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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岑禛][千面女郎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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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面女郎

作者:岑禛
        為了替死去的姊姊教訓那個負心漢
方亦心不得不以自己為餌來釣這個花心男人
一場車禍讓她逮著機會闖入他的生活中
為達成目的,她不惜耍賴成為他公司的員工
且厚顏地對他大玩倒追遊戲
舞會上溫柔迷人的小仙女
鋼琴酒吧裡性感嫵媚的演奏者
全只是為了迷惑他的把戲
這樣令人難以捉摸的千面女郎
怕是女伴從不缺貨的風流總裁也無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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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06:37:48 |只看該作者
第01節


  她佇立在初冬細雨紛飛的路旁,看著眼前寬闊馬路上的車潮穿梭而過,眼神定定的望著遠方熟悉的建築物。

  她暗暗對自己發誓,有朝一日,她一定會成為那裡的一員,等著吧!

  殷書凱,一個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男子,他是個遊戲人間的花花公子。每入花叢只談情不說愛,如蜜蜂般的愛上每一朵花,卻沒有一朵花能讓他永久停留。

  身旁的女人來來去去,卻沒一個女子固定待在他身旁半年以上。但,遊戲人間的他,卻不曾嚇壞那些仰慕他的女人,反而更令她們私下相互較勁,只要誰能成為他的固定女友半年以上,便是她們當中的佼佼者。顯然的,到目前為止,沒有人是贏家。

  因為這些女人,更助長了他的氣勢,不過,他確實有他足以自豪的理由。

  殷書凱,三十五歲,在全國擁有數十家的連鎖企業,是台灣的大企業主之一,財富更是驚人。而老天對他似乎又特別眷顧,他和其他企業主最大的不同是,他不是個白髮蒼蒼的老頭,他不但年輕,更有挺拔的身軀,鮮明的五官配上慣有的冷漠,那副冷酷模樣不知迷倒多少女人。

  不過那些曾經是他女友的女人一致表示,他絕對是個溫柔的情人。這更促使那些迷戀他的女子,企圖想一窺他冷傲面孔下的那顆熱情的心。

  雖然最終她們都是傷心落淚的離開,在分手過程中卻不曾有人對他惡言相向。

  他想:這也許該歸功於他在一開始就擺明,做朋友可以,結婚,他壓根兒從沒想過。只因……那一段抹也抹不去的記憶——

  「你聽我說,我真的很愛你,但是我更怕過那種窮苦的日子,我不能永遠在貧困中打滾,無論是精神或物質,做永遠的貧戶是可悲的。」方雅麗面色凝重的說。

  他努力想看清她,可是愈看她那細緻較好的五官,他就愈不懂她。

  是的,他不瞭解他所深愛的女子腦子裡真正的想法。或許該說他不瞭解所有的女人吧!這又勾起他童年的舊傷口——為了追求更好的物質生活,連丈夫、兒子都可拋棄不顧的狠心母親。

  難道他殷書凱就注定倒一輩子霉?曾以為認識方雅麗後,從前因為恨母親的無情轉而恨天下所有女人的心,會因此痊癒。他要為她重新活過,以為他的人生將自此改寫。

  怎知天下的女子都是同一模子刻出來的,嘴裡明明說愛他,卻說變心就變心。

  眼前方雅麗一臉無辜的模樣,母親的影子彷彿再現。他狂笑不已。

  她望著他陰暗不定的臉,不敢再說話。

  許久,他冷笑道:「告訴我,那個男人用多少錢買下你的人?」

  「書凱,你放過我吧!我知道你對我好,你一定希望我幸福,你不會忍心見我傷痛的,對不對?」

  她當年乞求他的模樣,到現在仍深刻烙印在他的心版上。

  往事一幕幕,如今回想起來仍叫人不寒而慄。

  但他繼而一想,他能有今日的成就,還真得感謝方雅麗當年的背叛。現在的他,遊戲人間、不再對任何女子動情,是因為他的心早已隨那段逝去的感情一起埋葬。

  砰的一聲,想得出神的他本能的緊急煞車。他感覺車子撞到東西,急忙下車查看。

  只見一名女子正吃力的想把摩托車扶正,但是任憑她用盡了吃奶的力量,那輛摩托車卻像是要跟她做對似的,依舊橫躺在馬路上。

  方亦心突然意識到有人站在她面前,猛一抬頭,不正是那個害她跌了個四腳朝天的男人?他居然像在看熱鬧似的盯著她瞧,彷彿她是個正在台上表演的小丑!

  方亦心忍了一肚子的氣在此刻全爆發出來,「去你的!笑什麼笑?你好好的快車道不開,偏跟我爭慢車道,撞倒了我不打緊,連幫個忙、說句抱歉也沒有!你儘管笑,笑死好了,等會兒我請交通警察來,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殷書凱急忙解釋沒有及時幫忙的原因,是由於自己有些失常。

  他繼而調侃道:「你罵人的口氣如此犀利又中氣十足,想必沒受到驚嚇吧?」

  方亦心這會兒眼珠轉了轉,在看到他的「朋馳」轎車時,眼睛瞬間發亮。

  剛才只忙著看新買的摩托車有無受損,不曾正眼瞧過對方,現在仔細一瞧,發現眼前男子的一身黑色西裝,像是剛從洗衣店送洗出來,筆挺得找不出一絲皺褶。

  高挺的鼻樑、濃黑的雙眉搭配如鷹一般的銳利眼神、略薄的嘴唇……他絕對是個美男子,梅爾吉伯逐恐怕都略遜一籌。

  方亦心眼珠靈活的轉了轉,瞥了眼那輛嶄新的朋馳,再盯著眼前英挺的男人,她的眼珠動作快得若不仔細觀察,絕對察覺不出她打什麼主意。

  但這一切卻沒能逃過殷書凱那雙銳利的眼。

  「這樣吧!算我倒霉,三萬元成交,雙方以後不再有瓜葛。」

  「小姐,你說什麼?」殷書凱以為自己聽錯了。

  方亦心臉不紅、氣不喘大聲重複:「三萬元成交,我不跟你做生意,別跟我討價還價!」

  殷書凱陰沉的笑了笑,「小姐,我想你弄錯了吧?你的摩托車,只不過掉了點漆,三萬元簡直是獅子大開口,況且你本人看來毫髮未損,索賠三萬根本就是搶錢。」

  方亦心不甘示弱的回道:「這位先生,請你搞清楚,馬路這麼寬,你哪個人不撞,偏偏撞我這個弱女子,這是你犯下的第一個錯誤!再者,你撞倒了我,如果迅速駛離我也就認了,幹嘛還假好心停下來?理由三,算你倒霉,本姑娘我今天心情不好,剛好想找個人來消消氣,你正好就是那個替死鬼。」

  殷書凱看著圍在路旁等著看好戲的人越來越多,很多人都幸災樂禍的想看他如何排解這場糾紛。他低頭看了看時間,等會兒有個八位數字的生意要談,而眼前這女子擺明是吃定他。算了吧,她說得也不無道理,算自己倒霉,馬路上那麼多人偏偏撞倒了她。

  天啊!他今天實在失常得可以,居然想息事寧人,這不太像他的行事作風。

  看來再和這位麻煩的小姐繼續糾纏下去,他整個腦袋瓜會在不知不覺間被洗腦。

  花錢消災吧!公司的生意正等著他去談呢。孔老夫子不是早說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直覺告訴他,不馬上解決這事,恐怕日後會惡夢連連。

  他從皮夾裡抽出一張名片遞給她,「明天下午你到這個地址找一位林秘書,她就會付錢給你。」

  方亦心一手接過名片正想發出疑問,但名片上豆大的字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誇張的叫了出來:「莫非你就是國內十大傑出企業主之一的殷書凱?真的是你本人?哇!那真是太可惜了、太可惜了。」方亦心搖頭晃腦的說。

  他不解地問:「可惜什麼?」

  「三萬元實在太便宜你了,能否再多加一些。」

  殷書凱當場為之氣結,開著車快速的離去。

  人群見男主角離去,也跟著一個個離開,只留下方亦心開心的喃喃道:「真是個好預兆。」

  殷書凱正忙著處理手上的工作,門外卻傳來一陣嘈雜聲。

  他心中正納悶著,內線電話此刻正好響起。

  林秘書緊張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外面有位方小姐,要來要錢。」

  他一聽,心想今天事情一忙,差點把昨天撞人的烏龍事件忘得一乾二淨,他立即交代林秘書去會計室領錢,打發她走。

  又過了一會兒,門外再次傳出吵鬧的聲音。

  他不禁有些動怒,按下內線對林秘書說:「不是叫你拿錢請她走人?你明知道我今天很忙,平常所有事你都一手搞定,怎麼今天一個區區的小女孩就考倒你?」

  林秘書用極盡委屈的聲音說:「殷董,方小姐說除非見到你本人,否則就不走。我告訴她您很忙,有什麼事交代我轉告也是一樣的,哪知她說我做不了主。

  我生氣的對她說您平常公務忙,常國內外的到處跑,很多事都是我代為打點,誰知方小姐聽完,眉頭皺了一下說:『好,既然你能做主,那好辦事,我正好缺一份工作,秘書工作最適合我了,承蒙你讓座,小女子先謝過了。」

  他一聽完,幾乎是從牙縫迸出話來:「帶她進來見我!」

  一會兒,林秘書領著方亦心進來。

  殷書凱半瞇著眼盯著方亦心瞧。昨天因太匆促沒有好好打量這女孩,仔細一瞧,在她年輕的臉龐上,有著一雙深邃慧黠的眼眼、秀巧的鼻樑、小巧鮮艷欲滴的誘人紅唇;一頭齊肩如緞的黑髮,搭配著纖纖合度的身材。

  原來這難纏女子居然是個絕世美女,沒有開口說話的她,殷書凱實在無法將眼前的她和昨天那位刁鑽女子劃上等號。想到這裡,他的嘴角牽動了一下。難怪林秘書無法招架,就連他本人,昨天也差點著了她的道、被她的謬論打敗。

  清了清喉嚨,他開口:「方小姐,我跟你素無瓜葛,你拿了錢就該走人,怎麼還演起連續劇,你到底想要什麼?」

  方亦心裝迷糊,用她那漾滿笑意的眼眼若有深意的望著殷書凱。

  他的心陡地抽動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柔和許多,像是掩飾什麼似的,一會兒又恢復他慣有的冷漠。

  方亦心直截了當的說:「親愛的殷董,您該不會貴人多忘事,忘了曾答應我的事吧?」

  這女子耍什麼把戲,為什麼他一點印象也沒有?「我究竟答應你什麼?」

  方亦心以甜甜的嗓音道:「那我就直說了,昨天您不是答應幫我在貴公司安排一個職位?」

  「簡直胡扯,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了!」他暴吼道。

  方亦心不受威脅,繼續打著迷糊仗:「殷董,事情是這樣的,在您未撞倒我之前,我本來要到一家貿易公司去應徵,給您這麼一撞,我的工作就這麼飛了。您說,您這不是欠我一個工作嗎?」

  原本喜怒哀樂不輕易顯現於臉上的殷書凱,積壓許久的怒氣終於潰堤地爆發,「你!你這女人……」

  「我叫方亦心,叫我亦心就好,不用那麼拘束。」她臉上維持慣有的甜笑。

  「方小姐,別欺人太甚,鬧事也得先調查一下對象,我殷書凱可不是好惹的!」

  方亦心見殷書凱一副想置她於死地的模樣,看來他生氣了,既然這一招行不通,那麼她宛如千面女郎般地,立刻換上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唉!殷先生,我知道你是個大好人。我是個孤兒,從小沒父沒母,一路半工半讀,好不容易熬到大學畢業,分期付款買了輛摩托車,偏偏第一天上路就給您撞上,房租也快到期,我真的很需要一份工作。而且我知道貴公司會計部門有位主管最近剛出去自立門戶,缺額尚未補上,就請殷大老闆您可憐可憐我,給我個機會吧。」

  殷書凱一聽,口氣態度緩和許多,「方小姐就這樣吧,前幾天人事課有個小職員結婚請辭了,你就遞補這個缺吧。」說完,即埋首工作。

  過了一會兒,他一抬頭,發現方亦心還站在那裡,他以為她是想留下來好好謝謝他,於是他揮了揮手,「不用說客套話,明天就過來上班吧!」

  哪知方亦心不識好歹的說:「殷董,你有沒有弄錯,我好歹也是個大學生,成績可是年年領獎學金的,你竟然叫我補幫人倒茶、寄信、沒事還得掃地的缺?這根本是大材小用。」

  殷書凱火氣又升上來,「那麼我請問你,你想做什麼工作?」

  方亦心大言不慚的說:「殷先生,如果你曾仔細聽我剛才說的每句話,你就不會繞著圈子問我想做什麼工作,別故意裝作聽不懂,我不是那麼容易可以讓你敷衍的人。」

  殷書凱所有的好脾氣,幾乎被這小妮子磨光。

  他不懂,自從遇到這女孩,事情好像都不曾照原定計劃走,一切都亂了序。

  他居然聽到自己以妥協的聲音說:「業務課的課長缺就暫時讓你遞補,不過別高興得太早,試用期三個月,一有差錯就請你走路,我殷氏企業可不是收容所。」

  方亦心的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沒有經理缺,有個課長缺勉強也可以接受。」說完,她就笑容可掬的離去。

  才踏出辦公室的門,背後便傳來殷書凱嘶吼的聲音:「方亦心,你最好給我好好表現,否則我三天就叫你走路!」

  她聳聳肩,發現辦公室外的所有職員都將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她不在乎的向大家打招呼,「各位同事大家好,請容我自我介紹,我叫方亦心,明天起正式成為殷氏企業的生力軍,職稱是業務課課長。」

  只見眾人聽完後面面相觀的討論。

  方亦心當然知道這一陣子她將成為眾人談論的對象,但她豁出去了,誰在乎?

  「殷董請你先帶我到我的辦公室熟悉一下環境,順道帶我參觀一下各部門。」她對著林秘書說。

  林秘書張口結舌,用著嫌惡的口氣說:「怎麼可能,殷董他……」

  方亦心不讓她有反駁的機會,接著說:「林秘書,殷董的話我已經很清楚的帶到,他現在正忙得不可開交,如果你要為這點小事打擾他,到時候他生氣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喔。」

  像是被猜中心事般,林秘書收起高張的氣焰,識趣的帶著方亦心參觀各部門。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殷書凱十分忙碌。

  到了星期六,他忙到下午六點多準備下班,經過業務課時發現辦公室內的燈火仍亮著。他心想:是哪個粗心的傢伙最後離去忘了熄燈?他準備去將燈關掉。

  當他走進業務課的辦公室時,赫然發現一名女子坐在電腦桌前,像是在思考一個極複雜的問題般地專注,猶如一尊雕像般細緻而美麗。

  突然那名女子發現有個人影立在門口,正審視著她,於是迎著視線望過去。

  「殷董,你有在背後偷窺人的習慣啊!」方亦心見殷書凱依然默不作聲,遂問:「有事嗎?」

  「沒什麼,只是有些意外,星期六的下午你還加班。」

  「唉!沒辦法,有人對我下馬威,警告我小心點,只要出點差錯就馬上叫我回家吃自己。小女子我只好再努力,力求保住飯碗,不像某些人只需坐在辦公室即可掌控生殺大權,只要眉頭一皺,哪一個敢不乖乖聽話?」方亦心藉這機會出了口烏氣。

  他當然知道方亦心在指桑罵槐,不以為意的說:「照你所說,我這大魔頭不就一無是處了?別忘了,你的工作可是我給的!」

  「是呀!為了這份你施捨的工作,害我每天都膽戰心驚。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份差事要不是我方亦心,還真沒幾人能坐得穩。」

  殷書凱聽完立即狂笑出聲。她說得沒錯,想成為葉經理的屬下確實需要有兩把刷子。原本是故意為難她所安排的缺,沒想到一星期過了,居然還沒有聽到葉志棋的抱怨。不過,一切才剛開始,他不相信這刁鑽的女子能通過志棋嚴苛的考驗。

  說起他這位手下愛將,辦事利落、絕不拖泥帶水,行事作風向來以狠、快、准出名,交代他辦的事,未曾出過差錯。就因為志棋對自己的要求甚高,所以他對手下的人也相當嚴厲,因此他的屬下流動率奇高。

  他想得正出神,方亦心說話的聲音喚回他的思緒,「殷董,你擋到我的去路了。」

  回過神的他,看見自己正站在門口把通道堵住了,他望向方亦心的桌上,發現剛才還散著一桌子文件的桌面,這會兒全給收得乾乾淨淨,他心中不禁想誇讚她動作如此利落,頗有葉經理的架勢。於是他識趣的讓出一條路。

  方亦心隨即如風一般的離去,只留下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瀰漫在空氣中。

  「十樓嗎?殷董。」方亦心不帶感情的問。

  「嗯。」殷書凱回答。

  兩人不期而遇同乘一部電梯,雙方有默契的不想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

  方亦心斜睨著她的上司,數日不見,他依舊風流瀟灑,身上依然是筆挺的黑色西裝,一頭微卷的頭髮,永遠刮得乾乾淨淨的臉龐找不出一點鬍髭,身上散發出一股淡淡清香,但絕不是古龍水的味道。她最討厭古龍水的味道,那會使她倒盡胃口。

  雖然她到殷氏企業才二個星期,卻對殷書凱的一切熟悉得像是認識多年的老友。這都得歸功於那些三姑六婆的同事們每天的強力灌輸。

  從他又並購某大企業成功,到公司的百貨事業擴及高雄、台中,而事業又擴展到東南亞投資大型觀光飯店,一直到他的感情世界。而他最近的新女友聽說來頭不小,是某富商的獨生女,其父親名下的企業足以和殷氏企業相抗衡。

  大家都猜測他這次可能是玩真的,因為這位最佳女主角不但學識涵養好,身材相貌更是一流,最重要的是還兼備溫柔賢淑的中國女子特性,是那種適合娶回家做妻子的女人。不同以往殷書凱所交的女友,那些雖然美麗有餘、才德卻欠缺的庸脂俗粉,真要娶回家當妻子恐怕不合適。

  同事們更互相打賭他們兩大家族會不會來個企業聯婚,使雙方的勢力更加雄厚。

  方亦心觀察殷書凱的同時,殷書凱也暗暗打量著身旁的方亦心。

  他發覺每一次見到她都有全然不同的感覺。第一次見到她,潑辣、刁鑽、得理不饒人;再次見她,言語犀利、十足是女強人的架勢,是那種知道自己要什麼的人;今日再見她,卻讓他有種遇見鄰家女孩般的感覺。

  突然,他像發現什麼秘密似的說:「方小姐,看來你對白色頗為偏愛。」

  「是呀!白色給人單純、潔淨的感覺,不像某些人總是一身黑,像個復仇者似的,陰沉得讓人不敢靠近。」方亦心乘機再次調侃他。

  殷書凱聽完並未生氣,反而哈哈大笑,「看起來方小姐並沒有包括在那些人裡。」

  「我當然不像一般的俗人,我的特殊日後你就會知道。」方亦心打著啞謎。

  「喔?我倒想看看你這小妮子和別人有什麼不同。」

  方亦心察覺殷書凱說這話時,語氣有些曖昧,電梯門一開她馬上像逃難似的飛奔出去,留下一臉笑意的殷書凱。

  方亦心加完班回到家,就聽見家裡電話鈴聲不停響著,她急忙接起電話。

  「亦心呀!又忙到這麼晚。」電話那端是遠在台中的母親心疼的聲音。

  「媽,新的工作比較不熟悉,當然要多費點心力,等一切上軌道就會較輕鬆了。」

  「唉,亦心,你的脾氣媽又不是不瞭解,你什麼都好,就是好勝心太強。一切都是命啦,不是你的再努力也沒有用,像你姊姊就沒這個命……」

  方亦心打斷母親的話,她不想再讓自己掉入回憶的痛苦深淵,尤其現在一切才剛開始,她必須化悲痛為力量,往後的路還長得很。

  「媽!別說了啦,我會聽你的話好好照顧自己,不要為我擔心,我自有分寸。」

  「葉經理,這個案子我做好了,您看一下是否有要修正的地方。」

  葉志棋注視著眼前的方亦心,他在殷氏企業多年,所碰到的女人大多把殷氏企業當踏板,為的是希望有朝一日飛上枝頭做鳳凰,嫁入豪門之家,儘管她們當中不乏頂著一流的學歷的人,但卻志氣不高,以嫁個好丈夫為目標,因此這些人往往都是充當花瓶的角色。

  而方亦心跟她們完全不像,獨立好強、對工作認真狂熱,那種認真的態度就像她是殷氏企業的股東一般,卯足全力一路沖。

  葉志棋憶起第一次看見方亦心的感覺,見她外貌如此飄逸脫俗,以為是又來了個花瓶,後來又得知是書凱刻意安排的,他馬上就知道八成是書凱又要請他做壞人,所以才會故意這麼安排。

  但是經過這幾個星期的相處,他對她的印象越來越好,她不但人長得漂亮、工作能力強,且對自己不懂的事不恥下問、謙虛有禮,所以她比他所預期的更快進入情況。

  他十分納悶,她這麼努力到底想證明些什麼?於是他鼓起勇氣開口問。

  只見方亦心不卑不亢的答:「這是我應盡的本分,如果葉經理肯定我的工作能力,那麼就直接反應到薪水上吧!」

  葉志棋心想:這女子可真獨特,連要求加薪都能如此理直氣壯、不扭捏造作。他越來越欣賞她,是一種英雄惜英雄的欣賞。

  他原本還擔心過幾天他到國外接洽公務,等他一回國,手頭的工作會堆積如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但現在他相信他已找到足以信任的人,一個讓他可以放心出國洽公,就算遲歸幾天也不用煩惱的最佳助手人選。

  他不得不佩服書凱的慧眼識英雄,想自己能進入殷氏企業工作,也是因為當初書凱在他最窮困潦倒時挖掘他、給他機會,讓他的人生出現一線生機。

  為了報答這知遇之恩,他幾乎把自己最寶貴的青春年華全給了殷氏企業,儘管這些年來有其他企業以高薪來挖角,他總不為所動。

  看著方亦心離去的身影,他獨自沉溺於回憶裡,突然有一道聲音響起——

  「葉經理,殷董找你。」林秘書說道。

  「我等會就過去,你先下去。」

  怎麼書凱一大早就有事找他,據他所知,這陣子應該沒有什麼重要會議需要商談才是。在想著的同時,他的人已走到殷書凱的辦公室外,他敲了敲門就直接進去。

  葉志棋坐了好一會兒見殷書凱半天不說話,納悶的問:「書凱,你不是有急事找我嗎?」

  殷書凱只是盯著葉志棋左看右看,似乎想從他的表情裡捕捉些什麼。「喔!沒什麼事,我以為你會有什麼重要事情向我報告,不必客氣,我已準備好接招了。」

  葉志棋有些摸不著邊際,「接什麼招、報告什麼?最近公司一切業務進展非常順利,沒什麼特殊的突發狀況啊,你是不是有聽到什麼對公司不利的傳聞想提醒我,你直說好了。」

  殷書凱清清喉嚨,「就是那個方亦心,她工作能力還可以嗎?若你覺得她不適任,儘管反應,不要因為是我安排的缺就做順水人情。」

  葉志棋這會兒終於明白了,原來書凱一早叫他來是想問方亦心的狀況,他覺得奇怪的是,書凱幹嘛不直接問,反而拐彎抹角的,不像他所認識的殷書凱。

  「我真佩服你識人的獨特眼光,我甘拜下風。」葉志棋真心的讚美道。「對了,既然你提起亦心,我順便先跟你報備,我想在下個月給她加薪,她實在沒得挑剔,認真肯學、做事又果斷,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殷書凱沒想到竟然得到和自己想像不同的答案,他有些困惑的瞧著葉志棋,懷疑他是不是被那小魔女下了迷咒,於是冷冷的說:「你沒弄錯吧,我們現在是在討論方亦心?」

  葉志棋沒有察覺殷書凱正以疑惑的眼光看著他,逕自說:「對啊!我知道她還未做滿試用期三個月就加薪,這在公司是首例,不過你相信我,多支出這些薪水對公司絕對是值得的,你真該看看她工作起來的拚命與幹勁,完全不輸一個大男人。好了,若沒別的事我先下去了。」

  葉志棋走後,殷書凱仍一個勁的回想,志棋剛才說的人是方亦心嗎?那刁鑽難纏的小魔女?

  說她美麗動人倒不為過,說她能幹實在很難令他相信,才進公司一個月,居然就讓他的手下愛將這般器重。他倒要看看什麼樣的她才是真正的方亦心。

  方亦心忙著整理滿桌的文件,電話鈴聲卻在這時不識相的響起。

  「亦心,今天晚上七點鐘老地方見。」電話彼端的邱仁傑說。

  她看看表,再掃視一下滿桌的文件,「仁傑,改天好不好?我今晚要加班,實在抽不出空。」

  「亦心,自從你做了這工作後,沒有一天不加班的,又不是自己的事業,幹嘛那麼拚命?我已經一個月沒見到你了,我好想你,每次打電話到公司你總是匆促的掛我電話,今天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見上你一面。」

  方亦心沒有答話,心裡想著該如何解釋。

  邱仁傑聽方亦心不回答又說:「亦心,以前在學校天天和你碰頭,我已經習慣每天見到你,這陣子每天見不到你甜美的笑容,我渾身都不對勁。

  亦心,嫁給我吧!我這輩子娶定你了,現在只不過讓它早些成為事實罷了,答應我,不要拒絕。」邱仁傑一口氣把積壓在心中多時的話全傾吐出來。

  方亦心歎了口氣,看來今天不赴約不行了,這陣子除了工作還是工作,也難怪仁傑會不滿。於是,她趕忙胡亂收拾了下滿桌的資料,心想明天再早一點來吧!

  「亦心,你又瘦了。」邱仁傑一臉關心的說。

  「幹嘛!」見面就挑我毛病。」方亦心半開玩笑的說。

  「不過卻越來越有女人味。」他衷心地道。

  「你的意思是說我以前是男人婆嘍?」方亦心故意挑他的語病。

  「你明知道我從沒有過這種想法,只不過以前你總是襯衫牛仔褲的,而今天你這一身剪裁合身的米白套裝,加上你柔亮的黑髮披在肩上,美得令人捨不得移開視線:……為什麼以前沒見過你這樣的打扮?」

  「有些事情已很難像學生時代那樣隨心所欲。」方亦心感歎地道。

  「亦心,你好像心事重重,是工作太忙還是壓力太大?不如這樣,你到我父親的公司來上班吧,我實在不喜歡見你愁眉不展的模樣,更不希望你被成堆的工作給淹沒。」

  「那怎麼可以,我的計劃才剛開始。」方亦心著急的說。

  「什麼計劃,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方亦心忍不住在心裡詛咒了一下,剛才差點就說溜了嘴,面對仁傑時她總是不設防。但這一次的計劃她並不準備告訴別人,就算對方是仁傑也不例外,而且他知道的越少越好。

  她隨即吞了口口水道:「我是說,我才剛畢業,我想證明一下自己的實力。」

  「所以你就選擇殷氏企業?可是我實在想不通,國內擁有雄厚資金的連鎖企業不單只有殷氏企業,為何你獨選它?你可知道那殷氏企業的殷書凱在政商圈聲名狼藉,遠近皆知。他仗著自己英俊又多金,女朋友一個換過一個,到處尋花問柳,以此自娛,難道這些你不曾耳聞?你這樣簡直是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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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06:39:31 |只看該作者
  「我在殷氏企業待了個把月,對於他的花邊新聞我怎可能會不知道?但是你大可放他不是我欣賞的類型;再者,我是個佔有慾極強的人,我可不允許我的男友常上報紙的花邊新聞,更何況他身旁自動投懷送抱的美女多得數不完,他根本不會注意我這個小女子。」方亦心主動將自己和殷書凱劃清界線。「你別白操心啦,我現在的直屬上司是葉志棋,根本不會有機會見到殷書凱,這下你安心了吧?」

  哪知邱仁傑一聽又誇張的說:「什麼!?葉志棋,那個殷書凱公司裡的狠角色?他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說來說去,世界上的男人在你看來個個都是豺狼虎豹。」方亦心像事不關己般的開玩笑。

  邱仁傑愁眉不展的搖著頭,「亦心,你還是到我爸的公司上班,我們公司雖然不像殷氏企業是連鎖的跨國企業,但是在企業界也小有名氣,可以任你一展長才。就這樣決定了,明天我就跟我爸說去。」

  方亦心看到邱仁傑認真的神情,遂收起開玩笑的語氣道:

  「你放心,我保證我會小心。相信我,我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我目前只想好好工作,別的事我沒時間關心也沒這個心情。工作已經耗費我太多精力,我沒體力去招惹那些風流的男人,除非我……」方亦心突然停頓下來不再繼續說。

  「除非什麼?」邱仁傑緊張的追問。

  「我說除非太陽打從西邊出來。」方亦心故意將話題岔開。「不談這些,我們已一個多月未曾見面,怎麼一見面就談些令人不開心的事。最近好不好?」

  「我現在在父親的公司上班,你也知道我是獨子,父親急著要把他的事業傳給我,因此這陣子我比較忙。」邱仁傑照實回答。「如果時光能倒流,回到求學的時代該有多好,我們可以天天膩在一起談些無關緊要的風花雪月,不必像現在天天累得像條狗。」

  方亦心無意識的攪著杯內的液體,頗為無奈的說:「時光不可能為我們任何人停留,其實我也曾做過那樣的美夢,但是真實的人生裡總有許許多多的突發狀況,雖然明知那可能是條不歸路,你還是得硬著頭皮走下去……」

  「亦心,你今晚怎麼盡說些啞謎讓我猜?什麼不歸路?」邱仁傑搔搔頭,一副不解的模樣。

  方亦心沒有回答,卻露出她一貫的甜蜜笑容,「吃飯吧!早點解決民生問題或許還來得及趕上一場電影。」




第02節


  「亦心,這個Case由你處理,這張圖順便拿去作參考,圖上畫紅色區域的是我們已掌握的土地,而圍繞在這塊土地周圍還有些零星的土地,就由你一一去說服地主們割愛。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殷氏企業對這案子已策劃多年,現在時機成熟了,公司計劃在這塊土地上蓋一家全國首屈一指的超大型百貨公司,它將會是全省最具規模的。所以眼前首要之務是先把鄰近的土地問題解決,而這個工作就由你負責。」葉志棋對著方亦心說。

  「承蒙葉經理看得起,我定當全力以赴,不叫您失望。」方亦心謙虛地道。

  葉志棋滿意的點點頭,隨即離開方亦心的辦公室。而葉志棋前腳才跨出,賴麗華就鑽了進來,當她瞥見方亦心滿桌的文件時不禁低呼:「亦心,你怎麼每天都那麼忙?幹嘛這麼認真,你以為你是公司的大股東啊?」

  方亦心笑而不答,看了看賴麗華,不知她又想過來透露什麼八卦新聞了。

  賴麗華是方亦心進入殷氏企業後唯一談得來的同事,她是個喜歡行俠仗義、開朗樂觀的女孩,標準的一根腸子通到底,不像公司裡的其他女同事,嘴巴明著不講,背地裡卻專門道人是非。不過,想想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因為像殷氏企業這麼龐大的組織,層級分明,想要晉陞一級主管往往需要多年的苦幹實幹。

  而她方亦心不過是個大學剛畢業的小女孩,竟然頂著課長的頭銜,也難怪她們會嫉妒得謠傳她是殷書凱的最新情人,甚至有人因她甫到公司不久,葉經理不但主動加薪,還十分器重她,任何重要的企劃都找她商量,所以她們又謠傳一個更新的版本,說她腳踏兩條船,不但和殷董有一手,同時和葉經理也有一腿。

  對於這種種謠傳,方亦心剛開始有些生氣,後來覺得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於是不加理會,倒是賴麗華常在其他同事面前幫她辯解,但憑她區區一人之力,如何鬥得過辦公室裡的輩短流長?賴麗華每回說不過她們,一生氣就會拉著方亦心,要她一同找她們理論。

  而方亦心總是淡然一笑道:「嘴巴長在她們臉上,愛怎麼說是她們的事,況且能成為她們茶餘飯後討論的對象,想來也算功德一件。」

  賴麗華聽完總露出不可置信的眼光,「亦心,我真的越來越佩服你,你不但人長得漂亮、做事能幹、連自我調侃的功夫也是一流,老天爺還真不公平,把所有好條件全給了你,也難怪她們嫉妒你。」

  見方亦心笑而不答,賴麗華接著說。

  「對了,你大概不知道公司每年都會在聖誕節的前一晚舉辦化妝舞會,你方大美人到時候可別忘了參加,保證會讓你度過一個愉快浪漫的夜晚。當然,重點是我們殷氏企業的大家長殷書凱一定會到場開舞,你一定不能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方亦心聳聳肩,不以為意地道:「當真有那麼令人期待?不過是個化妝舞會。」

  「你忘了我剛才特別強調的重點,殷書凱會帶頭起舞。你不知道咱們殷董說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他的臉上總帶著一抹不可一世的冷漠笑容,那模樣簡直會顛倒眾生。

  公司那些女孩們平常哪有什麼機會和他說話、接觸他?所以她們一逮住機會就緊抓不放。為了凸顯自己,女孩們有本錢露的就露胸、露背,把自己打扮得性感嫵媚,沒本錢露的就以大膽前衛的裝扮來吸引眾人的目光,讓人留下難以抹滅的印象。或許說不定會就此找到個如意郎君。這個舞會最特殊的地方是不只公司全體員工參加,還邀請許多政商知名人士蒞臨捧場,這又是另一個值得期待的重點之一。

  「喂,我劈哩啪啦說了一大堆,你到時想裝扮成什麼模樣?」賴麗華側著頭問她。

  方亦心壓根兒沒聽賴麗華在念什麼,她的腦海裡有個計劃正在悄悄成形。

  「亦心,亦心!」賴麗華伸出手在方亦心眼前晃了晃,想看看她是否還清醒。

  方亦心這才回過神,「抱歉!」

  「沒關係啦!反正記得要盛裝赴宴,搞不好就真的釣到金龜婿,你忙吧!我走了。」賴麗華體貼地道。

  聖誕節前夕,殷氏企業的員工個個欣喜若狂,每個參加者都以一種期待的心情來參加這場化妝舞會。尤其女孩們更是個個使出渾身解數,有的裝扮成中古世紀的貴婦,有的化身童話故事裡的美人魚,也有人將自己打扮成純潔的白雪公主,更有打扮成時髦前衛、光鮮亮麗的兔女郎。

  每個人都興奮的故弄玄虛,不讓別人猜出自己是誰,自我放鬆到了極點。

  一陣喧嘩聲後,舞會正式進入高潮。當女孩們看見殷書凱和他身旁的葉志棋出現時,瞬間眼光皆停留在這兩位最有身價的單身漢身上。

  參加舞會的女孩想法都頗為一致,她們無不希望自己能獲得殷書凱的青睞。

  殷書凱用眼角餘光掃過在舞池裡的女孩們,眉頭不禁皺了一下,他發覺在眾多女孩中居然沒有一個能挑起他想邀她跳第一支舞慾望的人,正當他以為今年還是如往常般得隨便找個女孩開舞、敷衍交差了事時,突然,他的眼睛為之一亮,他發覺門口有一個女孩正以優雅的姿態緩步地走近會場。

  眾人看殷書凱的眼光突然定格不動,也順勢瞧了過去,只見一抹白色身影,乍看之下像是朵清新、未惹塵埃的白蓮花。再細看,原來那女孩身著白色蓬蓬裙,白色雪紡紗的材致更充分表現出那女孩的輕盈淡雅。

  殷書凱和那女孩目光相接,不禁為之一震!光滑細膩的臉蛋上有著水靈大眼、翹卷的濃睫,秀巧直挺的鼻樑下是紅艷如花瓣的雙唇,令人為之驚艷。

  殷書凱有了確切的目標後,步伐在不覺中輕快了許多。

  殷書凱走向那作仙女打扮的女孩,「有這榮幸邀你共舞嗎?」他以慣有低沉富磁性的聲音道。

  「當然,這是我的榮幸。」方亦心扯了扯嘴角,微微笑道。

  下一秒兩人已相擁著緩緩走到舞池中央,音樂跟著響起。

  那是一首慢節奏的音樂。

  他擁著方亦心隨著音樂起舞,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全場的人不禁在一旁竊竊私語、議論紛紛起來,話題皆圍繞在那名女子和殷董是否登對、以及她的真實身份上。

  方亦心定定看著殷書凱,著實讓人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殷書凱已有許久不曾被一個女人這般大膽的審視著,這女孩的眼眼既清澈又明亮,他在心中泛起難以言喻的感受,那種感受許久不曾湧入心頭,他喜歡也享受這感覺,他居然盼望音樂就這樣無止境的繼續下去、時間就此停住。

  他的腦海裡開始快速閃過公司女職員的臉孔,並將他所認識的人一一排除。

  「殷董,什麼事正困擾您?我幫得上忙嗎?」方亦心體貼的問。

  殷書凱一愣,但馬上冷靜下來。這女孩難不成會讀心術?

  他略略淺笑,「呵!莫非你是我肚裡的蛔蟲,居然知道我正在解一道難解的習題,可知是什麼困擾了我?」

  方亦心頓了頓,甜蜜的笑著,「我哪猜得著?」

  殷書凱故意壓低聲音,附在方亦心的耳際道:「我絞盡腦汁的想,你到底是公司哪個部門、哪個單位的大將,我竟不知道在我的企業門下有你這等大美女。我的小仙女,你是讓我繼續胡亂的猜下去,還是自己招供?」他半是認真、半是戲諺地道。

  方亦心眨眨那靈活大眼,露出促狹的一笑,「你繼續猜好了,我喜歡保留一點神秘感。」

  殷書凱誇張的蹙著眉,「往年用不著我猜,那些被我邀請跳舞的女孩,皆個個主動報上名來,告知我她在哪個部門、擔任什麼職務。」

  一朵燦爛笑容在她臉上漾開,「就當我是稀有動物吧!」

  殷書凱提議道:「我們來打個賭,我保證在舞會結束時我一定會知道你是誰!怎麼樣?願不願意賭一局。」他的語氣頗有勝利在望的興奮。

  方亦心睨著眼看他,以略微高昂的嗓音說:「殷董,你一向對任何事都如此自信滿滿嗎?」

  殷書凱嘴角微揚,一雙深不可測的眼子直勾勾的瞅著她,「是的,只要是我想要的,我一向會設法取得。」

  「好,就這麼決定,因為我也是個自信的賭徒。」她眼底、唇畔泛著興味的笑容。「籌碼是什麼?既然這賭局是由你先提議,就讓你先說。」

  殷書凱半瞇起邪惡的黑眼,露出壞壞的笑容,「我贏了,我要一親芳澤,輸了,你就吻我吧!」

  方亦心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殷董,你真愛開玩笑,賭這個籌碼無論輸贏都是你佔上風嘛。」

  殷書凱似笑非笑地道:「哦!是這樣嗎?我以為這是女孩們夢寐以求的。」

  「但我顯然是與那些人不同的,我打過預防針,具有免疫力。」

  「我倒想聽聽我的小仙女想要什麼樣的籌碼。」

  方亦心歪著頭作沉思狀,「等我想到再告訴你,到時可別黃牛喲!」

  殷書凱不禁失笑道:「我殷某人一向說話算話,不過我想你是輸定了。」

  方亦心露出詭譎的笑容,殷書凱,你漸漸掉入陷阱嘍,遊戲才正要開始呢!

  音樂一結束,殷書凱馬上被一位裝扮成美人魚的女子搶走。

  葉志棋不知何時悄悄站到方亦心的後方,邀她共舞。

  方亦心欣然同意,跟著葉志棋輕盈起舞。

  在場女孩們突然又是一陣喧嘩,沒想到這個仙女扮相的女孩居然得到會場兩位最有價值的黃金單身漢的青睞,簡直是集三千寵愛於一身。

  「看到你,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你一定是在我的部門下服務的對不對?」葉志棋輕聲道。

  方亦心有些顧忌,不敢迎向他的眼光。瞞過殷書凱再容易不過,但是面對這個天天都得見面的上司,若不小心謹慎,恐怕……

  想到此,她壓低聲音開玩笑的說:「或許是,也或許不是。」

  「我的直覺告訴我,你一定就是,而且是常和我有公文往返的人,雖然我此刻暫時無法把你和某個名字聯想在一起。」葉志棋緊迫盯人的說。

  「葉經理,就讓我保持一點神秘感吧!今天的我想好好讓自己放個假,不想再有下屬面對上司的壓力,還請葉經理海涵。」她不卑不亢的說。

  舞池的另一邊,殷書凱正和美人魚裝扮的女孩共舞,女孩眼中發出雀躍的光彩,像中了愛國獎券頭獎般興奮。「殷董,我是在業務課的喬美珠您知道嗎?我真幸運,居然能和您共舞,其他女孩此刻一定既羨慕又嫉妒。第一次和殷董有這樣面對面的機會,您比照片上更帥更酷。」喬美珠劈哩啪啦的說了一大串。

  殷書凱敷衍的「哦」了一聲算是回答,因為他的身體雖然隨著音樂起舞,但是整顆心和目光卻一直在那仙女般的女孩身上。

  殷書凱看著葉志棋摟著那女孩共舞,一種不舒服的感覺油然而生。似生氣?似嫉妒,此刻的他突然有種想把她佔為己有的衝動,這種想法讓他顯得有些焦躁不安。

  他勉強自己把目光、心思轉移到眼前的女孩身上,但他忍不住拿她們兩個來比較。怎麼這個喬美珠不僅外貌不出色,就連說話的聲調也讓人不敢恭維,當下他只希望舞曲快快結束。

  「殷董,你已經連踩我兩次腳了喔。」喬美珠的聲音再度把他喚回現實。

  「哦!對不起,大概太久沒有跳舞,有些生疏。」殷書凱驚詫的看了她一眼,隨即說到另一個他有興趣的話題:「對了,你知道那位小仙女是哪個部門的嗎?」

  喬美珠搖搖頭,不解地問:「哪個小仙女?」

  殷書凱耐心的提醒她,「就是方才跟我一起開舞的女孩。」

  這下輪到喬美珠張口結舌、露出非常訝異的表情,「殷董,她沒有向您自我介紹嗎?大夥兒也紛紛猜測她到底是哪個部門的人,但是沒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這個遊戲越來越有趣了,殷書凱想著。

  終於熬到第二支舞曲結束,殷書凱正梭巡著那抹白色身影,奈何不斷有人找他跳舞,緊纏著他不放,他只好一曲接過一曲地跳。

  方亦心也是一曲接一曲應接不暇,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她趁著燈光乍明乍滅時,迅速往走道旁僻靜的角落走去。

  她喘了一口氣,正準備閉目養神之際,直覺眼前似乎多了個人影,心裡正納悶自己幾乎是用逃的才找到這個陰暗角落,怎麼馬上有人尾隨而至,莫非他跟蹤她?想到這裡,她因身體的疲累逐漸擴大至情緒的不悅,連頭都懶得抬便忿忿的說:「抱歉,我累了,你邀別人跳吧!」

  「不必緊張,我只想坐在仙女旁邊歇歇腿,你不介意吧?」殷書凱說完逕自坐下。

  方亦心適才由大廳倉促逃到這個角落,一時之間還沒能適應四周陰暗的光線,在她知道來者是殷書凱後,也就不再說什麼。休息了一會兒,她像想起什麼似的故意壓低了聲音道:「殷董猜出我是誰了,所以急忙跑來要獎賞?」

  「唉!我倒真希望如你所說的知道你是誰了。可以告訴我你來公司多久了嗎?我想這應該不妨礙我們的約定。」

  方亦心直爽的說:「三個多月吧!」

  「那可真不公平,原來你才到公司三個多月,難怪我猜不出你到底是誰。」

  方亦心看著殷書凱,態度嚴肅的說:「你在商場打滾多年,你認為世間真有所謂『公平』兩個字的存在嗎?你說這話的意思莫非準備認輸了?」

  殷書凱收起挪揄的笑容,「算了,不開你玩笑。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場賭局我贏定了,既然你才到公司三個多月,那你一定不曉得,這場化妝舞會在結束前的倒數幾秒鐘,每個人都必須拿下面具,這是公司多年的規定,當然今年亦不例外,所以你說,我有可能輸嗎?」

  方亦心水汪汪的一雙眼習慣地眨呀眨,這是她思考問題時不經意的慣有動作。這些小小動作看在殷書凱眼底,簡直是致命的吸引力,讓他此刻心中波濤洶湧。

  她顯然沒察覺出殷書凱情緒的波動,逕自想著:殷書凱,或許你真能輕易賭贏任何一場賭局,但是遇到我,你輸定了,準備受死吧!

  「小仙女,你是不是該準備將你輸掉的籌碼呈上?」殷書凱迫不及待的等著討賞。

  眼看殷書凱的唇侵略性的一寸寸逼近,方亦心忙用手胡亂的阻撓。

  「鹿死誰手還不清楚,何妨耐心等到最後一秒鐘,再來決定勝負也不遲?走,我們繼續玩這個遊戲吧。」

  她說完,隨即帶頭往前廳邁步而去。

  殷書凱收回熾熱的眼光,大口的吸氣,讓自己快駕馭不了的脫韁情慾及時收回。

  兩人很有默契、不著痕跡的走到舞池中央。不等殷書凱邀請,方亦心即道:「親愛的殷董,賞個臉吧!陪我跳支舞。」

  「榮幸之至。」殷書凱的眼睛此刻正閃閃發亮,微笑爬上他的唇角。

  方亦心發覺剛才實在浪費太多時間了,距離舞會結束只剩半個小時,她得好好把握。

  她主動輕擁著殷書凱,故意貼近他,將臉頰側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殷書凱像洞悉她的心思、又像逮到機會般,一把將她緊緊地擁入懷裡。

  兩人慢慢的隨著節奏婆娑起舞,卻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絲毫不曾察覺會場的人已經開始議論紛紛,對這個舞會裡最出色的兩人評論起來。

  方亦心不曉得此刻殷書凱的心裡在想什麼,不過她可是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她眼不瞎、耳不聾,當然知道身旁的人不時投來曖昧眼光、交頭接耳熱切的在討論什麼。她像是吃了秤鉈鐵了心,擺明要挑逗殷書凱。反正他們也不知道面具下的她是誰,就讓他們看個爽快吧!

  她睜大一雙盈盈媚眼,無辜地對著殷書凱眨呀眨的,手指更不經意的碰觸著他的耳垂、下巴、頸窩處,像是愛撫情人般的逗弄著。

  殷書凱略略提高聲調:「小仙女,你故意挑逗我可要小心,我的自制力有限,有你這等超級美女自動投懷送抱,我可不是柳下惠。」他發現自己得花費好大一番工夫才壓抑得住腹中越來越無法克制的慾火。

  她假裝不明白,索性更進一步以唇輕吻著他耳垂的敏感帶。

  當她聽到預料中的急促喘息聲時,知道自己的目的已達到,該適可而止了。於是她用只有殷書凱聽得到的柔媚聲音道:「殷董呀,公司每年都舉辦一次化妝舞會,想來是希望提供一個完全放鬆的環境,使員工緊繃一年的心情稍稍紓解,所以我就順著公司的好意,盡情的放鬆自己。平常看著電視連續劇的劇情總看到男主角這樣撫弄女主角,而我今天就把角色稍稍互換,做個小實驗,看看反應是不是一樣,所以才找你當實驗對象,我知道殷董大人有大量,應該不會介意喔!」

  殷書凱從不知道自己的耳垂是如此敏感,輕輕一個吻就讓他心神迷離,他整個人像被釘在原地般無法動彈。

  他低聲詛咒:「你再繼續玩下去,後果自行負責!」

  方亦心回他一個大大的笑容,略顯無辜的說:「殷董,我之所以選上你當我的實驗對象,實在是我週遭找不出有誰像殷董這般經驗豐富,正因為殷董平日男歡女愛慣了,不會在乎我這小小的把戲,我也相信殷董的自制力,不會在公眾場合做出不合禮儀的舉動才是。」

  殷書凱盯著眼前的小仙女,那雙慧黠無邪的大眼滿是笑意,自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花香在他鼻間輕繞、迷惑,揮之不去。他再也克制不了自己,俯下頭,迅速地吻上她的唇。

  方亦心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著了,她困窘得想鑽進地底,被他碰觸的唇忍不住輕顫著,雖然他的嘴唇只是如羽毛般輕拂過。

  殷書凱起初只是試探的吻,見她沒有抗拒,他更加大膽的吻著她。她此刻突然意識到自己居然飢渴的回應他,意亂情迷的迷失在他的熱吻裡。

  她努力的鎮定情緒,勇敢迎向他的凝視。「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這是你玩火必須付出的代價,更何況我只不過提早取回我所贏得的籌碼罷了,何必生那麼大的氣?剛才的你溫柔多了,顯然不是我自作多情,這個深情的吻就當是我免費贈送,讓你的實驗劃下完美的句點。

  記得下次你如果還有諸如此類的實驗儘管找我,我會將自己完全奉獻給我的小仙女,千萬別跟我客氣。」殷書凱露出邪氣的笑容。

  方亦心霎時粉頰酡紅、杏眼圓睜,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看在殷書凱眼底,他的內心再次翻攪不已,控制不住的再次擁緊她。

  方亦心當下再也不管旁人異樣的眼光,咬牙切齒低吼道:「那麼我真該謝謝你殷大老闆的不吝賜教,小妮子我的實驗已經得到結果,恕我先行告退!」

  說完她舉起高跟鞋一踹,輕巧快速地離去,並留下一串似銀鈴般的笑聲。

  殷書凱沒料到她有此一招,雖然被她狠狠一踹,但此刻他心中的甜蜜卻遠遠超過身體上的疼痛,他想尾隨而去,無奈不知從哪冒出一堆的女孩,又使出渾身解數猛纏著他不放,他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她消失在人群中。

  方亦心左顧右盼,確定只有她自己後,才放心的把早已準備好的另一套禮服換上。此時,鏡子裡的她有著明亮如火的雙眼及紅艷的唇。她輕輕撫著柔軟的唇,幾乎可以感覺到殷書凱略微濕潤又帶點霸氣的唇、以及那特殊的氣息。

  她又想到剛才的劃面。該死!這纏綿的吻,根本不在計劃之內。殷書凱呀殷書凱!都是你這大混蛋,讓我差點也掉進自己的陷阱裡!

  距離舞會結束只剩十五分鐘,已不容她胡思亂想,她胡亂把假髮套在頭上,又換上一雙黑色細跟高跟鞋,再從皮包掏出一罐毒藥香水猛往自己頸項擦抹;直到鏡中的自己再也看不出有小仙女的模樣時才滿意的走出化妝室。

  正當她想偷偷的走去大廳時,砰的一聲迎頭撞上眼前的殷書凱,她不禁倒抽一口氣,「你站在這裡多久了?怎麼像影子般一點聲息也沒有,想嚇死人哪!」

  殷書凱完全不理會她,只是猛盯著女化妝室瞧。

  方亦心當然知道他在找什麼,明知故問的道:「殷董,你找什麼?看你這麼急,想必是丟了重要的東西。」

  殷書凱這才意識到眼前站著一個人正和他說話,他卻答非所問的說:「你剛才從化妝室走出來,應該有看到小仙女在裡面吧?」

  方亦心故作不解的說:「什麼嫦娥、仙女的?裡面半個人影也沒有。」

  殷書凱靜默地瞟了方亦心數眼,不相信的搖搖頭,「不可能,我明明親眼看見小仙女進入女化妝室,她不可能沒有在裡面。」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那麼你自己進去找,我就做個順水人情,幫你把風,免得消息傳出去,被人知道我們堂堂的殷大老闆居然跑到女化妝室,恐怕那些三姑六婆會說上三天三夜還嫌不夠。」

  殷書凱知道方亦心故意激怒他,料準他不敢進去。反正平常他已是聲名狼籍,什麼道德規範他從不放在眼裡,也不在乎多一樁,想著想著,前腳就跨進女化妝室了。

  女化妝室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玫瑰花香,這幾乎可以斷定小仙女確實來過,但是每一間廁所卻都是空無一人,難不成她真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可以飛天遁地,憑空消失?殷書凱正想放棄的時候,卻不經意看到地上有個閃閃發亮的白色耳環。這是小仙女的!由這個耳環至少可以證明他今夜不是在作夢。

  舞會即將結束,此刻眾人的面具大部分都卸了下來。

  賴麗華遠遠的就看見方亦心朝她走來。

  方亦心朝賴麗華眨眼問道:「我錯過了什麼嗎?」

  賴麗華一臉興奮地對方亦心說:「你錯過一場好戲,你知道嗎?殷董方才急著找那個仙女扮相的女孩,同事們也都在猜那女孩是哪個單位的。說也奇怪,那女孩竟如一縷輕煙般的消失無蹤!」賴麗華頓了口氣道。「本來大家都很嫉妒這女孩。」

  「她有什麼值得大家嫉妒的?」方亦心摸不著頭緒的問。

  「還不就是因為剛剛殷董與她當著大家的面表演了所謂的一吻定情,女同事們紛紛揣測她可能會成為殷董的下一位女伴,只是她卻演出一場失蹤記,搞得大家一頭霧水。亦心,你曾見過我們的酷老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嗎?」賴麗華反問。

  方亦心則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道:「讓我們殷董知道被人玩弄的滋味,稍稍教訓他這情場老手也不錯。」

  賴麗華張大嘴巴,一副很樂的樣子,「很好,我喜歡這個解釋,不過有人可不是這麼說的喲。她們說的可難聽了,說那個打扮成小仙女的人不想讓殷董看到她的真面目,是因為她長得很環保,所以自慚形穢,寧願讓咱們殷董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瞧!那些三姑六婆編了個多麼淒美、殘酷的愛情故事,這樣比較起來,我還是比較喜歡你下的註解。」

  方亦心笑了笑,沒回答。

  「對了,你一整晚都跑哪兒去啦,舞會都結束了才看到你。」賴麗華緊接著問。

  「這是化妝舞會,你忘了啊?假如一開始就讓你知道我的扮相豈不是一點也不好玩?」

  「可是舞會已經結束,你方才到底扮成什麼模樣?」賴麗華不死心的窮追猛問。

  方亦心只是笑笑,賴麗華只能無奈的搔搔頭。

  在舞池的一角,殷書凱仍不死心的努力搜尋女孩的蹤跡,他的直覺告訴他小仙女尚未離開,還混在人群中。

  陡地,殷書凱雙眼閃閃發亮,望著那纖纖合度的背影,他一刻不停留地直往那女孩的方向邁去。

  「小仙女!」殷書凱在那女孩身後悄聲喚道。

  方亦心猛一回頭,發現喚住她的居然是殷書凱,她故意拉高嗓門問:「殷董,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又碰見你了,你是在叫我嗎?」

  殷書凱看清眼前的女孩居然是方亦心後,一陣失落感在心裡升起,他悶聲不響的轉身離去。

  舞會進入倒數計時,每個人都在大聲歡呼,只有殷書凱黯然神傷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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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06:41:21 |只看該作者
  隔日清晨,殷書凱一早就到達辦公室,坐在他那張黑色真皮的豪華座椅上默默沉思。總公司底下各大部門都直接向葉志棋負責,而且他在公司待了十幾年,總公司上上下下各大小單位他都瞭若指掌,問他鐵定能揭開這謎團。當下,他要秘書傳喚葉志棋進來。

  殷書凱一看到葉志棋,馬上將手裡的耳環遞給他。

  葉志棋一臉疑惑的接下這只耳環,他實在看不出這只耳環和其他耳環有什麼不一樣。

  殷書凱劈頭就說:「我只想麻煩你,請你仔仔細細地想想,可曾見過公司的女職員戴過這樣一隻耳環。」

  葉志棋這會兒更加迷糊了。書凱最近行為怎麼這麼怪?先是不知從哪裡找來方亦心,熱心安排在他的手下工作,然後又拐彎抹角的暗示他,不滿意方亦心隨時可將她辭掉,不用做人情給他。而現在更荒謬的是,居然一大早拿個女用耳環,要他幫忙找它的主人!看著眼前認識十多年的殷書凱,他糊塗了。

  「我是想問你,你知不知道昨天舞會上的小仙女是屬於哪個部門?」不等葉志棋回答,他又補充的說:「平日你處事最細心,總公司每個部門的人大部分都和你有公文往返,你也大多叫得出他們的姓名,你幫我查查誰是小仙女吧!」

  葉志棋這下終於理清思緒。看看那只耳環,再瞄一下他桌面上居然沒有像往常那般積滿文件,他詫異的想:書凱該不會從他進入辦公室開始就一直把玩那只耳環到現在吧?

  他清清乾澀的喉嚨,「書凱,我想小仙女是想保留一點神秘感,我想她的目的達到了,其實我倒覺得這樣的結局滿美的。」

  殷書凱依舊悶不吭聲。

  葉志棋又道:「好吧!如果小仙女想現身,她自動就會現身,何苦刻意尋找呢?況且,你身旁已有那麼多美女環繞,就算你如願地找出真正的她,她也真的符合你的標準,你打算將她做何安排?」

  殷書凱的臉色一下子刷白,原來滿懷希望的以為志棋會給他滿意的答案,沒想到志棋反而當面訓了他一頓,是可忍孰不可忍,要不是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他真想對他大吼。

  他揮揮手,「你走吧!這件事就當我不曾問過你。喔,對了,上次叫你去處理準備蓋百貨公司用地的事,開始著手了嗎?這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公司已經籌劃多年,這事先秘密進行,不要對外宣揚,免得給有心人士捷足先登。」

  「關於百貨公司這件事,我先回辦公室拿點資料整理一下,等會兒再過來跟你詳談。」葉志棋說完就轉身離去。




第03節


  方亦心如往常般有著忙不完的工作。

  內線電話總在最忙的時刻響起,只見方亦心一手拿著資料,一手拿起電話。

  「亦心你進來一下,順便把我上次給你的那張參考地圖一起帶進來。」是葉志棋的聲音。

  方亦心掛掉電話後,隨即帶著資料走進葉志棋的辦公室。

  方亦心一腳踏進葉志棋的辦公室,他馬上就問:「前幾天我交代你去查的事,你都查清楚了嗎?」

  方亦心聞言,馬上把地圖攤在桌上,「葉經理,像這塊地是幾位退伍老榮民所有的,要說服他們應該相當容易,因為他們都想回他們真正的故鄉——大陸。所謂落葉歸根,台灣在他們眼中只是個暫時棲身之所,只是他們一直苦無盤纏,正好公司願意出高價收購他們的土地,讓他們可衣錦返鄉,又有一筆為數不少的錢讓他們的晚年歲月生活無虞,他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會有什麼問題?

  另外,綠色這一塊地是屬於公有地,只要按一定程序申購,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比較困難的是這塊藍色區域,據說前一年榮縣建設也曾想在此蓋一棟商業大樓,且和地主們一一接洽過,但都無功而返,因為這些地主們大多在此居住了幾十年,那裡就等於他們的根,他們說什麼也要守著老祖先的地,不希望老祖先留下的地斷送在他們這一代的手上。

  不過這不打緊,經過我這幾天挨家挨戶的拜訪調查,我發現這邊的住戶大都有親屬關係,或許可以找一個對他們有足夠影響力的人出面接洽,可能比較容易說服他們。方亦心一氣呵成的說完。

  葉志棋盯著認真敘述的方亦心,內心益發的欣賞她。他藉著這機會再次的細細端詳著方亦心,確定這就是他所想要的女孩。可是自己一向拘謹慣了,真不知如何啟口,畢竟自己也三十七歲了,原來以為這輩子只能一個人孤單的過日子,這麼多年他始終不曾碰上一個能讓自己真心喜歡而想和她一起步入禮堂的女孩,所以他不喜歡把時間浪費在談情說愛上,這一點他和殷書凱是截然不同的。

  殷書凱是個風流種子,他從不排拒露水姻緣,而他葉志棋卻是謹慎的。

  葉志棋耳朵仔細凝聽著方亦心的分析,眼睛則忙著從頭到腳打量著她。

  方亦心發覺葉志棋以一種不同於以往、別有深意的眼光看著她。「葉經理,我有哪裡不對嗎?」

  葉志棋一臉尷尬的說:「沒事,沒事。我當初只是請你去查清楚這些土地的所有權人,沒想到你連他們的祖宗八代都一併調查了。不錯、不錯!才短短一星期就把我交代的事辦好了,照你現在這麼拚命的情形看來,你日後定會有大成就的。」

  方亦心露齒淺笑,「哪裡,多謝葉經理的抬愛,若沒別的事我先離開。」

  葉志棋忙阻止道:「等一會再走吧!我想麻煩你將剛才向我報告的內容,全部再轉述一次讓殷董也瞭解工作進度。如果不會耽擱你的時間,殷董正等著這份報告呢。」葉志棋雖是詢問的語氣,然而卻有不容拒絕的命令口吻。「殷董的辦公室在十樓的最後一個房間,你直接去,不用再知會秘書處。」

  方亦心猶豫了五秒鐘,仍站在原地。

  「本來該由我向殷董親自解說的,但是這件事現在由你全權負責,所以你會比我更清楚細節問題,可以解答殷董的各項疑問。快去吧!不要再推辭了,殷董正等著這份文件。」葉志棋不讓方亦心有絲毫回絕的機會,一把將她推了出去。

  叩、叩!

  「進來吧!來得真快,我以為你會晚些到。」

  方亦心打開門,便看到殷書凱背對著她站在窗口凝望遠方,他的手裡正不停的把一個白色發光的東西,她走近一瞧,發現那白色發亮的物體居然是她的耳環!

  方亦心正納悶自己的耳環怎麼會在他手上時,殷書凱突然轉過身,她緊張地腳步一踉蹌,眼看就要摔個四腳朝天。

  殷書凱想也沒想出於本能的接住她。方亦心就這樣整個人趴在他身上。殷書凱突然有種強烈的熟悉感,這纖纖合度的身軀、這淡淡的玫瑰清香,好像……好像……

  方亦心聲咒罵一句,趕緊一把推開殷書凱,嘴上則不斷的喃喃自語:「對不起,對不起!」她的臉已如蘋果般紅通通。

  「對不起什麼?我一向喜歡主動的人。」殷書凱依舊一臉邪惡的笑容。

  方亦心氣得說不出一句話。

  殷書凱見方亦心沉默無語,心想總算贏了一回,遂收起挪揄的口氣,「有事嗎?我在上班時間不喜歡被人打擾你不知道嗎?」

  方亦心看見殷書凱又擺出一副冷漠高傲的表情,不甘示弱冷冷的盯著他道:「葉經理要我直接向你報告有關百貨公司籌備用地的產權問題,既然殷董不喜歡有人打擾,那恕我告退。」說完,她準備離開。

  「站住!葉經理呢?他為什麼不親自來!」

  「因為這件事葉經理已全權交由我處理,所以由我來直接向你報告。」

  方亦心見殷書凱不再反對,隨即將帶來的地圖攤在桌面,將剛才向葉經理報告的事項鉅細靡遺地再重複一次。

  殷書凱由一臉的冷漠、不屑的表情到不斷的點頭讚許,有一刻他的眼裡甚至閃著光芒,雖然一閃即逝,但是方亦心還是捕捉到了。

  方亦心可以感覺到她這個頂頭上司開始對自己另眼相看了,但她要的可不只這些,她不但要讓他對自己刮目相看,還要讓他將她一輩子銘記在心。只要是她方亦心想要的人,就算是他這個聲名狼藉的花花大少,她也要讓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方亦心公事化的將資料一一解說完畢。

  殷書凱的眼神馬上又恢復慣有的冷漠,但口氣卻沒有以往的不耐煩。「不錯,你調查得很詳細,這些資料正是公司需要的,才一個星期你居然能取得這麼多的資料,方小姐的手腕果然高明,連我們那位一向挑剔的葉經理都如此誇讚你,試用期尚未到就主動幫你加薪,你可真是不簡單的人物。」

  方亦心聽到他語帶諷刺的稱讚,她明白他肯定是不相信這是她努力調查的結果。也罷!這才只是個開始,相信也好、不信也罷,反正總有一天她會得到應有的尊重。

  「方小姐,麻煩你幫我請葉經理過來一趟。」

  方亦心點點頭,不多做逗留便火速離去。殷書凱看著方亦心離去的背影,思緒有些恍惚起來,為什麼他總覺得她的背影好熟悉,但到底像誰他又說不上來。

  「書凱,有什麼事?」

  「怎麼,你這麼努力做事,卻讓那女人邀功?就算那刁鑽女子真那麼能幹,我自己有眼睛,不用你這麼費力的引薦,我自會知道。真不明白她到底給你下了何種迷魂藥,把一向精明的你迷暈了頭。」

  葉志棋知道書凱在等他給一個合理的解釋,他斟酌著該如何應答才能得體且不至於得罪正在氣頭上的書凱,又能適切表達自己的意見。

  葉志棋想了一下終於說:「我有些不懂,你所說的刁鑽女子若指的是方亦心,這點我無法苟同,方小姐只不過是做事果決、辦事利落,雖偶爾有些咄咄逼人,不過那只限於公事,私底下的她非常善解人意的。」他頓了一下又說:「你一向惜才,你一定知道她是塊材料,才將她安排在我的底下做事。相信我!她值得我這樣稱許她。至於這次整個調查行動,全全由方小姐負責的,所以我要她直接向你解說。」

  難道這一切真的是因為他對她成見太深?可是他永遠忘不了和她初次交手,她就向他要了三萬元,雖然那點小錢他根本不放在眼裡,但是他就是嚥不下這口氣。那一回合,他輸得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慘」!

  葉志棋看著又陷入沉思的殷書凱,這已是他今天第三次見他發呆,他搖了搖頭,默默關上門離開。

  正發呆的殷書凱不自覺又被那只白色耳環吸引住,下意識隨手拿起它把玩著,思緒又飄回那一夜,那個如一朵飄逸的蓮花般的小仙女,那一雙翦翦雙瞳、如玉雕的鼻樑、偶爾撲鼻的淡淡玫瑰清香……突然,他整個人從真皮座椅中彈跳起來,難道小仙女就是方亦心?不……不!這怎麼可能,那溫柔可人的小仙女,絕不可能是刁鑽難纏的方亦心,絕對不可能!殷書凱不斷的推翻他之前所作的假設,彷彿只要他不斷的否定,小仙女就真的不會是方亦心般。

  「但是那背影卻如此相似,啊!難不成志棋早就知道方亦心就是小仙女,否則他怎麼盡說她的好話,又如此推崇她?」殷書凱自問自答。

  不對,她們絕不可能是同一人,她們只不過湊巧身高、體型都差不多,而又剛好用了同一品牌的香水罷了。對、對!」定是這樣。殷書凱給自己這樣的答覆,終於滿意的笑了笑,開始翻開桌上成堆的文件認真的看了起來。

  這是一家極高格調的鋼琴酒吧,消費水平在台北東區一帶算是名列前茅,來消費的都是一些政商高階人士。

  殷書凱選了一個可以看到來往人群卻僻靜的角落坐下。平常來這裡消費的客人大多抱持來此放鬆心情的態度,所以客人間就算彼此熟識,除非是事先約好在此碰面,否則大部分的客人都會心照不宣、裝作互不相識。但是偶爾還是會碰到一些不識相的人過來攀親帶故,就像現在殷書凱正看到有人朝著他走來。

  「殷董,等人?誰如此膽大包天,敢讓我們殷大老闆等?聽說那個叫莎莉的女人已經被殷董三振了,不知現在又換成哪位美女?」來者的腳步有些不穩,身上有著濃濃酒味。

  殷書凱沉著臉,看了這個已經喝得半醉的銀行小開一眼,隨即低下頭沉默的喝著酒。

  銀行小開察覺殷書凱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表情,遂摸摸鼻子、自討沒趣的離去。

  殷書凱瞧了壁上的鐘一眼,他一向是個守時的人,當然也要求赴約者守時,依照以往的脾氣,他一向逾時不候,只是今天他一反常態,他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麼,只不過潛意識裡有個聲音不斷的要他等下去。

  舞台不知什麼時候慢慢地升了起來,一陣悠揚悅耳的鋼琴聲響起,讓人遠離世俗塵囂,引領人回到恬靜的舊日時光……

  今晚的觀眾安靜得出奇,平常這裡的觀眾常常自顧自的聊天、高談闊論,但是今晚卻都深深被琴聲所吸引。就在眾人沉醉於這流暢的鋼琴聲中時,舞台又傳來一道柔嫩的嗓音,那聲音如黃鶯出谷般悅耳,令人心醉神迷,深深撼動每個人的心弦。

  殷書凱坐在離舞台相當遠的角落,但是那演奏者彷彿具備上乘的魔力,讓他不自覺被吸引、被魅惑,他全神貫注的盯著那性感不失清純的女子,無論是看著她那雙手於黑白琴鍵上跳躍著的動作,或是唱起歌來稚嫩卻帶點挑逗意味的嗓音,在在引起殷書凱潛在的好奇心,他決定讓這女孩認識自己。

  曲終,頓時掌聲雷動,表演者輕盈緩緩的走至台前,從容優雅的謝幕。

  台下的每一個人都被舞台上的表演者所吸引,那女孩穿著簡單大方的V字低胸禮服,布料緊貼在女孩苗條而曲線較好的身上,宛如她的第二層皮膚般引人發出層層的遐思。

  只見女孩隨著舞台慢慢消失在台前,客人們彼此議論紛紛。稱之為驚艷亦不為過,她簡直就是上天最好的傑作,才能造就出這樣內在與外在同樣美好的女子啊!

  殷書凱正準備往後台去尋佳人,蘇臻卻氣喘吁吁的匆忙往他這邊走來。「對不起,我遲到了。」

  殷書凱此刻正心繫後台佳人,根本無心去介意蘇臻遲到與否。

  蘇臻見殷書凱不吭氣,以為他是因自己遲到而生悶氣。「對不起,你也知道台北的交通實在令人不敢領教,我一路上請計程車司機走小路,才總算趕到這裡的,我根本不敢妄想你會等我,我就知道你還是在意我的!」

  殷書凱依舊一句話也沒說,心裡卻想著:在這種時候還是以沉默來表達一切吧!

  蘇臻以為殷書凱的默不作聲是表示默認,心中暗自竊喜。

  由於這次約會是殷書凱主動提出的,他也不能說走就走,但其實最大原因是因為他仍心存期待,期待那位佳人或許休息一會兒又會回舞台繼續演出。所以等待的時間裡,他不自覺的審視眼前的蘇臻。她有著一頭卷而蓬的秀髮,一雙刻意描繪而成的大眼睛,跟他以往所交往過的女子如出一轍,美麗、誘人。

  但是他總覺得她們身上似乎欠缺一種東西,一種生命力、一種與生俱來的靈逸之氣,那絕不是靠化妝品能堆砌出來的。

  是的,眼前的女孩像是個任人擺佈的漂亮洋娃娃,空洞而沒有內涵,絲毫無法挑逗殷書凱的慾望,而剛才在舞台上的表演者,在那麼遠的距離下,卻還能牽動他的靈魂、他的思緒,或許這足以解釋為什麼他身旁女友總是一個換過一個,因為從沒有人像今天的表演者這樣震撼他的心。

  殷書凱一邊聽著蘇臻無趣的談話內容,一邊則思考著如何擺脫她。

  「怎麼了,你還有事嗎?」

  殷書凱鬆了口氣說:「公司裡湊巧有些急事等我處理,我們下次再聊,等我電話喔,Bye-bye。」

  蘇臻來不及開口抱怨,殷書凱旋即像一陣風似的消失了。看著殷書凱魁梧挺撥的身影消失眼前,她恨恨地道:「難道我又即將成為他的過去式?」

  殷書凱邁步往後台走去,看到平常熟悉的服務生小張,他走過去喚住小張。

  小張一看是大名鼎鼎的殷氏企業老闆,馬上換成一張極盡恭維的嘴臉。

  「殷董,有什麼我能為您效勞的?」小張諂媚地道。

  「今晚那個身穿黑色禮服的表演者離開了嗎?」

  小張一時無法喜會意,「不知道殷董問的是哪一位,我們這裡的表演者多數都穿黑色禮服。」

  「就是在台上自彈自唱的女子。」殷書凱補充道。

  小張心裡當下有個譜,因為在這裡表演的大部份都是單純演奏,要不就純唱歌,只有一位是自彈自唱。

  「喔!殷董,我想您要找的是曉亦小姐吧?」

  「她叫曉亦?她離開了嗎?」殷書凱期待的問。

  小張隨即很抱歉的說:「她才剛離開,據我所知,曉亦小姐在表演後從不多作停留,每次都來去匆匆。」

  殷書凱不覺皺著眉頭。

  小張以一副巴結的口吻道:「殷董,你真是好眼光,我們這裡眾多表演者中,就屬她最有氣致、性感又美麗,她不僅鋼琴彈得一級棒,歌聲也十分迷人。你瞧,後台走道堆的這些花,都是她的仰慕送的,不過她真的是來一陣風,連我這個包打聽也不太清楚她的來歷。」

  「那麼就是沒有人知道怎麼跟她聯絡了?」殷書凱急切的問。

  「這個嘛,我是不清楚,不過我想我們人事經理一定知道。」小張努力的提供他所知道的線索。「殷董,乾脆我帶你去見我們經理,你找他私下談談,或許……」

  他立刻引領殷書凱往後台另一方向走去。

  只見小張進去一會兒,出來時身旁馬上又多出一個人,想必就是小張所說的人事經理。殷書凱以他在商場打滾多年的經驗打量眼前這個人,他知道這個人事經理也不是個簡單人物,是屬於精明能幹、擅於解決紛爭的生意人。

  「不知殷董事長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真是失敬失敬!」

  殷書凱知道小張方才一定有說明他來此的目的,而這人事經理果然厲害,什麼都不提,想敷衍帶過。他也不是省油的燈,只是今天在公事上已讓他疲憊不堪,他一點也不想再浪費半點精力,直截了當的問:「曉亦小姐不知經理熟嗎?」

  「嘿……嘿,這個嘛……」林經理沒想到殷書凱會問得這麼直接,看來是逃避不了。「殷董,承蒙您看得起我們這裡的表演者,不過我們這裡的女孩只是單純表演,並不私下接受帶出場的服務,還請殷董見諒。」

  「林經理別誤會,我只是欣賞她的琴藝想和她交個朋友,絕無惡意,你該知道我不是個喜歡惹事的人。」

  林經理這次說話多了一份懇切,「殷董,實在很抱歉,我確實有她一些基本資料,不過基於保護個人隱私實在不便透露,我想曉亦要是知道殷董如此看得起她,應該不會拒人於千里之外,但是我實在愛莫能助。」

  殷書凱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他的心裡卻有著極度的失望,「沒關係,不急,我明天再來。」

  「我們酒店大門隨時為殷董而開,如果殷董是要捧曉亦小姐的場,那麼可能要在下個星期的今天,才能再次欣賞她的演出。」林經理提醒他。

  「你是說她一星期才演出一個時段,但是你們這裡的演出者不都是一天表演好幾場?」殷書凱提出他的疑問。

  「她屬於兼差性致,她白天有一份很好的工作,會在我們酒店表演純粹是興趣,但她在我們酒店受歡迎的程度,可不輸那些長駐我們酒店的表演者,更甚者有許多人遠道而來,就為了欣賞她的表演!」

  殷書凱總算明白,原來她不是酒店正式的表演者,難怪她的演出如一股清流。

  殷書凱向林經理告辭,這時小張不知從哪裡突然鑽出來,又是一副討好的笑臉,「殷董,有好消息嗎?」

  殷書凱拿出一張千元大鈔往小張手裡塞,並壓低聲音道:「小張,下星期的這個時候,幫我訂下視野最清楚的地方。」

  「是、是,只要是殷董您的吩咐,我定當竭力去辦。我辦事您放心,我送您出去。」手上拿著千元大鈔的小張,一張嘴笑得合不攏。

  已經過了八點鐘,舞台上卻還見不到那位佳人,莫非她又是另一個小仙女,憑空消失?這個想法讓他坐立難安,隨即喚來小張。

  「殷董,真不好意思,曉亦小姐今晚演出的時間更動為九點至十點。」

  殷書凱臉色微慍,但良好的修養使他依舊沉默。

  小張巴結的說:「殷董,我們這裡每位表演者都是個中翹楚,您慢慢欣賞,保證值回票價。」

  「我知道了。」殷書凱揮揮手阻止小張繼續說下去。

  想到今天的他為了再次一睹佳人容顏,把晚上兩個重要的約會都推掉了,而現在卻在這裡浪費時間空等,不禁有些懊惱。

  他都快不認識自己了,他叱吒商場多年,多少女子自動投懷送抱?因此今天的他,不解自己怎麼會有此異常的舉動,居然拋開可能有數百萬進帳的約會,一個人跑來這裡,只為了再看那女子一眼,像個青澀少年崇拜偶像般的等待守候,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沉思之際,悅耳的琴音伴隨著細緻誘惑的嗓音輕輕響起,彷彿強力磁鐵般,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殷書凱雖於一星期前就訂位,但離舞台還是有一段不近的距離,再加上今天的曉亦頭上戴著帽子,帽子前還有層黑紗罩住,因此他還是未能看清她的長相。他有股衝動想如一般愛慕者一樣,藉著上台獻花而一睹佳人容顏,但那也僅止於想想罷了。

  就保持一點距離吧!那份神秘的愛戀感才不致幻滅,也才能長存心中。美好的事情,總會消逝得最快。正當殷書凱猶豫該不該去後台探訪這位佳人時,她已由幕前漸漸隱沒於幕後。

  殷書凱笑自己的猶豫,畢竟吸引他的是她的歌聲和琴藝,一切也只因那份賞識,自己考慮得太多了,他毅然的往前走。

  在後台的方亦心忙著卸裝,恨不得身上多長兩隻手,好把這一身的華麗褪盡。此刻的她有些矛盾,有種想逃避的念頭,她訝異自己怎會有這樣的情緒,這一切不正是她的計劃嗎?她不斷的搖著頭,像是想甩掉些什麼,又像是在害怕什麼,如今一切都照著計劃進行,而那沒來由的不安又從何而來?

  搖搖頭,她拿起隨身行李準備離開,一打開門卻撞上一堵肉牆,她抬起頭正準備道歉,一看居然是殷書凱,她馬上先發制人的說:「殷董,您怎麼也到這兒來?」

  殷書凱納悶方亦心怎麼會出現在後台,「找朋友,你呢?」

  方亦心顧左右而言他,避重就輕的回答:「這是後台,難不成您新的愛慕者是這裡的表演者?該不會是小咪吧?」小咪在這家酒店是眾所皆知波大無腦者的最佳代表人物,本身沒什麼過人才藝,專靠姿色來色誘那些紈挎子弟。

  方亦心看殷書凱一臉的陰晴不定,知道她的目的已達到,忙說:「殷董,我還有事先走了,我可不像殷董有那麼多時間可陪紅粉知己、玩尋尋覓覓的遊戲,不打擾您了。」

  殷書凱當場為之氣結!這個方亦心又變成幾個月前初見面的那個尖牙利嘴的女子,那個總有辦法把自己弄得火冒三丈的女子。

  算了,他今天是來找曉亦的,差點為了方亦心忘了此行的目的,被她這麼一耽擱又過了幾分鐘。

  殷書凱急忙看了看後台的每一個角落,只見整個後台空蕩蕩地連個人影也沒有。這實在不可能,通往後台的出口只有一個,他明明看著曉亦往後台走來,難不成有地道?他納悶怎麼又遇見一個會隱身術的女子。

  一旁的小張將方纔發生的一切都看在眼裡,看見殷書凱杵在那兒,似乎正想著某件困擾他的事,他遂以曖昧的語氣問:「殷董,有收穫吧?」

  回過神的殷書凱不懂小張在暗示什麼,沒好氣的問:「你們後台是不是有別的出口?」

  小張不解殷書凱問這話的用意,直說:「沒有,這是唯一一條。」

  「那為什麼人會無緣無故的失蹤?」殷書凱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

  「誰失蹤?」小張還是一頭霧水。

  殷書凱以銳利的眼神看著小張,「就是那位曉亦呀!」

  小張這會兒總算弄懂問題出在哪裡,遂誇張的道:「殷董,您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據我觀察,她化妝前和化妝後同樣都是漂亮寶貝,只不過是顯現完全不同的氣致,一個是清新脫俗、靈氣逼人;一個則是艷麗嫵媚,這就把識人無數的殷董您給騙了呀!」

  殷書凱不懂小張在打什麼啞謎,「小張,我真不知你在說什麼,可否說清楚些。」

  「殷董,您方才明明和曉亦小姐交談過,我以為你們相談甚歡,可能已將曉亦小姐列入您的下一位紅粉知己了呢!剛剛我可是親眼看到曉亦小姐和你交談後一臉愉快的表情離去哩。」

  「什麼曉亦?我剛才只和方亦心說過話,哪來的曉亦,你到底在說什麼!」他終於忍不住白了小張一眼。

  小張不解的搔搔頭,喃喃又道:「什麼方亦心,我不認識,我只知道剛剛和您說話的是曉亦小姐。」

  殷書凱這才恍然大悟,「你是說剛才那位就是曉亦!?在台上又彈又唱的曉亦?」

  「是呀。」小張猛點頭。

  「你真的確定?」殷書凱需要再確認一次,以證明自己沒有聽錯。

  小張斬釘截鐵的回答:「剛才和你交談的就是曉亦小姐,我以性命擔保,絕對錯不了,我可是從頭看到尾……」說完這話,小張的臉微微紅了起來,這簡直是不打自招嘛!「嗯,殷董我不是故意跟蹤你,實在是我覺得您似乎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所以我就一路尾隨在你後面,我真的沒有惡意。」

  殷書凱當然知道小張跟著他的原因,隨即又拿起了幾張千元鈔票放在小張手裡,「沒關係,但是下次請你記得,我需要你時我自會找你,不要再自作主張跟蹤我。」

  「那是當然、當然!」小張的臉上有著止不住的笑意,準備離去之際,殷書凱又喚住他。

  「小張,你真的確定曉亦就是方才跟我對談的女子?」

  「是呀!百分之百的肯定,只是殷董,我可不可以冒昧請教您一個問題?曉亦只不過稍稍化個濃妝您就認不出來,可是那身影根本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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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或許是由於他打從心底就不相信這兩人會是同一人,因此讓他沒有一眼就認出。而且剛才和方亦心撞上時,她整個人被他擁入懷裡的感覺也是那樣的熟悉,那種感覺……喔!是小仙女沒錯!方亦心是小仙女,難怪他每次看見她的背影都會不覺地失神發呆。

  殷書凱突然渴望想多瞭解這謎樣的女子,「小張,曉亦怎麼會在這個地方上班,我是說她所表演的方式有別於其他一般的表演者。」

  小張一臉熱心的道:「她的表演方式的確有別於一般表演者,但是客人反應卻是出奇的好,都說她是一股清流。她不但表演方式不同,連行事作風也和別人不一樣。她總是不多做停留,表演一結束馬上就離開,雖說愛慕者非常多,但也總是不得其門而入,因為——」

  「因為什麼?」殷書凱追問。

  「自從上星期得知殷董欣賞她,因此我特別調查她,根據我所得到的資料,她白天可是個強悍的女強人,來我們酒吧上班純粹是玩票性致,而且聽說她來頭不小,和我們酒店管理階層的某位主管是密友,所以才讓她來表演。」

  「你所知道的就只有這些?」殷書凱問。

  「是呀!這是經過我明察暗訪才得到的消息,反正這個曉亦就像一團謎就是了。」小張努力回答殷書凱的每個問題。

  殷書凱知道小張已經盡力了,遂道:「我知道了,謝謝你。」他轉身就要離去。

  「殷總,待會兒有更精彩的表演,不要急著走呀!」小張急急的喚他。

  殷書凱露出難得的笑容,他所想看的都已經看到了,想知道的也都已經知道,沒有再留下來的理由。

  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是回家好好洗個澡,順便讓腦袋冷靜一下,好把從前的自己找回來。

  剛沖完澡的殷書凱,不由得又想起自己最近的生活都被那兩個神秘女子搞得七葷八素,而那兩個神秘女子居然是同一人!

  現在他總算清楚的知道,為什麼他每次看著方亦心的背影總會失神,而那兩次不經意的擁抱,那種湧上心頭的熟悉感,每每都會被方亦心的大嗓門給弄得煙消雲散,他總算明白方亦心是故意在防他,怕他會想起些什麼、或是察覺出什麼蛛絲馬跡而先發制人。

  方亦心!他早該知道她果然是個不一樣的女子。只是有一點他始終想不透,她接近他是故意的嗎?若是故意的,為的是什麼?只是純粹想吸引他的注意亦或是……

  殷書凱笑了笑,若只是單純想吸引他的注意,那麼她的目的達到了。他不但注意到了,而且他喜歡這個遊戲,他一向有冒險精神,他決定要查清楚這如謎般的女子到底葫蘆裡賣什麼藥。





第04節


  叩!叩!敲門聲響起。

  「請進。」

  殷書凱看著迎面而來的方亦心,認真的打量她,那大大黑白分明的雙眼,長而翹的睫毛、高挺秀氣的鼻樑和小巧的朱唇,這麼多天來他居然能視而不見,那根本全是小仙女的特徵,還有那淡淡的玫瑰花香。

  方亦心今天穿著一件白色滾蕾絲邊的絲質襯衫,下半身則是一件白色長窄裙,合身的剪裁將她的身材展露得恰到好處。

  殷書凱責怪自己的粗心,佳人早已隨侍左右,他卻視若無睹、捨近求遠的到處尋覓。想來怪只能怪第一次見面時她那個死要錢、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深植他的腦海裡,讓他印象惡劣到看不清事實真相,現在回想起來委實覺得好笑,一向佩服自己的臨危不亂,沒想到被這小妮子擺一道,就給弄得蕩然無存,看來他的鎮定功夫還有待加強。

  方亦心一進辦公室,就覺得殷書凱似乎不太對勁,他不再是一副咄咄逼人和冷漠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過多的笑容。

  她直覺不太對勁,因為她早已習慣殷書凱對她擺出一副冷漠不以為然的樣子,那樣她比較容易掌握大局。她不喜歡他現在這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那笑臉看起來令人心慌。

  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方亦心武裝起自己,拿起公文逕自一件件的報告著,她知道他一直在打量自己,卻不說話,她無從知道他此刻的心情起伏,這更令她不安,彷彿自己正赤裸裸的被他審視著,令她十分焦躁不安,說話的速度不自覺地愈來愈快,也不管聽的人了不瞭解。

  如坐針氈的方亦心總算把一些該處理的案子報告完畢,雖然只用了十分鐘,她卻覺得彷彿有一個世紀般冗長,她收拾好文件,一如以往的轉向門口準備離去。

  殷書凱卻一個箭步的攔住她的去向,「幹嘛!火燒屁股啊?這麼匆忙。」

  方亦心看著殷書凱,「殷董,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我報告得不夠清楚明瞭,需要我再詳細說明?」

  「不是,雖然你說話比機關鎗還快,但簡潔有力、條理分明,我想我該知道的都知道了。顯然你不但辦事利落,表達能力亦不弱,我攔住你只想求證一件私事,雖然我掌握了足夠的證據,可是我還需要你的幫忙才能更確定。」

  如果是以往,方亦心會掌握任何一個屬於她的機會,可是今天的她卻只想逃,「殷董,若不是公事恕我不奉陪,不是每個人都跟殷董一樣那麼有空閒,能在上班時間找人閒聊私事,我還有滿桌的文件等著我去處理。」

  殷書凱聽完方亦心飽含諷刺的話語,非但沒讓出一條路,還故意擋住她的去路,而且漸漸向她逼近。

  「這是一件極重要的私事,必須先解決,這件事一天不解決,我心裡就像壓著石頭般難過。」

  「殷董,你要解決私事,幹嘛攔我下來?干我屁事!」方亦心咬著牙道。

  殷書凱用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眼再次打量她,緩緩道:「偏偏這事是因你而起。」

  方亦心的心枰枰跳著,她已經被殷書凱逼到牆角再無路可退,他兩隻手圈住她的腰,使得她氣得杏眼圓睜大吼:「你到底想幹嘛?這裡可是公司,光天化日下你……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我只是想小小地懲罰一個人,讓這個人知道欺騙我的下場,當然最重要的是想證實我這段日子究竟是在做白日夢,還是真有其人。」

  方亦心還來不及反應,他那溫熱的唇已覆上她的。她越是抗拒,那雙唇越是霸道的探索著。當她本能的雙唇微張時,殷書凱像是解開一道禁令般,更加大膽的用舌尖在她的唇齒間挑逗。那深深的長吻彷彿停留了一世紀才結束,他用滿是笑意的眼眼溫柔的看著她,但那眼光只停留了那麼一會兒。

  隨即,殷書凱像戴了面具般冷冷的開口:「方亦心,你可真高明,一下子像個潑婦罵街、見錢眼開的刁鑽女子,一會兒又成了能幹的女強人,又一會兒搖身一變成了溫柔可人、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一到休假日又成了成熟嫵媚、亮麗動人的彈唱表演者。我殷書凱卻像個傻瓜般被你耍得團團轉,你倒說說看,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方亦心顯然還沉醉在剛剛的長吻,一時還未能回神,「你說什麼?」

  他看著她一臉無辜的表情,要不是他已握有足夠的證據,他真會被她的外表矇騙了。

  「夠了,我的小仙女、曉亦、亦心,你喜歡玩遊戲是嗎?那麼這場遊戲該是結束的時候了,否則你恐怕是要羊入虎口。」

  方亦心用眼角瞥了殷書凱一眼,她想看清楚他講這話認真的成分有多少,雖然他話中有些許威脅和恫哧的意味,可是他的臉上又看不出一絲生氣的表情。

  方亦心甩甩頭髮,以輕鬆的口吻道:「喔!殷董,我不過是跟你開個小玩笑,你不會跟我這弱女子一般見識,藉此機會辭退我吧?我工作可是非常賣力的,雖然耍了些小手段,不過罪不致斬嘛,況且這小把戲不是你發明的嗎?我只不過是略有創意,取之精髓加以發揚光大罷了。俗話不是說,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我只是想做個實驗。怎麼樣,你是否有棋逢對手的感覺?」

  殷書凱沒想到方亦心回答得如此乾脆,更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他知道她一直想引起他的注意,可是,他總覺得不是像她所說的,真的只是單純愛慕他,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她居然如此露骨的表白愛慕之意,這顯然又是另一個遊戲,但不管這是個什麼遊戲,他的興致越來越高昂了。

  他看著方亦心,邪氣的笑笑,「亦心,你想得太多了,我只是想弄清楚那神秘女子是不是你,壓根兒沒想到要把你辭掉。正如你所說,辭掉你不只是公司的損失,更是我個人的損失。告訴我到底哪一個你,才是真正的你?」

  方亦心鬆了一口氣,「其實每一個都可能是我,每一個也都可能不是我,你慢慢觀察吧!」

  殷書凱又淡淡的笑問:「那麼你介意我加入你的遊戲嗎?」

  方亦心笑了開來,「你本來就是遊戲裡的主角,不過遊戲規則我可得再提醒你,願賭服輸喔!」

  殷書凱一陣大笑後道:「顯然這個遊戲才剛開始,好戲正要上演是嗎?」

  方亦心故意斜眼看著殷書凱,挑釁的說:「怎麼?怕了現在退出還來得及,我從不做強人所難的事。」

  「哈哈!你知道我深好此道,喜歡冒險,這遊戲我決定陪你到底。」

  方亦心忙著整理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此時電話鈴聲響起,她原本不想理會,因為她實在不想讓電話打斷她手中正處理的急件,但電話那一端的人似乎很有耐心,彷彿知道她此刻正在電話旁,電話就這樣響了十幾聲,她終於無奈的接起電話。

  「喂!找哪位?」方亦心不耐煩的說。

  「小妮子,為什麼那麼久才接電話?」

  方亦心聽出是殷書凱的聲音,以為他有公事找她,便直截了當的說:「殷董,對不起,現在是下班時間,你有什麼事可不可以星期一再說?我正在處理一些文件,現在不把這些急件處理好的話,我的休假日又泡湯了。」

  電話那一端傳來一陣笑聲:「方亦心,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不是要玩女追男的遊戲,怎麼都過了一個星期,還沒看到一點動靜,還是你現在正忙著另一個遊戲?」

  方亦心歎了一口氣,「你可真會挑時間,我先聲明我的立場,第一,這個星期我實在撥不出空陪你玩遊戲;第二,葉經理交代下來的那個工程快要動工了,我實在沒心情陪你玩,所以請你好好保重自己,順便讓自己有個喘息的時間,你這麼捺不住性子,到時傷得體無完膚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再見!」

  殷書凱掛斷電話不禁放聲大笑,「公私可真夠分明,不錯,我喜歡。」

  方亦心回到家,整個人都快癱掉了。明天是星期日,總算可以好好休息、喘口氣了,想著自己這一陣子每天累得像條狗似的,她不禁自憐地看著鏡中的面容,又瘦了一圈了。

  這一切的一切都要殷書凱一一償還!

  這時電話響起,方亦心不情願的拿起話筒:「喂!」

  「亦心,你這陣子又躲到哪裡去?再找不到你我準備登報尋人了。」

  方亦心聽到電話那端傳來邱仁傑抱怨的聲音,她帶著些許抱歉的口吻說:「仁傑,對不起,最近公事一忙就忘了和你聯絡,有什麼事嗎?」

  「亦心,你明知道我想見你,距離上次見面又是一個多月了,每次你都以忙碌作借口不見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公司的老闆呢,這麼拚命幹嘛?」邱仁傑責備又心疼的問。

  「仁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自有我的用意,請你不要過問好嗎?」

  「亦心,我想立刻見到你,這些我們見面再談。」邱仁傑不讓方亦心有拒絕的機會,口氣強硬的說。

  方亦心沉默了好一會兒,她知道這段時間,她為了工作和對付那遊戲人間的男子把仁傑給遺忘了,想到這裡她再無拒絕的理由,雖然自己已呵欠連連,她還是說:「那麼晚上老地方見。」

  邱仁傑一看見方亦心便道:「該死!亦心,你又瘦了,告訴我,那家公司有什麼好的,這簡直是在壓搾員工的精力,你幹嘛這麼死心塌地?」

  方亦心看著多日不見的邱仁傑,「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我無怨無悔,因為我可以從工作中得到快樂和成就感。」

  「亦心,你說這話的語氣一點也不像以前那個無憂無慮的方亦心,你真的只是為了那一點成就感,就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樣?亦心,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方亦心搖著頭,眼眶中淚水不住的打轉。

  邱仁傑看方亦心紅了眼眶,心疼地說:「你不想說就別說,我只是捨不得你,如果這個工作對你真的這麼重要,就繼續待著吧!可是你得先答應我,千萬別玩命。」

  方亦心隨即露出甜甜一笑,彷彿剛剛不曾發生任何事,「仁傑,你放心,最近這個工程已經開始動工了,以後只需要忙些後續工作,所以應該不會再像前陣子那麼忙,我一定會聽你的話好好把自己養胖,你不要再為我擔心了。」她低頭看看表,「時間快到了,我該趕去表演了。」

  邱仁傑猛抓住方亦心的手,「我去打電話,幫你把今天的表演取消。」

  方亦心急忙拒絕:「不必了,當初我要你撥個時段讓我做業餘表演,純粹是想放鬆心情,找個宣洩的管道,而彈琴唱歌是我的嗜好,我並不認為那是個工作,而且時間這麼緊迫,一時之間恐怕也找不到人替代,所以我走了。」

  「那我送你去吧,你該不會反對我到自己的店看我女朋友表演吧?」

  方亦心本想再說些什麼,可是看仁傑這麼堅持,她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

  兩人到了酒吧時,已快接近方亦心演出的時間,她匆促化好妝就準備上場表演。她今天還是穿著一襲黑色晚禮服,簡單利落的設計襯托出她曼妙的身材,而花瓣圖形搭配蕾絲的設計,更能凸顯她女性柔媚的氣致。

  方亦心一出場,如往常般她總是令人屏氣凝神,全場觀眾皆發出讚歎聲。而後隨著鋼琴的伴奏,方亦心的聲音時而溫柔、時而奔放,收放自如的嗓音將聽眾的情緒帶到最High。

  方亦心站在舞台中央,她感覺到殷書凱那雙銳利的黑眼彷彿想看穿她似的。

  今天他的身旁又換了另一位女伴,這位女伴和他以前所帶來的女伴大不相同,顯然氣致不俗,她只是簡單的裝扮,卻彰顯出她的單純可人,方亦心揣測著,她該是位名門淑女吧!

  方亦心觀察完殷書凱的女伴後,眼睛不期然地和他的眼眼相接,她幾乎可以看出他看她的眼神是熾熱、讚賞的。

  在聽眾的安可聲中,方亦心從容的謝幕。這次她並沒有直接走向後台,反而往觀眾席走去。

  殷書凱盯著方亦心的一舉一動,看著她朝著自己走來,他以為她已經有所行動。

  而方亦心卻故意忽略他,往他後面的另一桌客人走去。

  邱仁傑看著方亦心走過來,馬上迎了過去,親密的攙扶著她;方亦心則低頭在邱仁傑耳邊輕聲低語,那景象令人一看就知道他倆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不一會兒兩人雙雙往殷書凱的方向走去。

  方亦心看著眼前的殷書凱,「殷董,謝謝你的捧場,這是我的男朋友,邱仁傑,同時也是這家店的股東之一。」

  兩個男人開始互相研究起對方,然後虛與委蛇的寒暄,方亦心則有著隔山觀虎鬥的快感。

  爾後方亦心拉拉邱仁傑的衣角,對著殷書凱道:「不打擾兩位了,我和仁傑先告退。」說完,兩人手牽手的離去。

  殷書凱看著方亦心的背影,心底莫名抽痛著,有種說不上來的憤怒和嫉妒,隨即他又冷笑一聲,看來,好戲又要上場了。

  於茵望著正吞雲吐霧的殷書凱,「剛才那位表演者是你們公司的員工?」

  殷書凱點點頭,依然不願說話。

  「你們公司一定有很多她的愛慕者,她有種說不出的氣致、一股超強的吸引力。」

  他望著於茵單純的臉,「是否有很多追求者我不太清楚,不過我倒是曾接收到她的攻勢,

  一種非常另類的追求。她說守株待兔的時代已經過了,現在的女性不該一直在等待,該轉守為攻,所以我拭目以待,準備接受挑戰。」

  於茵口中的茶,幾乎噴了出來。

  「對不起,你是說她曾當你的面表明愛慕之情?」

  殷書凱大笑,「不錯,她開門見山說她想追我,她想以自己做實驗;至於挑戰者,她在戰書上寫了我的名字。既然有人下戰書,我豈能不戰而逃?」他看著她,「於茵,你也是現代女性,想必和她有著相同的思考模式吧!」

  於茵霎時紅了臉頰,一時說不出話。

  殷書凱頓時收起挪揄的表情,認真盯著於茵清純如學生般的臉龐。她雖是名門淑女,卻沒有那種被溺愛下的驕氣,她是矜持、羞怯的,卻也不隨波逐流。在殷書凱身邊時,她總是順著他,是那一種帶得出去、又很識大體的女孩,這也是殷書凱為什麼能跟她交往這麼久的原因。

  於茵彷彿也懂得放長線釣大魚的道理,她從不逼他給她任何承諾,有些時候甚至有著睜隻眼閉只眼的氣度。

  殷書凱身旁從不缺女人,有時候還同時和數個女人交往。

  於茵知道後總只是淡淡的對他說:「我知道,只要我在你心裡還是最重要的那一個就夠了。那紙婚姻契約只不過是個形式罷了,我不在乎。」

  因此,殷書凱就對她更好,若不是他抱著獨身主義,於茵會是他娶妻的第一人選。

  於茵謹慎的問:「你真的準備接受她的挑戰?」

  「享受一下另類的刺激,滋味是不錯的,只可惜我已暖好身,卻遲遲不見那小妮子有進一步的行動。」殷書凱絲毫不知自己此刻的眼神所散發出的異樣光芒。

  於茵用幾近哀求的聲音說:「不……書凱,可不可以為了我放棄這個遊戲?我的直覺告訴我她的動機不單純,我不希望你受傷。」

  他哈哈大笑:「於茵,你未免太杞人憂天,我們只是玩一場遊戲罷了,別為我擔心,什麼大風大浪的場面我沒有經歷過,屈屈一個小遊戲我根本不看在眼裡。

  你也知道我的遊戲規則,認真的人就倒霉了,我是個獨身主義者,難不成她能逼我上禮堂?我的字典裡根本沒有婚姻這兩個字,倘若我真有結婚的念頭,第一人選也會是你。」殷書凱認真的對一臉擔憂的於茵解釋,企圖將憂慮從她臉上抹去。

  於茵仍不放心的說:「可是……」

  「別再擔心了,這場遊戲,我是主導者。」

  殷書凱自信的語氣卻絲毫不能讓於茵繃緊的情緒鬆懈,反而因為他自信的神情,讓她有一股不安情緒自心底冉冉升起,慢慢擴散至全身……

  「葉經理,早。」

  「亦心,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上班?」葉志棋好奇的問。

  「我想把今天早上開會的資料略作整理,等會兒才不會手忙腳亂。」

  葉志棋看著眼前略嫌削瘦的方亦心,有種想保護她的情愫自心中升起,「亦心,這一段時間你為了百貨公司的工地籌建計劃忙得昏天暗地,現在工作總算告一段落了,你可是大功臣,我想在慶功宴之前私底下請你吃頓飯,賞臉嗎?」

  她看了葉志棋一眼,故作輕鬆的說:「既然有人請吃飯,那當然不能錯過了,只是我今晚約了人。」

  葉志棋試探的問:「男朋友?」

  方亦心笑了笑:「是呀!他可能還不知道今晚我會去找他,不過我相信他會很高興。」她說話時臉上有著藏不住的笑意。

  葉志棋突然輕歎了口氣,失望的說:「是呀!能有你這麼漂亮又能幹的女朋友,是他前輩子修來的福氣,就算他有天大的事也該為你耽擱一會,陪你好好吃頓飯、把你養胖點。」

  方亦心故意忽略葉志棋關心的話,顧左右而言他:「對了,葉經理,到公司那麼久了,怎麼不曾見過有哪個幸運女子在你身旁,你每天都那麼忙,當心女友移情別戀。」

  葉志棋又再度歎了口氣,「本來我以為終於找到適當的女朋友人選,可是顯然已被人捷足先登。」

  方亦心關心地說:「你只要用你放在工作的那股熱沉和努力去追求女友,保證沒有一個能逃得過你的手掌心。」

  葉志棋眼睛突然一亮,「喔!是嗎?如果我追的是你,你會接受嗎?」

  方亦心愣了好一會兒才說:「你別開我玩笑,我這麼聒噪,又這麼恰北北,不適合你的,你是個好人,你該去找一個真正懂你的人,千萬別為我浪費你寶貴的光陰。」

  葉志棋當然瞭解方亦心是不好意思直接拒絕,才故意醜化自己,任誰都看得出來,她絕對是塊寶石……

  股東們開始驗收這個百貨公司的籌建計劃,葉志棋先做整個大綱策略性的報告,剩下的一些過程、細節則由方亦心接手報告。方亦心鉅細靡遺的講解,由各個股東頻頻的點頭、臉上儘是止不住的笑意中,她知道他們非常滿意,原本稍稍擔憂的心才得以放下。

  終於,這次的會議在方亦心的充分準備下提早於中午前結束。

  殷書凱顯然也非常滿意這次開會的流程。

  最後,整個會議室只剩方亦心和殷書凱。

  她悄悄的繞到他身後說:「遊戲開始了,準備接招吧!」

  他不用回頭也知道說話的人是方亦心,他以一貫挪揄的語氣道:「恭候多時了,只等賜教。」

  「那麼晚上麗晶見!」

  「今晚不行,我和別人有約。」

  方亦心咯咯輕笑,「我知道你會來,咱們不見不散。」

  殷書凱抿嘴而笑,這不是他慣用的伎倆嗎?不聽任何借口、任何托辭。什麼時候這一招讓她學去了,看來可真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

  殷書凱以為自己比她先到,沒想到一進門就看見一雙無邪的大眼迎著他入門。

  這是家五星級的飯店,無論是建築本身、室內設計及其食物,都在九十分以上。

  方亦心看了看時間,他早到了五分鐘。

  「我知道你一向有準時的習慣,所以我今天提早出門。」方亦心閃動著嬌媚的眼波。

  平常一向主導慣了的殷書凱,此刻不動聲色的看著方亦心,想看她玩什麼把戲。

  侍者端來了咖啡,在殷書凱面前的是一杯完全不加糖和奶精的黑咖啡,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用餐前必先來一杯黑咖啡;坐在他對面的方亦心不僅把侍者拿來的奶油球和糖包全數加入,並且又多要了好幾份,像不要錢般的拚命往咖啡裡加。

  他當然知道她是故意要凸顯他的怪,因此他不以為意的繼續享受他的咖啡,不理會方亦心眼底的挑釁。

  方亦心看他完全不受她左右,只好無趣的喝著咖啡。

  這時侍者為殷書凱端來加了芹菜口味的玉米濃湯、烤得焦黃酥脆的香蒜麵包和五分熟的沙朗牛排,牛排旁放著兩個雙面煎的荷包蛋。

  見他仍不說話,方亦心露出詭譎的笑容,「我對你的瞭解夠透徹了吧?用餐前先要來杯黑咖啡、玉米濃湯一定少不了芹菜末、牛排則非沙朗五分熟不吃,甚至荷包蛋一定要兩面煎熟,因為你厭惡蛋黃到處流,會破壞牛排的原味。」最後她不忘加上一句:「怎麼樣,有沒有越來越崇拜我?」

  他這才露出邪惡的笑容說:「只要稍微細心的人,就會知道我的用餐習慣,這是感動不了我的,必要時我建議你來個香吻,讓我知道你是如何的愛慕我。」

  方亦心怒目瞪了他一眼,「這個遊戲我喜歡由自己掌握,而我要求的是安全感,你追求的是刺激感,咱們可說是互補極了。」

  「我以為你喜歡速戰速決。」他瞇著眼看她。

  方亦心調皮的說:「這得視心情而定。某些時候我還是很傳統、很矜持的。」她故意裝出嬌羞的聲音,臉上並且配合的飄上一抹紅霞。

  這時他臉部的肌肉跳動了一下,整個人燥熱起來,有股想佔有她那紅艷雙唇的衝動。該死!她分明是在考驗他的自制力。

  這是場遊戲,他不想破壞規則,所以主導權就暫時讓給她吧!

  兩個人各懷心事,誰也不想打破沉默,彷彿誰先打破沉默就輸了這場遊戲一樣。

  用完餐,方亦心看看表,「吃飽喝足,今晚就給你個機會當我的護花使者,送我回家吧。」

  他揚揚眉,今晚的節目就這樣?」

  「慢慢來,我要讓你留下深刻的印象,『吃快弄破碗』的道理你不知道嗎?」

  她輕柔、緩緩地附在他耳邊輕輕吹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不停的對著正在開車的殷書凱眨呀眨的。

  他體內的腎上腺素急速上升。她終於展開攻擊了,玩著小仙女的挑逗伎倆。

  如果她的技巧夠熟練、夠利落,可能還引不起他的興趣,就因為她的挑逗羞澀,反倒撼動他蟄伏已久的靈魂。

  看著尖峰路段來來往往的車潮,他不禁低聲詛咒,他只能更力求鎮定的開車,不讓自己一時沖昏頭而在馬路上教訓起這個不經世事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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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06:44:44 |只看該作者
  方亦心瞭然於心的笑了笑,她就是選在這個車多擁擠、聯想路邊停車都不可能的時候故意挑逗他,她越想越得意,完全不理會殷書凱頻頻傳來的警告眼光。

  她像個不解世事的小女孩,對男人的生理衝動完全不知似的,只顧著在他結實寬闊的胸膛上來回的撫弄。

  他忍不住低吼:「你別開玩笑了,當心會玩出人命!」

  方亦心佯裝不懂地繼續玩著遊戲,且更加大膽地探索,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打算,「我現在心情極好,這遊戲我才剛玩上癮,你不會想掃我的興吧?除非你認輸,否則我怕我控制不了我的手。」

  殷書凱再也按捺不住體內如山洪爆發般的慾望。

  他一手控制著方向盤,一手出其不意的拉她入懷裡,給她一記長長的熱吻,兩人如天雷勾動地火般一發不可收拾。

  「叭叭!」後面的喇叭聲讓方亦心恢復了理智,她掙脫他,顫抖著聲音說:「你不專心開車,等會兒撞車怎麼辦?我還沒釣到金龜婿、生個一兒半子的,可還不想陪你去閻羅王那兒報到。」

  殷書凱大笑,「這可是你先挑起的,我不過是接招罷了,再說,剛剛某人似乎也很沉醉,配合得很投入喔!」

  方亦心的臉一下子如蘋果般紅透,「算了,今天遊戲到此結束,我還想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可是殷書凱空閒的一隻手卻死纏著方亦心,怎麼也不肯放掉她,她掙扎著甩掉他的手,「殷先生,請你專心開車,不然我可要跳車了,也請你記得遊戲規則,一切得由我掌控,否則本姑娘不玩了。」

  他終於放掉手,臉上有著止不住的笑意,而且越笑越得意。

  方亦心摀住耳朵大叫:「請你不要笑成那樣,好刺耳!」

  他索性放聲大笑。

  「到了,我自己走回家。」她如釋重負的說。

  殷書凱才打開車門,方亦心則像逃難似的落荒而逃,一路氣喘吁吁的跑著,當她正拿起鑰匙準備開門時,背後傳來殷書凱低沉的嗓音:

  「喂,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方亦心急忙說:「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我累了,想早點休息。」

  「有壞人追你嗎?否則你幹嘛拔腿就跑,我才是那個該跑的人吧!這遊戲可是你一手挑起的,難道你不想乘勝追擊,讓我留下更深的印象?」他戲謔地道。

  方亦心沒好氣的說:「姓殷的,你到底想怎樣?我只說愛慕你,可沒打算要和你上床!」

  「上床!?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喔,我只不過想來個吻別罷了。」說完,殷書凱馬上托起方亦心小巧的下巴,輕輕的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小仙女再見了,顯然你勾引男人的火候還不夠,尚有待加強,不過我樂意當你的實驗對像好好調教你。」他如一陣風般揚長而去。

  「姓殷的,總有一天我要你為今天的魯莽付出代價。」她嫌惡的拿出面紙拚命擦著自己的唇,可是心裡卻升起一絲背叛理智的甜蜜感,為什麼?

  唉!每次她想算計殷書凱時,就發覺自己所花費的精力比工作時所耗的精神更多。

  方亦心洗完澡後,拿起話筒撥了一組電話號碼。

  電話一接通,方亦心的聲音馬上變得柔媚無比:「喂,殷董嗎?我是亦心,我只是想確定你是否已安全抵達,當然最重要的是想知道你想不想我?」

  殷書凱促狹的說:「想呀!想得輾轉難眠,不如你過來陪我吧!」

  方亦心半開玩笑、半是正經的說:「可以呀,如果你答應我明天馬上和我舉行結婚典禮,我馬上飛過去。你可要搞清楚,我雖愛慕你,卻和你以前那些自動送上門的女朋友大不相同,我可是規規矩矩的好女孩,絕不能玩沒結婚就上床的遊戲!」

  「哦!這些話由你說出口我還真不相信,都什麼時代了還想做老處女?你可知能得到我的邀約可是許多女人求之不得的事!」他說完,又像想起什麼的說:「我突然明白,你想引起我注意的真正原因了,你是想找個金龜婿,以前我始終不清楚你如此大費周張的原因,現在我總算知道了。我看你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既然你的計劃這般周詳,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是獨身主義者,目前的我是這樣,以後也會是如此,我不可能為誰破例。」他斬釘截鐵的告訴電話那端的方亦心,彷彿也是在告誡自己。

  方亦心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凡事總有個例外,我就不信你是顆頑石,不會受我感動。」

  「別鬧了,現在結束你還能全身而退,我絕對不會成為任何人的先生,這點我再次鄭重的告訴你。我想,以你的智慧加上美麗,絕對能把大多數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只可惜我除外。」

  「怎麼了,生氣啦?」方亦心故意問。

  殷書凱想都不想就衝口說出:「當然生氣,你居然在對我表達愛慕之意的同時,還有另一個親密愛人!」

  「這可都是和你殷董學的,如你所說,我得找一個候補的,萬一沒得到你,總得有個替死鬼吧?不過你放心,你永遠是我丈夫的第一人選,這樣夠義氣了吧!」

  殷書凱沉著聲音說:「小姐,世上某些東西或許是你努力就會得到的,如學業、工作,但是在感情上,你的付出未必能和得到的成正比。」

  方亦心不耐煩的插嘴:「你這是倚老賣老,說得好像你在感情上曾受了什麼極大的創傷似的,願意告訴我這個未來的妻子嗎?據我所知,一向都是女孩子對你投懷送抱,難不成你也有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時候?」

  殷書凱察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向方亦心說了一些自己不想說也不該說的內心話,隨即他恢復玩世不恭的語氣:「小姐,看來你賭性堅強,我只好捨命陪君子了。」

  「好,就等你這句話,說那麼多廢話幹嘛!明天你十點有個約會,我們十一點半在隔壁餐廳見,拜拜!」不等他應允,她即掛掉電話。

  殷書凱掛掉電話後,心想這方亦心果真不簡單,簡直就像他的貼身秘書,居然對他的行蹤瞭若指掌。剛才在電話裡故意嚇唬她,是想讓她知難而退,可是另一方面又怕她真被他說服打了退堂鼓!自己何時成了這麼言行不一的人,彷彿被下了迷咒,他竟沉迷於這場遊戲中。

  她一定是個好情人,她滿腦子都是一些古靈精怪的主意,更是個想到就做的行動家,跟她在一起永遠都不會有厭煩的時候,因為她永遠都有驚人之舉、永遠令人期待她的下一個動作。至於她會不會是一個好妻子,這點他可是一點把握也沒有,他無法想像她一手拿著鍋鏟、一手拿著食譜的畫面,怎麼也無法把她與相夫教子、賢妻良母型的女人聯想在一起,他想著想著不覺笑了起來。

  殷書凱驚覺這陣子自己常不自覺的放鬆情緒開懷的笑,難道和她有關?

  他心中的不安又升起,不可能的!他封閉多年的心不可能為誰開啟,更不可能栽在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女孩身上。同樣的事他絕不容許自己再錯一次,在情字這條路上,有過一次教訓就教他終身難忘,雖然事情已經整整過去了十年……

  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當初費盡心思爭取到這個工作,圖的就是能多接近這個平常人不容易見到的殷書凱,所以她當然一有機會就要好好把握!

  幾天沒聯絡了,方亦心撥了電話給殷書凱,卻一直沒人接聽,她沒好氣的掛上電話,決定直接去找他。

  方亦心逕自走進去殷書凱的辦公室。

  殷書凱一如以往,整個人埋在辦公桌前,頭也不抬的說:「林秘書,我不是交代過,沒事別進來打擾我嗎?」

  方亦心嗯哼兩聲想提醒他,來者不是林秘書。

  他快速的抬頭。

  「方亦心,有事嗎?」

  「殷大董事長,你也太現實了吧!想必昨天是和於茵大小姐上床了,否則怎麼翻臉就不認人。」

  「我的事你別管,還有,不准你污辱于小姐。」他咆哮著。殷書凱明知道他不用向方亦心解釋什麼,可是嘴巴還是不聽使喚道:「昨天於茵心情不好,我一直陪她,所以較晚回去,你查勤?還是嫉妒?」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我跟你說過,在婚前你愛跟哪個女人上床就跟哪個女人上床。如果那樣能滿足你男性沙豬的自大欲,我不在乎。不過婚後我會兩眼都睜開,我要你完完全全屬於我,否則恐怕會有人陳屍在路上。」方亦心淘氣的說。

  哈哈哈既然我不太適全合當你的丈夫,我喜歡玩男女遊戲,不至於傻到成為女人的附屬品。」

  方亦心看著他說:「我知道你想要的東西,必定會想辦法取得,無論使用哪種方法或手段。這點我跟你非常相似喔!」方亦心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模樣。

  殷書凱看了方亦心一會兒,「好了,這是辦公室,現在是上班時間,稍微收斂下,談談你來找我的目的。」

  方亦心一副正經八百的表情道:「這是我們明年將開幕的百貨公司的內部規劃和結構整體設計……」

  殷書凱看著專心報告的方亦心,心中對她的好感更加深一層,但他仍故意刁難的說:「很好,報告得明確、簡單、又快速,難怪志棋對你稱讚有加。告訴我,你到底用什麼方法迷惑葉經理,教他放心的讓你來主導公司的年度重頭戲?」他一副不屑的樣子。

  士可殺、不可辱。方亦心聽出殷書凱話中帶刺,於是一陣搶白:「殷先生,你搞清楚,第一,我和葉經理清清白白的,你不要含血噴人;第二,他賞識我,純粹只因我工作認真、辦事能力強,所以一切事他都非常放心讓我單獨處理。而這幾個月我的表現是有共睹,這更能證明葉經理的用人得當,我為了報答他的知遇之恩,當然更全力以赴的研究這個百貨公司Case。殷先生,我為了這個案件已經前前後後加了四個多月的班,所求為何?只因我是個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人。」

  只有你這種人才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以為我方亦心是以勾搭男人上床來保住我的工作、我的職位?如果我真需以這種下三濫的手法來穩固自己的地位,那麼連我自己都會為自己的行為感到不恥。

  另外,你不要以為我向你表達愛慕之意後,就會像口香糖般的粘著你不放,我做事向來直來直往,喜歡就喜歡,不會故弄玄虛,況且我是看得起你才會找你。我的遊戲有個不成文規則,我找對手會找那種提得起放得下、有本事玩遊戲的人才下戰書。

  殷董事長若玩不起這個遊戲,大可直說無妨。假設殷董想繼續接受挑戰,請不要以你大男人的態度來污蔑我,何況能收到我方亦心下的戰書,你可是第一個。

  今天以後,上班時間咱們就只討論公事,所以在辦公室你大可不必防我,我並沒有那麼危險的。」說完,方亦心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殷書凱看著她離去的身影,久久無法轉移自己的視線。




第05節


  殷書凱一進辦公室大門,一股熟悉的淡淡花香撲鼻而來,他往前瞄了一下,果然看見桌上多了一隻花瓶,花瓶裡插著一支鮮艷欲滴的玫瑰花,瓶底壓著一張字條,上面寫著——

  怨得這相逢,誰作的主!風!

  也就一半句話,露水潤了枯芽。

  黑暗放一道光

  飛蛾!它受了傷

  偶然!真是的!

  惆悵?喔!何必!

  這是一首徐志摩的詩,我個人相當喜歡,送給你。

  晚上七點整老地方見,不見不散。

  沒有署名,看到這飄逸、秀雅的字跡,殷書凱知道這是方亦心留的字條,看著看著,思緒不覺有些恍惚起來。

  殷書凱一進餐廳大門,就瞧見坐在角落的亦心,儘管他習慣提早五分鐘到,可是見方亦心坐在那裡把玩著桌上濕紙巾的樣子像是已久候多時。

  方亦心像是知道有人正盯著她瞧似的,抬頭一看,給他一個甜甜的笑容。

  殷書凱發覺坐在桌前的方亦心臉上並沒有盛氣凌人、趾高氣揚,更沒有幹練的表情,那十足是天使般的笑臉,讓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連他這種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也不免被她純真、稚氣的神情所吸引。

  殷書凱走近她,邪邪的笑了起來:「亦心,我可以這樣叫你嗎?今天的你,是哪一個你呀!」

  方亦心露出一臉無辜表情,「什麼你呀我的,我不就坐在你眼前?好了,不談這個,餐點我已先點了,我請他們幫我打包,準備外帶。我發現一個好地方,你一定會喜歡。」

  殷書凱盯著方亦心,試探的問:「去哪裡呀?」

  「你先別問嘛!到時候你自會知道。」方亦心嬌嗔道,「來,鑰匙給我。」她伸出一隻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幹什麼?」他不解的問。

  「別緊張,我只不過充當一下嚮導,那附近的路你又不熟悉,所以由我來開車呀!怎麼,你不信任我的技術還是捨不得你的百萬名車啊!」

  殷書凱還是一副不認同的表情。

  方亦心伸手把車鑰匙搶了過去,匆匆拿了食物、結了帳,便往車子走去。

  她開了車門,一屁股便坐上駕駛座,殷書凱只好無奈地坐在她旁邊。

  方亦心滿意的笑了笑。「抓穩了。」

  車子倏地一衝,殷書凱整個人頓失平衡,幾乎撞到前面的擋風玻璃。

  殷書凱摸著頭,低聲詛咒著。

  方亦心笑盈盈的說:「不是叫你抓穩嗎?瞧!這就是不聽話的後果。」

  殷書凱開始懷疑這種什麼事都掌控在別人手裡的遊戲,他真的會喜歡嗎?

  方亦心沿途不斷的加快速度,整輛車飛快地奔馳著。

  殷書凱冷眼看著她,「方小姐,你急著上天堂我管不著,可是請別把我一起拖下水,我還很留戀這人間。」

  方亦心噗哧一笑,「怪只能怪你這車的性能太好了,我從沒開過朋馳,讓我過過癮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器。」

  殷書凱知道她那挖苦人的本性又出來了,剛才差點著了她的道,被她一臉無邪的笑容所迷惑。殷書凱想起那天的情景,臉上掛著一抹邪笑。

  「我要讓你知道捉弄我的下場,就像現在!」他邪惡的笑著,一雙手在方亦心身上游移起來,最後停在那高聳的雙峰間。

  方亦心整張臉紅通通的,一顆心怦怦跳個不停,「你別亂來,我現在的時速可是有一百二十,你這樣擾亂我開車,就算我有再好的技術,也不敢保證你能安全抵達目的地。」

  他以饒富興味的目光看著方亦心,「我只不過是依樣畫葫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說完,他的雙唇也開始在她耳朵頸項等敏感處摩挲著。

  方亦心伸出空間的一隻手,擋住他勢如破竹的攻勢。「別這樣,我喘不過氣了。」

  殷書凱蹙起眉,以嘲弄的口氣道:「每次都由你主動,可是顯然在男女歡愛方面你還只是個生手,就讓我這高人來指點指點你,免費幫你上一課,當然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歡自己老是像個傻瓜般的任人擺。」殷書凱在方亦心還來不及反應時,她的唇已整個被他蓋住了。

  方亦心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只能任由他吻著,當她恢復意識之後,她掙扎著想要推開他,可是他卻摟得更緊,她索性兩手一放,以為這樣就能制止他的吻。

  奈何事與願違,只見他巧妙的控制住方向盤,並往路旁駛去,最後他乾脆把整個引擎關掉,專心、深情的吻著她。方亦心原先緊閉的雙唇因喘不過氣而略略張開,殷書凱的舌尖則攻佔她的唇齒間,方亦心則由開始的被動轉變為配合。

  他發覺自己的下腹部開始躁熱,他明白若繼續下去他會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慾望,他用力地將方亦心一把推開。「這只是給你個教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挑釁我。下來,換我來開車。」

  事情發生得太快,方亦心仍然無法從纏綿的吻中清醒過來,只能像個傻瓜般聽從他的指揮。

  車子一路開到一處海邊,他知道目的地到了。

  這是一處極美的沙灘,殷書凱一下車,便忙著把桌巾往沙灘擺,拿出剛才方亦心在餐廳外帶的餐點。他一聞到香噴噴的味道,才發覺自己肚子居然餓得咕咕叫,怎麼剛才都沒察覺。

  他望著居然還待在車裡發呆的方亦心,走了過去,打開車門道:「方小姐,你該不會是想躲在車子裡一整晚吧!我們可是足足開了一個小時的車程才到這裡的。

  如果今晚你想就這樣坐在車子裡,拜託你下次別自做聰明的說要帶我一處好玩的地方好嗎?」

  她還是不理他,獨自思索著,自己怎麼可以如此喜歡殷書凱的吻,還一直回應他?她不能原諒自己的這種行為,雖然說她一直無所不用其極的勾引著殷書凱,而且殷書凱也熱情回應,那就表示她的計劃愈來愈接近成功。她應高興,可是她一點也興奮不起來,甚至有種不祥的預感……

  「夠了,方小姐,我保證不再侵犯你。你不要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好像我會吃了你似的。」他柔聲道。

  方亦心轉了轉眼珠,大聲對著殷書凱說:「誰怕誰!我只是想點事想得出神了,如果怕你,就不會約你到這裡。而且我的求愛計劃顯然有進展了,連殷董事長都願意主動配合。」

  殷書凱誇張的笑了笑:「拜託,你別小題大作,只不過一個吻,你以為我就真的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準備和一起步上禮堂了,這想法也未免太天真,若真像你想的,那麼恐怕我現在已妻妾成群。」

  方亦心臉色驟變,「你實在有夠寡廉鮮恥的,你……」她氣得再也說不出話,說時遲那時快,一個巴掌甩了過去。

  殷書凱及時阻擋方亦心的手,「別鬧了。」他故意扯開話題,「有件事你說對了,我喜這個地方的寂靜和遼闊,最重要的是絕對不會再有一堆揭人瘡疤、挖人隱私的討厭鬼隨侍左右,否則明天的頭條恐怕會是殷氏企業總裁與新女友於海灘私會,或者來個更八卦的互訂終身之類的新聞。

  我是無所謂,反正早已聲名狼藉,多一件、少一件還不都一樣,倒是你,黃花大閨女一個,恐怕到時會行情直直落。」

  方亦心順著他的話說:「說來說去,好像真的很關心我似的,那麼,就這樣決定吧!明天咱們結婚去。」她淘氣的說著。

  他看著方亦心,這女孩總是不忘提醒他,她想勾引他、和他結婚的念頭。

  他懶懶的說:「小姐,你可不可以稍稍含蓄些,不要那麼露骨那麼直接,否則要是遇上有心人,我看三兩下,就被騙得人財兩失,拜託,別單純得像張白紙好嗎?」

  方亦心故意略過殷書凱關心的語調,緊咬著他話中責備的語氣,「你的意思是說我像個白癡?」她隨手從地上抓起一把沙,往他衣服裡塞,然後嘻嘻哈哈的跑開。

  但方亦心一個踉蹌,整個人趺倒在地,緊追在後的殷書凱沒來得及煞車,雙雙跌在一起。一抹酡紅爬上了她的臉頰,方亦心卻依然逞強地忙亂推著他,想轉身爬起,但殷書凱卻動也不動的壓在她身上。

  殷書凱深深的注視著她,方亦心的翦翦雙瞳正發出爍爍神采。他的雙唇瘋狂、飢渴地覆蓋在她飽滿的紅唇上,吸吮著她的芳香。

  她的理智叫她快逃,然而身體卻任由他溫熱的舌尖進佔她的嘴與她的舌交纏。

  方亦心的理智在殷書凱熱情的攻勢下節節敗退,她知道這只是垂死前的掙扎,因此索性拋開一切與他熱吻起來。

  殷書凱不停的吻著方亦心的唇、耳垂、頸部、香肩,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殷書凱因方亦心的充分配合,整個情慾沸騰到高點,一雙手正利落的解開方亦心的上衣,頃刻間她高聳誘人的雙峰整個裸露在他眼前。

  她突然驚嚇般的用雙手企圖遮掩,「不,別這樣。」

  此刻的殷書凱,全身熾熱得不得了,哪裡聽得到方亦心的輕柔耳語,他瘋狂的吻著她的全身。

  他的下腹又是一陣燥熱,他快要控制不住內心那份性慾與她結合為一體的慾望。

  這個想法嚇住了他。以往都是女人自己送上門來,可也無法將他弄得如此興奮,為什麼眼前這個女人卻能讓他如踩在雲端般的渾然忘我?

  他告誡自己要及時煞車,最好就是現在。雖然他恨透了這個舉動,因為他想要她想得快要發狂……但是……

  他一把推開方亦心。

  正沉醉於情慾中的方亦心一臉茫然。

  殷書凱以厭惡的表情冷冷地看著方亦心:「差點著了你的道,邀我來這僻靜的海邊,原來是另有企圖的,幸虧我的自制力強!」

  方亦心整個人突然清醒,發覺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全不在她的安排內。

  她該感謝他的及時煞車,否則這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但她此刻卻是恨得牙癢癢的,因為他竟然能如此冷酷、如此理智,難道她真的比不上他以前的那些女人。

  想到此,方亦心破口大罵:「去你的大頭鬼,你這個老狐狸、冷血狂,本姑娘不玩了。」

  「喔!你不乘勝追擊?也許還有希望喔!」殷書凱笑著說。

  方亦心手一揮,一記耳光甩了過去。

  殷書凱沒來得及閃躲,一巴掌結結實實的落在他的臉上。

  殷書凱的眼睛射出一道冷得足以殺死人的眼光。

  她只是下意識的反射動作,不是真的有心要打他,她以為殷書凱會閃躲開的,「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實在……」

  殷書凱一臉高深莫測的神情說:「走吧!我想你今天鬧夠了。」隨即往停車的方向走去。

  兩人各懷心事的坐上車,一路上,兩人都保持著沉默。車子終於抵達方亦心家門前,方亦心開了車門預備下車,殷書凱突然開口道:「亦心,記得下次別邀男人到那個地方,不是每個男人都有我這麼好的自制力,知道嗎?」

  方亦心聽著這句話,真不知這是關心還是挖苦?

  回到家的殷書凱望著電話出神,他多麼希望此刻電話能響起。

  驀地,電話響了起來。

  殷書凱期待的拿起話筒:「喂!」

  「喂,書凱,我是於茵,找了你一整天,你是失蹤了還是躲起來,別嚇我啊!」

  殷書凱沒有回答於茵,只是反問:「找我有什麼事?」

  「我已經一個星期沒見到你的人了,我想你嘛!」於茵急切的道。

  殷書凱冷淡的回答:「於茵,你應該知道,公司最近比較忙。」

  於茵馬上說:「沒關係,現在聽到你的聲音,我知道你不是刻意避開我,那我就放心了。對了,明天到我家來吃個飯吧!我爸想見你。」於茵興奮的說。

  殷書凱知道,他不能像以往一樣有任何借口推辭,畢竟在自己最落魄潦倒的時候,於鑫曾扶他一把,他欠他一個人情。雖然這些年不曾再見過於金,但是他向來恩怨分明。

  於茵急切的聲音又響起:「書凱,你是不是生病了?」

  聽到於茵關心的聲音,殷書凱才回過神,「抱歉,你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

  「書凱,我覺得你這陣子好像心事重重,怎麼了?」

  「傻女孩,沒什麼事,別胡思亂想。我明天一定到。」

  「叮咚!」

  陳嫂正準備開門,於茵一個箭步跑了過去,「陳嫂,我去開門就好,可能是書凱來了,你去廚房忙吧!」

  打開了門,果然是殷書凱,於茵忍不住盯著殷書凱瞧,一個星期沒見,他還是瀟灑依舊,輕抿著嘴、冷冷的樣子更添他的男性魅力,讓於茵的眼光捨不得從他身上移開。

  殷書凱看了眼面前的於茵,她像是個盛裝赴宴的小公主般,他當然知道女為悅己者容這個道理,因此刻意對著一臉期待的於茵讚美:「仙女下凡都沒你漂亮。」

  「討厭!」於茵一臉嬌羞,洋溢著幸福的微笑。「走,到飯廳去,我們準備開飯了。」

  「於伯伯不是有事找我嗎?」殷書凱疑惑的問。

  「爸爸還在樓上,我去請他下來,你先坐。」說完,於茵便跑上樓。

  不一會兒,於鑫和於茵一起下樓。

  殷書凱看著多年不見的於金,外貌依然英挺沒什麼太大的改變,若硬要找出不一樣,也只能勉強說他頭上多了幾根白髮罷了。

  「書凱,你現在公司規模愈來愈大了,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我當初就知道你會有出息,果然我的眼光沒錯。」

  「於伯怕,您才厲害,跨國企業一家比一家規模來得大。」

  於鑫一聽,嘴都笑得合不攏了:「我老了,哪像你還年輕,還有大好前程等著你。」

  「於伯伯,您是老當益壯呀!」

  「你愈來愈會說話了,難怪我這寶貝女兒誰都不愛就只愛你,我這女兒可是眼高於頂呀!」

  「爸!」於茵害羞的阻止接下去的話,「爸,先吃飯啦!這是你最愛吃的鳳梨蝦球。」

  「哇!想塞我嘴呀!」於金會意的笑著。

  「爸!」於茵拉長語音地撒起嬌。

  殷書凱見於金不再說話,開口說:「於伯伯,您這次請我來吃飯,不曉得有什麼事需要我效勞?」

  於鑫還沒開口,於茵就急急的阻止道:「爸,你先讓書凱把這頓飯吃完再談吧!」

  「還沒嫁過門,就擔心他餓著。」於金開起自己女兒的玩笑。看著於茵臉上有些慍意,他轉頭對著殷書凱道:「先吃飯,吃完飯再聊正事,不急。」

  這一餐飯,在融洽的氣氛中度過。

  用餐後,於金支開於茵,要殷書凱跟著他到書房。

  兩人來到書房,於金馬上開門見山的說:「書凱,我這人一向有話直說,不喜歡拐彎抹角,而且對你這聰明人也不需要。」殷書凱正想說些什麼,於金阻止他又接著說:「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我太太沒能幫我生個兒子來繼承我的衣缽,不過我卻也慶幸有茵兒這個女兒為我分擔些憂愁,自從她母親過世,我就把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她身上,可是女兒畢竟是女兒,終究是別人家的,我總不能為了愛她而自私地把她留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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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06:46:36 |只看該作者
 殷書凱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

  於鑫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這女兒雖從小出生富豪之家,可是卻絲毫沒有富家千金的驕氣和霸氣,而且還算是善解人意,當然她也有缺點,她呀!有時比較愛鑽牛角尖,需要有人開導。」

  「於伯伯,我……」殷書凱知道於金想說什麼了。

  「書凱,你今年也三十五歲了,你難道從沒想過要定下來,就這樣飄泊一生?就算在情愛的路上受傷過,事隔多年,傷口也該復原了。我認為茵兒足以匹配你,再說,我就這麼個女兒,將來我的企業,當然全由她繼承,到時候兩家企業合併,你的事業將會更上一層樓,我知道你不希罕這些,那麼就看在茵兒對你的一番癡情吧!根據我的資料顯示,你所交往的眾多女人除了茵兒,似乎都難以與你相配。所以我希望你和茵兒能先訂婚,至於結婚就定在年底吧!」

  「於伯伯,這……」殷書凱一時接不上話。

  「書凱,我知道馬上要你下決定很難為你,我讓你考慮一個星期,下星期你再答覆我。不過,撇開我當年提拔你的恩情不說,這個婚姻對你只有好處,我想不出你有拒絕的理由。」

  於鑫不愧薑是老的辣,剛開始一副由殷書凱自己決定的模樣,接著卻來個急轉直下,看來自己對他的決定,也是不能拒絕的。殷書凱暗自想著。「於伯伯,這事我知道了,下星期給您答覆。」

  「書凱,回去好好考慮。相信我,這婚姻對你、對於茵對公司都是好事。」於鑫不放心的補充道。

  「我知道。」殷書凱再次回答於鑫,轉身便要離去。

  於鑫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又叫住他。「對了,有件事我不懂,最近你和茵兒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發生?」

  殷書凱已猜出原因,但他只淡淡的對於鑫說:「於伯伯,這我也不太清楚,或者,你問於茵會更清楚些。」

  這一夜,殷書凱失眠了,或許他不用一星期的時間考慮,他應該立即答應,一切就如於鑫所說的,這樁交易他佔盡所有好處。

  但是他的內心裡,卻還有一個小小的聲音不斷地提醒他,還有一個美麗的倩影在自己心中纏繞著他——

  那就是方亦心,她總是能在他趨於平靜的心湖上激起無數漣漪,這種令他有些飄飄然的感覺,是情愛的感覺嗎?那感覺讓他再度憶起十年前那一段如夢的歲月。如果不是她的背叛,恐怕他到現在都還會沉醉在自以為是的癡戀世界裡。

  殷書凱發覺自己居然能平靜、像個旁觀者般分析以前的自己,是什麼時候那蝕人的痛已漸漸痊癒,是誰治癒這多年的心結?是亦心?還是於茵?或者兩者皆是?看來他這次是真的徹徹底底的清醒了,那回憶已再也啃蝕不了他的心,他已經產生抗體了。

  他其實不該把她們倆相提並論的,於茵是個癡情的死心眼女孩,耐心的等待他的清醒;而亦心那個多變的女子,他對她知道的太少了,他甚至不知她的家庭狀況,看來他只是被亦心那多變的模樣暫時迷惑住罷了,時間會將這一切沖淡。

  而且亦心始終以和他一起走向地毯的那一端為目的,看上的顯然是他的身外之物,那麼讓她早些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相信她就會迅速轉移目標。反正世界這麼大,她若是想釣個金龜婿,絕對會很快的,這點他對她有信心。因為她真的是位特殊的女子,每次想到第一次和她見面時她的潑辣、刁鑽,他總會不自覺笑了起來。

  不行!他決定從今天起,徹徹底底將那謎樣的女人忘記。他殷書凱早已過了作夢的年齡了,禁不起再一次的失敗,現在他所追求的該是細水長流的穩定感情,他的新娘該是於茵,絕對不可能是方亦心。想著想著,他終於滿意地閉上眼睛。

  方亦心自從上次和殷書凱在沙灘不歡而散之後,整整有一個星期沒有再去騷擾殷書凱,也由於前陣子那個百貨公司的案件幾乎已定案,所以也不需再和殷書凱每天碰面。

  而最近方亦心又接下了另一個案子,看來又要開始忙一陣子了,不過這個案件比起之前那個百貨公司的案件可算是小巫見大巫,所以和殷書凱接觸的機會也就少之又少。有時即使方亦心處理好一些文件,葉志棋明白示意他非常放心她的工作能力,要她直接交由殷書凱確認過就可以,但她總是藉故推辭。

  葉志棋是個聰明人,眼不瞎、耳不聾,他知道亦心是有意躲著書凱。

  葉心棋看著她,關心的問:「怎麼了,你和書凱真的有什麼心結嗎?難道真如謠傳般的在倒追書凱?」

  方亦心看著這個對她有知遇之恩的上司,挑明的說:「葉經理,那不是謠傳,那是個事實。這是個開放的社會,你不會思想守舊得認為女孩子不可以倒追男人?」

  葉志棋解釋著,「不,亦心,我只是關心你,不希望你像只飛蛾般撲火。書凱他不適合你的,他是個事業上的好夥伴,但絕不會是個好情人、好丈夫。」

  方亦心張大眼睛帶著笑意。「葉經理,要不是我一向知你待我好,我還真以為你認為我配不上殷書凱。」

  葉志旗的語氣有些急,「亦心,你錯了,我是就事論事,難道你感覺不出來?你是個值得人珍惜的好女孩,而書凱他雖是個商業鉅子,但他曾遭受過感情的挫敗,那傷口很難會癒合,因此今天的他對愛情如此玩世不恭,實乃情有可原。亦心,你答應我,離他遠一點,好嗎?我不要你受到傷害。」葉志棋一臉誠懇。

  方亦心的心口被撞了一下。難不成葉志棋對自己動了情?這可是跟她的計劃完全不同,她可不想傷害任何人,除了那該死的殷書凱,他罪有應得。她的心思是細膩的,怎麼這段日子會如此粗心,忽略了志棋對她的特別關照。

  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時制止一切,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她一向只把志棋當成一位好上司兼好朋友。

  「葉經理,請你不要對我那麼好,如果以前我的言行舉止曾有任何不妥讓你誤會,我很抱歉。我不值得你對我那麼好,我不像你想像中的那樣完美,放棄我吧!至於我倒追殷董,我自有我的道理,至於最後究竟成不成就交給老天爺了。經理,您個是聰明人,當能瞭解我說這話的用意。」

  葉志棋聽完方亦心的話,只是輕聲地說:「亦心,謝謝你不忘再次提醒我,我心底明白,可是誠如你所言,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和打算,我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只是希望你永遠快樂。」

  方亦心又不死心的說:「難道我們不能只是朋友,我喜歡有你這樣的朋友。」

  葉志棋認真的看著方亦心低聲道:「你想做朋友就做朋友吧!我不想讓你有任何壓力,如果哪天你真的覺得我讓你喘不過氣,那麼記得提醒我,我會努力克制自己。亦心,其實你不用太在意我的感覺,我別無所求,真的只是希望你快樂。」

  方亦心忍不住在心中詛咒著:怎麼全天下都是好人,就除了那色魔殷書凱,不管她對他下了多少工夫、用了多少柔情攻勢,卻老覺得是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不過,她就不相信殷書凱真能在她的天羅地網下倖存。

  方亦心知道她該開始採取行動,她不能讓殷書凱有喘息的機會。她已經在他身上用了大把的時間和精力,她需要有一點收穫的感覺,來鞭策她快速達到報復的目的。

  這時,殷書凱私人的內線電話響起。

  殷書凱下意識的拿起聽筒,「喂。」

  「喂!」電話那端傳來方亦心輕輕柔柔的聲音,「一星期不見,有沒有想我?為了讓你有機會來表達你有多想我,今晚七點鐘老地方見,不見不散。」不等他回答她就掛斷電話。

  這就是方亦心,自視甚高,但頗令人奇怪的是殷書凱並不討厭她這樣的舉動,反而覺得那種帶點誘惑、帶點威脅、十足主導性的行為能帶給他不一樣的感受。

  他覺得實在該拒絕她的,可是,很顯然的她不給他機會。但是若真給他拒絕的機會,他會拒絕嗎?不!他太喜歡這個遊戲了,可惜這個遊戲即將落幕。因為再過一星期,他與於茵訂婚的消息會刊登在各大報頭版新聞,而那表示他將邁入人生的另一階段。

  他相信方亦心將會成為他快樂的單身生活結束前的一段美麗回憶,所以他該好好享受這一段最後單身的日子,任那有一腦子古靈精怪謬論的方亦心帶領自己度過這段日子。

  今晚方亦心一身秀氣的洋裝,臉上略施胭脂,顏色極度淡雅,有種清新的風情洋溢在眉眼間,讓人驚艷。

  方亦心一走進餐廳大門,就感受到一道眼光讚許似的盯著她。方亦心當然知道那是誰,他灼熱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好像赤裸裸的站在他眼前,不禁有點亂了方寸的走到殷書凱面前道:「殷先生,你幹嘛兩眼色迷迷地直盯著我瞧,活像我一絲不掛站在你眼前,看得我都不自在了。」

  殷書凱還是捨不得把目光從方亦心身上移轉,一字一句的說:「我們的豪放女也有羞澀的時候。」

  「嘿!你講話客氣點,當心我告你譭謗。什麼豪放女!?現在是男女平權的時代,女追男又不是我開創的,也只有像你這種大男人主義的人才這麼放不開。前陣子你不是還享受著每天有人溫柔的電話問候?再說有人主動邀約你到這麼有氣氛的餐廳,不用您花半點腦筋去想各種花招來取悅別人,這是多麼美好快樂的事啊!」

  「是呀!那可真該謝謝你。只是,我一向希望主控權在自己手中,不想一天到晚任人擺。」殷書凱道。

  「殷先生,你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我可沒拿著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來,顯然某人不但自願自投羅網,還樂此不疲,不是嗎!?」方亦心委屈地說著。

  「哈哈哈!」殷書凱開懷的笑了。每次方亦心總能讓他毫無顧忌的笑。

  方亦心看著他,「殷董,你知道嗎?你應該常帶著笑容,不要老裝出一副撲克牌臉。這包準我們公司員工的士氣大增,工作效率會大大提高。」

  「哦!有這麼大的用處,這怎麼說?」殷書凱反問。

  「殷董,你難道不知自己對女人有致命的吸引力,還裝糊塗?可惜呀!可惜呀!」方亦心故弄玄虛地說。

  「可惜什麼?」殷書凱續問。

  「可惜平常你對女性員工都不苟言笑,一副冷漠高不可攀的態度,要是從今天起,你對公司每位女性員工都來個迷人的笑,我想公司女性員工每個都會為你癡狂、為你賣力,那麼工作效率不就提高一半了,而當所有女性員工為了贏得你的好感盼能得到你的青睞時,必定會更努力裝扮自己、凸顯自己,使自己更美麗,因此怎能不吸引更多男子的目光,那麼整個公司就會像個大磁場般,吸引更多人才加入公司行列。」方亦心侃侃而談。

  「你還真會瞎掰!今天幹嘛這般巧言令色,居然誇我?在你眼中,我不是一個濫情、專門遊戲人間的花花大少,怎麼今天倒說起我的好處。」殷書凱懷疑的問。

  「有嗎?我有說過什麼你的壞話,我不記得了,假設有,那麼就請你不計前嫌,不要和我這小女子一般見識。」方亦心故作討好的表情。

  「亦心!你玩什麼把戲,跟我這麼客氣?」他遲疑了一下突然道:「亦心,我們的遊戲到此結束吧!你我之間是不可能的。」殷書凱的神情有些微的痛苦。

  方亦心瞪大雙眼,「什麼叫不可能?」

  殷書凱正色的說:「亦心,你根本不瞭解我。」

  「什麼叫不瞭解你,你的資料我可是倒背如流。」說完,她將他的基本資料背了一遍。

  「亦心,你還不懂嗎?這些只是台面上的數據、資料。你瞭解多少真正的我?」殷書凱提醒道。

  方亦心突然咯咯輕笑,「你是在提醒我,你有不可告人的隱疾?還是過去的你曾殺人放火過?」

  殷書凱繃緊了臉,「亦心,我是認真的在和你討論,別岔開話題,況且,我亦不懂你,世間云云眾生,你哪個不挑,為什麼單單選上我殷書凱。」

  「說來說去,你想瞭解我就直說好了,我本以為我的一切早攤在你面前,既然你想聽我就說給你聽。」說完,她也將自己的基本資料念一遍。

  「亦心,你一定有所保留,你說,為什麼偏偏要選我當你的目標,而且你還篤定的認為我會和你玩這場遊戲?」殷書凱逼問著。

  「你要聽真話?」方亦心問。

  「是的。」殷書凱答。

  「因為在那麼多人選中扣掉已婚者和一些不合適的人,只有你有接受挑戰的興趣和不服輸的性格,而我剛好也有著相同的人格特質。所以,我選擇了你,正因為你我同樣是個賭徒。你有絕對不輸的把握,我則有絕對不讓你贏的把握。我這般掏心掏肺的解釋,大老闆還滿意嗎?」

  「我還是想再次斬釘截鐵的告訴你,我們是不可能的。我早已過了年少癡狂的歲月,現在我要的是一種細水長流的幸福、一個浪子在疲倦流浪生涯時的一處避風港,但你絕不可能會成為我的港灣,所以停止一切遊戲吧!」

  方亦心忍不住吼叫著:「你沒種,一次的失敗就讓你的心都死了,那麼你早該在十年前就跟著她一起陪葬,還留在這裡礙眼。」

  殷書凱神色忽地變為嚴厲,「你住口。」

  「我為什麼要住口,你不是男人,沒有勇氣接受一份新的戀情,只想湊合一種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婚姻,我看你早該退休了,三十五歲?我看你的心已是五十三歲了。」方亦心口不擇言的胡亂說著。

  「隨你怎麼說,只要能消你的心頭氣也就罷了。是我不該接受你的提議和你玩這場遊戲,現在我累了,在一切未鑄成大錯前,我宣佈退出。」殷書凱黯然的說。

  方亦心聞言,狼狽的逃離現場。

  而殷書凱則如一尊石雕像般地佇立著久久不能動彈。




第06節


  殷書凱隔天一進辦公室的門,桌上字條上的娟秀字跡吸引了他的目光。上面寫著:

  他說一切情愛都是虛偽,

  他說一切感情都是禁不起考驗,

  請知他、憐他、惜他?

  不要怨他、怪他、恨他。

  只因他也曾深深愛過,只因他也曾愛人不悔。

  請不要看他那已偽裝好的外表,

  和那被現實磨成冷酷的心。

  他也曾有過一顆細膩、敏感的心,

  卻已將它藏於那深深不為人知的地方。

  亦如斷翼的鳥兒,

  再也不能遨翔於藍天,

  只因他無法一筆抹去昔日的記憶。

  書凱,千千萬萬個對不起,求你原諒我。

  昨夜的我心慌了,淨說些狠毒的話。希望你當它是陣風,來得快、去得急,

  不要放在心底。

  這是昨晚一夜無法成眠寫下的字句,送給你。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如果

  答案是肯定的,那麼今晚七點對面公園見,不見不散。

  亦心留

  殷書凱對著這娟秀的字跡出神了,為什麼她總讀得出他的心思?

  去?不去?理智告訴他,不能再去,這對亦心不公平,他既無法接受亦心的感情,何苦絆住她。他就這麼猶豫了一整天。

  但下班後,桌上文件卻全被他放進抽屜中,他在考慮是否要赴七點鐘的約。他猶豫不決著,平常工作上幹練的處理態度已不復存在。時間走到快七點時,情感還是戰勝了理智,他朝著公園的方向走去。

  殷書凱到了目的地,四下看一看並沒看到方亦心的倩影,他以為今天早到了。他想著的同時,一雙纖纖玉手蒙住了他的雙眼。

  「猜猜我是誰?」方亦心故意壓低聲音。

  他故意不識破地起哄道:「林慧兒?不對!張麗麗?嗯,也不對。那一定是楊姿華。」

  方亦心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你給我老實招來,你到底有多少紅粉知己?」

  殷書凱促狹的扳起手指頭一一數著,神情認真地好似忘了方亦心的存在。

  方亦心沒好氣地說:「別數了,反正從今以後你只能有我一位女朋友,那些人都是我的手下敗將,我講得夠清楚嗎?」她略顯霸道的說。「走,到我家去。」

  殷書凱臉上打著問號,「去你家,幹嘛?」

  方亦心嬌噴的說:「你這人真健忘,你不是曾說過不瞭解我,我仔細想過了,算我疏忽,一直沒機會讓你瞭解我。」

  殷書凱不懷好意地瞟著方亦心,方亦心突然意會了他的念頭,整個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方亦心低聲的說:「我可是正正經經的跟你談事情,怎麼你腦子儘是些……」

  「儘是些什麼?我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嗎?真看不出來我們的方大小姐這麼容易就臉紅,看來你的功力還有待加強。」殷書凱嘲弄著她。

  方亦心恢復鎮定的說:「這就要看殷先生可否願意賞光給小女子,讓我有實習的機會。走,到我家去。」

  殷書凱正想說些什麼,方亦心不給他機會,拉起他的手便往停車場走去。

  約五分鐘車程即到了方亦心的家。

  到了方亦心的家,一進門觸目所及的都是淡淡淺淺的藍,佈置雖簡單卻雅致,可看出主人是相當有品味的。

  再往裡望,餐桌上巳擺了燭台、酒杯、餐具,顯然主人早已胸有成竹地等著客人上門。

  方亦心笑著說:「這是我早上出門前先預備的,我做事一向喜歡井然有序。你隨便坐一會兒,我馬上就好。」

  一會兒工夫,已是滿桌熱騰騰的菜。

  殷書凱只見方亦心進進出出的,好像變魔術一般,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瞪著餐桌上的佳餚。

  方亦心不理會他滿臉的疑惑,迸出一句:「我一向主張女男平等。」

  「這我相信,我看你還恨不得自己是男兒身。」殷書凱睨著她。

  「我話還沒說完,請別打岔,今天是為了向你道歉,所以由我來包辦,以後可得你洗菜、我來煮,否則咱們就不開伙。」方亦心接著說。

  「這些菜真的都是你做的?」殷書凱不相信的問。

  「如假包換,是不是考慮明天就和我進禮堂,放棄我這麼賢慧能幹的女人,可是你的一大損失。」

  殷書凱一語雙關地損起她,「還得先嘗嘗看,不知會不會中看不中用。」

  「我懶得和你抬槓,愛吃不吃隨你,我可是餓扁了。」方亦心說著就動起筷子、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殷書凱看著桌上的美食——五更腸旺、豆豉鱔魚、魚蛋沙拉、清蒸螃蟹,忍不住問:

  「哪裡學來的好手藝?」

  「沒辦法,平常一個人住外面,吃膩了外面的伙食,只好自己隨手弄弄,也就弄出興趣了。」方亦心隨即又挖苦他,「我才不像某人,養尊處優、茶來伸手、飯來張口。」

  殷書凱不平地道:「亦心,你該知道我也曾是窮苦人家的孩子。」

  「好了,不跟你扯了。本姑娘今天心情好,想問什麼儘管問。」

  殷書凱像逮住她的小辮子般的急道:「喔!只有今天的你不說謊,那麼以前的你每一天都說謊了?」

  方亦心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的說:「我不是告訴過你,假做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雙方靜默了片刻,方亦心打圓場地繼續說:「你不問,乾脆我自己說。我現在算是孤家寡人一個。本有個母親,但她已改嫁多年,現在跟繼父住在一塊。所以他們有他們的天地,我則像個局外人。」

  殷書凱看著方亦心黯然的神色說:「對不起,觸及你的傷痛了。」

  「沒關係,早已麻痺了。」方亦心不帶感情地說。

  用完餐後,方亦心隨手放了首輕柔的音樂,悄悄的繞到殷書凱身旁說:「兩天的我又變成化妝舞會的小仙女嘍。」

  兩人隨著音樂翩翩起舞,一首接一首。

  殷書凱看著方亦心慧黠的雙眼中正發出炫麗神采,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脫韁的情慾,一種攻擊式的強吻狂猛覆蓋上她的唇。

  方亦心也熱情回吻著,在兩人都渾然忘我時,方亦心卻不帶感情地推開殷書凱,腦海裡想著,她終於漸漸能控制自己的情慾,戰勝了荷爾蒙的作祟,這可是好的開始。因為在這場諜對諜的遊戲中,誰的理智多些,誰贏的機率就大些。

  「你不想明天和我結婚,所以這種過於危險的動作,請不要一再演出。我可不想在結婚典禮上,看到的是個心不甘、情不願的新郎,還要到處跟別人解釋是新娘騙他上床,所以不得不……」方亦心諷刺的說著。

  連幾天,方亦心試著要撥通殷書凱辦公室的內線電話,但都是忙線中,加上自己也忙碌,於是就不以為意。一直到週末她才有時間打算追根究底。

  方亦心拿起電話播下他的內線,這次電話居然接通了,方亦心聽出接電話的是林秘書,心裡納悶著這明明是殷書凱私人內線電話,怎麼會是由她接,遂問:「林秘書,殷董呢?」

  「殷董這幾天不曾到公司上班,公司一切事務全權交由葉經理處理。」

  方亦心不解的問:「知道為了什麼嗎?」

  「據說忙著處理私人事情,至於是什麼事,這我就不太清楚了。」林秘書簡單地說。

  方亦心回想著最近的殷書凱總有些欲言又止的,他究竟想說什麼,或者隱瞞了什麼?她又錯過什麼?這一切只有等再次見面時才能解開這個謎。

  方亦心和賴麗華在茶藝館的角落坐了下來。

  賴麗華才一坐下來就說:「你這大忙人終於良心發現,居然有空請我喝茶!」她馬上又說:「你知道嗎?你現在成了公司的傳奇人物、人們茶餘飯後聊天的對象,那些同事根本就是見不得人家好,只會躲在背後指指點點,說什麼你今天能陞遷如此快,是靠你的美色和某人上床才能坐上這個位置!

  你說氣不氣人?明明就是你努力所得來的成果,可是她們不分青紅皂白就加以抹黑,我真是替你叫屈。還不只這樣,有的人還繪聲繪影的說,曾在某個地方看你和殷董成雙成對、有說有笑,你說她們的謠言傳得有多離譜!」

  方亦心聽完,心平氣和的說:「我一直當你是朋友,所以對你也不想隱瞞什麼。她們有些地方或許真說錯,但有些也猜對了,最近我確實和殷書凱在交往。」

  「什麼?你是說我們的殷董事長!?」賴麗華吃驚地大叫。

  方亦心點點頭,「沒錯,就是他。」

  「可是據我所知,殷董一向不喜歡和公司的女職員有任何瓜葛,就是怕有人到處亂放話影響公司士氣,他一向公私分明,怎麼這次居然破例?」賴麗華還是有些懷疑。

  方亦心若有所思的說:「或許我是例外吧!」

  「亦心,站在好朋友的立場我不得不勸你,殷董確實風流倜儻、溫柔多金,可是他不會懂得珍惜你的。聽我的勸,不要和這種人扯上任何關係,全公司上上下下誰不知他是個濫情主義者,他不值得你把感情投注在他身上。」她見方亦心不作任何表示又接著說:「亦心,你可是聰明人,怎麼做這等糊塗事,難道你真想如現在流行的那句廣告台詞一樣『只在乎曾經擁有,不在乎天長地久』?」

  「麗華,這點你猜錯了,我要天長地久,所以我會想辦法說服他和我結婚。」她用一貫自信的態度說。「只要是我想要的,我一定會全力以赴,麗華,你等著看好戲。」

  賴麗華幾乎喊了出聲:「這下更糟糕了,那些女人背地裡不知又會說出多麼難聽的話!」

  方亦心緩緩地道:「她們喜歡說人間話就讓她們去說吧!嘴長在她們臉上,我總不能叫她們閉嘴。」她不在乎的聳聳肩。

  「真說不過你,也虧你想得開,既然勸說不成,那麼我在這裡先祝你成功。」

  「謝謝,這等事我可把它當成事業在經營。」方亦心輕笑道。

  「那麼我等你的好消息了。不過還是得提醒你,別把所有雞蛋全放在同一個籃子裡,否則一個不小心就全部玩完了,聰明如你,想必知道這個道理。」賴麗華不放心的補充道。

  方亦心聽完,卻用極嚴謹的語氣說:「不成功便成仁。」

  賴麗華揚揚眉,輕笑著說:「拜託,別說得像個壯士一樣,沒那麼嚴重啦!」

  方亦心不想再和她在這個話題上打轉,再談下去她恐怕就會察覺這其中的奧秘。

  賴麗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壓低聲音說:「既然你已下定決心,你可得好好注意於茵這號人物,根據我的馬路消息,她最近和殷董走得很近,而且她的後台很硬,是國內某大企業主的掌上明珠,她不僅脾氣好、長相好,而且深諳欲擒故縱的伎倆,我由內幕消息得知她和殷董交往已經持續半年了,如果沒什麼意外還會繼續下去。」她隨即又甩甩頭,「唉……瞧我怎麼盡講些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掃興話,你不會怪我吧!?我這個人就是一根腸子通到底,心底有話藏不住啊!」

  方亦心微笑的說:「你這倒提醒了我,看來我的計劃得要加快腳步,否則恐怕會被別人捷足先登。」她看了看表,「今天就這樣吧!改天若有好消息,我第一個通知你。」

  她絕不容許任何人來阻撓她的計劃,看來,只好犧牲那個叫於茵的女孩了,誰叫她哪個人不愛偏愛那個大色魔!

  方亦心撥了通電話給殷書凱。

  「喂!殷董。」方亦心以甜死人不償命的聲音喚他。

  「亦心,什麼事?」殷書凱問。

  「今晚有沒有時間,賞個臉吃頓飯?」

  殷書凱有股衝動想答應,但理智告訴他不可以,隨即他以淡得不能再淡的語氣說:「亦心,我是很想瞧瞧你的新花招,可是上星期就已定下的約會來不及取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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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06:48:28 |只看該作者
  「殷董,你就好好珍惜你的單身時光吧!我想可能不會太久了,是該好好的玩。對於你在結婚之前的光榮事跡,我不會在意的,我的度量夠大吧!好好去玩,不要想我喔。」方亦心大方的說。

  電話那端的殷書凱差點笑岔了氣,「小姐,拜託你打消你那一廂情願的想法,看來若不是我的表達能力有問題,就是你方大小姐的IQ有問題,我再一次慎重告訴你,我永遠不適合婚姻生活。

  好好的單身貴族,自在逍遙,我犯不著作踐自己,做出損人不利己的事,況且,如果把我的愛全給一個女人,恐怕那個女人會被我的愛壓得喘不過氣,所以我決定把自己獻給眾生。」殷書凱以一副無私的語氣說。

  「你真以為你是個大眾情人?見一個愛一個,真是有夠濫情!我是為了拯救天下癡情女子,犧牲我一生的幸福,來解救其他女人脫離你的魔掌。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是不是比你來得偉大?」說完,連方亦心都越來越崇拜自己,竟將死的說成活的。「好了,不打擾我們殷董的約會時間,Bye-bye!」

  殷書凱和於茵兩人手牽手走進一家會員制的高級餐廳。

  於茵見殷書凱久久都沉默不語便問:「怎麼都不說話,有心事嗎?」

  「沒什麼,只是因為今天出門前還有一件Case沒解決,所以心裡一直掛念著。」殷書凱敷衍的回答。

  於茵心裡卻有個底,她知道殷書凱一定有什麼事瞞著她,既然他不想提,她也不想當面拆穿,只是輕輕的說:「你一向不會在下班時間還想著公事,顯然這個Case相當棘手。」

  「於茵,還記得方亦心嗎?」殷書凱問。

  「就是那天我們在酒店裡看到的那位自彈自唱的女孩?」於茵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殷書凱根本不是被公事所困擾,顯然困擾他的是感情問題,但是她不想挑明講,故意輕描淡寫的說:「她不是你公司的職員,她有什麼事惹得你這大老闆生氣?」

  殷書凱以低沉的嗓音道:「我曾經告訴你,她曾直接當面對我表達愛慕之意,且更厚著臉皮說要倒追我,現在她居然坦誠的跟我說要以和我結婚為最大的目標,你瞧!天底下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

  於茵強壓住自己的怒氣,不慍不火的說:「所以你這情場上的老手,就被這事困擾住了?」她又故作輕鬆的說:「一往一向是來者不拒,而且每一次你都能在『戰騰』之後全身而退,這只不過讓你輝煌的戰果增添一筆紀錄罷了,值得你這般困擾嗎?除非……」

  「除非什麼?」殷書凱挑明的問。

  「除非你已把她放在心裡,就像你把我放在心裡一樣,你在意她了是不是?我早該知道她不簡單,從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覺得她跟你是同類的人。」

  「什麼同類的人,你說清楚,我怎麼可能和她一樣?你別開玩笑了,我只不過暫時被她的把戲給困惑住了,我絕對不會笨得再跳入愛的陷阱,自討苦吃!」殷書凱憤怒的低吼。

  「原來這就是你一直不肯面對婚姻的理由,你怕受傷。」於茵看著殷書凱的眼神有些不捨,她以溫柔的目光看著他,「你的事以前我雖略有耳聞,但畢竟都是由別人那裡輾轉得知,你願意告訴我嗎?到底是什麼樣的原因讓你恨透天下女子,而必須用足足十年的時間不斷的懲罰自己?」

  於茵碰觸到殷書凱內心最深處的傷痛。他暴怒的吼道:「於茵,你派人暗中調查我?」

  「你別誤會,你是國內知名的企業家,你的一舉一動、日常生活,常有各大報章雜誌報導,我只不過稍稍留意和你有關的一切,並沒有刻意的調查你。」說完,她以更委屈的聲音說:「在你心中,我充其量只是個陪你一起遊戲人間的人,我算哪根蔥,憑什麼調查你?都怪我太一廂情願,以為只要不斷的付出自己、討好你、關心你,你終會接納我、喜歡我,被我的深情所感動,親口對我說出你的過去。」她的眼淚一顆顆的落下,最後終至泣不成聲。

  殷書凱這輩子最怕女人哭,看於茵哭得像個淚人兒,他有些慌了。

  「於茵,你別哭好不好?我知道你對我好,只要我做得到一定會加倍奉還,唯獨感情這樁事,我還是只能說句抱歉,目前的我無法給你任何你所要的承諾。

  本來我大可以安撫你,給一個善意的謊言,讓你繼續編織美麗的夢,但是我並沒有,因為我不忍心啊!這十年來我不斷遊戲人間,但是對你我自認比其他女子來得認真用心,聰慧的你難道看不出來?」他頓了頓,「於茵,我真的需要時間,我也知道這樣對你不公平,我沒有權利要你等我,你該試著多交些朋友,說不定有更適合你的人選,不要為我蹉跎光陰。」

  於茵破涕為笑,聽了殷書凱這些話,她像吃了定心丸般整顆心都雀躍起來。「我就知道,你心中還是在乎我的。原諒我一時衝動,我只是剛剛聽你談及方亦心的口氣不太像你以往對那些女子的態度,我有些心慌,才鬧出笑話。現在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我心裡踏實多了。

  我說過我願意等,我相信飄泊的旅人總有想家的時候,我會一直等你,當你需要我的時候,我甚至不在乎你和多少女人上過床,我只要你曉得,在深寂的夜裡,有個女子一直點著燈守候你。若哪一天你厭倦了外面的世界,就回家吧!」

  看著於茵深情的望著自己,他知道他欠這個女人越來越多了,多到連他自己都理不清,這當中究竟愛情成分居多?還是友情成分佔得多?

  星期日的早晨,方亦心起了個大早,她要知道殷書凱最近究竟在忙些什麼。不曉得為什麼,今天她覺得胸口悶得緊,有一股不祥的預感籠罩著她。

  方亦心拿起話筒,一個按鈕一個按鈕的慢慢按,電話接通後,那端傳來——

  「喂,這是殷公館,請問找哪位?」

  方亦心聽出是殷書凱家裡傭人王嫂的聲音,「王嫂,我是亦心,書凱在不在?」

  王嫂禮貌的回答:「方小姐,少爺今天忙著自己的終身大事呢!難道少爺不曾跟你提過?今天是他和於茵小姐訂婚的大日子,各大報頭條都有好大一篇版面,你怎會不知道呢?」

  方亦心心如刀割般地匆匆掛斷電話。

  姊姊,終究還是沒能幫你報仇,以告你在天之靈,我們姊妹倆居然還是鬥不過一個他。方亦心悲痛地哭了起來。

  這時,電話鈴聲打斷方亦心的思緒。

  方亦心仍止不住的哭泣,電話鈴聲和她哭泣的聲音迴盪在整個空間內許久、許久…。

  她稍稍理了自己的心緒後,才拿起話筒,「喂?」

  邱仁傑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亦心,怎麼電話響了那麼久才接?」

  方亦心稍稍平靜的心湖,因為聽到熟悉的聲音,情緒再次潰堤,啜泣不已。

  「亦心,你不要哭,你哭得我心都亂了。」邱仁傑急忙的安慰著她。

  方亦心聽了邱仁傑的話,非但沒能止住哭泣,反而嚎啕大哭起來。

  夾雜著哭泣的聲音,方亦心不斷的重複著:「他訂婚了,我輸了,這場仗我輸得一敗塗地!」

  邱仁傑一頭霧水,「誰訂婚了,誰輸了?亦心你是怎麼一回事?」他得把一切弄清楚。「亦心,你不要再哭了,我馬上來。」

  不等她拒絕,邱仁傑已將電話掛斷。

  十分鐘不到,對講機響了起來。

  她才一拿起對講機,就聽見邱仁傑擔心的喊著:「亦心,你還在嗎?」

  方亦心勉強地按了開門的按鈕,立刻把自己再次蜷縮在角落。

  邱仁傑一進門便看到蹲在角落哭得一塌糊塗的方亦心,他心疼的抱起她,「亦心,告訴我是誰欺負你,把你弄得這樣傷心,我去找他算帳!」

  方亦心只是一直哭、一直哭,絲毫沒有想停止的打算。

  邱仁傑從不曾見過方亦心這等模樣,他嚇壞了。「你別這樣,你說說話,你哭得我不知所措、心亂如麻!」

  方亦心邊哭邊說:「仁傑,我沒事,只是想好好哭一場罷了。」

  「亦心,你到底瞞著我什麼事,我總覺得最近的你老是心事重重,好像正在執行一項大計劃,你不要再瞞著我了,你今天的異常舉動一定跟這件事有關對不對?

  你我相識已四年多了,有什麼煩惱讓我幫你分擔,我不要你獨自一人承受所有的傷心。亦心,嫁給我吧!我保證讓你成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方亦心淚眼看著邱仁傑,她知道他是真心的,從以前她就知道。只是一心想復仇的她,遲遲不敢認真思考自己和仁傑的關係,她原本單純的認為只要向殷書凱討回這個公道,她或許會甘心做仁傑的小妻子,過著平凡幸福的生活,可是這一切竟亂了序。如今,仇大概是沒得報了,而她也累了,或許是該給仁傑一個交代的時候了。

  方亦心走至酒櫃邊取出一瓶酒。

  邱仁傑馬上阻止她,「亦心,你從不喝酒的。」

  「別擔心,人總有破例的時候,我不是藉酒澆愁,我只不過想藉助它放鬆一下自己緊繃的情緒,不礙事的。」方亦心毫無生氣的說。

  邱仁傑不再阻止。

  方亦心緩緩開口對著邱仁傑說:「你坐下,我說一個我從不曾對任何人說過的故事給你聽吧。」

  方亦心的思緒跟著飄向好遠好遠的從前——

  「我自幼失估,母親為了一家生計日夜忙碌,年幼的我日常生活全由我的姊姊料理,所以我們姊妹倆的感情特別好,因為在我幼小的記憶裡,姊姊幾乎取代了母親這個名詞,尤其在母親再嫁後,因為繼父的百般挑剔,說我們倆是拖油瓶,所以姊姊不想再寄人籬下、看人臉色過日子,毅然決然在她國中畢業前夕決定北上工作,而我,當然是她割捨不下的小妹,就這樣,她帶著我一起離開,那年我才八歲。

  在我心中,姊姊的話就是聖旨,所以就以年年拿獎學金來謝謝姊姊的栽培。

  有一天,姊姊對我說隔壁的陳老師在教鋼琴,聽說一個月收入好幾萬,將來長大了要是一時找不到像樣的工作,教教鋼琴也是個好職業。

  就這樣,我在唸書之餘,努力學鋼琴,所以我不但品學兼優,還彈得一手好琴。

  就這樣,國小、國中、高中一路升學,後來姊姊突然告訴我她要結婚了,因為結婚典禮要在國外舉行,所以不能邀請她摯愛的妹妹參加。但是她婚後一有機會一定會回來看我,而且姊姊還一再交代我,就算她人嫁到國外,還是會定期寄學費和生活費,叫我不用擔心,只要好好用功唸書,就算是送給姊姊最好的禮物。

  當時我雖遺憾不能親自參加姊姊的婚禮,但是卻替姊姊高興,因為她終於找到好的歸宿。

  之後姊姊每個月固定會寄上一筆為數不少的生活費,甚至還不時的送我些價格昂貴的禮物,例如我生平的第一架鋼琴,就是在姊姊出國後的第一年送給我的禮物。

  我不安的提醒姊姊,受姊姊的恩惠已經讓我一生一世還不起了,請姊姊不要再多浪費額外的錢送這些禮物。姊姊來信只簡略提到,自己嫁的丈夫是個富豪人家,不會在乎這些小錢。我天真的以為姊姊真嫁到富豪之家,替姊姊慶幸,殊不知一場悲劇正如火如荼的展開。

  在我如願地考上國立藝術學院音樂系時,突然不再收到姊姊的隻字片語,當然生活費也就此停頓。我正納悶的同時,多年不曾聯絡的母親突然捎了一封信給我,告訴我姊姊在國外自殺身亡。

  我看了這封信,不相信姊姊這樣樂觀開朗的人會突然想不開,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蹊蹺。於是大一那年暑假我飛往美國,照著地址我找到姊姊的丈夫,哪知我那未曾謀面的姊夫竟然惡狠狠的對著我說,姊姊只不過是他的地下情婦罷了。隨後丟下一本日記本,便頭也不回的走了,那是姊姊生前所寫的日記。

  我回國後一頁頁的看,其中所記錄的全是一個名叫殷書凱的男人和姊姊的種種回憶。我終於知道姊姊自殺的真正原因,是因為這個叫殷書凱的男人背棄姊姊,所以她自暴自棄想糟蹋自己來喚回他,於是就隨便跟一個自己不愛的人飛到另一個國度,為的只是想遠離這個傷心地,忘記一切的不愉快。所以,我暗自下了決定,我要幫姊姊報仇,要那個姓殷的男子付出代價。之後,我開始著手調查有關他的所有資料,準備我的復仇大計。」

  邱仁傑聽到這裡,心中有些了悟地反問:「為了復仇,你捨棄自己所深愛的音樂系,轉讀企管系,又輔修土木系,然後晚上自力更生到各大民歌西餐廳自彈自唱,賺取生活費、學費?」

  方亦心點點頭,算是回答他的問題。

  「可是,為什麼在我和你交往的日子裡,絲毫察覺不出你身上背負著這麼大的仇恨?」邱仁傑不解的問道。

  「那是你被我的外表所矇騙了。現在這一切都完了,我輸得一敗塗地,幾年來的努力還是白費,他訂婚了。」

  邱仁傑疑惑地問:「殷書凱訂婚跟你的復仇計劃有關係嗎?難不成你……以自己為餌?」

  「你猜對了,我打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以自己為餌誘惑他、勾引他、挑逗他,我要他在瘋狂愛上我之後,來個急轉直下,斷然拒絕他、最後避不相見,我要他因而留下刻骨銘心的痛。然而我太低估他的免疫力,也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我徹徹底底的輸了,在我以為已掌握了他七八分時,他終究還是決定選擇於茵。」方亦心苦澀的說。

  「亦心,我看你是想報仇想瘋了,只有傻瓜才會想出這樣的法子。天呀!有許多方法可想,你幹嘛選擇這條路?這有可能是條不歸路,難道你不曾想過,若哪天你反而日久生情愛上他,非但不能毀掉他,反而會把自己困在自設的陷阱中掙脫不出?」

  「愛上他?這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他害我失去我最愛的姊姊,我恨不得剝了他的皮、喝他的血,怎麼可能愛上他!」

  「對不起,算我說錯話,只是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過去就讓它過去吧,畢竟你的姊姊已不在人世,就算你懲罰了殷書凱,也不能讓你的姊姊起死回生。

  至於殷書凱,我早就警告過你,他是個遊戲人間的男人,他不可能對任何人放真感情。放掉他,明天你就把工作辭掉,嫁給我吧!我不能讓你繼續陷下去,我要扶你一把!」邱仁傑誠摯懇切地道。

  「仁傑,你也認定我在這場賭局不會贏是嗎?」方亦心問。

  「報紙已登出殷書凱和於茵訂婚的消息,聽說婚期訂在明年二月。」

  「什麼,不是在下個月就結婚嗎?」方亦心的眼眼突然竄起兩道光芒。

  「沒有,是在明年二月。」邱仁傑再次肯定的說。

  「那意思是說還有半年的時間。」方亦心低喃。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喔!沒什麼。你該回去了,我想好好休息,明天還要上班。」方亦心的鬥志又恢復了。

  「亦心,我要你明天就遞出辭呈。」邱仁傑不放心的說。

  理智開始運轉的方亦心,一反方纔的傷心語調,態度灑脫地道:「幹嘛,你不必擔心我再跟殷書凱碰面會發生什麼事,他已經訂婚了,我想他會收斂,威脅不到我的。

  不過為了讓你放心,我會調到另一個單位,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你千萬別叫我把工作辭掉,我可是投下許多心力才得到今天這成就,我捨不得放棄。」

  邱仁傑不再說什麼,可是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殷書凱這幾天在工作之餘,總會無端的想起方亦心,儘管他想藉工作來麻痺自己,但是她的影子總會不經意地佔領他的心房。只是,見了面又能說什麼?

  這天,葉志棋又依照慣例來向殷書凱報告業務的各項進度,臨走時,殷書凱喚住他:「亦心呢?為什麼現在這些進度由你親自報告?」

  「亦心已經調到百貨部門,其實我也很捨不得,手下少了她這一名大將,做起事來總覺得綁手綁腳、伸展不開,可是亦心很堅持,我只好放她走。」

  殷書凱擺擺手,「知道了。」

  殷書凱發覺自己想亦心已想得有些狂亂,前些日子亦心總是用開玩笑的口吻說要誘惑他、要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他從沒遇過有其他女孩如此坦白的承認愛慕他,甚至將以和他結婚為目的的話都隨時掛在嘴邊提醒他。

  或許就是這種坦白,反倒讓他不設防,才會讓她在不知不覺問攻破他的心防。

  因為他慣用的伎倆是商場那套爾虞我詐的交易手段,而亦心這般直來直往的個性反倒令他迷惑了,終於,一寸寸的將她放在心上。

  所以,現在的他,每天除了工作之外,整顆心幾乎都被思念之情所佔據。




第07節


  百貨公司如期開幕了,方亦心這個在幕後推動的人當然是大功臣。今天她穿著一襲白絲綢緞的連身禮服,舉手投足間吸引了無數男士的目光。

  她穿梭在眾人之間談笑自如,風度優雅地招呼著前來祝賀的人,而她也察覺到有兩道眼光緊緊跟隨著她,往後一瞧,只見殷書凱風度翩翩的朝她走來。

  方亦心看無法逃避,索性迎向前去。「殷董,幾日不見你更加風流倜儻,想必是愛情的魔力,真叫人羨慕。」方亦心以一種柔得不能再柔的口氣說。

  殷書凱只是客氣的說:「好久不見,你愈來愈漂亮。」

  「謝謝。沒事我招呼客人去了。」她說完隨即火速的離開。

  殷書凱也不阻止,只是默默看著她遠去。其實他自己很清楚,他沒有任何立場再和亦心說話,他企盼什麼?畢竟他和於茵已有婚約是事實。

  中場,殷書凱見方亦心獨自一人坐在角落休息,隨即繞到她身旁。

  方亦心見到是他,便以疏遠客氣的語氣問道:「有什麼事嗎?」

  「亦心,什麼時候你我之間變得如此客套,你是不是怪我和於茵訂婚?我早在一開始就提醒過你,我倆之間是不可能的。」

  方亦心忍了一肚子的氣,再也憋不住地低吼:「是的,是我自己賤,硬送上門給人家,我太看得起自己的魅力,一廂情願地陶醉其中,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只有我這個傻瓜被蒙在鼓裡!」方亦心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殷書凱,我雖然倒追你,可是我從頭到尾從不曾隱瞞你什麼,不像有人功力深厚,一邊和我打得火熱,一邊卻和別人互訂終身。

  你今天是想看我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嗎?告訴你,我不會的,我絕不會在你面前掉下一滴淚來博取你的同情!我告訴你,這遊戲才剛開始,於茵算什麼東西,我會讓她一邊涼快去。」

  「於茵是個好女孩,我不准你動她。」殷書凱警告她。

  「是啊,她是個好女孩,而我就是個壞女孩,那麼我就如你所願,做個壞到底的女人給你瞧瞧。我就從做個專門誘拐別人丈夫的壞女人開始吧!」方亦心好沒氣地說。

  殷書凱一把抓住方亦心的手,「我再說一次,不准你傷害於茵!」

  「這就要看你殷大情聖如何解決了。」方亦心想掙脫他的束縛,嘴裡卻還是好勝的說著。

  她見他沒有放手的意思,隨即繞到大廳,硬拉著他到舞池去。

  殷書凱看見四周都是記者也不好扯下臉,只好隨著方亦心的腳步起舞。

  方亦心在昏黃燈光的掩飾下,手又開始不規矩的在殷書凱的頸項、肩上探索。

  殷書凱發現她的功力顯然更深厚了,弄得他必須大口大口吸氣,才能壓下沸騰的慾望。他咬著牙道:「亦心,你到底又搞什麼鬼?」

  「我只是溫習一下功課,瞧我,是不是進步許多?這可都是拜你之賜。」

  「亦心,別鬧了。」殷書凱全身燥熱的喊了起來。

  「誰跟你鬧?遊戲才剛開始。」

  「別這樣,有記者在看。」殷書凱提醒她。

  「喔?有記者在看嗎?」方亦心隨即吻上殷書凱的唇,一個帶著柔情加些恨意的吻。

  只見會場鎂光燈不停的閃著,方亦心終於滿意的露出笑容。

  第二天,各大報紙頭版新聞皆寫著:殷氏集團負責人殷書凱舊情復燃,和公司女主管在公開場合當眾接吻。

  殷書凱正懊惱著不知該如何向於茵解釋時,電話即響起。

  他拿起電話還來不及說話,電話那端就先傳來怒罵聲:

  「書凱,你逢場作戲也就罷了,竟然還上報紙頭條新聞,現在你可不比從前,人人都知道你是我未來的準女婿,現在卻發生這種事,你教我的老臉往哪兒擺?偷腥也得高明些!」是於茵的父親於鑫。

  「於伯伯,你聽我解釋。」

  「你留著向茵兒解釋吧!」他隨即掛掉電話。

  殷書凱很懊惱,他恨自己硬是想見見方亦心,才會鬧得滿城風雨,他早已聲名狼藉,也不在乎再多一椿,可是這會傷了於茵,這是他最不能原諒自己的事。於茵對他那麼好,而他也已決定當她的護花使者,他得隨時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他岳父說得極有道理,他得為於茵著想!他當下撥起電話。「喂,陳嫂,於茵在嗎?」

  「殷少爺嗎?你稍等,我請我家小姐來接電話。」

  過了半晌,電話那端傳來於茵的聲音:「喂?」

  「於茵,對不起。」殷書凱愧疚的說。

  「對不起什麼?」於茵反問著。

  「我和她真的沒什麼,相信我。」殷書凱極欲撇清的解釋。

  「不要說對不起,我知道你心裡有我,我也知道那只不過是逢場作戲,我不在意,況且我們才訂婚幾個星期,我想你大概一時還無法適應你是我的未婚夫,只要再過一段日子,我想你會漸漸適應的。我已經等了你那麼久,我不在乎再多等一會兒。」於茵淡淡的說著,彷彿此刻談論的不是自己一般。

  殷書凱有種泫然欲泣的感覺,這就是於茵,她總是無怨無悔的接受他任何的解釋。「於茵,今晚七點等我,我們一起吃個飯。」

  於茵興奮地道:「好呀!自從訂婚後,我就沒有再見過你,我知道你忙著公事,可是我好想你,又怕打擾你,只好每天拿著你的照片發呆。」隨即,她又落寞的說:「書凱,我真的好愛你,不要丟下我,我好怕這只是一場夢,夢醒了一切都會變成空!書凱,你告訴我,我和你真的訂婚了嗎?」

  殷書凱知道於茵心中缺乏安全感,遂安慰地道:「於茵,這一切都是真的,沒有人能改變這個事實。別胡思亂想,去洗個頭好好打扮自己,晚上等我,拜拜!」

  殷書凱一走進餐廳,便往那個他習慣的位子坐下。侍者立即招呼殷書凱和於茵。

  殷書凱體貼的問:「吃點什麼?」

  於茵深情的看著他,「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殷書凱突然想起另一個女子,為什麼同是女人,個性卻差了十萬八千里?

  方亦心總是先主動告訴侍者她需要什麼,然後順便擅自作主的連他那份也幫忙點了。但每一道菜卻是他喜歡的,他當然知道亦心一定私底下調查過他的嗜好,因為她連他喝咖啡不加奶精及糖的習慣,她都瞭若指掌。

  於茵見殷書凱發起呆,不好意思的看著一旁久候的侍著,故意清清喉嚨:「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她試探的問。

  「對不起,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位朋友。你告訴侍者你喜歡什麼,我會記在心裡,下次不用再開口問你,就會有你喜歡的菜色上桌,認識你這麼久,我竟然不曾注意你喜歡何種口味,真是抱歉。」殷書凱滿懷歉意地道。

  於茵還是柔柔的說:「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殷書凱無奈的點了兩客牛排。於茵總是那般溫馴,溫馴到他以為他是一個人在用餐,因為於茵總是以他的意見為意見,一點都不像亦心,總是和他搶主導權。

  該死!他不該來這家餐廳的,因為這裡處處有著他和亦心的回憶,似乎連呼吸都可聞到亦心身上那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他必須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想著的同時,他加快了用餐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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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06:50:18 |只看該作者
 於茵不解地問:「你是不是有什麼公事急著去辦?那我們走吧!我今天能見到你已經很滿足了。」於茵馬上收拾起東西,一副隨時可以走的模樣。

  殷書凱看著於茵才吃了幾口的牛排,又愧疚了起來。

  他眉頭微皺的說:「你慢慢吃,我等你,我沒什麼事。」

  於茵搖搖頭,「我真的吃飽了。」

  殷書凱直盯著於茵看,他突然發覺他從來都不曾瞭解於茵。

  於茵一向吃得那麼少嗎?他和她外出用餐如此多次,而他的腦筋卻一片空白,看來他得趕快離開這個讓他容易「失憶」的地方。

  離開餐廳後,他們沿路走到一處公園,兩人肩並肩坐在一起。

  殷書凱腦筋還處在混亂中,只想讓風吹掉所有惱人的思緒。

  於茵看著殷書凱微閉的眼睛,捨不得將視線移開,默默凝視著他,臉上儘是滿足。

  殷書凱發覺只要他的眼眼一閉,亦心的倩影就如影隨形。他想起一個唯一能擺脫她身影的方法。猛地,他的雙唇狂烈地覆蓋在於茵粉嫩的雙唇上,用力吸吮著,如賭氣似的狂野。

  於茵則溫順的回應著,享受著殷書凱突然來的激情。

  殷書凱此刻腦筋卻異常清醒,為什麼這般激烈狂熱的吻,卻沒能讓他體內沸騰翻滾?若對象是亦心,就算只是輕輕一啄,也能弄得他心神蕩漾。

  為什麼於茵的吻,激不起他心中的火花?殷書凱不斷的問著自己。他頹喪的放棄最後的希望,承認自己是擺脫不了方亦心了。

  殷書凱的雙唇倏地抽離,生氣的說:「太晚了我送你回家,我怕於伯伯擔心。」

  於茵一臉茫然,還陶醉在殷書凱熱情的吻裡,無法思考,一會兒又像想起什麼似的說:「不行的,出門前我曾跟爸爸說過,和你出去會晚點回家,叫他不用等我。」

  殷書凱伸出手摸摸於茵的頭,以一種疼愛的語氣說:「你是個好女孩,時間不早了,該回家睡覺。」語氣不帶有男女之情,倒像兄妹般的叮嚀。

  於茵撒嬌的說:「書凱,我和你已有婚約,你是我的未婚夫,就算真發生什麼事相信也沒有人會說閒話的。」

  「你說什麼呀!」殷書凱像是沒聽清楚於茵剛才的話,又問了一次。

  於茵不好意思的說:「我想我是陶醉在這美好月光下,突然心神有些恍惚,口無遮攔地胡言亂語罷了,是該回家了。」

  殷書凱又過了忙碌的一天,唯有不斷的忙碌,才能完全忘掉方亦心的一顰一笑。

  他伸伸懶腰,看著滿桌已處理好的文件,滿意地往停車場的方向準備離去。

  殷書凱發動引擎,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擋住他的去路,那正是他日夜所思的倩影。他揉揉眼睛以為是自己太累,看到幻影。她不是調到百貨部門了嗎?

  方亦心敲敲殷書凱的車門。

  殷書凱馬上打開車門。

  方亦心隨即鑽了進去。「我來碰碰運氣,沒想到我運氣不錯,今晚又可省下一筆餐費了。」

  殷書凱看了看方亦心故意道:「你這麼有把握我會請你吃晚餐?或許我約了人。」

  「喔?你有嗎?」方亦心故意裝出一副擔心的模樣。

  殷書凱看到多日不見的方亦心,理智早拋到九霄雲外。「你猜對了,我可以順便請你吃頓便飯,反正我肚子也餓得咕咕叫了。」

  「那還等什麼,走了。我最近發現一家日本料理店,口味很獨特,我帶你去。」

  兩人一同到了日本料理店,方亦心專注的點著菜,殷書凱則目不轉睛的瞧著她。

  殷書凱發現她又是一身白,忍不住問她:「為什麼每次遇見你,你幾乎都是白色裝扮?」

  方亦心看著他,彷彿他問了一個超級白癡的問題,「這有什麼好奇怪,我的衣櫥裡大部分是白色衣服,所以我只好常穿白色衣服。至於為什麼偏愛白色,我也不曉得,反正喜歡就是喜歡,哪需要什麼特別原因。」她笑了笑,「就像我喜歡你,就是喜歡你嘛。」

  「我已經說過,我們的遊戲結束了,你該離我愈遠愈好,我真的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我會受到什麼傷害,反正在你心裡我是個壞女孩,你還擔心什麼?」

  「你該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若你還不清楚我再次告誡你,我已有婚約,你千萬不要再執迷不悟,否則會毀了你自己。」殷書凱心痛地再次提醒她。

  「顯然你太不瞭解我了,一紙婚約就想叫我打退堂鼓?我向來不是那種不戰而退的人,這反而激起我的戰鬥士氣,愈是困難的挑戰成功的滋味會愈甘甜。」方亦心如是說。「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難道這些日子我都不曾激起你一絲漣漪?」

  「喜歡是一回事,我說過我已不再年輕了。」殷書凱痛苦的回答。

  「別跟我來這一套,一句話,到底喜不喜歡我!若是你從不曾對我動過情,我立刻從你面前消失,或者從這地球上消失。」方亦心咄咄逼人的追問。

  殷書凱的理智告訴他,該讓她徹底死心,但是他的情感背叛了理智,「我是喜歡你,但那並不足以改變什麼,我不能對不起於茵,且於伯伯可說是我的再造恩人,這是我唯一能報答他的方法,而且我也老大不小了,需要一個穩定的婚姻。」

  「你總算說實話了,說了那麼多借口,其實就是你沒種,受過一次傷,就使你這輩子對情愛不再抱希望。我就不像你,我忠於自己的感情,認為只要是我所愛的就努力追求,就算是弄得自己傷痕纍纍,我亦無悔。」她接著說:「你遇見我,我不知該說是你的幸運或是你的不幸,總之我纏定你了。我會教你心甘情願的和我步上禮堂那一端,不要試圖阻止我。雖然現在我還不知該如何使你回心轉意,但是我終究會有法子的,還有半年時間不是嗎?」她說完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他不禁羨慕起方亦心,只因她年輕,所以什麼都勇於嘗試,可是現在的他有著大多捨棄不掉的包袱。

  彷彿會讀心術般,方亦心幽幽地吐了一句:「我倒認為人生苦短,喜歡就去追求,去他的包袱,活在世上不能為自己而活,還有什麼意思?」

  殷書凱抽著煙,想著這小妮子的話其實也不無道理,但世間的情愛糾葛若真能理出個頭緒,簡單得如「一加一等於二」,那麼日子不是就太乏味了。

  方亦心近來打電話不是找不到殷書凱本人,就是他以冷淡疏遠的態度不睬她,看來殷書凱這回是鐵了心腸,下定決心為自己的決定負責,畢竟婚姻這檔事不能兒戲。

  一天,殷書凱和於茵正在用餐,方亦心巧妙的過來搭訕,如同不期而遇一般。

  「殷董,沒想到這麼巧,想必這位就是未來的殷夫人,果然看起來嫻淑又溫柔,殷董真是好眼光。不打擾了,再見。」隨即親密的拉著邱仁傑揚長而去。

  殷書凱心裡痛苦的掙扎著,他以為數日不見會對她免疫,只要日子繼續過下去,她終會成為他的過去式。但是再次見到她時他才發覺自己太天真了,看到她牽著邱仁傑的手親密的走出去,他的心居然在淌血!

  走出餐廳的方亦心不禁低咒:「老狐狸,該死!」

  邱仁傑惱怒的問:「亦心,你在玩什麼把戲,不是用餐嗎?幹嘛繞了一圈又繞出來。」

  「我知道有另一家餐廳的料理更棒,走,我帶你去。」

  邱仁傑不安的問:「你不會到現在還不死心吧?別這樣好不好,忘掉仇恨、快快樂樂的過日子。」

  「如果死的是你摯愛的姊姊,你也會這麼豁達嗎?」方亦心忿忿的說著。

  邱仁傑神色黯然,低頭不語。

  方亦心知道自己話說得太重了,她明白仁傑是怕她受傷害,隨即轉換口氣:「你別多心了,我現在已調到百貨部門,不要說和他碰頭,就連公務上的接洽亦少之又少。再者,殷書凱狡猾如狐狸,他是絕對看不上又窮、又沒背景、又非絕世美女的我。」

  「誰敢說你又窮、又醜?你是我的小仙女,無人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少誇張,只有你才把我當成寶,當心我會真以為自己是小仙女喔!」她故意開玩笑。

  「你本來就是小仙女嘛!」邱仁傑還是一本正經的回答。

  「好了,少肉麻,咱們干正經事去。」

  「什麼正經事?」邱仁傑不解地搔搔頭。

  「吃飯呀!這可是民生大事,本姑娘我肚子餓得咕咕叫,大概可以吞下一頭牛了。」

  只剩二個多月,殷書凱和於茵就要步上禮堂,而她卻苦無對策,記得上次故意試探殷書凱,她並沒有看到殷書凱眼裡有任何嫉妒的眼光,難道他真的不在意她,那麼以往他眼眸裡的深情是假的嗎?真是個愛情騙子,愈想心愈嘔,難道就這樣放過他,她真是不甘心啊!

  方亦心想著的同時,突然有一個小男孩從巷口衝出來,眼看一輛迎面而來的車子即將撞上她,說時遲那時快,方亦心衝上前抱住男孩,她最後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隨即腦中一片混沌——

  殷書凱得知方亦心車禍受重傷後,他的心揪成一團,一種錐心的痛狂襲而來,讓他頓失防衛能力,被那苦痛給撕裂得無法思考。他終於明白他這輩子再也不能失去方亦心,以前他總是隱忍住對方亦心的愛戀,如果不是這場車禍,或許他會將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處,直到老死;若非這場車禍,他恐怕一輩子將永遠在憾恨中度過。

  方亦心昏睡了三、四天後終於脫離危險期,而這幾天殷書凱一直不眠不休的照顧著她。

  殷書凱整個人憔悴了許多,葉志棋忍不住勸說道:「亦心換我來照顧,你不用擔心,我剛才詢問過主治大夫,她已度過危險期,你這幾天也夠折騰了。」

  殷書凱說:「沒關係,只要亦心能好起來,我就算辛苦些也值得。」

  葉志棋看著這個他追隨了十年的老闆兼好友,忍不住試探地問:「書凱,你該不會真的喜歡上亦心了吧?」

  殷書凱壓抑了許久的愛戀,在方亦心車禍受傷後,便一古腦兒全傾洩而出,此刻的他再也不想虛偽地假裝他和亦心一點關係也沒有,反而有種想向全世界宣佈他這輩子非亦心不娶的決心。「是的,這場車禍讓我瞭解到,我未來的人生裡絕不能再失去亦心。」

  葉志棋早察覺出自從方亦心出車禍以來,殷書凱便夜以繼日、不眠不休的照顧她,那種體貼入微的呵護,若不是有極深的情感是表現不出來的,雖然他早該知道會得到這個答案,但是他就是想聽殷書凱親口說出。

  葉志棋的心抽痛了一下,在聽到殷書凱親口說出對方亦心的愛意之後,他忍不住又問:

  「可是於茵怎麼辦?」

  殷書凱緩緩地道:「我知道我對不起於茵,這事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方亦心試著努力睜開眼睛,想看清楚自己到底置身何處,卻只看到白茫茫一片,眼前似乎有個模糊的身影趴在桌上,她用盡全身力量想掙扎起身,可是隨即被襲擊而來的疼痛給打敗,她詛咒一聲,胡亂的隨手一抓,「砰」的一聲,一個重物應聲倒下。

  殷書凱隨即驚醒,直覺往病床上一看,「亦心,你醒了,太好了!」

  方亦心此刻一臉茫然,不懂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她面前,看著他一臉的疲憊,顯然是多日無好眠的結果。她只記得自己是為了救一個從巷口衝出的小男孩,和迎面而來的車撞上之後腦筋就一片空白,可能是有人送她到這家醫院急救,可是她還是不明白眼前這個傢伙是從哪兒蹦出來的。

  方亦心睜大她那雙無邪的眼子盯著殷書凱直瞧。

  殷書凱見狀,緊張的說:「亦心,我是書凱,你不認得我了嗎?該死,我要那個魯莽的司機付出代價!」

  方亦心懷疑自己的腦筋是否給撞糊塗了,她居然看到一向拒她於千里之外的殷書凱流露出關心和緊張的神情,她得仔仔細細再看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是殷書凱,還是只是她做的白日夢罷了。但是那種錐心刺骨的疼痛又來了,眼皮不聽使喚的合上,她只覺得好累好累,又昏沉沉的睡著。

  殷書凱看著方亦心又昏睡過去,馬上請醫生過來。

  醫生一到,殷書凱馬上開口:「黃醫師,她剛剛醒了一會兒,可是她好像不認得我,你再仔細檢查看看她腦部是不是有受到傷害。」

  黃醫師詳細做了一番檢查後,告訴他:「殷先生,我想方小姐只是身體太虛弱,只要多休息幾天就會沒事,她的腦部是有輕微的腦震盪,不過並不是太嚴重,應該不至於會得失憶症才對。」

  他生氣的對黃醫師大吼:「什麼不應該,你可不可以確定,不要給我模稜兩可的答案?」

  黃醫師自是不敢得罪眼前這個企業鉅子,只得低聲下氣的說:「我會好好再看一下方小姐的腦部斷層掃瞄,確定後再告訴你。」

  病房裡再度剩下殷書凱和方亦心,他忍不住看著她熟睡的臉龐看得出神了。

  他自從確認自己對亦心的情感後,頓時覺得心中踏實許多,心情也豁然開朗。現在唯一牽掛的是和於茵的婚約該如何處理,距結婚之日只剩下二個多月,當務之急得趕快想出辦法。只希望於茵能體諒他的難處,於茵那麼溫柔、善解人意,應該不會為難他才是;至於於伯伯,相信只要於茵肯原諒他,於伯伯應當也不會太為難他才是,想到這裡他頓時輕鬆不少。

  日子又過了一天,方亦心發生車禍已經五天了。

  黃醫師悄悄走到殷書凱身旁,輕聲對他說:「殷先生,這幾天我仔細觀察過方小姐的病情,也再次看了她的腦部斷層掃瞄,並沒發現什麼異狀,所以請你放心,只要再多調養數日,相信她的精神狀況就會轉好。」

  「謝謝。」殷書凱聽見方亦心沒什麼大礙後,不安的心才放下來。

  方亦心彷彿聽到房內有人在說話的聲音,慢慢清醒過來。她整個人感覺好多了,頭也不再那麼疼,那種昏昏欲睡的感覺也好了許多。「水……水……」

  殷書凱靠近她費力聽著那氣若游絲的聲音,終於知道方亦心的需要,趕緊倒了一杯水,並攙扶著她把水送進她嘴裡。

  方亦心像在沙漠中得到甘泉般,感覺身心舒暢許多。

  她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在她昏迷時一直照顧她的男子到底是誰?

  「扶我起來。」方亦心費力的說。

  「不可以,你還要多休息幾天,好好休養。」他回答。

  「我躺得全身骨頭都不舒服,你到底幫不幫我!」方亦心半是撒嬌半是威脅的說。

  見他沒反應,方亦心乾脆自己掙扎著要坐起來。

  他拗不過她,只好幫她一把。

  方亦心總算如願坐在床頭,終於能和對方「平視」,不用再躺著看他,瞬間她的雙眼睜得又圓又大,似乎殷書凱是外太空來的一般。

  殷書凱被方亦心的表情嚇壞了,「亦心,你幹嘛?你真的不認識我了,我是殷書凱,難道你真喪失了記憶?」

  她沒好氣的回答:「是呀!我看我不只得了失憶症,還得了妄想症,你真的是那個自大傲慢、還一再拒絕我的殷董事長嗎?」

  原本還擔心亦心真的忘了他是誰,沒想到卻從她嘴裡聽到這番話,他開懷的笑了出來,「看來我的亦心已經好了一大半,開始會尖酸刻薄的損人了,那我可以好好回家安心睡一覺了。」說著,他動手將她扶躺下,幾乎是霸道的,讓方亦心不得不順從。「你好好再休息。」他說完,真的準備要離開。

  方亦心喊了一聲:「站住!」

  殷書凱看了床上的方亦心一眼,開玩笑的說:「這麼想我?我也很想多陪在你身邊,可是今天有一個重要會議我一定要親自主持,現在看你醒來,且居然還能罵人,表示你已好了一大半,我就放心了。我有請特別護士,有什麼需要告訴她們,可千萬別試圖爬起來,聽話喔。」說完,他在方亦心額上輕輕一吻,隨即步伐輕鬆的離去。

  床上的方亦心一臉茫然,她弄不清楚殷書凱的態度為什麼前後判若兩人,以前的他不愛搭理她,所以每次都是她主動出擊。可是如果自己沒猜錯,這些天守在她身旁的男子應該就是殷書凱。不知是自己撞昏了頭,還是殷書凱吃錯了藥。唉!不能再想了,頭又開始痛,一切等明天再慢慢說吧!




第08節


  方亦心眼睛一張開,便看到那個像吃錯藥的殷書凱如一座雕像般的佇立在窗前,正凝神思考著。

  方亦心著迷的望著他,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也和她一樣是矛盾的綜合體嗎?

  不!她在心底深處告訴自己,絕不能掉進殷書凱的陷阱裡。不過她或許該感謝這場車禍,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否則自己恐怕還得和那狡猾如狐狸的殷書凱多耗些時日,最壞的打算就是花上一輩子的青春歲月,而現在,進展得比她的計劃更順利。

  可是或許殷書凱只是以上司對下屬般的態度在照顧她,也或許是對朋友般的照顧,她今天可要好好看看他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方亦心長長睫毛一抬,眼珠一轉。這小小的動作,全被殷書凱看入眼底,他非常熟悉她這個動作,每次她那古靈精怪的腦子裡又有些什麼鬼主意時,她就習慣做這個動作。

  方亦心雙眼直直的看著殷書凱,「殷先生,我看不只我的腦子撞壞了,連你的也撞壞了。你幹嘛對我那麼好,如果是出於可憐或憐憫,請你快點從我面前消失,我不希罕人家的同情。」

  「才出了一場車禍你就忘得一乾二淨了?以前你總是主動出擊,死纏著硬要我和你步上紅毯的那一端,而你現在居然要趕我走,你不怕我就此不理你?」

  「你別故意不回答我的問題,我告訴你,我不需要別人的同情!」方亦心大聲的強調。

  殷書凱看她氣得一臉通紅,心想她身體才恢復,還禁不起太大的刺激,不想再逗她,趕緊接著說:「好了,想問什麼以後再問,現在你需要多多休息。」

  殷書凱想扶方亦心躺下,但他的手才碰到她,她就大聲尖叫。

  他不解方亦心為何有如此反應,「怕我非禮你?在這之前我可有數不清的機會,要做早做了,你大小姐非得把全醫院的人都嚇醒才高興嗎?」

  方亦心態度極認真的說:「那也不錯,如果我的喊叫能使太平間的人重回溫暖的人間,也算是功德無量。」

  殷書凱愛憐的摸摸方亦心的頭,「你又胡扯了,看來今天不讓你把腦子裡的疑問好好解決,你是絕不肯好好休息是不是?」

  方亦心俏皮的點點頭。

  「還算瞭解我,總算沒白費我花了大把時間倒追你。」

  殷書凱以溫柔的語氣說:

  「亦心,我只是被你洗腦了,人生苦短,為何要壓抑自己的情感去追求一個自認安全的婚姻?完美的婚姻只能是個神話,不是嗎?我知道你驕傲得像只孔雀,當然不屑於別人的同情,我從現在正式宣佈,開始對你展開追求,你要準備好,我要讓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追求,你以前的那些招數實在都太不成熟了。

  說了這麼多,小姐,我的回答你滿意了嗎?我已經將我的心全部攤在你眼前,你的自尊心獲得滿足了吧!該好好休息了。」

  方亦心順從的躺下,假裝閉目養神,可腦子裡一刻也沒休息。

  殷書凱是不是吃錯了藥,居然要開始追她,還說喜歡她?真不曉得他葫蘆裡賣什麼藥。管它的,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跟他耗上了!

  方亦心恢復上班後,每天她一到辦公室,桌上總會放著一束鮮花,而旁邊偶爾會出現一首小詩、一些貼心的問候……像今天,卡片只寫著——

  下班停車場見,不見不散!

                      愛你的書凱

  方亦心看著這短短的字箋發起呆來。

  一場車禍讓殷書凱就此判若兩人,讓自己原本膠著的計劃出現一線生機,如果早知道受點皮肉傷可讓他俯首稱臣,相信她早不惜一切搏命演出了,她反倒不太習慣他追她,他確實有足以自豪的魅力,難怪每個女子都逃不過他的情網,一個個自投羅網,就連姊姊……

  哼!可惜這一套對她不管用,或許下輩子吧!如果他們換另一種方式相見,她確信他會是個好情人。方亦心想到這裡,隨手將花丟入垃圾桶。

  方亦心拿起電話,按下殷書凱辦公室的分機號碼。

  「書凱,下次不要送花給我,免得暴歿天物。」方亦心略微不悅地道。

  「喔!你不喜歡?我還以為你喜歡玫瑰,因為玫瑰很像你,美麗又多剌。」殷書凱詼諧地道。

  「你說誰像帶刺玫瑰?」方亦心大聲的說。

  「開個玩笑值得生這麼大的氣嗎?或許你比較喜歡百合,純潔而優雅。」他正經地道。

  「我告訴你,反正我不要你送我花,我不喜歡。」方亦心霸氣的說。「如果你真心想送我禮物,請實際些,我早已過了愛幻想的年齡,譬如現金、鑽石我都很喜歡!」

  殷書凱沉默了一會又開口:「好、好,不喜歡花下次不送就是了,記得今晚七點的約會喲。」

  方亦心緩緩放下電話,她以為他會生氣的掛斷電話,可是他卻語氣溫柔的待她,這使得她更加生氣,她不喜歡殷書凱這麼溫柔的待她。她不曉得自己到底怎麼了,自己的計劃比預計的更加順遂,為什麼她會反而心生不安?不!她該想的是如何把殷書凱騙得團團轉以早日完成報復行動,然後拍拍屁股走人。是的,她絕不可再心軟,是他自己鑄成的錯,他就該嘗嘗苦果的。

  飯後,兩人相約到陽明山上去看夜景,一路開到陽明山上,殷書凱找到一處僻靜、人跡稀少、視野又遼闊的地方,兩人並肩而坐,享受著山上乾淨而舒服的夜風。

  殷書凱突然從口袋內掏出一隻精緻小盒,方亦心打開盒子發現裡面是條設計簡潔的項鏈,在絨繩上鑲有三朵以冰翠及彩鑽製成的玫瑰花,相當具有時尚性和價值感。

  連方亦心這個外行人也可看出它的價值不菲,她馬上蓋上盒子。

  「還你。」方亦心馬上說。

  殷書凱則深情的說:「這是送你的,我幫你戴上。」

  方亦心揮手,「不、不要,無功不受祿。」

  「喔!是嗎?你早上可不是這樣說的。是款式不喜歡嗎?那我改天帶你自己去挑選。」殷書凱詢問道。

  「不,我很喜歡,可是我承受不起。」

  殷書凱不由分說的一把拉著她靠向自己,幫她戴上。

  「亦心,我就是喜歡你直爽的態度,喜歡就收下吧!」

  方亦心甩甩頭髮,「你自己要當冤大頭,可別怪我沒提醒你,還有,下次別這麼寵我了,當心我爬到你頭上。」

  「呵!我的小姑娘居然還會這麼有良心的提醒我,我就是喜歡這樣子寵你,看你快樂,我就覺得快樂。」他執起她的手深情地道:「『執子之手,與子成說,死生契闊,共偕白首。』看到這首詩時有點莫名的感動,而隨著年齡的增長,就更加珍惜那樣執著而單純的感情,此刻我衷心期盼自己能如這首詩的意境般和你共偕白首,所以,你的手這輩子我是不放開了,你就讓我好好寵你吧!」

  方亦心在這樣浪漫的月夜,聽著這浪漫得令人心醉的詞句差點被感動,可是心底深處卻有個聲音不斷的提醒她。

  她故意裝出一副憤怒的臉孔,「姓殷的,每次見面你都故意避開這話題,可是日子愈來愈逼近了,難道你要我當你的地下情人、腳踏兩條船?你今天可得好好說清楚,於茵的事你打算如何了結。」

  儘管這些日子他小心謹慎地不談論這檔事,但他知道該來的還是會來。

  殷書凱對方亦心說。「這件事我會設法解決,你不用擔心。」

  「你會設法解決?可是婚期已經迫近,好像還沒見你採取任何行動,難不成你是以不變應萬變,到時候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娶於茵,然後再和我暗中往來?你是不是打著這樣的如意算盤!」

  「亦心,你這樣說不公平,這些日子我對你的情意難道你感覺不出來?」殷書凱臉色微慍地道。。

  「我知道,可是你打算如何處理這三角習題。」

  「我總會想出辦法的,畢竟於茵是個好女孩,我實在不想讓她受傷害。」

  「你怕她受傷,難道就不怕我受傷?她是容易受傷的好女孩,我就是堅強的壞女孩嗎?所以你不怕我傷心。」

  「不!」殷書凱一把抱住方亦心,「我這輩子不會讓你再離開我身邊,我要掌握自己的幸福。我會速戰速決,雖然我還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好方法……」他苦惱的說。

  方亦心不忍心再相逼,「坦誠據實相告就是最好的辦法,畢竟感情這種事勉強不來的。」

  「這道理我知道,只是於茵對我很癡情,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勸退,你不會明白的。」

  方亦心惱火地吼:「是呀!我當然不明白她對你有多癡心,因為我又不是你,既然有個自動送上門的癡女孩,當然來者不拒!」

  「你吃醋了?」

  「吃醋?!是的,這件事不趕快解決,咱們兩人就到此為止吧!」看他沒反應,她又說:「以為我在開玩笑?我一向言出必行,記得當初我倒追你,別人都在一旁竊笑,可是我是很認真的,而且我一開始就向你表白是以和你結婚為目的,既然你和於茵的婚約不會取消,我何苦趟這渾水。」

  說完,方亦心匆匆離去。

  殷書凱怔在原地,他明白這事真的不能再拖延了。

  於茵興奮地裝扮自己,一臉幸福的小女人樣,快樂得宛如中了頭獎般。

  於鑫看著女兒,開玩笑的說:「那個能得到你青睞的人真是個幸福的男人,像你老爸只能坐在這乾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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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06:51:22 |只看該作者
 「爸,你吃醋啊?那是不同的嘛,你知道我也是很愛你的。」於茵臉紅的爭辯道。

  「好了、好了,不開你玩笑,和書凱約幾點?」於鑫憐愛的看著女兒。

  於茵看看時間說:「應該快到了,我去外面等他,爸再見。」

  於鑫看著女兒飛奔的腳步,搖頭笑著說:「真是女大不中留。」

  殷書凱看著盛裝的於茵一副天真純潔、惹人愛憐的俏模樣,想說出口的話又吞了回去。或許等會兒吧,等吃完飯再說,殷書凱這樣告訴自己。

  用餐時殷書凱一句話也沒說,倒是於茵因太久不曾見到殷書凱,忙著告訴他這段時間自己在做些什麼,但她發現他始終沉默不語,突然不好意思的問他:「你會不會嫌我太多話,實在是因為好久好久不見你了,所以一見到你就忍不住想對你說說我的近況。你是不是有心事,看你一句話也沒說,有什麼事正困擾著你嗎?」

  他知道自己現在不說,以後就更說不出口,雖然他於心不忍,可是長痛不如短痛。亦心說得對,再拖下去恐怕就真的得上禮堂了。

  殷書凱一臉痛楚的瞅著於茵說:「對不起,婚禮沒有了,我覺得我們不太適合,你還年輕,應該找一個更適合你的人。」他說完話吐了一口氣,他以為他會看到於茵大哭大鬧,但是出乎意料之外,於茵臉上居然沒有太多表情。

  她只是淡淡的說:「因為方亦心,對不對?一切果然如我所料,你真的被那狐狸精給迷惑了。」

  殷書凱不容許任何人侮辱方亦心,儘管他知道於茵已經努力控制自己即將崩潰的情緒,他還是忍不住替她辯解:「這不關亦心的事,是我自己的錯誤。」

  於茵再也聽不下任何字句,她摀住耳朵,轉身奔離餐廳,成串的淚珠不斷沿著面頰滑落。

  看到於茵那樣子,他真的不忍,雖然自己不曾真正愛過她,但他一向待她如親妹妹般的疼愛。

  事情到了這地步,只希望於茵早日找到一個更適合她,懂得憐她、惜她、愛她的人。

  清晨四點多,電話響了起來,殷書凱昏沉的拿起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於鑫憤怒的聲音:「殷書凱,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竟然恩將仇報,看看你做的好事,茵兒自殺現在在醫院,她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的!」

  「喂、喂,於伯伯你說什麼?再說清楚點!」回答他的卻是一連串嘟嘟嘟的聲音。

  殷書凱趕到醫院,於茵還在手術房急救,於鑫一看到他便吼道:「你來幹嘛?你最好給我滾得越遠越好!」

  殷書凱知道他擔心自己女兒的病況,所以說話說得重些。「於伯伯你先別著急,我相信於茵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會沒事的。」

  於盡察覺自己剛才的情緒失控,才稍稍緩和地道:「我一開始就跟你說過,茵兒是個心思敏銳、愛鑽牛角尖的女孩,你既然不曾愛過她,又何苦把她耍得團團轉?」


  「於伯伯,我當初是真心誠意想和於茵一起擁有一個安定的婚姻,可是……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於茵怎麼會傻到以傷害自己的方式來……我不值得她如此呀!」殷書凱沉重的說。

  於鑫歎口氣:「真是造孽!不曉得你們年輕人腦袋瓜裡都在想什麼!」

  醫生從手術房走出來,於鑫和殷書凱馬上迎向前去。

  主治大夫開口:「于先生,你不用擔心,令嬡的情況很好,休息一段時間應該就可以恢復正常了,不過她精神上似乎受到很嚴重的傷害,為了病人著想,你們盡量避免讓她再受刺激。」醫生交代完即快步離開。

  於鑫對殷書凱說:「你先回去吧!其實我當初早就看得很清楚,這一切都只是茵兒的一廂情願,你只當她是妹妹罷了!實在是因為我太疼愛茵兒,捨不得拒絕她的要求,所以只好答應撮合你們,沒想到愛她反而變成害她,或許時間是最好的治療藥物,我會好好勸她的。」

  「謝謝於伯伯,感謝你能體諒我。」殷書凱感激的說。

  「別說了,感情的事本來就不能勉強,這道理我還懂。」於鑫語重心長地道。

  看著殷書凱離去的背影,於鑫再次歎口氣,感歎自己的女兒還是沒這福氣能掌握住這個男人。

  於鑫一進病房就聽到女兒的嘶吼聲。

  「走開、走開,把這些管子都拿開,為什麼不讓我死,為什麼要救我!」於茵伸出手試圖要拔掉插在她身上的管子。

  護士見狀,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

  於鑫看到女兒這副模樣萬分心疼,從小到現在從不曾見過她有如此失控的時候,自從多年前他的妻子過世後,她就一直是個溫柔乖順的小女孩,體貼得令人心疼,而這次的退婚事件,讓她再也控制不住脾氣。看到她居然也會生氣,倒讓於鑫的心放下一個重擔,但她似乎也鬧得太過火了。

  護士一看到於鑫,馬上像看到救星般的說:「于先生,于小姐她情緒很激動。」

  「你出去吧!這裡我來處理就可以了。」

  於茵看見父親進來,委屈地哭訴:「爸,他們欺負我,我不喜歡自己身上插那麼多管子,好醜,要是書凱看到會不喜歡我的。」

  於鑫知道女兒不肯面對殷書凱已棄她而去的事實,雖不忍心拆穿,但他卻不得不。

  「你聽好,不要再欺騙自己了,你和我都知道書凱和你已經沒有婚約的關係了。」

  於茵像謊言被拆穿般,惱怒地咬牙說:「爸!原來你早就知道書凱不要我了,我被拋棄了,我是個失敗者,為何要救我,讓我死吧!」說完,她又開始動手拔掉插在身上的管子。

  於鑫突然生氣地吼道:「死就真能解脫一切?你也真自私,從沒想過你死了爸怎麼辦?你讓爸白髮人送黑髮人?再說,殷書凱離開你是他的損失、是他沒這個福氣。長痛不如短痛,他不值得啊!」

  「不!你不會懂的,只要我和書凱結婚,他就絕不會發展婚外情,他是個忠於自己感情、態度負責的人。我輸得很不甘心,你要幫我!」於茵不死心的說。

  於鑫不懂女兒為何還是看不破,「事情演變至此,爸爸不得不提醒你,感情是不能勉強的,就算書凱真的如期和你完婚,這種沒有愛的婚姻是不會長久的,你不笨,怎會不知這簡單的道理,你何苦如此自欺欺人?」

  於茵聽他這麼說,索性哭了起來。

  「你好好哭吧!把該發洩的全部發洩出來,爸爸希望以後的你不要再一味地壓抑自己的情緒去配合別人,自從你母親過世後,你為了怕我傷心,所以把自己打理得很好,體貼順從地討我歡心,現在爸爸要你像你母親還在世的時候那樣,想哭就哭、想恨就恨、想罵就罵,不要再壓抑自己,會悶出病來的。」

  於茵聽了這話再也忍不住,終於歇斯底里嚎啕大哭起來。

  於鑫耐心的陪在一旁,待於茵情緒稍微和緩後又道:「千萬不要心存報復,當上輩子欠他的,看開點吧!」

  於茵的眼神卻已飄得好遠、好遠。

  「於伯伯,讓我進去吧!」殷書凱哀求道。

  於鑫看著這個差點成為他女婿的殷書凱,他半是責備半是不忍的對殷書凱說:「你進去想跟茵兒說什麼?說和她婚約已取消,還是說婚禮期如期舉行,只是新娘不是她?」

  「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跟於茵說什麼,我只是想看看她,以前我不曉得自己對她的情愛是兄妹之情,以致害苦了她,所以我想親自向她道歉。」

  於鑫看著殷書凱一臉的懺悔,不忍再拒絕,「唉!情字可真是害人不淺,你進去吧!可是請你不要再刺激她,她的心情好不容易才稍稍穩定。」

  病房裡的於茵低頭努力看著手中的書,她的腦子不能有任何空檔可以思考,否則她的思緒怎麼也無法平靜。她聽見有人進來的聲音,她以為是護士小姐要換藥,她依舊集中注意力在面前的雜誌上,直到她發覺有個人默默站在她床前注視著她,她兩眼一抬,看到她最不想見的人!

  殷書凱話都來不及說上一句,就見於茵胡亂地抓起身邊的東西往他身上猛丟,嘴裡大喊:「我恨你,我恨你!你走開,這輩子不要再讓我見到你!」

  殷書凱只好無奈的離開現場。其實早在要進病房前,他就有心理準備,但這樣的情形還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從不曾見過如此失常的她,可想而知自己傷她有多深。

  之後的一個星期,殷書凱總是不死心的到於茵的病房探病,卻總是無功而返。看來於茵這輩子是不準備讓他有機會解釋、想讓他愧疚一輩子。

  於茵還年輕,她該打開胸襟去接受除了他以外的人,否則他就算得到她的諒解,他也不會原諒自己,他絕不能讓她步上自己的後塵,他一定要推於茵一把。他常慶幸自己幸運能夠遇見亦心,讓他彷彿遇上在沙漠中的綠洲般,雖說上帝讓他足足吃了十年的苦,可是上帝安排每件事應該都有其深意吧!

  殷書凱只要一想起亦心就快樂洋溢,自己有多久沒見到她了?自從於茵住院後,他已經整整一個星期沒見她。天啊!才一個星期而已嗎?他怎麼覺得如過了一世紀之久。

  或許亦心能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就算於茵這輩子真的不肯原諒他,他也不許於茵將自己困在愛情的泥淖,他一定要幫她,因為這完全是他所造成的,他必須設法彌補。

  按下她的分機號碼後,電話那端傳來亦心柔亮的嗓音,他好久不曾聽到這聲音了,他訝異自己怎能忍受一星期不見她的日子。

  「那件事你解決了嗎?」方亦心一聽是殷書凱的聲音劈頭就問。

  殷書凱當然知道亦心問的是哪件事,「於茵一直不給機會讓我解釋,這件事我們見面再談吧!」

  殷書凱煙一根一根的抽,半個小時過去了,他等得心急如焚,亦心一向準時、甚至會早到,怎麼今天已經半小時過去了還不見人影?正想打電話時,方亦心的倩影姍姍來遲。

  看見她還是那般明亮動人,比自己記憶中的更美麗,他的一顆心就此放下。

  方亦心沒有解釋遲到的理由,直接切入話題:「我不是說過事情一天不解決就不要找我,怎麼,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亦心,你好殘忍,你要讓我受多少相思之苦?」殷書凱痛苦的說。

  她該死的竟然有些不忍,她應該高興地拍手叫好,幸災樂禍才對。

  她不禁放軟了語調:「書凱,我以為這樣對你有好處,只要我們不要常碰面,或許你的立場會比較中立,你的眼光會放得遠些,那麼也許你的選擇也會有所改變,你可能選的會是於茵,站在同是女性的立場,我居然同情起我的情敵了。

  我覺得她太傻,居然為了一段情而想結束自己,如果今天換成是我,我絕不會結束自己,我想結束的是負我的人。書凱,你覺得我是不是很壞?我給你一個機會,也給於茵一個機會。瞧!我這可都是為你好,你倒怪起我來了。」

  殷書凱不知方亦心那小小的腦袋瓜怎裝得下如此多奇怪的想法,他心疼的牽起她的手,「千錯萬錯全是我的錯,我不要你幫我擔如此大的罪名,當然我也不想於茵受傷害,一切都該我獨自承擔,你和於茵都是受害者!你壞?就算是壞吧!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美麗壞女孩。」他溺愛的點點她的鼻。

  方亦心低語呢喃:「將來有一天,你一定會後悔的。」

  「我不會後悔,我這輩子已錯過一次,我絕不會再錯過。」殷書凱再次緊緊抓住方亦心的雙手。

  方亦心掙脫他的手,「好了,說些正經事吧!於茵的事你到底準備怎麼辦?」

  陰霾再度籠罩在他臉上,他低沉沙啞的說:「這些日子我想了又想,就是想不出該用什麼辦法,才能讓於茵從傷痛中走出來,我不想於茵步我的後塵。」

  「最好的辦法就是你娶她啊!這樣你就不會帶著愧疚過一生,而她也可以如願以償得到所愛之人。」

  「亦心,別盡尋我開心,想點正經的辦法。」

  方亦心眼珠一轉,促狹的說:「我可是正經的在解決問題,我看起來哪裡不正經呀!」

  「亦心!」殷書凱忍不住喊了一聲。

  「好、好,讓我想想吧!」

  她之所以會答應絕不是要幫殷書凱的忙,方亦心為自己辯解著。

  該死的殷書凱她恨他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幫他,她純粹是要幫於茵,方亦心不斷的告訴自己。

  可是,如何解決?方亦心在心裡問著自己。

  失戀!失戀!最好的辦法就是……

  她靈機一動,再戀愛一次,重新投入另一段戀情!問題是,這對象可就難尋了。

  「於茵,於茵。」方亦心敲敲自己的腦袋瓜,喃喃自語:「什麼樣的人最適合你呢?」

  殷書凱凝望著眼前的方亦心,她的一顰一笑他都不想錯過,他知道在他往後的日子裡再也不能沒有她。看她嚴肅的小臉,他知道她正為這件事費心,因此他耐心的等待著。

  方亦心突然大叫一聲:「我想到了!」

  「你真的想到好辦法了嗎?」

  方亦心拍拍胸脯,「師父出馬準沒錯。」

  殷書凱急切的問:「說來聽聽。」

  「哪有這麼容易,本姑娘可是想了一世紀才有這個好點子,哪能輕易示人,你先說,這件事解決了我有什麼好處。」方亦心故意吊殷書凱胃口。

  「一會兒工夫,你就說成一世紀?我看你是童心未泯,以為自己是仙女下凡,一分鐘當成十年呀;」殷書凱調侃她。

  「反正人家想了好久,這很費精神的。快說,我的獎品是什麼,否則姑娘我一鬧起彆扭轉身離去,氣死你這個老先生。」方亦心耍賴的說。

  殷書凱收斂起玩笑的口吻道:「亦心,我們結婚吧!」

  方亦心愣了一下。

  殷書凱本以為她聽到這個消息會抱著他又親又吻,可是她這會兒卻像是被判了死刑般地兩眼無神。

  「怎麼了,結婚不是你最終的目標嗎?」殷書凱焦急的問。

  方亦心終於等到這句話從殷書凱口中說出,她的復仇大計即將劃上完美的休止符,照常理說她該高興的,但怎麼一點復仇的快感也沒有?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腦袋故障無法正常運轉了。

  「怎麼了,你不開心嗎,有什麼問題?」

  方亦心的思緒被殷書凱一連串的問話給喚醒,她很有技巧的回答:「沒事,我只是有些愣住了,一時無法思考。這事先擱在一旁,記住,我們今天的重點是解決於茵的事。」

  殷書凱察覺亦心似乎有意逃避這個話題,他有些不懂,開始覺得她是故意隱瞞了什麼不讓他知道,唉!希望是他多心。

  「亦心,你倒說說看有什麼好方法。」殷書凱迫不及待地問。

  坐了約五分鐘,見亦心還是不吭聲,他正想說些什麼時,只聽見她先聲奪人的大笑,「我只是給你洗耳朵的時間嘛,急什麼?」

  殷書凱頑皮的回她一句:「太后在上,小臣子殷書凱在這洗耳恭聽。」

  方亦心笑得連腰都打不直,過了一會兒才正經的說:「於茵既然是因失戀而自殺,而對付失戀最好的方法,就是再讓她談一次戀愛,至於這對象嘛……這個人選你也認識的,就是葉經理。我這個計策不錯吧?」方亦心說完,正等著殷書凱附和叫好。

  哪知殷書凱回她的卻是一連串搖頭,「亦心,這簡直是亂點鴛鴦譜,行不通啦!」

  「什麼叫亂點鴛鴦譜?他們倆絕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沒有試過怎知成不成?除非你有私心,捨不得於茵。」方亦心嘟著一張嘴。

  「別又扯到我身上,志棋雖是我的下屬,可是我卻待他如兄弟,怎麼可以勉強他去愛不愛他的人。況且這種事兒戲不得。」

  「你說誰兒戲,我可是認真的。辦法是你叫我想的,現在我都想出來了,你一個勁兒的囉嗦什麼!反正照我的方法準沒錯,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準確。」

  「亦心……」殷書凱還想說些什麼。

  「不要再說了,除非你能想出更好的辦法,再說我也只是幫他們倆製造一些機會,其他就要看他們的造化了。」方亦心越說越興奮。

  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一切就依你吧。」殷書凱妥協地道。

  於茵無聊地看著書打發時間,看了看表,又差不多是殷書凱探病的時間了。她在心裡再次的告訴自己,她不要聽他的任何解釋,她打算就這樣恨他一輩子,讓他愧疚過一生。自己無法從這個傷痛中走出來,所以她也不打算讓殷書凱的日子好過。

  正想著的同時,她突然看到一雙屬於男性的腳,那不是她爸的,自然就是殷書凱的,她看也不看就拿起身旁可以取得的東西胡亂的丟出去,她以為他會如同往常般閃躲後匆促離開。

  誰知,這一次他似乎沒有走開的意思,反而一步步的趨向前。

  於茵心裡突然有些恐慌,隨手又拿一個不算輕的東西丟過去,她心裡只想趕走他,也顧不得她手上拿的是什麼,等她恢復理智才發覺她所丟出去的竟是個玻璃花瓶,但一切已來不及了。

  因為那個人顯然沒料到飛過來的竟是個花瓶,來不及閃躲,花瓶就這麼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頭上。

  葉志棋只覺一陣暈眩,然後頭上就有黏黏的紅色液體直往下滴落。

  他只不過是幫書凱送花,怎麼會飛來橫禍?

  於茵突然清醒的抬起頭,看見那人居然不是殷書凱。

  她知道她闖禍了,「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喃喃地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你是……」她像想到什麼似的馬上說:「我打電話叫醫生幫你止血。」

  葉志棋只定定地看了於茵一會兒,語帶幽默的說:「我不曉得這一切是怎麼回事,我只是受人之托,送一束花給一位溫柔嫻淑的病人,顯然我是走錯了房間。」

  於茵啜泣著:「我不是有意的,你為什麼不閃躲!」

  葉志棋反而安慰起於茵:「我該走了,這點小傷我自己會解決。」說完,他把一直捧在手中的花放在桌上,準備離開之際,他又看了一眼於茵,為了讓她放心,他又補充的說:「沒事的,我身體負荷得了,倒是你,好好休養吧!明天再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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