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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馨昱]心的港灣[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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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0:29:57 |只看該作者
“夢竹!夢竹!”站在學校旁巷口前的林文彥,朝正踏出校門的席夢竹揮著手。

    席夢竹一看到林文彥,馬上跑向他。“文彥!看來,我們的謊言都成功了。”

    “是啊!我們快走吧!”

    席夢竹與林文彥坐上計程車,朝著“柯氏”而去;他們決心要一探究竟。

    一進“柯氏”,他們倆往十三樓去;當電梯門一打開——

    “夢竹、文彥?!”

    正要下樓的李凌與陳欣嵐在電梯口遇上林文彥與席夢竹。三個人一見到彼此,都是無比驚訝,而陳欣嵐還多了分害怕。

    “你們怎麼會在這里?”

    “那得問你啊?”林文彥不客氣地說。

    李凌看在眼里,心想︰他們都是欣嵐的好朋友,不能讓他們的友誼變質;而且,目前知道欣嵐在我這里的,就只有他們兩個,那更得要封住他們的嘴,否則欣嵐不能和我在一起的事小,讓她再回去受苦事大。

    于是李凌當他們還在驚訝之際,開口說︰“我和欣嵐正要去吃晚餐,大伙兒一塊去吧!”

    陳欣嵐憑著她與李凌的默契,立刻明白李凌的目的,于是她說︰“是啊!我們一起去嘛!有話等一下再說,先填飽肚子,才有力氣嘛!再說,我們總不能一直站在這里吧?走啦!走啦!”她把林文彥、席夢竹推進電梯。李凌也馬上跟了上去。

    陳欣嵐他們一行四人來到“柯氏企業”附近的一家小吃店。李凌習慣性地照料陳欣嵐用餐,他也招呼著席夢竹及林文彥。李凌對陳欣嵐不經意所流露出的關心,在席夢竹眼里雖有著不可思議,但更充滿了羨慕;而在林文彥看來,也是打從心底佩服李凌,因為就算他對陳欣嵐百般容忍,也不及李凌對陳欣嵐無盡地付出。

    眼前的這個血性漢子,竟能無微不至地呵護著欣嵐,更能讓欣嵐打從心底展顏微笑。林文彥在心里深深地贊賞著李凌。

    李凌認為朋友之間只要有誤會,就要給彼此一個解釋的機會,所以他在陳欣嵐吃得差不多時說︰“欣嵐啊!你欠你的朋友一個解釋,你的嘴巴現在有空嗎?”

    陳欣嵐擦了擦嘴,指著李凌說道︰“夢竹、文彥,這位是我大哥,他叫李凌;大哥,你應該認識他們吧?”

    在李凌點點頭後,她繼續向林文彥、席夢竹說著︰“那天數學課,我被老師罵了之後,我跑出學校,然後跑去找大哥,告訴他一切;而大哥他說他願意幫我……”陳欣嵐把那天的情形說了一遍,還不時地看向李凌;她的眼中充滿感激。在她身旁的李凌,也捕捉到她看他的眼神,這種滿是感激的眼神,讓李凌感動不已。

    “所以,夢竹、文彥,你們得幫我保密,好不好啦?”陳欣嵐乞求著。

    李凌當然更是不會讓這種事發生,所以他說︰“我也希望你們能答應欣嵐。她在我這里,我會竭盡我所能來幫助她、照顧她,有空,你們也可以來看她;但我希望你們不再向第三者透露欣嵐的現況,以你們的交情而言,我想你們也不會希望看到欣嵐受到傷害及侮辱,對吧?”

    “那當然,嗯——既然欣嵐沒事,那我們也不用再擔心。夢竹,我們回去吧!”林文彥邊站起來邊向席夢竹說著;席夢竹也跟著站了起來。

    “為何急著走呢?”陳欣嵐不安地看著林文彥。

    李凌知道陳欣嵐很寂寞,需要朋友,所以,他很大方地邀請他們共同分享和陳欣嵐在一起的時光——但只有今晚。他說︰“到我那里去坐嘛!你們和欣嵐已經好幾天沒見面了,可趁此機會好好聊一聊啊!”

    陳欣嵐很高興李凌會同意席夢竹及林文彥到他的“禁區”去坐坐。“是啊!好不好嘛?”

    “不了,改天吧!我和夢竹都是請了假的,而欣嵐你也知道我書呆,所以不趕快把今晚的課程補回來,那怎麼行?夢竹,你說對不對?”

    “對啊!今天真的不行!改天吧!我們一定去找你。”

    陳欣嵐失望地說︰“那好吧!”

    林文彥催促著席夢竹︰“那我們走吧!”

    四個人同時走出小吃店,陳欣嵐與李凌一起,林文彥與席夢竹同路,彼此往反方向離去。

    ※※※※※

    林文彥與席夢竹兩人一路走來,林文彥皆默默無語。

    “怎麼不說話?就算心情不好,也說說話嘛!適當地宣泄是必要的。”席夢竹試著安慰林文彥。

    林文彥只是淡淡地說︰“我哪有心情不好?”

    “沒有?是吃醋吧?”

    “我為何要吃醋?!我有什麼資格吃醋?!我只是……”

    “別激動嘛!”席夢竹發現她好像弄巧成拙,使林文彥的心情更不穩定了。

    “抱歉,我不該這樣的,希望沒嚇到你。”林文彥也察覺出她的不安。

    “沒有,我只是想安慰你而已。”

    “我沒事,真的!因為李凌是那麼優秀,對欣嵐呵護備至,我只是在氣我自己,連與他一較長短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他打敗了。”

    “你沒有輸!我想,當你到了他那個年紀,你一定會比他更出色!”

    “你很會安慰人!其實,能看到欣嵐受到這麼好的照顧,我真的很放心。吃醋?不,我對欣嵐是喜歡,但我不確定我是否真的愛欣嵐?大概是在一起久了,所以一切都覺得理所當然。我相信你也一定看得出來,李凌對欣嵐是那種很成熟的男女之間的愛。我不知道他們在一起是否浪漫?但至少讓我覺得很真切;另外,李凌對欣嵐的情感,讓我覺得很誠懇。你呢?你有什麼感覺?”

    “我的感覺跟你差不多,我覺得他們很談得來。”

    “所以我說我不吃醋,那是因為我還不夠格談吃醋。喜歡只是討厭的相反,而愛才是感情的根源。”

    “所以你認為用生命去喜歡一個人或一樣東西,這才叫愛?”

    “對!而現在我唯一能用我的生命去愛的,大概就只有我的理想吧!所以我不吃醋,而且,我還要祝福他們,祝福真正懂愛而能愛的人!”

    他們倆一路上就這麼說著、笑著,對著幽暗的光線、拂面而來的微風,享受著請假的樂趣。

    ※※※※※

    送陳欣嵐回家後,李凌趕緊回到“柯氏”。一進門,他就開始質問季郡邦。

    “郡邦,你有送花給芷菁嗎?”

    “沒有啊!”季郡邦覺得有點奇怪。

    “真的?”

    “真的!我只有在每天早上她上班前,跑到她公寓樓下偷偷看她幾眼而已。”季郡邦有點不好意思。

    “你按兵不動啊?別人對你的芷菁已經妄想很久了,搞不好已經垂涎三尺了。”

    “你在說什麼啊?”季郡邦一臉不解的樣子。

    “欣嵐跟我說,前不久有人送了一束玫瑰花給芷菁……”

    送玫瑰花給芷菁?!季郡邦一听到這消息,顯得相當憤怒。

    “如果芷菁還在等你,那我相信就算是一卡車的花,都無法打動她的心;但如果不是,就算是一朵花、幾句話,也能摧毀你們之間的一切!我知道你愛芷菁,你可以只要她幸福,你就會覺得幸福,就算你得不到她,也沒關系;但你有沒有想過,她可能因此而不幸福?你啊!別只會在這里舔舔傷口,為何不去證實一下五年前被你割傷的那顆心是否痊愈了?抑或無藥可救了?”李凌看著郡邦一臉痛苦的表情,他明白這些刺激已經足夠折磨他了。

    看來,今晚郡邦又要失眠了;但如果他能在今夜徹底想通,那我倒情願他整晚都別睡!李凌心里是這麼想,但嘴上卻又說︰“兄弟,別想太多,早點休息吧!”說完後,李凌走進自己的臥室,留給季郡邦一個能讓他好好靜一靜的空間。

    ※※※※※

    黎芷菁一如往常地準時到學校去,而季郡邦也是一成不變地在她身後出現。

    昨夜李凌的千方百計猶在耳際,季郡邦的憤怒及害怕,又再次爬滿心底。他憤怒有人覬覦芷菁,更害怕失去他的最愛;所以季郡邦想跨出他一直想邁出的步伐。無奈,五年來,他對自己的責備和對黎芷菁的愧疚,令他終究還是無法邁出腳步——

    回到“柯氏”後,季郡邦坐在辦公室內,大概是因為長久的睡眠不足,再加上昨晚整夜沒睡,所以他覺得天旋地轉。喝杯熱茶後,精神雖稍稍恢復,但一坐回辦公桌前,看到秘書送來的一疊卷宗,他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點勁也沒有!

    走吧!別待在這里,我已經為“柯氏”死了五年了,為什麼不讓自己真正地活一天呢?季郡邦說服自己後,拿起鑰匙,走出辦公室。當他經過秘書身前時,他只說了︰“取消所有的約會及會議,有事就找總經理,他若有微辭,你就告訴他我說的,是他自己說義不容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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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0:30:38 |只看該作者
心的港灣 正文 第六章
     下午沒課的黎芷菁正走出校門;一想到午餐,她就顯得特別輕松。

    “黎老師——”

    黎芷菁回過頭來,原來是教國文的楊老師。她和他並不熟,他找她,不知是為了何事?

    已來到黎芷菁面前的楊老師說︰“黎老師,我想請你吃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請我?平白無故的,怎麼好意思讓你請?”

    “就當做是我向你道歉好了。”

    “道歉?!”

    “是啊!那天送花時,我是因為怕嚇到你,所以才沒署名;沒想到,你會認為是我故意要隱瞞,所以……”

    “小事一件,你不須如此大費周章的請我吃飯的。”

    “那——我們一起用餐吧!”

    “我……”正要拒絕的黎芷菁,渾然不知她身後正有兩團怒視的火球正朝著他們快速地移動。

    “芷菁!”那人突然叫了一聲。

    黎芷菁看著眼前這個喚著她名字的男人,久久不能言語;他——他真的是她朝思暮想的季郡邦嗎?

    “芷菁,我們約好要一同吃午餐的,你該不會忘了吧?”季郡邦溫柔、自然地說著,而他的手也輕輕地環在黎芷菁腰際,令她驚訝得啞口無言。他主動轉向楊老師說道︰“你好,我叫季郡邦,是芷菁的男朋友,我們還有事,先失陪了。”

    他態度雖很客氣,但他眼里那兩團尚未熄滅的火球,猛瞪著楊老師,像是要把楊老師燒成灰燼般地駭人。

    黎芷菁一直沉浸在驚訝中,她不敢,也無法相信,這眼前的一切會是真的?或許,這只是一場夢吧?這只是一場五年來從未改變的夢,而且會如往常一般,在她眨眼之後,就會消失成空!但當黎芷菁回過神來時,她已經坐在季郡邦的車內;而她的不言不語,使季郡邦誤認為她在恨他!

    她為何不說話呢?我倒情願她開口罵我,但她不說一句話,是不是意味著她再也不願意和我說話?季郡邦看著身旁的黎芷菁想著,而遲遲不敢發動車子。李凌說得對,或許我真該當面跟她說清楚,那就在這里說吧!

    “芷菁……我……我想……剛剛應該沒有打擾到你和你的……朋友吧?我……我們之間……”

    黎芷菁慢慢地轉頭看向季郡邦,她明亮的雙眼正閃爍著淚光︰“說吧!我在听,我一直在听,我一直想听!五年來,我一直盼望著你的只字片語,但是……”黎芷菁哽咽了,淚水也滑落雙頰。

    季郡邦輕輕地為她抹去淚痕,更想為她抹去心中的種種疑慮。“你願意听我解釋?!”

    “這五年來,我一直都願意。”

    “好,我告訴你,不過,說來話長……”

    “需要多少時間呢?如果我告訴你,我願意再用一個五年來听你訴說呢?”

    看來,為情痴傻的,不只我一個人;五年前的決定,不僅害了我,更害苦了芷菁。季郡邦在心里想著。

    五年前的一切,至今仍令他心痛,而黎芷菁五年來的等候,更是令他心疼。

    “那我們先去吃飯吧!我再告訴你。”

    季郡邦永遠都舍不得黎芷菁餓著、凍著,永遠都把她擺在第一位,就連五年前對她的隱瞞及出走,亦是因為愛她太深,不願傷害她,才狠心做出“不告而別”的決定。

    在用餐時,黎芷菁不時偷偷打量著季郡邦。

    他變了!變得更成熟穩重,變得不易讓人看透。我仍了解他嗎?黎芷菁,你要有心理準備,他的解釋可能比刀刃還利。黎芷菁在心里提醒自己,更要求自己別在他面前讓眼淚決堤。

    在用完餐後,季郡邦把黎芷菁帶回他的窩;因為,接下來所要說的話,絕不是兩三個小時內就能說完的。

    當黎芷菁一踏進“柯氏”十二樓,看見季郡邦的住處時,她的眼中有著驚訝,心里卻滿是熟悉。

    季郡邦看出她心思,因此,他拉著她在一張沙發上坐下,順便倒了一杯果汁,他說︰“這是我這輩子唯一偷過的東西。”

    “你偷了我的設計圖?!”黎芷菁環視著整間屋子,原來她的熟悉感是來自這屋子中的一切,這兒,與她當年夢想中的家是一模一樣的。

    “當年,你說你雖不是學室內設計,但你喜歡自己設計自己的家,我要你把它畫下來,而你卻遲遲不肯,說什麼你沒有繪畫細胞;最後,還是我的極力鼓勵,你才勉強畫出來的。記得我曾告訴你︰‘再美的夢畢竟是夢,把它畫下來,提醒自己好好努力,別讓夢成空……’”

    “是啊!當時你就是這麼說的,而我,就在這樣的情形下,傾注全力地畫出自己的夢,而你竟然偷了它,我卻沒發現……”

    “我只是拷貝了一份,正本還在你那里。”

    季郡邦看向她的眼神,似乎是在訴說著︰你是否丟了最初的夢?

    一直鎖在心里,一切都沒遺漏,更沒失去!黎芷菁似乎讀懂他的心,在心里回答著。

    “願意為故事揭開序幕嗎?”黎芷菁不安地輕問著。

    “還記得五年前我曾答應要和你回新竹的事嗎?”

    黎芷菁用眼神說著︰永遠也忘不了!

    “記得那天,我起了個大早……”季郡邦幽幽地說著,雖已事隔多年,但再去揭這道傷疤,傷口依舊會淌血——

    ※※※※※

    “你怎麼這麼早起床?”季郡邦的媽好奇地問;因為平常她是比季郡邦早起,但今天卻不像往常一樣。

    “我要和芷菁去新竹,七點的車。”

    “難怪你一大早就起來準備,你今天晚上會回來嗎?”

    “還不確定,我會打電話回來的。媽,這次我去新竹,您希望我帶回什麼?”他以為母親大概要像從前他出遠門時所說的︰把自己平安地帶回來就好!

    不料,他母親卻說︰“幫我帶個媳婦回來!就算在外頭,你們有你們的一片天,但總得讓她進門喊我一聲媽吧!黎芷菁是個好女孩,你可別只存著玩玩的心理喔!”

    “是,母親大人,我會帶個媳婦回來給您的,那孫子您要不要?”

    “你喲!”她看著她這個頑皮的孩子,雖然長得像她,但個性卻是像足了他的父親。

    季郡邦的母親有個中國籍的父親、意大利籍的母親,自己卻是美國公民;而季郡邦深刻的輪廓全來自他母親的歐洲血統。

    孩子的父親啊!在天國的你,應該為這英俊的孩子感到高興,更要為他的成長感到歡愉。季郡邦的母親在心里想著。

    “媽!你在想什麼啊?”季郡邦在母親身旁叫喚著。

    “沒什麼!”

    “媽,反正離七點還那麼久,干脆今天的早餐您就別做了,我待會兒拿垃圾下去丟時,順便到巷口的早餐店去買早餐。”

    “隨便你,我無所謂。如果店里人不多,你又不趕時間,你就在那兒吃,回來時,再幫我帶一份上來就可以了。”

    “好,我知道了。”季郡邦說完後,就提了垃圾到樓下去。

    季郡邦正端著豆漿往桌子走,準備好好享受早餐,不料,他手中的杯子卻在突然間滑落。怎麼會呢?我明明端得好好的啊?!算了,不吃了,季郡邦幫母親買了早餐後便離去,滿心充滿不安的感覺。

    家中的一切,使剛進門的季郡邦一陣錯愕;家具凌亂不堪,像是剛停熄戰火的沙場。

    這是我的家嗎?在確定自己沒走錯之後,季郡邦開始尋找他的母親。“媽——”季郡邦推開母親半掩的房門,而房里的那攤血跡使他感到昏眩;至于血泊里的身軀,更使他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媽!媽——您醒醒啊!誰?到底是誰這麼狠心?是誰下的毒手?媽——媽——”季郡邦搖晃著已無生命跡象的母親,眼淚不斷地流著。

    在醫院、警局殯儀館來回奔波之後,季郡邦在當天下午六點鐘,才想起他與黎芷菁的約會。

    唉——芷菁大概已經回新竹了。季郡邦不停地嘆氣。才一轉眼,不過是二十幾分鐘,他的世界竟全變了樣;而且,失去了他最親愛的母親!

    啊!多漫長、多可怕的一天!坐在家中的沙發上,季郡邦閉起雙眼,母親的容顏不斷閃過眼前,黎芷菁的面貌亦是不斷出現。

    不行,芷菁是一個守信的人,我得去車站看看。認為黎芷菁有可能會一直等下去的季郡邦,飛奔出門;因為他仍記得最後見黎芷菁時所說的一句話︰不見不散!

    來到車站後,季郡邦覺得他是多慮了,因為車站里並沒有黎芷菁的影子。于是,他便一個人走在熱鬧的台北街頭,但他的一顆心卻是淒冷的,迎面而來的晚風,更使得他覺得寒冷。

    徒步回到住處時,已經是晚上九點了,而家門前階梯上的身影,完全捉住了他的目光,更震撼他的心房。“芷菁!”

    “郡邦!”看見季郡邦回來的黎芷菁,高興地奔向他;由于他幾乎不敢置信眼前的人就是黎芷菁,而不敢伸出手去迎接;他怕這只是一場夢,只要他那麼輕輕地觸踫,這個夢就會碎掉!

    不!天啊!如果這只是一場夢,那我寧願永遠都不要醒來。季郡邦在心里冀望著。

    黎芷菁看著不發一言的季郡邦,她擔心極了,她握住他的手。“郡邦,你怎麼了?這一整天,你都去了哪里?”

    一股暖流借由黎芷菁的指尖,迅速竄入季郡邦那顆冰涼的心;他知道這不是夢,因為她已經使他將死的心又活了過來,因此,他緊緊地擁住黎芷菁。

    良久,季郡邦才想起一個極大的問題;他迅速地放開黎芷菁,雙手改搭在她的肩上。

    “你人應該在新竹才對,而現在……”

    “你說了,不見不散的,不是嗎?”黎芷菁忍著即將落下的淚,並壓下這一天所受的委屈。

    “你——你是說,你從早上等到現在?!”

    “在三個小時以前,我是一直在車站沒錯。”

    季郡邦再度心疼的抱住她。“哦!芷菁,你可以先走的!”

    “可是……可是人家等不到你嘛!”黎芷菁再也忍不住地掉下淚來。

    季郡邦為她拭去臉上的每一滴淚,他更想為黎芷菁拭去今天她所受的委屈,哪怕他已無法再承受任何事,他仍希望他能為她做些什麼。

    “進去坐一會兒吧!我猜你的肚子大概還是空的,到我家去,我弄點東西給你吃。”季郡邦拉著她,走進他那個已空了的家。

    當季郡邦一打開燈時,黎芷菁馬上被他那誰濘的臉龐嚇住了。“郡邦,你怎麼了?快告訴我,你到底發生什麼事?”

    “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不,我不要吃東西,我只要你告訴我一切。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不要隱瞞我;就算是無法幫忙,但至少你可以把‘傷心’分一些給我。如果你真的愛我,那請你看在我也愛你的分上,好好愛自己。你折磨自己,就等于是在折磨我,你知道嗎?”

    季郡邦對黎芷菁的表白感到愕然,雙手環著她,像是取暖般地吸取黎芷菁所帶給他的暖流。黎芷菁的愛,正使他的每一個細胞活躍起來。“別哭了,芷菁,我告訴你。”于是,季郡邦便把今日所遭遇的巨變描述了一遍。他沒有告訴黎芷菁他母親是被殺死的,這並非是刻意的隱瞞,而是因為他怕她害怕、擔心。

    這樣的一個夜里,黎芷菁陪季郡邦細數傷痕,並為他治療心傷;而她的淚,不知流過幾百回?

    在這世上,我只喜歡,也只愛過兩個女人;現在,我已經失去一個了,上蒼啊!別讓我再失去另一個……季郡邦看著眼前的黎芷菁,默默地祈禱。

    她已經陪他兩天了,從前,他只知道他愛她,但從不知道黎芷菁對他的心意;現在,他不但知道他們彼此相愛,而且更明白了這份愛的深度。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原以為這是古人的浪漫言辭、愛情小說的一貫對白,但一旦發生在自己身上,他才真正明白!愛情或許不是面包,但情人的心,卻會因為沒有它而餓死——

    他母親的死,讓季郡邦發誓一定要找出凶手,但黎芷菁呢?帶著她一起去尋仇嗎?他不斷在心里猶豫著;最後,他下了一個結論——先別告訴她,等有了結果之後再說吧!

    所以他對黎芷菁說︰“芷菁,明天我要去高雄一趟,你先回新竹去吧!”

    “你要去高雄?!”

    “是的,我有個阿姨在高雄,雖然她與我母親並非親姐妹,但兩人的友誼是很深厚的;我媽過世,禮貌上及情感上,我都該去報個喪。”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在台北等你,不好嗎?”

    “快則兩三日,慢則一個星期,說不準的;所以,我要你回新竹,這樣我才能放心。”

    “好吧!但是,只要你一回台北,就一定要打電話給我!”

    “嗯。”

    黎芷菁看著日漸消瘦的季郡邦,擔心與心疼又再次浮現心底︰郡邦,你要堅強一點、振作一點,我想伯母她一定也不願意看到你為她日益憔悴……

    季郡邦溫柔地輕撫著黎芷菁的臉,心想︰唉!不知我是否有福氣能與我心愛的女人相守一世?

    “郡邦,你在想什麼?怎麼不說話呢?”

    季郡邦回過神來。“沒什麼,你放心吧!我會振作起來的。”

    ※※※※※

    隔天,季郡邦便到了高雄,而且順利地找到了葛憶貞。

    雖然已經年屆五十了,但葛憶貞看起來不過四十出頭而已。她並未刻意打扮,只是因為這二十年來,她一直是個素食者,那超凡脫俗的氣質,讓人覺得她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就連她那殺人下眨眼的老公,都未曾對她大聲說過話。這幾天以來,她那美麗的臉上一直堆滿了憂愁。

    這幾天不知道怎麼的,我一直心神不寧,明天去趟佛寺吧!葛憶貞兀自在心里想著,而不知家里的佣人何時來到她的面前?

    “太太,外面有個年輕人說要見您。”

    “請他進來吧!”

    “是。”不久之後,果真有一位長得俊美的男子來到她面前,一分熟悉感立刻油然而起。

    “你——你是——郡邦!”葛憶貞看著面前這男孩有張酷似自己好友的臉,恍然大悟地說。

    “貞姨——”季郡邦屈膝跪下,頭垂得很低。

    “你——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你貞姨承受不起啊!”葛憶貞走上前去,試著要扶起季郡邦。

    “貞姨。今天我來,是要告訴您,我媽她……她過世了。”季郡邦忍著淚訴說著。

    “什麼?!這——這怎麼會呢?你媽媽身體一向硬朗得很,怎麼會……”雖說有百萬個不相信,但葛憶貞的淚卻早已滑落。

    “她是被殺死的!貞姨,請您告訴我,到底是誰這麼狠心?我媽媽她從未與人結怨啊!”

    葛憶貞一听,心頭立即涼了半截。被殺?!為什麼連她也逃不過呢?難道悲劇又重演了?葛憶貞難過不已,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告訴他事實;她想,她還不是百分之百地了解一切,而看著季郡邦的神態,又是擺明了要來報仇的,若她說了,豈不是害了他?不如……

    “郡邦,你先起來,貞姨向來不過問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及你柯伯的事;如今你來向我查明仇家,我真的是不清楚……”

    季郡邦不死心地說︰“那我可不可以待柯伯回來?”

    “當然,你大老遠地跑來,本來就該多住幾天才對。這樣吧!你進屋去休息,你柯伯若是回來,我一定讓他見你。”

    “不用麻煩了!貞姨,若是柯伯回來,我會主動去找他的;而我,也不能在高雄待太久,我媽——她還在台北……”

    “也對!那你要回去時,貞姨跟你一道去,好歹我跟你媽也是姐妹一場,不能見她最後一面,已經很不應該了,若我再不去上炷香,那怎麼對得起你媽?而且,對我們這份二三十年的情誼也無法交代。好了,你到客房去歇一會兒吧!”

    “謝謝貞姨!”

    “謝什麼?!孩子,我們是自己人,你忘了嗎?”

    ※※※※※

    “你媽是未與人結怨,但你爸爸以前所結下的仇恨可大哩!”柯政陽坐在客廳里,看著面前的季郡邦認真地說著。“孩子,你對你父親了解多少?”

    “他的為人大部分都是我媽告訴我的,至于我對他,只有些許模糊的記憶罷了。”

    “當年我、你父親和李昆翔,你應該稱呼他為李叔,我們三人一起出來闖。那時,我們投靠在‘縱貫線’上人人敬畏的大哥手下;我只會出蠻力,但你爸爸梓虔與昆翔可就不一樣了。梓虔人稱‘賽諸葛’,而昆翔則是個機械專家,凡是讓他拆過的槍械,他都能仿制。因此,這位老大相當器重我們,把我們視為他的秘密武器。那時,他的一些手下想造反,其中又以羅杰、羅棋兩兄弟的勢力最大;因為我們老大將他的兵工廠交給了昆翔,所以,當老大被羅氏兄弟殺害後,整個組織中,就屬我們和他們的勢力旗鼓最相當了。”柯政陽緩了緩口氣繼續說著︰“而年輕氣盛的我們,憑著要為老大報仇的理念,和他們展開一場廝殺。之後,梓虔又想盡辦法封閉他們在台的一切活動;終于,羅杰去了美國,羅棋則逃到了東南亞。據消息傳回,羅杰在美國招兵買馬,羅棋也在東南亞販毒,供應他哥哥在美國的一切開銷。于是,梓虔便和大伙兒商量,他認為我們也應該打進‘國際’,不能讓羅氏兄弟有任何反擊的機會。所以,梓虔到了美國,在那里建立了一個屬于我們的王國,那是一個絕對可以和羅杰對抗的組織;而他也是在那兒認識你母親的。至于昆翔,他則是到東南亞阻止羅棋販毒;因為阻斷了他們的金錢來源,就等于是贏了他們一大截。而昆翔在任務完成後返回台灣時,也帶回了一個新婚妻子……”

    “後來,我們在美國那邊的組織日益擴大,昆翔和他太太便到那兒去幫梓虔。當我們正要與羅氏兄弟算舊帳時,梓虔卻突然宣布他要退出組織,離開江湖;而他的理由是——他想要給你們母子一個正常的家。弟兄們都極力地勸他留下,最後他是答應了;不過,他只願意待到解決羅氏兄弟時……”

    “就這樣,兩年過去了,梓虔為了早點結束這種沒有明天的生活,他計劃了一次大規模的械斗。此次械斗,雙方都有傷亡,對方的死傷更是嚴重,羅杰亦列在死亡名單中;但羅棋跑了,他就像是泡泡般地不見了,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幾個月後,你們全家在返家途中,卻被他攔劫;梓虔為了保護你們母子,他用身子去擋;當羅棋離去後,他身上已是千瘡百孔,你母親也身受重傷,只有你,是安然無恙的……”

    “在確定你母親已無生命危險後,我就決定讓你們母子馬上回台灣;因為只有如此,你們才能真正安全。一個月後,羅棋找上昆翔,此時,大伙兒才明白,原來他是采取各個擊破的方式來報仇……”

    “我還記得,當時昆翔就像發了瘋似的跑去找羅棋,因為他的愛妻在羅棋手上;那時,你李嬸即將臨盆,昆翔不顧一切地要救她。當我趕到時,已經來不及了,昆翔早死在羅棋手上,而他的妻子也奄奄一息。我給了羅棋一槍,只打中他的腿部,這時警察趕到,加上你李嬸命在旦夕,所以只好作罷……”

    “你也知道,當時我已經失去了兩個死黨,若再不能保全他們的最愛,那我如何對得起他們,對得起自己?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昆翔的太太及那未出世的孩子死掉,所以我在眾弟兄的掩護下,火速地將她送至醫院;而被我打傷的羅棋,正好被警方逮個正著……”

    “唉!不知是命中注定,還是老天爺的捉弄?當我再次出醫院時,我只帶走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及一身的哀傷……”

    “後來,我听說羅棋因諸多罪行一並被起訴,被判無期徒刑,但據我所知,他好像在三年前已假釋出獄了;所以,他是最有可能殺害你母親的人!”

    季郡邦听完柯政陽的一席話後,他對父母的死,感到無比的震驚與難過。“柯伯,你知道羅棋的下落嗎?”季郡邦強忍著淚問。

    “目前我沒有他的消息,但想要找出他的藏身地點,應該不難。放心吧!孩子,我會幫你調查的!”

    “謝謝柯伯。”

    弄明白一切後的日子里,若沒有黎芷菁的陪伴,季郡邦真不知道該如何度過;尤其在母親下葬後,他的心情更是逐漸沉澱,而就在他答應要陪黎芷菁去南投散心的同時,他接到了柯政陽的電話。

    “郡邦,我要你盡快來高雄一趟。”

    接下來的難題是,他不知怎麼對黎芷菁說;千思百想,他還是硬著頭皮取消約會。“芷菁,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我……我可能……不能和你去南投了。”

    黎芷菁看著囁嚅的季郡邦,擔心地說︰“怎麼了?你生病了嗎?還是……”

    “不是的,芷菁!你放心,我很好,只是高雄那邊突然有事找我,所以……”

    “既然如此,那你去吧!”黎芷菁極力地壓抑住滿腔的失望,但還是被他看出來。

    “芷菁,真的很對不起,我……”

    “什麼都別說了,我不會怪你的,因為你也是情非得已。”

    “為何你總是處處替別人著想?謝謝你,芷菁,真的很謝謝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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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0:30:55 |只看該作者
“羅棋自從假釋後,就一直想東山再起,他現在人在台東。”柯政陽把他所查到的消息,告訴了季郡邦。

    “真的?!柯伯,你說的都是真的?!”柯政陽點了點頭,季郡邦興奮地大喊︰“太好了!我終于能報這殺我雙親之仇了!羅棋,我一定要親手宰了你!”

    “郡邦,你冷靜點,听我說,我不許你殺他!如果你殺了他,那你的前途就毀了!答應柯伯,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我不會把他的藏身之處告訴你的!”

    “可是柯伯——算了,我答應你,不亂來就是了。”

    柯政陽看著報仇心切的季郡邦,安慰道︰“孩子,別這樣,你忘了,你還有我啊!如果羅棋當真殺了你母親,你放心吧!我不會善罷干休的!柯伯會為你報仇的!”

    “謝謝你,柯伯!”

    “不過,我有個條件。就是你必須幫我一個忙……”

    “柯伯,何必要說‘幫’呢?只要我做得到的,我一定答應你。”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你也知道你柯伯在道上已經很久了,我對這種生活也有點厭倦,可是江湖恩怨纏得我無法跳出這圈子;我老了,但還有你們這些晚輩,我不想做一輩子犯法的事,我已經決定從今以後再也不販毒,而組織里的一切開銷,我希望是以合法的方式來賺取。我是個有勇無謀的人,讓我做生意,一定會賠錢,而據我所知,你是念國貿的,所以……”

    “柯伯,你只要我幫你做生意?”

    “不!我要你出國繼續深造,等回國後,我會讓你成為‘柯氏企業’的負責人,與你李叔的兒子一起經營。”

    “‘柯氏企業’?”

    “是啊!雖然目前還沒有‘柯氏企業’,但我知道,只要你肯,將來‘柯氏’就一定能縱橫商場;而我,會負責一切資金的。”

    “那為何一定要我出國呢?”

    “我要的不是一個中小企業,我是要創辦一個大財團,一個以‘陽輝集團’為基礎的公司,所以,你能答應嗎?”

    “我……能讓我考慮幾天嗎?”

    “當然!那你好好想想,我進去休息了。”

    獨自坐在客廳的季郡邦,反復地思考著柯政陽的話。

    我能答應柯伯嗎?答應幫他成立“柯氏企業”,就等于是加入“陽輝集團”;但是媽生前再三叮嚀,不準許我加入任何幫派……可是,為了替爸媽報仇,我不該答應嗎?答應了,我就必須出國,我又怎麼和芷菁解釋呢?老實說嗎?不!依芷菁的死脾氣,她一定會等我的;那麼,要騙她嗎?我實在舍不得再傷害她了……

    一旦加入“陽輝”,我就等于是黑道分子,一個沒有明天的人,如何談感情?我不能讓父母親的悲劇重演,我不能辜負芷菁……唉!天啊!我該怎麼辦?

    ※※※※※

    “你不能讓他做傻事!”葛憶貞對著柯政陽說著。

    柯政陽則是邊躺在床上邊喃喃地說︰“不會的,你放心啦!”

    “不行!政陽,你不能睡,你得把話說清楚。”柯政陽知道他若不把話說清楚,那他的妻子絕對會讓他睡不安穩的。

    “說吧!你想問什麼?”

    “郡邦那孩子擺明了報仇之心,你還幫他找仇家?你可不能讓他殺人,要不然,他的一生就完了!”

    “我不會讓他亂來的,要不,我怎麼對得起梓虔?”

    “那你打算怎麼辦?”

    柯政陽把他的計劃告訴葛憶貞。

    “不行,你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

    “你不能讓郡邦加入‘陽輝’;再說,以你和梓虔的交情,就算是無條件幫他,也不為過啊!”

    “話是沒錯,可是,我又不會害郡邦,而且我是要栽培他,讓他幫我管理公司,我又沒說要讓他加入‘陽輝’?”

    “可是……可是他才剛畢業,尚未服兵役啊?”

    “哈!哈!哈!你錯了,他可是美國公民,和咱們那小子一樣,持有綠卡的。”

    “你是說郡邦和李凌一樣?”

    “對!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我答應你,一定不會讓郡邦胡來的;若你還不能安心,那我再向你保證,在我有生之年,他都不會和‘陽輝’有所牽連!”

    ※※※※※

    “我答應你,柯伯。”季郡邦疲倦地說著。

    “真的,太好了!”

    “柯伯,那我們何時去找羅棋?”

    “嗯——我想,我們采用圍堵的方式好了。等我調集人馬,我們就可以出發,最快在下午四點以前就可辦妥。到時候,你和我搭同一輛車,我們殿後;不過,我先告訴你,為了避免你過于沖動,我不打算配槍給你。”

    “可是,柯伯……”

    “你放心吧!如果查明羅棋真的殺了你母親,那我絕不會讓他多呼吸一秒鐘的!”

    就在柯政陽眾多人馬的圍堵下,羅棋很快地束手就擒了。

    “好久不見了,羅棋!還記得我嗎?”

    “哼!化成灰我都認得!既然落在你手上,要殺、要剮就來吧!”被柯政陽手下架著的羅棋,氣憤地說著。

    “羅棋,我問你,你到底有沒有殺死我母親?”沉不住氣的季郡邦沖上前去,揪著羅棋的衣領問著。

    “不會忘記季梓虔吧?”柯政陽提醒著羅棋。

    “當然不會,莫非你是……”羅棋瞪著季郡邦,不置信地說。

    而在一旁的柯政陽,則是借著點頭來回答羅棋。

    “該死!竟然有漏網之魚!”羅棋咬牙切齒憤恨地道。

    “你不打自招了?!你真的殺了我母親?!”

    “哼!我只不過是實現自己的誓言罷了!但如今看來,我好像失敗了,因為我的誓言就是要殺光你們全家!”

    “你——”氣憤的季郡邦,奪下站在他旁邊的柯政陽手下的槍,指著羅棋的腦門說︰“今天,我要為我的雙親報仇!”

    “郡邦,不許亂來,把槍放下!”

    “柯伯……”

    “我知道你報仇心切,但這種賤命,用不著拿你的前程來賠!”柯政陽說完後,即轉身向他的得力助手使個眼色。

    正當季郡邦舉起槍,猶豫著要不要開槍時——

    “大哥,殺雞焉用牛刀,讓小弟我來代勞吧!”一個年輕的聲音冒出,羅棋聲應倒地。

    “你叫什麼名字?”

    “您好,我叫唐霈震。”

    “我記住你了!”

    柯政陽說完後,就走向季郡邦,拿下他手上的槍。“孩子,別失望沒親手殺了他,你應該往好的一面想,畢竟他死了,不是嗎?走吧!真正的羅棋已經死了,而在你心中的魔鬼才是你所要殺的。走出陰影吧!太陽永遠為你而燦爛。”

    ※※※※※

    “這就是你不告而別的理由?”

    “是的!”

    此時的黎芷菁覺得好難過;她為五年前季郡邦對他們的感情了解得不夠透徹而難過,也為他所承受的一切不幸事件而難過。

    不明白黎芷菁的心情的季郡邦,看見黎芷菁眼里的淚水,以為是他傷透了她的心!“芷菁,你別哭,你可以打我、罵我、不理我,但你千萬別折磨自己!我不敢奢望你原諒我,但我衷心盼望,你能幸福快樂!告訴我,你好嗎?”

    “不好!”黎芷菁邊走離沙發邊說著。

    “為什麼?”季郡邦焦急地跟了起來;但才剛站起來的他,立刻感到一陣昏眩。

    “芷菁……”

    黎拄著只覺得身後的聲音有著不尋常的微弱,轉身一看,竟然發現季郡邦已昏倒在地。

    “郡邦——郡邦——你怎麼了?你醒醒啊!”

    ※※※※※

    “唉——又是一天的結束。”李凌苦著一張臉,叫陳欣嵐覺得好笑。

    “走吧!大哥,已經五點半了。”

    他們兩人一同走進李凌的住處,一進門,卻看見躺在地上的季郡邦及正在打電話求救的黎芷菁。

    “郡邦!”

    “郡邦哥!”李凌與陳欣嵐驚訝地跑向季郡邦。

    “你們——陳欣嵐?!”

    “老師!”

    “你們別光站在那里,郡邦到底怎麼了?我看,趕快送他去醫院吧!”李凌的話喚醒驚訝中的兩個女人。

    “我已經打電話叫救護車了。”黎芷菁擔心地看著季郡邦。

    將季郡邦送往醫院後,在急診室外的三個人,擔著同一種心。

    “從沒見過郡邦生病,但這次……”李凌在內心雖充滿不安,但面對更顯焦急的黎芷菁,不免要安慰她幾句。“芷菁,你別擔心,郡邦只是太累了。”

    對著眼前這位直呼自己名字的陌生人,黎芷菁只是淡淡地說了聲︰“謝謝。”

    李凌發覺了黎芷菁與他的距離感,于是連忙介紹自己,並把他和季郡邦的交情說了一遍,更是把身旁這個逃學學生的一切,報告給她知道。

    他想︰既然郡邦去找芷菁,那就表示我昨晚給他的刺激奏效了。不管郡邦現在的身體狀況如何,當務之急,應該是幫郡邦拉回芷菁的心才對!

    他告訴黎芷菁︰“五年來,你很可能恨透了郡邦,但郡邦可是沒有一刻忘記你;對你,他總是不斷地自責。在美國的那段時間,他拼命地念書,回國後,更是拼命地工作,他絲毫不敢讓自己閑下來;因為,一旦有空,他就會掉進回憶的的泥沼里,不能自拔。他嘆氣的次數也與日俱增。這次,他會去找你,真是讓我感到有點意外。”

    听完李凌的一席話,黎芷菁真是又高興又傷心;他高興季郡邦仍是在乎她;而傷心,則是因為季郡邦的不愛惜自己。

    “老師,你別難過了,郡邦哥他會沒事的!”

    “欣嵐,你現在都不去學校,那你的課業怎麼辦?”

    “有大哥幫我啊!我現在每天都在“柯氏”大樓的十三樓內閉關用功,不懂的,就問大哥。”

    “問他!?”黎芷菁實在無法相信,這樣的一個商業巨子,如何為陳欣嵐解答理科問題?

    “是啊!大哥可是麻省理工畢業的。”

    這句話更是讓黎芷菁驚訝得不敢相信。

    急診室門的開啟,他們三人一同走上前去詢問醫生。

    “醫生,病人怎麼樣了?”黎芷菁首先發問。

    “他重感冒已經很多天了,真不知道他怎麼能撐這麼久?你們做家屬的,也要多注意多關心他;既然人不舒服,就不要大勞累,更不能熬夜!像他這樣得了重感冒,又長時間睡眠不足,很容易就會產生並發癥的。現在,要讓他多休息,等他體力恢復後,就可以出院了。”醫生說完後,即離去。

    “原來郡邦真的是累出病來的!”李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那郡邦就拜托你了,我和欣嵐先走一步,明天我們會再來看他的。”想讓黎芷菁和季郡邦單獨相處的李凌,向陳欣嵐使個眼色。

    “你們不進去看看郡邦嗎?”

    “不了!我和大哥還有事。大哥,走啦!”

    自求多福吧!李凌心想。

    ※※※※※

    看著病床上憔悴的季郡邦,黎芷菁一陣心疼;坐在病床旁,黎芷菁的淚水迅速落下。她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為他落淚了,以後,我絕不會再笨到讓幸福溜走。季郡邦,這輩子我賴定你了!

    緩緩睜開雙眼的季郡邦,對他所在之處細細地打量,他心想︰這大概是醫院吧!頭疼欲裂的他,最後把眼光停留在身旁的人身上。

    “你醒了!?”黎芷菁高興地說。

    “芷菁,你……”

    “別說太多話,醫生說你要多多休息;而且,我知道你想說的。從中午到現在,都是你在說我在听;但現在,我要你听我說。或許你認為我很恨你,或許你很自責,但這都是你的想法;你說你不敢要我原諒你,可是我告訴你,我從來就沒恨過你,有的,也只是對你的不告而別生氣罷了;其實,你這輩子真正偷過的,是我的心!”

    季郡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迅速地坐了起來。

    “你小心點!”黎芷菁急忙扶他坐好。

    “這是真的嗎?”季郡邦把黎芷菁拉進自己懷里,不敢置信地問。

    黎芷菁點了點頭。

    “你真的不怪我了?!你……你還愛我?!”

    黎芷菁又害羞地點點頭。

    耶——太棒了?!季郡邦在心里吶喊著。

    “我愛你,永遠!永遠!”季郡邦緊緊地摟著黎芷菁,這一次,他真的覺得上天是公平的,老天爺並沒有遺棄他!

    ※※※※※

    這天,原本在十三樓自修的陳欣嵐,突然興起想拿問題跑下去問李凌的沖動;當他一打開李凌辦公室的門時,卻撞見一個女人正“掛”在李凌身上。

    “抱歉,我忘了敲門,就當我沒來過,你們繼續!”說完後,陳欣嵐轉身想走。

    “等一下!”李凌叫住她,而她只好乖乖地轉身。當她面對李凌時,那女人正要走出辦公室;而那女人投注在她身上的眼光,就像是要把她撕裂一般。

    “欣嵐,我不是叫你上班時間別來找我的嗎?”坐在辦公桌前的李凌,打量著陳欣嵐;他正用靈敏的鼻子嗅嗅看她身上是否有“醋”的味道。

    “沒有啊!人家只不過是學會一個單字,想來告訴你罷了。”

    “哪個單字?”

    “—c—t—o—p—u—s,octopus,章魚啊!”

    果真是吃醋了,太好了!李凌心里面雖是高興得要死,但嘴上仍然不忘要消遣一下陳欣嵐︰“她是新來的秘書,不是什麼八爪章魚,你不可以亂來,知道嗎?”

    “知道啦!”陳欣嵐不情願地說著。

    “那你到底有什麼問題?”

    “是微積分啦!我現在不問清楚,等一下我就不知道該問什麼了。”陳欣嵐遞了張紙給李凌。

    “這個問題嘛——微分,你應該沒問題才對,至于積分——就這題而言,題目是要你積這f(X)函數與X=0,X=5,y=0所圍起來的面積……”

    面對這道微積分最基本的題型,李凌還是很有耐心地教她。

    “總經理,一線電話。”妖精般的嬌嗔自電話里傳出。

    李凌一听,拿起話筒告訴他的秘書。“不管是誰,告訴他,我現在沒空。”

    “可是……是‘緯成’的副董……”

    “一樣!”說完後,李凌重重地甩下電話,繼續他的解答。

    陳欣嵐則滿是擔心,因為她知道“緯成”和“柯氏”尚有一筆生意未簽約,那是一筆上千萬的買賣耶!

    “大哥,算了!我看我先上去好了,你趕快工作吧!你能讓新台幣從你眼前溜走,但我可是會替‘柯氏’舍不得。”

    “少廢話,我會把這一題給你講完的!”

    “你不怕外面那只‘章魚’告訴郡邦哥,或是任何股東?”

    “‘電’死她!”

    “你以為你是‘電鰻’嗎?我看你沒被她電死,就已經是萬幸了,你還真以為你有幾百瓦的電力?”

    “那你就看在我工作很累、很無趣的分上,你留下來陪我吧?”

    “可以嗎?”

    “當然!”

    “好吧!我留下來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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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0:31:03 |只看該作者
聯考的日子,一天天地逼近,陳欣嵐念書的時間亦是隨之增加。在這重要的時刻,李凌卻忙得幾乎抽不出空來陪陳欣嵐念書;有幾次,竟在她面前累得睡著了。體貼的陳欣嵐告訴李凌,希望他不要太累,不用陪她念書;但李凌怎能忍受一天沒見到她的苦楚?所以,只要他有空,他一定往十三樓跑。

    李凌狠狠的丟下筆,心里記罵著︰死郡邦!這明明是他的工作,為什麼全推給我?整天不見人影,一定又是去找芷菁了。可惡!難道他不知道欣嵐快考試了嗎?改天一定要找他問個清楚!他抬頭看了一下鐘。天啊!已經晚上七點了,不知道欣嵐吃飽了沒?算了!別再理這些鳥事,上去看看欣嵐吧!對!說走就走,去他的季郡邦!去他的“柯氏”!去他的總經理!李凌甩上門,朝十三樓飛奔而去。

    “咦!你怎麼會在這里?”李凌對著正在教陳欣嵐功課的黎芷菁問著。

    “是郡邦要我來陪欣嵐的,他說欣嵐快考試了,需要有人在一旁指導她,而我也可以順便照顧她的三餐。”

    李凌問︰“郡邦他人呢?”

    “不知道,從中午過後,我就沒再見到他了。”黎芷菁話才說完,季郡邦就出現在門口。

    “李凌,原來你在這兒啊!害我在樓下找了你好一陣子。”

    “找我?為什麼?”

    “因為從明天起,你要到日本出差一個禮拜。”

    “你瘋了?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去日本?”

    “是我說的!因為我要把你介紹給日本那兒的客戶及友人,所以你得和我一起出差,而今晚……”

    “芷菁和欣嵐呢?”

    “她們會互相照顧的。而且我相信,一個星期後,她們仍會安然無恙。陳欣嵐雖然舍不得,但她知道她不能絆住李凌。他的天空那麼寬廣,前途那麼璀璨,不能讓他因我而停下腳步,我要放他自由飛翔!陳欣嵐再次在心里面提醒自己。

    “大哥,你別擔心,我會照顧自己,我會努力念書的。”

    “乖!我會早點回來,你要等我,知道嗎?”

    “嗯!”

    ※※※※※

    從日本回來後,季郡邦與李凌又馬不停蹄地趕回高雄,為柯伯過生日。

    “干爹!我們回來了!”李凌和季郡邦一回到高雄,馬上去見柯政陽。

    “嗯!小子,你總算是回來了。大半年沒有你消息,非得有重要的日子才肯回來,真是白養你了!”柯政陽略顯不悅地對李凌說。

    “干爹,最近比較忙嘛!”

    “忙?我看你啊!不是在躲老的,就是在躲小的;你放心,我已經老得吃不下你了,而我女兒嘛——她可是個美人,又有氣質,真不知道你在躲什麼?”

    李凌被柯政陽說得詞窮了,季郡邦只好岔開話題。“柯伯,你想這次會有多少大人物來祝壽?”

    “其他的我不敢說,但就道上而言,幾位好友當然是一定會來。哦!對了,香港的桑老大已經派人來了,等會兒為你們引見引見。老徐啊!你請羅先生來。”

    “是的,老大。”

    不久後,老徐帶來了一位年輕人,年約三十歲,身材高大,人也長得俊秀,整體給人的感覺像是個學者。

    “柯先生,找我有事嗎?”

    “我是要介紹兩個人給你認識;這兩位——分別是我的佷子季郡邦及干兒子李凌。”

    “羅秉翰,你們好。”他分別和李凌及季郡邦握了手;當他與季郡邦握手時,他的眼神是那麼的犀利。我終于找到你了!羅秉翰想。

    ※※※※※

    柯政陽的別墅坐落在山上;他用他的財富買下整座山;而他所建造的家,就像古代的皇宮,大得讓人逛不完。柯政陽的獨生女——柯蕙儀,最鐘愛別墅後面的那片樹林。

    她最喜歡在林中散步,而林中有一塊十幾坪大的綠地,那是她的秘密王國;她喜歡一個人躺在草地上,抬頭向天看白雲,這天,她依然躺在草地上,專心地看著雲彩的變化,殊不知身後數尺,正有一雙明亮的眼楮專注地看著她!

    已經觀察她三四天了。那天使般的女孩,和風般的輕盈……不!停止!停止讓心淪陷,別忘了自己身上所負的重任,她不會愛上殺父仇人的人的!這道目光,隨著柯蕙儀的離去而游移,腳步也不知不覺地跟了上去,隨她走出林子,隨她步入別墅。

    “李凌!”

    她隨著她的叫喚而停止,再次用眼光掃瞄一切。

    “李凌,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人告訴我?!”

    “我剛才,你準備要上哪兒去?”

    “我要到樓上去找媽咪,你要不要一起上去?”

    “不了。”

    “那好吧!不過,我先把你訂下來,往後幾天,你可要好好陪我!”

    “蕙儀,我……我恐怕不能在高雄待太久。”

    “為什麼?真的那麼忙嗎?那我叫爹地放你幾天假好了,要不然,我到台北找你也行!”

    到台北?那怎麼得了?!不行,既然我愛欣嵐,那我就必須表明立場,蕙儀她應該能夠理解才對!李凌想定,決定將他的選擇告訴柯蕙儀。“蕙儀,很抱歉,我不能留在這兒太久的原因是,我必須回去陪我的女朋友……”

    “你的女朋友?你有女朋友?!那我呢?”柯蕙儀脆弱地流下眼淚。

    “蕙儀,我一直把你當成妹妹看……”

    “我不要當你的妹妹!這些年來,我對你表示得還不夠嗎?為什麼你還是不能了解我的心呢?”

    “我不是不知道你對我的心意,但是,感情是不能勉強的。”

    “她到底有多好?比我漂亮?比我溫柔?比我更愛你?”

    “不,她沒有你漂亮,更沒有你溫柔,而且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愛我;但有一點我能肯定,那就是她比你更適合我。”

    “你……”柯蕙儀不能承受地轉身跑開。

    李凌雖然很舍不得傷害她,但是長痛不如短痛。

    “你不能這樣對她!”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李凌一跳。

    “羅秉翰?!”

    羅秉翰不理睬李凌的驚訝,邊走向李凌邊說道。“她是真的愛你,而且她也很適合你。”

    “不,她並不……”

    “為什麼不?你說你的女朋友比她更適合你?有多適合?你是柯先生的干兒子,理所當然是‘陽輝’的繼承人,你女朋友能適合你的身份嗎?這是個在刀口上討生活的行業,她能不為你牽腸掛肚嗎?她有柯太太那般清心寡欲、超然脫俗嗎?我想她大概也是性情中人吧!再者,你們能忍受長久不見面,且不敢公開彼此的身份嗎?”羅秉翰的字字句句,說得李凌無言以對。

    欣嵐她能接受我是黑社會的老大嗎?如果以黑道的身份和欣嵐在一起,那我豈不是要讓我父母親的事重演?不!不可以!天啊!怎麼會這樣?!李凌矛盾不已。

    羅秉翰看得出李凌的無措,他接著說︰“要想成為老大的女人,是不容易的。蕙儀她來自這樣的家庭,所以也已經習慣過這種黑暗的生活。在這一片漆黑中,蕙儀照樣能為自己點亮一盞明燈,但你的女朋友能嗎?”

    李凌看著羅秉翰,他的心是慌亂的。

    “蕙儀她是那麼美、那麼好、那麼愛你……”羅秉輸在說話的神情中,不小心地泄漏了溫柔,而李凌恰好捕捉到一些。

    “你喜歡她?!”

    “什麼?”

    “我說你喜歡蕙儀!”

    “胡說,沒有這種事!”羅秉翰急忙地否認。

    “這有什麼不好承認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你喜歡她,為何還要撮合我們?”

    羅秉翰嘆了口氣,不再否認地說道︰“看著她幸福,會比我擁有她更幸福!”

    ※※※※※

    “柯伯,我……”季郡邦欲言又止。

    “年輕人有什麼話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我有件事想與你商量,是……是關于……我辭職的事。”

    “什麼?!”柯政陽驚訝得心髒幾乎要停止跳動。

    “柯伯,您別生氣!”

    “生氣?我何止生氣!理由,給我一個漂亮的理由,否則休想!”

    “我要結婚了。”

    “那很好啊!這與你的工作有何妨礙?要不然,我給你兩個月的蜜月假期好了。”

    “柯伯,我……我的意思是,我想離開‘陽輝’。”

    柯政陽起初還不太了解季郡邦的話,但過了一會兒,他恍然大悟。“你跟你老爸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進‘柯氏’並不等于進‘陽輝’,這是我向你貞姨一再保證過的;所以,你並不算是‘陽輝’的一分子。將來你的妻子也就只是‘柯氏’副總裁夫人,她不會有其他身份的,就如同你一樣。”

    “可是別人可不會這麼想;再說,只要我待在‘柯氏’,若是‘陽輝’有事,我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唉!我只想給我的妻子……”

    “一個安全、正常的生活?拜托!這些話早在二十八年前我就已經听夠了,換個新記號吧!‘柯氏企業’既舒適又正常,我說你和‘陽輝’沒關系就是沒有關系;唯一的關系,就是你和你的家人都是‘陽輝’的朋友,皆受‘陽輝’的保護。”柯政陽努力地要使季郡邦回心轉意,他接著又說︰“如果把你當成是‘陽輝’的一員,那你的辭職就等于是退出組織……”

    “這個我知道……”

    “退出組織是要付出代價的,你了解嗎?”

    “是的,我很清楚。”

    “那好,你倒是說說看!”

    “這是組織的禁令之一,凡想退出‘陽輝’者,他的忠誠須再次受到考核,並由上天考核;考核的方式就是——退出者必須在組織老大的面前切腹,且在其完成時開始計時,五分鐘後才準送醫;不死者,才可以退出組織。這是二十年前所制訂的。”

    “在我印象中,無人生還。那你還是堅持要退出?”

    “是的!”季郡邦堅決地說著。

    “你——那女孩真值得你這麼做嗎?你這樣做,你父母在天之靈會同意嗎?不行!沖著你喊我一聲柯伯,我就有責任阻止你去做傻事,我不能眼睜睜看你去送死!”

    “柯伯,求求你,你答應我好不好?芷菁她值得讓我為她做任何事,而且我相信,如果我的爸媽知道,他們也一定會支持我的!”

    “我不相信,如果她真的好麼好,那改天帶她來給我瞧瞧,你貞姨也必須幫你媽看看媳婦。”

    “好!不過,事實上,我媽生前早已認識了芷菁,她一直很希望我能娶芷菁,是後來因為家里的變故,我才必須和她分開……”

    “你說你媽喜歡那女孩?”

    “是的,在媽被殺死的那個早上,她是這麼說的……”

    “唉!既然你媽都沒意見了,那我還能說什麼?好吧!我答應你,在我生日過後,我會為你召集所有組織大老的。”

    “真的?!謝謝你,柯伯。”

    “別謝我,你趕快去求神保佑吧!‘柯氏’‘痛失英才’事小,你若真的‘駕鶴西歸’,那對社會來說,才真的是一項損失!”

    ※※※※※

    柯政陽的生日是在季郡邦到達高雄的兩天之後,而這段時間,各路的英雄好漢都陸續地來到柯政陽家中祝賀,大伙兒都在期待這場生日宴會;而羅秉翰更是迫不及待。

    能參加這場生日宴會的人都是大有來頭的。在宴會上,柯政陽先對來賓發表談話以致感謝。當他說到一半時——

    “等一等!”是柯政陽的親信及得力助手唐霈震,他突然帶著一批人走了進來。“老大,我剛才得到消息,有人準備在今晚對你不利!”

    柯政陽不悅地說︰“誰這麼大膽?!你不要亂說!”

    “我沒有胡說,來人啊!把那個姓羅的抓起來!”唐霈震大聲地命令著手下。

    羅秉翰馬上掏出手槍,指著柯政陽說道︰“不準過來!不錯,我就是要來殺你的!”

    接著,他便以行動來證明他的膽子、來意及他苦練四五年的槍法——他一槍打碎柯政陽身旁的酒杯;而他的槍法,準確得讓在場的每一個人睜大眼楮,以致于不敢輕舉妄動。

    “你——你到底是誰?”柯政陽對著這個破壞他生日宴會的人氣急敗壞地吼道。

    “羅棋之子。”

    僅僅四個字,就使在場的每一個臉色大變。

    “這是我們兩家的恩怨,與柯伯無關。”季郡邦試著要轉移羅秉翰的注意力。

    “是的,我知道;但若沒有他,我父親也不會死!你放心,在我解決柯政陽之後,下一個要解決的就是你!”

    羅秉翰朝著柯政陽的胸口開了一槍,但在子彈到達柯政陽身上之前,季郡邦及時地推開柯政陽,而自己左胸卻被射中——

    “郡邦!!”李凌馬上扶住季郡邦,他看著血流如注的季郡邦,直喊︰“兄弟,你不能死,你若死了,那芷菁怎麼辦?”

    “幫……幫我……照……顧……她……柯……伯……”季郡邦用他最後的力氣告訴柯政陽︰“讓……一……一……一切恩……怨……皆……隨……我的……血……流逝吧!”

    “郡邦!”李凌看著自己懷里已昏死過去的季郡邦,慌亂地大叫︰“快叫救護車!”

    愣在一旁的柯政陽,轉過頭來看著羅秉翰。“既然郡邦有意不追究,那霈震,給我抓活的!”

    “是!”唐霈震及他的手下適時地沖上前去,逮住了想要自殺的羅秉翰。

    ※※※※※

    十個小時的等待,手術房外的柯政陽及李凌都心急如焚。

    “不知道郡邦會不會有事?天啊!我真不敢想象。”

    “不會的,郡邦他不會有事的!如果他有什麼三長兩短,那我拿什麼臉去見你干媽,還有郡邦他父母……”柯政陽也焦急地說。

    手術房門的開啟,阻止他與柯政陽的話,也喚回了李凌的思緒。“醫生——”兩人同時趨向前詢問。

    “如果子彈再偏個兩公分,那他就完了。現在,他必須留在加護病房內觀察,往後的二十四個小時是他的危險期,只要他能度過,那就表示沒有什麼生命危險了。”

    “那我們可以進去看他嗎?”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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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港灣 正文 第七章
     

    李凌在病房里守了季郡邦一天一夜,危險期是度過了,但季郡邦卻遲遲未醒來。在往後季郡邦昏迷的三四天內,都是黎芷菁在照顧他,因為李凌必須自台北陪陳欣嵐參加聯考。著急的李凌及傷心的黎芷菁,都不敢讓將赴考場的陳欣嵐知道她的郡邦哥人在醫院,而且還昏迷不醒。

    在兩天的大考後,陳欣嵐和其他考生一樣——累斃了!她回到家中,只說了句︰“萬歲!終于考完了!”就倒頭睡去;當她再醒過來時,已是隔天的下午三點。

    陳欣嵐梳洗完畢,吃過東西後,她即走出家門,朝著“柯氏”而去。

    “欣嵐!”身後傳來熟悉的叫喚,陳欣嵐想都不必,就知道是林文彥。

    她轉過身。“林文彥!咦!夢竹,你也來了?”陳欣嵐高興地看著林文彥身旁的席夢竹。

    “我們是來找你出去玩的,順便想問你考得如何?欣嵐,你有沒有想過最想念哪個學校?哪個科系啊?”席夢竹問道。

    “還沒有。”

    “那我們一起來想好不好?”

    “好啊!不過,我正要去找大哥,咱們一起走吧!”

    “嗯——”席夢竹看了林文彥一眼。

    林文彥明白席夢竹的意思,他笑笑地說︰“走吧!兩位姑娘。”于是,他們三人便一同來到“柯氏”。

    “你們在談什麼啊?”

    “咦!大哥,你回來了?”陳欣嵐跑上前去,拉著剛進門的李凌在沙發上坐下。“我們是在討論要念哪個科系啦!文彥想念醫學系,而夢竹說她想當護士——”

    “欣嵐!”李凌打斷陳欣嵐的話,他說︰“你不是一直怪郡邦沒趕回來陪你考試?”

    “是啊!”

    “嗯——事實上……郡邦他……他被人打了一槍!”

    “什麼?!怎麼會這樣呢?為什麼都沒有人告訴我?”

    “我和芷菁是怕影響你考試的心情,所以……”

    “那現在郡邦哥他人呢?”

    “我們已經將他轉回台北的醫院,以便就近照顧。”

    “我要去看他!”

    “好吧!郡邦他已經昏迷七天,連醫生都無法解釋為何會如此,真希望你是他的救星。”

    “我也希望我是,那我們走吧!”當陳欣嵐急急地起身後,才想起一直被她遺忘的兩個人。“文彥、夢竹,你們願意和我們一起去嗎?”

    林文彥說道︰“也好,一起走吧!”

    ※※※※※

    “羅秉翰!”

    剛踏進病房的李凌,看著季郡邦床前的羅秉翰,心里除了驚訝,便是氣憤。

    “你來這里做什麼?”

    “大哥!他是誰啊?”陳欣嵐好奇地問著。

    “就是剛剛在路上跟你說的那個郡邦仇人的兒子。”

    “什麼?原來他就是凶手!”

    陳欣嵐走到羅秉翰面前斥責他︰“混蛋!你殺了郡邦哥,你父親就能活過來嗎?你現在還來看他做什麼?”

    羅秉翰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女孩,隨即又轉過頭去看李凌,他說︰“這就是你的堅持?”

    李凌點了點頭。

    “果真適合你。”

    “喂!你們在說什麼啊?”不明白一切的陳欣嵐問著。

    “去問李凌吧!”羅秉翰說。

    正想開口的陳欣嵐,恰巧看到李凌的眼神在告訴她︰等有空再問吧!

    不甘願的陳欣嵐只好別過頭去,正好看到季郡邦微微啟動著嘴角。

    “你們看——郡邦哥他好像快醒了!郡邦哥,醒醒啊!”陳欣嵐興奮地喊著,同時也很努力地要“吵”醒季郡邦。

    “郡邦哥真的醒了!”看著李郡邦睜開雙眼,大伙兒都高興地松了一口氣。

    ※※※※※

    從鬼門關回來的季郡邦,他的身體正逐漸地在康復中;也因為他的病情穩定,所以李凌與陳欣嵐才敢放心地去玩。他們由北台灣玩到南台灣,一個是毫無壓力,一個是漠視壓力的存在。

    “欣嵐和李凌又瘋到哪里去了?”季郡邦半躺在病床上,問著已陪他半個月的黎芷菁。

    “今天一大早去了花蓮,大概要到晚上十一點才會回到台北。”

    “唉!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受傷,我敢保證,這個暑假我們一定會比他們還要幸福。”

    “只要你沒事,就算是整天守在台北,也沒關系。”

    季郡邦握著黎芷菁的手,眼里的柔情幾乎要淹沒彼此。

    “芷菁,嫁給我!雖然這是遲來的請求,但我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來得及!想不到我剛好來得及答應當你的主婚人。”柯政陽恰好踏入病房,他搶先說。

    “柯伯,你怎麼來了?大老遠的,還讓您跑來,真是過意不去。”

    “害你躺在醫院里,我才不好意思咧!”

    “柯先生請坐!”黎芷菁禮貌性地打聲招呼。

    “別這麼見外,你就快成為他的妻子了,叫我柯伯吧!”

    “是的,柯伯。”

    “看我光顧著說話,都忘了你貞姨了。她說要去買水果,怎麼去這麼久?”

    “你又在說我的壞話了?”葛憶貞正好走了進來,而她的水果,則是由身後的羅秉翰代提著。

    “秉翰,麻煩你把水果給我,我去處理,你們有事要談,我不想打擾。”葛憶貞接過水果後,便朝著病房附設的洗手間走去。

    “貞姨,我來幫你。”不想加入所謂的Man'stalk的黎芷菁,也跟隨著葛憶貞走開。

    “柯伯……”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柯政陽看著季郡邦掃向羅秉翰的眼光,他說道︰“我沒殺秉翰,是因為你說你已不想再追究;至于沒讓他回香港,則是因為我認為他留在台灣會比較好。”

    “是的,如果我回去,桑老大一定會將我碎尸萬段,因為,他並不知道我來台灣的目的。現在,我看到你們是這麼地有度量,不但不殺我,還願意保護我,我父親殺了你及李凌的雙親,或許,死是他的報應吧!”已消除恨意的羅秉翰淡淡地說,而季郡邦則是高興地伸出右手。“是朋友?”

    “是朋友!”羅秉翰回握著季郡邦的手。

    “讓上一代的恩怨隨風去吧!現在的世界,是屬于你們年輕人的。郡邦啊!至于你想退出的事,我有新的主意。我不能讓你再挑釁閻王一次,所以,你這一次的犧牲算數!”

    “柯伯,可以嗎?”

    “我說了就算!你雖不是切腹自殺,但你是為我挨子彈的,所以你的忠誠絕沒有問題;而那天,幾乎所有大老都到了,還有那麼多道上的朋友為證,所以,過些時候,我會向大家發布消息的!那改天我們再來看你。”

    “柯伯,你不多坐一會兒嗎?”

    “不了!喂——老婆,男人的談話結束了,該走了!”柯政陽向葛憶貞呼喊著,而葛憶貞與黎芷菁也正好端著切好的水果走出來。

    “柯伯,你不吃些水果再走?”

    “他呀!說風就是雨,什麼事都急,別理他!這些水果是特地買給郡邦吃的,郡邦,就有勞你了。”葛憶貞叮嚀著黎芷菁。

    “貞姨,你別這麼說,我會的!”

    “老婆,你看,郡邦媽媽的眼光多好,改天你也幫咱們幾于找一個嘛!”

    “你兒子的眼楮長在頭頂上,你想當爺爺,還早得很呢!走吧!”

    送走了柯政陽一行人後,黎芷菁回到病床前,想喂季郡邦吃水果,他卻拿開她的手,因為,他現在最關心的是她的答案。

    “你剛說你會照顧我,是一輩子嗎?”

    黎芷菁沉默不語。

    “芷菁——別折磨我了,好不好?”季郡邦將黎芷菁拉至懷中,對她的回答屏息以待。

    “我向你說過……我最喜歡的新娘禮服樣子嗎?”

    “我有足夠的時間听你說。”季郡邦以吻來向黎芷菁說明他的喜悅。

    ※※※※※

    十天來,李凌與陳欣嵐幾乎踏遍台灣所有的觀光區及風景區;不過,今天他們倒是很安分地待在台北。因為,明天,陳欣嵐就要交志願卡了,所以,今天她得把志願卡填妥。

    “大哥,你認為我應該念哪一組?是第二、第三,還是第四組?”

    “看你的興趣啊!你將來想當什麼?醫生、老師、技術員,還是農夫?”

    陳欣嵐邊听邊搖頭,“我只想當個學者。這世上的每一種東西都值得研究;而且,人並不是唯一,人類只是地球的侵略者,並不是統治者,地球是屬于每一個生命體的。”

    “生命科學!”

    “什麼?”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這麼有正義感,那麼你就念生物系吧!將來當個研究者。”

    “好啊!那我要填哪所學校呢?”

    “台大!你們台灣的孩子,不是最喜歡明星學校嗎?”

    “台大沒有生物系,而且先不論學校的名氣好與壞,我要念的學校一定得在南部,而且必須距離台北市一百公里以上。”

    “干嘛?你這麼狠心想棄我而去?我會舍不得的!”

    陳欣嵐︰“別這樣嘛!大哥,你家不是在南部嗎?”

    “可是我人在台北啊!”

    “可是……可是人家不得已的嘛!”

    “我能知道原因嗎?”李凌也認真了起來。

    陳欣嵐看著李凌。這些日子以來,大哥比我的父母還要照顧我,他可稱得上是我最親的人,要告訴他原因嗎?陳欣嵐在心底猶豫著,最後,她還是說了出來。

    “是家里的關系。在小時候,我也有個溫暖的家,父親是白領階級,每天一定會回家吃晚飯;而母親是職業婦女,要照料家庭,又得兼顧事業;而我,本來還有個弟弟,我們一家四口靠著兩份微薄的薪水,日子還算過得去……”

    “後來,我爸待的公司有一個主任的缺,本來爸是很篤定他一定會被升職的,因為他自認為他的表現、業績都是同級里最棒的;而且,他也已經為公司賣命了十年……但後來,他失望了,他的信心徹底地被擊垮。升上主任的人竟是個剛進公司不到三個月的新人,若是此人能力強,那他也就認了,偏偏這個人別的本事沒有,拍馬屁、走後門最會!那時,我家又‘屋漏偏逢連夜雨’,我弟弟突然發生車禍,在醫院拖了兩個多月,花了爸、媽的大半積蓄,親友間竟無人對我們加以援助;後來弟死了,爸、媽的心也碎了。在嘗盡了人情的冷暖後,我爸的觀念完全改變,從此,他便認定有錢的人就是大爺,有錢便能買下一切;所以,他甘願成為錢奴,為此,他更想追求名利權勢……”

    “他不再是規規矩矩地工作,他每天應酬,替自己的前途鋪路;起初,我媽還會勸他幾句,但後來也無濟于事,便隨他去了。果真,兩個月後,我爸由課長升為主任,再過半年多之後,他升為襄理,這讓他更堅信他的作法沒有錯。他用他賺來的錢買新家具、買車;大概又經過了一年,他的職位又再次攀升,‘經理’這兩個字,在他眼里是多麼美啊!但他還不能滿足,因此,在他努力再向上爬時,他可是抱著‘能拿就拿,能污則污’的心態。于是,我家便從兩層樓的舊式洋房,換到現在住的這棟三樓的別墅……”

    “後來,我媽也辭去了工作,听我爸的話,在家當‘經理夫人’;有空,就找大人物的太太打打商業麻將,替我爸拉關系。終于,在我高二那年,我爸升為總經理,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爸、媽兩人不到晚上十二點,是不會進門的;但他們總是各忙各的,他們付出所有的心力在事業上、在人際關系上,卻都忘了我!在我爸尚未成為經理以前,我還有媽媽;但現在,我什麼都沒有了。如今,那個家對我而言,有如冰窖,因此,我能走多遠就離多遠,眼不見為淨……”

    陳欣嵐慢慢說出這幾年來她最不願意談的心事;而李凌是听得陣陣心痛。原來,她的家庭生活竟還不如他這個孤兒!

    “隨你吧!只要你高興就好,大不了,我把公司遷到南部。”李凌試著轉移話題。

    “開玩笑!我想想,南部有哪些學校有生物系呢?啊!有了,成功大學有,中山大學也有,嗯——成大在台南市區,中山在高雄,而且是在海邊……”

    李凌看著正在認真思考的陳欣嵐而痴傻了。你雖然是別人眼中的丑小鴨,但在我心目上,你是我永遠的天鵝,我愛死你了!李凌在心里想著。

    “有了!”陳欣嵐突然發出的聲音,喚回了李凌的思緒。

    “怎麼樣,決定了沒?”

    “嗯,決定了!我要念中山大學,那兒風景很棒,一想到西子灣,我就有點等不及了;搞不好,我還能在那里找到我的‘白馬王子’呢!”陳欣嵐故意擴大最後一句的音量。

    “休想!”李凌抓住她,將她丟進自己懷中緊緊抱著她,把她“關”在臂彎里。

    “說!”

    “說什麼啊?!”

    “說你不會出去找別的男孩子,說你愛我,說你是我的!”

    陳欣嵐邊掙扎邊說道︰“我何時說過我愛你?而且,我也不是‘你的’附屬品!這是你們大人玩的游戲,與我無關!”

    “好啊!”

    李凌就再次緊縮雙臂,並在她唇上印上一個重重的吻。

    許久,陳欣嵐才推開了李凌。

    “果真有殺傷力,我快沒氣了!”在李凌放開陳欣嵐後,她邊喘氣邊說著。

    “哈!哈!哈……”李凌笑得好開心,因為他終于讓陳欣嵐明白他對她的心。“怎麼樣,長大了沒?”

    陳欣嵐低頭不說話。

    “如果還沒長大,那再試一次好了!”

    “不用了,我……我長大了!”陳欣嵐愈說臉愈紅。

    “哈!哈!既然承認你長大了,那更要再試一次!是你自己說的,這是大人的游戲!”

    “你騙人……”

    李凌沒有給陳欣嵐任何抗議的機會,他用最溫柔、最深的愛編成一個吻,用最能讓人的心沉淪的方式,堵住她那愛抗議又喜歡消遣他的嘴。

    ※※※※※

    “你想退出‘柯氏’?你好自私啊!”李凌指責季郡邦,完全不理會季郡邦仍是病人的事實。

    “你要體諒我嘛!”

    “體諒你?那誰來可憐我?‘柯氏’只要在我手上一天,遲早都會被我敗光的!你想帶著芷菁從此離開這些是非恩怨?那我和欣嵐呢?你有沒有替我們想過?”

    “由你來繼承柯伯的一切,這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我能讓欣嵐的一生賠在‘陽輝’嗎?算了!我不想再多說,要走,大家一起走,我現在就回高雄找干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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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0:32:41 |只看該作者
“不!不可以……”季郡邦用他最大的力氣想喚回李凌,但李凌不理會他,奪門而出,騎上“魔神”,直奔高雄。

    “真是難得,難道今天的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嗎?你這小子,竟然會回高雄?!”柯政陽對著突然回來的李凌笑說著。

    李凌卻是低著頭,不知該如何啟齒?

    “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有什麼事,你直說吧!”

    “我想離開‘柯氏’,退出‘陽輝’,走自己的路。”

    柯政陽一听完李凌的話後,就愣住了。許久,他才吐出幾個字︰“你的玩笑開得太大了!”

    “干爹!我不是在開玩笑,我是講真的!”

    “怎麼,你想有樣學樣?郡邦他能走,因為他本來就不屬于這里,但你不一樣。”

    “有何不一樣?難道我被烙印嗎?”

    “如果可以,我真想這麼做。

    “干爹,你為何不听听我的理由呢?”

    “縱使你有一千個理由,我也不會答應;不過,我倒是很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因為一個女孩子!”

    “哈!哈!你還學得真像,連理由都一樣。你要麼就編個有說服力的理由,不然,你乖乖地給我回台北去。”

    “干爹!你不答應?”李凌見柯政陽不語,他轉頭想走。

    “等等。”柯政陽忽然想起在美國追著李凌到處跑的情形。

    這小子像是他父親的翻版。我老了,不可能隨時鞭策他,更不可能再像從前一樣,追他到天涯海角;以他的脾氣,他想離開“陽輝”是任誰也無法阻止的。與其現在跟他撕破臉,不如先安撫他,然後再……柯政陽在心里盤算著。

    “小子,你當真要退出?”

    “是的,干爹!”李凌不想放棄任何機會,堅決地說。

    “郡邦因受傷,所以不用執行組織的規定,但你……”

    “我無怨無悔,只希望干爹也能給我這個機會。”

    “唉!希望這個女人值得你讓你這麼做。”

    “謝謝干爹。”

    “下星期二,我會召開組織里的第四十八次堂會,你該知道怎麼做了吧?要記住,機會只有一次!”

    “我會記住的!”

    這房間里的兩個人,都只有一種心情——興奮的。李凌高興有機會可退出,而柯政陽則是高興他的計劃將成功;唯有門外的“旁听者”,是忍著淚水,懷著悲傷的心情離開的。

    ※※※※※

    柯蕙儀又來到林中的那片草地,此次,她不是來欣賞白雲的,她是躲到這兒來哭泣的。晶瑩的淚珠滴在小草上,猶如晨間的露水。

    “什麼事讓你這麼傷心?真希望我能為你分擔一些。”羅秉翰在柯蕙儀身旁坐下,適時地遞出手帕與關心。

    “願意給我一把能打開你心門的鑰匙嗎?我想一探究竟,更想讓陽光充滿你憂郁的心。”

    “是李凌!”柯蕙儀撤去防衛,換上淚水。

    “他怎麼了?”羅秉翰在心中泛起一片苦澀。

    “他想離開‘陽輝’!”

    “你舍不得?”

    “不管我對他的感情如何,我都不希望他死。如果他是你的至交,你能眼睜睜地看他邁向死亡,而不傷心嗎?”柯蕙儀說出她所偷听到的,就連退出“陽輝”的代價,也一並說出。

    “堂會是在下星期二召開,我們還有三天的時間,或許會來得及阻止。”

    羅秉翰的話給了柯蕙儀一線生機。

    “你真的有辦法?可是,我爹地是個話既出絕不反悔的人,怎麼會有可能改變他?如果你想說服李凌,那更不可能,他是那麼地堅決!”

    “我們或許不能說服他,但他最愛的人卻能!”

    “你是想——有可能嗎?如果那女孩壓根兒就不知道李凌的身份,那你這一去,不就什麼都揭穿了嗎?”

    “如果那女孩真的在乎李凌,那她應該會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

    很快的,羅秉翰從季郡邦口中得到陳欣嵐的住址;但一天又一天地過去,他始終沒有踫上陳欣嵐。因為李凌正把握時間與陳欣嵐相處;連日來,他們兩人騎著“魔神”四處游走,又豈是專程北上的羅秉翰所遇得到的?

    最後,羅秉翰決定學習咱們老祖宗,用著最笨的辦法——守株待兔,在陳欣嵐家門外守了一夜。他可不想再錯過陳欣嵐,因為,今天是最後期限。

    “陳欣嵐!”

    正想出門的陳欣嵐看著羅秉翰,努力尋找過往的記憶,這個面熟的陌生人是誰?突然間,她想起來了。“凶手,你是那個凶手!”

    “隨便你怎麼叫,快跟我走吧!沒時間了!”

    “我為什麼要跟你走?”陳欣嵐本能地向後退了幾步。

    “因為李凌有麻煩了,現在只有你能救他!”

    “大哥?他怎麼了?”

    “他現在有生命危險!”

    “我憑什麼要相信你?”

    “你非信不可!羅秉翰一時情急,抓起陳欣嵐把她丟進他的坐車中。“等會兒我會在路上跟你解釋,現在你若是不乖乖地跟我走,那你才是殺死李凌的真正凶手!”他駕車朝機場直奔而去。

    ※※※※※

    每半年一次堂會,準時在下午一點開始;與會的人,除了柯政陽及尚存的組織元老外,年輕一輩的,就只有唐霈震及李凌。在大老們互相討論日後“陽輝”的生存之道,及唐霈震報告組織一些重大活動後,柯政陽起身向大家宣布。

    “季郡邦因受傷住院而無法與會,所以,有關‘柯氏企業’的營運,此次會議暫不討論。至于他想退出一事,由于他是因為救我而受傷,忠誠度無須質疑,所以我認為他不必再受酷刑即可退出,不知各位是否有意見?”

    柯政陽征詢著元老們的意見,在大家都無異議的情況下,他又說︰“若大家均表贊同,那麼季郡邦從此起,正式退出‘柯氏企業’,脫離‘陽輝’。”

    “接下來……”柯政陽向他的手下打了一個手勢,他的手下立即捧了一個盒子進來。

    李凌的心跳加速,默默祈禱著︰該是時候了,希望我還能再見到欣嵐。李凌期待柯政陽拿出匕首,但出乎意料之外的,那盒子里裝的竟是象征最高領導者的印信!

    “本人在此宣布,因為我年老體衰,所以,我從今天起正式退出江湖,‘陽輝’及‘柯氏企業’皆由李凌接手,你們必須對他絕對地服從——”

    “等一等,干爹,你不是答應要讓我退出嗎?”

    “雖然你不姓柯,但你是我的干兒子,你就必須接掌我的一切!”

    “干爹,你不能強人所難……”

    ※※※※※

    “開快點嘛!”這是陳欣嵐第八次催促司機。

    自從羅秉翰把所有事都告訴陳欣嵐後,她就恨不得能馬上飛到李凌身邊,阻止他做蠢事;雖然她是搭飛機到高雄,但偏偏柯政陽的別墅離機場還有一兩小時的車程。

    “這是我身上所有的錢,司機,你能開多快?”羅秉翰掏出身上僅有的四五千塊。

    “那麼多啊!你放心啦!先生,有這些錢,就算是要我開到時速兩百,我也願意。你們坐好了!”司機不要命似的,在蜿蜒的山路上橫沖直撞。

    計程車一來到柯政陽的別墅前,尚未停妥,陳欣嵐即飛奔下去,跑了一段路後,她才想起她根本沒來過這里。

    “往這里走。從後面趕上她的羅秉翰,領著她朝屋內跑去。

    兩人一進門,就看到焦急不安的柯蕙儀。

    “天啊!你們可來了!”

    “蕙儀!他們人呢?”

    “堂會早就開始了,他們在二樓的會議室。快!我帶你們去!”柯蕙儀帶著陳欣嵐與羅秉翰,三步並兩步地跑向會議室。

    ※※※※※

    “干爹,不要逼我在你和欣嵐之間做選擇!”

    “不選可以,那你必須收下印信,否則——免談!”

    “原來這一切,干爹你早就計劃好了?”

    “如果我不說謊,你會乖乖地回來開會嗎?”

    “不!我不會接受印信的!”李凌的脾氣已接近爆發邊緣。

    “既然如此,那你等著好了,就算是用逼迫,我也要讓你接一‘陽輝’!”

    “等一等,爹地!”柯蕙儀突然沖了進來,讓在場的每一個。都嚇了一跳。

    “女孩子跑來這里干嘛?出去!”柯政陽大聲地斥喝著。

    “爹地,你不能殺李凌!”

    “殺他?我何時說過要殺他?”

    “大哥!”陳欣嵐從柯蕙儀的背後沖出,直奔向李凌。

    “欣嵐?!你怎麼會來?”

    “我當然要來,不來的話,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你真是差勁,竟然什麼也不跟我說!”看到李凌之後,陳欣嵐軟弱下來,她不停地哭、不時地抱怨,只因為她已無法想象沒有李凌的日子她該怎麼過?

    “柯先生,是我的主意,人也是我帶來的。我只是不希望有人喪命,所以,柯先生,您若要怪,就怪我好了,這與蕙儀無關!”羅秉翰想一人擔下所以責任。

    “我明白了,你們以為今天李凌是來切腹的。好,既然該來的都來了,那我們就把一切攤開來講。”柯政陽把眼光投在李凌與陳欣嵐身上。

    “不用談了,我不會答應的!欣嵐,我們走!”李凌拉起陳欣嵐,快步地走出會議室。

    “李凌!沒有人能這樣反抗我,連你也不能!今天你若是不答應,任誰也別想離開這里!”柯政陽惱羞成怒。

    李凌將陳欣嵐保護于身後。“你不能動她!干爹,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因為她就是我最後的選擇,若有人敢摧毀我的決定,那我會叫他付出代價!”李凌憤怒到了極點;說完後,他拉著陳欣嵐跑了出去;而被他一路“拖”出的陳欣嵐則是嚇壞了,因為她根本不知道李凌生氣時竟是如此可怕!

    “上車!”李凌只給陳欣嵐兩個字;之後,他利用“魔神”的聲音來告訴全世界他所有的憤怒。

    狂飆中的“魔神”,載著全身上下細胞都在生氣的李凌及一動也不動的陳欣嵐在山路中穿梭著。此時在陳欣嵐眼里,“魔神”的速度,連飛機都無法與它匹敵;連續的急速轉彎,更使陳欣嵐感到昏眩。

    像是吃了炸藥似的,李凌不要命地驅車向前,完全沒有理會陳欣嵐的驚嚇,他加速再加速,而“魔神”發出的怒吼,連天神都要為之驚駭;就在將要進入平地的一個急轉彎處,一輛大卡車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接著“砰”地一聲,李凌連同“魔神”一起滾進大卡車的底盤下,而陳欣嵐則被撞離“魔神”,飛向路旁——

    陳欣嵐眼前一片黑,她再也無法感覺,只在耳際傳來微弱的聲音,像是死神的召喚……

    ※※※※※

    “兄弟——兄弟——如果听見我的聲音,那就給我醒來,我不準你死去!”季郡邦氣急敗壞地亂吼。

    或許季郡邦的怒吼真發生了效用,李凌緩緩地睜開眼楮。

    “你可醒了!兄弟,你已經昏迷兩天,你知道嗎?芷菁,麻煩你去請醫生來。”

    “好的。”

    “欣嵐呢?”這是李凌醒來後的第一句話。

    季郡邦強忍著心痛說著︰“她……她在另一間病房。哎呀!你先不要擔心她,先看看你自己吧!全身包得像木乃伊似的,想要去看欣嵐,也要等你有能力走離這張病床才行呀!”

    此時,黎芷菁和醫生進來了。

    “既然病人已經清醒,那表示已無大礙。他身上的只是皮肉傷,不礙事的;倒是他的腳,因大腿骨斷了三截,所以大概要一兩個月才能痊愈。最近一兩個禮拜,盡量不要讓他下床移動。以免接合處再度裂開。”醫生向季郡邦說明李凌的病情。

    季郡邦送走醫生後,轉過頭對李凌說︰“剛剛醫生說的話,你應該听得很清楚吧?!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好好地躺在這里養病!”

    “我想見欣嵐。”

    “不行!”

    “那至少讓我知道她的傷勢嘛!”

    “好吧!我去問一問她的主治醫生,過些時候再告訴你。”季郡邦敷衍著。

    “你真的要告訴他?”黎芷菁和季郡邦一起離開病房後,她問著。

    “等一切穩定了之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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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0:33:07 |只看該作者
心的港灣 正文 第八章
     “出去!統統給我滾出去!”李凌拿起身邊的東西,朝著特別看護們扔去,這兩個特別看護,一個是他干爹派來的,一個是季郡邦請的;她們兩個都限制他的行動,他快受不了!

    他丟了所有他可以拿得到的東西,當他拿起最後一樣——水壺時,原本無動于衷的看護們都嚇跑了。

    “離我愈遠愈好!”李凌大叫著,他的怒火也再一次地往上升。“可惡!”他已經躺了一個禮拜了,竟然沒有半個人向他說起陳欣嵐;而且,不管他怎麼問,他都得不到陳欣嵐的消息,他都快急死了!

    他敲打著骨折處的石膏。可惡!如果不是因為這條腿,我怎麼會被關在這里?唉!欣嵐,你到底在哪里?

    “我終于知道那兩個看護為什麼會倉皇逃走了,這兒跟戰場有何不同?”柯蕙儀看著掉落一地的東西及尚有余怒的李凌。

    “蕙儀,求求你,告訴我欣嵐在哪里好不好?”

    “你昏迷時,口中一直念著欣嵐的名字;現在,你還是一直惦記著她,可見你愛她愛得很深,唉!都是我不好,如果沒有讓欣嵐到高雄來,或許你就不會發生車禍了。”

    “不要自責,我只想知道欣嵐的下落。”

    “好吧!就讓我多嘴一次吧!不過,你要勇敢一點,而且要理智一點,不可以亂來。”

    “一定!”

    “欣嵐她現在人在台北。”

    “在台北?為什麼?”

    “因為她的病情危急,必須轉到台北的大醫院治療。在你昏迷時,欣嵐雖然也在這里,但兩天之內動了兩次手術,情況並沒有好轉;所以在醫生的決定下,她的父母替她辦轉診手續,現在的情形,我也不十分清楚。”

    李凌听完後,面無表情地說︰“我要回台北。”

    “你真是‘理智’啊!現在你連走路都有問題,你怎麼去台北?”

    “就算是爬,我也要爬去。”

    “你——”柯蕙儀被李凌打敗了,也或許是被李凌對陳欣嵐的愛給感動了。“好吧!我幫你聯絡秉翰;我雖不能陪你去台北,但他或許可以。”

    “謝謝你,蕙儀。”

    ※※※※※

    李凌在蕙儀及羅秉翰的協助下回到台北,並來到醫院找到陳欣嵐的主治醫生。

    “李先生,請問你是陳欣嵐的……”

    “男朋友。”想說“未婚夫”的李凌,突然改了口。

    “你想知道她的病情?”

    “是的!不瞞你說,我是和她一起發生車禍的,但我的朋友都不願意告訴我有關欣嵐的事。”李凌也不怕醫生不信,因為他坐著輪椅,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陳欣嵐她……她的腦部受到嚴重的撞擊,雖然已經開刀取出血塊,但她至今仍未清醒。”醫生停了一下又說︰“而且,她的腦干亦有所受損,至于嚴重的程度,目前仍在檢查當中。她會不會腦死,暫時還無法下定論,但——她從此不醒的機率,高達百分之八十。李先生,你必須要有心理準備,如果兩個星期後她仍未醒來,那她就永遠不會醒來了;而且,將會成為植物人!”

    李凌的心頓時結冰,臉色乍白。

    “李先生,你不要緊吧!”

    “沒……沒事,醫生,我能去看欣嵐嗎?”

    “可以,她現在在加護病房,我帶你去。”

    “謝謝!”

    蒼白無血的臉,奄奄一息的身軀,映入李凌眼簾的是令他心碎的陳欣嵐。

    “天啊!看我做了什麼?為什麼躺在這里的不是我?為什麼是欣嵐?如果可以,我願意用我的生命來交換!我深愛的人啊!你醒醒,請你睜開眼楮看看我,我還沒告訴你,我有多愛你,你別不理我,別長睡不起……”李凌再也壓抑不住悲傷,抱著毫無反應陳欣嵐,宣泄他無限的悲傷。

    “李先生……”陳欣嵐的父母走進病房,看見這個“柯氏企業”的總經理,為他們的女兒淚流滿面。陳欣嵐的爸爸萬萬沒想到,他的女兒竟是這個大企業家心愛的人,如果在以前,他或許會雀躍三分,但現在……

    “李先生,我听護士說,你早上就來了,現在已經很晚了,回去吧!不然,你的身體怎麼受得了?”

    “不!我要在這里陪欣嵐,一整天跟一輩子來比,是微不足道的,我會一直留在欣嵐身邊,直到她醒來為止。”

    李凌一大早就又來到醫院,一進門,他便兀自說︰“早啊!欣嵐,今天出大太陽耶!你看——我帶了什麼來?”李凌快速地把自己“推”向陳欣嵐;今天的他,與昨天的他有著天地之別。今天,他認為陳欣嵐是“活”的,既是如此,那就該用對待活人的方式來對待她;因為“天助自助”。所以,他帶了一束花及一本書前來,他要讓沉睡中的陳欣嵐每一天都過得不一樣。

    “我幫你把花插起來,以後,我每天都會帶不一樣的花來,你瞧——這里還有一本書,我來念給你听;這本書叫做《玉米田里的先知》,雖然我也沒看過,但是,將成為生物系學生的你,或許該看看,那我開始念了!”

    李凌邊搓揉陳欣嵐的手指邊念著書。

    “好了,今天就讀到這里,明天再繼續。”李凌放下書本,雙手改握住陳欣嵐的手,說道︰“欣嵐,你要快點好起來,我要帶你去環游世界,玩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只有我們兩個;我們要拋開世俗的一切,讓我們擁有彼此。我相信這一天不會太遠,只要我們有心,老天爺不會讓我們等太久的。欣嵐,我會等你的。”

    李凌的柔情呼喚,真能使睡中的陳欣嵐甦醒嗎?那或許得看上天是否真的被李凌的真誠感動了。

    ※※※※※

    “老天,查到了,這些天他都去醫院陪那女孩。”唐霈震向柯政陽報告著。

    “好,既然知道他的行蹤,那我一定要把他給抓回來。大老們已經知道,並也承認李凌為‘陽輝’的負責人,如此一來,就由不得他了。霈震,明天和我一起北上,就算是要用綁的,也得把他帶回來;更何況,他有傷在身,非得好好靜養不可!”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李凌察覺出這兩個星期來一直有人在跟蹤他,但他無所謂,因為他知道,就算他想逃也逃不了;更何況,對方並沒有要害他的跡象,而且,現在他最關心的依然是陳欣嵐。

    他的腳傷已從坐輪椅到只要拄拐杖就可以走路了,而他每天帶去醫院的花,更是一天換過一種,但陳欣嵐還是毫無反應。

    明天是醫生所給的期限的最後一天了,過了明天,所有的人,包括醫生,都將對陳欣嵐舉白旗。

    今天,李凌依舊帶著書及鮮花來到醫院。

    “欣嵐,我來看你了。今天我帶了香水百合以及《生之歌》來,我們先來念書吧!”

    李凌輕緩地念著“杏林子”的著作,念到一半,他突然停了下來。“欣嵐,無法再念了。你一點反應也沒有,醫生說,要你醒來,除非奇跡;但我真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如果不是我,現在的你將會是多麼快樂啊!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李凌索性丟下書本,趴在陳欣嵐身上哭了起來。

    “欣嵐,如果你永遠都不醒來,那麼就讓我們一同死去,好不好?我不要眼睜睜地看著你永遠躺在這里……”

    不知道哭了多久,當李凌抬起頭來時,他看見陳欣嵐的臉上也有兩行淚水。

    李凌馬上找來醫生,而醫生也證實了李凌沒有眼花。

    “李先生,這個奇跡是老天爺賜給你的,欣嵐一定會回到我們身邊;因為她的淚水告訴我們,她舍不得這個世界,他舍不得你。”醫生安慰著李凌。

    “謝謝你,醫生,希望你能醫好欣嵐的病。”

    “你放心吧!只要欣嵐不向世界道別,我們就會盡全力讓她清醒。”

    在送走醫生之後,李凌回到陳欣嵐身旁,他興奮地說︰“欣嵐,你听見了嗎?醫生說你能夠醒來!你要好好努力,我會等你的!我的睡美人啊!你即將要甦醒,我是多麼地期待你的重生!”李凌握著陳欣嵐的手,情不自禁地在陳欣嵐的唇上留下一個吻。

    ※※※※※

    李凌的腿傷已逐漸復元了,今天醫生說他可以拆掉石膏,而季郡邦卻在他出門時告訴他︰

    “李凌,你的腿既然已經好了,那你明天就要開始上班!你必須早點熟悉公司的一切業務,因為,下個星期我就要離職了。我打算搬出去,要走,就要走得干脆;至于我結婚的日期,是訂在下個月五號,你是伴郎,別忘了!”

    “如果欣嵐會好,而且能在那一天之前離開醫院,我就是伴郎,而她,就是伴娘。”

    “唉!好吧!我不勉強你。”

    “謝謝。”李凌走出“柯氏”,朝他最期待的地方而去。

    在要拆石膏之前,李凌先去看陳欣嵐。

    “欣嵐,今天我沒空念書給你听,但是花和吻,我可沒忘記。”李凌又俯下身去尋找他早已熟悉的唇瓣。

    “大哥……”隨著這聲幾乎听不見的呼喊,陳欣嵐輕啟緊閉已久的眼瞼。

    “欣……”李凌驚訝得啞口無言,他用力地捏自己的腿,疼痛告訴他——這一切都不是夢!

    “欣嵐!這是真的?你真的又回到我身邊了?哦!老天爺,謝謝您,謝謝您把欣嵐還給我,欣嵐……”李凌緊緊地抱著陳欣嵐,用無止盡的淚水,轉達他無限量的思念。

    許久,李凌看著陳欣嵐。“欣嵐,你要睜著眼楮等我,我現在就去找醫生,馬上回來,你一定要等我!”

    李凌快速地離去,可是興奮他的,卻忘了他的腳仍被石膏限制著行動。

    “砰!”想跑步的李凌反而摔倒。

    “大哥!”陳欣嵐听見李凌摔倒的聲音,努力地想起身,但無奈,她竟是如此地虛弱。

    “沒事的,欣嵐,你看——我很好啊!”李凌听見陳欣嵐的叫喚聲後,馬上由地上爬起,來到病床前,安慰著她。

    “大哥,你的腿……”陳欣嵐的聲音依舊微弱。“沒事的,我現在就去把石膏拆了。你等我,我馬上回來。”

    ※※※※※

    陳欣嵐清醒的消息迅速傳開後,林文彥、席夢竹、季郡邦及黎芷菁,都趕來探望這位“久違”的朋友。

    但最高興的還是李凌。他更是寸步不離地照顧她。

    “大哥,你整天都待在這里陪我,那公司怎麼辦?郡邦哥不是已經辭職了嗎?”

    “沒有任何事比照顧你還要重要!別擔心公司的事,你只要專心養病就行了!我要你趕快好起來!”

    李凌已經有一個多月沒去上班了,兩季郡邦也將離職,所以,不談公司。除了因為李凌不願意談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不知從何談起。

    “大哥……”

    “怎麼了?”李凌看著欲語又止的陳欣嵐。

    “有一個我想了很多年的問題,現在我想——我終于找到了答案。”

    “什麼問題能讓你想那麼久?”

    “我常在想︰‘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你的答案呢?”李凌好奇地問著。

    “從前,我覺得我是個無可救藥的人,我認為我的世界只有灰色,是一個住在華麗殿堂里卻只會唾棄世界,卻又不知快被世界遺忘的人。”

    “哦?那現在呢?”

    “現在的我,是幸運的;那是因為認識了你,我才感到幸運!是你改變了我的世界,是你讓我的生命有了四季;大哥!如果沒有你,恐怕我早已在歲月的洪流里滅了頂。”

    陳欣嵐的這番話,對李凌來說,“驚訝”已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李凌將陳欣嵐擁入懷里。“你才是改變我命運的小精靈!是你讓我知道什麼叫快樂、什麼叫歡笑、什麼叫愛!”

    在李凌懷里的陳欣嵐也好感動。“大哥,那你認為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我願共度此生、誓死保護的人。”

    ※※※※※

    “我已經來了這麼多天了,人呢?你是怎麼辦事的?真是飯桶!”柯政陽斥責著唐霈震。

    “老大,不能操之過急啊!否則,會打草驚蛇的!”

    “你怕把他嚇跑?我們按兵不動,他難道就不會跑嗎?他知道我不會善罷干休的。”

    “老大,你放心!據我的調查,那女孩雖已脫離險境,但目前仍在醫院療養,他不會丟下那女孩不管的;所以,咱們守著醫院,就等于守著他。”

    “好,但一個星期後,你要帶他來見我!”柯政陽下了最後通牒後,便離去。

    “你們想做什麼?”李凌在去醫院的途中,被五個黑衣人攔住。

    “對不起,我們大哥想見你。”

    “你找我到底想干嘛?”李凌一見到唐霈震,劈頭就問,他實在不想在他這里多停一秒鐘。

    “是老大的指示,他叫我一定要把你帶回高雄。而且——不論用任何方法。今天!我是‘請’你來的,我希望你能乖乖地跟我回去。”

    李凌听完之後,只給了唐霈震兩個字︰“廢話!”他轉身便走。

    “我不會阻止你走,但希望你記得老大說︰‘不論用任何方法’;所以,你的心上人很可能會被我用做來逼你就範的工具之一。”

    “干爹他決定的事,任誰也無法阻止;如果他想用欣嵐威協我,那欣嵐……天啊!太可怕了!我不能讓欣嵐落入干爹手里,因為干爹他知道我真正在乎的是什麼——可是,我要和他回高雄嗎?”李凌一時拿不定主意。“看來,我得再做一次選擇。”

    ※※※※※

    “大哥!你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呢?”陳欣嵐看著若有所思的李凌。

    “沒……沒什麼!我只是在想,明天你就可以出院了,我想帶你出去散散心,對你的身體健康可能會比較好。”

    “好啊!去哪兒?”

    “台東好不好?我們去深山里擁抱大自然!”李凌看著容易滿足的陳欣嵐,突然又嚴肅地說︰“欣嵐,如果我做了你不喜歡或是你不希望做的事,那你會氣我、恨我嗎?”

    “我會氣你,但我不會恨你。”

    “為什麼?”

    “做錯事,當然會令人家生氣,但我無法恨你,永遠也不可能會恨你,因為我——喜歡你。”雖然最後一句,她說得幾乎讓人听不見,但李凌卻感受到了,他的心也听到了。

    李凌感動地擁她入懷。“我愛你!這是永遠不變的,就算是在我做了決定之後。還是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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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0:33:16 |只看該作者
陳欣嵐覺得今天的李凌有點不一樣,而且他又提到了“決定”,令陳欣嵐有點不知所以,當她正想問個清楚時,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請進!”進來的人是林文彥及席夢竹。

    “耿嵐,這是給你的。”席夢竹遞了份報紙給陳欣嵐。林文彥替陳欣嵐翻好報紙,並指給她看。

    “是榜單!”

    “沒錯!就一陣子,因為你昏迷不醒,無法向你說恭喜︰欣嵐,恭喜你!你不僅考上大學,而且還是國立大學!你害所有老師們跌破眼鏡。”陳欣嵐將報紙交給李凌過目,之後,她便垂下頭,等著挨罵。

    “國立中山大學生物學系。”李凌看著低著頭的陳欣嵐,他知道她的意思。“我尊重你的選擇。”

    這是個出乎陳欣嵐意料之外的答案。“真的?”

    “嗯!但我可不贊同你去那兒找白馬王子。”

    “耶——太棒了!夢竹、文彥,那你們呢?”

    “我是師大生物系,而文彥是陽明醫學系。”

    “好可怕的成績啊!你們才是真的厲害!”

    “誰叫你把志願填得那麼遠。”席夢竹抱怨著。

    “是啊!高雄耶!和我們的距離可是相差十萬八千里!”林文彥也跟著數落陳欣嵐。

    陳欣嵐則是一手拉著林文彥,另一手拉著席夢竹,說︰“只要友誼常在,交情不變,就算是物換星移,我們的心依舊緊緊相系。我們是一輩子的朋友!”

    “一輩子的朋友!”林文彥與席夢竹異口同聲地說,令在一旁的李凌也為這深厚的友誼而感動。

    ※※※※※

    “你到底在搞什麼?我交代給你的事呢?”柯政陽已經沒有耐心再等了。

    “老大,這件事恕我難以照辦。”“你——”柯政陽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這是唐霈震所說的嗎?

    “老大,與其找一個不願繼承的人來領導‘陽輝’,何不找一個肯听話的呢?以我的能力,難道會輸給李凌不成?雖然他是你的干兒子,但這些年來,是誰在為你賣命?老大!”

    “你想當老大?”柯政陽真的無法相信。

    “不錯!所以,我不會幫你去找李凌;相反的,我還會阻止他回高雄。老大,只要你答應,這對誰都有好處的,要是不肯答應……”

    “你到底想怎麼樣?憑我柯政陽,豈是你這等小輩所能威協的?”柯政陽憤怒地走向門口。

    “你若是能走出這大門,我‘唐霈震’三個字就倒過來寫!”當唐霈震說完話後,馬上有三個人攔住柯政陽的去路;柯政陽雖不害怕,但他萬萬沒想到唐霈震會背叛他。

    當初真該帶秉翰一起來的。柯政陽在心中後悔著。

    “哼!想用逼迫的手段來叫我低頭?我告訴你,你休想!我不會讓出‘陽輝’的,就算是要我親手毀了它,我也絕不會把它讓給你!”柯政陽生氣地走回房間。

    “真是他媽的狗屎!你等著好了,再過不久,我會叫你來求我的。”唐霈震朝著柯政陽的背影大吼著,之後,他轉向自己的手下︰“事情辦得如何?”

    “一切妥當,高雄那兒,明天行動。”

    ※※※※※

    “人抓來了,大哥。”一個黑衣人向唐霈震報告著。

    “在哪里?”

    “郊區。”

    “走,我要去看看我的籌碼。”唐霈震和那黑衣人一同離去。

    過了一天之後,在炎熱的午後,唐霈震把柯政陽“請”到客廳。

    “老大,現在是娛樂時間,我放一段影片給你欣賞欣賞。”唐霈震按下錄放影機的PLAY鍵,幕上立即出現一個影像。

    “爹地,你什麼都別答應……”

    是柯蕙儀!

    “我覺得你最好是答應,否則,我就很難擔保大小姐的安全……”

    唐霈震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睥睨著柯政陽;柯政陽的臉則是一陣青、一陣白。

    “真是恨不得能立刻殺了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柯政陽氣得心髒病都快要發作了。

    “老家伙,你給我听清楚,三天後,我會再來問你一次……”

    “就算你問一百次,我的答案還是一樣。”

    “哦!是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就由不得你了。三天後,你非答應不可!”唐霈震氣憤地離開,只留下一臉堅決的柯政陽。

    “真是氣死我了,真想一槍斃了那老家伙!”唐霈震來到關柯蕙儀的地方,那是位于台北市郊區的一幢別墅,也是他和他的手下在北部活動的大本營;此時正對著家具發泄怒氣。

    “大哥,只要篤定你能主宰‘陽輝’,那他就可以任你宰割了。”

    “哼!我真想現在就動手!”

    “千萬不可!大哥,如果現在動手,那紅派及黑派一定不會善罷干休的。大哥,‘借刀殺人’總是屢試不爽的!我曾說過——一個都別留,不是嗎?如果只讓紅派及黑派看見‘鷸蚌相爭’,而沒看見你得利,那他們就沒有理由反抗你啦!”

    “那要如何抓這只鷸呢?”

    “有它最喜愛的東西在手上,還怕它不乖乖地送上門來?”

    “你是說……”

    “好!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做得漂亮一點!”

    “是,大哥。”

    ※※※※※

    這些天,李凌一分一秒都不願意離開陳欣嵐;他盡量地想讓她快樂,但由于她的身體剛復元不久,所以李凌不敢讓她跑太遠,只帶著她穿梭在KTV、冰宮、舞廳、電動玩具店之間。

    這天晚上,李凌與陳欣嵐剛從冰宮出來,她看了一下表。“十一點了。”

    “怎麼,你累了嗎?”李凌關心地問著。

    “不,我不累;不過,我覺得你似乎很累。我們回去好了。”陳欣嵐擔憂地看著搖搖欲墜的李凌。

    “嗯——好吧!”

    “到家了,進去好好休息吧!欣嵐,”跨坐在“魔神”上的李凌叮嚀著陳欣嵐。

    “我看你才是需要好好地休息呢!我進去了,拜拜!”陳欣嵐轉身想走,但才跨出一步,李凌就急切地拉住她,並把她拉向自己。“欣嵐……”

    一個熱烈的吻,吞沒了陳欣嵐。“我愛你,就算世界全變了樣,我的心依然不變。”李凌深情的告白,讓她的心久久無法平靜。

    “我走了,你進去吧!”李凌放開陳欣嵐,催促著她進門。

    “再見。”

    “再見。”李凌一反常態的,他沒有等陳欣嵐進屋去才離開,而是當他說完“再見”後,就匆匆離去;因他知道,待得愈久,他就會愈舍不得走。

    看著李凌走遠後,陳欣嵐轉身想走進屋里。當她正要開門時,黑暗中,一雙殘酷的手,毫不客氣地將她打昏——

    “醒醒啊!你快醒醒啊!”

    陳欣嵐慢慢地睜開眼楮,而頸後的疼痛,讓她蹙緊了眉頭;她看著眼前的這位女孩,只覺她有點面熟。當她想起身時,才發覺自己被五花大綁著;再看清楚一點,天啊!眼前這女孩竟跟她有著一樣的遭遇!

    “你叫欣嵐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我?我不認識你啊!”

    “是嗎?看清楚一點,在高雄,在李凌的干爹家,我們見過一次。”

    陳欣嵐認真地想了想。“我想起來了!你是柯政陽的女兒。天啊!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把你綁成這樣?”

    “我叫蕙儀,抓我的人才沒把我爹地放在眼里呢!”柯蕙儀把唐霈震的陰謀告訴陳欣嵐。“所以,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唐霈震想利用你讓李凌自投羅網。”

    柯蕙儀提醒著陳欣嵐,而陳欣嵐的第一個反應則是︰“那怎麼辦?不能讓大哥來找我啊!要不然,他會有危險。不行,我要逃出去!”

    “你和李凌簡直是一模一樣!凡事一定都先想到對方,拼死也不願、不能讓對方受到傷害。你們的感情真是讓我感動!在沒認識你之前,我總想把李凌‘搶’回來,但現在,我知道,我連當一個第三者都不可能;因為,我根本無法介入你們之間——”

    陳欣嵐睜大眼楮看著柯蕙儀,因為李凌從沒對她說過她有個情敵?

    “放心吧!現在的我是不會跟你搶的,因為我知道你們彼此相愛;而且,我覺得被愛比愛人幸福。”柯蕙儀似乎是看穿了陳欣嵐的心思而說著。

    “那現在……”

    “你不是說要逃嗎?”

    “逃?不!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我一定要試試看!”

    “你真是樂觀,難怪你對李凌的離開,一點也不傷心!”

    “離開?”

    “是啊!前天李凌以為我爹在高雄,所以他寫了一封信回去,說他不願意看到他心愛的人受到傷害,也不想讓我爹地難過,所以他只好選擇離去;他希望我爹地不要為難他,更不要傷害你。這些事,難道你都不知道?”

    “不,不可能,大哥他不會不告而別的……”陳欣嵐拒絕相信,因她根本無法相信。

    柯蕙儀看著驚訝的陳欣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難道是真的嗎?這些天,我總覺得大哥有點怪怪的……對了!出院那天,他還提到‘決定’,原來……為什麼他不跟我說呢?可是,在我被打昏之前,我還跟他見過面啊!”陳欣嵐失神地自言自語。

    林蕙儀擔心地看著她。“欣嵐,你還好吧?”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牆上有個鐘,嗯——快中午十二點了。”

    “但願大哥尚未離去。”

    “你放心吧!我幫你!”說完後,柯蕙儀即趴下用嘴去咬陳欣嵐被綁在身後的手上的繩子;一會兒過後,柯蕙儀真的把繩子咬開了。陳欣嵐用重獲自由的雙手,解開自己腳上的繩子。“咱們一起逃吧!”陳欣嵐也幫柯蕙儀松綁。

    “怎麼逃呢?”柯蕙儀問道。

    “蕙儀,我們從窗戶逃出去!”

    “可是這里是三樓!”

    “沒關系,我們有繩子,繩子如果不夠長,還有床單。”

    陳欣嵐說完後,馬上將繩子在每約五十公分處打了結,然後把床單撕成條狀,接在繩子前端。當她完成後,轉頭看著柯蕙儀,卻發現柯蕙儀正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別這樣看我,這只是我國中的童軍老師教得好。”

    陳欣嵐把繩子的一端固定在馬桶上,另一端則穿過窗戶垂至地面。“我先下,等我到了一樓,你再下來。”

    “等一等!欣嵐,我不能和你一起逃。”柯蕙儀低著頭。

    “為什麼?只要我一走,就會打草驚蛇,他們就會改變計劃;軟的不行,他們會來硬的!他們可全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到時候,我爹地就更危險了,所以,我不走;不過,我希望你能去報警。只有徹底地消滅唐霈震,我和我爹地及整個‘陽輝’才能真正地脫險。你願意幫助我嗎?”

    “放心吧!我一定會回來救你的!”

    “不,你只要報警就行了,哦——對了!我將我爹地所在之處告訴你。”柯蕙儀順手拿起肥皂,在鏡子上寫下一個地址。“看清楚了嗎?”

    “我記起來了。”

    “好,那你快走吧!祝你好運!”柯蕙儀邊用水擦去字跡邊說著。

    “也祝你好運,保重了!”陳欣嵐迅速地爬到窗台上,再慢慢地攀著繩索鑽了出去;順利逃出的陳欣嵐馬上趕到警察局報案;但受理案件的警察卻不相信她,因為她的說詞太荒謬了——一個土匪,怎麼可能叫官府去救?而且,還是去抓一個想黑吃黑的同行?

    陳欣嵐和警察“溝通”了二十分鐘後,警方終于出動人力,抱著懷疑的心態趕去她所說的地方。

    陳欣嵐離開警局之後,便匆忙地來到“柯氏”,但並沒有看見李凌的影子。而車庫里的“魔神”告訴她——李凌早已走遠。“不,我一定要找到大哥。”陳欣嵐下定決心後,攔了一輛計程車,準備趕去機場;但隨即又發現身上已沒有剩余的錢,她只好先回家一趟。

    當計程車停在她家門口,陳欣嵐一踏出車子,便听到叫喚聲。

    “欣嵐!”林文彥與席夢竹立刻趕上前去。

    “你們怎麼來了?”

    “還說呢!你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我和文彥找了你一上午,現在,你總算是出現了!”席夢竹抱怨著。

    “早上十點多,李凌來找過我,他拿了一封信,叫我轉交給你,還要我們好好照顧你。我看他滿眼血絲,一副很落魄的樣子,覺得不太對勁;一問之下,才知道他準備離開台灣。他叫我先別跟你說,但是我和夢竹商量的結果,我們認為有必要讓你知道!”林文彥神情極為緊張。

    “他在哪里?已經走了嗎?”陳欣嵐無比地激動。

    “你冷靜點,他說他下午一點在基隆上船。”

    “上船?”

    “是啊!現在離他上船的時間還有二十幾分鐘,你趕快去,說不定還來得及。”席夢竹邊著手表邊說。

    “好!我先去拿錢,馬上出來!”

    “來不及了!錢,我這兒有,我們趕快上車吧!”林文彥拉著陳欣嵐及席夢竹,一起坐進計程車,向著基隆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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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港灣 正文 第九章
     接到李凌的信件後,羅秉翰就急著趕來台北。想見柯政陽一面的他,卻被唐霈震擋在門外;而且老是拿“老大不在”、“老大不想見你”……諸如此類的話來搪塞他。已經四五天了,羅秉翰還是不得其門而入。“我來了這麼多次,就算柯先生再怎麼忙,再怎麼不想見我,他也不該無動于衷。”不對!這一定是唐霈震搞的鬼,我要進去一探究竟。”

    羅秉翰偷偷地潛入柯政陽所在的別墅。

    羅秉翰來到二樓。當他經過客房時,半掩的門讓他看見了柯政陽。

    “柯先生——”羅秉翰快速地進入,且把門關上。

    “秉翰!你怎麼會來?太好了!你來,那事情就有轉機了!”

    “何先生,我是拿信來給你看的。”羅秉翰把李凌的信交給柯政陽,在柯政陽看信時,羅秉翰說︰“其實我已經來了四五天了,可是唐霈震就是不肯讓我見你。”

    “他當然不會讓你進來,因為我被他軟禁了。”柯政陽看完信後,邊折信給邊說著;他不理會羅秉翰的驚訝,繼續說道︰“雖然不明白李凌為何會寫這封信,但我猜,這八成又和唐霈震脫不了關系。現在當務之急是——”

    “救你出去!”

    “沒錯,而且也要救蕙儀。”

    “蕙儀?”

    “是啊!那個畜生拿蕙儀來威脅我!”

    “難怪這幾天,我一直聯絡不到蕙儀。”

    “唉!就是不知道他把蕙儀藏在哪里?”

    “我想我大概知道。因為前兩天我來找你時,他說你不在,而那時候他急著要出去,所以我就跟蹤他,我想蕙儀應該是被他藏在那棟別墅內。”。

    “那……那我們趕快去救她!”

    羅秉翰扶著柯政陽匆忙地下樓,快速地走出屋子,但當他們正要離去時,唐霈震一行人發現了他們。

    “沒有人能在我的地盤上來去自如,更沒有人能不經我的允許就擅自離開——攔下他們!”

    唐霈震斥喝著手下,羅秉翰則快速地掏出槍,可是,對方的人數實在太多。柯政陽看情形不對,他斷然決定,留下一個有用的身軀去救柯蕙儀。

    “秉翰,你先別管我,你趕快去救急儀!”說完,柯政陽拼命地將羅秉翰拉離開。

    “可是……”在羅秉翰猶豫之余,一顆子彈朝他射了過來。

    “危險!啊——”柯政陽推開羅秉翰,替羅秉翰挨了一槍。

    “柯先生——”羅秉翰爬起身子,抱著血流如注,已倒在地上的柯政陽。

    “別讓我死不瞑目,快去救蕙儀,別管我!”

    羅秉翰趁著唐霈震一行人尚沉溺在柯政陽將死的驚駭中,快速地逃了出去。

    唐霈震則是跑上前去查看柯政陽。“老家伙,你不能死啊!你還沒答應要讓我繼承“陽輝”,你不能死……”而柯政陽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竟是——

    “哼!畜生,我……死……都……不……不會……答……答應……的!要……和……和……我……一……起下……地……地獄嗎?哈……”

    最後柯政陽在笑聲中向世界揮別。那臨死前的笑聲,讓唐霈震感到毛骨悚然。

    “大哥——大哥——”唐霈震的軍師搖晃著他。“一切都還有得救,只要逮住羅秉翰,那我們的計劃還是可以照常進行!

    “對!要逮住羅秉翰,不能讓他跑了!走,咱們快追!”

    ※※※※※

    唐霈震手下在發現陳欣嵐逃走後,並沒有馬上通知唐霈震,因為他們不敢承擔後果。而且他們心想,一名弱女子跑不遠的,所以只留下三個人守著柯蕙儀,其余的都派出去找尋陳欣嵐。

    羅秉翰來到別墅,一見這情形,他順利地把看守的三個人都殺了,但自己也身中數槍。他忍著痛,“蕙儀——蕙儀——”羅秉翰樓上、樓下,一間間地找,終于在三樓的最後一間房間內,看到了他找尋已久的女孩。

    “蕙儀!”

    “秉翰!”

    “啊——”羅秉翰一不小心踫觸到了他身上仍在流著血的傷口,痛得叫出了聲音。

    “你受傷了?!”

    “現在別管那麼多了,我們快走吧!唐霈震他們就快要到了!”

    “好!”柯蕙儀扶著羅秉翰迅速地下樓;他們從後門逃了出去,他們拼命地逃,直到兩人再也走不動,跑不動;尤其是羅秉翰,他再也走不動了。

    “秉翰,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剛剛我們不應該走這邊的,從前門走,或許還可以求救,但現在,我們躲在這里,你又傷得那麼重……秉翰,你振作點!我馬上帶你去醫院,天啊!”柯蕙儀試著要扶起羅秉翰,但是她卻辦不到。

    “算了,蕙儀,我休息一下就行了,你千萬不能輕舉妄動,要不然,你會再被抓回去的。”

    羅秉翰虛弱地說完,將背靠向一塊大石頭,右手按著腹部的傷口,閉著眼楮休息。過了一會兒,羅秉翰突然睜開雙目,用滿是血跡的雙手握住柯蕙儀的手。

    “蕙儀,你要堅強點,柯先生他……”

    “我爹地怎麼了?”

    “他……遇害了!”

    “怎麼會呢?怎麼會呢?怎……”柯蕙儀傷心地哭了起來。

    “蕙儀……”羅秉翰想要起身安慰柯蕙儀,但他因失血過多……

    “啊——”

    “你沒事吧?”柯蕙儀趕緊扶羅秉翰躺好,在羅秉翰靠回石頭上,柯蕙儀告訴自己,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因此,她抑止淚水,看著傷勢嚴重的羅秉翰。

    “蕙儀,不要難過,柯先生他不會孤單的。我想,再過不久,我大概也會隨他而去,我會照顧他的……”

    “不許你胡說,我不允許……”她原本已停止的淚,又再次奪眶而出。柯蕙儀抱著羅秉翰,這次的淚水,已是無止盡地泛濫了。

    “蕙儀,你別哭,我要你答應我,好好地照顧自己。你還有媽咪,不要太傷心。”羅秉翰躺在柯蕙儀懷里,抬頭看著滿臉淚痕的柯蕙儀,他的聲音已經微弱得快听不見了。

    “蕙……儀……不要……哭……了……”羅秉翰用著最後的力氣說道︰“老天……爺……啊!我……從未向……您……要求……過什麼?但……現在,我……求您……讓……蕙儀……逃……過……唐霈震的……追殺吧!蕙儀……其……實能死……在你懷里,是我的……幸福,我……愛……你……”說完,羅秉翰安詳地合上眼楮。

    “秉翰?不!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柯蕙儀看著蒙死神召喚而去的羅秉翰,傷心得不能自己。

    “我要守著你,一生一世……”她承諾著。

    ※※※※※

    “全是飯桶!”

    唐霈震來到別墅,看到三個被殺的手下,生氣地叫吼著︰“還不快追,真是白痴!”

    “等一等,大哥!”一個手下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大哥,條子來了,我剛剛在路口看到的,大概再過一分鐘,他們就到了!”

    “什麼!這……”

    “大哥,先自保吧!”唐霈震的軍師說著。

    “好吧!大家注意,從現在開始,大家各走各的,自己保重。三天後,總部集合,逾期不到者,就算是背叛。”

    唐霈震說完後,屋內的所有人都做鳥獸散;所以等警察趕到時,別墅里除了三具尸體外,什麼也沒有。

    “到處找找看!”刑事組依照辦案程序查看命案現場。

    “你們那邊有沒有發現什麼?”

    “在後院發現血跡,看樣子是朝樹林那邊延伸而去的。”

    “好,帶一些人去瞧瞧。”

    一群警察朝著樹林麗去。他們順著血跡追蹤,最後停在一處草叢前;他們將草叢撥開一看,只有一名神色恍惚的女孩,跪坐在一個滿身是血的男人身旁。

    “死了!”一名向前查看的警員對自己的同僚說著。

    在清理一切時,他們不時地向這失魂落魄的女孩投以憐憫的眼光。

    ※※※※※

    匆匆忙忙地趕到基隆港的陳欣嵐,從碼頭工人的口中得知,李凌所乘坐的那艘船已在十分鐘前起航了。

    陳欣嵐站在碼頭上,看著遠方已成小黑點的船只,一顆心正在淌血。她緊握著手中的信,那熟悉的字跡,字字令她心疼;她用顫抖的雙手打開信封,那是她尊敬的大哥!深愛的人,而如今……陳欣嵐滿懷悲傷地看著李凌留給她的信——

    欣嵐︰

    原諒我,我必須為愛而流浪;我要去很遠的地方。

    從前,我曾有個夢想——要浪跡天涯、游戲人間;但自從與你相識之後,飄浮的心已生了根,而這個夢想也離我好遠好遠。如今,我為了愛你再次起航。背起了夢的行囊,心情卻再也不如從前那般灑脫。我知道這叫“牽掛”,我牽掛你,所以我要你好好照顧自己。

    游子是沒有家的。所以請你就當我是個過客吧!在這廣大的人生海洋里,我們輕輕相遇,縱使我們曾激起浪花,但現在,就讓一切歸于平靜吧!我有的,只是一顆漂泊的心,不值得你苦苦守候。

    干爹拿你來威協我,為了不讓你受到傷害,所以,請原諒我這個殘酷的決定。你還有美好的大學生活在等著你——欣嵐,我去追求最初的夢,希望你也能尋得一片自己的天空。不能看見你穿大學服,是我最大的遺憾,但你卻是我永遠的驕傲。

    一個最初的誓言——我愛你永遠不變!希望風能吹散這句話,希望時間能將你腦海中有關我的記憶逐一抹平。

    真的,一個沒有歸期的游子,不值得你守候。地球會因你而轉動,宇宙會因你而不滅。無論如何,請你保重。

    李凌筆

    陳欣嵐的淚滴濕了信紙,雙手依然顫抖,心依舊疼痛。

    陳欣嵐朝著海面大喊︰“激起的,是永遠也無法撫平的浪花;風,無法吹散你所說過的每一句話。浪跡天涯的游子啊!我等著你回航;因為時間會證明我們之間不是神話!”

    陳欣嵐跑離碼頭。“何處是我的避風港啊?”陳欣嵐自問自答︰“家!還好,我有個家!”

    ※※※※※

    四雙焦急的眼楮一直盯著陳欣嵐的房門——陳欣嵐從基隆回來後,就一直把自己鎖在房里。

    “欣嵐,你開門啊!讓媽看看你,你晚餐沒有吃,你出來好不好?”

    “媽——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我不會有事的。”陳欣嵐的聲音透過一扇門,更顯得微弱。

    陳欣嵐的爸爸覺得時間已經不早了,所以他說︰“文彥、夢竹,已經很晚了,你們回去吧!就讓欣嵐一個人靜一靜。”

    “好吧!那伯父、伯母,我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欣嵐,再見。”林文彥說著。

    “再見。”陳欣嵐的母親送他們出去。

    在房里的陳欣嵐,反復地看著李凌的信件,一次又一次地哭泣;陳欣嵐知道,這將會是一個失眠的夜,也是她生平第一次失眠。

    經過兩天兩夜的思考,她想通了,對自己說︰“不是說過要尊重大哥的選擇嗎?這就是他的決定,所以我必須遵守承諾。接受吧!大哥,讓我替你訂個歸期,就四年後吧!在我畢業的那一天,我希望你能歸來。既然已接受大哥的決定,那麼我就要好好地照顧自己,勇敢地去走屬于自己的路,大哥是射進我心里的第一道陽光,就讓我真心守候吧!我的太陽!”

    陳欣嵐再次“粘”好自己破碎的心,準備重回這世界。就在家人著急得要撞開她的房門之際,她打開門,大伙兒驚訝地看著她。“天啊!欣嵐,你瘦了一圈!”她母親心疼地看著她,而陳欣嵐只淡淡地說︰“媽,那你就幫我補回來吧!我會好好地活下去。”

    陳欣嵐如期地進了大學,不到兩個月,已是學長們爭相追求的對象;但她的心早已為李凌封閉了,所以,對她有意思的人都知難而退。四年下來,她不僅成了學校里的“才女”,更贏得了“冰山美人”的封號。

    在高雄的四年,她幾乎沒笑過。她的成績讓教授們尊敬三分,但她的同學對她,可都是退避三舍;所以,在學校里沒有朋友。一顆不肯接納別人的心,怎能得到別人的熱情回應?她的同學對她的評論——是比冰還要冷,而且冷得讓人覺得寒。因陳欣嵐並不常回台北,所以林文彥及席夢竹只要一有空,就往南部跑。陳欣嵐在學校的情形,他們全曉得,也因此對陳欣嵐擔心不已。

    明天就是陳欣嵐的畢業典禮,能以全系第一名畢業,這是何等光榮?!所以林文彥與席夢竹決定南下來與她分享這份榮耀。

    一般受獎人領獎時,都會說些感言,所以當陳欣嵐上台領獎時,學校亦是替她準備了麥克風;但當她站在台上,望向所有人三秒鐘後,她只說了︰“一項多余的榮耀,感謝老天。”

    陳欣嵐從容地下台,每個人又都以為她會回到座位上,出乎意料之外地,她步出會場。

    陳欣嵐將剛才在台上所領的獎狀放在一棵樹下,漫步至海邊,這是她常來遙寄相思的地方。她知道今天最重要的,並不是她的畢業典禮,而是李凌的歸期——

    她面對大海,在內心呼喚著大海︰

    陪伴我四年的大海啊!請你最後一次為我帶話,告訴我遠方的大哥——一個穿著學士服的女孩永遠等著你!

    幾個小時過去,陳欣嵐再次呼喚大海︰大海啊!他沒有回來!他那游魂般的心,沒有為我停留。他說他最希望看到我這身打扮,那就請你帶我走吧!不論有多遙遠,都請你帶我去找他吧!一個長駐我心的身影啊!我死也要見他最後一面。

    陳欣嵐張開雙臂,等著死神來召喚。海浪乘風而至,寬木的學士服在風中飛揚,而她在海浪的拍打下,宛如一個落入紅塵的精靈,為愛折損了翅膀,迷失了方向——

    而大海似乎了解她的悲傷,領會了她的呼喚,一陣陣浪潮推她向前;而陳欣嵐的腳步亦是不斷向前邁去……

    海,容納了陳欣嵐的身軀,吞沒了她的思緒。

    “欣嵐——”一聲適時地叫喚,象征著老天的憐憫……

    “欣嵐——”一雙真實的臂膀抱著陳欣嵐上岸。“老天爺啊!你不能在我回頭之後,讓我得到的只是心碎。”兩片溫熱的唇,傳送的吻,不止是多年的思念,更傳達著希望陳欣嵐活過來的意念。

    當陳欣嵐一睜開雙眼,她真不敢相信她看到了她盼了四年的容顏。

    “大海真的帶我來到你身邊!我死了嗎?”

    對于這個令他心動又心痛的女孩,李凌真的是放心不下。

    “如果你想下地獄,那我會先去那兒等你。”李凌擁陳欣嵐入懷,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向她訴說長達四年的相思。

    陳欣嵐抬起頭看著李凌,小聲地問︰“為什麼?”

    李凌握著她的手。“四年的海上生活,讓我看遍了人情冷暖,飽嘗了世間的滄桑;當一切繁華落盡,我終于看清自己。我錯了,欣嵐,原以為我已航向世界各地,誰知道,我的心從未遠離。每當我一次次地靠岸,卻總是一次次地心傷;我愈想忘記,你的倩影愈是揮之不去地印在我腦海里。當塞納河畔的歌聲傳入耳際,你曾唱過的那首法國民謠又勾起了我不願記起的回憶。我終于明白,疲憊的身子也終于覺醒,原來我那顆飄忽的心,早已停泊在你這美麗的小港灣里;所以,我回來找尋我失落的心及我深愛的人。”

    一顆顆晶瑩的淚珠滑落,陳欣嵐勇敢地擦掉憂郁及傷心的淚。

    “欣嵐,我發誓,以後我將會竭盡所能使你快樂、幸福。因為我終于明白,只要彼此真心相愛,就算是因環境而毀滅,也是一種完美。答應我,多愛自己一些,我不許你再次凋零,更不能像今天這樣傻。如果我遲來一步,那後果真是不敢想象。一千多個沒有你的日子,我過怕了……”李凌緊緊地擁著陳欣嵐,生怕她再次消失一般。

    陳欣嵐離開李凌的懷抱;她要將這麼多年來不見的臉龐一次看個夠,突然,她發出一聲驚呼︰“咦!大哥,你的嘴角怎麼瘀血了?”她心疼地撫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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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0:33:45 |只看該作者
“想要得知你的下落,當然就得付出代價。別擔心,是被郡邦打的。”

    “郡邦哥?!當年他對你的不告而別非常生氣,現在看來,他的氣似乎是有增無減,你們還是朋友嗎?”

    “當然,一切都和以前一樣。這片是我最眷戀的土地,因為這里有我最愛的人。”

    “包括你干爹嗎?”

    李凌驚訝了五秒鐘,才低著頭輕聲說︰“是的。怎麼會突然提到他呢?你干爹在你走的那天,被唐霈震的人殺死了。”

    真是晴天霹靂,李凌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大哥!你要接受這個事實。一切都變了,你干爹及秉翰都死了,‘柯氏企業’易主,‘陽輝’四分五裂……”陳欣嵐巨細地對他說著這四年來所發生的一切。

    “你干媽是個堅強的女人,她並沒有因為你干爹的死而倒下,反而對她的信仰更是虔誠;但是蕙儀卻因秉翰的死而封閉自己。你是她最後的希望,如果連你也不能留住她的心,那她就真的只能過著行尸走向的日子了。”

    李凌真的不敢相信,在這短短四年內竟然會發生那麼多事,但他又不得不信,他的難過寫滿全身。“現在干媽和蕙儀呢?”

    “還住在以前的那棟別墅里。走吧!既然回台灣了,你應該先去看你干媽才對!”

    當陳欣嵐及李凌離去後,觀看他們已久的林文彥才緩緩開口對身旁的席夢竹說︰

    “說你雞婆,你還不承認?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如果李凌沒出現,你會去救欣嵐嗎?”席夢竹認真地問著。

    “會!夢竹……”林文彥牽起席夢竹的手。“你和欣嵐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只有你才是我最愛的人,別再懷疑我對你的愛,好嗎?”

    “嗯——我考慮看看。”

    兩人愉悅地走過沙灘,留下成串的清晰足跡,好像是在對大海說︰

    “我們會一直攜手走下去!”

    ※※※※※

    “孩子,你終于回來了!”看見李凌的葛憶貞喜極而泣。

    “干媽,你別哭,都是我不孝,請你原諒我!”李凌跪在葛憶貞面前懺悔著。

    “快起來!真正有資格怪你的是欣嵐,她等你四年了。一個女人的青春歲月能有幾個四年?”葛憶貞邊扶起李凌邊說著。

    “干媽,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欣嵐的。對于干爹,我……”李凌哽咽了。

    葛憶貞招呼他們坐下,淡淡地說︰“這個結果比我預料的晚了二十幾年,該滿足了。孩子,別再難過了,冤冤相報何時了?讓一切恩怨隨風而去吧!”

    “不,我可以不在乎唐霈震把‘陽輝’搞得四分五裂,但我不能忘記干爹及秉翰的死。既然警方已經通緝唐霈震了,那他就不能再逍遙法外。干媽,你放心,我不會再插手管‘陽輝’的事,也不會殺了唐霈震,我會讓他接受法律的制裁的。”

    “不談這些了,今後有何打算?”

    “目前尚未決定,不過,現在我想去祭拜干爹。”

    “好吧!那就讓欣嵐帶你去,她知道路的,而且——蕙儀也在那里。”

    陳欣嵐帶著李凌來到那片屬于柯蕙儀的綠地。

    李凌相當訝異,干爹竟會葬在自己家里!而曾在這別墅住過一段時間的他,竟然不知道有這樣的一個地方。

    “在蕙儀面前的是秉翰,而旁邊就是你干爹。”陳欣嵐在尚未走近墓地時,就先向李凌說明。

    當李凌來到柯政陽的墓碑前,他磕了三個響頭,注視了一會兒,才轉過頭去看著始終跪坐在羅秉翰墓前不發一語的柯蕙儀。

    “蕙儀——”

    “你終于回來了。”出乎意料之外的,柯蕙儀開口了。

    “蕙儀,秉翰已經死了,你要接受這個事實。”

    “不!他沒有死,他仍然活在一個不知名的國度里,那是一個你們不知道的地方,而這個地方,只有我知道,那就是我的心;秉翰他永遠活在我心里——”

    “別這麼傻,如果秉翰地下有知,他也不會答應你守著他一輩子的。你應該活在真實的世界里,而不是自我封閉。”

    “他雖沒答應,但他也沒告訴我他反對啊!我愛他,從他離開的那一刻起。這里讓我覺得真切,守著秉翰,我無怨無悔。”

    “那于媽呢?她年紀也大了,你就忍心丟下她不管嗎?”

    這句話使柯蕙儀沉默;一會兒之後,她才開口︰“我會好好照顧媽咪的,你放心,因為我曾答應過秉翰;但我還是會守著秉翰,一生一世……”

    李凌知道,現在就算他把嘴巴說爛,柯蕙儀也不會改變心意,所以,他只好和陳欣嵐黯然離去。

    ※※※※※

    季郡邦自從離開“柯氏”之後,就利用自有的資金開了一家貿易公司。在四年的努力經營下,他的公司已稍具規模。

    “回家吃晚飯”是季郡邦每天的例行公事。但在黎芷蕙生完第二胎後,他的“例行公事”又多了兩件︰幫忙做家事及帶小孩;因為他實在舍不得讓黎芷蕙太勞累。

    一個極像黎芷蕙的女孩及兩個一模一樣的“小郡邦”,這三個孩子只要一鬧起來,他們家可是天翻地覆,而他們夫婦兩個每每忙得喘不過氣來。

    現在,已經是傍晚六點多了,廚房里有著熱騰騰的飯菜,但無人享用;因為季郡邦與黎芷菁正忙著為雙胞胎洗澡。這時,門鈴響了,季郡邦卻忙得沒有多余的手來開門,所以他只好向在客廳玩耍的女兒求救了。

    “小華君,爸爸沒空,你去開個門好不好?”

    “好。”小小的身軀慢慢挪到門前,她努力地打開門後,好奇地看著兩個訪客。

    “小華君,是誰來了?”季郡邦動作敏捷地替雙胞胎的老大穿好衣服,抱著他往客廳走去。

    “是冰淇淋阿姨,還有……還有……不知道叔叔。”

    “什麼冰淇淋阿姨?她是欣嵐阿姨——”那誰叫“不知道叔叔”?季郡邦覺得有點不對勁,于是加快腳步來到客廳。

    “欣嵐,李——李凌!”

    季郡邦從驚訝中醒來,他跑向前去,抱住李凌。“你還是來了,我以為你不會認我這個朋友呢!”

    “小心你的孩子!是你上輩子欠我的,所以這輩子,你注定逃不開我的糾纏!”李凌拉開和季郡邦的距離,以免季郡邦手上的孩子成了夾心餅。

    “郡邦哥,你放心,你們的交情,你打不散的。”陳欣嵐露出四年來難得一見的笑容。

    “原來是你們啊!快進來坐嘛!”抱著孩子出來的黎芷菁,熱烈地招呼著。

    在大伙兒坐定後,季郡邦即向小華君介紹她口中的“不知道叔叔”。“小華君,他叫李凌,不是叫做‘不知道’。”

    “郡邦,你女兒反應真快,還會替我改名字!”

    “她才皮呢!鬼靈精一個。哦——對了,你剛回來,就先住我這兒吧!等你有了打算再說。”

    “那怎麼可以?現在你有老婆、孩子了,我怎麼可以……”

    “你真是夠三八,難道我會怕你麻煩不成?再說,我們一家人都希望你住下來。”

    “對!”在黎芷菁表示贊成前,在一旁玩耍的小華君竟然先開口了。

    大家都好奇地看著小華君。

    李凌忍著笑意繼續問︰“那叔叔真的住下來好不好?”

    “那阿姨呢?我比較喜歡阿姨,她每次都會拿冰淇淋給我吃。”

    大伙兒都被這個小小孩逗笑了!李凌也邊笑邊對著陳欣嵐說︰“原來這就是你的外號的由來。冰淇淋阿姨,你好!”

    “乖,待會兒阿姨買冰淇淋給你吃喔!”陳欣嵐不僅嘴上佔李凌便宜,還在李凌頭上“疼惜”地撫摸著。

    “好了,你們兩個還真像是小孩子,吃飯吧!飯菜都涼了。”黎芷菁說完後,率先朝飯廳走去。笑聲立刻從客廳延續到飯廳,這真是個愉快的一餐。

    飯後,黎芷菁與陳欣嵐帶著孩子在房里玩耍,而男人們則在客廳里談事情。

    “郡邦,我想知道這四年來有關‘柯氏’的一切事情。”李凌直接問。

    “對商業有興趣,還是……”

    “沒有人能奪走屬于干爹的一切。”

    “好吧!我告訴你。其實在我辭職後,馮立夫便在暗地里行動;加上你一個多月沒去上班,他便散布中傷你的謠言,使原本支持我們的股東漸漸對你失去信心。這只老狐狸,一方面收購股份,一方面把自己的勢力帶進公司;在柯伯死後不久,他的股份竟然已經超過百分之五十,而他更以‘公司不能一日無主’為由,在股東臨時會議上提出選舉總裁及改選公司重要負責人的提議。當時他已大權在握,而股東們也都認為他言之有理,所以就這樣,上至總裁,下至經理,幾乎都是他們馮家的人;而後來之所以沒將‘柯氏’改為‘馮氏’,那是因為得不到股東們的首肯而已。”

    “那這四年來,‘柯氏’的營運狀況如何?”

    “家族企業容易增加人事行政支出,所以目前‘柯氏企業’雖已不像從前那樣縱橫商場,但也還不至于維持不下去。”

    “郡邦,那你公司經營得如何?”

    “還不錯,等等!你——不會吧?!兄弟……”季郡邦突然明白李凌的來意。

    “幫個忙,不看我們的交情,也請你看在是為了干爹,拜托!”

    “可是——我的公司成立不到四年,而‘柯氏’已經是七八年的老字號了,就算是要打敗他,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達到,你能等嗎?”

    “不,我不能等,我希望三個月就讓‘柯氏’垮台。”

    “你要‘柯氏’垮台?!”

    “是的!干爹的一切是無人能取代的;既然干爹已經不在了,那‘柯氏’就沒有再生存下去的必要。”

    “三個月?不可能!”

    “為什麼?

    “‘柯氏’的資金是我的數十倍,規模又是我所不可及,三個月對我來說,是做不到的,但三年後,我倒有一點信心。”

    “家族企業弊端多,而且據我所知,馮立夫那一家子的團結力量很薄弱;至于錢方面,我來想辦法,只要我們對自己說︰‘我可以!’那我們就一定可以!”

    “你怎麼想辦法?這不是一兩百萬就可以解決的,甚至一兩千萬都還不太行。”季郡邦提醒著李凌。

    李凌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我要賣掉屬于我的‘柯氏’股權。”

    “要到哪里去找買主?不是隨便一個企業家就吞得下你的股份!”

    “我有一個現成的人選。”

    “你要把股份賣給馮立夫?”

    “是啊!他不是要整個‘柯氏’嗎?若再加上我的股份,那他就有百分之七十的股權了。”

    “這或許可行,但他一定會把價錢壓低,他絕不會照實價給你的!”

    “我知道,剩下的錢,我再來想辦法。哦——對了!我的車還在吧?”

    “當然在!這四年來,欣嵐只要一回台北,就會去幫你照顧車子;現在那兩輛車比你在的時候還要新,而且就停在我的車庫里。”

    李凌听到此話,心中泛起一片暖意。“欣嵐真是體貼,唉,我虧欠她太多了。”雖然他心里感激著陳欣嵐,但可不敢忘了正事,于是他說︰“我要把那輛法拉利賣了,就算半價脫手,也是一大筆錢,東拼西湊,應該勉強可以。”

    季郡邦看著一臉堅決的李凌,他也下定決心。“好,我幫你!你看我這棟房子如何?拿去貸款,應該也可以借到不少錢。”

    “不可以,你現在是有家室的人,我不能讓你為我冒這麼大的險。”

    “當我們沒有後路時,我們才會拼命向前沖。想要有必勝的決心,就要先做必死的打算,我們一定要給自己壓力!”季郡邦的態度轉變為堅決無比。

    接著,兩個男人便對著事業、企圖,詳細地計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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