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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蔡小雀][乘龍快婿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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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06:22:0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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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龍快婿  作者:蔡小雀
       
  簡介

  天性頑皮的她常把沉悶的皇宮搞得雞飛狗跳,乍聞父皇決定採用和親政策來換取和平,她忙不迭毛遂自薦自願去遼國和番,更重要的是她能離開皇宮去見識大漠風光。出乎意料她的夫君竟是個外冷內熱的好男人,他的氣度深深折服了她,令她情根深重。雖嫁為人婦她仍不改毛躁衝動的個性,為拯救孤苦姊弟她不顧形象與人當街對罵。原以為她的日子會永遠充滿快樂與驚奇,朝中重臣接連被毒殺而她是最大的嫌疑犯,面對眾人的敵視唯有他相信她的清白,就在她深信必能與他攜手渡過一切難關時,待之如姊妹的女人竟與他聯手背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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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06:23: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遼國
  一望無垠的大漠,黃色細沙堆聚成天地間最單調卻又最危險的地方。
  沙丘上美麗的風紋不知炫惑了多少人的眼睛,隱藏了多少致命的殺機。有許多毒蠍子與毒蛇選擇此處做為棲身之地,只要旅人稍微不小心,就可能命喪蛇蠍的攻擊下。
  除了這些有毒生物外,流沙與不時出現的沙暴,更是行經此地旅人的夢魘。恐怕唯有沙漠民族,才能夠適應這片無情的大地吧!
  契丹,一個強壯而勇猛的民族;大遼,是由這支民族所建立的國家,水源豐沛的綠洲豐富了它的生命,稱霸沙漠,征服大地卻是它永遠的宿命。
  領導遼國逐漸壯大的人,正是被譽為「沙漠之獅」,且身為遼國君主的耶律宿。
  耶律宿高大剽悍,智勇雙全,有一雙犀利如鷹又深邃如蒙古海子的黑眸,其中還隱隱蕩漾著一抹奇異的深藍色。
  他是沙漠中的傳奇,也是中原最大的威脅與恐懼。
          ☆          ☆          ☆
  大宋皇宮
  時值繁花似錦的春天,精緻典雅的御花園內百花齊放,美不勝收。
  幾位身穿粉色宮裝的女子匆匆忙忙地穿梭其中,焦急的神色破壞了原有的寧靜平和。
  「十二公主,十二公主……」宮女們頻頻呼喊著,卻怎麼也找不著那位以頑皮聞名的十二公主。
  趙若若是當今皇上最小的女兒,從生下來那一刻就注定是來考驗她父皇的心臟是否夠強壯。
  不過事實證明這個懦弱善良卻沒啥魄力的皇帝身子骨還不錯,離驚嚇而亡還有一大段距離,但是他的精神狀況顯然已受到嚴重的傷害。
  愛與恨這兩種極端的情緒同時存在他心裡,他曾經不只一次想過究竟是該掐死這個小女兒,還是該對她所闖出的禍哈哈大笑或嘖嘖稱奇?
  可憐的皇帝,成天徘徊在這兩種情緒中,而他那個寶貝小女兒還兀自徜徉在快樂的人生裡。
  就像現在,若若又一溜煙的不見人影,伺候她的宮女只好四處找人。
  就在宮女們急得快要吊頸的同時,趙若若正好整以暇地窩在御膳房內。
  偌大的御膳房內,只見御廚們忙碌的身影。描金繪彩的鍋碗瓢盆,一口口正沸騰炒煮的大鍋,裡頭盛裝的是供皇族品嚐的美食。
  雖然北方戰事吃緊,但是宮裡頭還是一副歌舞昇平的模樣。
  壓根沒人注意到若若身著鮮艷的紅衣,躲在大桌子底下偷吃什錦包子。除了偷吃外,她順便可以聽些蜚言蜚語。
  「昨兒個老王的女兒出閣,肚子裡還帶了個寶寶,穿上嫁衣還蓋不住凸出來的大肚子,看樣子大概有七八個月的身孕了吧。」
  「難怪老王這幾天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閨女未嫁就有孕,換作是你,笑不笑得出來?」
  「說得是。」
  若若嘴裡含著包子,險些笑了出來。
  「咱們得小聲點,省得教老王聽見了,隨手抄起菜刀砍咱們。我可不想被他剁成肉餡。」
  「嘻,敢情你還會怕呀!」
  「別囉唆了,快點做事了。朝雲宮的鳳娘娘方才傳人來交代,說是想吃翡翠蒸餃,你弄好了沒有?」
  「早就好了。鳳娘娘在皇上跟前備受榮寵,若惹得她一個不高興,咱們統統都得人頭落地了。」麵點師傅打了個寒顫,「前些日子,高師傅就是怠慢了朝雲宮的人,被拖去打了一百大板,最後還被攆了出去。唉,聽說出了宮不久就一命嗚呼了,真是慘。」躲在桌下的若若聞言猛然一怔。
  「這也太沒天理了吧?」另外一位年輕師傅插嘴道:「難道沒王法了嗎?」
  「噓,小聲些,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兩位老師傅不約而同地對他噓了一聲。
  「小老弟,這可是在宮裡,稍有一個不注意,就可能會被安上個死罪哪!」年輕師傅嚇了一跳,連忙噤聲。
  「王法只是對咱們這些平民百姓,皇親國戚哪用得著?雖然皇上聖明,可是鳳娘娘到底是他的寵妃,一個小小御廚的命又算得了什麼?」
  「是啊,還是別嚼舌了,加緊做事才是。」
  「是、是。」年輕師傅急急點頭。
  躲在大桌下的若若卻杏眼圓睜,捺不住性子地跳了起來。
  「真有此事嗎?怎麼宮裡都沒人跟我說呢?」
  她嬌嫩的聲音一起,御膳房裡所有的人都傻眼了,那幾個嚼舌根的師傅更是臉色大變。
  「十二公主?!」大家不約而同喊道。
  雖然十二公主在宮中是出了名的好打抱不平,可是再怎麼說她也是皇族之一,讓她聽了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他們還有活命的機會嗎?
  那三個師傅臉色慘白,忙不迭地跪了下來。
  「十二公主饒命!」
  若若看著他們發抖冒冷汗的模樣,不禁皺起彎彎的柳眉,「怎麼了?為什麼每個人看到我都要下跪?難道與我說話都得跪著嗎?那我還要彎下脖子看人,很辛苦耶!」
  「公主饒命!」三個人愣了愣,再次求饒。
  「起來、起來,我又沒有怪罪你們的意思,只是躲在這兒偷吃包子,正巧聽見你們說的這樁事,所以才氣不過地跳出來。」她把剩餘的包子塞入小嘴裡,隨便嚼一嚼囫圇吞下,然後匆匆追問:「究竟怎度回事?別怕,有我做靠山,你們有什麼委屈儘管說出來。」
  那三名師傅互觀一眼,在彼此眼底看到驚喜和疑惑。「這……」
  「這什麼?那個妖裡妖氣的沈飛鳳我早就看不順眼了,以前不愛理她是因為父皇喜歡她,她對我也客客氣氣的,可是沒想到她居然這麼惡毒,濫傷人命。」若若黑亮圓潤如明珠的眼瞳閃過一抹痛恨,小嘴不屑地輕撇。
  看她手叉著腰,義憤填膺的樣子,眾人不禁勇氣大增,開始七嘴八舌地向她訴苦。
  「十二公主,您有所不知,咱們做奴才的能為各位主子賣命,是咱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可是我們都怕極了朝雲宮裡的人,光是個宮女都可以打我們的嘴,對我們頤指氣使的。」
  「沒錯、沒錯,昨天老許做的豌豆酥糕,本是要先獻給皇上享用,可是朝雲宮的小桃姑娘一來,就說要先嘗嘗,老許急得差點一頭撞牆,她才悻悻然的離去。」
  老許愁眉苦臉地接口道:「是呀,奴才從昨天就擔憂到現在,不知道小桃姑娘會不會懷恨在心,暗中把奴才給怎麼了。」
  「不光是御膳房的人怕她們,就連宮裡其他的奴才都怕遇見朝雲宮的人,公主您一問就知道。」
  「豈有此理,怎麼沒人跟我說這事?」
  師傅們面面相覷,苦笑道:「咱們怎麼有膽子上告呢?」
  自己人頭落地不打緊,萬一拖累了一家老小,那該怎麼辦?
  所以他們也只得忍了。
  若若小臉氣得通紅,手放在身後踱步道:「這怎麼成?一定要想個辦法治治她。」
  看她一副為他們打抱不平的模樣,大伙怕得罪朝雲宮的人,有人不禁開口道:「公主,其實奴才們只是發發牢騷,不是真的想忤逆鳳娘娘。公主您還是別管奴才們了,鳳娘娘的兄長是衛國大將軍,權大勢大,公主您保重鳳體就成了,我們——」
  若若黑眸一瞪,截口道:「說那什麼話?做人怎能這麼沒志氣?你們也是人生父母養的,憑什麼要被朝雲宮裡的人欺負?」
  她的話讓在場所有的人都紅了眼眶,平常他們就聽過十二公主對下人極好,雖然性子刁鑽,頑皮得令人頭痛,可是卻樂於助人,他們今天總算見識到了。
  「再怎麼說我也是個公主,她敢對我怎麼樣?」若若開始啃起白嫩小手的指甲,專心想著該怎麼處理這件事。
  「公主……」
  「這事就攬在我身上了,你們放心,我保證讓朝雲宮的人以後再也不敢找你們麻煩。」她拍胸脯保證。
  「公主,奴才們給公主磕頭,公主千歲千千歲……」眾人齊叩頭如搗蒜,感激不已。若若皺起眉頭,「世上哪有人能夠活到千歲的?都是那班愛歌功頌德的人胡言亂語。你們快起來,我不是說過了,別再對我下跪了嗎?」她早讓人磕頭磕得煩死了。
  「公主……」
  「好了,都起來吧。」她溫和道,「其實應該是我跟你們道謝才對,我正愁日子無趣,想找點玩意來玩玩呢!」
  「謝公主。」眾人大喜。
  就在眾人說話的時候,朝雲宮的囂張宮女小桃大剌剌地走了進來。
  「娘娘要的翡翠蒸餃好了沒?」
  眾人臉色瞬間大變,若若對大伙比了個手勢,飛快地縮回桌子底下。
  「呃……」麵點師傅愣了愣。
  「好大的膽子,居然連我的話都不回,我在問你話呢!」小桃塗得五顏六色的瞼佈滿怒意。
  「小桃姑娘,好了好了,餃子已經好了,我正要差人送到朝雲宮去。」麵點師傅連忙回道。
  小桃眼一瞪,口中啐道:「去,你這個豬腦袋,不早說,害我還親自走到這兒來,你是不是嫌活太久了?」
  眾人臉色古怪極了,好似在強忍著笑。
  就在小桃氣呼呼地衝過來要賞他一巴掌時,突然被人絆了一下,整個人失去重心地跌在地上。
  「哇啊!」她慘叫一聲。
  所有人都清楚看見自桌下伸出的小腳,笑聲再也控制不住,登時爆了開來,其中要屬若若的狂笑最誇張。
  小桃狼狽地爬起身,氣急敗壞的罵道:「你們這班奴才不要命了是不是?我一定要告訴娘娘,讓娘娘砍了你們的頭,是誰搞的鬼,出來!」
  若若慢慢伸出頭,好整以暇地挑眉看著她,「喲,好大的口氣,你是哪一宮的主子呀?怎麼動不動就要砍人的腦袋?」
  小桃呼吸一窒,表情活像見到鬼了。「十、十十十……」
  「怎麼,連話都不會說了?」若若自桌子底下爬了出來,隨手拍著裙擺上的灰塵」
  「十什麼?」
  「十二公主饒命!」小桃嚇得跪了下來,渾身顫抖如風中落葉。
  若若小手往後一勾,立即有張椅子送到她身後。
  她緩緩落坐,不雅地蹺起二郎腿,「剛才你說,這翡翠蒸餃是誰要吃的?」
  「呃,回、回公主,是鳳娘娘。」小桃頭也不敢抬地回話。
  若若點點頭,突然轉頭對眾人說:「方纔的什錦包子好好吃,可不可以再拿一個給我?」
  「當然、當然。」其中一個急忙去張羅,一眨眼工夫就用九轉玉盤獻上滿盤包子。
  她咬了口包子,笑瞇瞇地說:「嗯,真好吃,皮薄餡美又有湯汁,不輸揚州湯包。是哪位師傅做的?」
  眾人不知道她為什麼問這個,不過依舊恭敬地回答。「稟公主,是梁師傅。」
  眾人推一個老頭出來,那老頭滿臉興奮的摩挲著手掌,「謝公主誇獎。」
  「不客氣。」她微微一笑,「你還會做些什麼點心?可不可以做給我吃呢?」
  「公主,您這麼說就太折煞小的了,這是小的天大的福氣……」
  兩人一問一答,越聊越開心,小桃跪得雙腿又酸又疼,可是在若若面前,她連吭也不敢吭一聲,只能繼續跪伏在地上,動也不動。
  好不容易,若若和御廠們談完了各地出名的點心後,一瞥眼,這才注意到小桃的存在。
  「對了,蒸餃是鳳娘娘的,那沒給她送過去會怎樣?」若若突然問道。
  「這……」小桃冷汗直流,不明白她的意思。
  「鳳娘娘的性子不太好,這你也是知道的,你過來拿個點心居然拿了這麼久,不知道她會不會因為這樣就生你的氣?」
  小桃臉色越來越慘白,平時的趾高氣揚全沒了。
  好似要回應若若的話,一個氣急敗壞的嬌聲由遠而近地傳來。
  「小桃,你拿個點心怎麼拿那麼久?娘娘都大發脾氣了。」朝雲宮另一個宮女匆匆跑進來。
  「好了,拿了蒸餃快滾,這次只是給你個教訓,如果你再狗仗人勢的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若若斜睨她一眼,「還有,你大可以去跟鳳娘娘告狀,不過你也該明白,鳳娘娘絕不敢跟我作對,所以該怎麼做,你自個兒想想。」
  「奴婢明白,奴婢多謝公主饒命。」小桃如蒙大赦般道謝。
  「去吧。」她擺了擺手,再咬了包子一口。
  小桃匆匆接過那籠蒸校,急急拉過另一名宮女就往外跑。
  「多謝公主為奴才們做主!」眾人歡聲如雷。
  「哪裡,小意思,不過你們這樣就滿足了嗎?」若若美麗的小臉蛋倏然閃過一抹邪惡,不懷好意地問道。
  眾人不解地看著她,「公主的意思是……」
  「呵,我突然想要親自下廚。」說著,她笑嘻嘻地站起身,「嗯,我該做點什麼好呢?」
  「啊?」
          ☆          ☆          ☆
  一個時辰後,若若親自做了點心送去朝雲宮,並且用「關愛」的眼神看著不敢拒絕的沈飛鳳吃進肚裡。
  皇宮內的食物都經過測試,自然沒毒!只不過若若天生有種本領,就是擅長將尋常的食材調理出非常特別的風味。
  結果沈飛鳳整整拉了三天肚子,險些去了半條命。
  後宮大快人心,朝雲宮內卻是人心惶惶,生怕被若若整得很慘的沈飛鳳會遷怒到她們身上。
  沈飛鳳自是對若若恨得牙癢癢的,不過礙於她是皇上最疼愛的小女兒,也只能恨在心底口難開。
          ☆          ☆          ☆
  邊關情勢突然告急,原因是遼國大軍已突破長城的防線,積弱已久的宋軍節節敗退。飛鴒傳書快馬稟報,還耽於安樂的京師一時人心惶惶。
  皇帝漏夜急召群臣入官商議,議和、主戰兩派吵得不可開交,一時間御書房內有如市集般嘈雜。
  衛國大將軍沈鞍遠冷眼旁觀,嘴角噙著一絲詭譎的笑意。
  皇帝心煩地看著爭執不休的眾人,「各位卿家,你們可不可以靜一靜?」
  見皇帝開口了,群臣立刻住口噤聲。
  「眾位卿家,不知有何良策?」
  一位武將出列,恭敬地拱手道:「稟皇上,末將建議徵調全國滿二十歲以上的男丁組成軍隊,再加上嶺南滄州那兒的兵力,咱們足可以與遼國軍隊一拚。」
  「這……」皇帝有些遲疑。
  「啟稟皇上,微臣以為萬萬不可。」左丞相一個箭步向前,憂心忡忡道:「皇上,微臣絕非長他人志氣減自己威風,而是遼國兵強馬壯,遼人心狠手辣,能夠越過國界,就局勢來講已是不利至極了。」
  「丞相此言差矣,遼軍以遠攻堅,大軍跋涉至此已是人乏馬疲,而且在糧草的供給上也未必能夠及時,我們是以逸待勞,應趁這時候予以殲滅。」
  「是呀,沒錯、沒錯。」主戰派的大臣紛紛點頭贊成。
  左丞相搖搖頭,略帶不屑道:「將軍想得太天真了,遼國大王耶律宿豈是易與之輩?你沒有聽前方采子來報,遼軍已經布好陣勢,糧草補給更是充足,現在駐紮末戰,乃是看我方有何反應。」
  「左丞相一再削弱我軍士氣,不知是何緣故?」個性暴躁的武將忍不住大聲質問。
  「你這無知武夫,莫非你是在暗示本官與遼人勾結嗎?」左丞相氣得吹鬍子瞪眼,
  「我只是在分析當前情勢,不希望我大宋軍民再做無謂犧牲。戰爭不是解決事情的唯一辦法,得用點腦袋,你懂不懂?」
  「丞相,你——」武將生平最恨人說他沒腦袋,聞言氣得臉紅脖子粗,若不是在皇帝面前,他早就挽起袖子教訓左丞相了。
  見眾臣又吵成一團,一旁的沈鞍遠冷冷一笑,一臉的輕蔑不屑。
  都是一群蠢蛋!
  皇帝被眾人的七嘴八舌搞得頭暈腦脹,他摸摸鬍子,「各位卿家先別動怒。沈將軍,不知你有何高見?」
  沈鞍遠微微一笑,躬身道:「稟皇上,微臣贊成左丞相的話,還是先看看遼國方面究竟有何意圖,別自亂了陣腳。」
  「朕也覺得這樣比較好。」聽見素來倚重的沈鞍遠這麼說,皇帝樂得從善如流。
  「皇上聖明!」沈鞍遠笑了。
  主戰的意見已被推翻,議和的決定再度被推上台面,群臣開始商討如何與遼國談條件。
  最後大臣們決定採用和親結盟方式,將大宋公主嫁給遼國大王,終結戰爭。
  只是究竟要讓哪一位公主去和親呢?那個傳言中悍勇、強壯又恐怖的耶律宿……中原女子纖柔若柳,誰能夠禁得起他的摧殘?
  諸位公主個個貌美如花,皇帝也捨不得讓女兒嫁到番邦受苦,只是這個提議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君命既出,又怎能反悔?
  和平總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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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06:23: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若若無聊地拿著毛筆,左一撇、右一撇地在宣紙上畫著,不一會兒,一隻隻胖胖的烏龜相繼出現,爬滿了白紙。
  今天宮裡的氣氛顯得有些奇怪,平常無憂無慮的宮女們都換上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但任她怎麼問也沒有人肯告訴她。
  「公主,不好了!」她的貼身宮女小柳兒匆忙跑進來,氣喘吁吁地叫道。
  「怎麼了?」若若嚇了一跳,沾滿墨汁的筆就往臉上畫了長長的一條。
  小柳兒看見她的臉蛋,不由得楞了愣,「公主,你的臉上……」
  「不礙事。你方才要跟我說什麼?」她顧不得擦拭,瑩亮大眼裡閃著好奇。
  「邊關告急,聽說遼國大軍已經越過邊界了。」
  若若一怔,腦袋有一瞬間的空白,「噢,咱們該準備收拾細軟逃難了嗎?」
  「呃!公主,別緊張、別緊張,事情沒有那麼嚴重。」小柳兒安撫她。
  若若穩穩端坐在椅子上,「我沒有緊張,只是問你是不是該收拾細軟了。」
  「公主您真是愛說笑。」小柳兒眨眨眼,「事情也沒有那麼嚴重,聽說皇上已經和遼國大王——」
  「父皇一定又是跟對方談條件了,這次又要送多少財帛銀兩給遼國?」她真是受不了父皇,若把內政與軍力搞好,又豈需擔心外邦異族的興兵來犯?
  父皇的性子過於溫順軟弱,實在不適合當個皇帝,尤其外族日益壯大,他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這樣混一天過一天的,唉!
  再加上百姓們早習慣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安樂,壓根不想振作朝綱士氣,每每有敵人來襲,就只靠駐守前方的倒楣士兵;如何打得了勝仗呢?
  儘管她平時愛搗蛋,可是對一些事還是看得很透徹。
  「公主!您在想什麼?」
  「沒事。」若若雙眉微蹙,揮揮手道:「我剛剛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我。這次又要送多少錢財給遼國?」
  小柳兒憂心地看著她,「不,這次是要和親。」
  「和親?」若若噗哧笑了出來,「那好哇!不用打仗也不用送錢,只要一個女子就可以擺平所有的戰事,這法子倒經濟實惠。」
  「公主,您正經點,這事很嚴重的。您仔細想想,皇上說了要和親,對像又是遼國的大王……」
  「所以人選必定非尊即貴囉?」若若眼兒一轉,「我猜猜!這和親的人選一定是從諸位公主裡挑一個,對不對?」
  「是呀!可是其他公主死也不肯嫁到塞北,更不肯嫁給那個聽說很恐怖、很粗野的遼國大王。」小柳兒自己也打了個寒顫。
  若若杏眸放射出晶光閃閃的好奇色彩,「咦?塞北?」
  她立刻聯想到黃沙漫天的壯觀景象,夕陽照在駱駝上,影子拖得長長的,還有許多曾在書上看過和聽太傅描述過的神秘地帶。
  「啊!」她不禁發出嚮往的驚歎聲。
  「所以這幾天皇上大發雷霆,現在宮裡頭人人自危,生怕一個不小心會更觸怒皇上。」小柳兒自顧自地道。
  「我想去。」
  「啊?」小柳兒眼睛倏然大睜,征愕的看著她。
  若若興奮地抓住她的手,「我成天在宮裡頭悶都悶死了,每天看見的不是唯唯諾諾的宮女侍從,就是油嘴滑舌、極盡諂媚之能事的王公大臣們,如果可以脫離這一切,不知該有多好。」
  「公主,您……沒事吧?」小柳兒伸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
  「我很好,你別吵!我得好好想一想,該怎麼跟父皇討這椿差事才好。」說完,若若認真地低頭想著。
  她的話讓小柳兒嚇得腿都軟了,「公主,您是在說笑吧?這可不是什麼好玩的差事,而是婚姻大事,還是攸關生死的大事哪!」
  「不過是嫁人,又不是要上斷頭台,擔心什麼?」若若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可是……可是您真的想嫁給那個野蠻人?」
  「不嫁給他,我又怎麼逃出這座皇宮去見識大漠風光呢?」她笑瞇瞇地說,好似自由已在眼前。
  「可是……」小柳兒還想勸她改變主意。
  「放心,我好歹也是堂堂公主,就算那個耶律大王再怎麼野蠻,也不至於會對我怎麼樣的,再說娶了我是他比較倒楣。」
  更何況這樁婚姻還能夠帶給她奔向自由的機會呢!光想到可以坐在沙漠看星星,還可以騎著馬馳騁在沙漠上,她就迫不及待想立刻上路。
  「就這麼說定,我這就去找父皇。」她興奮的跳起身。
  小柳兒死命拉住她,「公主,您別想不開呀!」
  「皇上駕到!」
  外頭傳來的高喊,嚇了小柳兒一跳,趕緊鬆開若若的衣袖。
  「哎呀,皇上來了。」
  在一群宮女與公公的簇擁下,身穿龍袍卻一臉煩惱的皇帝走了進來。
  「兒臣見過父皇。」若若輕拉著淡紅的衣裙,行了個宮廷禮。
  皇帝揮揮手要所有人退下,打算與女兒說些體己話。
  「起來、起來,父皇這幾日煩透了,幾次都想來找你解悶,可是都被一些繁瑣的事絆住。」他慈藹地扶起她,坐到雕鳳鏤花的大椅上,「若兒,你最近好嗎?怎麼不見你長肉?」
  若若捏捏臉蛋,「是嗎?我怎麼覺得自己好像胖了。」
  「胡說,你還是太瘦了,得再多吃點。」他疼愛地拍拍她的頭,「雖然你平常調皮得不得了,可是在這些姊妹裡頭,你是最聰明份俐的,父皇最疼的也是你。」
  「若若知道。」她抬眼細看皇帝疲憊蒼老的臉龐,不禁低歎,「父皇,您最近很煩惱,對不對?」
  「你怎麼會知道?」
  「遼軍興兵犯邊,這等大事兒臣怎麼會不知道?」
  「你別擔心,朕已經與耶律宿談好了,他會退兵的。」他安撫道。
  「兒臣不是在擔心這個,事實上兒臣有件事想跟父皇商量。」
  「喔?該不會又是悶得發慌,要朕准你出宮去吧?」他愛憐地問道。
  「呃,也不全是這個意思。父皇,您不是要采和親的法子平息戰事嗎?兒臣是想,何不就讓我代姊姊們出嫁,這樣您也不用頭疼了。」
  「你?」皇上嚇了一跳。
  「不行嗎?」若若見她父皇驚訝的模樣,自尊有點受損,「好歹我也是個姑娘家,雖然平時野了點,但還不至於到嫁不出去的地步。」
  皇帝忙不迭地搖頭,「父皇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讓你嫁去遼國受苦,父皇怎麼捨得?」
  她斜睨著他,「那父皇還有更好的人選嗎?」
  「這……你怎麼會有這個瘋狂念頭的?你那些姊姊避之唯恐不及,生怕我下旨要她們出嫁和番,可你怎麼……」
  「反正在宮裡閒著也是閒著,兒臣一直對沒能為咱們大宋做點什麼覺得很愧疚,現在正好有這機會,我也能乘機去塞北看看風光景色,一舉數得,何樂而不為呢?」若若的笑容天真爛漫。
  皇帝愣了半天,又是捨不得又是心酸。他這些天為了人選的事煩惱不已,每個女兒都哭哭啼啼的請命,請他別降旨挑她們去和親,沒想到若若居然自願要去和番。
  理智告訴他,這是最好的法子,既可以解決戰事又可以把頑皮的小女兒丟給別人去頭疼,可是情感上,他卻捨不得若若離開身邊。
  在眾多兒女中,若若是最特別的一個,會與他吵嘴又敢挑戰他的權威,時常與他唇槍舌箭,老氣得他吹鬍子瞪眼的,要是她走了,他的日子該怎麼過啊?
  望著她父皇複雜神色頻閃的臉,若若不難想見他的矛盾。
  「父皇,您別擔心兒臣,嫁人又不會少一塊肉,頂多只要陪那個耶律什麼的大王吃吃飯,過過宮廷無聊的日子,又不會有什麼其他的損失。」心思單純的若若天真的說。
  皇帝猛然嗆了起來,「呃,咳咳咳……」
  她連忙伸手輕拍他的背,滿臉莫名其妙,「兒臣說錯什麼了嗎?」
  「這……」這教他該怎麼解釋?
  他雖是一國之君,但怎能與女兒談論行周公之禮的細節呢?
  「父皇,您考慮得如何?」
  「若兒,你真的想仔細了嗎?畢竟這是你的終身大事,草率不得呀!」他警告道。
  這事一旦決定,就不容她再反悔了。
  「放心,兒臣很能自得其樂的,就算那個耶律大王沒有好好款待我,我自己也能玩得很開心的。」
  那倒是,若若天生就有那種堅韌的生命力,到哪兒都能怡然自得。
  皇帝開始認真考慮起這個可能性。
  「您慢慢想,兒臣讓人沏壺好茶給您喝,順道吃點松糖梅子糕,挺好吃的呢!」
  片刻後,皇帝只得滿心不捨地答應若若。不過,不可否認的,他心裡鬆了口氣並有些竊喜。
  若若是出了名的刁鑽古怪,耶律宿這下子將麻煩不斷,只能自求多福了。
  也許他很快就會深感後侮,實在不該舉兵來犯中原的。
          ☆          ☆          ☆
  半個月後,若若帶著全國上下的期望,與幾十大車由皇帝賞賜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的嫁妝,和親隊伍浩浩蕩蕩地往關外前進。
  耶律宿並沒有親自來迎娶,只派了朝中大將與人馬沿途護送,因此儘管灑脫如若若,還是忍不住在心底嘀咕著。
  最主要是沒人來與她說話,害她悶得難受極了。
  「什麼玩意兒嘛!」坐在寬敞氣派的鳳輦車內,若若不耐煩地踢著軟綿綿的湘繡靠枕。
  同坐在車內服侍她的小柳兒不禁驚跳了一下,倒是派來保護若若的女護衛,依舊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
  她叫蘇艷,是皇帝特別從大內高手中挑選出來保護公主的。
  蘇艷長得美若天仙卻冷若寒露,不少人私底下都喚她「冰美人」,可是她的武藝令人不敢小覷,能夠躋身大內高手之流的女子,自然不是泛泛之輩。
  若若雖然一開始不太習慣她的冷漠,但是她開朗的性格還是立時將蘇艷納為心腹,成天纏著她逗著她玩。
  只不過蘇艷冷漠得完全激不起一絲漣漪。
  「公主!您息怒,究竟怎麼了?」小柳兒陪著笑臉問道。
  若若沒氣質地趴倒在綾羅床褥上,有氣無力地說:「遼國的人是不是都不擅言詞只會打仗?離開京城到現在已經五天了,他們只會在固定時間過來請安問好,其他的問了也不說,簡直悶死人了。」
  「這……恐怕他們還是把咱們當敵人吧。」小柳兒猜測著。
  唉,起初她也不想跟隨公主到塞北的蠻荒之地的,可是她從小服侍公主,怎麼也捨不得離開她,所以只好硬著頭皮跟來了。
  皇上這次派了數十名宮女陪嫁,唯有她小柳兒才是公主最信任的人,因此她再怎麼害怕,也不能棄公主於不顧。
  若若百無聊賴地玩著一枚梨子,「不是已經結成親家了嗎?他們不可能再視我為敵人的。」
  蘇艷眸光一閃,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天真。」
  「什麼?」蘇艷難得開口說話,若若興奮不已地望向她,「蘇姊姊,你說什麼?」
  蘇艷柳眉微蹙,「屬下不敢,請公主還是直呼屬下名字。」
  「哎呀,我們已經離開皇宮了,尊卑有別那一套說法就收起來吧。」若若揮了揮手,厭倦道:「一樣是人生父母養,誰又比誰高貴?還不都一樣。你再這麼貶低自己,我就要生氣了。」
  蘇艷眼底閃過一絲訝異,臉上神情依舊淡然,「是,公主。」
  「嗯!現在你可以說說你的看法了。」
  「公主當真要聽?」
  若若微笑地點頭,「是呀,多聽聽意見總是好的。」
  「遼國大王不是簡單的人物,這樁婚事雖擺明了是政治聯姻,其實背後卻暗潮洶湧,公主身處其中,想法怎麼還如此天真?」蘇艷老實不客氣地說。
  小柳兒忍不住斥道:「蘇護衛,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公主說話?」
  「小柳兒!別插嘴,蘇護衛說得沒錯。」若若直視她,澄淨明亮的眸子裡漾著笑意。
  「其實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生性愛自由、愛玩耍,懶得把事情想得太複雜。所以我寧可相信兩國和親都是出於誠心,我父皇別玩花樣,遼國大王也別多心。」
  蘇艷聞言,微撇下嘴角,「果然是出自錦繡閨閣中,世事豈能盡如人意?」
  「你把事情想太複雜了,這樣很累的。」若若甜甜一笑,對她的說法不以為意。
  蘇艷沒有回答,在她心底早已認定若若不過是個善尊處優的公主,根本不知民間疾苦。
  若若不知道她心裡的想法,卻也明白蘇艷不願跟她多談,因此她轉向小柳兒說起笑來,逗得小柳兒笑聲不斷。
  而蘇艷還是那副無表情的面孔。
  鑲金佩玉的鳳輦寶車跟隨著無數輛的馬車風塵僕僕地往北前進,若若逐漸離開中原,漸漸走入一個未知的神秘世界。
          ☆          ☆          ☆
  若若的心願果然沒有落空,沙漠正如她想像中的一望無際、粗擴迷人,狂風陣陣席捲著他們的車子,人與馬都必須蒙上巾帕才得以繼續前進。
  她非但不以為苦,甚至還興高采烈地蒙上絲帕,硬是要坐在車伕身旁的位子。
  在漫天的黃沙裡,車伕還是瞧出身旁人就是公主,險些嚇得掉下車去。
  「公、公……」
  「哇,好刺激!」若若緊抓著車邊的橫條,興奮地尖叫好幾聲,感受著那撲面襲身的狂野大風。
  好像會把她整個人吹到天空一樣,這種感覺既瘋狂又暢快。若若覺得自己好似飛鷹一般,自由自在地飛上天際雲端,俯視著這片廣闊大地。
  直到這陣狂風沙消失後,她才開心地坐下來,拍了拍身畔嚇得手腳發抖的車伕。
  「真刺激,對不對?」她咧嘴笑著。
  「啊?」車伕驚駭地瞪著她,半天回不過神來。
  她真的是堂堂的一國公主嗎?
  就在車伕驚魂甫定的時候,幾名壯漢策馬來到車邊,與車子緩緩並行。
  為首的人身著黑衣,黝黑英俊的臉上有著淡淡的關切,「屬下拓跋剛參見公主。不知方纔那陣狂風沙是否驚嚇了公主?」
  若若揭開絲帕,嫣然一笑,「沒事,事實上我還覺得這風吹得不過癮呢!」
  拓跋剛一楞,「再大些就是風暴了。」
  「喔?那會怎樣?整個人都會被吹到天空上嗎?」她眼睛倏亮,興奮莫名的追問。
  拓跋剛不自覺的泛起一絲微笑,「公主,您指的是放紙鳶吧?沙漠風暴是很可怕的,它能在一瞬間移山走石,極為可怕。」
  她低呼一聲,「那你們住在這兒不是很危險嗎?遼國子民若遇上風暴該怎麼辦呢?」
  「多謝公主關心,大漠民族自有一番應對方法,多少可以減少傷害。再說遼國領土廣大,不單單只有沙漠而已,國境內也有高山河流,等公主到了後就會知道,遼國自有一番蒼闊之美。」
  「真的?」她笑問,「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淨是我在皇宮未曾見過的,真的很吸引人,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一輩子都住在這兒。」
  聞言,拓跋剛臉龐閃過古怪之色,「南方物資豐富,山河壯麗,公主難道不想念?」
  若若側著頭.臉蛋浮現一抹深思,「不瞞你說,我當然會想念祖國家鄉,可是山河雖美,人心卻不堪……啊,我是不是不該對你訴苦?大家都說我們是敵對的國家。」
  「公主奉聖命嫁入遼國,成為遼國王妃,怎麼還會與遼國敵對呢?」拓跋剛話說得極為巧妙,既表明立場也提醒了她,如今她的身份與地位和以往已不同。
  若她籍和親之名,卻在遼國從事間諜之實,那麼恐怕她的下場將會很慘。
  大王深沉內斂,機智聰穎,凡事都逃不過他的法眼,若這位大宋公主真的想玩什麼花樣,那只是自找苦吃。
  若若斜睨他一眼,笑意盈盈地說:「說得沒錯,宋遼兩國已結成親家,將來應該不會再有戰事了吧?」
  「當然。」希望如此。他在心裡補上一句。
  「那就太好了。」若若心滿意足地伸展著雙臂,小腳懸空前後晃著。「知道嗎?我覺得我一點也不像是新娘!」
  看到她天真的模樣,拓跋剛不禁啞然失笑,「公主何出此言?」
  「沒敲鑼打鼓、吹笙奏樂的,也沒有一堆人來跟我要喜糖、喜果,這些我都不介意,可是連新郎都不見蹤影……」她瞥著他,「你說我像是成親的人嗎?我倒覺得像是被人擄走的戰俘。」
  「公主言重了,大王未能親自前來迎娶是因為……」他欲言又止。
  「因為什麼?」她雙眸一亮,好奇極了。
  拓跋剛微微一笑,四兩撥千金地岔開話題,「待公主到了京城便可知曉。對了,這一路上不知公主還有什麼需要?屬下可以吩咐下去。」
  若若搖頭,「我很好,只是悶了點。」
  而且她也不習慣坐這麼久的車,晃得頭都暈了,如果可能的話,她想要匹馬來騎騎看,不過她敢打賭他們絕對不會讓她這麼做的。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宮裡每個人都不讓她做事,害她成天只能像個白癡一樣地撲蝶戲鸚鵡,無趣之至,幸虧她挺能找樂子的,否則豈不悶死了?
  所以這一次和親對她來說是個大好機會,她可以不用再關在那座金碧輝煌的籠子裡,能自由自在地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倘若她夫婿也很開明的話,那麼事情就太完美了。
  「公主,您好好休息,再兩天的路程便可進京,屆時大王會親自來迎接的。」拓跋剛黝黑的臉上微露笑意,在馬上恭敬地行了個禮後,即和其他幾名護衛策馬離去。
  若若對那幾名悍勇武士的行禮視而不見,因為她心裡正在編織著到遼國後的自在快活。
  所謂「天高皇帝遠」,離開悶死人的皇宮,從今以後她可以享受愛做什麼就做什麼的自由了。
  嗯,首先她要先學騎馬,然後是逛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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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06:24:3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才一入遼國的內地,若若立刻愛上這塊遼闊美麗的大地。
  只見原野上疏疏落落地搭著幾個帳篷,數以百計的羊安靜地吃著草;遠處高山接連著幽然的湖水,清澈如鏡的湖面倒映著幾朵天邊白雲。
  壯麗的景致,令人忍不住拋開所有的凡俗塵憂,倘佯在這片清幽又遼闊的大地上。草原上的風拂過她的髮絲,撩起她烏黑柔美的長髮,若若再也抑不住地忘情大叫。
  「哇!」
  所有人都被她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只有騎在前頭的拓跋剛稍微瞭解她的感覺。不過禮貌上他還是恭敬地策馬過來探問。
  「公主,有什麼事需要屬下幫忙的嗎?」
  「我沒事。」若若興奮得小臉發紅,眼眸亮閃閃地望著他,「你說得沒錯,原來遼國除了沙漠外,還有這麼美麗的地方。」
  他盯著她,略帶訝異的問:「公主喜歡這裡?」
  「當然,這麼棒的地方會有誰不喜歡?」她頓了頓,訥訥地開口,「只是遼國的人只有……這麼一點點嗎?」
  她的眼神遲疑地望向大草原上的幾戶人家。
  拓跋剛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不由得笑了。「公主誤會了,這只是本國領土的一小部分,其實京城與其他的城市都很繁榮的。」
  「原來如此,嚇了我一跳。」
  她還以為遼國只有這麼幾戶人,那大宋的千軍萬馬還打輸人家……幸好,笑話鬧得還不算太大。
  拓跋剛看了看她身上穿的朱紅色宮裝,還有垂放在背後的長髮,提醒道:「再半天的路程即可抵達京城,請公主先著裝準備。」
  「著裝?」若若愣了愣,這才恍然大悟!「噢!對,要著裝。」
  她為了圖輕便,早就把父皇干交代萬交代要盛裝打扮的事忘記了。
  她急急鑽回車廂內,著急地大叫:「小柳兒快幫我換裝。」
  小柳兒正伏在地毯上打瞌睡,聞言倏地跳了起來。
  「啊?什麼?」驚慌的她險些被繡花靠枕絆倒。
  蘇艷面無表情地扶了她一把,隨即放開手。
  「你沒事吧?」若若拍了拍胸脯,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嚇著你了。」
  「公主千萬別這麼說,奴婢承擔不起啊!」小柳兒瞪大眼睛,看著她一臉灰塵,「公主,您的臉怎麼弄得這麼髒?」
  「這就是我要你幫的忙,趕緊幫我梳頭換衣裳,待會咱們就要進入遼國的京城了。」
  蘇艷眼底閃過異樣光芒,不過隨即恢復冷漠。
  小柳兒表情有些害怕!「公主,咱們當真要到那野蠻的遼國?」
  「他們沒有你想像中的野蠻,至少方才和我講話的拓跋剛就不錯,挺好講話的。」她輕笑道。
  小柳兒聞言鬆了口氣,快手快腳幫她穿上一襲用金線繡出鳳凰圖案的嫁裳,長長的裙擺拖曳在她身後,再拿出一頂用一百零九顆渾圓珍珠所鑲成的華麗頭飾放在一旁。
  「要不要讓人去喚來其他車裡的宮女和僕婦?」小柳兒邊問邊用玉梳梳著若若的長髮。
  若若搖了搖頭,「不用了,一大群人擠在這兒更悶,只要你幫我就行了。」
  「那好,就讓奴婢慢慢幫您打扮。」小柳兒深為自己能得公主如此寵愛而得意。
  待那一身華麗的裝扮都弄好了,若若粉嫩的臉蛋也薄施脂粉,小柳兒才長長地喘了一口氣。
  「好了,公主您瞧瞧這樣子可以嗎?」
  「我的頭好重喔!」若若拉拉略緊的衣領,覺得呼吸有點不順,「穿這一身簡直是折騰人,我快要不能喘氣了。」
  「千萬別把衣裳弄縐了!」小柳兒驚叫一聲。
  蘇艷見她盛裝打扮後,整個人散發出皇家的高貴氣質,不禁對她另眼相看。
  雖說她頑皮天真,可是公主就是公主,她全身上下依舊難掩尊貴的氣勢。
  若若呼了一口氣,面對小柳兒的大驚小怪只能乖乖屈服,安分地坐在厚軟的椅墊上。
  她必須記得此刻自己的身份是新嫁娘,該有的禮儀還是得注意,可別鬧笑話了。
          ☆          ☆          ☆
  「稟大王,大宋公主的隊伍已到城門外三里處。」
  一襲黑若子夜的勁衣外披著象徵皇族的飛龍大氅,將偉岸挺拔的耶律宿櫬得更加神秘狂野。他大手微抬,深邃眼眸漾著一抹奇異的笑意,「很好,吩咐你們辦的迎賓禮都打點好了嗎?」
  「稟大王,一切已部署完成。」
  「那我們還等什麼?」耶律宿緩緩站起身,高大的身子帶著君臨天下的氣勢,「別讓大宋公主等太久了。」
  「是。」
          ☆          ☆          ☆
  若若不知道遼國是別有用意,還是真的歡迎她這個大宋公主嫁入遼國,因為自她一進入城門,就看到百姓夾道歡呼,大批文武百官、王公貴族和御林軍恭敬相迎。
  由於場面太過盛大,就連小柳兒都忍不住撩開珠簾偷看,只有她這個准新娘硬是要端坐在車內,努力維持公主的端莊形象。
  真是憋死她了,像她這麼好奇又愛湊熱鬧的人,怎麼忍得住呢?
  沒多久車子停了下來,所有的歡呼聲也靜了下來,好像有某種魔力讓所有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儘管沒有辦法看到外面,可是若若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浮上心頭。
  氣氛好家莊嚴肅穆了起來,而且還隱隱瀰漫著一種崇拜的氣息。
  就在這時,她聽見了萬民整齊崇敬的高吼。
  「恭迎大王,大王萬歲萬萬歲!」
  她猛然一震,一顆心情不自禁狂跳起來。
  她未來的夫婿究竟是何許人物,居然能讓這麼多人對他如此敬畏?
  不過她無暇細想,小柳兒攙扶起她的身子,緩緩走下馬車。
  她走到外頭的第一個念頭是——天空好藍啊!
  然後就望入一雙深邃的眸子,而它的主人正噙著隱約的笑意緊盯著她。
  若若不禁臉紅了起來。
  她正想發問,那偉岸男子卻先開口,「你就是我的新娘,十二公主?」低沉迷人的聲音中帶了一絲戲謔。
  沒有裝模作樣的驕態,也沒有繁瑣冗長的禮儀,這讓若若一顆高懸的心放了下來,她直覺自己是喜歡他的。
  她開心地笑道:「你就是我未來的夫婿耶律宿?」
  「是的。」他眼底掠過驚訝。
  大宋的女子不都斯文秀氣、纖弱扭捏嗎?她是一國的公主,更應驕傲霸氣或驚惶軟弱,可是她怎麼一副處之泰然的模樣?
  心情一放鬆,若若登時忘了要保持端莊形象,她拉了拉過重的裙擺,求救地看著他。
  「那好,咱們打過照面了,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脫去這身重死人的衣裳?」還有她頭上那頂珍珠冠,重得她快拍不起頭,珠串還會晃來晃去,晃得她眼睛都花了。
  聽見她的話,小柳兒和她身畔的宮女不禁倒吸了口涼氣。
  在這個高大強壯的野蠻人面前,公主怎麼還敢胡亂說話呢?
  耶律宿打量她的衣著,再看到她臉上那抹苦笑,好奇的問:「你不喜歡盛裝打扮?」
  「當然,穿衣裳舒服就好了,做什麼把自己折騰得腰酸背痛?」她搖搖頭,希冀地問:「我還得在這兒站多久?穿著這一身挺累人的。」
  耶律宿驀然哈哈大笑,笑聲讓一旁的百姓面露驚奇之色。
  這位大宋公主怎有這麼大的魔力,能讓穩健沉靜的大王放聲大笑?
  若若近乎著迷地看著他笑,心底有某種暖暖的感覺流過。
  雖然他還只是個陌生人,可是在這一瞬間,她卻覺得很放心。
  他停止笑聲,轉頭喚道:「阿剛。」
  拓跋剛聞言上前,尊敬道:「屬下在。」
  「這一趟多虧你護送公主,辛苦了。」
  「屬下不敢當,這乃屬下職責所在,怎敢言辛苦兩字?」
  耶律宿微笑的點了下頭,抬眼望向他的臣民,揚聲道:「今日我大遼與大宋締結婚盟,從今以後兩國子民就是互親互敬的親家了,本王正式宣佈,婚禮三天後舉行!」
  萬民高喊著萬歲,氣氛沸騰到最高點。
  看見這情景,若若心中不禁低歎,難怪大宋敗而遼國勝,單是民心的歸向與氣勢,遼國不知高出大宋幾千幾萬倍。
  真希望我大宋子民也有如此團結的一天,真希望和平會永存兩國內。
  若若低垂眼睫,心中百感交集;而站在她身後的蘇艷卻是神色微征。
  遼國居然比她預料中的還要強大。
          ☆          ☆          ☆
  遼國王宮沒有雕龍砌鳳的華麗精緻擺設,簡單大方的怖置自有一股王者之風。
  若若一入王宮就被安置在一間大房間內,裡頭什麼都有,看來是早就打理好了,準備迎接她住下的。
  房間裡充滿了溫柔的女兒氣息,她不禁想像勇猛威武的耶律宿住在這裡的景象。
  她的臉兒瞬間羞紅,忍不住笑了出來。
  「公主,怎麼了?」小柳兒奇怪的看著她。
  若若搖搖頭,對著耶律宿派來伺候她的婦人問:「大王也是住這兒嗎?」
  「稟公主,大王住在漠鷹居,這兒是棲鳳居。」王宮裡的管事大娘康婆婆恭敬回道。
  「噢,原來如此!」她看著這位年紀雖大卻神清氣朗的大娘,「不知道該怎樣稱呼您呢?」
  「公主喚我康婆子就成了,我是王宮裡的管事,以後有什麼事都可以交代我。」
  「我叫你康婆婆可好?你看起來就像奶奶般親切。」若若甜甜地笑著。
  「老奴不敢當,這萬萬不可。」康婆婆神情惶恐的推拒。
  「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就這麼說定,我以後叫你康婆婆。對了,這是我的貼身宮女叫小柳兒,這位則是貼身護衛蘇艷姑娘,你們大家見個面,以後都要和和氣氣的。」
  「康婆婆。」小柳兒甜甜的喊了一聲。
  蘇艷仍是冷若冰霜的表情,朝她微一點頭。
  康婆婆對著她們微笑致意,略帶驚喜地轉向若若,「看來公主也極厚待下人,這真是我大遼的福氣啊!」
  「別再誇我了,我會得意忘形的。」若若呼了一口氣,開始動手脫下一身厚重衣裳。
  「小柳兒,幫我換件輕便點的衣裳,我想要四處走走看看。」
  還有,她的新郎跑哪兒去了?她才只見他一面而已呢!
  康婆婆看出她心裡的疑惑,「大王忙於公事,不過相信他很快就會來陪伴公主的。」
  「謝謝你,你們對我都很好,完全不像傳言說的那樣。」來到人生地不熟的異國,若若沒想到還能感受到這種溫馨。
  遼國人是很好的,她相信只是兩國之間有誤解,所以才會視對方如生死仇敵。
  她更希望自己嫁入遼國,宋遼兩國從此真的成為兄弟之邦。
  「公主,您先歇息,待會我會讓人送點心過來。這麼長的一段路程,公主一定很累了,老奴就不打擾了。」說完,康婆婆福了個身,走出門外。
  若若整個人放鬆地躺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不顧小柳兒還在替她解下頭上的髮釵珠飾。
  「好棒的床,好舒服喔!你們也過來躺躺看。」她笑著邀請。
  蘇艷沒有任何反應,轉身走向房門口淡聲道:「屬下到外頭守著。」
  「蘇姊姊,你不累嗎?」
  蘇艷腳步不停地走了出去,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小柳兒見狀,氣呼呼地道:「公主,蘇護衛太過分了!居然這麼目中無人,簡宜就是大逆不道。」
  若若在床上滾了一圈,讓小柳兒順利抽出身下的大紅鳳袍,輕笑道:「沒這麼嚴重。你累不累?要不要先小憩一番?」
  「公主睡吧,奴婢守著你。」
  「你不累嗎?臉上都有黑眼圈了。」
  「奴婢真的不累。公主,您先睡一會兒!等點心來了,奴婢再叫您起床。」
  若若打了個呵欠,覺得有些疲倦,「那好,我先躺躺,這幾天太興奮了!我都沒睡好。」
  她身上只剩下一件淡桃紅色的薄杉,身軀傭懶地舒展著,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小柳兒掛好衣裳,收妥了釵環首飾和珍珠冠,也疲倦地倚著椅背沉沉睡去。
  微帶涼意的春風輕柔地拂開窗戶的薄紗,將清新送入屋內。
  若若粉嫩的臉蛋泛著一抹嫣紅,沉睡的模樣惹人憐愛,彷彿正作著美夢,嘴角隱隱泛起了笑意。
  門外,耶律宿卻對上了緊守房門不肯放行的蘇艷。
  「大王,公主正在安歇,您先請回。」她冷冷道。
  他若有所思地盯著她,「你是蘇艷。」
  她眉頭微微一蹙,「是。」
  「怎麼不問我為何知道你的姓名?」
  「貴國人才濟濟,我絕不會小看了貴國的情報組織。」蘇艷神情淡然的回答。
  「你很聰明。」他深邃的眼眸彷彿能采入她的內心,「不過心思過於縝密者容易自討苦吃。」
  她眼睛微瞇,心裡有些驚駭,「屬下不明白大王的意思。公主正在休息,大王還是請回。」
  「公主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她這些日子舟車勞頓,十分辛苦,於情於理我都該探望她。」說完,他舉步想要走入房問。
  蘇艷柳眉一皺,身形一閃就要攔住他。但耶律宿只是身子微動,就避過她的阻擋踏入房內。
  「大王!」她臉色微變,沒想到他的身手如此俐落。
  「守著門外,不許旁人打擾我們。」耶律宿淡淡拋下這句話,反手關上了門。
  蘇艷咬著下唇,目光複雜的直盯著那扇緊閉的門扉。
          ☆          ☆          ☆
  這就是他的小新娘。
  耶律宿緩緩走向躺在床上的若若,眸光微帶著溫柔。
  她睡得好安詳,一點也沒有身在異域的不安。
  他在床沿坐下,伸手為她蓋上錦被。
  這就是將與他共度一生的女子,儘管這樁婚姻是出自於政治聯婚,也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然而在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卻打從心底滿意起來。
  看來她並不是那種乏善可陳的驕蠻公主,和她在一起應該不會太無聊。
  他想起她在大庭廣眾下,坦白要脫掉礙手礙腳的衣裳時的情景,唇角不禁揚起笑意。
  這個小女人,看起來挺有意思的,希望她的內心與她的外表一樣天真無邪。
  耶律宿陷在沉思裡,沒有注意到若若睜開眼睛,正好奇地打量著他。
  她美麗黑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嗓音嬌嫩地輕問:「你忙完了?」
  他微微一震,溫和的說:「醒了?肚子餓嗎?」
  「還好。」她緩緩起身,沒有意識到錦被滑下後,身上淡桃紅的薄衫份外引誘人,還對著他噓了一聲,「小聲點,別吵醒了小柳兒,她這些日子也折騰得夠累了。你可以帶我出去走走嗎?」
  耶律宿看著她的嬌軀,驀然眸色變深了,「你……是否該加件衣裳?」
  老天,她若隱若現的雪白肌膚簡直是引人犯罪!
  若若低頭一看,差點驚呼出聲,「你、你轉過頭,眼睛捂起來,不可以偷看。」
  耶律宿故意不動,促狹地看著她,「咱們已是未婚夫妻了,你還怕我看見什麼嗎?」
  若若一愣,隨即搖搖頭,「不成,就算是夫妻,這樣也羞死人了,我才不要。」
  見她臉蛋泛起如晚霞般的酡紅,他更想逗她。「沒有寬衣解帶如何生兒育女?等咱們成親後,自然就得『坦誠相見』了。」
  「沒人告訴我可以在男子面前袒露身子的,你想騙我對不對?」她沾沾自喜地說:「哈,我才沒那麼笨,這麼容易就上當的。」
  他又好笑又詫異,「你當真什麼都不懂?」
  若若被他的眼光瞅得不好意思,「討厭,難道還有學堂是教人如何跟人『坦誠相見』的?你該不會是不想帶我出去,故意捉弄我的吧?」
  「怎麼會呢?你還是先換件衣裳吧。」他輕笑道。
  「好,你快出去,別從門縫偷看喔!」她邊說邊推箸他厚實的胸膛。
  耶律宿笑看著她,順從地退了幾步,否則就算她用盡全力恐怕也難撼動他半分。
  直到他走出門外,若若才捂著紅若榴火的臉蛋,感覺到觸手處一陣熱燙。真是羞煞人了!
  不過她還真有些好奇,究竟小娃娃該怎麼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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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06:25:1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儘管一見到他就忍不住臉紅心跳,但若若還是換上一件淡紅衣裳就跑出去見他。
  她的心怦怦亂跳,嬌喘細細苦吟,她將這一切不尋常的反應歸咎於太想見識遼國風光,可是在心底深處她隱約明白,有這等奇異的心緒絕不只是為了這大片山河。
  耶律宿靜靜地佇立在門外,溫言問道:「換好衣裳了?」
  她點點頭,小腳有些軟弱地往前邁進。
  蘇艷滿臉戒慎之色的跟在她身側,看樣子好似要寸步不離地跟著她。
  耶律宿似笑非笑地挑起眉毛。
  「蘇姊姊,你回去休息一會兒吧,我和大王逛逛就回來。」若若溫柔道。
  「恕屬下不能從命,皇上命屬下隨時隨地要保護公主,屬下怎可擅離?」蘇艷不為所動的說。
  「不要緊,大王會保護我的。再說在這遼國境內,不會有人來傷害我。」若若笑著安撫她。
  蘇艷目光銳利地看了耶律宿一眼,「公主,防人之心不可無。」
  「蘇姑娘該不會連本王都信不過吧?」耶律宿淡聲道,威嚴的氣勢卻不容挑戰。
  蘇艷眼睛一瞇,躬身道:「屬下不敢,公主請凡事小心。」
  若若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她輕輕一笑,「我會當心的,你下去休息吧。」
  「是。」
  眼見蘇艷離去,耶律宿不由得微笑道:「你身旁有這麼忠心耿耿的護衛,我放心多了。」
  「你們為什麼都認為我會有危險?我和人無冤無仇,哪有那麼多刺客會對我不利?」若若笑著搖搖頭,「你們都太多心了。」
  「你的身份就是一種危險的來源。」耶律宿緊盯箸她,對她的天真感到一絲憂心。
  她低垂眼睫,語氣略帶苦澀道:「你說得沒錯,只是我從來就不希望做一個公主,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平民女子。」
  他情不自禁拉起她的小手,引領著她走過長廊。
  長廊兩旁的花園櫝滿許多不知名的奇花異草,混合成了一種神秘的幽然香氣,直沁入人心底。
  「世人皆想要富貴榮華,怎麼你偏偏渴望當一個平凡人?」
  她的小手被暖暖地包圍在他厚實的大掌裡,這帶給她無比的安全感。
  若若仰頭看著他,「平凡人有平凡人的快樂,至少可以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過日子,不必管宮廷鬥爭,也不用勾心鬥角,多好。」
  「可是聽說貴國皇帝視你為珍貴明珠,將你供於錦繡之中,呵護於掌心之上,你的地位絲毫不會受到威脅影響。」
  如果是他,他也會將這個嬌悄可人的小女人緊緊保護,絕不讓人危及到她一根寒毛。
  「大家都這麼說,可是正因為得寵遭嫉,有的嬪妃急著巴結我,有的則成天在父皇面前說我的不是,說我是個麻煩精,希望父皇早日將我嫁出去,省得惹來大禍。」若若聳聳肩,紅潤櫻唇微噘著,「煩都煩死了,我過自己的生活,與別人又有何干?」
  他凝規著她,「你並不如表面所見的快樂。」
  「錯了,我是很快樂,那些人與事並不會影響到我的自得其樂。我只是不懂,為何大家放著清閒的日子不過,非要尋些事來煩心呢?」
  聞言,他微訝地看著她,「好一番透徹的見解。」
  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子,怎能揉合天真與智慧於一身呢?
  耶律宿對她越發好奇了。
  「見解是沒有啦,不過是一點點的心情抒發罷了。」她粲然一笑,「對了!你呢?」
  「我?」
  「是呀,身為一國之君,你要承擔的責任必定更沉重了。」
  他深沉一笑,「你是個很體貼的好女子。」
  若若臉上浮現兩抹紅暈,「這倒新鮮,以前在皇宮裡,大家都說我是個惹禍精呢!」
  耶律宿感興趣的微挑一眉!「喔?事實真是如此嗎?」
  她咧嘴微笑,「像我這麼善良溫婉的女子,怎麼可能闖禍呢?」
  「我好像嗅到了一絲言不由衷的味道。」他促俠道。
  「喂,太惡劣了,怎麼可以當場拆穿我?」她佯裝生氣的抗議,「人家是很認真要裝作善良、溫婉體貼的。」
  耶律宿忍不住笑了,輕點她的俏鼻頭,「你呀!我總算有些明白,為何你會被派來和親了。」
  「因為我夠美麗?」她希望是這個答案。
  「不!因為你夠堅強。」
  「我?」她愕然地指著自己。
  他微笑的點個頭,「身處異國還能談笑風生,即將嫁為人婦還能不失純真,這就是你堅強的地方。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嫁入遼國就是入了龍潭虎穴嗎?」
  若若認真地想了想,「可是我對遼國並沒有危險性,你們也犯不著冒險殺我……唉,我也不知該怎樣對你解釋,總而言之,我不愛將日子想成危機四伏的。」
  「你真的一點也不害怕?」
  「怕什麼?」她越聽越迷糊,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耶律宿低聲淺笑著,看見她眼底的天真。「你這樣子的確比較快樂,希望你我之間永遠能這麼真誠坦白。」
  「雖然宋遼之間有過戰爭,但是我相信我們兩人成了親,一切問題就會消失不見了。」她央求地看著他,「對不對?以後宋遼之間不會再有戰事了,對不對?」
  「對。」面對她信賴的眼光,耶律宿沉聲應允。
  他們之所以起兵,只是要保護自己的領土,先前大宋拓展強土時毫不在乎大漠民族的生存權利,在他們起而反抗並獲得勝利後,大宋又膽怯求和了。
  雖然遼人悍勇的天性能在大漠稱雄,可是比起宋人的詭計多端,他們還是不得不防範。
  畢竟他們以前吃過太多次虧了,從耶律宿掌權開始,大遼以驍勇善戰與計謀絕頂冠絕天下,面對大宋求和要將公主下嫁之舉,他們是抱著絕對謹慎的心態,只希望這次大宋再別玩花樣了。
  「你在想什麼?」
  「沒有,我只是在想,不知道你愛吃什麼,我好吩咐下人去做。」他面不改色地笑道。
  若若感動地看著他,「你對我真好。」
  「咱們即將成為夫妻了,何必客氣?」他臉上帶著微笑,心中卻暗自警惕。
  在尚未確定大宋結親的真正意圖前,他絕不可以對她多加眷戀。
  若若並不知他心底的千回百轉,愉悅地仰頭望著她未來的夫婿,心底充滿了暖暖的感覺。
  選擇到大遼來果然沒錯,她相信自己永遠不會後悔這個決定。
          ☆          ☆          ☆
  三天後的婚禮果然盛大無比,王宮內的亭台樓閣、花園水榭,早已被紅綾綵球點綴成一片喜氣洋洋。
  大漠民族的禮節不像中原禮俗那般繁瑣,也不用忌諱這忌諱那的,大合若若的胃口。
  她大方的和所有人敬酒,王公貴族、文武百官都驚異於她一介弱女子居然也有此氣概,紛紛與她乾杯。
  她的豪爽看在耶律宿的眼裡,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喜的是,她實在太容易教人喜歡了;憂的是,如果她能在一夜之間就贏得大家的心,那麼長久下來,若她有任何的意圖不軌,進行起來將會十分順利。
  就連他也忍不住漸漸為她的風采所吸引,更遑論他人。
  婚宴進行到半夜已是最高潮,新郎需攙扶著新娘子回宮圓房,在眾人的起哄下,耶律宿一把抱起喝醉的若若,在眾人的鼓掌聲中離席。
  拓跋剛和三名貼身護衛跟在一旁保護著。
  若若從沒喝過酒,可是她拚起酒來卻不輸任何人,在耶律宿把她抱入懷中時,她的臉已經紅得像番茄一般了。
  她不停打著酒嗝,笑道:「咦,咱們要去哪兒?我還沒……還沒喝完呢!好甜的水……我可不可再喝一口?」
  「那是酒,小傻瓜。」他又好氣又好笑,更多的是心疼憐惜。
  「酒?!父皇說不可以偷喝酒……不不!這不是酒,酒哪有這麼甜、這麼順口?」若若傻笑著捏捏他高挺的鼻樑,「你騙人……大騙子!」
  「這是我國精釀的蜜瓜酒,自然甜美香醇,不過你喝得太多了。」他腳步不停地往漠鷹居走去。
  小柳兒以及數位宮女列在房門外守候,蘇艷卻不見人影,耶律宿眉頭微蹙了蹙,瞥了身後的拓跋剛一眼。
  拓跋剛立時會意,動作靈巧地閃身離開。
  「你們都退下吧,公主我來伺候就可以。」他對宮女們道。
  小柳兒點點頭,識趣地領著宮女們悄悄退下,三名護衛則靜靜地守在漠鷹居外。
  他騰出一手推開門,抱著還在傻笑玩著手指頭的若若走入房內。
  耶律宿的房間就像他的人,充滿了強烈的粗獷氣息,可是喜氣洋洋的佈置卻增添了些許柔意。
  他輕柔地將她放在大床上,小腹熊熊然燒的渴望在他的血液裡流竄,耶律宿再也忍不住想一親芳澤,他緩緩靠近她柔嫩的臉蛋,在吻上她的紅唇之際,卻發現佳人已經呼呼大睡了。
  他啼笑皆非地瞪著她老半天,滿腔的慾念像被潑了一益水般當場冷卻。看她睡得天真若小女孩,教他怎麼「下得了手」?
  他還沒有飢渴到必須趁她酒醉之時佔有她。
  「若若、若若?」他試圖搖醒她,卻只是惹來她連聲抗議。
  她緊閉著眼睛,口齒不清地低嚷著:「別吵……我困死了……別吵喔!」
  「若若,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他苦笑地看著她。
  「去吵別人,不要來吵我……我好想睡……呼……」最後一聲輕微的鼾聲告訴他,她已經完全陷入熟睡中了。
  耶律宿微言一怔,好半天才啞然失笑,輕輕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個吻。「小傻瓜,要我去吵別人,難道是鼓勵我廣納嬪妃嗎?」
  他雖不是禁慾的柳下惠,但也不是那種隨便召人侍寢的無道淫君。
  眼看無法叫醒她,他只得強捺住小腹騷動不已的慾火,替她褪去外袍,並為她蓋上錦被。
  有幾個新郎像他這般苦命,新婚之夜卻什麼事都不能做。
  不過耶律宿不會議自己太過可憐,他脫掉靴子、褪下衣衫,上床攬住她柔軟的身子。
  柔若無骨、馨香若花……他深吸口氣收攝心神,單純地擁著她入眠。
  在睡夢中,若若本能的鑽入他的懷中,小手緊貼著他的胸膛。
  這也是一種幸福的滋味吧!
  耶律宿輕歎一聲,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
          ☆          ☆          ☆
  蘇艷獨自站在涼亭裡,無言地凝望著夜空中的明月。
  沒有人知道這個艷若桃李、冷若寒冰的女子心裡在想什麼。
  拓跋剛的腳步輕若靈貓,直到來到她身畔,她這才回過神來。
  「是你。」她娥眉微挑,戒慎之意明顯流露。
  「蘇姑娘。」拓跋剛看她一身黑衣勁裝,如傲骨寒梅般獨立在月光下,心念不禁一動。
  蘇艷不想理他,轉身就要步離涼亭。
  「請留步。」他急忙出聲挽留,「為何蘇姑娘一見我來就要走?莫非是我打擾到你的清靜?」
  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是。」
  她回答得如此直接,他不禁有些尷尬。「姑娘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天下何其大,我們有幸認識,也是一個緣字。」
  「你這算是攀談搭訕嗎?」她還是面無表情,語氣冰冷。
  可是不知怎地,拓跋剛卻隱約感覺到這冷漠是她故意營造出的假象。
  究竟是怎麼樣的過往,讓她終日冷著一張臉?
  他沒來由地湧起了一陣憐意,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蘇姑娘,我並無惡意。」他柔聲道。
  蘇艷斜睨他一眼,隨即快步走開,一絲情面也不留,冷冷地將他的好意探問遺留在夜風中。
  拓跋剛怔仲地望著她的背影,心裡有些倀然。
          ☆          ☆          ☆
  若若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了。
  小柳兒和幾位宮女早就等在門外,準備她一醒來,立刻為她梳頭打扮。
  若若伸了個懶腰,在大床上像小貓咪似的滾了一圈,然後才緩緩坐起身。
  她環顧著四周,不解地搔搔頭。
  「啊?」這裡是哪裡?
  門外的小柳兒聽到叫聲,連忙推門而入,「公主您醒了?」
  「小柳兒,我怎麼會在這兒?這是哪裡?」若若眨眨眼,一頭霧水地看著她。
  小柳兒臉上漾著曖昧的笑容,喜孜孜地道:「昨晚是公主和大王的新婚之夜,這裡是大王的寢宮。」
  「咦?」她腦筋一空白,不懂小柳兒為什麼笑得那麼奇怪。
  「公主,起來梳洗打扮了。」小柳兒偷偷覷向大床,可借床上錦被亂成一團,她瞧不出個所以然來。
  若若壓根搞不清狀況,她愣愣地爬下床,在宮女的攙扶下走到紅檀木梳妝台前。
  小柳兒替她梳理長長的秀髮,幾名宮女則拿出一襲美麗的新衣裳,還有一大盒的首飾。
  「這些珍貴的首飾都是大王早上差人送來的,公主您一定得戴上。」小柳兒細心地為她梳高髮髻,並且撩起劉海,露出她晶瑩溫潤的額頭。
  「怎麼把頭髮都弄上去了?我不習慣。」若若摸摸前額,彆扭道。
  「公主,您已經嫁作人婦了,就該有少婦的樣子。」
  「不要,好老氣,我才不要弄成這樣,而且……」她瞪大眼睛,看著小柳兒拿起一根鑲滿碧玉與珍珠的金步搖,就要往她髮髻上插,連忙叫道:「哇,你給我戴什麼?」
  「您別大呼小叫的,插上象徵富貴的金步搖才美呢!」
  「好俗氣,我不要!」若若伸出小手抓亂頭髮。
  「公主!」小柳兒快要昏過去了。
  其他的宮女也看得瞠目結舌。怎麼公主嫁作人婦了,還是為所欲為的毛躁性子?
  若若抓得髮絲垂落背後,這才吁了一口氣道:「嗯,還是這樣舒服些……咦,小柳兒,你怎麼了?一張臉紅紅的。」
  小柳兒氣得七竅生煙,「公主,您不可以這樣,這要我怎麼對大王交代?又怎麼對得起皇上?」
  「沒那麼嚴重。」若若見她眼眶都紅了,只得舉手投降,「好好好,隨你要把我怎麼樣吧!只是……別在我的頭上插一大堆首飾好嗎?我覺得腦袋搖搖晃晃的,很不舒服。」
  小柳兒這才咧嘴微笑,「是。」
  好不容易小柳兒終於弄好了,若若才頂著一頭俏麗又不失典雅的髮髻,上頭插了梅花簪的走出房門。
  外頭的空氣真好,若若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這樣的天氣最好了,不冷不熱,風吹來好涼爽。小柳兒,咱們去騎馬好嗎?」
  「騎馬?!」小柳兒驚呼一聲。
  「你別這麼大驚小怪好不好?在大漠,不論男人女人的馬上功夫都很好,我既然嫁到遼國,自然也該學會騎馬。」若若賣弄著自書上看來的民族習性。
  「可是公主——」
  「沒有可是,如果你怕危險的話,就留在這兒幫我折衣裳,我自個兒去。」說到這裡,若若輕快的腳步驀然一頓,「我那個新婚夫婿呢?」
  「大王一早就去處理國事了,他吩咐奴婢們要好好伺候您。公主,您真的要去騎馬嗎?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一個不小心可是會摔斷腿的。」
  若若瀟灑地揮了揮手,「放心!哪有那麼困難,不過就是坐在馬兒身上嘛,頂多我坐穩一些就是了。」
  「公主,可是……」
  若若輕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瞇瞇地說:「騎馬我已經想很久了,以前在宮裡父皇不准我騎,可是這裡是遼國,有大片的草原,我喜歡怎麼騎就怎麼騎。」
  而且天高皇帝遠的,她也不用擔心會有人管著她、攔著她,不許她做這做那的了。
  「公主……」小柳兒還想再勸,卻發現她早走得老遠了,「等等我呀!」
  王宮花園裡頭建築與佈置極多,等到小柳兒追過拱門時,若若早就不見人影了。
          ☆          ☆          ☆
  若若想不到王宮這般大,光是要走出漠鷹居的範圍,就花了她不少時間,這還是靠路上遇見的宮女引領,否則只怕她會迷路,然後淪為宮中上下的大笑柄。
  不過不管怎麼樣,她最後還是來到位於王宮西翼的御馬廄。
  寬敞遼闊的馬廄裡,養了數十匹馬。光看著威風凜凜的大馬,若若巴不得立刻跳上馬背,馳騁在草原上。
  「什麼人?」守衛見不知打哪冒出來的美貌小姑娘,直盯著大王的馬。
  若若對他嫣然一笑,差點讓他失了神。「這些馬兒都是你照顧的嗎?」
  「是的,你是誰?」職責所在,他沉聲質問。
  「我是大宋的十二公主,也是你們大王的新婚妻子。我可以騎馬嗎?」
  「王妃?」守衛睜大眼睛,連忙行了個禮,「參見王妃!」他不解的看著若若,「王妃,怎麼會來這兒?」
  「我想騎馬。」她充滿希冀地望著他,「可以嗎?」
  遼人對於男女之別並沒有那度注重,而且遼國也有許多驍勇善戰的女將軍,只是面對身材嬌小的王妃,教守衛如何放心讓她駕馭這剽悍的戰馬呢?
  萬一有個閃失,他恐怕得以死謝罪了。
  「王妃,大王知道您來這兒嗎?」
  「他?一早起來就不見人影了。」她的語氣有些哀怨,「我也不知他到哪裡去了,又怎麼跟他報備呢?」
  「嗯,這……」大王的事,小小守衛哪有置喙餘地。
  若若的注意力忽然被某事吸引住了,顧不得繼續細數起夫君的「不告而別」!興奮道:「我可以騎這匹漂亮的白馬嗎?」她崇拜地望著馬廄裡一匹特別醒目的白馬。
  守衛嚇了一跳,「稟王妃,塔齊爾是大宋進貢給大王的馬,除了大王以外無人能騎。而且這匹駿馬極認主人,若是有任何人妄想接近它,總是會被它踢上一腳。」
  「嘿,這馬兒的性子倒跟我有幾分相像。」若若咧嘴笑道。
  「王妃您千萬別嚇小的,這塔齊爾除了大王以外……王妃?」守衛的聲音倏地拔尖,「您不能接近它呀!」
  若若的耳朵在碰到新奇有趣的玩意時,往往會自動失靈,因此守衛的驚叫聲她壓根沒聽見,一隻小手輕撫著那匹叫塔齊爾的神駒。
  塔齊爾傲然又充滿靈性的大眼緊緊盯著她,好似在打量她夠不夠格碰它,最後它終於低低嗚叫一聲,伸出舌頭親熱地舔起她的小臉蛋。
  「哇,」臉上一陣麻癢,惹得若若又笑又叫地閃躲著。
  守衛則是愕然地瞪著面前這一幕,這……這怎麼可能?
  「它喜歡我。」不過一會兒工夫,若若就與它建立起良好的情誼,她還開心地吻了吻它長長的馬臉,「我就說它這副怪性子跟我好像,果然。」
  「王妃,人怎麼能與畜生相比呢?」儘管驚訝,守衛還是大著膽子問道。
  這位小王妃看來挺和氣的,多問幾句應該不至於砍他頭吧?
  「佛曰:『眾生平等』。」她煞有介事地念著,「施主千萬不可小覷畜生,須知天地萬物皆有情,你這樣侮辱馬的自尊,它會想不開的。」
  「這……」守衛已經完全被這個王妃搞昏頭了。
  「我牽它去散散步。」她看到外頭的藍天和遼闊草原,小臉興奮地漲紅。
  眼見塔齊爾乖乖被她牽出馬廄,守衛也只好幫著上了馬具。
  「王妃,您應該會騎吧?」他不放心地問道。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她拍胸脯保證。心底卻打算著該將馬牽遠一點,省得被人看見她上馬的笨手笨腳樣。
  藍天,草地,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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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議事廳
  耶律宿將黑髮用一條黑緞束在腦後,堅毅的臉龐上一片深思與嚴肅,他正與大臣們商議今年稅賦和各處官吏的考核問題。
  雖然貴為遼國的君主,不過耶律宿善於拔擢人才,讓他們擔任適合的職位,發揮最大的效用。
  由於他具有統御領導的能力,又知人善任、賞罰分明,所以能將大遼的國力推展到最高峰。
  就在會議進行到一半時,一名護衛快步走入,拱手道:「稟大王。」
  「什麼事?」耶律宿目光如電的看著他。
  「是有關於王妃。」
  他心念微動,「怎麼了?」
  「御馬廄的守衛方才急急來稟報,說王妃騎著塔齊爾離開,他不知大王是否允准王妃……」護衛話還沒說完,就見耶律宿眉頭深蹙,飛快地站起身。
  眾大臣也隨即站了起來,驚疑地望著他。
  「她騎馬?」耶律宿大步走下座位,神情訝然中帶著憂慮,「塔齊爾居然肯讓她駕馭?」
  「是,屬下對這一點也感到十分驚訝。」
  大臣們驚奇地互覷,塔齊爾這匹烈馬居然肯讓一個嬌弱的公主騎?
  更令他們驚訝的是,宋人向來軟弱,一個女子竟會有這種膽識。
  「她騎到哪兒去了?」耶律宿心底交雜著擔憂和警覺,不悅地低吼道:「沒人看著她嗎?」
  「稟大王,這……」究竟要把這個大宋公主當奸細監視,或是當一國尊貴王妃嚴加保護呢?
  「我去看看。」話一說完,耶律宿大步走出議事廳。
  護衛打算跟出去,拓跋剛一把抓住他,護衛不解地看著他。
  拓跋剛神秘地對他一笑,「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在這時候去湊熱鬧。」
  那護衛愣了一愣,接著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眾大臣不約而同的笑了,彼此心頭都縈繞著一個矛盾難言的念頭。
  雖然他們都很喜歡這位大宋公主,但是他們能信任她嗎?
  畢竟宋人是出了名的詭計多端,倘若趙若若的來意不善,那麼……
  「我們尊重大王的任何決定吧!」拓跋剛看出大家的難言之隱,不禁微微一笑。
  這句話贏得所有人認同,議事廳的氣氛輕鬆起來。
  嬌悄小公主騎走了大王的烈馬,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          ☆          ☆
  騎馬真的好簡單!
  若若真想要仰天長笑,並且手舞足蹈一番,不過有鑒於塔齊爾的高度,摔下來可不是開玩笑的,因此她強忍著興奮之情,乖乖地坐在馬背上。
  塔齊爾極有靈性,溫馴地讓她坐在背上看風景,可是卻怎麼也不肯快跑。
  若若騎了老半天,雖然開心自己已經會「騎馬」了,但還是想要嘗嘗那種御風奔馳的快感,她側頭對著馬耳朵說:「馬兒乖,你跑快一點,等回去後再請你吃紅蘿蔔。」可是塔齊爾看起來一副不為利誘的樣子,還是自顧自地慢慢走著。
  若若忍不住捏捏它的耳朵,央求道:「拜託啦,你看風這麼涼爽,草地又這麼青翠,就讓我感受一下策馬奔騰的感覺好不好?」
  塔齊爾低鳴一聲,還是慢慢地踱著步。
  「喂,你可是一匹神駒喲,怎麼可以這麼頹廢?這樣你會喪失馬格。」她煞有介事地訓話,「呀,居然還別過頭,這樣太不講義氣了吧!」
  就在這時,塔齊爾原本懶洋洋的耳朵倏然豎起,腦袋也警覺地抬了起來。若若敢發誓,她瞥見它大眼睛裡的驚喜。
  她一怔,正想要說話時,突然聽見身後隱隱傳來的馬蹄聲。
  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塔齊爾突然掉頭往聲音來處狂奔。
  若若驚呼一聲,整個身子在馬上劇烈搖晃,差點落了下來,她緊抓馬韁試圖勒住馬,卻完全控制不住塔齊爾的奔勢。
  老天,她終於如願以償的「策馬奔馳」了,可是這突如其來的疾奔卻快要嚇掉她的小命!
  「塔,塔塔塔……慢,慢慢慢……」她牙關打顫,臉色蒼白,一顆心快要跳出來。
  來人迅速接近中,塔齊爾像是見到熟人般地興奮跳躍,就在這時,若若再也扯不住韁繩,整個人摔落馬下。
  她驚駭得忘了尖叫,只能閉上眼睛感覺身體往下墜。
  她完蛋了。
  耳畔陡然響起一聲驚吼,她的腰間驀地一緊,預期中的重擊並沒有出現,她被擁入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裡。
  若若愕然地睜開眼睛,狂跳的心臟仍無法平靜,「你你你……」
  「你究竟在幹什麼?」耶律宿憤怒地一吼,吼得她滑落兩行淚水。
  她的淚水揪疼了他的心,耶律宿緊緊擁著她,安撫道:「別哭,別哭,我絕不是故意凶你,老天,求求你別哭了。」
  若若剛被馬兒嚇掉了魂,又被他這樣一吼,淚水登時決堤而出,「好壞,你好壞,人家已經好害怕了,你還幫著馬兒欺負我。」
  「我哪有幫著馬兒欺負你?」他啼笑皆非,卻又愛憐不捨地問:「你有沒有掉疼哪兒?還好嗎?」
  「我這裡痛。」她一手捂著心口,可憐兮兮的說:「我險些嚇死了。」
  耶律宿拭去她的淚,溫柔地輕聲道:「不怕、不怕,我在這兒。」
  她緊緊攀著他的脖子,淚眼汪汪地看箸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倆心有靈犀。」他只簡短地解釋,隨即忍不住蹙起眉頭,「小傻瓜,難道你不知道這會摔斷你的脖子嗎?」
  她側著頭,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怯怯道:「你指的是騎馬這件事嗎?」
  「難不成是指我抱著你的這件事?」他豎起眉毛,凶巴巴地說。
  她縮了縮脖子,「對不起。」
  「你存心想嚇死我嗎?」他低吼,語氣裡透露著無助和關懷。
  他再也不願經歷方纔那一幕,當他看到若若落馬的那一瞬間,他的心跳幾乎要停止。
  「我不是故意這麼做,其實一開始都很好,若不是你來了,它也不會突然跑去找你。」她小小聲地指出事實。
  他不悅地瞪著她,「這麼說還是我的錯囉?」
  他這副橫眉豎目的模樣,教她怎麼敢暢所欲言?
  若若低下頭,扁著小嘴不敢說話。
  「我不准你再騎馬,如果你敢再偷偷騎馬,我一定會狠狠地打你一頓屁股,我言出必行!」他餘悸未消。
  若若玩著自己的小手,沒有回答他。
  「怎麼沒有人在身邊保護你?蘇艷和小柳兒也沒陪著你?」耶律宿蹙緊雙眉,懊惱道:「是我疏忽了,我該再派人保護你的。」
  聽他這麼說,她猛然抬起頭,「我不要!」
  「為什麼?」
  「我討厭有人跟在身後。」她噘著小嘴回道。
  「為什麼?」
  「我不需要人保護我,真的,我渴望自由!」她一臉憤慨的模樣。
  耶律宿瞇起眼睛,態度堅持。「不成,我會讓人隨侍在你身邊,再不然遠遠保護也成,不會造成你的困擾。」
  若若斜眼看著他,不服氣地問:「那你呢?你喜歡有人遠遠跟著你嗎?」
  他微微一楞,「這不一樣。」
  「我倒要請教是哪裡不一樣?」事關人身自由問題,她自然得據理力爭。
  「我有武功足以保護自己,你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
  「可是我有聰明的腦袋,絕不會讓人欺負的。」若若不假思索的回道。聰明的腦袋?
  耶律宿聞言差點笑出聲,「如果你真有一顆聰明的腦袋,你今天就不會騎馬找死了。」
  如果她是說有顆魯莽的腦袋,那麼他絕對舉雙手雙腳贊成。
  「我沒有找死,我騎得很好,為什麼你不相信我?」她洩氣地絞扭著衣袖,「好討厭,人家明明騎得好好的,要不然我再騎一次給你看。」
  耶律宿臉色微變,「不用了。」
  「我真的騎得很好。」她快急哭了。
  生平第一次騎馬,她多麼希望得到他的讚美與肯定,雖然方才落馬的事實讓她顏面盡失,可是她還是想讓他知道,她先前真的騎得很好。
  不知怎地,他最見不得她流眼淚。「好好,我相信,你快別掉眼淚了,我命令你不准哭!」
  聽到他兇惡的語氣,她一時忘了要傷心,指控道:「你好霸道!」
  「對,那是因為我再也不要看見你受傷。」
  「我沒有受傷。」若若反駁他的話。
  他氣得猛一咬牙!「總而言之.從今以後不准你再做這種危險的事,知道嗎?」
  她柳眉一揚想要抗議,卻被他突然貼近的臉嚇了一大跳。
  「哇,你要做什麼?」她驚跳了一下。
  耶律宿英俊的臉龐靠得她好近,眼底隱約可見的兩簇火焰,沒來由地令她一陣心悸。
  他抬起她柔潤的下巴,低頭吻上她微張的唇。
  他原本只是想要小小的懲罰她一下,怎知這個吻卻一發不可收拾,激烈燃燒的情慾剎那間席捲他所有的理智,摧毀他所有的自制。
  老天,她嘗起來的味道好甜!
  他昨夜的飢渴又被今日的絕美滋味勾引出來。噢,他要她!
  不知何時,耶律宿已經將她放倒在柔軟的草地上,單手撐著自己的身子以免壓疼她,然而唇上的纏綿卻未曾停止過,他的舌頭在她唇瓣上流連不去。
  若若閉上雙眼,唇瓣被深深攻佔著,腦袋也暈眩得不知該做何反應,唯一的知覺是心的狂跳和唇上的熱力熨貼。
  他靈巧的舌尖輕哄著她微啟的唇瓣,隨即探入撩撥著她唇內溫暖濕潤的芳澤。
  若若情不自禁地發出輕吟聲,好奇地感受著這種令人心醉又渴求的沸騰熱浪。
  她全身軟綿綿的,可是卻又像充滿了力氣……她好想做些什度,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做,最後她抬起小手輕觸他的胸膛。
  這怯柔柔的撫觸徹底引爆了耶律宿的慾望,他低吼一聲,大手撕開她衣裳的前襟,狂野又溫柔地吻上她胸前雪白的肌膚。
  這赤裸裸的貼觸使得兩人同時機伶伶地一顫,將彼此的情慾燃到最高點。
  耶律宿從未這麼衝動過,他幾乎控制不住排山倒海而來的情慾,可是他腦海深處殘存的一絲自制力抑住了他的渴求。
  他放柔了動作,大手緩緩解開她胸前繡花的紅色肚兜,那溫潤如玉的高聳酥胸美麗聖潔,他用膜拜的眼神細細欣賞著那完美的上天傑作。
  而後他伸出舌頭輕舔她嫣紅的蓓蕾,若若宛如觸電般嚶嚀一聲,呼吸細碎嬌喘了起來。
  耶律宿的唇在忙著,手也沒有閒著,鐵灰色大披風垂落掩住了春光,而騰出的一手正努力地扯松她的腰帶。
  那熱度和激情幾乎把這片大草原都燒了起來。
  若若已經完全迷失了,只剩最原始的感覺在主宰著她的思維。
  她憑著本能,雙手緊緊攀住他偉岸厚實的背,手指緊抓著他衣下堅硬的肌肉。
  耶律宿邊品嚐她邊為彼此褪去衣衫,在寬大的披風掩映下,他撥開她滑膩的雙腿,大手探向她的小腹下處,溫暖柔若絲的膚觸瞬間拉斷了他的自制。
  他微微滲出薄汗,在充滿激情與渴望的低喊中衝入她的體內。
  劇裂撕碎般的痛戳穿了她歡愉的迷霧,就在若若痛呼一聲的同時,他溫柔又堅定的律動卻帶給她又痛又快樂的感覺。
  痛楚緩緩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絕妙的感覺,他深情卻狂猛地將她帶入一個刺激狂野的世界。
  春色旖旎,草原上吹起一陣清新帶著幽香的微風,撩撥過他倆交纏的身軀……
          ☆          ☆          ☆
  纏綿過後,耶律宿用披風將若若整個人包了起來,唯恐洩漏了一絲絲春光,也唯恐她纖弱的身子受了涼,然後抱著她翻身上馬。
  漠鷹居裡,小柳兒和蘇艷正著急地找尋她,一班宮女在見到高大的耶律宿抱著若若自長廊走來時,不禁低呼一聲。
  「大王,公主!」
  小柳兒眼睛一亮,蘇艷則是面色複雜地盯著他們。
  若若偎在他胸前的小臉倏抬,羞澀不已道:「咦,你們怎麼都在這兒?」
  「公主,您跑到哪兒去了?奴婢嚇死了,以為您真的跑去騎馬。」小柳兒連珠炮似的叫道。
  耶律宿微微一笑,低頭愛憐地瞅著若若,「她是去騎馬了。」
  若若漲紅臉,輕哼道:「是呀,拜咱們這位英明神勇的大王所賜,我差點享受到落馬是多麼刺激的事。」
  眾人一急,紛紛怯然地望向耶律宿。
  「不知是什麼人,居然溜進我御馬廄裡,還拐走了我的座騎,這條罪又該怎麼算?」
  「那你去告我好了。」她扮了個鬼臉。
  眾人驚駭地吸了口涼氣,可是耶律宿卻哈哈大笑起來。
  「當今大遼地位誰比得過你,我又怎麼捨得告你呢?」
  「算你有良心。」她吐了吐舌頭。
  他倆自然流露出的柔情蜜意讓在場的人羨慕極了,小柳兒笑瞇瞇地瞅著他們,但蘇艷的臉色卻帶著不悅。
  耶律宿愛憐的看著懷中人,隨即才意識到還有外人存在,他斂起笑意,和聲地吩咐道:「王妃方才騎馬時受了小小驚嚇,讓人去熬些鎮魂安神的湯藥來。另外,王妃還沒用膳,叫廚房送上午膳。」
  「是。」眾人得了命令後各自忙碌,只有小柳兒和蘇艷依舊站在一旁。
  「你們好好照顧她,我還要去處理一些事。」他溫柔地將她抱入房裡,讓她坐在一張繡鍛長椅上。
  若若睜著大眼瞅著他,「你不陪我一起用膳嗎?」
  「乖,我把一群大臣都丟在議事廳裡,必須回去把事情處理完。」他柔聲回道。
  「噢。」她緊揪著大披風的前襟。
  「洗個澡後會覺得舒服些,我待會會命人帶熱水過來。」他輕輕撥開垂落在她額上的一綹髮絲,輕吻了吻她的額頭。
  「嗯。」她心底漾起甜甜的感覺。
  他凝現著她乖巧的模樣,突然笑了,「你居然會變得這麼聽話。」
  「我本來就是個乖巧善良、最善解人意的姑娘。」若若不依地喊道。
  耶律宿輕點她的俏鼻頭,笑道:「是,希望你能越來越乖。」
  「得了、得了,你不是要去議事廳嗎?」她瞅箸他,口氣溫婉道:「別再耽擱,還是國事重要。」
  他眸底閃過一抹驚喜與訝異,「是,那你好好休息,晚些時候我再來看你。」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吃飽後睡個好覺。」她微笑的保證。
  「你的確該好好睡個覺。」他突然貼近她的耳畔,輕若羽毛的呼息溫熱她的肌膚。
  「身子……疼嗎?」
  她的臉瞬間紅若榴火,聲音細若蚊蚋的說:「還……還好。」
  他眸光驀然加深,深吸一口氣按下又蠢蠢欲動的情慾。「晚上……我一定過來陪你用膳。」
  她嬌羞地點了點頭,「嗯,我等你。」
  他戀戀不捨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大步離去。
  他一離開房間,小柳兒和蘇艷便急急進入。
  「你們怎麼了?我沒事呀!」她本想解開披風,卻又怕被她們看見身上如桃花般的吻痕。
  「公主,你好幸福喔,看來大王非常喜歡你。」小柳兒想起耶律宿充滿柔情的模樣,不禁充滿了崇拜與傾慕。
  蘇艷冷冷的話卻戳破她的美夢,「他再怎麼迷人還是大宋的敵人,這是不會改變的事實。」
  若若一怔,迅速望向她,「他不是敵人,他是我的夫婿,也是大宋的女婿。」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何況遼人的野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次舉兵來犯更是不容人反駁的事實,難道公主忘了嗎?」
  「可是仇恨已經結束,兩國已握手言和了呀!」她的語氣略顯急促地說,「宋遼兩國已是親家了,並不是你所說的那樣。」
  蘇艷毫不畏懼地直視她,「公主,屬下勸你還是別投注太多的感情,遼人生性涼薄,又是我國的敵人,你若愛上了他,後果會十分淒慘的。」
  她的話像一盆冰水自若若頭上淋下,把她所有的綺思與甜美的感覺都衝散了。
  「不!」若若的心猛地震動,小臉蒼白,「我不相信你!」
  小柳兒也對蘇艷怒目以對,斥責道:「蘇護衛,你實在太大膽了,憑什麼這樣對公主說話?你心底究竟在打什麼主意?是要挑撥兩國的友好感情嗎?」
  若若感動地抱住小柳兒,「小柳兒,你瞭解我的,你應當知道大王對我也是真心的,事情不是蘇姊姊說的那樣。」
  雖然只是短短的幾日相處,可是她已經被耶律宿的氣度風範深深折服,她對他情根深種不能自己了。
  再加上今天的深情繾綣……不,她怎麼都不能夠相信耶律宿對她不是真心的。
  蘇艷她只是……只是在嫉妒罷了!
  「公主,你別聽她亂說話,一路上她就只會說這些妖言惑眾的話,她根本就是個陰陽怪氣的傢伙,你別理會她。」小柳兒氣得口不擇言。
  蘇艷淡然一笑,神情依舊冷漠,「我妖言惑眾?是你們太天真了,鎮日活在美麗的幻想中,根本不知民間疾苦。」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公主壓根不是那樣的人,而我雖然只是個小小的宮女,但也是在備嘗艱辛後才進入宮中當差的,你呢?」小柳兒字字帶刺,護主心切讓她管不著那麼多了。
  蘇艷一愣,美麗的鳳眼微瞇著,「很好,既然你也知道生存不易,那麼你應該知道敵我不兩立。」
  「遼國又不是敵人。」
  若若緊緊抱著小柳兒,懇求地望著她,「是呀,遼國不是敵人,你對他們的敵意不要這麼深好嗎?」
  「那是因為你從未見過他們的真面目。」蘇艷陡然失態地咬牙切齒道:「你沒有見過他們屠殺百姓時的殘暴,你也沒有見過慘遭毒手的莊園破敗淒涼的樣子,你曾經身上沾滿了親人的血嗎?」
  若若睜大眼睛,驚駭地看著她,「蘇姊姊……」
  蘇艷隨即發現自己情緒失控,她迅速回復冷漠的神色,沉默不語。
  她絕不能再透露更多。
  小柳兒也怔怔地望著她,「難道你有親人死在遼人手上嗎?」
  「沒有。」她回答得太迅速了。
  若若凝視著她,好半天紊亂的思緒才緩緩沉澱下來。
  她幽幽的歎了口氣,充滿憐惜地說:「我可以明白你的心情,兩國交戰的結果總是生靈塗炭。可是今日的和親正是和平的開始,你應當樂於見到這一切才是。」
  蘇艷警覺自己說得太多了,她低垂眼睫恭敬道:「是,公主說得是。」
  「你真的能夠理解?」
  「公主說的是事實,屬下焉有不明白的道理?」她甚至綻出一抹微笑。
  若若和小柳兒相覷一眼,暗暗鬆了一口氣。
  不過雖說事情已然平息,這件事還是在若若的心中投下陰影。
  大宋與遼國,真的可以永保和平不啟戰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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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06:26:4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衛國將軍府
  沈鞍遠與幾名將領聚在密室中,低聲商談著大事。
  他們都是沈鞍遠的心腹,見當今皇帝懦弱無能,他們早就蠢蠢欲動,意圖造反了。
  「沈將軍,照你的意思,咱們很快就能得到大遼內部的情報了?」其中一位將軍驚喜道。
  「是的,我已有所部署,現在就等宋遼兩國互挑仇焰,咱們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了。」沈鞍遠陰沉的眼眸帶著快意的喜色。
  「這都多虧沈將軍的深謀遠慮以及運籌帷幄。」另一名將領諂媚道。
  沈鞍遠斜睨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哪裡,各位也都是聰明人,正所謂時勢造英雄,只要我們團結,天下很快就會是我們的囊中物了。」
  「哈哈哈……」眾人大笑著,彷彿江山已唾手可得。
  在笑聲中,沈鞍遠的臉上閃過一抹詭譎的笑。江山即將易主,而他將會成為唯一的接棒人。
  其他的人,不過是成就他大業的墊腳石罷了。
          ☆          ☆          ☆
  一輪滿月高掛天際,幽幽然地照耀在這片大地上。
  漠鷹居內,暖暖地燃起了兩支充滿喜氣的紅燭,照亮一室的冷清。若若坐在梳妝台前,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著長髮。
  小柳兒和其他人都被她打發去休息了,現在偌大的房間內只有裊裊馨香陪伴著她。
  這屋子喜氣依舊,可是她卻覺得寂寞。
  房門被小心地推開,一臉溫柔的耶律宿緩緩走了進來,唯恐驚醒了他的小妻子。
  見她還未睡,他微怔了怔。
  「夜深了,怎麼還不睡?」他走到她身後,輕柔地自後摟住她。
  「你爽約了。」她低歎一聲,往後倚著他。
  今天蘇艷對她說的話或多或少撩亂了她的心緒,沉重的氣氛壓得她的心難以快活起來。
  只是面對他,她什麼話都問不出口。
  耶律宿心底蕩漾著柔情,充滿歉意地低語:「是,我爽約了,真是對不住。」
  臨時有幾個邊疆小國的使者前來覲見,在禮貌上他自然得召開宮宴相請。雖然在席上他也曾想過要請若若出來同歡飲宴,但還是因為諸多考慮而作罷。
  「沒關係,我只是……有點孤單。」她的聲音帶著落寞,激起他心底無限的憐意。
  耶律宿愧意大生,將她扳轉過身,「對不起,我並非故意冷落你的,我保證以後不會了。」
  「沒關係的。」若若盈盈站了起來,微笑道:「我知道身為男人,尤其是一國之君有更多的責任與壓力,所以我能夠諒解你無法時時刻刻陪在我身邊。」
  「你父皇貴為一國之尊,想必他也常因國事而忽略了你。」耶律宿輕撫著她的臉,「可憐的若若,生命中的兩個男人都如此忙碌,無法全心全意陪你。」
  她感動極了,「大王……」
  「喚我大哥,我是你的夫婿而非你的主子,我不希望咱們夫妻間需要這般拘禮。」
  他低下頭目光充滿柔情的凝視著她。
  「大哥。」她柔順地叫了一聲,「我好高興你明白我的心。」
  佳人模樣嬌怯惹人憐愛,他心神一蕩,卻又有無限的感慨。他希望她是出自於真心,可惜他目前無法確定這一點。
  他悄悄吞下歎息,微微一笑道:「睡吧,你也累了,明天我抽出空,帶你到各處走走可好?」
  若若眼睛倏然一亮,驚喜道:「真的?」
  天知道她已經悶了多久,今天好不容易才實現騎馬這樁心願,沒想到才騎一下子就被抓到。
  總算他良心發現要帶她去玩,否則只怕她遲早會悶死。
  他點點頭,「是的,明日一早咱們就出發。」
  「打勾勾不能賴皮,反悔的人是狗熊。」她正經八百地伸出小指頭。
  他笑著與她勾手,「是,所以你要早早睡覺,明兒個才有精神遊山玩水。」
  她眼睛發亮,拔腿衝往大床,「好。」
  耶律宿吹熄蠟燭,就箸月光看見她溫潤瑩白的臉龐掛著滿足笑容,閉上雙眼打算要入眠,笑容不禁躍上他的唇角。
  從沒見過這麼可愛的女人。
  他發現自己對她的警覺心一點一滴地消褪了,這個事實讓他又欣喜又憂慮。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漸漸陷入酣眠的小臉,笑容一絲一絲地隱沒。
  若若,你對我可是真心?
          ☆          ☆          ☆
  遼都建築在高山碧水的環繞中,宛若沙漠中的一顆明珠般燦爛耀眼。
  耶律宿身著一襲鐵灰色的勁裝,被著一件銀狐大氅,顯得格外英挺帥氣。
  他騎著塔齊爾,身前擁著嬌小的若若,愉快地緩緩策馬步過河畔。
  老百姓們忙碌來去,臉上帶著一絲樂天知命的笑容,還有勤奮不懈的神情。
  他倆不願意驚動百姓,沒有護衛跟在身畔保護著,這樣他們才能自在輕鬆地遊玩。
  若若偎在他胸前,睜圓眼睛好奇地瞅著與中原完全迥異的風土民情。
  她看見許多未曾見過的東西,每每激起她的驚呼。
  「哇,那是什麼?」她突然指著一個手拿圓鐵鏟放入火爐內的老丈,驚異地問:「貼在鐵鏟上頭的東西是什麼?」
  「那是加了羊奶的酥麵團,烤出來的餅十分香脆,是居民的主食之一,也可以當作乾糧。」耶律宿笑著解釋。
  她聽得口水幾乎要流下來,「哇,那是用手撕著吃嗎?」
  「可以干吃,也可以配著烤羊肉或牛肉湯一起吃,風味絕佳。」
  「我要吃。」若若充滿希冀地望著他。
  他淺笑一聲,「那有什麼問題?」
  他迅速躍下馬背,小心翼翼攙扶她下馬。
  老丈的火爐旁有幾張粗木製成的桌椅,旁邊還有一名小販賣著香氣四溢的牛肉湯。
  「好棒,咱們可以邊吃餅邊喝牛肉湯。」
  「這就是販夫走卒間的一種默契與智慧,可以吸引客人,又不會因為競爭而失了和氣。」
  她看了他一眼,「你很喜歡你的子民。」
  他笑了笑,溫柔道:「是,他們是一群熱情又粗獷的好人,我很高興能夠擁有這些可愛的百姓。」
  若若在他的扶持下坐入一張簡陋的木椅,若有所思地問:「那麼你對大宋的百姓呢?」
  耶律宿微微一愣,神色不動地說:「我不明白你想問的是什麼。」
  「我的意思是,你也能夠愛我國子民如遼國的百姓嗎?」她的一雙美目緊瞅著他。
  他微笑,「我有什麼理由不喜歡嗎?」
  「你好像在迴避我的問題。」她偏著頭,心底有些狐疑。
  耶律宿對她的話笑而不答,逕自對著老闆喚道:「來兩張餅,請你幫我們向隔壁叫兩碗牛肉湯。」
  老丈哈著腰擦著手,蒼老的臉上滿是喜色慇勤,「客倌您稍後,馬上就來。」
  直到老丈轉身張羅他們點的東西,耶律宿才轉過頭對她道:「那麼你呢?你也能愛我國子民一如大宋百姓嗎?」
  「我自然可以,在我眼中從未有國界的分別,我也從不認為遼人就是心性凶殘無度的壞蛋,所以我才會自告奮勇來遼國和親。」若若咬著手指甲,略帶憂愁地看著他,「那你呢?」
  「我向來無意主動與任何人為敵。」他淡然道。
  「所以你會努力維持兩國的和平囉?」她充滿希望地問道。
  「是。」耶律宿的口吻堅定。
  若若聞言,所有的不安剎那間煙消雲散。
  她相信他呵!
  蘇艷果然猜錯了,他是很有心要維持兩國和平的。
  她展開笑靨,甜美燦爛得幾乎奪走他的呼吸。「我好餓,餅還沒好嗎?」
  「來了、來了。」老丈急急的將餅送上。
  若若見烤得皮酥脆黃的大餅,不禁伸手就去抓。
  「當心!」耶律宿的警告聲甫出口,她的呼痛聲就響了起來。
  「啊!」
  他迅速抓過她的小手,心疼地檢視著,「哪兒燙著了?」
  「還好。」她一手拍著胸脯,餘悸猶存道:「看這餅沒有冒熱煙,怎麼摸起來這般燙人?」
  他輕吹了吹她的手指,這才不捨地放開她,「小傻瓜,你怎麼老是這麼衝動?」
  若若看見他眼底真誠的憐意,感動得不得了,「我沒事,很抱歉又嚇著你了。」
  「沒事就好。」耶律宿為她撕開一小片餅皮,放入她的嘴巴裡,「還是讓我來為你服務。」
  她咬著香味四溢的餅皮,心滿意足地說:「唔!真的好好吃。」
  濃郁滾燙的牛肉湯也在這時送上來,又惹來若若的一陣驚歎。
  只見她大口大口吃著餅喝著熱湯,一臉心滿意足的樣子。
  耶律宿凝規著她,唇邊笑意久久不散。她就像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完全不在意坐在這兒吃大餅有違公主的尊貴。
  她實在很特別,如果這是她刻意偽裝出來的形象,那底她絕對是個頂尖的戲子……
  他不願相信這個。
  若若眼底的真摯絕不是演戲,他開始覺得可以慢慢信任她了。
  她的一言一行都在在表現出她過人的氣度與無私的愛。
  「你會是大遼的好王妃的。」他輕聲低喃一句。
  若若嘴角沾著油膩膩的湯漬,驀然抬頭盯著他,「啊?你在叫我嗎?」
  他失笑,摸了摸她的頭,「不,你慢慢吃吧!」
  她點點頭,繼續大快朵頤。
  宮中的食物雖然精緻美味,可是和外頭的小吃比起來,她寧願天天都出來逛這些好吃的小攤子。
  「吃飽了嗎?」
  「嗯,可是你幾乎沒動。」她憂心地看著他,「胃口不好嗎?」
  「不,只是看著你吃東西的模樣看得太入迷了。」他笑著回道,開始大口吃掉自己的那一份。
  若若支著下巴,笑瞇瞇地問:「待會咱們要去哪兒?」
  「你想去哪兒?」
  「我沒有見過真正的湖。」她突發奇想,「大遼有湖嗎?我好想去看看。」
  「看湖?」他微訝。
  她從未看過湖水?這怎麼可能?
  「是呀,我也好想戲水,真想知道雙腳泡在冰涼水裡的感覺是如何。」她一臉渴望的看著他。
  他永遠狠不下心拒絕她臉上的希冀。「離城不遠有一個碧色湖,十分美麗。」
  她眼睛突然亮了起來,「那我可以去嗎?」
  「今天原就是陪你出來遊玩的,只要你想,咱們沒有去不得的地方。」他寵溺地笑著。
  「那我可以自己騎馬嗎?」她得寸進尺地提議。
  耶律宿又好笑又好氣,故意威脅她,「別太囂張,一次一個願望。」
  「是。」若若故作沉重的歎了一聲,但眼底閃耀著快樂的滿足。
  這一天,他們直玩到日落西山後才回到漠鷹居,若不是耶律宿硬把她拉上馬,恐怕她還會硬賴在湖邊不肯走,堅持要數星星呢。
  接連數天,耶律宿都體貼地帶著若若四處尋幽訪勝,他迫不及待想要將這美麗的國家統統展現在她的面前。
  他愛煞了她驚奇喜悅的臉龐和充滿快樂與感動的神采。
          ☆          ☆          ☆
  若若一早睡醒就自行梳洗好了,還穿了件美麗的紅色長衫。
  今天耶律宿要去視察邊疆,不准她跟去,要她乖乖的待在宮裡。
  在經過昨夜的恩愛纏綿後,她本該聽從這個霸氣又溫柔的夫君的話,可是她天生就是個靜不下來的人,越要她待在房裡,她的心越想往外飛。
  因此在耶律宿與護衛離宮後,她也躡手躡腳地偷溜出宮,只留給小柳兒一張簡短的字條,要她千萬保守秘密別張揚,下次一定帶她出去玩。
  雖然王宮戒備森嚴,她也被嚴密保護著,可是她就是有「脫逃偷跑」的天賦,輕而易舉就溜得不見人影。
  耶律宿曾帶她大略地逛過遼都上京,但是她對這繁華大城還是充滿了濃濃的興趣。
  一混入市集中,她就開始找好吃、好玩的東西。
  幾名大漢正在表演耍槍賣膏藥,大街上還有人賣天山糖炒栗子、雪楂梅果、烙餅串烤羊肉,熱鬧得不得了。
  若若嬌小的身子處在高大的遼人群中,顯得格外纖柔可人。不過她一點也不害怕,反而還開開心心地吃著各式小吃,學人喝酥子酒。
  她買了串糖葫蘆正要張口大咬時,突然聽到一陣嘈雜的鼓噪聲。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們呀!」一個拔尖的女聲淒厲地叫喊著。
  街上做生意的小販和行人紛紛望向聲音來處,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氣憤和畏懼,看著那群凶神惡煞。
  一個穿著水貂皮,頭圍碧玉鑲金帶,長得獐頭鼠目卻故作風流瀟灑的年輕人搖著扇子,一臉淫笑地看著面前的美貌女子。
  那名美貌女子緊緊摟著一個小男孩,臉上充滿乞求的神情。
  「齊少爺,請你放過我們吧!」她頰上珠淚縱橫,扶命對他磕頭,「你的大恩大德我們會永遠記得的,請你大發慈悲吧!」
  「少廢話,我們家少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還哭鬧個什麼勁?」那少爺身旁的一個壯漢吐了口痰,狗仗人勢地吼著。
  齊仲連笑吟吟地看著這一切,對於手下的凶蠻縱容得很。
  「我爹才剛過世,留下我與弟弟相依為命。我們欠你的錢一定會還,只是我們如今走投無路身無分文,先讓我們欠著可好?等到水蘭掙到了錢,一定會盡數還給你的。」紀水蘭邊落淚邊拚命磕頭。
  小男孩一臉驚懼,拚命地靠在姊姊懷中,好像這樣就能夠逃開齊仲連一行人的兇惡。
  「放屁!你當老子是呆子嗎?還讓你賒欠,萬一你跑了怎度辦?小美人,我勸你還是跟著我過好日子,我保證會好好疼你的。」齊仲達咧嘴淫笑著。
  他的手下附和地嘿嘿訕笑。
  四周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地瞪著他們。
  若若可沒有那麼好的忍耐力,她一聽清楚內情便氣呼呼地衝到他們面前。
  「她欠你多少錢,我來付!」乍然響起的話聲議所有人都愣了愣。
  齊仲連見有人敢破壞他的好事,不悅地轉頭看向出聲者。卻在看清嬌媚甜美的若若後,整個人張大嘴,口水險些順勢淌下來。
  天下竟有這般的美人兒?
  肌膚吹彈可破、白嫩若雪,黑檀般的烏鍛長髮披散在身後,精緻的小臉蛋上嘴紅若櫻桃,眼睛若黑水晶,那身段更是嬌弱纖細得令人愛憐。
  他吞了一大口口水,露出色迷迷的笑來,「哎喲,又是哪兒來的小美人,是不是過來陪本少爺的呀?」
  「少廢話,我是替她還你錢的,她一共欠了你多少?」若若沉聲一喝,渾身散發著尊貴氣勢,讓齊仲連不敢不回答。
  「十、十五兩。」他訥訥道,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發抖。
  若若柳眉緊蹙,「就為了區區的十五兩要糟蹋一個姑娘家,你的良心是跑哪兒去了?」
  齊仰連被她這麼一罵,頓時老羞成怒,「你這個小美人出言無狀,難道你不知道我是誰嗎?居然敬酒不吃吃罰酒,看來本少爺不把你帶回去『調教、調教』,你是不會變乖的。」
  若若擋在紀水蘭的面前,絲毫不畏懼的瞪著他,「那我倒要問問,你究竟是誰?」
  「你真是有眼無珠,居然不認識我齊大少爺。」齊仲達滿臉不可思議。
  「是呀、是呀,你是打哪兒冒出來的,竟然連齊大將軍的大少爺都不認識?」
  若若感覺到身後的小手緊緊揪著她,那怯弱憂慮的輕顫沒來由的觸動她的心,她的同情心瞬間升到最高點。
  「齊大將軍?我不認識什麼齊大將軍,更不用說他的少爺了,不過會當街調戲欺陵婦女的,料想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齊仲連幾時遭受過這般的侮辱,他怒瞪著若若,凶狠道:「賤蹄子,居然敢污蔑我爹和我!阿獅、阿豹,把她連同紀水蘭給我押回去!」
  「是!」一群壯漢惡狠狠地衝向她倆。
  若若見情形不對,立刻拉著水蘭和小男孩拔腿就逃。
  她雖然個子不高,可是跑起來挺快,就連抓人的力氣都挺大的,因此水蘭被她拉得身子飛快往前奔。只聽得身後氣吼吼的怒罵聲越逼越近,顯然那些人快追到他們了。
  千鈞一髮之際,兩名身高腿長、神情剽悍的大漢凌空而降,正好擋在「追兵」和「逃兵」之間。
  「大膽!」出聲的是黝黑俊朗的拓跋剛。
  另外一名高大的王宮護衛恭敬地半跪行禮,「屬下參見王妃,請恕屬下護駕來遲。」王妃?!
  就在眾人愕然的同時,齊仲連已認出這兩人的身份,其中一人正是大王貼身護衛拓跋剛嗎?
  他的臉色瞬間慘白,一種不祥預感飛掠過心底。
  「你們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若若小臉垮了下來,噘起嘴巴道:「免禮。原來我還是沒有瞞過你們啊!」
  拓跋剛恭敬地行了個禮,「我們一直遠遠保護著王妃。」
  「那也好。」若若吁了口氣,指著面如土色的齊仲連道:「那這個敗類就交給你了,雖然他是什麼齊大將軍的兒子,可是仗勢欺人還強擄民女,這些罪名該怎麼樣判處,你自己看著辦吧!」
  「齊仲連身為將軍之子,不知愛護百姓,反而還犯下惡行,冒犯了王妃,罪該萬死。」拓跋剛對身旁的同伴點點頭,那名護衛迅速押住齊仲連。
  齊仲連嚇得腿都軟了,涕淚縱橫地叫道:「拓跋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是王妃……請饒命!請看在我爹的面子上……」
  他的手下也跪了下來,渾身發著抖。
  圍觀的民眾紛紛將崇拜的眸光拋向若若與拓跋剛。
  「公平處置吧!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我相信你的能力與公正。」若若對他微笑,扶起那位美麗靈秀的女子,「這位姑娘,你受驚了。」
  水蘭睜著盈盈大眼,感激道:「民女多謝王妃相救。」
  那名小男孩則眨著明亮的大眼睛,緊緊偎在姊姊身邊。
  「別客氣了,像那種惡霸人人得而誅之。」若若甜甜一笑,側頭看著拓跋剛,「阿剛,這兒就交給你們了,我和這位姑娘走走,我還沒逛夠呢!」
  「可是大王……還有您的安危……」
  「我一會兒就回去了,你放心。」她不由分說地抓著水蘭的手,快步地逃開。
  拓跋剛果然識相的沒有跟隨,若巖鬆了口氣後笑道:「你今後打算何去何從呢?我方才聽見你說你爹過世了,那你與令弟還有其他的親人嗎?」
  水蘭雪白的臉蛋浮現一片哀愁,「沒有,若有的話怎還會讓齊少爺這般欺陵呢?」
  「說得是。」若若的臉上滿是同情,驀然心念一動,「不如你就隨我入宮吧,你覺得如何?」
  水蘭訝然的低呼,「王妃,真的可以嗎?可是我聽說要入官做宮女必須經過司禮部慎重挑選。」
  「誰說要你入宮當宮女來著?」若若微微一笑,眸光漾著深深的憐意,「我帶你入宮安插個職位,你弟弟也能夠好好的栽培成人。」
  水蘭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她拉著弟弟跪在地上,「多謝王妃的大恩大德,水蘭願為王妃做牛做馬一輩子,就算來世也要結草啣環以報。」
  若若連忙扶起他們倆,「快別這麼說,咱們相遇便是有緣,更何況你和令弟到宮中也可以多熱鬧熱鬧,還說什麼大恩大德?」
  水蘭邊拭著淚邊站起身,小男孩見姊姊這模樣,不禁緊緊揪著她的衣裳。
  「既然如此,你現在就隨我回宮吧。」若若看著她一身素裳,不禁關懷道:「你還有什麼行李要收拾的嗎?」
  水蘭搖了搖頭,「沒有,家父已不在,那破舊的落腳處也被屋主收了回去,我與弟弟是……什麼都沒有了。」
  若若眼睛泛紅,吸了吸鼻子道:「好可憐,你放心,以後有我,沒有人敢再欺負你們了。」
  「多謝王妃。」
  若若便帶箸這對她「撿」來的苦命姊弟回王宮,康婆婆讓他們姊弟住進一問獨立的小屋,並安排水蘭進入宮廷繡坊裡,跟著一班繡女做縫製衣裳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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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06:27:3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巡視歸來的耶律宿在聽到若若帶回來一對來路不明的姊弟後,立刻派人去調查他們的背景,然後他才回到漠鷹居。
  他走過長廊來到了花園,看見一群宮女鬧哄哄地在嬉戲鼓噪著,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的到來。
  他仔細一看,濃眉瞬間打結。
  若若身著一襲紅色繡衫,嬌小的身子攀在枝椏間,白嫩的小臉因用力而泛起淡淡紅暈,她拚命伸長手像要拿什麼東西。
  耶律宿嚇得腦中一片空白,回過神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把她抓下來好好打一頓屁股,然後馬上讓人把這棵危險的樹砍掉。
  這個小笨蛋以為自己是什麼,無敵的女神仙,摔下樹也不會跌斷脖子嗎?
  他想也不想地,飛身撲向樹上的人兒,猿臂一伸摟住她的腰。
  「哇!」若若嚇了一跳,本能地攬緊他的頸項,抬眼看見他正鐵青著臉,「呀,大哥,你嚇死我了。」
  「大王!」
  耶律宿摟著她縱身躍下樹,表情慍怒而緊繃,環視著跪在地上的宮女,怒聲道:「好大的膽子,居然讓王妃做這麼危險的動作。」
  「奴婢該死,請大王恕罪。」
  若若忍不住伸手扳過他的臉看向自己,大叫道:「喂,你做什麼一回來就無緣無故亂罵人?」
  耶律宿的臉頰雖被她的小手擠壓著,但他依舊橫眉豎目,「她們沒有看好你,還讓你爬上樹做這麼危險的舉動,難不成我還要下令獎賞她們嗎?」
  她噘起了嘴,「你不明白,我是有正經事才會爬上樹。」
  「什麼正經事?」他才不相信她會有什麼正經事。
  「芭雲的小天竺鼠爬到樹上,如果不把它抓回來,它會在上頭活活餓死的。」若若振振有詞的說。
  耶律宿聽得目瞪口呆,「芭雲的天竺鼠?那是見鬼的什麼正經事?宮女餵養的天竺鼠竟然需要勞動你這位大遼王妃親自上樹?」
  「在場的只有我會爬樹,這任務捨我其誰?」她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難道要叫你來幫忙抓嗎?不好吧,你是堂堂一國之君,國事比較重要,我怎麼可以因為一件小事就……」
  跪在地上的宮女們因強忍著笑而雙肩顫抖。
  耶律宿突然覺得頭好痛,他揉揉眉心,慢慢放她下地。「你的腦袋瓜子究竟裝些什麼?」
  「嘿,你侮辱我喔!」若若睜大眼睛瞪著他。
  「我還沒狠狠打你一頓屁股呢!」他沒好氣的回了一句。「如果真想要救天竺鼠,你可以讓小柳兒或蘇艷過來幫忙,再不然也可以召喚護衛,何必親自爬上去呢?萬一摔下來怎麼辦?」
  若若本想要取笑他的大驚小怪,可是當她瞥見他眼底濃濃的關切和緊張,笑聲頓時嚥回肚子裡。
  她的神色倏地變柔了,乖順地回道:「嗯!我曉得了。」
  聽見她這麼說,耶律宿緊繃的臉才略微放鬆,望向猶跪在地上的眾人道:「好了,都起來吧。」
  「多謝大王恩典。」宮女們大大地喘了口氣。
  若若拉拉他的袖子,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會說話般看著他,小手往樹上一指。
  耶律宿知道她的意思,低歎一聲,飛身上樹將那只飽受驚嚇的天竺鼠抓下來。
  他大手一攤,圓胖可愛的小天竺鼠在他掌心打轉著,若若歡呼一聲捧起它。
  「難怪芭雲好喜歡它,將它當作寶貝一樣。」她的語氣帶著羨慕,「我也好想要養一隻喔!」說完,她依依不捨地將它還給一旁的芭雲。
  芭雲感激地對她行個禮,眼底流露著無限崇拜。
  雖然是大王幫她捉下來的,可是若非王妃的懇求,恐怕小天竺鼠不但回不來,她還會被大大斥責一番呢。
  大王威武公正,賞罰分明,若不是王妃求情的話,那她這危害王妃安全的罪過可就大了。
  「你喜歡這些小東西?」他眸光一閃,愛憐道:「早說便成了,我立刻讓人幫你買回來。」
  「我就知道大哥最好了。」若若歡呼一聲,小臉佈滿喜色。
  耶律宿揮了揮手,宮女們知趣地悄悄退下,他這才皺起眉頭似笑非笑地瞅著她。
  「看來收養小動物也是你的嗜好之一,不過這應該不包括……」他頓了頓,調侃道:「活生生的人吧?」
  「你知道水蘭住進宮裡的事了?」若若眨眨眼睛,有些心虛。
  「嗯,有什麼要跟我解釋的嗎?」他好整以暇地環抱著手臂,仔細瞅著她。
  若若臉紅了,不過她隨即抗議道:「我這是在做好事耶,他們姊弟倆真的很可憐,我不忍心把他們丟在大街上啊!」
  「你不乖的帳可多著呢,要認真算起來的話,三天三夜都算不完。對了,你不是答應過我不亂跑嗎?怎麼又跑出去,還險些跟人打了一架?」
  「一定是阿剛碎嘴告訴你了。」她咕噥一聲。
  否則他怎麼會知道得那麼清楚詳細?
  「這件事早就傳得人盡皆知了,還需要阿剛告訴我嗎?」
  「我這是做好事,今天換作是你,你會眼睜睜看著水蘭被捉去當點心嗎?」
  「什麼點心?」耶律宿愕然不解她話中之意。
  「那個齊大少把水蘭抓回去,難道還會把她奉為上賓或明媒正娶嗎?一定是把她當點心,吃吃就算了,這樣的壞男人真是太可惡了。」若若氣憤地說著。
  「他已經被修理得很慘了。」耶律宿看她憤慨的模樣,不禁笑了。「放心,國有國法,遼國施政向來公平正義,不會有偏頗之處。」
  她斜睨他一眼,「那若是關說呢?」
  大宋有些無恥臣子最喜歡關說了,若有親戚或子弟犯了法,就會趕著去「關切」一番。
  這是積習以久的弊病,怎麼改都改不了。
  耶律宿眸光一閃,嚴肅地說:「遼國絕不容許有人關說,否則以同罪論處。」
  「那為什麼還會有齊大少那種壞人?看樣子他仗著他爹的勢力為非作歹很久了,為何遲遲沒人抓他?」
  「齊仲連的惡行我也素有所聞,不過都是一些小小的陋習,他還不至於真敢做出傷天害理的事。」
  若他真有什麼天理不容的惡行出現,耶律宿早就將齊仲連明正典刑,以免危害世人。
  不過齊將軍雖然功在朝廷,可是縱容兒子為非作歹,這也顯得他的教子無方。
  他沉吟了一下,心裡立刻有了主意。
  朝令需要修正了,以後上對下的監督之責要更嚴苛才是。
  「希望這一次能夠調查清楚他究竟做了多少壞事,一次幫大家平冤,好大快人心。」
  「阿剛親自去處理這件事,你可以相信他的能力。」
  她微微一笑,「那就好。」
  「那對姊弟都安置好了嗎?」
  「好了。」
  一陣風吹來,樹葉枝椏輕輕晃動著,耶律宿注意到她只穿了件薄衫,不禁將她攬入溫熱的懷中。
  他擁著她,緩緩走回屋裡。「你呀,只會照顧別人,卻不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
  若若仰著頭對他嫣然一笑,「我有你照顧就好啦!」
  他心底一暖,「你就這麼信賴我?」
  「當然。」她親密地環抱住他的腰,撒嬌道:「因為你是我的夫君啊!」
  耶律宿又好笑又感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你啊!」
  若若緊偎著他,心滿意足地歎了口氣。
  她知道大哥對她是又疼又憐的,儘管老是被她惹得氣怒不已,但是他比任何人都還要寵愛她。
  這就是幸福的感覺嗎?這般踏實又甜蜜,好像可以永遠這樣倚著他,一直到地老天荒。
  微風輕輕拂過他倆,花園裡的花朵飄送著清幽香氣,撩亂了有情人的心房。
          ☆          ☆          ☆
  耶律宿與若若這對政治聯姻的夫妻感情越來越好,那份濃情蜜意任誰看了都要羨慕萬分。
  這一天,他倆從氣勢磅磚的飛龍瀑布賞玩回宮。
  耶律宿送若若回漠鷹居休憩,一走出長廊就遇到神情嚴肅的拓跋剛。
  「發生了什麼事?」他看著拓跋剛的神情,心念驀然一動。
  「稟大王,顧老一個時辰前遭人毒殺了。」拓跋剛憂傷地回道。
  耶律宿的臉色條然一變,眸色深沉而慍怒,「是誰下的手?」
  「目前還未有明顯的線索,不過有些痕跡……」拓跋剛神色複雜,「還請大王到現場看一看。」
  耶律宿點點頭,快步離開漠鷹居,拓跋剛緊緊跟在身後。
          ☆          ☆          ☆
  掌管布政司的顧天雲面色發青地伏在書桌上,桌上有一盅喝了一半的蓮子湯。
  負責京畿治安的御林軍統領高丹正率部下在布政司府內找尋蛛絲馬跡,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線索。
  見到耶律宿與拓跋剛來到,他與顧天雲的遺孀立刻跪下行禮。
  「大王萬歲萬萬歲。」
  耶律宿神色肅穆,「起來吧。有什麼發現嗎?」
  「一盅有毒的蓮子湯,這毒是罕見的鶴頂紅,乃是宋室皇宮御用的毒藥。」高丹垂眸敬稟道。
  「鶴頂紅?」耶律宿心底條然掠過一抹不祥,「你的看法是?」
  高丹抬頭迎視他銳利的眼神,「稟大王,這毒非遼國之物,應是兇手自中原取來。」
  「還有什麼線索嗎?」
  「微臣正在過濾府中的每一個人,試圖找出下毒之人。」
  「你認為是這府裡有人與兇手串通?」他蹙眉問道。
  「是,要不就是兇手潛入府中下毒。只是府中高手如雲,守衛森嚴,陌生人若想要闖入府只是自尋死路,因此……」
  「這幾天有任何賓客來訪嗎?」
  高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低聲回道:「許大人、金大人和……王妃派來的人。」
  「若若?」耶律宿聞言一驚,「她派人來做什麼?」
  她一直深居王宮內,極少與政事或大臣牽扯上,而且她嬌俏黏人,每回不是纏著他戲耍,就是與宮女們談天說地玩玩小把戲,日子過得熱鬧卻單純,她怎會突然差人來到布政司府?
  「說是送來一些禮品,感謝顧老前幾天獻入宮內的珍珠衫。」
  耶律宿的心緩緩往下沉,雖然這並不足以指認任何人,但是一知道事情如此巧台,教他如何能心安?
  「顧夫人,還請節哀順便。」耶律宿的眼光望向正在拭淚的顧老夫人,「本王絕不會讓顧老白白犧牲的,殺人者死,無論是誰都一樣。」
  「請大王一定要為老身主持公道,揪出下毒之人呀!」
  「顧夫人不必擔心,請節哀,大王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的。」說著,拓跋剛看向顧天雲的屍體,哀傷道:「顧老一生為國盡忠,沒料到……」
  「我絕不會放過謀害顧老的人。」耶律宿殺氣騰騰,眼眸黝黑深沉,「高丹,這件事就交給你與阿剛調查,無論是京城內外,只要是有嫌疑者,都要詳細盤查清楚。」
  「屬下遵命。」兩人同聲道。
  耶律宿面色沉重的走近顧天雲的屍體,低聲祝禱道:「希望在天上的大神能夠帶走你的魂魄,引領你進入聖潔的天殿……」
  由最尊貴的一國之君所念禱的祈祝文,眾人都相信顧天雲的魂魄必能進入英雄的殿堂,得到永遠的眷顧。
  耶律宿轉過身,聲音低沉、充滿慍怒地道:「一定要找出兇手,大遼不容有奸細惡徒存在。」
  「是!」
          ☆          ☆          ☆
  顧天雲被人毒殺的消息,震驚了朝野。在此同時,情報組織也接獲大宋在邊境悄悄駐軍屯兵的消息,顯然意有所圖。
  這個消息無疑更加刺激眾人的情緒,朝廷內外又開始瀰漫著仇宋的情緒。
  宋人素來詭譎善計,這一次他們又想做什麼?
  雖然這幾天依舊有耶律宿的陪伴,可是若若卻覺得氣氛有些微妙的轉變,就連宮女們在見到她時也帶著些許敵意。
  雖然不明顯,可是心細的若若還是敏感的察覺出來。
  她並不知道為什麼,可是任憑她怎麼詢問都沒有人願意告訴她。
  小柳兒和她帶來的宮女隨侍在她身旁,安慰著她,可是就連蘇艷都變得更加古怪時,她的心失去了平日的鎮定,高懸著不知該怎麼辦。
  難道她做錯了什麼嗎?要不然怎麼會在短短幾天裡,整個氣氛都變得不一樣了?
  這一日,她百無聊賴地獨自漫步在後花園內,突然看見神色肅冷的拓跋剛。
  「阿剛!」她急急喚住他。
  拓跋剛腳步一頓,訊然地看著她,「王妃!」
  她小跑步來到他面前,呼吸微喘地仰頭道:「你忙著到哪兒去?」
  拓跋剛退後一步,遲疑道:「這……」
  就連他也對自己這般冷漠防備。若若的心驀然一酸,眼淚幾乎要掉下來。
  她長長的睫毛低垂,遮住眼中的惶恐,「你也防著我是嗎?」
  他一怔,「屬下不敢。」
  「別用這種疏遠客氣的話氣與我說話,你之前不是這樣子的。」若若絞扭著小手,臉色有些蒼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大家都怪怪的?」
  「這……怎麼會呢?王妃您太多心了。」拓跋剛略顯尷尬地回道。
  「我雖然魯莽卻不蠢笨,就連大哥這幾天望著我時,神色都帶著一絲的怪異,更別提那些宮女了。」她深吸一口氣,繼續往下說:「就算是我犯了罪,也該告訴我是什麼罪名吧?別對我不理不睬的,我受不了。」
  「事情並不是您想家的那樣,只是……」
  「只是什麼?」她追問。
  拓跋剛吞了口口水,在心裡苦笑著,這些複雜的事情該怎麼對她說明?
  何況他們得到的線索全都指向王妃,他又怎能洩漏調查出來的事情呢?
  大王最近也因此事而暗自苦惱,在情感上他絕對不相信這些陰謀與王妃有關,可是在現實理智的考量上,她有絕對的動機與機會。
  然而拓跋剛更擔心的是,蘇艷的嫌疑是最大的。
  她的身手不錯,又曾是宋國的大內高手,若說她是受了某人指使或是自己要下手的,都有充足的可信度。
  大家都極不願將目標指向王妃,可是……
  目前遼宋的局勢又緊張起來,一點點小小的衝突都有可能撩起兩國的戰火。
  雖然他與大王寧可相信大宋皇帝另外派人前來行刺毒殺,可是再怎麼樣,他們都不信王妃會不知情。
  「你為何沉默不語?是害怕告訴我真相嗎?還是怕說了會被大哥懲罰?」若若焦急地問,「那我自己去問大哥。」
  她已經快憋死了。
  「不用問了。」耶律宿神色難看的走過來,平素愛憐的眸光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心痛。「你心知肚明。」
  這些天來,他飽受錐心的恐懼啃噬,若真是她所指使的,教他情何以堪?
  他已經完完全全把她納人心房中,向來堅硬的盔甲也被她的柔情全面滲透,如果這一切只不過是她虛情假意的計謀,那……
  他真的害怕懷疑會成真!
  「我知道什麼事?」若若一見他的到來,初綻的驚喜立刻被他的冷淡澆熄了。她看著他奇怪的表情,不禁害怕地問:「你怎麼了?」
  他慢慢走近她,目光銳利地緊盯著她,「兩個時辰前,你在哪裡?」
  拓跋剛訝異地看著他,莫非又發生什麼事了?
  「兩個時辰前,我在這兒發呆,怎度了?」若若不習慣他的逼問。
  她早已熟悉他關懷溫柔的舉止,然而現在的他卻深沉得嚇人。
  「兩個時辰前,兵部副使遭人以鶴頂紅毒殺了。」耶律宿冷聲道,神情冷靜地看著她;冷靜得令人驚懼。
  若若臉色瞬間刷白,「毒……毒殺?!」
  怎麼可能?兵部副使身旁有不少的護衛,為什麼會突然被人毒殺呢?
  等等,他該不會是以為……
  她眼睛倏然大睜,失聲叫道:「你以為是我下的毒手?」
  老天!
  孰料耶律宿卻瞇起眼睛,語氣嚴肅傷痛,「我們已經捉到一名兇手,是你帶來的宮女之一。」
  「你瘋了!」若若不敢置信,他怎度可以就這麼將她打入冤屈之中?
  「她指稱是受了你的指使,然後她便咬舌自盡了。」
  雖然這其中仍有可疑之處,可是絕對與她脫不了關係。
  快告訴我,這一切不是真的,這不是你指使的……耶律宿心痛地看著她。
  若若百口莫辯,只能震驚地瞪著他。
  這怎麼可能?這一切只是一個笑話吧?或者是他故意和拓跋剛串通來騙她,還是全王宮的人都串通好了,故意要嚇她的吧?
  「這不是真的,你別跟我開玩笑了!」她捂著心口,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我這幾天心神已經夠不寧了,求求你別再同我開這種玩笑了,一點都不好玩。」
  耶律宿蹙起眉頭,拓跋剛識相地離開,把這裡留給他們。
  「若若,告訴我。」好半天,他才緩緩開口,話氣裡滿是希冀與恐懼,「這一切都與你無關。」
  「當然與我無關,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她叫了起來,眼中淚光閃閃。他不可能會誤會她的,他應該知道她的心啊!
  耶律宿看見她眼底的真摯,緊緊盯了她好半晌,心底強烈地掙扎著。
  最後他還是選擇信任她!
  道個決定讓他全身放鬆了,或許他早該來問她的,那麼他就不用折磨自己許久了。
  他放鬆下來的臉龐透著一股深深的感謝與疲憊,輕輕執起她的小手,卻發現她的小手一片冰涼。
  「我好怕。」若若擔憂地看著他,「我從來沒看過你這樣……」
  耶律宿重重歎了一口氣,一把將她攬入懷中。
  「對不起,我不是存心要凶你,真的對不住。這事情透著詭異,大宋最近又開始在邊境屯兵,勤加操兵演練,看得出意有所圖。」他凝視著她,「或許你父皇改變主意,想把你搶回去了。」
  若若驚愕的搖著頭,「這怎麼可能?父皇怎麼可能出爾反爾?會不會是你們弄錯了?」
  「宋軍已有所動作,我方連日來折損數名大將和重臣,你說這一切都是巧合嗎?」
  若若怔住了,好半天才喃喃自語,「父皇……怎麼可以這樣?難道他不希望見到和平嗎?」
  「若若,你……你想回去嗎?」他聲音略帶痛楚,小心翼翼地詢問。
  「我不要回去,你要趕我回去嗎?」她小臉愕然,差點急哭了,「我是你的妻子,說什麼也不要離開你!」
  她的話徹底粉碎他所有的懷疑和不安,耶律宿低喊一聲,將她的螓首壓在厚實的胸膛上。
  「若若,我這輩子絕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絕不。」
  她緊緊偎著他,感動的淚水迷濛了她的視線。「大哥,有你這句話,我就算死也甘願了。」
  只是戰火煙硝味似乎越發濃重了,他們的愛還能夠在陰謀詭譎中屹立不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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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由於宋遼兩國情勢逐漸緊張中,耶律宿幾乎每天都在議事廳裡與眾臣商議對策,同時加緊追查下毒兇手。
  若若的心情也不得輕鬆,雖然她與耶律宿的感情不會有任何的改變,但她有種不祥之感,覺得好像有種陰影正逐漸靠近她。
  奇了,以前身處大宋皇宮內,雖然國家局勢不好常打敗仗,可是她也沒有這種恐懼的感覺,或許是那時候的危險與威脅並沒有這麼逼近她。
  她似乎能感覺到危險就在她背後伺機發難,但她就是想不出那種危險會是什麼。
  難道有人要行剌她嗎?
  小柳兒緊緊跟在她身後,見主子悶悶不樂她也開心不起來。蘇艷還是像往常一樣,有時候不見她的人影,可是過不了多久她又冒出來了。
  若若曾懷疑蘇艷會不會就是那個下毒的人,可是她怎麼也不願相信就是她是兇手。
  小柳兒聽見她的歎氣聲,不禁開口安慰道:「公主,您最近是怎麼了?怎麼成天歎氣呢?您別擔心了,也許根本不會有戰事發生,現在的消息只是旁人在捕風捉影而已。」
  「你不明白,這回不一樣。」若若苦笑一聲,「倘若真打起來,你要我如何自處?一邊是父皇一邊是夫婿,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您別苦惱了,我看大王對您還是極好,一點也沒什麼影響。」
  「你不懂的,雖然大哥對我一片深情,可是父皇對我有養育之恩,我該幫哪一邊呢?就算都不幫,我也極不願見到他們互相殘殺。」若若憂愁道。
  「唉,為什麼要有戰爭呢?原本日子不是過得好好的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回去問父皇,說不定又是那疑班讒臣胡亂進言了,才會有軍事行動的。」
  小柳兒一拍掌,附和道:「對啊!公主可以趕回去呀!」
  若若斜睨了她一眼,愁眉苦臉地說:「事情有這麼簡單就好了,我在這麼敏感時刻回去,那不就表示真的要打仗了,所以我這個大宋公主趕緊逃命回去了?」
  小柳兒一怔,「對喔!」
  「我現在才知道蘇姊姊以前說過的話,有些事在沒有涉足其中時,都可以想得很簡單,可是一旦身陷其中,卻是怎麼也抽不掉這煩惱絲。」說著,她低歎一聲,「唉,世事果然無常。」
  「您也別難過了,天塌下來有大王替您頂著,您就不用愁了。」小柳兒樂觀的說。聽到小柳兒的安慰,若若也只得打起精神,對著她微笑。
  「你說得對,那我們去看看水蘭,她這幾天不知道住不住得慣。把她帶回來這麼久,都忙得沒有時間去探望她。」
  「公主對她已經夠好了,還安排她弟弟讀書,也讓她在繡坊那兒做事,他們現在能安定的過日子也算是一種福氣了。」
  若若還是充滿歉意,「可是再怎麼說,我還是該過去看看他們。」
  「那小柳兒陪您去。」
  「對了,蘇姊姊呢?」
  小柳兒聳聳肩,「那個陰陽怪氣的人就不要理會她了,成天不見人影的,真不知她跟來大遼是做什麼的,還說要保護公主您呢!」
  若若心底暗自一歎,「算了,咱們去就好,也許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吧。」
  「說不定是動了春心了。」小柳兒不假思索的說。
  「咦?」若若眼睛倏亮,「怎麼說?」
  「噢,那只是我自個兒想的,因為我在花園裡看見她與拓跋護衛在說話,覺得有些奇怪。不過枉費拓跋護衛對她好聲好氣的,她還是那副冰霜臉。」說完,小柳兒撇了撇嘴角。
  若若好奇心大起,「真有此事?」
  「公主您又想做什麼了?」小柳兒戒心大起。
  「你那是什麼表情?」若若斜睨她一眼,側頭沉吟道:「我在想,或許……」
  「公主要當紅娘,把他倆湊成一對?」
  「你怎麼知道?」
  「跟在您身邊那麼久了,若連您的心思都看不明白,怎麼能隨侍公主多年呢?」小柳兒洋洋得意的說。
  若若失笑,伸手敲了她的頭一記,「你這丫頭,倒挺聰明的。」
  「跟在公主身邊久了,耳濡目染之下總會變聰明一點。」
  「嘿,你的嘴變得更甜了。」若若斜眼睨著她,「這可不是我教你的吧?」
  小柳兒臉一紅,「哎呀,公主您存心要取笑奴婢是不是?」
  「不,只是最近日子過得太沉悶了些,逗逗你也好。」若若拎起長長裙擺,蓮步輕移,「咱們還是先去看看水蘭吧。」
  「是。」
          ☆          ☆          ☆
  由於水蘭是若若親自帶進王宮,康婆婆不敢硬要她得日日上工,所以水蘭可以自由出入繡坊。
  若若和小柳兒到繡坊便撲了個空,只得往她住的小宅院走來。
  她們遠遠就見到水蘭正站在小庭院內放出一隻白色鴿子。
  「水蘭,你在做什麼?」若若好奇地問道。
  水蘭臉色一變,隨即以楚楚可憐模樣掩飾驚惶。「民女參見王妃。」
  「免禮、免禮,快起來。」若若快步走向前,親自扶起她。「你方才在逗鳥兒玩嗎?」
  「是的,住在這兒有一陣子了,一些鳥兒都會來這兒啄食我喂的粟米。」水蘭溫柔地笑著。
  小柳兒看著她,突然覺得有些怪怪的。「水蘭姑娘,你怎麼沒去繡坊呢?」
  「實不相瞞,因為今早我覺得身子有些不舒服,就跟繡坊的姊姊告了假。」她纖弱的身子像風吹就會倒似的。
  「哎呀,那趕緊讓太醫來把把脈才是。」若若著急的說。
  「不!」水蘭察覺語氣過於急切,連忙露出一抹笑容,「不用了,這是老毛病,我已經吃過藥了。」
  「真的嗎?還是讓太醫過來看一下比較好。」
  「真的不用了。王妃要不要進屋來坐坐?我沏杯茶給您。」
  若若點點頭,猶不忘叮嚀,「如果真不舒服一定要說喔!」
  「是,水蘭曉得。」
  小柳兒攙著若若走入收拾得乾淨清爽的屋子,和水蘭閒話家常。
  若若注意到水蘭極有禮貌,看得出是出自書香門弟,談吐極有教養,不知道為什麼會淪落到孤苦無依的境地。不過她怕勾起水蘭的傷心事,也就強忍著沒問。
          ☆          ☆          ☆
  耶律宿離開御書房,他剛批閱完來自各處的軍機報告,正要往回漠鷹居的路上行去。
  他邊走腦子裡邊思考一些事情,其中包括若若帶回來的那對姊弟的報告——
  紀水蘭,父紀昇平,弟紀水笙,母不詳。三月前自大宛遷徙至上京,租賃柳條大街上的老宅,父月前去世,積欠齊家喪葬費……
  那對姊弟似乎沒有什麼可疑之處,不過只要是待在若若身邊的人,他都得仔細調查一番,免得危及了若若與王宮的安全。
  突然間,一個輕微的腳步聲鑽入他的耳裡。
  耶律宿迅速抬頭,斂眉凝眸,卻見到一個身著月白色衣裳的人影。
  極為眼生的面孔,不過他立刻猜出來者是誰。
  「參見大王。」水蘭恭敬道,柔柔地曲膝行禮。
  他點了下頭,「紀姑娘。」
  水蘭驚訝地看著他,「大王怎麼知道……」
  「宮中的人我都熟識,唯有我小妻子帶回來的姊弟我還沒見過,你自然就是那位紀水蘭姑娘了。」
  「大王英明。」她盈盈起身,手臂上的籃子跟著輕晃。「對了,這是民女做的玫瑰糕,不知道大王要不要嘗嘗?」
  他凝規著她,「喔,你還會做點心?」
  「這是民女自小就學的手藝,不足登大雅之堂,不過口味還算特別,如果大王不嫌棄的話,還請大王嘗嘗看。」她嫻靜地淺笑著,拿出一碟嫣紅飄香的糕點。
  「如此就多謝了。」耶律宿伸手取了一塊放入嘴裡,卻發現出奇的美味。
  「好吃嗎?」她充滿期待地看著他。
  他點點頭,微訝道:「真的非常可口。」
  水蘭不禁臉紅了,「多謝大王誇獎。」
  耶律宿忍不住再拿了一塊放入嘴中咀嚼著,「的碓好吃。」
  他想起若若有一次險些把御膳房燒了,就是為了要做點心給他吃,不過她的技術實在是……
  女孩該有的溫柔嫻淑她都不具備,卻絲毫不減她動人的可愛。
  她的溫暖是發自內心的,不需假籍外物就可令人見到她的美麗。
  「大王在想些什麼?」水蘭柔情似水地輕聲問道。她實在是個風韻動人的女子,可惜耶律宿整顆心都在若若那兒,因此面對她的溫柔,一點感覺也沒有。
  「王妃雖然喜歡吃東西,可是卻一點烹調的天分也沒有。」他低笑幾聲,拍掉手上的糕屑,「不耽擱你了,有事就去忙吧。」
  水蘭點了點頭,正要舉步時卻不小心拐到腳踝,重心一歪,「哎呀!」
  耶律宿本能伸手扶住她,見她疼得小臉泛白,他想也不想地一把抱起她輕盈的身子。
  「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順道叫太醫過來看看你的傷勢。」
  她乘機偎在他胸前,楚楚可憐地說:「西側的小院落。大王,您還是放我下來吧,萬一被人見著誤會了,那民女就萬死莫贖了。」
  「你我光明正大,有什麼好誤會的?」他覺得好笑,抱著她大步朝西側走去。
  那裝著玫瑰糕的籃子跌落在地上,糕點掉了一地。
          ☆          ☆          ☆
  蘇艷纖細的身影從宮牆上落下,正好遇見笑吟吟的拓跋剛。
  她柳眉一揚,不悅的質問:「為什麼擋我的路?」
  他的笑意頓時化作一聲長歎,「因為不希望你一錯再錯。」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冷冷地回道。
  「你這幾天都在廣天居附近窺伺著,究竟是為了什麼?」他深深望入她眸中,「廣天居是軍事機密卷宗的置放處,戒備森嚴,你不會不知道吧?」
  「你有何證據說我在廣天居附近窺伺?」她瞇了瞇眼睛,殺氣漸露。
  「艷艷——」
  「住口!誰准你這麼叫我?」她的心沒來由地一暖,但下一瞬間烏雲立刻佈滿臉龐。
  她不能有任何的感情,更不能對這個英俊挺拔的遼國男人有任何好感!
  可是該死的,她為什麼就是無法對他痛下殺手?
  「我很擔心你。」拓跋剛語氣溫柔地說,眼底滿是憂慮。
  「你再這麼放肆,別怪我手下不留情。」她臉上殺氣騰騰,腰上短刀瞬間翻拿在手。
  他連動也不動,眸中漾滿了關懷,「刺探軍機是死罪一條,我不希望你——」
  「你找死!」她手上的短力迅速掠過,他卻毫無動手或抵擋之意。
  蘇艷大驚失色,手中短刀收勢不住,在他胸前劃下一道血痕。
  「你為什麼不躲?傻瓜!」他的舉動重重撞擊了她的心,蘇艷冷漠的表情剎那間瓦解了。
  一滴晶瑩的淚珠悄悄沁出她的眼角,冰霜似的臉龐緩緩柔軟了下來。
  雖然那道傷痕不小,但是拓跋剛在看到她的淚水時,什麼痛的感覺都沒有了。
  他緩緩地走上前,難掩喜悅地低啞道:「我為何要躲?在你逃避了我那麼久以後。」
  「我沒有逃避你。」她下一刻就被他摟入懷中,不禁驚惶失色地推開他,「你、你做什麼?」
  「是,你沒有逃開我,可是我跟在你身邊好久了,見到你不分晝夜在王宮四處『晃』著,我就又生氣又心疼。」
  蘇艷心一凜,睜大眼瞪視著他,「你都看見了?」
  她的行蹤已洩漏,那……
  「你放心,我尚未向王上稟報你的行動。」
  蘇艷鬆了口氣,卻又揚起眉毛,「尚未?」
  「是的。我是王上的人,絕不可能縱容你奪取我國機密。」
  「那你為何還不捉我?」她挑戰地看著他,又恢復冷淡的表情。
  「因為你還沒有探查到有用的機密。」
  拓跋剛輕輕地碰觸她的臉頰,她只是一顫,卻沒有移開,這大大激勵了他。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們是敵對的立場,我這麼做並沒有錯。」
  「難道你不樂見和平?」
  她灰心地望著他,「難道你以為這些日子的平靜就是和平了嗎?」
  「否則呢?」
  「一點都不和平,我大宋是喪權辱國的一方,就連公主都要被迫來和親,這叫和平嗎?這是強者為王敗者為奴的結果,唯有大宋重振旗鼓將你們大遼打敗,和平才有望。」
  「照你這樣說,一旦大宋打敗了我們,那我們是否就成為貴國的『奴國』了?如此說來,還不是沒有達到你所謂的和平?你的說法一點都不正確。」
  「可是你們大遼每年擾我邊境,殺了許多我國無辜子民。」
  「怎麼不說你大宋駐邊疆的士兵,每年又擄掠燒殺我遼國多少的善良百姓?你曾看過被宋兵擄走的女人嗎?她們有的慘遭凌辱,被放回來時整個人都瘋了,要不然就在宋營裡被凌虐至死。」他忿忿道。
  蘇艷小臉瞬間刷白,不禁倒退了一步。
  「這都是悲劇。無論是遼國或是宋國,都是仇恨與異族之說的犧牲者,而這造成了無數的悲劇。」
  她震動地看著他。
  「唯一能避免這樣的悲劇再發生,就是讓兩國的人民敵意盡消,才能夠看見彼此的內心,真正做到兄弟之邦。」
  「你說得簡單,可是你大遼子民天性原就凶殘——」
  「可是我們也有豪邁、善良淳樸與熱情的優點,當然,遼人中不乏害群之馬,正如大宋也不是每個人都是良家子民一樣。」他凝現著她,「何況,和平已經開始了,你看見了嗎?」
  她看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王妃的到來化解了許多遼人心中的結,他們都感受到王妃的好,所以他們開始相信,宋人裡也有好人。」
  蘇艷怔了半晌,低低道:「十二公主……」
  「是的!你沒發覺到嗎?」
  「她是個善良的好女子。」她低語。
  「可是她最近過得很不好,因為宋軍的蠢蠢欲動,試圖破壞盟約的舉動,又讓其他人開始用異樣與仇恨的眼光看著王妃,若非她生性天真善艮,恐怕早就受不了了。」
  蘇艷再次震動,她實在不忍心傷害心地善良、待人誠懇的公主。
  「所以當務之急就是中止挑釁意味濃厚的暗殺行為。」
  「暗殺?」她驀然抬頭,帶著一抹訝異,「什麼暗殺?」
  拓跋剛被她的反應弄糊塗了。「連續幾名大將與大臣遭人毒殺,難道不是你們所為?」
  「我只奉命刺探軍機,並沒有接到命令要毒殺什麼人。」蘇艷看見他一臉訝然之色,不禁面色一沉,「你不相信我?」
  「不,我相信。那麼除了你之外,還有另外一批人奉令殺人囉?」拓跋剛臉色微微一變,「難道與王妃有關?」
  「不可能!」蘇艷不假思索的辯解,「十二公主是和平主義者,在皇宮內是出了名的好打抱不平,行事絕不可能如此偏激狠毒。」
  「那就是另有其人囉。」他皺起眉頭,「到底是誰呢?」
  蘇艷搖搖頭,她也不明白。
  「貴國皇上真的想要開戰?」他突然問道。
  「其實……皇上並不知道這一切。」蘇艷略顯猶豫地說。
  拓跋剛聞言愕然,「那……」
  「我們是奉了衛國大將軍的命令行事。」
  「衛國大將軍?」他恍然大悟,「該死,難道你不知道沈鞍遠早就意圖不軌了嗎?」
  她皺眉不解的看著他,「我不明白你的話。」
  「沈鞍遠在邊境暗中培植自己的兵力,並沒有讓貴國皇上知道,可是我們早就打探得一清二楚了。前幾次的兩軍交鋒,他非但沒有親自出馬,還把自己的兵力隱藏起來,沒有派上戰場,要不然你以為宋軍為什麼會連連敗退?因為兵力不足。」
  蘇艷大吃了一驚,黑眸倏然睜大,「不!」
  「只有你們京城的百姓才把他當作英雄,其實他卑鄙到連邊境的百姓都唾棄。朝廷的軍餉被他暗中扣了一大半,真正交給邊境大軍的糧餉少得可憐。」拓跋剛吁了一口氣,搖頭道:「幸虧我們大遼沒有這等『英雄』,否則恐怕早就不堪一擊了。」
  她驚怒地凝視著他,「你說的都是真的?」
  他眼神坦白率直地迎視著她,「你可以去打聽一下,去問邊境的老百姓,看我有沒有虛言矇騙。」
  蘇艷再無疑問,她終於明白心中存在已久的疑惑:例如為什麼將軍培養了一批情報人員,其中還不乏江湖高手與凶殘惡士。
  原來他早就在儲備自己的實力了。
  「難道他想造反嗎?」她話一出口,心下不由得一驚。
  「看來沒錯。我能瞭解他的用心,就是要——」
  「挑撥兩國情誼,兩虎相爭必然元氣大傷,屆時他就可以——」
  「坐收漁翁之利。」拓跋剛默契十足的接口。
  「是。」她眼中浮現隱約的笑意,顯然很高興他們之間的默契。
  「我們不能坐視這樣的事情發生,現在必然還有其他人混了進來,比方說那個咬舌自盡的宮女。」
  「那該怎度辦?」蘇艷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為了大遼更為了大宋,她絕不能撒手不管。
  「倘若你事成之後,該將機密交給誰?」
  「柳條大街的……」蘇艷老實的回答。
  拓跋剛臉色一喜,「我們馬上去見大王!」
  她臉色有些蒼白,有些畏懼道:「現在?」
  「放心,大王是明理之人,更是個英明君主,絕對不會為難你的。」拓跋剛微微一笑,揪了好幾日的心已經全數解開,「何況你已經棄暗投明。」
  「我這麼做是為了大宋,不是為了你們。」她迅速澄清。
  她的眼眸堅定果決,可是卻閃動著盈盈笑意。
  「是。」他也笑了,心滿意足地牽起她的手往漠鷹居奔去。
          ☆          ☆          ☆
  他們的推論結果獲得耶律宿的贊同,三人便開始擬定應對之計,試圖揭開沈鞍遠的陰謀。
  原本蘇艷還有些擔心耶律宿會不會趁這機會對大宋不利,可是耶律宿的一句話卻讓她安了心。
  「我是大宋的女婿,怎麼也不能眼睜睜讓人欺負我的岳父大人!」他低沉地輕笑。
  在知道若若的碓是真心愛他,並非是奉命而來時,心頭的鬱悶總算得以舒解。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擬訂了引蛇出洞的計劃,準備將幕後主使者一舉成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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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06:28:4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若若無聊的趴在桌上,大哥最近都沒空陪她,不知在忙些什麼。宮女們都不太敢跟她說話,可能怕她真是奸細吧。
  唉!
  雖然大哥相信她了,他們的感情也越來越好,但她心頭還是像有塊大石頭懸在半空,怎麼也放不下心來。
  「公主、公主不好了呀!」小柳兒突然氣喘吁吁地跑進來,臉色倉皇。
  「幹嘛?你看見蟑螂了是不是?」若若沒精打采地應道,連頭都懶得抬起。
  小柳兒喘著氣,緊張地抓著她的手,「不是、不是,事情真的嚴重了。」
  「究竟發生什麼事?」沒有什麼事比無聊更嚴重了。
  「大王……大王在外頭有女人……不不,不是,是大王在『裡面』有女人了!」
  若若心一驚,「你說什麼?」
  「這兩天宮裡的人都在說,大王時常去紀水蘭住的地方探望她。」
  若若眨眨眼,安心了不少。「哎呀,大哥一定是盡地主之誼去看看水蘭,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去看看她,用得著賜一大堆東西給她嗎?」小柳兒氣急敗壞的說。
  若若這才驚跳起來,小嘴大張,「啊?」
  「宮裡的人都在說,大王是不是看上水蘭,要把她收入後宮當妃子呢!」
  耶律宿不是性好漁色的人,他愛的只有若若一人,後宮連一名妃子都沒有,私生活裡只以若若一人為重心,現在居然傳出他想納水蘭為妃的消息,著實令眾人驚愕不已。
  若若心狂跳著,「不,我不信,大哥對我情深意重,他怎麼可能會說變就變?絕對不可能!」
  「我也希望不可能,可是大家都這麼說了。公主,該怎麼辦?」小柳兒替主人擔心極了。「大王是一國之君,若是要廣納嬪妃,沒有人敢出聲反對的。」
  「我不相信,我父皇就是納了那麼多嬪妃,才搞得後宮烏煙瘴氣的,大哥是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呢?我不相信,他一定不是你們所講的那樣。」若若對夫婿自信滿滿。
  「聽說大王現在就在紀水蘭屋裡,還高高興興地吃著紀水蘭煮的一大桌菜呢!」
  若若聞言,心頭像被挖了個大洞一樣,疼痛難當,不過她還是強自撐著,緊緊握著小柳兒的手。
  「我不相信,我們過去看清楚!」
  小柳兒連忙攙扶著她,心底又低咒蘇艷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          ☆          ☆
  耶律宿微笑著凝視面前怯弱嬌美,正在勸酒夾菜的水蘭。
  她還是那襲素裳打扮,鬢邊插了一朵粉紅色的花,看起來格外清新雅致。
  滿滿一桌好菜都是她親自下廚做出來的,吃得他讚不絕口。
  「你的手藝真的很好,連官中的御廚都比不上。」他溫柔地看著她,嘴角噙著一絲笑容。
  水蘭巧笑嫣然,溫婉地為他夾菜,「多謝大王誇獎。大王多吃點,這紅燒蹄膀是我的拿手好菜,您嘗嘗看。」
  耶律宿笑吟吟地吃了幾口,「嗯,果然美味,你的手真巧。」
  水蘭的臉蛋都羞紅了。
  「對了,昨天我讓人送過來的首飾可還喜歡?波斯來的寶石簪十分美麗,我把一式十簪都讓他們拿來了,怎麼不見你戴呢?」
  「稟大王,我很喜歡,只是太貴重了,我怕弄丟。」
  「丟了再差人到波斯去買,有什麼關係?」他愛憐道。
  若若在窗外聽得一清二楚,一顆心似被撕裂般痛楚不堪。
  他們兩人話裡的濃情蜜意像把利刃,戳得她心上血淋淋的。
  一個是她最愛、最信任的夫婿,一個是她救回來待之若姊妹的女子,他們竟然聯手背叛了她!
  還背叛得這麼徹底。
  她痛苦傷心地閉了閉眼,蒼白著臉推開門走進去。
  屋裡的兩人乍見她的到來,臉色瞬間刷白。耶律宿不自在地站起身,水蘭揪住他的衣袖,楚楚可憐地躲在他身後。
  耶律宿一咬牙,目光冷淡地迎視著若若,「你怎麼來了?」
  看他護著水蘭的模樣,若若心一酸,像有無數把箭在上頭瘋狂戳刺一樣。
  曾幾何時,她專屬的那份寵愛已經轉移到他人身上了。
  「我不能來嗎?」她試圖冷靜的面對他們,可是微微顫抖的聲音卻出賣了她。
  她想要大哭大叫,更想要甩水蘭一巴掌,可是她卻什麼都做不出來,因為他的下一句話徹底傷透了她的心。
  「你可以來,但我希望你以後是用看姊妹的心情來。」他殘忍道。
  若若臉色頓時蒼白若紙,渾身顫抖,若不是小柳兒攙住她,她可能早就癱倒在地上了。
  「你……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毫無血色的唇瓣輕顫。
  耶律宿看她的模樣,心重重一痛,但依舊狠心道:「過幾天我想把水蘭納為妃子,不知道你的意思如何?」
  「不!」若若睜大眼睛,猛搖著頭。
  水蘭縮在他身後,怯懦的開口,「王妃,我不是存心——」
  「你閉嘴!」若若厲聲打斷她的話,這是她生平第一次發火。
  耶律宿面色鐵青,「你竟敢這樣對她說話?再怎麼樣她也是我親自挑選的,我喜歡她,問你的意思只是尊重你,不要自己找難看。」
  他無情的話打得若若頭暈目眩,但她緊緊抓著對他的愛,依舊充滿希冀道:「不、不是的,你是在跟我玩,是不是?你存心要嚇我的,是不是?」
  他鄙夷地看著她,「你知道我最討厭你哪一點嗎?」
  若若愣了一愣,「討……討厭我哪一點?」
  「就是你的任性與自以為是,你以為每件事都像是個遊戲嗎?」
  若若腿一軟,整個人倒在小柳兒懷中。她不敢置信地望著他,然後緩緩搖頭,淚水隨著她的搖動紛紛滑落雙頰,令觀者心碎鼻酸。
  耶律宿卻無動無衷,只是緊緊盯著她,眼神複雜得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
  小柳兒卻忍不住了,她再也不怕耶律宿是不是大王,會不會砍了她的腦袋。
  她破口大罵道:「大王,你這樣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這樣罵公主?就算你要納一百個妃子都是你的權力,可是你不可以侮辱公主,紀水蘭哪一點比我們公主好?」
  耶律宿伸手攬水蘭入懷,「她溫柔如水,女子該有的嫻淑貞靜和賢慧才德她都有,而你家公主呢?成天只會闖禍惹事,任性刁鑽。不過有件事我要感謝她,那就是她幫我把這麼美好的水蘭帶進宮裡。」
  水蘭的唇角泛起一抹得意的笑。
  小柳兒眼睛大睜,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若若聞言,哇地一聲,嘴裡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染紅了前襟,隨即昏死在小柳兒的懷中。
  「公主!」小柳兒淒厲地喊著。
  耶律宿呆住了,手腳剎那間變得冰冷,一顆心迅速地往下沉。
  水蘭有些驚惶地揪著他的衣服,這個動作驚醒了他。他臉色難看地走向若若,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強忍著心頭的刺痛與懊悔,他冷聲嘲諷道:「真是嬌弱。」
  小柳兒聽到這話幾乎瘋掉,可是她也只敢懷著憤恨看著耶律宿,緊跟在若若身邊。
  「水蘭,你先休息,待會我再過來。」他溫柔地拋下這句話,轉身往外走。
  若若毫無知覺地躺在他懷中,雪白小臉上的鮮血觸目驚心。
  目送他們離開後,水蘭這才得意地放聲大笑。
  條地,一個冷艷飄然的身影迅速落在門前。
  「你終於來了。」水蘭笑容不減,目光如炬,因為她看見那女子手上的東西。
  「是的,我終於成功了。」
          ☆          ☆          ☆
  一離開水蘭的小院,耶律宿焦急惶恐的表情便表露無遺,他飛快抱著若若回到漠鷹居。
  「快,召太醫來,宮中六個太醫統統召來!還有,封鎖消息,除了漠鷹居的人外,其他人不准知道這件事。」他一臉焦急的下令。
  護衛、宮女們見若若昏厥的模樣,還有耶律宿瀕臨瘋狂的神情,連忙動作起來。
  有的去召喚太醫,有的趕著幫忙照應著,還有的宮女見到平時最愛護她們的王妃變成這樣,急得雙手合十祈求神明。
  這時是遼人還是宋人早已無所謂了,所有的人都衷心期盼他們的王妃千萬不要有事。
  耶律宿動作輕柔地將她放在大床上,滿心傷痛地低喊著:「若若,求求你睜開眼睛看著我,求求你……你絕對不能出事啊!」
  小柳兒邊掉淚邊拭著若若的唇角,氣憤道:「大王不必貓哭耗子假慈悲,公主有奴婢照顧就可以了,您還是回水蘭姑娘那兒去吧!」
  她的諷刺之意明顯極了,可是當耶律宿抬頭看了她一眼,小柳兒震驚地發現他眼角的淚水。
  「我不能失去她,我絕對不能失去她。」他緊握著她的手,不住地低喃著。
  平時的冷靜內斂早已消失無蹤,害怕失去她的心痛,以及深深自責的懊悔狠狠撕裂著他。
  「大王,你……」小柳兒被弄糊塗了。
  幾名太醫慌慌張張地被護衛們拉著衝了進來,見到若若的模樣,連忙拿出藥箱和診脈用的絲線。
  「請大王稍微退後,容老臣為王妃診治。」
  儘管耶律宿再怎麼不願意離開若若的身邊,可是怕延誤太醫診治的時間,他還是勉強自己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整顆心都在若若身上。
  如果若若有個三長兩短,他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他會立刻追隨她到九泉,永遠與她做對夫妻。
  他要永遠陪著她,再也不會傷害她,不會讓她再掉一滴眼淚。
  耶律宿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內,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她不能死,她不能死,不能死……
  拓跋剛突然衝入漠鷹居,急急走到耶律宿身旁。
  「大王,魚兒上鉤了,她已經拿到假的情報及軍事圖,想必會用最快的速度傳回去……大王,您怎麼了?」見耶律宿絲毫無反應,拓跋剛這才意識到屋內的氣氛不對勁,宮女、護衛們神情凝重的站在一旁,床前則站了數位太醫,發生什麼事了?
  「一切……都不重要了。」一個輕輕的、沉痛至極的沙啞聲音響起。
  「王妃怎麼了?」拓跋剛愀然變色。
  「都是我該死,我演得太過分,刺激得若若吐血暈厥過去。」耶律宿雙目含淚,痛楚不已。
  拓跋剛心中一震,「吐血?」
  「都是我該死,說什麼行險招,卻將若若逼入絕境中。」
  拓跋剛從未見過耶律宿這麼脆弱痛苦的樣子,他語帶關懷地安慰道:「王妃為人善良,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耶律宿搖搖頭,眼睛緊緊盯著躺在床上的若若,怎麼也不肯轉移目光。
  拓跋剛低歎口氣,對著甫踏入大門的蘇艷搖搖頭。
  蘇艷看到床上的若若,臉色頓時慘白。
  屋裡一片令人心痛的凝重氣氛,除了太醫們的小聲交談外,沒有任何其他聲音。
  片刻後,一位太醫走了過來,跪下道:「稟大王,王妃氣血有些虧損,主要是急怒攻心再加上懷有身孕的關係,所以才會導致昏厥,應當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只是王妃的身子有點虛弱,需要稍事調養……」
  耶律宿眸光倏然一閃,迅速抓住他的肩膀,失聲叫道:「你說什麼?」
  「呃,恭喜大王,王妃有喜了。」太醫被搖得有點頭暈腦脹,不過幸好這幾個字還擠得出來。
  耶律宿不敢相信地望著他,再望了纖弱的若若,一時之間不知該狂喜還是該難過。
  喜的是她有他的孩子了,難過的是她目前還在昏迷。
  不過無論如何,她沒有大礙最重要。
  耶律宿緩緩走到床邊,像碰水晶娃娃般地輕輕碰觸著她,似乎怕將她弄碎了。
  「若若……」他輕柔地低喚著,眼底的愛意澎湃如海。
  眾人都知趣的悄悄退下,開藥方的開藥方,煮藥的煮藥,還有人急於想要彌補這些日子來對王妃的冷淡,急忙跑去燉煮補品。
  拓跋剛和蘇艷也相偕離去,臨走前還硬拉著滿心不願離開的小柳兒出去。
  他們夫妻需要獨處,何況他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幫大王處理的。
  耶律宿走到雕花盆架前擰了一條帕子,然後回到她身邊輕柔地擦拭著她的額頭。
  她的小臉蛋顯得好憔悴,耶律宿想起先前的那一幕,恨不得重重地捶自己一拳。
  他就這樣靜靜地守護在她身畔,執起她的手放在嘴邊輕吻著,希望能將自己的熱力傳到她身上。
  若若,求求你快好起來啊!
  過了一會兒,若若突然夢囈般地低低呢喃著。
  他急切地湊到她嘴邊,心慌意亂地問:「你說什麼?你想要什麼?」
  若若的聲音很小,可是他清楚地聽到她說:「不要離開我……我會改……我會乖,我一定會乖,大哥……不要不要我……我以後一定會乖乖的……」
  隨著她無意識的呢喃低語,耶律宿心痛得快死掉了,他雙眸含淚,將她的手緊緊地貼在頰邊,「若若,都是我的錯,我絕對不會離開你的。你知道我最愛的人是你,這輩子我愛的人只有你,沒有別人!」
  若若彷彿聽見他深情的保證,迷亂的低嚷慢慢平靜下來。
  她又沉入睡夢裡,臉上的表情是平靜的,唇邊還帶著一絲安慰的笑容。
  「我們有絕佳的默契,所以你一定知道我的心,聽得到我說的話。」耶律宿緊握住她的手,堅定無比地道。
  時間在難熬的等待中一點一滴地流逝。
          ☆          ☆          ☆
  等到若若醒來時,已經是掌燈時分了。
  她醒來後,精神還有點恍惚,不知身在何處,可是當她看到目光熱切地盯著她的耶律宿時,心驀然一酸,想起了一切。
  耶律宿看她醒過來,欣喜若狂之餘急著想要解釋,請她原諒自己,可是她的第一句話卻讓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若若貶著長長的睫毛,盈盈大眼哀愁地瞅著他,可憐兮兮地道:「大哥……你不可以不要我!」
  她的話粉碎了他所有的害怕與恐懼,耶律宿低呼一聲,伸臂將她緊擁入懷。「老天,你真是我生命中最美的驚奇!我何其有幸能擁有你?」
  聽了她的話,他一顆高懸著的心這才放下,她的氣度讓他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之前那麼混蛋地對待她,她居然還乞求他不能不要她。
  若若被他抱得有點喘不過氣來,他一下子凶一下子熱情的模樣,讓她的腦袋更加紊亂了。
  「大哥?」她試探地叫道。
  他深吸著她身上的幽然馨香,激動地說:「我絕對不會離開你,我怎麼捨得放你走呢?你是我這輩子最珍貴的寶貝。」
  若若愣住了,好半天才訥訥地開口,「可是……水蘭……」
  她清楚地聽見他說要納水蘭為妃的呀!他還說她很任性、很刁鑽,這些話都寸寸地凌遲了她的心。可是再怎麼樣,她都捨不得離開他,她不要和別的女人分享他的愛!
  「那只不過是一場戲。」他低沉地解釋,懊惱道:「是我這個大蠢蛋想出來的笨主意。」
  「我不明白。」
  耶律宿溫柔地放鬆力道,卻還是抱著她不肯放,深情凝視著她,「噓!現在什麼都不要想,總之我要娶水蘭是假的,我絕對不可能再有其他女子,有你就足夠了。」
  她深深地回望著他,不敢相信地說:「我在作夢嗎?」
  「不是作夢,你知道嗎?你有我們的骨肉了。」
  「我?」若若愣住了,怎麼一覺醒來她竟聽不太懂他的話呢?
  「你肚子裡有我們的孩子了。」他眼底、眉梢滿是即將為人父的喜悅。
  若若傻傻地看向自己的肚子,叫了一聲,「我有小娃娃了?」
  「是的。」他愛憐地撫著她的肚子,眸光溫柔深情。
  若若高興的傻笑起來,但她隨即又懷疑地問:「你該不會是……因為我有娃娃了,你才對我特別好吧?」
  耶律宿啼笑皆非,語氣帶著憐借地說:「我這次真的把你嚇壞了,是嗎?放心,我絕不是為了孩子的關係才『回』到你身邊的,我根本沒有離開過你身邊。」
  她凝視了他好半晌,才緩緩吁了口氣,偎在他胸膛甜甜地道:「我就知道,你絕不會不要我的,我一直知道。」
  他感動地摟著她,心底充塞著暖洋洋的幸福與愛意。
  他也知道,他的小妻子永遠不會讓他失望的。
  月牙兒悄悄躍上樹梢,柔柔地笑望這對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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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26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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