後淡淡一笑。“我早猜到了。”

    他認識的嚴君廷若不是真的有必要,不會刻意隱瞞事情,但上回他問了有關他新情人的事情,他卻避而不答,他便有可察覺;加上後來他對陸定語的過度關心都令他起疑心,現在听見陸定語證實他們的愛情,他非常支持。

    “我覺得你們很適合,希望你別跟我一樣讓君廷難過。”

    “我不會像你那麼花心。”陸定語調侃他一句。

    “的確,我相信要像我這麼混蛋的人可沒幾個了。”範宇希說完,上前抱住始終靜靜佇立在一旁沒有開口的嚴君廷。“君廷,我終于能對你說祝你幸福了。”

    明知兩人現在已無關系,但看見他們在自己面前摟抱,陸定語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互道再見後,範宇希先行離開,他們兩人也準備回去。

    “不是不想過來?”

    “不來怕你又胡思亂想。”想了想,陸定語最後還是決定過來一趟。

    “我才不會亂想,少給我亂扣帽子。”

    “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將我們的事情告訴他,是特地來補充這一點。”嚴君廷了解自己,同樣的,他當然也明白他的個性。

    “我只是希望由你開口。”

    “所以我這不就來了。走吧,我只跟張師傅請了一個小時的假,還得趕快回去。”他決定要考丙級烘培證照,最近張師傅才抽空幫他加強實作部分。

    “假如你一次就考上,我們九去度個假。”知道他的決定,嚴君廷相當支持。

    “我比較想在床上度假。”

    嚴君廷盯著他,嘆了口氣。“你真是愈來愈沒正經。”

    “也許這才是真實的我吧!快走了,還剩十分鐘而已。”

    “你的手表?”他注意到陸定語看了眼左手。

    陸定語晃了晃手腕,朗朗地笑。“拿去修好了,我的時間已經能夠繼續前進,沒有問題了。”

    嚴君廷沒再說什麼,僅是回以溫柔的笑容。

    他最期盼的就是看見陸定語重新站起來,這結果今他十分欣慰。

    就在陸定語準備考試的同時,這段日子還發生了不少事情。

    範宇希的妹妹範夏光車禍去世,嚴君廷經常去陪伴他,過年之前,江旭東終于來到台灣,在他的陪伴下,範宇希的情況才轉好許多。

    接著,江旭東又回到西雅圖完成延宕很久的學業,準備畢業後再回到台灣,他清楚只要有江旭東在身邊,範宇希就不會有問題,對他的事情,才終于稍稍放心。

    過完年後,陸定語陪著他到診所開工。

    “定語,你有沒有買旺旺仙貝?”也開來開工領紅包的陳雅靜在細數桌面上的貢,品後,發覺少了最重要的一項。

    “都幾歲了還買那種零食。”陸定語白她一眼。

    “拜托,這不關年齡好不好?是非拜不可的必需品,快去買啦!”

    “我對那種食物沒興趣,你自己去買。”

    “嗟,你究竟是不是來幫忙的啊?走,我帶你去買。”不知何故,陳雅靜硬是要拖著陸定語離開嚴君廷的視線。“嚴醫牛,我帶他去買旺旺仙貝,等一下再拜拜。”

    “你很煩!”

    陳雅靜瞪著他,小聲地說︰“笨蛋,你待會兒就會感謝我了。”到了附近的便利商店,她才開口問︰“你沒準備禮物嗎?”

    “什麼禮物?”

    “今年開工日剛好是君廷的生日,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曉得,還不是要靠我提醒你。”陳雅靜擺出一副我很好心的模樣。

    “你想我會這麼笨嗎?”陸定語涼涼回了一句。

    “記得就好,我還怕你傻傻的。偷偷問一下,你會送他什麼禮物?”

    “以後你就會知道,趕快買那個什麼仙貝,我要回去了。”他催促著,伸手到口袋內,握了握要送給情人的禮物,臉上漾滿笑意。

    “是是是。”瞪著那個走出便利商店的高大背影,陳雅靜實在覺得無趣。自從他們感情進展神速,自己的樂趣越來越少。

    不過以後會多一個帥哥可欣賞,也算不錯。

    就在兩人離開沒多久後,診所外頭停了一輛黑色汽車,車窗搖下,是陸平佑,見他似乎不打算下車,嚴君廷走過去。

    “有什麼事情?”

    “我爸要我來看看定語是不是已經後悔了。”陸平佑似是順口一問,態度不是很認真,好像他要的答案即使沒听見也不會有影響。

    “這可能要你親自問他。”

    “看你笑得那麼自信,我相信那個答案不會是我喜歡听的。他……最近還好吧?”

    嚴君廷笑了笑,“應該還不錯,整個人開朗許多,也有沖刺動力。”

    “看得出來。”剛才停在對面,陸平佑已經看出小弟跟以前很不一樣。

    “他還準備要考試。”

    “考什麼?”

    “丙級烘焙證照。”

    “真大的轉變。”他真沒想到竟是那麼大的改變。“他還是不想當醫生?”

    “讓他做他喜歡做的事情不是更好,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走別人鋪好的路。”

    “是在諷刺我嗎?”

    “我沒這個意思。要不要等他一下?”

    “不用了,我們還沒接受你們的事情,要是這件事情曝光,你們就必須承擔後果。”

    “多謝你的忠告。”嚴君廷掏出一張紙,寫下一個地址交給陸平佑。“這里是他工作的面包店,有空可以過去看看。”

    “定語就麻煩你多照顧。”

    陸平佑接過紙條,隨即驅車離去。

    嚴君廷站在診所外的騎樓目送陸平佑的車子離開。

    才幾分鐘而已,陳雅靜已經風也似的提著一袋食物回來,放妥仙貝,上香拜拜,接著她還貼心的給他們私人的空間,自己去到對面的早餐店吃早餐。

    嚴君廷與陸定語則回到診所內。

    “大哥來找你說什麼?”他不會認錯那輛熟悉的車子。

    “別想太多,他來關心你。”

    陸定語面無表情掃過他一眼,在他的臉上探究不到什麼內情後只得放棄,他不得不承認,當嚴君廷有意隱瞞,他是不可能找到什麼蛛絲馬跡。

    他默默地掏出一枚戒指,徑自戴上嚴君廷左手的無名指上。

    “做什麼?”他眼里藏著笑。

    “祝你生日快樂!”

    嚴君廷盯著手上的戒指,注意到陸定語同樣的位置上也有一只銀色的戒指。

    “為什麼送我這個?”

    “想綁住你。”

    嚴君廷勾住他的脖子,給他一吻。“不用這麼做,我也是你的。”

    陸定語摟住他的腰拉近,身體緊貼毫無縫隙,要他感受自己最深切的火熱欲望,在他耳畔輕吐熱氣。

    “不只你不安,我也會,懂嗎?”

    每一個字都說得很輕、很柔,卻仿佛刀鑿一般,深深刻入嚴君廷的心頭。

    “我懂。”

    嚴君廷閉著眼楮,臉與陸定語的輕輕磨蹭,唇如春風地落下細碎的吸吮聲音,肢體的踫觸總能感受到最直接的親密;最近的他們沒有如之前那樣沉溺于歡愛之中,反倒喜歡借由擁抱來索取溫暖。

    就在沉醉之時,一道清脆的聲音破壞了他們的美好——

    “哈羅!請問里頭的兩位,我可以進去上個廁所嗎?”都怪她飲料喝太多,又不喜歡早餐店的廁所只好奔跑回來,現在才成為殺風景的破壞者。

    嗚嗚……她也不想的好嗎?

    但真的是忍不住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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