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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蔡小雀][亂了心弦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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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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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了心弦  作者:蔡小雀
       
  簡介

  是哪個高傲狂妄、沒有人性的霸道男,一聲令下就想要拆了她的迷你學校。為了全校五十名師生和村民的福祉,她決定卯足全力抗爭到底。看著大夥兒對她信心滿滿,她也頗感自豪,怎知大夥兒打著的可是一張美人牌的計謀。肯定讓他們的糊塗蛋迷得對方團團轉!
  噢!天啊!哪來的蹩腳談判人員,正事還沒談到,嬌小柔弱的人兒就先暈倒,不小心讓他逮個機會發現她豐盈的美好。剎時慾火狂燃,險險就把她狠狠給吃掉。嗯,看來學校可以不拆,人卻不能不要!只是美人易上勾,他的厄運卻難逃,不但替她擋子彈,還險些把命給送掉,沒想到這小美人的身價還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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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1 06:39:14 |只看該作者
第01節

  台灣某個寒冬的深夜
  這棟掩映在繁花綠樹中的洋房,從黑夜中望去,那窗台邊燃起的燈火是如此暈黃溫暖,好似能夠驅走寒夜的冰寒酷冷,也能夠驅走黑夜的幽暗詭譎。
  饒若翰在燈下,一手疾然地書寫著秘密文件;他一頭挾雜著少年白與烏黑色的髮絲,平常總是閃耀著年輕與智慧的光彩,可是今夜,竟似光華銳減,黯淡滄老了不少。
  他那成熟溫婉卻美麗依舊的妻子,踩著輕輕的腳步走進了書房;不想打擾丈夫的專注,眸中卻隱隱閃過一絲憂色。
  「累不累?要不要我讓陳嫂燉碗冰糖燕窩來,給你潤潤身子?」董雅嫻溫言地道。
  饒若翰抬頭,充滿愛意的黑眸凝望向愛妻,「不用了,咱們那四個小丫頭都睡了嗎?」
  雅嫻笑了,母性的憐愛流露在眼底,「都睡了,玩了一天還能不累嗎?」
  「那倒是。」他又復低頭。
  「若翰……」她欲言又止。
  「怎麼了?」他抬頭望著妻子,溫柔地詢問。
  雅嫻低垂眼瞼,「你會不會埋怨我一連生了四個女孩,卻不曾為你添個小壯丁?」
  饒家是一脈單傳,他們夫妻倆都很心急想要生個男孩來傳香火,可是不知怎的一連四胎都是女兒。
  不過雖然如此,饒家的四千金卻是長得珠圓玉潤粉妝玉琢的,活像是用白玉雕成麵粉搓成的粉嫩小人兒,無論是誰見了都會忍不住去摸摸她們的小臉蛋,再不然就是湊上前去嗅聞那股子寧馨的奶香,真可說是人見人愛。
  饒若翰到澳洲去考察時,還特意帶回了四枚火紅璀璨的珊瑚戒指,穿銀鏈子掛在她們白白嫩嫩的小脖子上,等待有一天四姊妹都長大了,可以戴在手指上互志姊妹情深。
  紅紅艷艷的珊瑚戒指掛在她們粉嫩雪白的肌膚上,襯得這四個小女娃兒分外嬌嫩可愛,就像四個小天使一樣。
  若翰微訝,「你怎麼這樣說呢?我一直以擁有這四個寶貝女兒感到驕傲。」
  「雖然琴棋書畫她們四個可愛的不得了,可是她們怎麼說也是女孩子,比不得一個男孩來得……」雅嫻對女兒們是又疼又愛,可是對於膝下無子,她還是難掩失落之情。
  若翰站了起來,輕輕地擁住了妻子,「雅嫻,我饒某人是何等人物?怎麼會被傳統的包袱所束縛?男孩女孩都好,都是上天給我們的心肝寶貝,我絕不會有任何遺憾。」
  雅嫻感動地盯著丈夫,「真的?」
  他鄭重地點頭,微笑了,「你別想那麼多了,難道這四個女兒還不夠你忙的嗎?要不,咱們再努力努力,再生一個好不好?」
  她臉瞬間羞紅了,啐道:「不正經。」
  若翰談笑過後,眉宇又微微有蹙意,雅嫻看得出丈夫的心事,低低地道:「又有什麼讓你煩心的事了嗎?」
  「國事家事天下事,焉有不煩的時刻?」他搖頭,喟歎了一口氣。
  「你的性格實在不適合暗潮洶湧的政治,只是既然已經擔起了為眾人服務的責任,有些事就看開一些,大原則把持住,其他的能隨波逐流的就隨波逐流吧!」她感歎。
  若翰英眉一挑,固執地道:「不行,我既然已經涉足政治了,就有責任做股清流做個勇士,我肩上背負的是老百姓對我的期待,他們期待我能為他們做事,我怎麼能夠像一些無恥之徒隨波飄搖?」
  「你一個人的力量又能發揮多少呢?不過是多累了自己傷了自己,你看像董立委,他還不是這樣輕輕鬆鬆的過日子,又不傷任何人的和氣,多好?」她心疼地看著丈夫。
  他就是這副傲骨,直諫不悔,才會在政壇上樹立了那麼多的敵人,又讓自己累成這樣。
  「老董?哼,他是沒有原則的人,白白領了政府的薪餉卻不做事,該抗爭的不抗爭,不該抗爭的卻帶頭起哄……我真不知道他究竟在幹嘛!」
  「你就是這性子……」不過她不就是欣賞他耿直的個性,才會無怨無悔地跟了他大半輩子嗎?
  夫妻就是夫妻,怎麼說都是糾纏甘苦一輩子的緣,怎麼樣也都不後悔。
  「像這次這件事我就真的要揭發,如果再讓他們這樣搞下去,我們一定會垮掉,人民還有好日子過嗎?」他目光慍怒卻堅定。
  「怎麼了?」
  「這真是台灣有史以來最大宗最污穢不堪的貪污事件,我一定要揭發這一切!」
  雅嫻聽得心驚膽戰,「有危險吧?」
  那些個人都是有錢有勢的,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若翰揭發他們的陰謀呢?
  「我才不怕,我手上已經握有確鑿的證據,明天一早就可以聯合幾個同事呈報上去,我打算再到大法官那兒按鈴申告……那些人就有坐不完的牢了。」
  「若翰,沒問題嗎?」雅嫻怎麼越聽眼皮越跳,心頭隱隱約的有種不祥的悸動。
  「會有什麼問題?」他低頭微笑,「我做我自認公正正確的事,問心無愧,不會有事的。」
  她緊緊偎在丈夫寬闊的胸膛前,彷彿想要藉此得到安全感。
  夜,更黑了。
  在幽暗中,幾條飄忽飛快的身影躍過牆,奔入庭院……
  狗驀然狂吠了起來,卻在下一瞬間消失無聲!
  月色,竟奇異地蒙上了一層淒慘的色彩……
  隔日
  本台新聞快報:
  ……立法委員饒若翰先生的住宅在昨天夜裡遭不明歹徒持槍闖入,饒立委夫婦及兩名保全人員慘遭槍殺……據消息指出,現場並未發現其他屍體,然而饒立委的四位千金卻奇異地失去蹤影。現在警方正往強盜殺人的方向偵辦,並全力追尋失蹤的四千金……
  政府高層對此事大感震驚,並下令全力追查兇手以告慰饒立委夫婦在天之靈,政界人士無不同聲譴責治安之敗壞,政府官員的身家安全也成了目前最熱切討論的議題……
          ☆          ☆          ☆
  十五年後澎湖之西嶼島
  夏天蟬聲唧唧,雖然有微微的海風掠過水面裊裊而來,可是也只能稍稍舒緩些許暑意。
  星琴抱著課本,漫步過長廊。
  呵,好熱的天哪!她覺得自己好像又快要昏倒了一樣。
  「陳老師,要上課啦?」教五年級的李老師抹著汗,對著她打招呼。
  她回頭,嫣然一笑,「是呀,您這一堂也有課嗎?」
  「噯。」身材微胖已婚的李老師羨慕地看著她,「陳老師真好,就算再熱的天氣還是這麼『清涼無汗』的模樣,哪像我,熱風一熏就大汗小汗直直落。」
  星琴今天穿著一身雪白色的洋裝,只有裙擺和袖口處細細地繡著一朵朵淺藍色的蘭花,看起來飄逸清柔極了。
  也無怪李老師會滿臉欣羨。
  「不流汗才不好呢,熱都悶在肌膚底下,快要把我悶壞了。」星琴唇邊一抹小小的苦笑。
  這就是皮膚白皙又看起來嬌弱的壞處,每個人都以為她是水晶做的娃娃,太陽怎麼都不怕。
  「我還是羨慕你,怎麼曬都曬不黑。」李老師今天好像是存心要來褒獎她的,堵在她身前滿臉的讚歎,「可不可以傳授一點秘方?你平常都搽什麼乳液啊?」
  她們一堆女老師都嫉妒死了星琴那白裡透紅的肌膚,簡直比水蜜桃還要誘人。
  「秘方?我天生膽小身子虛,臉都是被嚇白的,當然怎麼曬也曬不黑了。」她正經又苦惱地道。「犯不著羨慕,像我這樣沒好處的。」
  「怎能不羨慕?連我先生那天給我送便當來,回家以後都念念不忘要我跟你請教保養的功夫,他呀,就是嫌我黑。」李老師不無怨歎。
  「你先生有點人在福中不知福,像你才好,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呢,你知道外國多少有錢人的太太都想要曬成你這種膚色!」星琴一挑彎彎的黛眉。
  李老師受寵若驚,興奮的臉都紅了,「真的嗎?」
  她肯定地點頭,「我確定;像你這樣才是真正的健康美人,千萬別像我這種病貓,風吹就會倒的,煩得要命。」
  李老師暈陶陶地夾著書本,嘴角忍不住頻頻輕揚,「哈,我就說嘛……等我回去以後一定要跟我老公這麼說,讓他以後都不敢再嫌我。」
  「就是就是,對男人就是要機會教育。」星琴煞有介事的點頭。壓根忘記自己可只是個待字閨中的小妮子,連半次戀愛經驗都沒有居然還評論得頭頭是道。
  李老師卻一臉深受教誨的感動,「你說的一點都沒錯。」
  「呀,時間不早了,我也該進教室了。」星琴這才想到。
  「那你快去吧,我們班同學今天有兩個請假,剩下的那三個乖得不得了,所以我倒是沒差啦!」
  小島上的小學校就是有這點好處,每班學生只有小貓兩三隻,怎麼樣都照應得到。
  星琴快步往二年級的教室走去,蟬聲唧唧灑落在背後的陽光底……
          ☆          ☆          ☆
  英國倫敦
  高聳入雲的U.K國際商業集團大樓,有著最現代化的尖端設備和最英國古典的優雅外貌,它是全世界排名第六的大企業,成功經營的除了電子、大眾傳媒、報業之外,還涉足連鎖的國際飯店業。
  它是英國第一大企業,麾下單單國內就有上萬的員工為它效命,更不用提國外那些個企業與分公司了。
  要管理如此龐大的企業非等閒人物所能為,可是令國際間側目與驚異的除了U.K能在短短十年內創立如此雄偉的商業帝國之外,它的創辦人兼老闆於開,更是一個傳奇性的人物。
  據說他是中英混血兒,父親是英國凱特雷家族的爵士,母親則是來自神秘的中國,在倫敦與他父親陷入熱戀,甚至不惜委身當小妾,所以於開並未繼承榮耀的凱特雷姓氏,反而是從了母姓。
  外界對于于開這個金錢帝國的霸主相當的好奇,可是從來沒有人能夠正面的採訪到他,就連他自己麾下最賺錢的電視公司也不例外——「脫口秀」的主持人萊黛兒每次都想要專訪這位年輕英俊的大老闆,可是就算她是英國最知名,結合智慧與美貌的女主持人也一樣。
  總而言之,大家只知道他是全英國最有身價的黃金單身漢,行事手段乾脆利落,只要手一揮,就像魔法棒一樣能夠點石成金,所以全英國的名流仕女無不爭相與他結交。
          ☆          ☆          ☆
  聖伯倫大酒店
  於開高大偉岸,足足近一百九十公分高的身子完美地裹在夜黑色的范倫鐵諾西裝下,貼切地襯托出了他的氣概雄偉非凡。
  只不過大手執著威士忌晶瑩酒杯的他,此刻卻很沒禮貌地大大打了個呵欠。
  他俊美的秘書站在他身旁,忍俊不住地笑了出聲,成功贏來大老闆的一記白眼!
  「抱歉。」秘書艾倫清了清喉嚨。
  於開哼了一聲,「別裝作有悔意的樣子,你我都知道你全身上下沒半根謙遜的骨頭。」
  「親愛的老闆,你冤枉我了。」艾倫微笑。
  於開挑眉,「嗯哼?」
  「我剛才的笑並沒有任何意思……頂多是對您寄予無限的同情。」艾倫知道自己的老闆最討厭參加任何宴會。
  如果不是琳娜王妃親自打了好幾通電話給他,要他無論如何一定要將於大老闆給拖來,艾倫才不會沒事找事做,給老闆找這麼大的麻煩。
  於開揉了揉眉心,一臉無聊,「真不明白王妃千方百計把我弄到這裡來是為了什麼?」
  「也許是因為她那個美艷的侄女吧!」艾倫眨了眨眼。
  於開皺著眉的模樣像頭慍怒的獅子,成功地抵擋了不少想要過來向他示好的人士,「饒了我吧,難道我長得那麼像瘟生?每個女人見到我都像看到金礦一樣貼上來,她們沒有其他的事好做了嗎?」
  「親愛的老闆,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問您……」艾倫偷偷睨了他一眼,又想笑了,「您這麼討厭女人,是不是跟某種癖好有關?」
  奇怪了,全世界好像就只有艾倫這傢伙敢消遣他!
  於開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我有沒有那種癖好你最清楚,難道你連自己有沒有被上過都不知道嗎?」
  艾倫笑不出來了,表情像是吞進了一枚雞蛋,「呃,老闆,我以為您是個道地的紳士;紳士說話是不能這麼直接的。」
  「他們不是常說,我骨子裡像頭野獸嗎?」於開滿意地道,「如果我是同性戀,你這個兔二爺早就貞潔不保了,還能讓你留『清白之身』到現在來調侃我嗎?」
  「兔二爺是什麼意思?」艾倫呆了呆。
  於開得意地道:「你這傢伙也有不懂的時候。」
  艾倫直覺那不會是什麼好話,俊俏的臉龐還是忍不住好奇之色,「那究竟是什麼?兔子……二爺……很難理解。」
  他雖是牛津大學文學系與商學系的高材生,可是這詞連牛津辭典裡都沒有,也難怪考倒了他。
  於開見嘲笑夠了,便懶懶地解釋道:「兔二爺是中國詞,指的就是被男人所豢養的孌童。」
  艾倫氣得臉都青了,這對他這個翩翩美男子可是一大侮辱!
  於開幸災樂禍地看著他,「來這裡總算有點代價了,要看到你臉一陣青一陣白可真不容易。」
  「老闆不是不會說中國話嗎?」艾倫苦著臉道。
  「抱歉的很,我雖然不會說,可是我母親是中國人,她總愛用這句中文罵我父親……我聽久了也就會了。」
  赫,原來連老公爵也被這樣「污辱」過?
  艾倫想想心裡也平衡了些;就當作老闆是在讚美他長得俊秀英挺又風流吧!
  於開笑著的眼眸陡然細瞇了起來,臉龐閃過一抹困擾,「該死。」
  艾倫順著老闆的視線看過去,輕嗆了一聲,「呃,糟了。」
  美麗大方的王妃挽著一名艷光四射的美女,款擺著走向他們。
  縱然音樂聲翩翩,輕快歡愉地流在空氣中,於開卻有一種想殺人的衝動。
  只不過對方是王妃,他再怎麼樣也不能尖叫著逃走,再不然就是敲昏她們兩人自行離開吧?
  哼,女人,真是這世上最難纏的動物了。
  「王妃殿下。」他生硬地執起王妃戴著手套的小手,輕觸了觸。
  「於總裁,你今日能大駕光臨晚宴,這真是我的榮幸。」王妃興奮地望著他。
  於開微挑濃眉,似笑非笑,「哪裡,王妃殿下太客氣了。」
  他沒有忽略王妃身旁那個性感艷麗的尤物正搔首弄姿著,企圖引起他的注意。
  該死的,那個始作俑者的艾倫竟然還有那個膽子偷偷竊笑,看他回去以後怎麼修理這個叛徒。
  這個該死的兔相公!
  「哎呀,我只顧著跟你說話,倒忘了為你介紹克莉絲汀了。」王妃熱切地一笑,拉過那個金髮尤物。
  「于先生您好。」克莉絲汀那雙寶藍色的大眼魅惑地眨呀眨,好像巴不得融化在他腳下似的。
  於開早習慣了女人見到他時的迷戀反應。
  他皮笑肉不笑,一點也沒有要執手行吻禮的意思,「很高興認識你,啊,對了,如果兩位不介意的話,我還有一個會議要開,那麼我就先離席了。」
  王妃和克莉絲汀睜大眼睛,驚愣地看著他大踏步離去。
  緊跟在他身後離開的艾倫微拱肩頭,那模樣好像在忍笑一樣。
  走出衣香鬢影華麗絕倫的大廳,於開暢快地深呼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氣。
  「我不得不說,這次的退席宣言是我聽過最婉轉的一次了。」艾倫好整以暇地道。
  「總該給王妃一個面子,我並不是粗魯不文,不懂禮數的人。」
  艾倫一揮手,門房急急交代泊車侍者將他們的賓士轎車開來。
  於開迫不及待地坐進了後座,對著要窩入駕駛座內的艾倫道:「載我到公司。」
  「親愛的老闆,你還嫌今天的工作量不夠大嗎?老夫人要我盯著你,絕對不能……」艾倫忍不住又婆婆媽媽。
  「你不是我老媽的員工,別動不動就把她抬出來恐嚇我。」於開拉出一方辦公專用的桌面,開始處理起繁重的公事,狀甚愉快。
  艾倫只得縮縮脖子,「遵命。」
  車子安靜平穩地駛過泰晤士河,夜晚謐靜幽然,還有幾對戀人緩緩地漫步過燃亮了燈火的岸邊,和夢幻的月影燈光水面波瀾,揉會成了美麗的夜之景致。
  「這麼美好的夜色,我們居然浪費在處理公事上,真是虛度大好人生。」艾倫又沒大沒小地哀歎了起來。
  於開從密密麻麻的文件上抬頭,「你瘋了,怎麼今天晚上話那麼多?」
  「我在替你感到不值。」
  「有錢賺有什麼不值的?」於開當他瘋子。
  「人生並不只是賺錢而已,難道老闆都沒有想過其他美好的事情嗎?比方說愛情,婚姻,小孩……」
  「我母親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來跟我說這些五四三的?」於開不理他,再翻了幾頁文件,簽下幾處需要修改的地方。
  艾倫穩穩地掌控著方向盤,一臉苦笑,「我才沒有拿老夫人的好處,我只是有感而發。」
  「這些話留給你自己吧,身為花花公子,居然還有那個顏面來教訓我。」他低哼了一聲。
  「我並不缺乏愛情呵,反倒是你,已經太久沒有愛情來滋潤了吧?所以火氣才會變得這麼大。」艾倫今天真是不怕死。
  若不是艾倫正在開車,於開還真想一記左勾拳海K在他後腦勺上,教他閉了這張油腔滑調的嘴巴。
  不過為了自己的性命著想,他還是勉強忍下來,就著這個議題討論起來。
  於開又批了一頁公文,反正他向來能一心好幾用。
  「我並不乏床伴,如果你是想要問我這個的話。」
  「做愛跟愛情是兩回事。」艾倫越來越喜歡討論這個話題了,他興致勃勃地道:「男人可以無愛而有性,可是遲早會覺得空虛。」
  於開的金筆差點從雪白的紙張上滑了開,「說得好像你不是個男人一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幾乎每天晚上都有女人,若真要說空虛,你一定會比我早『空虛』掉的。」
  艾倫嗆咳了一聲,「呃,我指的不是那個意思。」
  於開愉快地道:「所以了,為了身體著想,你還是多保重自己吧,別為了當花花公子把命都玩丟了……我聽說愛琳娜最喜歡把男人搾乾然後丟掉,自己當心一點吧。」
  愛琳娜是社交界著名的花蝴蝶,也是艾倫最新的仰慕者,幾乎每天都黏著艾倫不放。
  「我不要跟你說這個了。」艾倫汗涔涔。
  想跟他鬥?哈,再修行個一百年吧!
  於開滿意地聽到前座傳來抹汗的聲響,繼續低頭批閱文件。
  不久,於開陡然咦了一聲。
  「怎麼了?」
  於開拿起一疊投資案,頗富興味地道:「澎湖在哪裡?」
  「澎湖?」艾倫飛快地在腦子中搜尋這個地名,「噢,是在亞洲台灣的附近,隸屬中國的一個島嶼。」
  他讚賞地道:「你的腦袋真不是蓋的,留著你總算是有點好處了。」
  艾倫不知該把這話算作是褒是貶,只能連連苦笑,「多謝大老闆稱讚。」
  「亞洲分公司那邊的負責人給我一份報告與建議,說是台灣有意將澎湖發展成像拉斯維加斯那樣的國際賭場,而且當地政府也已經與我們有所接觸……他們希望U.K的國際飯店也能夠在那裡設點,共同將澎湖創造成第二個觀光天堂。」於開輕輕敲著桌面,邊審視相關細節。
  艾倫挑眉,「這樁開發案並不大,您怎麼會特別的關注到這則……」
  「我母親是從台灣來的。」於開若有所思地道:「或許……我終於可以做件讓她老人家開心的事了。」
  「回饋祖國」,夠意思了吧?
  「您的意思是同意這筆投資?」艾倫不無訝異。
  「有何不可。」於開驀然笑了,露出雪白強健的牙齒,「澎湖這個名字聽來挺特別的,我就去看看這是塊什麼樣的地方,竟值得亞洲部的負責人特別推薦。」
  「您自己一個人要去?」艾倫睜大眼睛。
  「幹嘛?你又要當跟屁蟲了?」他皺眉。
  「身為您的專屬秘書,我當然得跟。」
  於開撫了撫額頭,「這下子是誰比較像同性戀?」
  艾倫才不管,他的職責就是跟著總裁到處跑,就算被罵兔二爺也要跟——這是他的職業道德兼做人的原則。
  車窗外的景色依舊是熟悉的倫敦城,不過不知怎的,早已慣常跟著總裁飛到世界各地的他,卻感到莫名地興奮了起來。
  澎湖這個小島……是像愛琴海一樣浪漫的島國嗎?這島上的東方美女不知道又是怎樣的一番風情?
  艾倫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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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1 06:40:27 |只看該作者
第02節

  一個星期後西嶼嶼嶼國小
  大太陽依舊快樂奔放地照耀著澎湖,藍藍的海面和晴空一碧萬里無雲的天際,依舊美得像是一幅夏日風情畫。
  在老舊卻溫馨的校舍操場前,戴著一頂大草帽的星琴站在操場中央,對著她班上的五個同學大吼——
  「加油!加油!加油!絕對不要輸給三年級的,加油!」
  五個臉曬得紅通通的小朋友隨著老師不太有氣質的鼓勵聲,使勁兒地拉著繩子。
  對面三個三年級的小學生也努力地拔著河,怎麼都不肯輸給二年級的小蘿蔔頭。
  「陳老師,別激動,慢慢來,當心又暈了。」教務主任和三年級的男導師頻頻勸解。
  尤其是那個年輕的男老師,幾乎都快要忘記自己學生的存在,一雙眼睛癡迷地懸在「敵方軍師」身上,嘴裡還不忘關心著。
  「當心當心,陳老師你當心點,別傷著喉嚨了。」
  星琴白皙無瑕的臉蛋兒浮起一朵微微暈紅,隨著激動的情緒越發暈染開來,美得讓人心醉。
  「加油呀,快要贏了!」她急吼吼地叫道,半天才發現男老師一點都沒有幫忙那些三年級的加油,「余老師,你專心點好嗎?」
  余老師臉紅了紅,清清喉嚨道:「是是,加油,各位小朋友要加油。」
  有氣沒力的娘娘腔模樣,別說三年級的小朋友聽了沒力,就連星琴聽了都很想要扁人。
  「喂,你是他們的導師耶,有點氣概好不好?」
  教務主任笑瞇瞇地道:「是呀是呀,余老師再不加加油,三年級的小朋友快要輸嘍!」
  聽到老師們的談話,三年級的小朋友漲紅了臉更加出力,死命地拉呀拉,二年級的小朋友則是有志一同地固守陣勢,怎麼也不肯讓步。
  嘿咻嘿咻……加油加油!
  雙方人馬已經都快要沒力了,就看看哪一邊的小朋友先一鼓作氣,哪一邊就贏了。
  「加油!」星琴激動的揮著手,興奮地叫道:「小朋友們加油,拉呀!」
  最後決戰,二年級的五位小朋友在美麗老師的吆喝鼓舞聲中,死命地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大叫一聲——
  呀!
  三年級的小朋友瞬間撲倒在地,繩子的那一頭紅線已經被扯了過去。
  星琴跳了起來,「耶,我們贏了。」
  她像只翩翩然的粉蝶,快樂地撲向學生,又抱又親又攬的,害得教務主任和余老師登時大大羨慕起那些個學生來了。
  三年級的小朋友爬了起來,童言童語氣呼呼地嚷道:「老師好笨,每次都害我們輸……」
  「對啊,以後我們要陳老師來當我們的導師,這樣才會贏。」
  「對啊對啊,真想要留級到二年級,這樣就可以被陳老師教到了。」
  小孩子們惋惜著「所遇非人」,余老師則尷尬地搓著手直笑。
  「沒關係,下次我們還有機會可以贏,老師請你們吃冰棒好不好?」余老師連忙挽回小孩的心。
  「才不要,老師已經傷了我們的心了。」小孩子們很有骨氣。
  「啊?」余老師臉更紅了。
  星琴走了過來,身旁還是小朋友團團跟著;她溫柔又俏皮地望著那三個自覺丟臉的學生道:「沒關係,勝敗乃兵家常事,不要放在心上,不過是個遊戲,過程比結果更重要對不對?最重要是大家都玩得很開心呀,好了,老師請你們到福利社去喝冰紅茶好不好?外帶一人一包科學面。」
  「耶!」三個小朋友原本氣鼓鼓的腮幫子瞬間化作興奮的笑臉,不可思議地笑叫道:「哇,陳老師最好了。」
  「別客氣別客氣,其實你們老師也是很好哇,因為是陳老師請客……」星琴不懷好意地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靨,「你們老師付帳。」
  「好好好……」小朋友已經開心鼓噪成一團了。
  余老師感激地看著星琴,讓自己在學生們的面前有面子。
  教務主任那老好人還是一臉笑容可掬,「太好了,大家皆大歡喜,我們也該回教室了,待會兒主任會叫福利社的阿姨把東西送到你們教室,好不好哇?」
  「耶!耶!」又是一陣歡呼。
  「解散後回到教室,不准亂跑喔!」星琴叮嚀著。
  「是。」小孩子們強忍著興奮快樂的心情,等老師喊解散才各自跑向教室。
  看著小孩子們都陸陸續續跑回教室了,星琴也微笑著跟在他們後頭。
  余老師搓著手走向星琴,「陳老師……」
  「什麼事?」她紅通通又細嫩的小臉蛋轉向他。
  余老師臉紅心跳著,差點說不出話來,「……呃,是這樣的,我是想你下班以後不知道有沒有空……」
  「有沒有空要幹嘛?」一下午太陽曬得她眼花,星琴已經有點受用不住地揉了揉鬢角。
  剛才在緊張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興奮過後倒有點兒暈眩的感覺,如果她的習慣沒變的話,那麼接下來就是「昏倒」了。
  該死,她真討厭自己這個動不動就昏倒的壞習慣;不行,她怎麼樣也要撐到辦公室,因為暈倒在操場上很難看的。
  她再也不想要重演昏倒在操場,惹得全校轟動甚至出動西嶼唯一一輛救護車出場的戲碼。
  那種經驗一輩子有一次就夠了。
  「我們晚上去馬公吃個飯好不好?」余老師沒有注意到那麼多,只顧著紅臉搓手。
  星琴頭更暈了,腳步踉蹌了一下,「吃……飯?」
  「你怎麼了嗎?」余老師這才警覺,伸手扶住她,「該不會頭又暈了吧?」
  「沒事。」星琴趕緊蹲了下來,閉上眼睛等著這一陣強烈的暈眩感過去。
  余老師緊緊張張地道:「呀,不行,我去叫保健室的護士來。」
  「不用了,我只要蹲一下下就沒事了。」星琴揮了揮手,深呼吸了幾口氣,「不要緊,只是太陽曬得我眼花,有點受不了罷了。」
  余老師在她身旁團團轉,「真的嗎?真的不要緊嗎?還是我打電話叫醫生吧!」
  「謝謝你,真的不用,老毛病了。」她這個愛昏倒的毛病是從小就有了。
  也不知為了什麼,總覺得好像有一大塊記憶是跟這個暈倒的症狀有關的,可是她怎麼想也想不起來,每當暈眩的時候就像在做夢一樣,腦子裡會有一抹抹虛幻的片段景象跳出,可是又隨即消失。
  真是奇怪透頂了。
  星琴蹲著休息了一會兒後,這才小小心心地站了起來。
  腦袋裡的暈眩感和嗡嗡聲都不見了……警報解除!
  「當心!你不要緊吧?」
  「我沒事了。」她展開一個笑顏。
  余老師盯著她,心底又是憐惜又是奇異;陳老師真像是夢裡的仙子模樣,飄逸出塵又奇幻特別。
  為什麼每次站在她面前,被她那雙烏黑明亮的大眼睛一瞅時,他就茫茫然的像只呆頭鵝一樣呢?
  這一次的邀約又失敗了,他得等到哪年才又鼓得起勇氣開口?照這樣下去他一輩子都娶不到老婆了。
  星琴望了余老師微微沮喪的表情一眼,「你怎麼了?」
  「我……」
  「對了,你剛剛跟我提要到馬公做什麼?」星琴眨眨眼。
  好機會!
  余老師大喜若望,他正要開口時,學校的廣播器驀然響了起來——
  「陳星琴老師,余可喜老師,聽到廣播請盡速回到辦公室。」
  星琴眉兒一揚,「啊,在叫我們了,快點進去吧!」
  她率先跑向辦公室,留下余老師在原地抓牆……
  「天哪,我怎麼這樣慘啊?」
          ☆          ☆          ☆
  「什麼?叫我們遷校?開什麼玩笑?」星琴叫了起來,不可思議地瞪著校長。
  胖胖校長抹著汗道:「呃,這個消息的確很突然,我也跟長官們抗議很久,可是聽說這件事已經抵定了,嶼嶼國小是注定要遷校了。」
  「開玩笑,這裡地點多好,離小朋友們家又近,這下子要遷去哪裡?再說蓋校舍的這段時間,小朋友課業怎麼辦?」五年級導師憂心地道。
  「我們可能要先並到另外一所小學去上課。」校長再度抹汗。
  「這麼突然?符合程序嗎?」另外一個老師質疑。
  「這件議案是縣政府核准通過的,聽說U.K集團相中了這塊地要蓋觀光飯店……你們也知道澎湖要發展成國際觀光特區,一些相關的措施或國際投資都是政府極力爭取的,這次U.K集團的飯店投資可以說是政府求之不得的,所以其他的事情就一切從權了。」
  「U.K?」大家都倏地吸了一口涼氣。
  這可是國際鼎鼎有名的大企業啊!人家相中嶼嶼國小……真不知該說是榮幸還是不幸?
  星琴揚高柳眉,「怎麼會這樣剛好?澎湖野地這麼多,別的偏偏不挑就要挑中我們國小,這到底是誰出的主意?」
  「聽說是U.K的總裁于先生這幾天親自來看過的,我們上個禮拜周休二日時,縣長就陪他來看了兩回,說是很滿意這裡依山傍海,正面還對著一大片的雪白沙灘,這個地點是再好不過了。」校長困擾地搔了搔頭髮,「怎麼說呢,既然都已經火速通過了,那我們還是得接受這個事實。」
  「為什麼要這樣勞民傷財的,讓小朋友們搬過來搬過去,一點兒都沒有顧及到他們的權利。」星琴皺眉。
  「既然都已經決定了,我們還是得在近日就開始收拾,安排遷校和安置小朋友的事宜。」校長歎了一口氣,「不過話說回來,我們的校舍也早就老舊了,趁這機會重建也好,還有一大筆補助款呢!」
  「就算有補助款也不能這樣,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難道他就不能夠找別的地方嗎?」星琴最討厭看到行使特權的人,遷校這件事並沒有獲得大家的同意和首肯就這樣草草的決定,實在太官僚化了。
  「就是說嘛!」其他的老師也紛紛附和。
  校長為難地道:「我也知道這樣不太符合程序,可是為了澎湖未來的發展,相較之下我們的事就比較微不足道了;其實也好啦,換換地方建校也不錯,再說還可以給學生一個新的學習環境……」
  「太過分了,就算他們是大企業又怎麼樣?」星琴滿腦子都是「商業特權入侵校園」的念頭,氣呼呼地道。
  「話說回來……我們又能怎麼辦呢?」教務主任儘管也不贊同,他還是只能搖搖頭歎氣。
  「我們可以去抗議!」星琴眼兒倏亮。
  「去縣政府嗎?別鬧了,長官們都已經決定好了,再說我也已經簽下同意書了。」校長嚇了一跳。
  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望向星琴,雖然佩服她的勇氣,可是大家都有一點遲疑……真的要去抗議嗎?就憑嶼嶼國小老師學生還不到五十個人,去給人家當踏腳布都不夠大……
  「不是去縣政府,」星琴眸光閃閃,堅定地道:「是去找那個死老外。」
  「呃……陳老師……」校長一時不知該讚美她有勇氣好,還是該提醒她身為老師是不該口出粗言的。
  其他的老師面面相覷……
  「這倒也是可行,可是人家會見我們嗎?」老師們更遲疑了。
  「既然身為國際級的大老闆,心胸應該也不會小到哪裡去,如果我們去向他動之以情,讓他放棄這裡去找另外一塊地,那麼所有的問題就解決啦!」星琴樂觀地道。
  校長瞪著眼睛,「可是……我還是覺得我們遷校就好了,雖然事出突然,可是好處還是比壞處多,不是嗎?」
  嶼嶼國小地處偏遠又超小型的,平常上頭的補助什麼的總難落到這兒來,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蓋新校舍了……他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決策,反對之心自然也減了許多。
  「校長,話不能這樣講,上頭有沒有針對我們遷校的事情做出規劃書來?以後我們校地要選在哪兒,學生要怎麼安排,甚至教學員和附近村民的意願呢?我總覺得這事太過草率,我們不一定能佔贏面。」星琴清脆地娓娓道來。
  老師們頻頻點頭,「對啊對啊!」
  校長再擦了擦額上的汗,「這些事情是可以慢慢來的,總之我們先把學生安置到鄰近的小學去,不要讓學習進度停頓掉。U.K集團方面據說會先派員過來做一個建設評估,三個月後才會正式的拆校動土。」
  「怎麼可以這樣霸王硬上弓的?校長你三思呀,嶼嶼村本來和其他的村裡社區就有一段距離了,如果把學生都往外頭的學校送,那麼每天上學放學怎麼辦?縣政府和U.K集團會提供學生交通車嗎?還有像責任歸屬和教職員的校務安排……」星琴說來句句透徹有理。
  校長被念得啞口無言,只能拚命抹汗。
  老師們則是又驚又歎——沒想到平常看來嬌嬌弱弱的,沒什麼脾氣的星琴居然這麼有主張,說起話來腦筋清楚明快,所提的問題都是一針見血!
  教務主任和訓導主任互瞄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驚喜和瞭然。
  「你……想的跟我想的一樣嗎?」教務主任對同事咧嘴一笑。
  訓導主任也笑了,大大釋然地道:「看來你想的跟我想的是一樣的。」
  「你們在打什麼啞謎?」校長望向這邊,有些不滿。
  對於星琴的質詢他是又歉又疚又心虛,心裡頭都已經有點兒不舒服了,這兩個老同事居然還在一旁納涼講謎語,也不會幫幫忙。
  「校長,您也不用煩心了,星琴這麼有見地有想法,她心底一定是有譜兒,由她去見U.K的老闆陳情是最恰當不過的了,再說她長得這麼甜,那個洋鬼子說不定看到她就頭昏,就無條件地放棄這塊校地了。」教務主任可對嶼嶼國小這朵校花很有信心。
  其他的老師也笑了出來,開心釋然地鼓噪著,「沒錯,我們也這麼覺得。」
  星琴愣了愣,當仁不讓地笑了,「好哇好哇,就由我去說服那個死老外好了。」
  她一定要對他曉以大義,宣揚一下中國的美德與傳統,讓他知道靠權謀勢力奪取一切是不正確的,順便看能不能A他一筆錢捐給學校,就當作是給學校的安驚費。
  雖然她被委以重任,心裡是又興奮又有強烈的使命感,不過教務主任話裡的「她長得這麼甜,洋鬼子看到她就頭昏」這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算了,想太多腦袋會發脹,她搖了搖頭,依舊開心的笑著。
  校長看了看大家,再看了看清麗嬌美的星琴,久違的笑容總算爬上臉頰,「太好了,就這樣決定;星琴,那我們嶼嶼國小的生死存亡就交給你了。」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星琴一挺小巧的胸膛,滿懷信心。
  辦公室裡響起熱烈的掌聲,好奇聚在窗外門外的小朋友們則努力地伸長了脖子,想要偷看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上課鐘響好久了,老師們都沒有來,卻全都窩在辦公室裡大笑?
  午後的太陽高高興興地放射光線,清新又帶著海的空氣飄蕩在這個靠海的小學校;嶼嶼國小,怎麼好像突然變得有點兒不一樣了。
   一個星期後西嶼嶼嶼國小
  大太陽依舊快樂奔放地照耀著澎湖,藍藍的海面和晴空一碧萬里無雲的天際,依舊美得像是一幅夏日風情畫。
  在老舊卻溫馨的校舍操場前,戴著一頂大草帽的星琴站在操場中央,對著她班上的五個同學大吼——
  「加油!加油!加油!絕對不要輸給三年級的,加油!」
  五個臉曬得紅通通的小朋友隨著老師不太有氣質的鼓勵聲,使勁兒地拉著繩子。
  對面三個三年級的小學生也努力地拔著河,怎麼都不肯輸給二年級的小蘿蔔頭。
  「陳老師,別激動,慢慢來,當心又暈了。」教務主任和三年級的男導師頻頻勸解。
  尤其是那個年輕的男老師,幾乎都快要忘記自己學生的存在,一雙眼睛癡迷地懸在「敵方軍師」身上,嘴裡還不忘關心著。
  「當心當心,陳老師你當心點,別傷著喉嚨了。」
  星琴白皙無瑕的臉蛋兒浮起一朵微微暈紅,隨著激動的情緒越發暈染開來,美得讓人心醉。
  「加油呀,快要贏了!」她急吼吼地叫道,半天才發現男老師一點都沒有幫忙那些三年級的加油,「余老師,你專心點好嗎?」
  余老師臉紅了紅,清清喉嚨道:「是是,加油,各位小朋友要加油。」
  有氣沒力的娘娘腔模樣,別說三年級的小朋友聽了沒力,就連星琴聽了都很想要扁人。
  「喂,你是他們的導師耶,有點氣概好不好?」
  教務主任笑瞇瞇地道:「是呀是呀,余老師再不加加油,三年級的小朋友快要輸嘍!」
  聽到老師們的談話,三年級的小朋友漲紅了臉更加出力,死命地拉呀拉,二年級的小朋友則是有志一同地固守陣勢,怎麼也不肯讓步。
  嘿咻嘿咻……加油加油!
  雙方人馬已經都快要沒力了,就看看哪一邊的小朋友先一鼓作氣,哪一邊就贏了。
  「加油!」星琴激動的揮著手,興奮地叫道:「小朋友們加油,拉呀!」
  最後決戰,二年級的五位小朋友在美麗老師的吆喝鼓舞聲中,死命地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大叫一聲——
  呀!
  三年級的小朋友瞬間撲倒在地,繩子的那一頭紅線已經被扯了過去。
  星琴跳了起來,「耶,我們贏了。」
  她像只翩翩然的粉蝶,快樂地撲向學生,又抱又親又攬的,害得教務主任和余老師登時大大羨慕起那些個學生來了。
  三年級的小朋友爬了起來,童言童語氣呼呼地嚷道:「老師好笨,每次都害我們輸……」
  「對啊,以後我們要陳老師來當我們的導師,這樣才會贏。」
  「對啊對啊,真想要留級到二年級,這樣就可以被陳老師教到了。」
  小孩子們惋惜著「所遇非人」,余老師則尷尬地搓著手直笑。
  「沒關係,下次我們還有機會可以贏,老師請你們吃冰棒好不好?」余老師連忙挽回小孩的心。
  「才不要,老師已經傷了我們的心了。」小孩子們很有骨氣。
  「啊?」余老師臉更紅了。
  星琴走了過來,身旁還是小朋友團團跟著;她溫柔又俏皮地望著那三個自覺丟臉的學生道:「沒關係,勝敗乃兵家常事,不要放在心上,不過是個遊戲,過程比結果更重要對不對?最重要是大家都玩得很開心呀,好了,老師請你們到福利社去喝冰紅茶好不好?外帶一人一包科學面。」
  「耶!」三個小朋友原本氣鼓鼓的腮幫子瞬間化作興奮的笑臉,不可思議地笑叫道:「哇,陳老師最好了。」
  「別客氣別客氣,其實你們老師也是很好哇,因為是陳老師請客……」星琴不懷好意地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靨,「你們老師付帳。」
  「好好好……」小朋友已經開心鼓噪成一團了。
  余老師感激地看著星琴,讓自己在學生們的面前有面子。
  教務主任那老好人還是一臉笑容可掬,「太好了,大家皆大歡喜,我們也該回教室了,待會兒主任會叫福利社的阿姨把東西送到你們教室,好不好哇?」
  「耶!耶!」又是一陣歡呼。
  「解散後回到教室,不准亂跑喔!」星琴叮嚀著。
  「是。」小孩子們強忍著興奮快樂的心情,等老師喊解散才各自跑向教室。
  看著小孩子們都陸陸續續跑回教室了,星琴也微笑著跟在他們後頭。
  余老師搓著手走向星琴,「陳老師……」
  「什麼事?」她紅通通又細嫩的小臉蛋轉向他。
  余老師臉紅心跳著,差點說不出話來,「……呃,是這樣的,我是想你下班以後不知道有沒有空……」
  「有沒有空要幹嘛?」一下午太陽曬得她眼花,星琴已經有點受用不住地揉了揉鬢角。
  剛才在緊張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興奮過後倒有點兒暈眩的感覺,如果她的習慣沒變的話,那麼接下來就是「昏倒」了。
  該死,她真討厭自己這個動不動就昏倒的壞習慣;不行,她怎麼樣也要撐到辦公室,因為暈倒在操場上很難看的。
  她再也不想要重演昏倒在操場,惹得全校轟動甚至出動西嶼唯一一輛救護車出場的戲碼。
  那種經驗一輩子有一次就夠了。
  「我們晚上去馬公吃個飯好不好?」余老師沒有注意到那麼多,只顧著紅臉搓手。
  星琴頭更暈了,腳步踉蹌了一下,「吃……飯?」
  「你怎麼了嗎?」余老師這才警覺,伸手扶住她,「該不會頭又暈了吧?」
  「沒事。」星琴趕緊蹲了下來,閉上眼睛等著這一陣強烈的暈眩感過去。
  余老師緊緊張張地道:「呀,不行,我去叫保健室的護士來。」
  「不用了,我只要蹲一下下就沒事了。」星琴揮了揮手,深呼吸了幾口氣,「不要緊,只是太陽曬得我眼花,有點受不了罷了。」
  余老師在她身旁團團轉,「真的嗎?真的不要緊嗎?還是我打電話叫醫生吧!」
  「謝謝你,真的不用,老毛病了。」她這個愛昏倒的毛病是從小就有了。
  也不知為了什麼,總覺得好像有一大塊記憶是跟這個暈倒的症狀有關的,可是她怎麼想也想不起來,每當暈眩的時候就像在做夢一樣,腦子裡會有一抹抹虛幻的片段景象跳出,可是又隨即消失。
  真是奇怪透頂了。
  星琴蹲著休息了一會兒後,這才小小心心地站了起來。
  腦袋裡的暈眩感和嗡嗡聲都不見了……警報解除!
  「當心!你不要緊吧?」
  「我沒事了。」她展開一個笑顏。
  余老師盯著她,心底又是憐惜又是奇異;陳老師真像是夢裡的仙子模樣,飄逸出塵又奇幻特別。
  為什麼每次站在她面前,被她那雙烏黑明亮的大眼睛一瞅時,他就茫茫然的像只呆頭鵝一樣呢?
  這一次的邀約又失敗了,他得等到哪年才又鼓得起勇氣開口?照這樣下去他一輩子都娶不到老婆了。
  星琴望了余老師微微沮喪的表情一眼,「你怎麼了?」
  「我……」
  「對了,你剛剛跟我提要到馬公做什麼?」星琴眨眨眼。
  好機會!
  余老師大喜若望,他正要開口時,學校的廣播器驀然響了起來——
  「陳星琴老師,余可喜老師,聽到廣播請盡速回到辦公室。」
  星琴眉兒一揚,「啊,在叫我們了,快點進去吧!」
  她率先跑向辦公室,留下余老師在原地抓牆……
  「天哪,我怎麼這樣慘啊?」
          ☆          ☆          ☆
  「什麼?叫我們遷校?開什麼玩笑?」星琴叫了起來,不可思議地瞪著校長。
  胖胖校長抹著汗道:「呃,這個消息的確很突然,我也跟長官們抗議很久,可是聽說這件事已經抵定了,嶼嶼國小是注定要遷校了。」
  「開玩笑,這裡地點多好,離小朋友們家又近,這下子要遷去哪裡?再說蓋校舍的這段時間,小朋友課業怎麼辦?」五年級導師憂心地道。
  「我們可能要先並到另外一所小學去上課。」校長再度抹汗。
  「這麼突然?符合程序嗎?」另外一個老師質疑。
  「這件議案是縣政府核准通過的,聽說U.K集團相中了這塊地要蓋觀光飯店……你們也知道澎湖要發展成國際觀光特區,一些相關的措施或國際投資都是政府極力爭取的,這次U.K集團的飯店投資可以說是政府求之不得的,所以其他的事情就一切從權了。」
  「U.K?」大家都倏地吸了一口涼氣。
  這可是國際鼎鼎有名的大企業啊!人家相中嶼嶼國小……真不知該說是榮幸還是不幸?
  星琴揚高柳眉,「怎麼會這樣剛好?澎湖野地這麼多,別的偏偏不挑就要挑中我們國小,這到底是誰出的主意?」
  「聽說是U.K的總裁于先生這幾天親自來看過的,我們上個禮拜周休二日時,縣長就陪他來看了兩回,說是很滿意這裡依山傍海,正面還對著一大片的雪白沙灘,這個地點是再好不過了。」校長困擾地搔了搔頭髮,「怎麼說呢,既然都已經火速通過了,那我們還是得接受這個事實。」
  「為什麼要這樣勞民傷財的,讓小朋友們搬過來搬過去,一點兒都沒有顧及到他們的權利。」星琴皺眉。
  「既然都已經決定了,我們還是得在近日就開始收拾,安排遷校和安置小朋友的事宜。」校長歎了一口氣,「不過話說回來,我們的校舍也早就老舊了,趁這機會重建也好,還有一大筆補助款呢!」
  「就算有補助款也不能這樣,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難道他就不能夠找別的地方嗎?」星琴最討厭看到行使特權的人,遷校這件事並沒有獲得大家的同意和首肯就這樣草草的決定,實在太官僚化了。
  「就是說嘛!」其他的老師也紛紛附和。
  校長為難地道:「我也知道這樣不太符合程序,可是為了澎湖未來的發展,相較之下我們的事就比較微不足道了;其實也好啦,換換地方建校也不錯,再說還可以給學生一個新的學習環境……」
  「太過分了,就算他們是大企業又怎麼樣?」星琴滿腦子都是「商業特權入侵校園」的念頭,氣呼呼地道。
  「話說回來……我們又能怎麼辦呢?」教務主任儘管也不贊同,他還是只能搖搖頭歎氣。
  「我們可以去抗議!」星琴眼兒倏亮。
  「去縣政府嗎?別鬧了,長官們都已經決定好了,再說我也已經簽下同意書了。」校長嚇了一跳。
  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望向星琴,雖然佩服她的勇氣,可是大家都有一點遲疑……真的要去抗議嗎?就憑嶼嶼國小老師學生還不到五十個人,去給人家當踏腳布都不夠大……
  「不是去縣政府,」星琴眸光閃閃,堅定地道:「是去找那個死老外。」
  「呃……陳老師……」校長一時不知該讚美她有勇氣好,還是該提醒她身為老師是不該口出粗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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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1 06:41:31 |只看該作者
 其他的老師面面相覷……
  「這倒也是可行,可是人家會見我們嗎?」老師們更遲疑了。
  「既然身為國際級的大老闆,心胸應該也不會小到哪裡去,如果我們去向他動之以情,讓他放棄這裡去找另外一塊地,那麼所有的問題就解決啦!」星琴樂觀地道。
  校長瞪著眼睛,「可是……我還是覺得我們遷校就好了,雖然事出突然,可是好處還是比壞處多,不是嗎?」
  嶼嶼國小地處偏遠又超小型的,平常上頭的補助什麼的總難落到這兒來,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蓋新校舍了……他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決策,反對之心自然也減了許多。
  「校長,話不能這樣講,上頭有沒有針對我們遷校的事情做出規劃書來?以後我們校地要選在哪兒,學生要怎麼安排,甚至教學員和附近村民的意願呢?我總覺得這事太過草率,我們不一定能佔贏面。」星琴清脆地娓娓道來。
  老師們頻頻點頭,「對啊對啊!」
  校長再擦了擦額上的汗,「這些事情是可以慢慢來的,總之我們先把學生安置到鄰近的小學去,不要讓學習進度停頓掉。U.K集團方面據說會先派員過來做一個建設評估,三個月後才會正式的拆校動土。」
  「怎麼可以這樣霸王硬上弓的?校長你三思呀,嶼嶼村本來和其他的村裡社區就有一段距離了,如果把學生都往外頭的學校送,那麼每天上學放學怎麼辦?縣政府和U.K集團會提供學生交通車嗎?還有像責任歸屬和教職員的校務安排……」星琴說來句句透徹有理。
  校長被念得啞口無言,只能拚命抹汗。
  老師們則是又驚又歎——沒想到平常看來嬌嬌弱弱的,沒什麼脾氣的星琴居然這麼有主張,說起話來腦筋清楚明快,所提的問題都是一針見血!
  教務主任和訓導主任互瞄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驚喜和瞭然。
  「你……想的跟我想的一樣嗎?」教務主任對同事咧嘴一笑。
  訓導主任也笑了,大大釋然地道:「看來你想的跟我想的是一樣的。」
  「你們在打什麼啞謎?」校長望向這邊,有些不滿。
  對於星琴的質詢他是又歉又疚又心虛,心裡頭都已經有點兒不舒服了,這兩個老同事居然還在一旁納涼講謎語,也不會幫幫忙。
  「校長,您也不用煩心了,星琴這麼有見地有想法,她心底一定是有譜兒,由她去見U.K的老闆陳情是最恰當不過的了,再說她長得這麼甜,那個洋鬼子說不定看到她就頭昏,就無條件地放棄這塊校地了。」教務主任可對嶼嶼國小這朵校花很有信心。
  其他的老師也笑了出來,開心釋然地鼓噪著,「沒錯,我們也這麼覺得。」
  星琴愣了愣,當仁不讓地笑了,「好哇好哇,就由我去說服那個死老外好了。」
  她一定要對他曉以大義,宣揚一下中國的美德與傳統,讓他知道靠權謀勢力奪取一切是不正確的,順便看能不能A他一筆錢捐給學校,就當作是給學校的安驚費。
  雖然她被委以重任,心裡是又興奮又有強烈的使命感,不過教務主任話裡的「她長得這麼甜,洋鬼子看到她就頭昏」這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算了,想太多腦袋會發脹,她搖了搖頭,依舊開心的笑著。
  校長看了看大家,再看了看清麗嬌美的星琴,久違的笑容總算爬上臉頰,「太好了,就這樣決定;星琴,那我們嶼嶼國小的生死存亡就交給你了。」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星琴一挺小巧的胸膛,滿懷信心。
  辦公室裡響起熱烈的掌聲,好奇聚在窗外門外的小朋友們則努力地伸長了脖子,想要偷看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上課鐘響好久了,老師們都沒有來,卻全都窩在辦公室裡大笑?
  午後的太陽高高興興地放射光線,清新又帶著海的空氣飄蕩在這個靠海的小學校;嶼嶼國小,怎麼好像突然變得有點兒不一樣了。




第03節

  主意既定,星琴便帶著大家的獻計和校長的情報踏上了公共汽車,往澎湖本島的馬公市去。
  據說U.K的執行總裁這些天都住在馬公最好的飯店裡,沒有這麼急著回去英國就是因為還有一些細節與計劃勘察在與地方政府研究,並且聽取一些報告。
  星琴雖然身子弱,看起來又是嬌嬌嫩嫩弱不禁風的,可是她的性子素來是橫衝直撞,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今天是星期六,馬公的人潮比往常多了一些,不過還是那股閒適慵懶的味兒,就連趴在屋簷下乘涼的狗,經過時也只是懶懶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垂著口水夢周公。
  想到要跟國際大集團的洋鬼子總裁談判,她的小手還是不禁微微濕潤了起來。
  還是有點緊張了。
  她的英文並不會到達「破」的地步,可是也不是十分厲害,普通會話打打屁是絕不會有問題的,只不過能不能拿來和這個外國人溝通呢?
  算了,既然已經決定了要上門陳情,她就不要再想這些有的沒有的了,省得耗損自己的元氣。
  星琴今天穿了一件正經八百的套裝,希望能夠給對方一個冷靜專業的形象,可惜她一百五十八公分高,身段兒又粉粉嫩嫩的,穿起這套純黑色的西裝裙,裡頭再襯一件牙白色的襯衫……這身衣裳活脫脫都快要把她整個人兒壓垮了。
  尤其在這樣的大熱天!
  她拖著纖小窈窕的身子,一步一步拐著黑色高跟鞋,雪白的小腿都快要抽筋了。
  「唉,熱死我了。」她邊走邊抹汗,忍不住嘀咕道:「是誰出的餿主意,教我穿黑色套裝的?難道不知道黑色會吸熱嗎?」
  大飯店已經遠遠在望了,這個發現總算讓她鬆了一口氣。
  直到走進了清涼沁心的空調大廳內,她才大大地吁了一口氣。
  星琴直接走向櫃台,笑意盈盈,「您好,我找U.K的于先生。」
  櫃台小姐打量了她一眼,抱歉地笑,「不好意思,于先生的秘書交代了,說于先生在午憩不見客。」
  「我明白,可是我有急事找他,可以幫我聯絡他的秘書嗎?」
  「這……」
  「我是嶼嶼國小的老師,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一定得見到于先生,就請你幫我這個忙好嗎?只是幫我聯絡于先生的秘書,其他的由我來跟他講就行了。」
  櫃台小姐想了想,還是禁不住她的要求地道:「那……我幫你聯絡艾倫先生。」
  「艾倫先生?」
  「就是于先生的秘書。」櫃台小姐的臉突然紅了紅,「你請稍坐片刻。」
  星琴有點納悶,不過她還是很有氣質地緩緩落坐沙發,百般無聊地打量起大廳裡的客人。
  澎湖的觀光業真是發展越來越好了,唯一美中不足就是機票突然間的漲價,還一下子漲了好幾百塊,害得一些原本想要來澎湖玩的旅客都卻步了。
  她還有台灣的朋友歎氣說,澎湖的票價這麼貴,他們乾脆到香港去玩好了,算算還划算一些。
  真是,星琴就搞不懂大家嘴裡嚷嚷要發展觀光業,機票卻搞得這樣貴,那窮一點的不就來不了了嗎?
  胡思亂想間,櫃台小姐已經掛上了電話,遲疑地叫著她,「小姐……」
  星琴倏然站起,熱切地撲向前,「怎樣?」
  「艾倫先生說你沒有同他預約,而且于先生現在不希望被打擾,所以……」櫃台小姐抱歉地道。
  嚇!怎麼可以這樣?她千里迢迢地坐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車來到馬公,居然連見都不讓見?這個於大戶可真夠財大氣粗的。
  星琴柳眉微顰,「真是的,太不夠意思了,居然連見都不讓見。」
  「是的,很抱歉幫不上你的忙。」
  她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那小姐,于先生住幾樓幾號房?」
  「我們不能透露客人的住房資料,抱歉。」櫃台小姐十分盡責。
  星琴巴著櫃台不放,諂媚地道:「小姐你最好了,我看你這麼善良又美麗,既然我們都是澎湖人,那你能不能稍稍透露一下下就好了?」
  「不行。」櫃台小姐忙不迭地搖頭。
  「那你偷偷的比個手勢,只要比個手勢就好了。」星琴擠眉弄眼的。
  「很抱歉。」櫃台小姐益發鐵面無私。
  星琴與她對峙了一分鐘,最後還是使出絕招,立刻淚水汪汪地充盈了眼眶,「請你一定要幫這個忙,如果我見不到于先生的話,我們國小馬上就會被夷為平地,那我們全校的師生就會流離失所,變成無校可歸的孤兒,難道你忍心見到小朋友沒書可讀,只能蹲在海邊撿螺螄嗎?」
  說得櫃台小姐眼淚差點飆出來。
  「小姐,畢竟于先生身份顯赫,不說別的,光是飯店他就整整包了一層,還有私人保鏢保護他……我想你是見不到他的。」她考慮了一下下,吞吞吐吐地道:「于先生很愛隱私,所以他喜歡住在很高的地方,如果你堅持要去找他的話,我們老闆會很為難的……對了,我們老闆剛剛有事出去了。」
  櫃台小姐的閃爍其辭和使眼色暗示,聽得星琴眸兒直髮亮。
  她恍然大悟地眨眨眼,高興了起來,「噢,我明白了,當然,我是不會讓你們老闆為難的……」
  所以她會趁著老闆不在的時候偷溜上去——小姐說于先生喜歡住在很高的地方,那麼就是頂樓嘍!
  櫃台小姐輕咳了一聲,小小聲地道:「別忘了于先生還有私人保鏢,是很難見到的,所以我想你自己得小心一點。」
  「謝謝你,事成之後一定請你喝一杯珍珠奶茶。」星琴大喜若望。
  櫃台小姐笑了,抿著唇道:「那倒不用了,別跟他們說你跟我講過話就行了。」
  「是,」星琴睜大眼睛,極有默契地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你,我們也彼此不認識,瞭解。」
  櫃台小姐低下頭猛笑,星琴也高高興興地走向電梯。
  這件任務還真是簡單,只要能夠見到于先生等於就完成了一半了,看來由她出馬還是最正確的。
  星琴帶著自信滿滿的心情踏入電梯,按下最高樓層的按鈕。
          ☆          ☆          ☆
  於開站在落地窗前,滿意地看著玻璃窗外馬公港的景致;碧藍藍的海天和美麗純樸的街景,蕩漾著濃厚的東方味——好一個海上明珠澎湖。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錯,澎湖果然值得投資的,而且未來的發展相信也會很大。
  艾倫幫他倒了一杯沛綠雅,緩緩地走近他,「老闆,請喝杯水。」
  於開接過,微轉過身來環視這號稱澎湖最大的總統套房,不禁低沉一笑,「蓋飯店的事我們真得加快腳步,你看澎湖這邊的飯店,有幾家可以住得下那些個蜂擁而來豪賭的貴客?」
  「這些飯店的確不及格,冰箱裡竟然連沛綠雅或酒都沒有。」艾倫搖頭。
  現在冰箱裡擺放的飲料等等都還是他叫手下去買的,這裡飯店的服務還真是簡單。
  「我們不能期望太高,畢竟它一切都還沒有具備國際化。」於開微笑,「除了它天然的美景外;這兒的沙灘和景致真不是普通的美,只要規劃得好一定能吸引世界各國的遊客前來。」
  艾倫從公事包裡拿出了一台筆記型電腦,飛快地按了幾個鍵,「凡爾斯現在已經帶著圖飛來了,應該明、後天就會到達澎湖,等到他和工作小組的人來了後,我們……」
  房門陡然被輕輕敲了兩下,於開深邃獷野的黑眸驀然投向來處。
  艾倫也奇怪地走向門邊,「誰?」
  只聽見外頭的保鏢恭敬地應道:「呃,艾倫先生……有一位小姐要找老闆。」
  「老闆在休息了,任何人都不見。」
  「可是她說她有急事。」保鏢竟然替人說起話來。
  艾倫覺得訝異,「她有沒有說她是誰?找老闆做什麼的?」
  「她說她是嶼嶼國小的老師。」
  「嶼嶼國小?」
  「讓她進來。」於開突然開口,沉聲地道。
  他倒是好奇哪個女人這般膽子大,居然敢直闖他的保鏢防線,登門要求要見他!
  「是。」保鏢鬆了口氣,用著艾倫他們從未聽過的溫柔口吻道:「小姐,請進,我們老闆答應見你了。」
  「真是謝謝你。」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柔柔地飄入他們耳裡,艾倫登時眼睛一亮。
  他已經在期待這個女孩的出現了。
  於開譴責地瞪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望著門開啟,一個雪白纖小如精靈的黑髮女郎款款走了進來。
  他明顯地聽見艾倫倏地吸了一口長氣。
  這個女郎有著一雙明亮如星的眼眸,小巧細緻又古典的臉龐,眉不染而翠、唇不點自紅……還有那嬌小卻玲瓏有致的身段,一發一指尖都透著「精緻典雅」這四個字。
  於開可以理解艾倫看癡了的原因。
  不過他從來就覺得女人就像小老鼠一樣,在人的身邊磨來蹭去的討厭極了,再加上每個女人遇到他一定是別有所求——若不是愛他的權勢,就是想要體會他勇猛性愛能力的銷魂滋味。所以他認為女人總是有條件的動物,只要條件可以了,便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再漂亮的女人,功用就像是漂亮的裝飾品一樣,沒什麼了不起的。
  這個中國女郎走了進來,抬起頭幾乎要踮高腳尖地望向他,後來眸兒一瞥過他之後又隨即轉向艾倫,小臉兒一正,清清脆脆地道:「于先生,我僅代表嶼嶼國小,跟你談學校遷地的事。」
  文備受寵若驚,他先看了於開一眼,這才嘿嘿窘笑道:「呃……這位小姐……」
  「我叫陳星琴,」星琴用著不是十分流利的英文道:「你可以叫我陳小姐。」
  這小妮子還挺有膽識的,只不過笨了一點。
  要過來找他談判居然還沒有摸清楚搞明白正宗「老闆」是哪一位。
  於開好整以暇地望著他倆,似笑非笑。
  「是的,陳小姐,」艾倫遇到美麗小姐向來沒什麼抵抗力,「只不過我不是于先生。」
  「你不是?」星琴瞪著這個俊美的外國人,「你不是還有誰是?」
  於開啼笑皆非,敢情他這近一百九十公分高的人兒站在她面前是站假的?還是她實在太矮了,只看得見他修長的雙腿,誤將他錯認是飯店裡的兩根柱子?
  「我才是於開。」他緩緩地道。
  星琴愕然地轉向他,這個高大的中國男人怎麼說得一口字正腔圓的英文?
  「你說你是什麼?」她小小聲求證,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才是於開,你不是要找我嗎?」他懶懶地道。
  星琴倒退三步,「嚇!」
  「嚇什麼?」他大皺眉頭。
  自己雖然長得沒有艾倫那個娘娘腔那麼俊美,可在英國也算得上是美男子之流的,一身昂然粗獷的氣質就不知迷倒了多少女人……今天居然被這個比老鼠大不了多少的小東西嫌棄?
  「你是中國人,不要欺騙自家同胞好不好?這樣是很不道德的!難道你為了工作,為了要效忠你的外國老闆就這樣自甘墮落,當起走狗漢奸來了?」她辟哩啪啦地用國語罵著,也不管於開的反應如何。
  他聽得一頭霧水,反倒是擅長多國語言的艾倫差點笑彎了腰。
  於開狠狠地瞪了艾倫一眼,用英文道:「她究竟在說什麼鬼東西?」
  艾倫嗆咳了一下,「老闆……你不會想知道的。」
  「不說我就把你從頂樓丟下去。」於開惡狠狠地低咒。
  明知老闆只是嘴上說說,艾倫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敢再取笑了。
  「陳小姐的意思是說她不相信你就是于先生,她認為于先生是外國人,而你為了保住飯碗而幫外國人欺騙她。」艾倫趕緊翻譯。
  於開聽了,臉一陣紅一陣黑,黑眸瞄向星琴,「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說我是騙子。」
  星琴呆了呆,看看那個鼻子冒煙的「中國人」,再看看那個憋著笑的「外國人」。
  「啊?」她嘴巴張得老大。
  哪*按了*?
  「嶼嶼國小怎麼會派出你這麼蹩腳的談判代表?」他皺眉。
  星琴再愣了半晌,隨即迅速反應過來,「喂,又沒人跟我說你是中國人。」
  言下之意還是頗為憤慨於開的蓄意隱瞞。
  「我不是中國人。」
  「是喔,那我還是亞歷安星球來的咧!」她輕哼。
  他瞪著這個嬌小的丫頭,居然有人敢挑戰他的權威?
  艾倫屏息看著他們兩個一大一小誰也不讓誰,火藥味瞬間充斥在這間豪華套房內。
  「你太沒有禮貌了,無論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很抱歉,我都不打算聽取了。」他挑眉,冷冷地道:「艾倫,送客。」
  艾倫猶疑了一下。
  星琴不可思議地望著他,氣呼呼地道:「為什麼?你憑什麼二話不說就把我攆出去?」
  「我沒有二話不說,我已經至少跟你交談五句話了。」
  「難道你長得像中國人是我的錯嗎?你就為這個爛原因把我攆出去,我不服氣。」她蹬蹬蹬地衝到他面前,努力踮高腳伸出纖纖小手戳他的胸膛。
  艾倫看呆了,連笑都不顧得笑——居然有人敢當場對老闆無禮?這個中國娃娃未免膽子也太大了。
  於開被戳得不痛不癢,可是她水蔥似的指尖卻在他胸膛上撩起了一陣陣異樣的感覺……
  他心臟猛然一動,隨即又按捺下那股騷動。
  「你敢戳我?」
  「為什麼不敢?你這個數典忘祖的……」她罵了罵,又覺不對,「不,是仗勢欺人的假洋鬼子。」
  「我是道道地地的英國人,不是中國人,你要我說幾次?」他也惱了。
  「不管你是中國人還是英國人,總之官商勾結佔領我們嶼嶼國小就是不對,世界差勁。」她一點都不退卻。
  他的濃眉皺得更緊了,「我什麼時候官商勾結了?」
  「還說沒有,難道在嶼嶼國小上頭蓋觀光飯店這件事是騙人的嗎?」
  「你又說我是騙子。」他惱火。
  星琴叉腰,「我說你騙人,可沒說你是騙子,你幹嘛反應那麼大?」
  艾倫清了清喉嚨,覺得自己有必要跳出來做個翻譯,「呃……陳小姐,在我們的國家,一位紳士絕不容許被人指控『欺騙』他人的,你這樣說會大大污辱到一個男人的尊嚴。」
  解說完畢!
  星琴這才明白,不過她依舊杏眼圓睜怒未平,「不想被人家說是騙子就要行得正坐得端,幹嘛無緣無故要人家遷校?澎湖都沒地了嗎?」
  於開的怒氣瞬間消失,他冷靜了下來,深思地盯著她,「原來……你是為國小遷校的事情而來的。」
  「我早就告訴過你了。」她再戳戳他的胸,這次太用力,反而痛得她齜牙咧嘴,「噢。」
  於開一臉幸災樂禍,雖然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要跟一個小女子斤斤計較,「會痛吧?哈。」
  艾倫還是不敢置信地看著老闆,「哦,我的天啊!」
  星琴氣鼓鼓地道:「那到底是怎麼樣?你是不是真的要在嶼嶼國小上頭蓋飯店?是不是真的要把我們逼到別的地方去?」
  「U.K集團的投資不需要向你一介小女子報告,更何況這是地方政府與財團之間的協議,我想你也沒有這個權利干涉吧?」他好整以暇地踱向沙發,自顧自地坐下。
  他坐了下來,星琴也稍稍鬆了一口氣,畢竟要抬著頭仰望高人是一件很累的事,再加上他身材偉岸高大,變得好有壓迫感,她都覺得好像快要被泰山給壓頂一樣。
  她站在他的面前,義正辭嚴地道:「我是沒有權利干涉,可是我有權利抗議,你們兩邊自己私相收授,一點也不管我們老百姓的想法就擅自作主,嶼嶼國小是屬於整個嶼嶼村的,你們沒有權利說遷就遷。」
  「本公司手上有嶼嶼國小負責人的蓋章簽名,這份協議已經有法律效應,我不認為你或旁人還有置喙的餘地。」他就事論事。
  她氣怔了,「可是這份協議是台面下進行的,我們很本就不知道,也不贊同。」
  「你們的政府單位和學校的負責人都已經認可,也與U.K集團簽下合約,這件事情讓不讓你們知道都無妨,何況這並不是由我們U.K負責的,而是貴政府單位該與你們溝通的吧?」他挑眉。
  「學校的小朋友都住在嶼嶼村,你這下子要讓他們把學校遷去哪裡?除了交通不方便外,還有在建校期間小朋友們的課業都會受到影響,教育是百年大業,怎麼能夠毀在你們這些官商手中?」她振振有辭。
  「根抱歉,這些問題你該找自家人,我是外來投資者,我已經與當地的政府單位達成協議與共識,這方面不屬於我負責,我再次向你申明。」他喝了一口乾淨的天然水,慢慢地道。
  「我來就是希望你能夠打消這個主意,另外找一塊空地不是很好嗎?澎湖漂亮的地方那麼多,為什麼偏偏要跟我們搶學校用地?」她氣得頭暈,胃痛。
  真是長眼睛從未見過這麼不講情理的人,難道他就不能稍稍體諒一下這些村民與孩子們的處境嗎?
  「據我所知,嶼嶼國小很小,全校師生還不到五十個人。」
  「那又怎樣?」她邊揉胃邊皺眉。
  他慢吞吞地放下水杯,志得意滿地道:「那就是了,這麼小的一個學校,根本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影響,更何況我已經與貴校負責人談過了,願意支付蓋新校舍的所有費用,這樣對你們來說已經是完整的補貼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莫非你還想要求更多?」
  「我不想要求什麼,只希望你能夠把計劃挪到別的地方去實行,嶼嶼國小已經建校六、七十年了,具有相當的歷史意義和社區文化,你現在一下子就那樣獨斷的要遷校,我們絕對不能認同。」
  「你真是一個麻煩的人物。」他眉蹙得更緊。
  星琴捂著胃,又氣又累——想不到要說服這頭蠻牛要花這麼多精力,她之前還以為很快就可以解決了,所以她連早餐、午餐也沒有吃,滿腦子只想著快快結束談判就可以到馬公吃大餐慶祝了,可是現在……
  噢,生氣又容易肚子餓,餓得她頭暈眼花!
  她努力克制著一波波頭重腳輕的感覺,直視著他道:「你到底要不要改變心意?」
  「很抱歉,這是重大決策,我是不可能單憑你的三言兩語就改變計劃。」他斬釘截鐵地道。
  星琴急急邁前一步想要發飆,可是肚子餓和怒氣又惹得她頭大大暈了起來,身子一個用力過猛,整個人霎時昏了過去。
  於開和艾倫愕然地看著她突然昏倒,一個拯救不及,她軟倒的身子又重重地撞上了茶几桌面。
  只聽得玻璃面重重砰了一聲,她白皙的額頭瞬間腫得老高一個包。
  她一動也不動地趴在桌面,小巧綿密如扇的眼睫無力地覆蓋著眸子,看來就像睡著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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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1 06:42:18 |只看該作者
第04節

  於開張口結舌地看著趴在他面前的女孩,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艾倫謹慎的,有些擔心地開口,「她……該不會就這樣死了吧?會不會是被當場氣死的?」
  於開丟給他一個憤然的白眼,「如果是這樣,被氣死的人也應該是我才對,怎麼都輪不到她。」
  「那怎麼辦?叫救護車來把她帶走嗎?」艾倫縮了縮脖子,做出可憐狀。
  於開低咒了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彎腰將她抱起,往裡頭那張柔軟的大床走去。
  「老闆……」艾倫吞吞吐吐。
  「幹嘛?」他凶狠地一回頭。
  艾倫舉手做投降模樣,陪著笑道:「呃……我只是提醒你別偷偷把人家吃了……中國話叫做『趁人之危』,這不是紳士該有的行為。」
  於開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艾倫再一縮脖子,不敢說話了。
  他將輕得像根羽毛的星琴抱了進去,本來想要隨隨便便就擲在大床上,可是又怕這樣一丟把她渾身骨頭都丟散了,只得放柔了動作將她擺在床上。
  放完了,他忍不住叉腰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這個小東西,突然又讓他發現了她渾身穿得緊緊的衣裳,一身黑不透氣的套裝簡直就可以把她壓扁。看來她會昏倒有一半原因是這身衣服吧?
  於開直接幫她解開了扣子,把黑外套脫掉,還順勢幫她解開了幾枚襯衫的扣子。她雪白瑩潤的肌膚微微袒露在光線下,於開小腹驀然一陣抽動。「該死。」沒想到這個看來小不啦嘰的女人居然這般有料,那不經意外洩的一抹春光就讓他某個地方僵硬了起來。
  他忍不住俯下身細細地端詳起她來——
  方纔吵架的時候還沒細看,現在才越發看清了她溫潤瑩潔的肌膚和古典動人的五官,像個大師級的陶瓷娃娃一樣,教人禁不住愛憐心動。
  他是不覺得自己對她有什麼迷戀的感覺,不過生理反應倒是直接的很,緊緊地揪住他所有的感官神經。
  他要她!
  於開做事向來大開大闔,直截了當,就連這碼子事也不例外。
  就在他的腦子閃過這一抹想法後,他所有的細胞就已經下定決心要讓她成為他的女人,不計任何代價。
  他豪邁英野的臉龐露著深思,最後緩緩點了點頭,「就這麼辦。」
  從來沒有女人敢這樣跟他沒大沒小,他有預感跟這個小辣椒攪和的這段期間,他的日子會過得挺有聊的。
  於開走了出去,輕掩上臥房的門,然後直視一臉饒富興味的艾倫。
  「擬一份合約。」他簡單地吩咐。
  「咦?」
  「除非她答應我的條件,否則我絕不將飯店計劃另作打算。」
  艾倫差點岔氣,「老闆是說……」
  「我的條件就是她要陪我,並且無條件地任我予取予求,三個月後,合約一到期她便可以自由離開,然後我另覓他處興建飯店。」
  若說艾倫方才差點岔氣,他現在就是快要噎死了;他瞪大眼睛,臉紅脖子粗幾乎講不出話來。
  「老,老闆……你從不公私混為一談的……」好半天,艾倫才擠出話。
  「我改變心意了。」他輕鬆地道。
  「可是……為什麼呢?」
  「我要她。」
  艾倫咀嚼著他話裡的意思,再察言觀色……久久才露出又喜又困惑的表情。
  「真高興聽見你主動對某個女人動了心,可是這份合約陳小姐願意簽嗎?這樣對她會不會太殘忍了一點?」艾倫是真的滿欣賞她的,畢竟有勇氣跟暴龍據理力爭的人不多。
  啊,不小心把老闆跟暴龍混為一談了。
  於開閒適地走向落地窗,望著窗外景致,過了幾分鐘才回答。「我是個闊綽的情人,只要她同意跟我偷情一段,我對她會非常大方的;三個月換來的東西太多了,她如果不笨的話絕對會接受這個條件。」
  「她的確是個幸運的女人,三個月過後也絕對會變成一個腰纏萬貫的小富婆,只不過……她真會答應這三個月的伴遊嗎?」艾倫總覺得沒那麼容易。
  「她會的。」
  「可我總覺得她是個倔脾氣的,並不像是那種愛錢的女人,所以對於你的提議,她有可能是揉一揉扔在你臉上。」
  「她不會的,因為她那顆小腦袋裡裝滿了太多仁義道德和責任,這種人通常都會將麻煩攬上身而不自知,」他微微一笑,「要不然她今日就不會冒冒失失跑上門來找我了。」
  「說的也是,她老實,容易吃虧。」艾倫替她惋惜。
  「她不是老實,她是笨蛋過了頭,從這件事就可以看得出來,為什麼嶼嶼國小裡的老師那麼多,偏偏派她這個小不隆咚的來送死?一定是她耳根子軟,人家一拱她就跳出來了。」他蹙眉。
  那個笨女人。
  「可是她終究是達成目的了,不是嗎?」艾倫瞅著老闆的反應。
  「她是達成目的了,用她三個月的身體和靈魂換來的。」他有些煩躁。
  怎麼良心好像有點隱隱作疼?總覺得不該這麼欺負著她這個老實頭……
  於開隨即甩了甩頭,失笑了。
  笑話,他怎會良心不安?何況這一切都是她自尋上門來的,照說他可是提供了她一個最好的機會「財地」兩得,她只有感激他的份。
  他拒絕胸膛內微微抽痛的感覺,一揚首,「別廢話,快點擬來合約,還有,我們午餐都還沒有吃,去隔壁的日本料理叫外賣來……別忘記幫那個丫頭叫一份。」
  「是。」
          ☆          ☆          ☆
  星琴漸漸甦醒,翦水雙瞳首先眨呀眨地,好像一時未醒,又好像還沒看清楚週遭環境……
  她打了個呵欠,朦朦朧朧地在柔軟的大床上滾了一圈,再滾了回來,然後懶懶地跨腳在床上某一個堅硬的凸起物上。
  好舒服……真好跨腳……
  她懶洋洋地滾到了一具溫熱又高大的東西旁邊,習慣性地就扒在「人家」的身上,舒舒服服地依偎摩挲著這既堅硬又像絲絨觸感的好摸物事。
  在慵懶間,恍然聽見有種抽氣的聲音,不過她也沒大理會,繼續磨磨蹭蹭,喉嚨還發出類似小貓舒服時的嘟嚷聲。
  她蹭呀蹭地,驀然碰到了一個堅硬似鐵的東西……
  那個吸氣聲更加明顯,星琴恍惚間直覺不對勁,她緩緩地睜開了眼——
  「你該慶幸我有超強的自制力。」一雙幽邃深眸緊緊瞅著她,眸中瞳色復深了。
  星琴一時還不覺,她甚至懶懶地對這張粗獷好看的臉龐笑了笑,「你幹嘛講英文……哧!」
  於開好笑地看著她眸子裡的驚慌失措,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手忙腳亂地坐起,直伸著指頭指向他。
  「你你你……」
  於開盤腿坐了起來,低頭瞅著她,「我倒要問問,你為什麼爬上我的床來了?」
  「可是你你,我剛才……我怎麼會在你床上?」她張口結舌。
  她低頭,又發現了自己的衣杉不整,差點又暈了過去。
  「不准暈,再暈的話我發誓會把你按在腿上打屁股!」他低吼,威脅道。
  他的心臟可禁不起她這麼三番兩次的暈。
  「可是你,噢,我的頭。」她捧著前額痛呼起來,「你是不是把我打昏,然後再拖上床……拖上床……」
  「把你凌辱一番?」他笑謔。
  星琴瞪大烏溜溜的明眸,又驚又怒,「你真的對我做了……做了……」
  「抱歉的很,我一向喜歡清醒著的女人,」他懶懶地道,她剛要鬆一口氣,他的下一句話又讓她滿臉轉紅,「這樣做起來也帶勁兒些,叫起來的聲音尤其銷魂。」
  星琴一顆心霎時咚地一聲跳到了喉嚨口,滿面暈紅,「你,你你你……」
  這人怎麼這樣隨便?當著淑女的面就說這種……不三不四的話?
  「怎麼?害羞?我猜你還是處女吧!」他隨意地問,不經意說中了。
  星琴連耳朵都紅了,「不,不關你事。」
  「你真的還是處女?」他驚歎,驀然覺得小腹又更堅挺了。
  沒想到這麼甜美的一枚蜜果子,居然還沒有人摘采過?他可真有幸,成為她第一個男人。
  「是處女又怎樣?沒見過處女嗎?」她惱羞成怒。
  「太完美了,你總是能夠給我意外的驚喜。」
  「少廢話,我怎麼會躺到你床上來的?還有我頭上這個……」她輕壓了壓,又疼得一陣齜牙咧嘴,「到底是怎麼來的?」
  「我才要問你,你是怎麼照顧自己身體的,這麼容易就暈了過去,還撞上了桌面,剛剛沒把你腦袋撞開花還真是運氣。」他皺眉,不滿地道。
  星琴這才曉得方才老毛病又發作了,「噢,原來如此。」
  「你大熱天的幹嘛把自己穿得跟團黑糯米沒兩樣?」他聳起一道眉,微微不悅。
  「還不都是你害的。」
  「我?」
  「如果不是想到要跟你談判,一定要穿比較專業一點的,我何苦穿那熱死人的套裝?」她鼓起腮幫子。
  他一愣,不禁失笑,「看來你已經習慣把所有箭頭都指向我了。」
  「就是你……」她突然才想到,正事還沒有辦,「你說,你到底要不要把飯店蓋到別的地方去?」
  「這件事也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就看你肯不肯了。」他的大手爬梳過濃密的黑髮。
  這性感撩人的動作竟讓她看得有一些呆愣住,差點忘了回話。
  「……啊?你說什麼?我?」
  「是的。」他笑著點了點她粉俏的鼻子,對觸感滿意得很。
  真想快點知道她身上其他部分撫來的滋味如何,光是想像這些就讓他硬了。
  這根小辣椒還真有點火的功能。
  「你願意不遷校了?」驚喜像團小火苗,飛快躍入她的眼底,點亮了她美麗的小臉蛋。
  於開越發感到自己的選擇沒錯,他低垂眼睫毛,輕笑了,「當然,可是我有條件。」
  她一呆。
  他故意恫喝她,「遷校建地的合約已經擬定並且簽過名了,如果我現在反悔要再另找地方,到時候縣府的人可以說我違約,那我可是要賠一大筆錢的,也許是十萬美元,也許是一百萬美元……」
  她吞了口口水,竟然有點同情起他,「啊?這麼多錢?」
  美人魚上鉤!
  他隱藏住一朵笑,深思著臉龐,「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就在這裡了,你也知道其實這件事情本來責任就不在U.K,因為我們是循正當途徑與縣府和貴校負責人協議的,現在事情又要有變卦,所有的違約卻又由我方承擔……」
  星琴再吞了口口水,小手忍不住偷偷地扭絞起來,「這樣……對你好像很不公平。」
  「我是個商人,卻願意退步,你總該也給我一點什麼好彌補損失……至少讓我覺得這麼做有價值,對不對?」
  她點頭如搗蒜,一臉熱切天真。
  她果然是個小笨蛋!
  他強忍住一抹歎息,又因詭計得逞情不自禁偷偷微笑,「所以我提出了一個辦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什麼辦法?」她現在滿心只想解決這件事,讓兩邊都不吃虧的完美落幕。
  畢竟一味地逼迫他退讓甚至到被罰錢的地步,這樣做好像也太不厚道了,所以如果有兩全其美的辦法是最好了。
  他沉吟了一下,「不過這個辦法你會吃虧一點……」
  「我沒關係,吃虧就是佔便宜。」她傻笑著,對於能夠親手化解雙方干戈和恩怨,她也覺得自己好了不起。
  「我已經讓人擬了一份合約,辦法都在上面,你看了就知道。」他凝視著她,「簽與不簽都由你決定。」
  「合約在哪裡?」她左顧右盼。
  他緩緩地擊掌一記,清脆聲過後艾倫即恭敬地開門走進。
  艾倫臉上帶著微笑,對於她慵懶初醒的模樣煞是欣賞,不過他的眼睛才不敢亂偷看,免得激怒了老闆。
  「陳小姐,請過目。」
  星琴接了過來,專心地閱讀著。
  於開高大的身子閒適地塞入一旁的圓型沙發中,范倫鐵諾的昂貴綿質套衫完美地裹著他的胸膛,黑色筆挺長褲下的兩條修長雙腿自在地伸展在地毯上,微落在額前的一綹髮絲倒不經意地襯出了他的開闊英氣,和渾身纏繞著的性感與剽悍男人味。
  艾倫俊美的臉龐饒富興味地盯著星琴,再偷覷覷老闆——這兩人究竟有沒有可能癡纏在一塊兒?
  星琴看完了那份筒短有力的合約,心臟已經跳得快要不堪負荷了。
  她舔舔乾燥的唇,吶吶地問道:「我的英文讀寫能力不太好……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是不是要……包養我三個月?」
  艾倫噗地笑了出來,隨即被老闆一眼瞪住。
  於開望向她的眼眸卻攙入了一抹溫柔,「我對你很有興趣,所以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就答應將遷校之事作罷,除了另覓地點蓋飯店外,還會捐助一筆款項給嶼嶼國小……當然,還有你的三百萬。」
  她嘴裡又熱又乾又澀,滿腦子滿心底都是詫異和驚駭;真不知是榮幸還是不幸。
  「你要出一個月一百萬台幣的價錢來買我三個月?」她從不知自己身價這麼高,可是她怎麼覺得好像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你可以答應,因為這樁買賣裡你佔盡便宜,你也可以不答應,我還是維持原來計劃,在嶼嶼國小上頭蓋飯店。」他淡淡地道。
  星琴又怔住了,她雪白細滑的小手無意識地在紙張上頭摸來摸去,一顆心瞬間亂糟糟成一團。
  理智和自尊要她當場就把這個合約擲回他臉上,可是潛意識她卻深深明白,面前這個男人可是當真的,如果她沒有答應他的合約,嶼嶼國小就注定得遷校了。
  想到小朋友們都已經這麼習慣這一塊美麗又可愛的校地,村子裡頭的老老小小也都習慣了晚上吃過飯後,就到這兒的大榕樹下散步乘涼,一邊看著海一邊聊笑著芝麻綠豆的老事。
  一旦遷村,村子裡的人可要往哪兒去呢?再說這片校地依山傍水美極了,倘若變成觀光大飯店,那村子裡的人就不能自由進出這裡,而那片如白雪般的沙灘也就成了飯店客人的專屬遊憩地。
  這件事情牽扯太大了,照理說她是不能拒絕這個機會,可是一想到要陪上自己的清白與這個男人糾纏三個月……
  她不自禁地望向他,正好與他深邃如黑夜的眸子相對著了——
  他眼底有著不容忽略的渴望和堅定,不知怎的,他燃燒著的情慾之光卻重重地敲了她的心頭一記;星琴沒來由地一陣臉紅心跳,趕緊低下頭來調整呼吸。
  深呼吸……吐氣……
  該死,她怎麼被他看得臉都滾燙了起來?
  其實,仔細瞧瞧,他這個人也不怎麼惹人討厭,那渾身上下所散發的王者之風,又顯得格外獨特懾人。
  「拜託!我在想什麼東西呀?」她握拳捶了腦袋一記。
  難道就因為他長得不錯,她就當真要變成他的人三個月?
  「你考慮得如何?」他直覺想要制止,已然不及。
  「可是……為什麼會是我?」她抬起頭,茫然地道。
  「就是因為你,我才有興趣;若換作是你們學校那個胖胖的負責人來,恐怕我就沒有多大的耐性和精神應付他。」
  說到底,他還是沒有把挑上她的原因說清楚,不過星琴腦子卻自動播放於開把合約拿給胖胖校長,然後胖胖校長不得不含淚輕褪羅杉的那情景……
  那情景實在太好笑了,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連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於開和艾倫交換了一個愕然的眼神,彼此都不知道這個小妮子為什麼突然爆笑如雷。
  「該不會是……刺激過度瘋了吧?」艾倫小心翼翼地道。
  於開瞪了他一眼,轉向星琴,「你的決定是什麼?」
  「我?」她停住了笑,又開始傷腦筋了,「……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真的答應了這件事,那我的工作呢?我是不可能丟下我的學生不管的。」
  他一撩濃眉,「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我只是說如果,如果。」
  「既然已經成了我的女人,就不需要再工作了,所以這份教職當然是辭掉。」他想當然爾地道。
  星琴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霸道的人,她忿忿地道:「你不過買我三個月,又不是買我一輩子,憑什麼要我把工作辭了?衝著這一點,我就絕不可能答應你的條件。」
  「你的火氣真大。」他也怒目相對。
  這個女人到底明不明白他已經做了多大的妥協,再說輕輕鬆鬆地當他於某人的女人不是很好嗎?每日穿金戴銀還可以「玩遊戲」,再怎麼樣都比費心費力教一群小鬼來得好吧?
  真是不懂得感恩的傢伙。
  「不如我們先吃飯,等到吃完飯有精神了再來談吧!」艾倫一見情勢不對,連忙跳出來當和事佬。
  一大一小彼此怒視著,誰也不肯讓誰……
  艾倫哀歎了一口氣,只能從桌上端來了一大盤豐盛美麗的什錦壽司和海鮮炸物,討好地在他們面前晃來晃去。
  「好吃喔,有老闆最喜歡的蝦握壽司和蟹肉拌小黃瓜……陳小姐,要不要先吃頓好吃的再說?正所謂民以食為天,吃飯皇帝大。」他活像擠在帝妃之間賣乖討好的公公。
  星琴本來是不想這麼快就罷休的,可是咕嚕咕嚕叫起的肚子已經無法抵抗美食的香氣。
  她抓了一大只炸蝦往小嘴裡塞,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算了,好女不跟男鬥。」
  於開吹鬍子瞪眼睛,「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一點都沒錯。」
  「你又不是中國人,不要亂用我們家孔老夫子的話。」她嚼著又香又嫩的蝦肉,哼了一聲。
  於開忿忿然地道:「女人,哼。」
  「老闆,吃塊壽司吧!」
  「下午茶」用餐時間就在你瞪我我瞪你當中過去,艾倫看著這個又看著那個,簡直不知該安撫誰才好。
  這真是樁苦差事,如果可以的話,他倒還寧願去應付世界貿易組織那幾個大佬的癡纏不休咧!
  在旁邊陪侍了半晌,艾倫終於決定要退出颱風圈,讓他們這兩個當事人自行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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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1 06:43:35 |只看該作者
第05節

  艾倫一走,氣氛還是維持在僵持的局面。
  「要不,你到底想怎麼樣?」最終還是於開先行開口,還帶著一抹淡淡的心不甘情不願。
  這個沙豬成性的大男人!
  星琴不情願地道:「我覺得我好委屈。」
  「你還委屈?我於某人可從來沒有這麼好脾氣過,任人吼著玩。」他悶悶地道:「今天算是為你破了例,你可別太得寸進尺了。」
  「喂,賣身三個月的人可是我,我都不叫了,你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他神色陡然一揚,戲謔地道:「不叫?我敢保證,在這三個月內你會叫得很舒服的。」
  「你這個大變態!」她又羞又怒,差點把桌上的食盒丟過去,「扯到哪裡去了?」
  她這副又嗔又羞的模樣,像滾燙的熔漿一樣蜿流過他的小腹,往下竄流,撩起了他純男性的強烈慾望……
  該死的,他覺得自己又硬起來了。
  他要盡快解決這些橫亙在他倆之間的枝節,好讓他能暢快無慮地佔有她,汲取她這顆甜美的果實。
  「OK,我答應你這三個月內依舊可以去教書,只不過其他的時間都要回到我的身邊來,除非我允許,否則你絕對不能離開我。」他的話裡有濃濃的佔有和霸道意味。
  星琴瞅著他,咬著唇深思了起來。
  老實說,目前恐怕也只有這個辦法,才可以令嶼嶼國小不必遷校,村民和全校師生的權益都有保障,只是她的清白……
  心底有一個小小的,隱隱約約的聲音在取笑她:承認了吧,對於這個「外國人」其實你並不是那麼討厭的,對吧?
  甚至於,一想到他可能會與你同床共枕翻雲覆雨,你心底也會有種莫名的悸動和熱流滑過……承認吧,你的心跳得比誰都急。
  這番內心翻天覆地的念頭像閃電一樣劃過她的腦際,星琴被自己心底深處的那個聲音嚇著了。
  她迷惘地抬頭,卻不經意又撞入了他深邃性感的眸光中,裡頭的渴望慾念和熱情深深地揪住了她……她從未有過這麼放肆恣意的感覺,卻在這一凝眸中被撩起前所未有的情動。
  「我……」她嚅囁地低語,「如果我答應的話,真的三個月後就放我自由嗎?」
  他堅定地一點頭,「是,當然。」
  不知怎的,他如此斬釘截鐵卻讓她心頭驀然酸了一瞬。
  她搖了搖頭,暗咒著自己的失常,「我到底在想什麼呀?」
  本來就是三個月後就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這不過是一場交易,她為什麼會有隱隱的心痛感覺?
  她現在該煩惱的是,回去以後要怎麼跟學校的同事們說?她又怎麼對得起撫養她這麼大,前年才去世的老媽?生性保守傳統的老媽如果知道了這件事,恐怕會在天堂暈了過去吧?
  她苦笑,還是顧不了那麼多了,毅然決然地道:「好,我答應你的條件。」
  於開心一鬆,滿意地咧嘴笑了,當下果斷地道:「好,從今天晚上開始,你就是我的女人,待會兒艾倫會陪你回去收拾東西……別帶太多,其他我會帶你去採購的。」
  「這麼快?」她一愣,「你都不擔心我有家累,還得上稟父母下告姊妹的喲?」
  「你既然會答應得如此乾脆,一定在心底自行琢磨考量過了,我又何必多操這個心?」他迷人地一笑。
  「你可真運籌帷幄呀!」她諷刺地道。
  他不以為意,「這是商人的本色,你要習慣。」
  「如果不是看在嶼嶼國小的份上,我才不會這麼犧牲自己。」她少不得先聲明一番。
  「或許一開始是,可是我不會讓你後悔這個決定的。」他黑若子夜的眸子蕩漾著神秘又獷然若荒野的色彩。
  她又快要被吸入那個深沉幽然的空間中了,星琴心驀然一震,直覺自己將跨入一個陌生卻狂野的世界,在那裡,所有以前所熟知的一切將徹底全新的改變。
  她不知是好還是壞,腦子徒然閃過了雙城記裡的一句話:這是一個最黑暗也是一個最光明的時刻。只是不知道在前面迎接她的,是墮落的黑夜,還是璀璨的黎明?
  望著他的瞳影,一時之間,她竟不知自己這番前來的莽撞行為,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後來,他們又商議了細節,因為於開獨愛西嶼這塊小島的滄桑與遺世獨居的風情,也欣賞它多變奇幻的巖岸與沙灘海線,所以原則上於開還是會在西嶼島上找尋地點。
  也因此,於開便讓艾倫在離嶼嶼國小不遠的另外一個社區買了一棟新建的別墅,動作奇快地設計佈置好了一切。
  星琴則在房子購買佈置好前的這一個星朗內,得以繼續住在自家裡,直到她的「主人」通知她遷入新屋。
  古有金屋藏阿嬌,現在呢?她覺得自己像史努比,好像就是被叫去睡在屋頂上的,一點值得高興的地方都沒有。
          ☆          ☆          ☆
  回到了嶼嶼國小的第一天,她向大家宣佈了於開答應重新擇地蓋飯店的事。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教務主任和訓導主任互覷了一眼,笑得更得意——啊哈!他們派全校最甜美的一枝花兒去果然沒錯。
  在大家又笑又興奮的熱切討論中,「女英雄」卻有些悶悶不樂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然後開始發起呆來。
  余老師發現了她的發愣,不禁怯怯地靠了過來,關心地道:「你怎麼了?」
  星琴悶悶地道:「沒事。」
  「你看起來不太高興,是不是……」他臉色一白,「那個于先生欺負你了?」
  星琴臉迅速酡紅了,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急嚷,「那怎麼可能?他不要被我欺負就好了……你放心,我沒事,我只是這兩天太緊張了沒有睡好,所以才會發呆的。」
  余老師援了搔頭,「真的嗎?」
  「我要去上課了,我們班的小朋友兩天沒有見到我,一定想死我了。」她誇張地叫道,急急忙忙拿起課本就往外衝。
  余老師愣了愣,還來不及叫喚她,又見她衝到門口的身形突然一頓,活像看見鬼一樣地逃難回來。
  「見鬼了,天要塌下來了。」她低低尖叫了一聲,滿臉驚恐。
  余老師看她眼睛往櫃子和桌底下溜了溜,好像在考慮躲進去的可能性——
  「怎麼了?」他忍不住又呆呆地問了一句。
  「呃,校長呢?叫校長出來見客了,我,我先走一步。」她下定決心地用課本蒙住臉,然後試圖偷偷往後門溜去。
  可是敲門聲已起,所有的老師不約而同望向站在門口,兩位氣勢尊貴昂然的男子。
  為首那個高大壯碩的男人嚴肅地問:「我是於開,貴校的負責人呢?」
  大家紛紛吸了一口涼氣,女老師們則略帶癡迷地緊盯著他——
  星琴連忙蹲了下來,手腳並用地想藉桌椅遮住之利逃離現場,可是她還走不到兩步,馬上被眼尖的艾倫揪了出來。
  「唉呀,這不是陳老師嗎?」他故意叫了起來,一臉趣意盎然。
  星琴臉僵了僵,動作也僵住了,「呃……」
  「你蹲在地上做什麼?」於開眸子瞥向她,被即將成為自己三月情婦的女人給搞得啼笑皆非。
  「我的錢掉在地上了,所以蹲下來撿。」星琴狠狠地瞪了艾倫一眼,卻只換來他一個無辜的眼光。
  拜託,其他的人為什麼不救救她?大家都被下蠱了嗎?怎麼連動也不動?
  彷彿是在回應她心裡的狂叫似的,訓導主任首先輕咳了一聲,榮榮幸幸地走向前握手,「于先生,真是太榮幸了,沒想到您居然大駕光臨敝小學,請到我們的貴賓室坐坐好嗎?我這就請我們校長來。」
  於開似笑非笑地望向星琴,簡直就是在凌辱她的神經。
  該死的,這個死老外該不會就在這裡跟大家宣佈他們的協議吧?老天,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她她……
  星琴冷汗直流著,驚嚇得腿都軟了,還是半天蹲在那兒起不來。
  於開滿意地看見她額上一絲冷汗,這才好整以暇地回應訓導主任,「也好,就請你帶路。」
  她這才大大吁出一口氣,整個人差點兒坐倒在地上。
  余老師好心地過去攙扶他,原本已經要轉身跨出大門的於開驀然一僵,黑眸緊緊地瞇了起來,莫測高深地凝視著星琴。
  害得星琴趕緊跳了起來,讓余老師的動作撲了個空——
  「我去上課了。」她猶如驚逃的兔子一樣飆出辦公室。
  於開這才滿意地邁開大步,隨著訓導主任走出門口。
  艾倫在他身後偷偷憋著笑……
          ☆          ☆          ☆
  上課期間,星琴心不在焉地在黑板上寫著粉筆宇,手上一本國語課本已經被捏得彎彎皺皺的。
  小朋友們握著鉛筆認真地抄寫著,可是見老師在黑板上歪歪斜斜的粉筆字已經到達離譜的地步,忍不住有人舉手了。
  「老師,水柱的那個柱,你拼的音我看不懂……」小女生勇敢地道。
  「啊?」星琴愣了一愣,這才回過神地望向小朋友,露出了慈藹的笑容,「哪一個字看不懂呀?」
  「那個柱呀,是念作ㄐㄢ四聲柱嗎?」小朋友始終覺得怪怪的,困惑地道:「老師可不可以再念一次給我們聽?」
  「ㄐㄢ……啊?有這種字嗎?」星琴一怔,疑惑地將眼睛瞟向黑板,頓時臉飛紅霞,「唉呀,我寫錯了,對不起對不起。」
  她到底在幹什麼呀?
  星琴急急地改了,重新在黑板上寫上,「ㄓ,水柱。」
  「老師你在想男朋友喔!」開始有小朋友鼓噪了。
  「老師的男朋友是誰?」其他人也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一定是三年級的那個眼鏡蛇啦!」有一個小朋友老成地道。
  其他小朋友開始噓了起來,「才不要是余老師咧,他最討厭了,每次講話都臉紅半天……」
  星琴又好氣又好笑,「你們不可以再把余老師叫做眼鏡蛇了。」
  「可是他戴眼鏡又姓余,人又那麼瘦,不叫眼鏡蛇要叫什麼?」有小朋友不滿了。
  這個外號稱呼可是三年級的告訴他們的,又不只他們在叫。
  「你們可以叫他余老師呀!」星琴好笑。
  「還是眼鏡蛇比較好啦!」
  「又好記……」
  小朋友們又開始你一言我一句了,星琴撫著頭,一時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可是她越撫越覺得腦袋瓜沉甸甸……唉!那個於開到底是來學校幹什麼?
  就這樣擔心了一整天,眼見風聲還是沒有在學校走漏,她這才稍稍放了一顆心。
  只不過於開到底來學校跟校長密談什麼,全校上下都沒人知道,只是見到校長一張嘴兒笑得合不攏,看到星琴就是一陣:陳老師……唔,你很好,嗯,很好……
  就這樣,氣氛怪異地維持到她下班。
  她心事重重地騎著單車回到家,沒想到早有人在她家門口「堵」她了。
  於開抱著雙臂,好整以暇地望著她,看模樣已經在這裡老神在在杵很久了。
  艾倫則是不知被差使到什麼地方去了,也不見他出現。
  星琴跳下單車,臉色變了變,「你在我家門口乾嘛?」
  「怎麼?不能來見見我美麗的人兒嗎?」他往前邁了幾步,輕輕鬆鬆地用一臂就將星琴的單車給拖進了圍牆邊放妥。
  星琴臭著一張臉,「你今天去我們學校幹嘛?」
  「你不是應該先跟我打聲招呼,外帶一個請安吻嗎?」他黝黑的眸子深深地盯著她。
  星琴心一跳,臉色還是沒有變緩,「除非你告訴我今天你到底去做什麼?否則休想我會給你一絲好臉色看。」
  「啊,我買到了一枚小辣椒。」他揚起一眉。
  星琴真想痛踩他的皮鞋一頓,「你該不會大嘴巴到告訴校長我們的協議吧?」
  「當然說了……」他話還沒說完,星琴已經淒慘地哀叫了一聲。
  「啊!讓我死了吧!」她捂著臉,哭喪著臉。
  這樣讓她明天到學校去怎麼見人哪?她還不如跳西嶼海自殺的好!
  他好笑地拉開了她的手,露出了那張漲紅哭喪著的小臉蛋,「我怎麼會陷你於不義?我只不過是告訴你們校長,我要捐出幾百萬來給貴校,就這樣而已。」
  「啊?」她的淚眼眨了眨,呆了一呆,「真的嗎?」
  「當然,」他驕傲地道:「我不是那種碎嘴的男人。」
  星琴瞅了他半晌,這才遲遲疑疑地破涕為笑,「還好。」
  難怪校長今天一直說她很好……可是他到底是怎麼跟校長說的?
  看出她的疑惑,他微笑道:「我不過跟他說你捍衛學校的精神令我十分敬佩,所以除了不再逼迫遷校外,還願意再多捐助一筆錢給小學,做為修繕或增加校務器材用……反正,讓他愛怎麼用就怎麼用了。」
  星琴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幸好。」
  他輕輕地撩起她的下巴,對著她笑,「對我的體貼可還滿意?」
  「如果你願意取消買我三個月的約定的話,那我就更滿意了。」她慧黠地盯著他,有幾分希冀。
  他驀然朗笑出聲,「哈哈哈……我可沒有說我體貼到那種地步,我是個商人,賠本的生意絕不作的。」
  她失望地嘟起嘴,「原來你也沒有那麼善良。」
  「至少我很誠實。」他笑吟吟地看著她,「晚上跟我一起去吃飯。」
  她低下頭想了想,「我可以拒絕嗎?」
  「不行。」他斷然地道。
  「我還以為你是徵求我的同意呢!」
  「記得嗎?我用的是肯定句,不是問句。」
  「老奸巨猾。」她低低咕噥了一聲。
  他不以為意,只是笑著牽起她的小手,「走吧!」
  「要去哪裡?」她硬被他塞進座位。
  他繞到駕駛座去,坐入後啟動車子,「你想吃什麼?」
  「最貴的那一種。」她氣得牙癢癢。
  他失笑,覷了她一眼,「沒問題。」
  油門一踩,轎車飛快地駛向馬公市。
          ☆          ☆          ☆
  在馬公市基本上吃不到那種很貴很貴的料理,不過星琴是道地的澎湖人,自然知道帶他到哪一家海產店可以點上最貴的海鮮!
  有點報復心態的,星琴在一拿過菜單後立刻挑最貴的點,反正他大爺有的是錢,她至少可以海削他的荷包出氣吧?
  「請給我們兩隻最大的活龍蝦,一隻做龍蝦沙拉一隻煮龍蝦味噌湯,再來一道清蒸旭蟹,一道魚翅羹湯,一道鮮干貝炒芥蘭菜,一道石冬粉,一道TORO極品生魚片,謝謝。」她的手拚命往最貴的地方點。
  服務生吃驚地望著他倆,「呃,兩位吃得完嗎?」
  「吃不完可以包回去呀!」星琴笑瞇瞇。
  儘管聽不懂中文,可是於開從頭到尾都是笑吟吟地盯著她,顯然對於星琴嘰哩咕嚕地念了一大堆中文菜名,沒啥意見的樣子。
  「點好了嗎?」他還是一臉笑意。
  星琴不懷好意地笑著,「嘿嘿,好了,我點的那些菜應該夠我們吃的了。」
  「不要客氣,想吃什麼可以再叫。」他落落大方地道。
  星琴肚子裡早就笑彎了,「會會會,我想吃什麼會再叫的,絕不會客氣。」
  她剛剛叫的菜已經價值高達六千多塊新台幣了,雖然不至於讓他破產,可是多多少少可以氣他一頓。
  他含笑地望著她開心得意的表情,突然覺得也莫名地高興了起來。
  「你經常來這家餐廳吃嗎?」
  「不常來,因為這家餐廳都是專門宴請貴客用的,舉凡政府單位警察局等等都會在這裡請客,再不然就是謝師宴……」她本能地幫他剝了一雙筷子,「你用筷子用得慣嗎?」
  「我有一半中國血統,平常在英國也常吃中國菜。」
  「原來如此。」
  他們就閒聊著,直到菜一道道的上,星琴才蓄意打量著他的眼神,看有沒有一絲絲驚恐的色彩。
  可是沒想到他竟然自自然然地舉箸吃起菜來,對於點了這麼多這麼貴的海鮮,竟一點不悅的表情都沒有,還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你怎麼不吃?」他滿意地吃掉一塊新鮮甘甜有嚼勁的龍蝦,這才發現她空舉著筷子對他發呆。
  她吞了口口水,有點神魂遠遊尚未歸,「啊?呃,吃。」
  直到最後一道水果上來了,星琴已經快要被撐死了,雖然高大的於開吃掉了大部分的菜,可是她一樣吃得小肚都跑出來了。
  總覺得菜都滿到喉頭來了,她不禁苦著臉,趕緊灌酸梅湯,看能不能稍稍消化一些。
  「你怎麼了?吃不飽嗎?要不要再叫幾道……」
  「不要了!」她急急叫了一聲,捂著嘴巴打了個飽嗝,「呃,你怎麼吃得下這麼多東西?」
  「怎麼會吃不下?」他希罕地看著她,「你不也吃得下嗎?要不然為何叫這麼多的菜?」
  「我是自作自受。」她暗暗咕噥。
  真是笨,早知道他是那種把飯菜吃光光,還規定人家一定得跟他一樣的人,她就不叫這麼多東西來苦毒自己的胃了。
  她總覺得……兩隻大龍蝦已經在她肚子裡打起架來了,唉……
  「酒足飯飽了,我們去散散步吧!澎湖你熟,由你帶路。」他拉著她的手站了起來,走向櫃台。
  啊哈!重頭戲來了。
  「先生,謝謝,這裡總共七千兩百元,算您七千元就好了。」老闆娘熱情地道。
  於開低頭看了星琴一眼,「解釋一下。」
  「總共是七千元台幣。」她可樂了,再也掩飾不住嘴角拚命要跑出來的笑,「而且這裡是沒有刷卡的。」
  她以為於開會大驚失色,可是沒想到他只是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取出厚厚的皮夾來,從滿滿一大疊裡抽出了八張千元大鈔放在櫃台。
  「其他的是小費。」他微笑,牽著星琴就走出門。
  老闆娘總算聽得懂「小費」的英文,她高高興興地大叫了一聲,「謝謝光臨!歡迎下次再來!」
  星琴就這樣大張著嘴巴,愕然地被拉出去。
  走在沁涼的夜色裡,於開舒服地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捨車不開而走起路來。
  「你幹嘛隨時帶那麼多現金?」她總算回過神來。
  「我向來有備無患。」他給了她一個笑。
  在美麗的月色下,他的笑容竟莫名地撞擊了她的心兒一下,惹得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星琴帶著他往觀音亭海堤邊走去,心底卻亂糟糟的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放。
  波光粼粼的柔靜海面,月色輕輕地灑落著銀色粉末,撩亂了一波江水,也讓近盛夏的夜晚,分外地沁心動人了。
  有三三兩兩的人群也漫步在這幽靜海畔,星琴的小手被他溫熱的大手給緊緊握著,彷彿連呼吸也縈繞在一起,怎麼都離不開了。
  「很不錯的地方。」他環顧了四周,用專業的投資眼光讚歎著,「果然是一塊有魅力有特色的島嶼。」
  遠處,不知道是誰在這寧靜夜裡練著笛子,一縷清亮幽然破空而來,惹得人情不自禁跌入這情致婉約的氛圍中。
  「我還是不知道,你為什麼會看上我。」她突然輕輕地道。
  他牽著她細嫩的小手,心底奇異地漲滿暖暖的感覺,「為什麼會看上你?」
  「嗯。」
  「要用世俗的方式來說,你很美,又嬌小玲瓏動人,是每個男人心目中最佳的東方娃娃;可是用不同的角度來說……」他頓了頓,竟有些迷茫,「我也說不出來,就是想要你。」
  「你們西方男人經常這麼直接的嗎?」
  「我以前還不曾這麼衝動過。」他老實地道。
  星琴踢著腳下的小咕石子,有些心跳加速,「這可以解讀成……我在你心底還是有一些特別嘍?」
  「我們才認識不到兩天,特不特別我還不知道。」他誠實地道,「也許你跟世界上其他的女人沒有什麼不同,只不過我來到了異國,所以分外覺得動心吧!」
  他可真誠實呵!
  星琴有些苦笑,「我的確不該期望太多的。」
  「你想在我身上發現什麼一見鍾情的因子嗎?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男人是生理性的動物,只會區別想不想要的問題而已。」他聳聳肩。
  她悶悶地吁了一口氣,心底竟酸酸的說不出什麼滋味。
  是她想太多了,也期望太多了。
  這不過是一樁交易,為什麼她偏偏就是希望它是一頁美麗的邂逅呢?
  「你後悔了?」他敏銳地問。
  她再苦笑了,「我怎麼會後悔?」
  令她傷腦筋的就是,她竟然一點兒也不覺後侮啊!
  晚風隨著清涼掠海而來,拂涼了她臊紅微燙的臉頰,卻撫不平她騷亂不安的心……
          ☆          ☆          ☆
  與於開大刀闊斧的濃厚男人氣概貼近極了。
  星琴帶著小小一個皮箱,終於進駐了他的行館。
  三個月而已,一眨眼就過去了,所以她也沒有多動家裡的大大小小物事,只將隨身常穿的幾件衣裳帶著,至於課本和教材書都擺在學校,自然是不用再多事搬來。
  儘管心理已經有所調適,可是搬進來的第二天還是讓星琴全身筋骨酸痛,疲勞繃緊得不得了。
  不是那個於某人對她「按怎樣」了,而是不習慣和緊張把她整個人都快要壓扁掏空了。
  她四肢有些僵硬地跳下了腳踏車——她死也不肯讓賓士送她上下課,推著車子進了庭院,隨手就擺架在一盆黛安娜粉玫瑰旁。
  這個臭於開從頭到腳都是一副英國貴族的氣息,大小瑣事都講究得很,不單房子裡裡外外都充滿著濃重的異國風味,也不知道他到哪裡弄來了一個五十幾歲的外國老太太充作管家,昨晚在跟她介紹時差點沒把她給嚇死。
  因為那個老太太活脫脫就像影集裡那種難纏又倨傲的英國老頑固,一雙銳利的鷹眼上上下下打量星琴時,星琴都覺得隱約好像被剝了一層皮一樣。
  一開口說話更是不得了,星琴的破英文被她批評得一無是處,差點讓她自慚的拿撒隆巴斯來貼自己的嘴!
  若不是她生性善良,對比她老的長輩都存著尊敬之心,星琴老早就破口大罵了。
  可恨的是那個臭於開,見她被老人家修理得慘兮兮,居然還笑得幸災樂禍,一點都沒有幫她解圍之意。
  她早就知道,這個死洋鬼子絕不會給她好日子過;可是這下子合約也簽了,她人也來了,就注定要被人家欺負了。
  她無力地舉手敲了敲門,保鏢之一的傑克幫她開門,看見她時咧開大嘴,「陳小姐,你回來了?」
  「是呀,我準時回來報到了。」她有氣無力。
  傑克深感同情,不過他還是只能傻笑著道:「老闆要你一回來就到書房去找他。」
  星琴恨恨地道:「老大的架子可大得很哪!」
  傑克攤了攤手,又傻笑了。
  「我今天心情不好,他最好不要太過分。」她氣呼呼地走進大門,索性把背袋丟給傑克,「十五分鐘後若聽到尖叫聲,請記得進來幫你老闆收屍。」
  傑克打量著她嬌小的身材,強忍住笑,「是。」
  星琴踩著懶懶的步伐上了二樓,厚厚的長毛地毯卻差點害她摔了一跤,「哎喲,該死!」
  「陳小姐,一個真正的淑女是不該口吐穢言的。」老管家像遊魂一樣突然出現,抬頭仰望。
  「我不是真正的淑女,我只是一個苦命的漁家小娘子,被海盜捉來欺負。」她嘀咕。
  「一個好的淑女不該私下議論嘟囔的。」老管家皺眉。
  「是,明白,瞭解,謹記在心。」她大聲地道,趕緊衝上樓。
  這個臭於開死定了!嫌她日子太清閒好過是嗎?故意找個愛挑毛病的老太太來找她麻煩……
  星琴怒氣沖沖地走到書房門口,舉腳就踹了幾下。自從認識他以後暴戾之氣多了不少。
  「臭洋鬼子開門。」
  艾倫打開了門,一見這個粉嫩美人兒雙眼冒火的模樣,連忙識相地高聲叫道:「老闆,矽谷的獲利報告可不可以待會兒再向您做簡報?請容我先行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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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0-2-11 06:44:58 |只看該作者
於開偉岸的身軀坐在寬大的皮椅內,氣勢猶如一尊天神般凜然不可侵犯,此刻他正嚴肅著處理公事,聞言濃眉不悅地一挑。
  「過來,做完這節筒報再出去,文克斯還在電腦線上等候指示,有什麼事忙完了這個再說。」他沉聲地道。
  這時的他完全不像跟她吵嘴時候的他……星琴腳步一頓,心底有點兒害怕。
  看來還是不要現在惹他好了,她是個明眼人,知道什麼時候不該輕捋虎鬚——瞧瞧她現在的下場,就是上回冒冒失失持虎鬚的後果!
  星琴放緩了腳步,自動縮進厚厚地毯上的厚厚沙發內。
  這個男人跟頭熊沒兩樣,特愛這種厚厚重重粗獷的東西,哪天她擦臉的時候被厚毛巾給悶死了,她也不會意外的。
  於開不是沒有見到那個小東西怒氣沖沖地進門,可是在他的世界裡他是唯一主宰,所有的行星都是繞著他而行,他絕不可能會讓她擾了一絲絲的平衡。
  因此他還是讓艾倫對他做完了筒報,和文克斯在電腦線上談了一會兒矽谷現今高科技產業的最新發現與電子商務投資的事。
  星琴是聽不懂什麼IC半導體什麼RAM記憶體的,她只知道聽著他們快速地用英文討論著那些專業卻乏味的事情,上了一天課的腦袋瓜已經變得越來越沉重。
  等到他們結束討論,星琴已經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
  艾倫收拾了公文夾,回頭一看這才發現,「老闆,陳小姐睡著了。」
  於開凝視著她倦然的睡姿,語氣中不自禁流露出一抹憐惜,「她上了一天的班,也該累了。」
  老闆語氣裡的疼惜是艾倫從未聽聞過的,他驚異地抬頭望了他一眼,卻聰明的什麼也不提。
  「那我先出去了,等到用晚餐的時候再來請你們。」
  艾倫體貼地關好了門。
  於開站了起來,輕輕地走近她。
  她睡著的模樣像天使,纖細雪白的手腳窩在一塊兒,好像覺得冷……
  他這才發現空調太過涼了,因為自己高大的關係,總是容易感到熱,所以只要有他在的地方,空調必定調得比平常冷些。
  只是她的身子卻也禁不住了。
  他從書櫃底下的櫥子取出了一條蘇格蘭純織毛毯——他的管家總是完美地設想了一切。
  毛毯被舒展開來,輕輕地蓋上了她的身子,星琴對這柔軟的碰觸只是咿唔了一聲,繼續陷入沉沉的睡意中。
  她的模樣實在太惹人心動了,於開忍不住俯下身去,偷走了她的初吻。
  舌尖過處宛若撩開了一片火焰,濕潤甜美得教他一時失了魂,真想要把她一口吞掉。
  那一片軟玉溫香實在太吸引人,他情不自禁地偎近了她,將她輕輕地,輕輕地抱入了懷中。
  一百五十幾公分的身子被抱在他懷裡,顯得好小巧,簡直就像個孩子一樣嬌嫩輕巧。
  他還真有點擔心,倘若他倆真要做愛時,他的尺寸對她而言會不會是一件苦差事?
  恐怕會有好一番折騰的。
  他又愛又憐地環抱著她,低頭輕啄了她幾下,「你究竟有什麼樣的魔力,居然有辦法讓我快要變成另外一個我了?」
  星琴靠著他好溫暖,睡夢中自動地往他懷中深處更偎進,汲取著那溫暖的熱源。
  也是湊巧,她的小手本能地想要攀住個什麼,沒料到卻陰錯陽差地抓住了他已然興奮而起的男性堅挺,一旦握住了就緊揪著不放……好像握到了心愛的玩具一樣,她的小臉驀然漾起了一抹滿足的甜笑。
  他倏地吸了一口長氣,幾乎控制不住自己!
  該死,就連睡夢中她也能抓到他的弱點,這個小魔女還真折煞人!
  他伸出手想要將她的手輕移開他的西裝褲襠,可是星琴雖然睡著了,小手卻握得死緊,怎麼也扳不開——
  這簡直就是超級酷刑!
  他在慾火和自製中痛苦地拔河著,男性的堅挺卻不由理智控制,反而更加地脹大……
  星琴的小手握不住了,這才鬆開了滑下來,而她卻還是睡得像頭小豬一樣。
  「你這個小女人……」他鬆了口氣,可是渾身的慾望已經被撩起,怎麼能夠就此打住?
  慾火將他全身的神經纖維燃燒了起來,於開深呼吸著,望著她甜美的睡像,怎麼也無法按捺撫平掉那燒灼叫囂著的火焰。
  他輕輕地解開了她的衣扣,俯下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寧馨清新的香氣繚繞鼻樑而來,將他的渴望推向極致。
  他緩緩將唇熨貼在她柔嫩的頸項間,正想要吸吻輕舔,突然外頭響起了幾下輕敲門聲。
  那該死殺風景的敲門聲,讓星琴長長的眼睫毛眨了眨,逐漸清醒過來。
  他來不及為她重新扣好鈕扣,只能凝視著她醒來,並且給了她一個微笑,「嗨。」
  星琴朦朧著醒來,半夢半醒地對他回了一個嫣然淺笑,幾乎奪走了他的呼吸。
  她就像是最美麗的鴉片,於開有點擔心哪一天他真會為她陷入癡迷……
  他狠著心提醒自己這一切不過出自於慾望,等到三個月過後,他就不會再對她有什麼興趣了。
  「我怎麼睡著了?」她呢喃地低問,掙扎著起了身,「耶?我的襯衫扣子怎麼又鬆開一顆了?」
  「一定是你剛剛睡著的時候不小心掙開的。」他臉不紅氣不喘地扯謊。
  「噢。」她愣愣地點頭。
  就在這時,艾倫又輕敲了門扉,「老闆,陳小姐,用晚餐了。」
  星琴連忙扣好扣子,爬下了他的大腿——一點兒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為什麼會爬到他腿上去的。
  因為飢腸轆轆已經轉移掉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她現在只想要好好大吃一頓。
  「我們去吃飯吧,我餓死了,今天陪小朋友打了一整天的球,還暈過去兩次……」她嘮嘮叨叨地邊講邊往門口走,卻倏然被一股大力抓了回去,「哇!」
  她才要回頭罵他,卻見於開一臉陰沉慍怒,咬牙切齒地道:「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我餓死了,你不要一臉凶樣好不好?」她愣了一下,嘟嘴道。
  他微微一個用力,她整個人都被拉到他身上來了,「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又暈了?不行,等到吃完飯後我要帶你去看醫生,你這樣三天兩頭的暈倒一定有事。」
  她被他溫熱的懷抱抱得幾乎喘不過氣來,掙扎著抬頭,「唉呀,我沒事啦,這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只不過是老毛病。」
  他一頓,眉頭深鎖,「怎麼你常常暈倒嗎?」
  「你自己也看到過,我動不動就會暈倒,這是從我……不知道幾歲的時候就有了,反正沒有印象了。」她聳聳肩,不以為意地道:「反正從以前暈到現在還不是一樣活蹦亂跳,死不了的啦!」
  他臉色一變,「什麼死不死的,不要亂講。」
  她吐了吐舌頭,「是是是,不要說,那我們現在可以出去吃晚飯了嗎?有什麼話吃完晚飯再說好不好?」
  他盯著她,見她流露出可憐兮兮的模樣,這才勉強地答應,「好吧,可是吃完飯我們就要立刻談這件事,立刻喔!」
  「是是是。」她拖著他往門口走,打開門後不忘對艾倫抱怨道:「你們這位大老闆真是婆婆媽媽,一點都不爽快利落。」
  艾倫偷笑,「那是對你才這樣,其他人求他雞婆都求不來呢!」
  於開威脅地瞪了他一眼,莫測高深地道:「又有你的事了?不是開飯了嗎?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
  「大老闆還沒開動,我們怎麼敢先吃?」
  於開一揮手,制住他的賣乖,「走吧!」



第06節

  下了樓,星琴迫不及待地往飯廳沖。
  「我餓死了,今天晚上吃什……耶?其他的人呢?」
  只見老太太一臉嚴肅,挺直著腰桿子打開一瓶白酒,「他們和我等一會兒才吃,請先坐下,一個正經的淑女不會大喊著肚子餓的。」
  星琴粉嫩的小臉蛋兒一皺,一聲唉歎差點溜出嘴兒,又怕被老太太捉著把柄再念一頓「淑女禮儀篇」。
  她自己拉開了椅子就要坐下,老太太的聲音又響起:「你必須等待男士幫你拉開椅子。」
  「用不著這麼麻煩,反正我自己有手可以拉……」話還沒說完,老太太又露出那種不可思議的表情來,嚇得她話也不敢說完。
  老太太顫著抖,氣咻咻地道:「老天,一個有教養的淑女是不應該……」
  「賴太太,你可以不用這麼辛苦的糾正地了,畢竟我們國情不同。」於開帶著一抹笑意進場,適時化解雙方「歧見」。
  星琴見他來鬆了口氣,卻也不免求助地看著他,「我肚子餓了,什麼時候才能吃飯。」
  他的眼神柔了,「很餓嗎?賴太太,我們可以上菜了。」
  賴太太恭敬的回答,「是。」
  「我們為什麼不叫傑克他們一起來吃飯?」
  賴太太震驚的看星琴,「這是不被允許的。」
  星琴疑惑,「為什麼?大家一樣都是人,為什麼要分先吃跟後吃呢?」
  賴太太厲聲的道:「主僕之間自有分別,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般不知進退禮數的。」
  於開眉頭一皺,正要說話,星琴已經脫口而出。
  「可是大家不都像一家人嗎?一起吃反而比較熱鬧,就連賴太太您,我也很希望你跟我們一起吃,那樣不是比較溫馨嗎?」
  賴太太一怔。
  「你們兩個人都各退一步吧,」於開微微一笑,星琴的言論不知怎的深深地打動了他,「賴太太,你就依星琴這一次吧,把所有的菜都端上來,今天晚上就不要顧忌主僕之別好嗎?」
  賴太太驚愕地看著於開,第一次見他如此和顏悅色地依順一個女子。
  「而星琴,我們平常都已經是那樣用餐習慣,你一下子要我們一大群人一同吃飯,我是沒有差別,但是其他人總是難免有些尷尬,你何不讓他們自在一些吃飯呢?」他有預感,那些人與他同桌吃飯一定壓力滿滿。
  就算吃下肚裡也很難消化,他可不想他的保鏢因為消化不良而報銷。
  星琴想了想,微感抱歉地道:「對不起,我沒有想到這一點,賴太太,我很抱歉。」
  賴太太瞅著她,眼底看不出喜怒,她只是緩緩地點了點頭,「我去把晚餐端來。」
  星琴想幫忙,最終還是勉強按捺住了。
  艾倫高聲叫了兩名保鏢來共餐,賴太太把主菜烤牛肉和龍蝦冷盤一一端上,並且幫大家盛了蔬菜燉牛肉湯,再捧上了一大籃子現烤的新鮮麵包。
  星琴看著賴太太再捧了一大盅生菜沙拉上桌,眼睛都看直了。
  哇!這筒直就是在高級餐廳的享受嘛!
  她一時之間都忘了這裡是澎湖,恍然間彷彿來到了英國貴族的宅邸裡,正在享用著皇家盛宴。
  於開首先切了三大片烤牛肉入瓷盤中,宣示著開動之意。
  其他的人也吃將了起來,雖然餐桌上各人各懷想法在進食著,可是當星琴把第一口香香嫩嫩的烤牛肉放進嘴裡咀嚼,再看著滿桌人熱鬧的情景,她的眼眶不自覺地沁落了一滴淚。
  這一滴眼淚燙痛了於開,也驚動了大家。
  所有的人都停下刀叉,吃驚又茫然地望著她,顯然都慌了手腳。
  「你怎麼哭了?」於開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不知何時變得微微沙啞了。
  「沒事,我只是……很久沒有這種『一家人』一起圍桌吃飯的感覺了。」她想笑,淚霧又衝入了眼眶。
  他心驀然一痛,「你……沒有家人?」
  她搖搖頭,「有記憶以來,就只有我母親和我相依為命,可是她前年去世了。」
  「我從來不知道你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他的聲音好似有一絲悔恨。
  「不要緊。」她看著大家都對她狀甚同情,連忙笑道:「事情沒有那麼糟糕啦,我還不是這樣過來了?而且日子還過得挺愜意的,所以你們別再用那種眼神看我了。」
  於開舀了一匙湯,卻不忙著送進嘴裡,沉沉地道:「你並不是那麼無憂無慮的,別忘了你那常常容易昏倒的毛病。」
  她險些被烤牛肉噎到,「呃,我們不是說過,吃完晚飯後再來談嗎?」
  看,他又引起大家的注意了;就連賴太太都豎起了耳朵……她可以想像賴太太心底會怎麼想了。
  一定又是淑女不該在餐桌上高談闊論那一套的。
  「陳小姐……」艾倫張口欲言。
  「叫我星琴就好了。」
  艾倫覷了於開一眼,這才微微一笑道:「是;你曾去做過徹底的身體檢查嗎?」
  她搖了搖頭,不以為意地道:「這就像嗜睡症一樣,沒藥醫的,反正會暈的時候就是會暈,習慣了就好。」
  「不行,我必須帶你去做檢查。」於開皺著眉。
  「饒了我吧,我只想好好的吃完一餐飯,然後趕緊去睡個覺補充一下體力,」她扮了個鬼臉,想要轉移話題,「今天陪我們班上那幾個小鬼頭打球,又去田裡校外教學,差點把我累暈了。」
  於開喝了一口冰冽的白酒,若有所思地道:「既然你現在不想談,那我們找一天再來好好談這件事。」
  她鬆了口氣,「太好了……賴太太,你的龍蝦冷盤好好吃喔,是你自己做的嗎?」
  賴太太突然被點到名,心不甘情不願地道:「是的。」
  「好厲害,我還不知道要怎樣烹調龍蝦呢!」她傻笑,「不過平常也吃不到這麼豪華的東西就是了。」
  賴太太不動聲色,「謝謝。」
  於開微笑看著星琴的好胃口,忍不住又幫她切了兩片嫩嫩的烤牛肉放入盤子裡,「多吃點。」
  「謝謝你。」她開心地道。
  艾倫險險被嘴裡的白酒嗆著了,連忙吞下,還不忘偷偷地和傑克交換了一個眼光。
  啊哈!看來他們老闆真是春心動了,要不平常的他豪邁直率的要命,怎麼可能會細心成這樣?
  晚餐就在大家彼此愉悅的氣氛下進行,只有賴太太,一邊有禮自持地小口小口吃著食物,一邊用莫測高深的眼神凝望著星琴。
  誰也不知道她腦子裡究竟是什麼樣的想法。
          ☆          ☆          ☆
  吃過飯後,星琴回到了她舒服的臥房,迫不及待地和身爬上大床。
  於開給她的這間房間很棒,除了有大片的落地窗可眺望外頭的嫩綠田野風光外,甚至還隱隱可見藍藍的海平面。
  晚風吹來,伴隨著幾聲小雲雀輕亮的鳴叫聲,揉和著遠處不知名的花香,柔柔地襲入了臥室,拂起了輕薄柔美的綠色雪紡紗窗。
  她的房間像公主的臥房,裡頭什麼都有,而且都是最貴最好的……只是不知道,他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再豢養著她?
  多希望她是真正心甘情願地住進這兒,和他是真正的一家人。
  星琴伏在柔軟有彈性的美國棉枕頭上,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怎麼會這樣呢?
  她總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發展的,可是又好似竊喜著事情是這樣兒的——難不成她對這個於開真的心動了?
  這兩天學校裡的師生都拿她當英雄看待,尤其在艾倫親自把捐助給學校的五百萬支票交到了校長手中時,校長那模樣簡直比中了統一發票頭獎還興奮,所有的老師都還擔心校長會不會在那一瞬間昏倒。
  星琴總覺得,欠他越多,以後越還不了。
  再說,他幾時才要拿去他所要求的報償呢?
  她懶懶地在床上滾了一圈,把臉整個埋在枕頭深處。好煩,腦子都亂成一團了。
  朦朦朧朧迷迷糊糊間,她跌入了夢鄉,恍惚間好似有人輕輕地走近了她,溫柔地撫摸著她細嫩的臉蛋。
  在夢中,那人緩緩地俯下身來吻住了她的唇瓣,那唇齒間清新又滾燙的觸感是那麼樣的清晰明白,她嚶嚀一聲,歎息著接受了這個吻。
  那感覺、那撫摸是那樣的熟悉溫柔,帶著一抹微微緊繃的克制和多情的憐惜。潛意識中,她的衣裳被緩緩褪了下來,夢裡的那個人也漸漸地清晰了臉龐。
  那人是於開呀!
  性感純粹的男性臉龐,迷人粗獷的笑容和眼底深深盛著的渴望,再次奇異地迷醉了她所有的思維。
  「於開……」她輕輕地吐出了他的名字,嬌吟著扭動著身子,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那蕩漾的悸動感覺。
  夢裡的於開表情專注而深刻,凝視著她的眼神黝黑又深沉,帶著一絲絲自製和抑不住的激情。
  他輕舔著她敏感的耳端,大手準確地把握住了她小巧豐實的胸線,輕捧著、揉捏著,把玩著,直到將她整個人都撩到了顫抖的邊緣。
  夢裡的歡愛怎麼這樣刺激?她幾乎能夠感覺到他男性象徵的堅硬滾燙地緊貼在她女性的柔軟部位上,威脅著要衝入其間。
  她也能夠感覺到他的吻點點地游移著,落到了她被揭露開來的酥胸,健齒輕輕咬住了胸前嫣紅的蓓蕾,舌頭靈活地繞弄挑逗著。
  星琴在夢裡輕喊出聲,雙手想要推開他又想要將他攬得更緊,矛盾與情慾寸寸地拔河著,彷彿要把她所有的意志力扯斷。
  迷濛間,她好似聽見了於開的低吼和呻吟,驀然堅硬的物事戳入了她濕潤緊閉的幽谷中,努力要撐開她,可是她太緊了,那東西緊緊地塞滿著她幽谷的周圍,卻怎麼也再進不去……
  那種撕裂和被撐開的痛楚讓星琴嬌呼一聲,痛楚地扭動著身子,語音破碎地道:「不行……那是什麼……好痛好緊……不要把東西塞進我那裡……於開,救命,有東西咬我……」
  於開額前的汗水一滴滴掉落,他強忍著叫囂翻攪的巨大慾望和衝動,又想笑又心疼。
  「不要夾住大腿……放輕鬆一點,我的手指只是想幫你潤滑一下甬道。」
  星琴沒有醒來,她只是可憐兮兮地呼痛,「這個夢怎麼那麼痛……我不要了,於開,救命……」
  他實在好捨不得,可是眼見她酥胸半露、衣裳半褪的嬌媚模樣兒,就算是木石金鐵做的人也控制不住啊!
  而且遲早都得衝破這層阻礙,她遲早都得習慣他的巨大……
  於開一咬牙,那根修長粗粗的手指在她的壁間撫弄著,試圖惹出更多濕潤的滑液,幫助她更能適應自己的進入。
  星琴半合著眼睛,美麗的眼睫毛無助地煽呀煽,雙手拚命地推著他的胸膛,可是她的力氣怎麼敵得過他?
  可是漸漸的,她的雙腿深處被他的動作撩得火熱酸麻起來,像是要融化在他的撫弄中一樣,她咬著唇體會著那又痛又舒服的雙重折磨,感覺著那粗硬的手指漸漸地撐開她內部緊繃敏感的肌肉,將她渾身上下的神經纖維拉到極致的崩潰邊緣。
  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那種絕致的舒服像是要把她往天際拋,卻又要讓她深深地往下墜落;痛楚和極樂交錯著、凌辱著她的感覺,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要爆開來了。
  在這恍然錯亂的喜樂中,一個更巨大的物事取代了原先的手指,黏滑著要擠入她小小緊緊的甬道內。
  星琴又好痛好痛了,她拚命推著他的胸膛,紊亂地嚷道:「不行啊,我會死掉的……你又咬得我好痛了……不行不行……進不去的。」
  他一方面要努力控制著自己的進入,胸膛上佈滿了隱隱的汗水和堅硬緊繃感,那種在她體內又緊又小又濕熱的感覺差點奪走了他所有的意志,可是憐惜著她的初次體驗,他卻不敢恣意縱情地衝入,生怕重重傷了她,弄痛了她。
  他小小心心地輕輕往前一點點,再後退一點點,這已經用去了他大半鋼鐵般的自制力,當星琴嬌懶蕩人心魄的呻吟聲一起時,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一個衝刺,將自己完全充滿了她!
  星琴無法承受這巨大的侵入,劇痛和歡愉狠狠地佔有了她,讓她險些暈了過去;可是當他綿長又堅實的進進出出時,那逐漸升高的緊繃和極樂已經讓她忍受不住地尖叫了出來。
  他的速度更加快,星琴已經在他身下抽搐高潮一次又一次,到最後再也受不了,他低吼著最後一次重重地進入,然後被一陣欲仙欲死的狂潮將兩人一齊淹沒……
          ☆          ☆          ☆
  「啊……」
  初初從滿意虛脫的倦睡中醒來,於開卻被莫名其妙地咬得失聲叫了出來。
  他睜大眼睛看著那個咬自己的小東西——
  衣衫不整又慵懶又怒氣騰騰的星琴正抓起他的右手掌,大口地咬住!
  他急急地抽回手來,顧不得被咬出血絲來的手掌,蹙眉地望向她,「你怎麼了?為什麼要咬我?」
  「你對我做了什麼事?」腿間的痛楚和酸麻陣陣地提醒著她,屁股底下濕潤黏滑的液體也宣告著方纔的「好事」已成。
  他怎麼可以趁人睡覺的時候下手?
  這個大混蛋!
  於開眉頭一皺,本來想要發飆,可是她眼圈兒立時紅了起來,又讓他滿肚子的怒氣瞬間跑光光。
  他心疼地要將她攬入懷,卻又被她的小手給打開,「走開,你是壞人,嗚嗚……趁人之危算什麼英雄好漢?嗚嗚嗚……」
  想他於某人叱吒商場多年,所到之處皆盡披靡,今天居然被一個小小東西罵做是壞人,不是英雄好漢?
  換作是平常的他老早就卯起來發火了,可是現在局勢比人強,教他如何發得了火?生得了氣?
  揪著心痛都來不及了。
  他迭聲地道歉,「好好好,都是我壞人……」
  「嗚嗚嗚……」
  他邊說邊抱住她,還自動把掌心再湊到她嘴邊,「來,給你咬,看你要咬幾百下都可以,就是求你不要再哭了。」
  「你管我。」她窩在「淫賊」的胸膛前,邊掉淚邊氣罵。
  「好好好,不管你,那你不再哭了嗎?」他小小聲地陪罪,一顆心早就軟成亂七八糟了,哪還有半點兒脾氣?
  「你為什麼要對我亂來?」她哽咽,斷斷續續地指控。
  「我們早就有協議,我可以對你『亂來』呀!」他苦著臉,真不敢想像自己也會有這麼癟的一天,居然在千方百計向女人賠禮,「你自己忘了還亂咬我……」
  「哇,你欺負我還罵我!」她哭得驚天動地,一發不可收拾。
  於開登時手忙腳亂,「別哭別哭,那是我的錯好不好?下次我會事先提醒你,不會偷偷摸摸又進去……」
  「你還講?」她光想臉都紅透了,眼淚忍不住再撲簌簌地掉下來。
  雖然那種感覺舒服到快昏倒,可是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就讓他得逞了,現在還搞得渾身都痛,像被大卡車給輾過去一樣!
  不管啦!她就是難過,就是想哭!
  「別哭了好不好?」他緊緊地抱住她,將她的頭壓在自己胸膛前,歎了一口氣道:「還說你們澎湖缺水呢,我看只要把你抱到堤防邊讓你哭上一個小時,水庫就滿了一半了。」
  她一怔,想哭,卻又忍不住被他的話逗笑了,「討厭。」
  他欣慰地看著她帶淚的笑靨,吁了一口氣,「我們……總算開始了我們的同居之路了,不是嗎?」
  她小臉蛋靠在他胸前,臉紅著回想那夢中似真似幻的驚艷刺激感。
  老天,以後每天都會有這種顛鸞倒鳳的事發生嗎?隱隱約約間,她好像感覺自己這一份偷情合約,還是有一點簽對了……
          ☆          ☆          ☆
  自從那晚的一晌貪歡後,他們就開始了正式的同居生涯,雖然懵懵懂懂的還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做些什麼,可是日子也還是這樣一天天的過去。
  賴太太依舊愛挑剔她,提醒她身為淑女該怎樣不該怎樣,艾倫他們也依舊對她很親切。
  只有於開,雖然每次都老愛跟她抬槓說嘴,可是她感覺得到,他堅硬粗獷的外表底下,其實有著一顆最柔軟的心。
  雖然他總是在歡愛時對她百般憐惜,讓她墜入欲仙欲死的情愛遊戲中,可是在平常的日子,星琴也能夠敏感地察覺出,他正經直率的行事作風裡,其實也藏著幾分細膩。
  這一天,暑熱,空中微微有幾抹雲,空氣中乘風的灰塵粒子愉快地飄浮著,一會兒在海上,一會兒在花生田裡,在陽光底下翻騰嬉戲。
  星琴的心情也像那飄浮輕舞的陌上輕塵,好不快樂;因為是周休二日的第一天,她的情緒格外地開心。
  見天氣好,她也翻出了一條邊邊繡著朵朵梅花的七分牛仔褲,和一件嫩白色的吊帶薄杉。
  薄衫上的兩條帶子由一朵朵嫣紅色的梅花片織串而成,和嫩白衣衫連成一氣,顯得格外清嫩嬌媚。
  她的骨架子纖細,肌膚又賽過霜雪,穿起這身俏皮富中國味的衣裳最美麗不過了。
  當她蹦蹦跳跳地下樓時,樓下幾個男人都看呆了。
  於開本來是微蹙著眉心,大手握著一疊報告正想發飆,一望見她,渾身的怒氣瞬間消失!
  他也看呆了。
  一向知道她小巧典雅,可是從未見過她這般清麗奪人的模樣,美得幾乎令人心碎。
  久久,他才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你穿這麼漂亮上哪兒去?」
  她眉飛色舞地蹦到他面前,快樂地道:「今天是周休二日,我不用上課呢!」
  他愣了愣。
  她不禁嘟起嘴巴,「你都沒有一點表示嗎?」
  當了他的「伴遊」那麼久,也該換他陪一陪她了吧?這一點都不明白。
  艾倫雖然是一副看到天仙的癡迷樣,但也不忘湊上前提示老闆,「呃,星琴的意思是要老闆帶她出去玩。」
  「好棒,你怎麼知道?」星琴轉向艾倫,一臉崇拜,卻立刻被醋意滿滿的於開伸手再把她的小臉蛋移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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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1 06:45:57 |只看該作者
「我是英倫師奶殺手。」艾倫得意洋洋。
  「真的?哇!」儘管小臉被於開扳正了,她還是努力要轉過頭去瞄艾倫。
  「不准看我以外的男人!」他霸道地嚷著。
  星琴抓著他的手,埋怨地道:「你把我的臉頰壓扁了,很痛耶。」
  「誰教你都不理我,一雙眼睛就是瞅向那個花花公於。」他自尊心在淌血了。
  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哈,你還有那個臉說人家是花花公子,你呢?我昨天去租書店借了雜誌,才知道我們的於大總裁是全球數一數二的黃金單身漢,想要扒著你的女人可以排到太平洋去咧!」
  「哪家雜誌亂寫的?我派人去砸了。」他故意板起臉,忿忿地道。
  「哈,你可真夠惡霸的,那我看了這一篇報導,你是不是也要派人來殺我滅口哇?」她斜睨一旁忍笑,卻努力維持無表情的傑克,「傑克,我好慘,說不定待會兒你老闆就要你來滅我的口了。」
  於開失笑,瞪了她一眼,「亂說,誰敢動你?」
  「那好,你到底要不要陪我去走走?」她眼珠子一轉,賣乖道:「難得我這兩天不用上課,正想要好好盡盡『女伴』的責任呢!」
  於開又笑了,疼愛地道:「左右都是你的話。」
  「所以呢?」
  「那好,我正在煩今晚要去參加台北的那個無趣宴會,既然你這兩天都有假期,那你一定得跟我去不可了。」他微笑。
  這下子換她發愣了,「啊?」
  艾倫對其他的人使了個眼色,悄悄地退下了,將客廳留給他們倆。
  「待會兒吃過早飯後,我們就搭機到台北去,先去幫你買一些禮服,然後看你想買些什麼首飾,也一齊買全。」
  她突然彆扭地道:「我不要。」
  「為什麼?」他挑眉。
  她扭扭捏捏地坐了下來,小臉透著深思,「我又沒有見識過那種大場面,去了只是給你找麻煩鬧笑話,再說我拿什麼身份去參加宴會呢?我又不是你的誰。」
  「你想要一個名分?」他臉微微一沉,沒想到她也懂得這種利用機會往上爬的技巧。
  他的聲音陡然冷淡了,她不知道怎麼了,只是心酸酸地道:「誰想要你的什麼名分?只是覺得跟你非親非故的,沒什麼立場跟你一齊去。」
  他不知不覺地鬆了口氣,聞言又不禁皺眉了,「什麼叫跟我非親非故的?我們都已經親密到同床共眠了,難道這還算是陌生人嗎?」
  她心底複雜得很,笑容也不見了,「唉呀,你不明白的。」
  她又何嘗不想要大大方方的跟著他出去?誰喜歡和喜歡的人出去是偷偷摸摸的呢?
  等等……她的心大大一震,被自己的念頭嚇著了。
  喜歡?她剛剛提到喜歡兩個字嗎?她什麼時候已經悄悄地喜歡上他了?
  噢,老天,難怪她心底悶悶的,因為他的話而酸酸的,原來就是在意他,才會不知不覺被他給擾亂了心思。
  她的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讓於開看得驚疑不定。
  「你怎麼了?」
  「沒事。」她勉強吞下喉頭的硬塊,抬頭一笑,「那……如果你要我去的話,那我就去吧!」
  這就是她這三個月所扮演的角色,她怎麼忘了呢?這三個月不過是一番遊戲人間,事過境遷自然也煙消雲散了……
  心底傳來細細地一陣疼,痛楚的感覺不大,卻久久縈繞不去。
  「太好了,我立刻讓艾倫訂妥機票。」他歡顏,性格的臉龐蕩漾著一抹滿意的笑。
  窗外,澎湖的天空依舊蔚藍如晴,星琴的心底卻已悄悄地蒙上了一層雨霧。
  這樁原本看似單純的交易,已經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第07節

  台北熱鬧繁華之都
  星琴也曾跟同事來了台北好幾趟,再不然就是師訓時單獨來過,可是從未有一次是坐著豪華加長型實士離開松山機場的。
  這也太騷包了吧?
  她瞪著悠然坐在後座內,還一邊喝著冰香檳一邊討論著公事的那兩人,簡直不敢相信他們真的這麼做了。
  「路上的人都在看我們。」她憋著聲道。
  於開從文件上抬頭,低沉一笑,「很特別吧?你一定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她眨眨眼,「這有什麼好特別的?我覺得好丟臉喔。」
  艾倫滿口的香檳霎時噴了出來,於開一身耐吉的運動服被噴得點點。
  於開取過紙巾給他,不忘瞪了星琴一眼,「丟臉?我沒聽錯吧?」
  全世界恐怕只有她一個女人會嫌坐賓士丟臉的。
  她嘀咕:「本來就是,騷包得要命,害我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於開苦笑,「你這顆腦袋瓜到底在想什麼?」
  「沒事。」她咕噥一聲。
  她再一次證實了自己與他的世界有天壤之別,真是的。
  「星琴,你是不是很緊張?」他凝視著她。
  她深吸一口氣,澀澀一笑,「廢話。」
  「別擔心,一切有我。」他笑笑,再低頭審視手上的文件。
  她心裡頭已經夠煩躁的了,再想到要參加晚上的「宴會」——她這輩子從未參加過宴會,頂多參加過縣長辦的謝師宴罷了,可是那個簡單的要命,只要等縣長上台講完話的時候拍拍手,然後繼續大吃就沒錯了。
  可是宴會……
  「可不可以告訴我,在宴會裡能做什麼又不能做什麼?」
  於開翻過一頁印滿密密麻麻英文的紙,正在研究著西雅圖科技公司的投資報酬率,邊看邊回答:「吃吃東西聊聊天,沒什麼特別,無聊的要命。」
  「哪有那麼簡單,你騙我。」她不滿地道。
  「你放心,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可怕,只不過是一些應酬場面,不去又不行,畢竟今天出席的都是台灣有力的政經界首長,主人都已經送了貴帖來了,我還不出現就太不給面子了。」
  「政經界首長?」
  「還有一些台灣企業界的龍頭老大吧!」他隨意地道,用金筆在紙上刪掉了一些數宇,重新改過。
  嚇?誰來殺了她吧,她竟然要跟台灣最有錢有勢的人共處一室;甭說她會不會出醜鬧笑話了,光是緊張就足以讓她心臟病發,說不定還再次暈倒在會場中。
  丟臉丟到台灣來,她真是夠厲害了。
  於開再審視著一頁,半天才發現她悶不吭聲,「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了?」
  她已經小臉蒼白,差點擠不出話來。
  艾倫見她這模樣,不住愛笑,「大小姐,你何必擔心成這樣?世上沒有人比我家老闆更難纏的了,你既然有勇氣與他共處一室,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那不一樣。」她悶悶地道。
  「有什麼不一樣?」艾倫笑問。
  「就是不一樣。」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於開,要不然我在飯店等你們兩個好了,反正你一定會訂很好的飯店,我在裡頭一樣會玩得很開心,好不好?」
  「你自己玩得開心,卻丟下我在水深火熱中?」於開挪揄道。
  星琴大大歎了一口氣,無奈地道:「看樣子我是非去不可了?」
  「當然。」
  「啊……」她哀哀叫。
  他笑了,眼底盛滿憐愛,「往好的方面想,你可以穿最美麗的衣裳,化最美麗的彩妝,然後到宴會裡顛倒眾生吃遍美食,這樣不好嗎?」
  「謝謝你提醒我這個。」她沒好氣地道。
  「女孩子不都喜歡這一套的嗎?」
  「看情形,這種壓力過大的不來也罷。」她摸摸光裸的雙臂,這才覺得冷氣好強。
  「要你多帶件外套來你就是不聽,萬一著涼了怎麼辦?」
  「我很少感冒的,別看我動不動就暈倒,其實我的身體是很健康的。」她揮揮手臂,得意地道。
  他沉著臉,脫下了自己的運動衫,露出古銅色強壯的胸膛來,用衣服包裹住了她,「裹著,別傷風了。」
  那衣服帶有他體熱的餘溫,還有他身上男性清新又性感的好聞氣味……她緊緊揪住,又感動又心跳如雷。
  呵,他的身材好好,簡直可以上電視拍泳裝廣告了。
  可是……「你不冷嗎?」她擔心地道。
  於開微微一笑,「你都不覺得涼了,我又怎麼會覺得冷呢?」
  她還是憂心忡忡地望著他,「啊?」
  她眼底眉間的擔心令他心窩一暖,不禁淺笑出聲,「好好好,那我穿上衣服好不好?」
  她本能揪緊了衣服怕他搶回去,可憐兮兮地道:「可是我會冷……」
  他陡然爆笑出聲,艾倫則是不可思議地看著地,「星琴,這可不像平常那個犧牲奉獻的你呵!」
  「我真的會冷嘛!」她吸吸鼻子,被冷氣吹得有些發癢。
  於開眼底都是笑意,隨手拿過旅行袋掏出了一件T恤穿上,「傻瓜,我怎麼會搶你的穿?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了。」
  「你既然袋子裡有帶衣服,那幹嘛還要脫下衣服給我圍?」她睜大眼睛。
  他將下擺拉好,迷人地一笑,「本來是想看到你垂涎我的表情,不過我想還是算了,有艾倫在這裡,你也不會答應我在車上做……」
  她急急撲向前去摀住了他的嘴,又羞又急又惱,「你這個人怎麼這樣?講話都口沒遮攔的?」
  艾倫轉過身去,假意沒看見,「呃,你們慢慢來,當我隱形人。」
  於開乘機在她柔軟的掌心偷舔了一下,惹得她又是一陣飛霞滿頰,趕緊放下手。
  「討厭,你就只會欺負我。」
  「我怎麼會欺負你?疼你都來不及了。」他深情地將她攬入懷中,輕柔地吻了吻她的額,「想穿什麼樣的禮服告訴我,我一定要把你打扮成全場最美麗的女郎。」
  她偎在他溫暖的懷裡,低低地喟了一口氣,「都好,只要是在你的身邊,我就是最美麗的女人了。」
  在他的身邊,她也會是最幸福的女人……
  只是幸福和快樂就像春天的影子,美麗而稍縱易逝,誰能永遠捉得住它?
          ☆          ☆          ☆
  星琴被送入了最有名的造形師手裡,任憑他打點著一切。
  肌膚賽雪麗質天生的她讓造形師為之驚艷不已,直嚷著從未見過這般清麗動人的美女,還一直問她有沒有興趣做專業的模特兒,甚至於拍廣告,進入演藝圈。
  於開在一旁則是從頭到尾鐵著臉,好像隨時在找機會要狠狠揍他兩拳似的。
  造形師在驚艷過後總算感受到了超級強烈颱風的威脅,他邊豎著寒毛抹著冷汗,吶吶地道:「呃,于先生,可不可以請您稍稍後退個幾步,我幫陳小姐化個妝?」
  「不必,你就這樣畫吧!」他生硬地道。
  造形師傻傻地望著緊緊摟著星琴的於大老闆——這,這怎麼化妝呢?
  最後還是星琴噗哧一笑,清脆地道:「於開,你先出去外面等著好不好?你這樣人家怎麼幫我化妝呢?」
  「就是就是。」造形師抹了一把汗。
  於開這才心不甘情不願,臭著一張臉離開。
  造形師鬆了一口氣,癡癡地對著她笑,「呃,不知道你偏愛什麼樣的造形呢?」
  「我不是專業,所以不懂耶,不過我希望不要太冷艷,」她嬌羞地低下頭道:「如果可以的話,可不可以弄得比較中國風的?我喜歡傳統一點兒好。」
  「沒問題,你再適合不過了。」造形師望著於開帶來的五套夢幻禮服,開始在腦子裡飛快地架構描繪著搭配的彩妝與造形。
  不一會兒,一個宛若中國美女圖裡幻化而出的仙子翩翩降臨,款款地來到人間。
          ☆          ☆          ☆
  貴客佳賓星光閃閃地聚集在晶華飯店的高級宴會廳,美妙悠揚的現場爵士樂隊慵懶輕快地彈奏著爵士樂大師路易·阿姆斯壯的「LAVIEENROSE」(玫瑰般的人生)。
  於開一樣穿著他偏愛的范倫鐵諾鐵灰色西裝,完美地襯托著豪邁尊貴的氣勢,高大英挺的他一入宴會,立刻成為媒體與眾人的焦點。
  鎂光燈此起彼落的同時,人群隨即響起了一陣驚歎的低呼!
  他身畔的嬌嫩美女當場就謀殺了不少記者的底片,驚艷尚且不足以形容大家見到她的訝異讚賞。
  星琴雪白窈窕的身子緊裹著一襲酒紅色的旗袍,袍子上用金紫線繡出了一朵朵的富貴牡丹,裙旁的開岔隱隱約約露出了纖秀白嫩的小腿,而她裸露出的粉臂則披上了一條雪紡白絲巾,更加撩動著無限的中國風情。
  她古典的小臉蛋不過微掃蛾眉輕點丹朱,烏黑的髮絲也簡簡單單地挽著一個慵懶微鬆的髮髻,可是就這麼隨隨便便地往前一站,便是明艷不可方物,幾奪人魂。
  俊俏的艾倫和兩個保鏢反而被忽視冷落了。
  在人群中的一個銀髮嚴肅長者在見到星琴的臉龐時瞬間一呆,酒杯倏然地落地跌碎……
  「許部長,您沒事吧?」他身旁的隨從急急問道。
  他兩眼直盯盯地望著那個纖小美人,心臟驀然絞痛了起來,「老天!」
  「許部長,您怎麼了……」
  他勉強鎮定下來,微微顫抖的手往前一指,「她,她是誰?」
  「不知道是哪一門的名媛,在社交圈中倒是眼生的很,也許是於總裁從英國帶來的女朋友吧!」他身旁的隨從官回答。
  「是嗎?」腦子裡的警鐘大作,他當下毅然決然地道:「老張呢?老董呢?他們都到哪裡去了?」
  「張立委和董國代他們也在這兒,一時沒見著。」
  「快去找他們,請他們待會兒到陽台那裡等等我。」許富攢著銀眉,揮手後自顧擠向人群。
  他來到於開面前,人群自動分開。
  「歡迎您,於總裁。」他換上了官場上最慇勤的笑,主動伸手相握,「我是許富。」
  「許部長您好。」於開淡淡一笑,禮貌地點頭。
  「真是榮幸能夠請得您大駕光臨,我僅代表政府歡迎您的到來。」許富的英文也頗流利,「您身旁這一位女士是……」
  「她是我的女伴,陳小姐。」於開微微低頭對星琴淺笑,「星琴,這一位是財政首長,想必不需我再介紹了。」
  星琴看著電視新聞裡才會出現的老人,興奮又微怯地道:「部長,您好。」
  「好好,」他瞇起了眼睛,慈愛地道:「啊,怎麼好像有點眼熟呢?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呢?」
  「應該沒有吧,我第一次親眼見到您呢!」她笑,卻不知怎地心頭忽兒一跳,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充塞住了心臟,「噢。」
  「怎麼了?」於開一急。
  「沒事,只是心裡好像覺得悶悶的。」千萬不能在這時候暈倒呀,這個可是台灣的大人物呢,暈倒在人家面前會把人嚇死的。
  於開見她不舒服,也不想理會其他人了,小心地攙著她道:「是不是肚子餓了,所以血醣降太低導致不舒服呢?」
  「也許吧!」她對他嫣然一笑,只是心底還是怪怪的。
  許部長微笑著道:「那麼就不打擾你們二位了,先讓小姐吃點東西填填肚子,也許會好一些。」於開也不客套耽擱,擠開那些拚命想要湧上前採訪、同他攀交情的人,護著星琴往自助餐檯帶。
  許富下一瞬間立刻趕往了陽台。
          ☆          ☆          ☆
  說也奇怪,一離開了許部長,星琴的心馬上就不悶了。
  她此刻正高高興興地端著盤子,讓於開拚命在上頭挾了一大堆的好料呢!眼見著蟹肉燒賣,鐵板牛柳和龍蝦卷一一被挾入盤中,她小嘴兒笑得更開心了。
  「太棒了,有這麼多好吃的東西。」
  他寵溺地看著她,笑吟吟地道:「慢點吃,當心噎著了。」
  「才不會。」她快樂地叉起一小粒精緻的鮮蝦燒賣,滿足地塞入嘴裡,「唔,實在太好吃了。」
  「你有了吃的什麼都忘了。」他方才險些被她嚇得心臟跳出嘴巴,現在又看她像個沒事人一樣,鬆口氣之餘也不免埋怨,「改天一定要把你押去看醫生,省得你三天兩頭鬧不舒服,害我心臟也跟著上上下下的難以安寧。」
  「我真的沒事了。」她笑瞇瞇地吃著美食,「咦?艾倫他們呢?怎麼沒有跟我們進來?」
  「我嫌累贅,剛剛放他們兩個小時的假,讓他們自己去台北市繞繞逛逛。」他隨口回答。
  她瞅著他笑,「除此之外,你還有另外一個用意吧?」
  他輕點了她的鼻頭,偷悅地笑著,「哦?你知道?」
  「當然,你一定是嫌這個宴會無聊,要他們逛了兩個小時以後回來接你,這樣就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把你救走了,對不對?」
  「真是冰雪聰明。」他驚歎。
  她皺皺鼻子,「還好啦,我想除了這個理由外,艾倫也不可能答應離開你的身邊的,對不對?」
  「小東西,這麼聰明?」他輕笑。
  「哈哈,我好歹是個老師,總不能笨到太離譜吧?」她嘻嘻哈哈。
  於開凝視著她慧黠俏皮的模樣,又愛又憐,心底柔軟得一塌糊塗。
  這個小女人呵……
  宴會進行著,有許多大企業老闆和政界人士早就捺不住性子地圍住於開,殷切地與他聊天攀談起國際局勢和投資政經之類的事。
  於開先前還能顧著星琴,可是到最後人越來越多,星琴站在旁邊陪著笑陪到臉皮子都酸了,聽著那些個投資和專業術語又聽不懂,到最後她偷偷地覷了個空對他說自己要去陽台透透空氣,然後端著盤子就一溜煙兒跑走了。
  留下他自己一個人獨對那一大群知名人士。
          ☆          ☆          ☆
  傻瓜才會一直站在那裡聽他們講話咧,難怪於開不喜歡參加宴會,真的無聊的不得了啊!
  幸虧她還偷摸了一大盤的美食陪著,要不然還真會無聊至死。
  唉!真是的,早知道就跟艾倫他們那一票去逛台北市了,那一定更好玩。
  她躲過人群晃到了陽台,才一出落地窗就聽見了隱隱約約的爭吵聲。
  「小聲一點,難道還想要讓所有的人知道不成?」一個刻意壓低的老人聲響起,帶著無可掩飾的怒氣。
  就在這時,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穿入她耳膜——
  「都怪他們辦事不牢,才會有今日的後患出現。」
  「誰也沒想到那時會有幾個僕人拚死將四個小娃兒帶出,可是也已經十五年了,我們那時候明尋暗訪地交代人全面搜索都找不到,現在為什麼又會冒出來了呢?老許,該不會是你自己疑心生暗鬼,想太多了吧?」另外一個聽來囂張的男聲嗤笑道。
  那個耳熟的聲音怒斥道:「該死,你就是這麼大意,所以當年才會讓他們逃走……」
  「就算真是饒若翰的親生女兒又怎樣?事情過那麼多年了,她未必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再說她們也沒有證據懷疑到我們頭上來,就算懷疑了,又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一切?」囂張的男聲道。
  饒若翰?!
  這個名字瞬間像閃電一樣劈入了星琴的腦子裡,她的腦袋驀然重重刺痛起來,暈眩感再度襲擊地,某些黑暗的記憶隱隱約約要躍入她的腦海,她臉色倏然慘白了起來,身形一晃。
  饒若翰?親生女兒?四個小娃兒?
  腦子裡有一個久遠的聲音溫柔地迴盪起——
  ……你們四個是我最心愛的寶貝……我饒某人得妻得女如此,夫復何求……
  她閉上了眼睛,眉頭緊蹙著,額頭緩緩地沁出了冷汗來——
  「你……」
  「別吵了,現在不是起內訌的時候,這件事情總要有個了結,看該怎麼辦,大家商議商議,是要粉飾太平還是再度滅口……總之不能再讓事情有翻案的一天。」蒼老的聲音威嚴地道。
  「我的提議依然是下手殺了她們!」老許緊緊張張地低吼。
  ……殺了他們!
  黑夜中,隔著門板隱隱約約穿透而來的邪惡叫聲,奶媽緊緊摀住她的嘴角,死命將她往窗外帶……
  暗夜的空氣冰涼的像冰渣子,高高的窗戶和屋頂,她失腳跌了下去,那沉重的墜落撞擊聲……
  星琴額上的汗如雨下,她的臉色蒼白欲死,渾身不可抑止地顫抖了起來,她再也拿不住盤子,瞬間失手跌落大理石地板。
  清脆的碎裂聲驚動了那幾人,星琴還未來得及看清楚他們的面貌,如雷的心跳和狂亂的本能驅使她快點逃開。她強撐著欲暈的身子和酸軟的雙腿,半沖半爬地衝入人群中。
  在吵雜笑談的鼎沸聲中,她拚命地想找尋於開的身影,那個守護她的天神……
  可是人實在太多也太擠了,她眼前一陣陣發黑,後有追兵的恐懼一層層地剝掉了她的靈魂末稍,星琴喘著氣掙扎著到了餐檯,一見到於開在人群中高大的身形時,她渾身的力氣一鬆,踉蹌地跌入了他的視線範圍內——
  「於開……救我……」
  隱約恍惚間,她好像聽見了於開心痛憤怒的低吼聲,可是她再也沒有力氣睜開雙眼了;她任憑著黑暗將她往下拉……下拉……墜入了無邊無際的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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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1 06:46:29 |只看該作者
第08節

  「小琴,記得你姓陳,你是姓陳喔!」
  「媽媽,為什麼我沒有爸爸?小朋友都笑我沒有爸爸……媽媽,我的爸爸到哪裡去了?」
  「小琴,這個珊瑚戒指一定要好好收著,千萬不能弄壞喔!」
  「媽媽,你為什麼要掉眼淚?為什麼看新聞看到掉眼淚?新聞裡有壞人,媽媽我們不要看了好不好?」
  「小琴,苦命的孩子……」
  黑黑暗暗恍恍惚惚中,她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和母親的對話,母親的欲言又止和淚水再次重現,依舊燙痛了她幼小惶急的心……
  「媽,媽,你為什麼哭?」她囈語著,腦袋轉動著,無法安枕。
  焦急心痛的於開緊緊地握住她的小手,切切呼喚著,「星琴,星琴你醒一醒……求你醒醒。」
  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他已經吼過了好幾個醫生,又像頭被關在柵欄裡的獅子一樣憤怒暴躁地團團轉,嚇得醫生和飯店經理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若不是艾倫輕聲提醒著他千萬別擾到已然暈厥不醒的星琴,恐怕於開早把這五星級的飯店給拆了!
  星琴依舊陷入某個夢魘中,場景從母親的哭泣再度跳換到嬰兒的哭聲,她的妹妹……妹妹在哭……她們在哭……
  「不,不要,不要傷害她們!」她尖叫一聲,瞪大著眼睛渾身冷汗地驚醒。
  視線茫茫然地落在落地窗外的夜景,一時之間,她恍惚不知所覺。
  於開心疼地一把將她攬入懷,顫抖著緊緊錮住她,好像怕一放手,她就會消失不見了。
  艾倫他們見到星琴醒了,這才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
  感謝上帝,她沒事!
  「老闆,我們先回房去了,如果有事的話請一定要叫我們;」艾倫看著他心痛的模樣,不禁再添了一句,「星琴現在最需要的是您,請您務必要冷靜,才知道要怎麼照顧她。」
  他的話提醒了狂亂如猛獅的於開,他緩緩地恢復了激動,緊繃憤怒的線條這才慢慢地放開軟化。
  「我明白,你們先去休息吧!」他沙□地道。
  艾倫三人輕輕地關上了門,留下於開和發著抖的星琴。
  「你怎麼了?告訴我好嗎?」他輕柔地低頭問著。
  星琴臉龐緊靠在他溫暖堅硬的胸膛,慢慢地,慢慢地才有了知覺,恢復了思考能力。
  可是一旦恢復了組織和思考能力,她的顫抖卻越來越重——
  「保護我……請你保護我。」她緊緊環抱住他的腰,熱淚和驚惶滿佈臉蛋,「不要離開我,求你……」
  他心都碎了,「我當然會保護你,你別怕;慢慢說,你究竟在怕什麼?」
  星琴淚水掉得更快更多了,紛紛跌碎在衣杉,濡濕了臉龐,「我想起來了,我什麼都想起來了。」
  他一怔,柔聲地道:「你慢慢說,想起什麼了?」
  「我不姓陳,我姓饒。」她美麗的黑眸盛滿了淚水和悲傷,淒淒切切地道:「那一年我八歲,上小學一年級……爸爸媽媽還生了三個好可愛好可愛的小妹妹,我每天放學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妹妹們玩,『星宿海音』、『琴棋書畫』是我們四個人的名字……」
  他專注地聽著,卻還是微感不解,「星宿海音?琴棋書畫?名字?」
  「是的,我記得我媽說我爸最喜歡星宿海這個地名,音是聲音的音,他覺得我們四個姊妹是來自美麗的星宿海的聲音,再加上他希望我們四個姊妹擅常琴棋書畫的才華,因此就分別把我們取作星琴、宿棋、海書、音畫,她們是我的小妹妹,都是我的小妹妹呵!」
  他更專心地聽著,心底隱約揣測出了事情的不單純。
  「我的妹妹,她們都不見了,」她又心痛又難過,萬分不捨地哭泣著,「都不見了,我不知道她們到哪裡去了,我甚至都忘記她們了……」
  「你先不要急,我一定會幫你找到你的妹妹們,我發誓。」他低沉有力地道,奇異地撫平了她萬般紛雜的紊亂和傷痛,「但是你要慢慢地告訴我所有的事,包括你為什麼姓陳,還有你怎麼會暈倒,又怎麼想起一切的?」
  她緊緊揪著他的衣袖,顫抖漸漸止住,「我爸媽被謀殺了。」
  他眸色倏然深沉銳利,「謀殺?」
  「對,我不知道為什麼,可是我想起了那一夜的事,」她又發起抖了,嘴唇好不容易恢復血色,卻又瞬間變得蒼白,「樓下好吵……爸爸不知道在跟誰吵架,我聽見平常溫柔的他變得好凶……媽媽在尖叫,然後是槍聲……然後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奶媽拼了命地把我往窗邊帶,拉著我繞過屋頂往下跳……後來我撞暈了頭,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飛機上了。」
  他心疼地擁緊她,沙啞低沉地低語,「可憐的小東西……」
  「後來我什麼都忘記了,一直以為奶媽是我媽媽,然後我們隱姓埋名到澎湖去,就這樣過了十五年,在這期間奶媽常常對著我發怔,再不然就是莫名其妙的掉眼淚,我怎麼問她都不回答我,只叫我要用功讀書……」
  星琴淚水漸漸干了,她晶瑩的黑眸閃著決心與勇氣,「我一定要查清楚這件事,我記得我爸是當年的立委,我媽是台大的校花,而且我長得跟我媽很像……我都記起來了,他們兩老的模樣……」
  見她眼底又有淚光閃爍,於開急忙岔開話去,怕她又哭了。
  「那你今天究竟遇到了什麼人或什麼事,為什麼會驚恐至此?」他一語問出癥結點。
  她眼神憤恨了起來,「許部長!我聽見他和其他兩個人在說話,一定是他們!」
  他瞇起了眼睛,沉著地聽下去。其實他心底早已為星琴忿忿不平了,該死的,居然敢做出這等人神共憤的事來,還傷害了他心愛的人兒的家人。
  他向來是有恩必還有仇必報,儘管對方是天王老子也一樣!
  「你放心,我會調查這件事,」他沉聲地道:「無論對方是誰,我都要替你尋回公道。」
  她的眼眶盈滿淚水,喉頭一哽,「可是我還不知道當年是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他們為何要殺我爸媽。」
  「你記得他們說了些什麼嗎?」他試圖拼湊著蛛絲馬跡。
  「他們說……我們四個姊妹並不見得知道發生什麼事,也沒有證據證明事情是他們做的……還說到底是要再把我們四姊妹滅口,還是繼續裝作無事地粉飾太平……」她震驚地道:「於開,到底為什麼?他們為什麼要殺我們?難道是我爸得罪他們了嗎?」
  「我會讓艾倫去查清楚。」他眸中閃過一抹深思,「涉及的都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我想當年的事情必定不小;政治圈子內骯髒得很,什麼都有,不過必定是有利益或權勢的糾葛,否則不至於要到滅口的地步。」
  她疲倦哀傷地偎在他懷裡,疲憊地閉上了眼眸,「抱住我,我好累……」
  想想她竟浪費了這麼多年的時間享受自己的人生,而父母親的沉冤還待雪,妹妹們的蹤影還待尋……千頭萬緒,她卻到今日才明白,她這個大姊做得好失敗好失敗……
  於開摟著星琴,低沉的聲音輕柔地安撫著地,「乖,你什麼都別擔心,一切都交給我吧,我保證一定幫你弄清楚這整件事,揪出兇手找回妹妹們,以告慰令尊令堂在天之靈。」
  他的保證字字鏗鏘磊落,深深地撫平了她騷動痛苦的心。
  她感激地仰望他,輕柔地道:「於開,可是這件事並不是你的責任,我怎麼能夠……」
  他止住了她的話,低沉有力地道:「你是我的女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星琴怔住了,淚水靜靜滑落雙頰……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心有多麼地痛……
  遠遠望去,窗外的黑幕和繁華似錦的台北燈火,交錯成一抹迷離誘惑,台北的街啊!將她和寧靜清暢的澎湖隔得好遠。
  她像是輾轉淪落了滾滾紅塵,卻怎麼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而於開,只是飄蕩過她天空的一抹微雲,來了來,走了走,終不復見。
  她還能夠奢望什麼呢?一段的陪伴該就是終生抹不去的刻骨銘心,等到須道離別的時候,儘管心多麼地不捨,還是笑笑對他說再見罷。
  這樣,終也不辜負深情愛了一場……
          ☆          ☆          ☆
  也許是昨晚太過驚惶疲累了,星琴睡到十點半才起床。
  起來的時候,於開已經穿好了清爽的套頭羊毛杉,修長的雙腿緊裹著一條藍色的牛仔褲,正閒適地翻閱著一份文件。
  也許是因為商業帝國太過龐大,因此星琴看到他的時候幾乎都是在工作,就連三更半夜或搭飛機都不例外。
  她覺得他好辛苦又好厲害,可是卻也不免心疼著他繁重的工作。
  「你醒了?」他撥開一綹落在額際的黑髮,不經意瞥見了她坐起的身子。
  她對著滿臉關懷的他嫣然一笑,抓了抓微蓬鬆的亂髮,「我睡太久了;你吃過飯了嗎?」
  他起身,來到她身畔坐入大床,輕輕地在她額際深情一吻,「我等著你一起,覺得身子好些了嗎?」
  她感激地點點頭,「我沒事了,艾倫他們呢?」
  「在隔壁套房裡。」他凝視著她,溫和地道:「要不要起來梳洗了?我讓人送早午餐過來好嗎?」
  「謝謝。」她爬下了床,輕移蓮步走向了浴室。
  見浴室響起了水聲,於開走到茶几旁的電話,撥了分機。
  「是我,星琴已經醒了,我交代你們的事情千萬不能露口風,總之一切等到真相大白了之後再全盤告訴她,否則我怕她又會急切切地擔心著。」他沉聲道,「這件事雙頭進行,必要的時候動用我們麾下的所有媒體,還有情報來源組織,我再說一次,我要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還有星琴的三個妹妹究竟流落到了何方。」
  「包在我身上。」艾倫也沉著地應道,平常吊兒郎當的語氣全然不見了。
  「很好。」他掛上電話,再按總機讓他們準備餐點送上來。
  就在他坐回英國針織沙發內時,桌上的手機倏然響起。
  奇怪,會是誰?知道這支手機號碼的人並不多,多為親近之人。
  他接起電話,「喂?」
  「于先生,我是克莉絲汀。」一個高貴甜美的聲音透過電話傳入他耳中。
  「你怎麼有我的手機號碼?」他濃眉一斂。
  「蘭花夫人給我的……」
  他的母親名喚於蘭花,英國社交界都尊稱她為美麗的東方蘭花夫人,只是克莉絲汀又怎麼跟他母親搭上線了?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克莉絲汀慵懶又嬌柔地道。
  「對。」他筒短地道,直截了當將手機按掉。
  搞什麼鬼,居然沒事將他的號碼隨便給人,母親真是安逸日子過太久了,巴不得生事來玩玩嗎?
  「於開,剛剛有電話嗎?」一臉清清爽爽的星琴走了出來,隨口問道。
  「沒有,你聽錯了。」他微笑,「快換上衣服,待會兒吃完飯後我帶你到台北市走走。」
  「那昨天說過的那件事……」她遲疑地道。
  「你放心,一切有我。」他來到了她身邊,低下頭輕嗅著她香香的粉肩,「總是忘了問你,究竟是灑了什麼牌子的香水?怎麼會這麼香?」
  「這是香皂的味道吧!」她被他聞得有些發癢,不禁輕笑著要閃。
  「不只是香皂,還有一種甜甜的,牛奶一樣的香氣。」他探入了她胸前的肌膚,輕輕啃嚙了起來,「好香,這底下有什麼寶貝呢?」
  她渾身一陣酥軟,雙腿幾乎承受不住這樣的撩撥挑逗。
  「你在做什麼……唉呀,不要鬧,現在是大白天……」她輕喘著。
  「誰說白天就不能貪歡?」他越發放肆地深入索吻,大手一撕便掀開了她脆弱的小紅點前扣式睡衣。
  「唉呀……唔……」她嬌喘著,背靠著他的胸膛,儘管扭動著身子卻怎麼也掙不開他熱情的大手,恣情的吻。
  緊貼在他的身上,她覺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他再也克制不住血液裡瘋狂竄流的激情,硬挺的部位緊緊地撐在他的牛仔褲前,脹大的好不痛苦,叫囂著要釋放!
  於開另外一手溜入了她的褲頭,探向已然濡濕的芳源……
  「把你自己給我!」他咬著牙忍著情慾,一手揉捏輕捻著她柔軟乳房的蓓蕾,挑起她一波又一波的熱浪。
  她再也站不住了,雙腿軟軟地就要往下滑,卻被他一把緊攬住纖腰,推向了牆壁,貼靠著牆正正地面對著他!
  「你要做什麼?」她驚喘,卻發現胸前的衣裳早已經被打開,而睡褲被他用力地褪下。
  「愛你。」他簡捷有力地道,黑眸深深蓄滿著再也無法掩飾的熱情,騰出一手拉下了自己的拉鏈,釋放了巨大的男性象徵。
  不,現在是大白天的,而且……而且……他們不是叫了客房餐飲嗎?待會兒人家來敲門怎麼辦?
  好像嫌她不夠擔心似的,門鈴突然響起。
  「于先生,您的客房服務來了。」有禮恭敬的男聲響起。
  她驚叫著就要推開他,可是於開竟然選擇在這時一舉衝入了她柔軟稚嫩的甬道內,緊緊地填滿了她!
  「噢!」她失聲叫了出來,身子重重一抖。
  熱潮、緊張、刺激的癡狂感覺瘋狂地湧入了她的體內,濡濕火熱的肌肉貼觸已經將她整個人翻攪得全身燥熱緊繃,衝擊的快感威脅著要扯斷她所有的神經纖維……
  門外又響起一聲鈴聲,於開故意更瘋狂地抽送著身下的動作,汗水和著巨大的狂情讓他衝刺得更快,心滿意足地看著被他壓在牆上,雙腿緊緊環住他腰間的星琴。
  這樣的快感恍若偷情的刺激,他直到身下的星琴已經嬌喘吁吁地幾乎暈厥過去了,才沙啞自制地高喊,「放在門外就好,你可以退下了。」
  星琴汗水蜿蜒滑落了乳溝間,她發也亂眼也癡迷,卻也不免喘息著氣嚷:「你這個壞人……你明明知道……啊……」
  他不待她話說完,更深的一個刺入讓她整個人都快崩潰了,顧不得埋怨,只能斷斷續續無力地告著饒。
  「我受不了了……你快點出來……求求你……」她的體內已經緊縮著抽搐著,致命的高潮幾乎將她擊昏了,奔洩出的熱液黏黏膩膩地沾濕了兩人,卻還無法致使他射精。
  他緊咬著牙將她整個人抱緊,鋼鐵般的硬挺依舊深深在她緊窒的幽谷內,然後將她往大床上帶……
  在輕軟彈力十足的大床上,他又開始了一連串挑逗刺激,將她帶往一波又一波的高潮,惹得她一次又一次地顫抖,直到最後全身都抽搐不止,任憑狂野歡愉將她往暈厥虛脫的天堂推落。
  陽光,熱力放射地穿透過落地窗,照在床上糾纏的一雙人兒身上……最後於開再也忍受不了那巨大的狂喜,低吼一聲,將孕育結晶的熱液盡數注入了她的體內。
  芙蓉帳軟春風暖,狂戲蝶紅被翻浪……
          ☆          ☆          ☆
  下午,於開便帶著星琴去逛逛台北市。
  知道她心裡不是很快活,他還是努力要逗她開心。
  來到了蒂凡內珠寶專櫃,於開便大方地一揮手,「看你想要什麼樣的珠寶,儘管挑吧!」
  穿著一身輕便的襯杉牛仔褲,星琴還是出落得清麗颯爽。
  只不過當她看到那一堆閃閃發光價值不斐的寶石時,她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因為她知道,他送她珠寶只不過代表他的寵愛;然而任何女人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他的專寵,她終究也不過是這堆女人中的一個罷了。
  今日是她,明日就換作別人了,他們這種有錢人不都是這樣嗎?
  雖然他對她憐愛備至,可是就因為這樣,當他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她的心會更痛的呀!
  「怎麼了?為什麼還是悶悶不樂呢?」他邪邪地笑看她,「還是中午的時候太累了?所以沒有精神?」
  她臉一紅,「才不是。」
  「那是什麼?」
  她怯怯地拉拉他的袖子,「我覺得有一點悶,可不可以離開這裡,到外頭走走?」
  「當然沒問題。」他眼底閃過一抹憂心,「是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去看醫生?」
  她拚命搖頭,「不是的,只是覺得氣悶,想要呼吸新鮮空氣。」
  「在台北呼吸新鮮空氣?」他一怔,隨即果斷地道:「好,我們到陽明山上去。」
          ☆          ☆          ☆
  蟬聲吟吟的陽明山,翠綠嫣紅已經掛滿山頭,在山風微微襲來的涼意裡,猶可聞見特屬於青草與幽然的花香氣息。
  一縷縷地鑽入人鼻端中,沁柔了一顆煩躁的心。
  星琴望著車外疾駛而過的綠意大道,連忙叫了一聲,「在這裡停!」
  午後有輕輕薄薄的微霧,濛濛地飄拂在綠意盎然的樹蔭大道間,於開依言停在路畔,鮮有車蹤的大道被霧氣綠意染成了一片空靈的世界。
  星琴滿足地歎息著,開了車門走入這涼涼的雲霧中。
  她伸手想要捉住那縹緲的霧嵐,卻只抓了一手濕潤清涼……
  好美好美呵!
  這樣幽靜輕靈的氛圍,一絲絲地驅走了她心頭的不安憂慮和傷心,彷彿天地間唯有這霧,再無世俗煩擾了。
  於開佇立在車畔,驚異地望著她如瀑黑髮隨著她捕捉霧氣的輕盈身影,流潑灑出一抹靈氣襲人。
  他從未見過這般驚心動魄的美麗……就連她身著華服參加盛宴時,也不及此刻眼前所見,那不染鉛華的素淨動人。
  他看怔了,心頭竟有排山倒海般的感情,又喜又憐愛又愛又心疼的酸楚,滿滿地將他整個人都漲滿了。
  倏然,一輛急駛的車子呼嘯而來,他悚然一驚,急急地衝向前去抱回了她。
  當那具柔軟的小身子緊偎在他的懷中時,於開腦子驀然閃過了一抹堅決的念頭——絕不,絕不讓她離開自己身邊了!
  星琴輕呼一聲,可是當臉蛋被緊緊壓靠在他溫熱的胸膛前時,一股極致的窩心和安全感又暖暖地滲入了她渾身上下。
  於開呵!她深深愛著的男人,總是能夠保護著她不受任何一絲風波的侵襲。
  只是她在這堅闊的羽翼下,還能躲多久呢?遲早,他也必將成為展翅的飛鷹,遠揚他方……
  一想到這兒,她方才在霧裡擺脫的所有煩慮,又悄悄地回到了她心底。
          ☆          ☆          ☆
  他們回到了澎湖,日子彷彿又回到了平常的輕憐蜜愛恩愛無絕,可是星琴自己心裡明白,自從到台北一行,回想起了全家慘遭毒手的過去,她的心底再也不能夠回復到過去的平靜無憂了。
  儘管於開說要幫助她調查真相,找回失蹤十五年的妹妹們,可是她心底依舊無法將這件事情就此轉移到他肩上,依舊無法稍稍卸下絲毫的重任。
  她又回到了與奶媽住的那棟老房子,在她老人家的房間遺物中找到了不少的東西,是可以憑藉著回溯過去點點滴滴。
  奶媽的日記裡,滿滿地記載了她思念父母和其他三個姊妹的心情,也盛滿著對星琴日漸平安長大的安慰。
  星琴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從小戴到大的這枚火紅珊瑚戒指是父親給她們的,四姊妹一人一枚,不但是永誌姊妹之情,現在更成了星琴尋找妹妹們的憑記。
  「爸爸,感謝您冥冥之中的庇佑,我發誓一定會找回宿棋,海書和音畫,一定會姊妹團圓,」她在心中默默祈禱著,「爸,媽,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讓謀害你們的人得到法律的制裁!」
          ☆          ☆          ☆
  於開一聲令下,除了明著的關係動用了起來,甚至也動用到了暗裡的勢力,全力追查真相。
  為了不在調查過程中打草驚蛇,於開特命他們要不著痕跡地行事,免得讓陰謀者事先警覺了,有機會毀掉一切蛛絲馬跡的證據。
  他的一切佈局都沒有讓星琴知曉,除了不希望她擔心之外,也不希望她再因此事而有了陰影。
  對付那種小人就要他這種狠角色,必要的時候用一些小小的狡詐詭計也無妨。
  只是事隔十五年,有很多人事或線索都已經陳封腐舊了,追查起來並不是那般的容易,因此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儘管他們已經有了些許的發現與進展,可是離把兇手與主使者繩之以法,終究還是差了幾步。
  星琴並不明白這些,只是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眼看已經過了一個半月了,於開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一樣是忙著他的觀光飯店籌劃。
  她並不奢望能夠寄由他解決,可是他的無聲無息、不聞不問卻讓她不免傷心起來。
  也許……她不過是他三個月的玩伴,他何必為了一個小小的床伴而大費周張,甚至還要得罪台灣的政經界首長呢?
  儘管其中有一些必定是殺她父母的兇手,可是這段血仇對於她的意義卻和他所感受到的不同……
  這段血仇,她怎麼也不能忘,有時夜半汗濕驚醒,咬牙切齒著都是夢見了那一夜;她痛心疾首著兇手的狼心狗肺,凶殘手段,卻也不免對身旁熟睡的男人漸漸地灰了心。
  於開呀於開,難道你真的忘了這一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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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1 06:47:07 |只看該作者
第09節

  她努力按捺著性子,一日等過一日,就等他來告訴她事情調查得如何了,可是於開卻依舊早出晚歸,忙碌著和世界各地聘來的專家與當地政府的人士商議飯店事宜。
  七月二日,嶼嶼國小正式放暑假了。
  星琴就這樣待在家裡,心痛地冷眼旁觀著她心愛的男人忙碌自己的事業,對她只有風花雪月的性愛纏綿,卻怎麼也不肯與她談論任何有關這件血案的事。
  就算她問起了,他還是低沉地笑應:「一切都在掌握中。」
  留給她無限的惆悵和憤怒……
  這一天晚上,她靜靜地坐在臥房的大床上,房間幽幽暗暗地沒有任何燈光,僅有一輪明月灑入的柔柔皎潔瑩光陪伴著她的落寞。
  於開忙了一天的公事,脅下還夾著一疊厚厚的待批公文,他推門入內,驚覺著室內的幽然無光。
  他按下了燈鈕,柔和的暈黃燈光登時大放光明,照出了她纖瘦淒傖的身影。
  他心一驚,大步走到她身畔,「星琴,你怎麼了?」
  她低垂著粉頸,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端起她的臉蛋,沒有發現任何的淚痕,可是小臉上濃得化不開的愁意卻重重地撞痛了他的心臟。
  「你怎麼了?」他憋著呼吸,胸口緊緊塞滿了惶急恐懼。
  她再搖搖頭,哀怨的眼神幾乎揉碎了他的心,「我沒事,你也沒事,大家都沒事……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你怪怪的,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還是又胡思亂想了?」他一把將她攬入懷,明顯地察覺出她身子的冰涼。
  「唉……」她幽幽然地歎了一口氣,眼神欲語還休。
  「你要跟我說什麼?」他急切追問。
  就在這時,他懷裡的行動電話倏然響了起來,打斷了他的追問。
  他不耐地掏了出,對著來人吼道:「是誰?你這麼晚打來最好有足夠的理由!」
  「兒子,怎麼一開口就這麼怒氣騰騰的?是誰得罪了你不成?」蘭花夫人笑謔。
  他眉頭依舊緊蹙,「母親,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咦?我都還未問你為何劈頭就對我一陣發飆,你居然還有臉反問我?」她閒閒地道。
  「我現在正在忙,明天再打給你。」他暴躁地道,大手頹然地撫過了黑髮。
  「你忙吧,我累了,先睡。」星琴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語道。
  他凝視了她一眼,捂著手機有些釋然地道:「那你早點睡。」
  星琴點了點頭,躺進大床窩進了被子的深處,耳朵無法自抑地聽取著他談話的字字句句。
  他別了她一眼,又鬆口氣又難免煩躁。
  「又在與哪個美人兒耳鬢廝磨了嗎?」母親取笑著。
  他瞇起眼睛,危險地道:「不要亂說。」
  「得了,我早就看了報紙了,你出現在台北的盛大宴會裡,身旁帶著一位如花似玉的佳人,這在英國早就掀起一陣風暴了,大家若不是懼著你,早有一大票媒體狗仔隊飛去台灣盯哨了。」
  「你不是最樂的嗎?我居然帶女伴出席宴會。」他嘲弄地道。
  他話裡的嘲諷之意讓星季不自覺地輕顫了顫,身子窩進更深處了。
  「我的確高興,現在我該開始準備舉辦婚宴了嗎?或者該開始擬發送的請帖名單了……」
  她又來了!
  於開最厭惡母親雞婆多事的性子,她每次都會把事情能搞砸——看她的感情世界就知道了。
  何況什麼事情都還沒有個譜,她這樣胡攪亂攪只會給他惹麻煩。
  他不悅地低吼:「你不要自作主張,什麼婚宴,不過是個女伴罷了,你別亂搞!」
  只是一個女伴罷了?!
  他的話像一把刀,狠狠地插進了她的心臟!
  星琴臉色瞬間刷白,她死命地將被子擁緊,卻怎麼也蓋不暖她冰冷透頂的身軀。
  果然,她在他心底不過是個三個月的短暫暖床人罷了,雖然早有協議,早知道這是事實,可是……事實還是太傷人了。
  於開繼續不耐地與他的母親對話——
  「事情不是你看起來的那樣,你別太多事,想要抱孫子想瘋了也不是這樣……」未免讓母親又亂七八糟地做出異想天開的事,他違心地扯謊道:「你知道我的行事作風,這次這個也不過是我花錢買下三個月的女伴,拿錢做事互相交易罷了……什麼很久?我知道三個月是破了紀錄了,可是……」
  他並不知道星琴沒有睡,他的每一個字都聽入了她的耳裡。
  星琴心都碎了,強自鎮定地聽著他們母子二人在討講著她的賣身契,爭論著長短問題,而她的嘴唇已經被深深陷入的牙咬破了,血漬絲絲地沁了出來。
  她沒有放開緊咬的牙齒,反而更加用力地咬入,彷彿要藉著那撕裂的痛掩蓋住胸窩裡錐心刺骨的傷痛。
  她幾乎被撕成兩半,巨大的心痛狠狠地嘲笑著她的天真無知,嘲諷著她出賣靈肉。
  「……我知道克莉絲汀是個好女孩……什麼不要辜負她,我跟她壓根沒有交集,何來辜負?」他慍怒地道。
  「她挺乖的,不但大方又知書達禮,這些日子都過來陪伴我,如果你心底還沒有好的對象,那就選她好了,反正琳娜王妃天天在我耳邊叨絮著,這樁皇室聯姻就這麼定了也好。」
  「和克莉絲汀?總之什麼訂親的事等我回去再說,」他已經急著要去陪伴星琴了,再也沒有心情與母親周旋打屁,「反正你不要給我亂搞生事,什麼事等我回去再說,就這樣,再見!」
  他要和叫作克莉絲汀的小姐訂婚了?
  那她呢?她呢?
  心中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冷笑地諷刺她:你?你算什麼東西?你不過是他用錢買來暖三個月床的女人,你以為你是誰?當真以為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以為人家對你真心了?
  他早說過你是個笨女人,到現在你還不信?
  這個聲音狠狠地擊倒了她,星琴痛得閉上了眼睛,卻關不上紛擾劇痛的心靈!
  冷,漸漸地從心凝霜結冰到體外,把她整個人都籠罩在飛雪連天的心境裡,她的心開始在下雪,一點一滴地冰凍住了自己。
  她感覺得到他已經褪去了外杉,走入了浴室淋起浴來。她一直屏著呼吸,憋到了自己胸口撕扯般地漲痛了才允許自己吁出氣來,她一直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要掉淚不要哭
  他洗完了澡,清爽性感的氣息又繚繞在她周圍,接著便是床畔下陷,他躺上自己的身邊,將她勾攬入懷中擁抱。
  他的體溫雖熱,卻暖不了她已經被霜雪冰冷的心房。
  夜,一點一滴流逝,身旁的於開已經呼息均勻平緩地熟睡了,星琴卻睜大著眸子,一夜無眠到天明。
          ☆          ☆          ☆
  星琴第二天早上就病了,而且病得一發不可收拾。
  於開快瘋了,他飛車將星琴送到馬公市去就醫,可是當醫院不能立刻讓她退燒時,若非艾倫勸著,於開早怒吼著把整個醫院都拆了。
  後來他還是怨氣沖沖地包了一架民航機,將昏迷不醒的星琴送到了台北。
  在舒適的飛機上,他堅持緊抱著星琴,任人怎麼勸也不肯放手。
  他挺拔粗獷的臉部線條已經出現了淡淡疲憊痕跡,心痛與著急尚且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他只知道她這一生病,讓他整顆心都擰疼了,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
  艾倫擔心地捧來一杯熱咖啡,低語道:「老闆,要不要將星琴放平躺著,這樣或者她會舒服些,你也比較不用這麼累。」
  「我不累,我不要放開她。」他執拗地道,咖啡也不接過。
  「老闆,這樣星琴的病也不會好,別到了台北之後連你也病了。」
  「都是我該死,昨天晚上就覺得她不對勁,可是我竟然沒有注意到!」他沉痛地低喃。
  「不能怪你,病痛之事本就難兔,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治好她的病,不是嗎?」艾倫輕輕道。看著星琴這病懨懨的模樣,他心裡也難過極了。
  「是我沒有照顧好她。」他搖頭,沙啞地道。
  「……無論如何,我相信她會沒事的。」艾倫安慰著。
  「台北醫院方面都聯絡好了嗎?」他抬頭。
  「是,一下車就有救護車送她到醫院去,病床和主治大夫也都準備好了。」
  「很好,」他低歎,「這次多虧你了,我此刻已心亂如麻,如果不是你幫忙著處理,恐怕事情沒有辦法這麼順利地進行。」
  「老闆您過獎了。」艾倫受寵若驚。
  他輕輕地為她撫過額前的髮絲,那上頭燙手的觸感依舊燒灼著他的心,「希望……她不會有事。」
  他簡直不敢想像失去她的日子該怎麼過;早已習慣了有她的宴宴笑語,慧黠玲瓏,一旦失了她,他接下來的人生又該怎麼活下去?
  心思紊亂,雖然此刻難以將她在心底做一個正確的定位,可是她的一顰一笑一點一滴,都深深地牽動著他的靈魂……老天,求求您別讓她有個萬一!
  她的身軀依舊滾燙得嚇人,於開平素嚴肅性格的臉龐再無往日的鋼硬堅毅,取而代之的是深情款款和哀傷焦慮之色。
  他緊緊擁著她,感受著飛機飛翔時輕微地嗡嗡聲;機艙內的眾人因氣氛緊張的關係而安靜無聲,可是望向星琴的眼神都充滿了焦急和擔心。
  大家都擔心著你的安危,星琴,求求你對我仁慈點,快點醒過來吧!
  於開在心底強烈地呼喚著……
          ☆          ☆          ☆
  台北長庚醫院
  星琴寂然地躺在病床上,燒已退,人也陷入了沉沉的睡夢裡。
  在夢中,於開挽著一位披著美麗婚紗的女子,步步走向紅毯,她卻只能躲在人群中落淚,希望他再回頭望一眼,卻怎麼盼也盼不著……
  「於開,不要走!」她倏然驚醒。
  守候在身邊的於開急急地撲向前,狂喜著想開口,卻發現聲已沙啞難以成語。「……星琴!」
  她眨動著酸澀無力的眼眸,「這裡是哪裡?」
  「這是醫院,你病了。」他緊緊握住她柔軟冰冷的小手,感謝上蒼讓她醒過來了。
  「醫院?」她恍恍惚惚地記起了一些片段,「我病了。」
  「是的,你病了,不過醒了就好了,醫生說過你已退燒,醒了就沒事了。」他柔聲關懷地道:「想要吃點什麼嗎?你已經兩天兩夜沒有水米進腹了,光是打點滴怎麼夠營養呢?」
  「我沒事,一點都不餓,只是覺得好累。」她凝望著他的切切關懷,心頭又是一陣針刺。
  他真的關心她嗎?
  看他眉宇間有著煩憂與焦慮的痕跡,憔悴的臉龐和暗青色的眼圈,新生的胡碴,在在都顯示出她病後這幾天,他真心的惶急和擔心之情。
  既已有情,為何又對她無心?她真的不明白他的心理,怎麼都摸不明白……
  「多多少少吃一點好嗎?我讓艾倫還是傑克去幫你買,或者要叫賴太太飛過來做點好吃的家常菜給你吃?」他殷切地道。
  她鼻頭一酸,眼圈兒紅紅了起來,「不用了,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覺,倒是你,都有黑眼圈了,也該去睡一下了。」
  「我不睡,我在旁邊守著你。」他固執地道。
  她怔怔地望了他好半晌,低低歎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雖然已經存了想要永遠離開他的心,可是他的款款情深卻令她怎麼也邁不開步子。
  難道她只能夠細數等待著他自行離開她的那一天嗎?
  「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休息,好好地把自己的身子養好,別再讓我擔心了,知道嗎?」他談會她的意思。
  她緩緩地閉上眼睛,只有點了點頭。
          ☆          ☆          ☆
  艾倫和兩個保鏢都進來探視了她幾回,除了表達關懷之意外,還不忘買大把大把的鮮花和一些小玩意兒給她,說是給她在病床上無聊玩的。
  於開也送了她一些典雅珍貴的小禮物,有鑽石項鏈和寶石手環,就是沒有送給她意義最特別最唯一的戒指。
  也許他根本不想對她許下什麼承諾吧!
  項鏈和手環是買給情婦的,戒指才是送給最心愛的另一半的;她明白遊戲規則。
  也許他有一天會買給那個喚作克莉絲汀的女子,也許那一天已經很近很近了……
  她不願讓自己再陷入自苦自傷的思緒中,因此積極地養著身子,並且在腦中盤算該怎麼報血仇。
  她不希望讓於開知道這件事情,所以她一定要偷偷的進行。
          ☆          ☆          ☆
  這一天,於開再度帶著一條美得不似人間物的翡翠項鏈過來給她。
  她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也不用再吊點滴了,因此她雙手接了過來,臉上只是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
  「啊,好漂亮的翡翠。」她不免有一絲的驚歎。
  他興奮地,期待地看著地,「這是我讓富比士的朋友快件寄來的,這一條翡翠項鏈曾是阿根廷的艾薇塔夫人戴過的,十分有紀念性,而且絕對好看,戴在你的脖子上一定更出色。」
  她輕輕撫過那一串冰涼,低低地道:「謝謝你。」
  於開,難道你不明白我要的不是這些嗎?我不要一串翡翠,我只要你一顆真心哪!
  「為什麼悶悶不樂?」見她不郁,他的笑容也不見了。
  她搖搖頭,眼眶噙著微微輕淚,嘴畔卻笑得好甜美,「我好高興,好感動,你給我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他有些遲疑,卻心疼著她的眼淚,伸手溫柔地拭去了,「既然高興,為什麼還哭呢?」
  她搖搖頭,努力吞嚥下淚水。
  「等你身體好了以後,我再帶你去英國玩好嗎?」他輕哄著。
  她倏然抬頭,眼底閃過一絲驚喜,「真的嗎?」
  「當然,到時候我這個主人就得好好地招待你這個客人了。」他笑著。
  主人客人……她終究還不是他的自己人。
  星琴不想鑽牛角尖,卻還是不可避免地讓自己的心淌著血,「……好哇!」
  她突然伸手環住了他的頸項,於開有一抹驚訝——
  「咦?」
  她驀然主動地將自己的唇送上前去,小手順勢溜入了他的胸膛內,「吻我,什麼話都不要說……」
  他深吸了一口氣,久抑的熱情再也受不了她的撩撥點火,迅速地燃燒了他們倆。
  他欺身壓倒她,就在病床上與她歡愛燕好了起來。
  但是他並沒有察覺到她的眼角隱隱有著一滴淚水……帶著訣別之意……
  星琴讓自己的身體很快地恢復了健康,並且在腦子裡迅速地計劃出了下一步該怎麼做。
  首先,她要去下釣鉤!
  要釣大白鯊,必定要有相當份量的誘餌,她相信自己絕對有這個資格。
  只不過她該如何瞞著於開他們,進行這個計劃?
  出院的那一天,星琴穿上了一件白色綿質襯衫,底下套了一條洗得有些褪了色的牛仔褲,滿頭的黑髮簡單地梳了個馬尾,素淨著一張清清爽爽的小臉。
  於開攙扶著她坐入了久候多時的轎車,然後細心地為她再披上了一件薄外套。
  「當心又著涼了。」他叮囑著。
  她淺淺一笑,乖順地穿上了,「於開,你今天就要趕回澎湖了嗎?」
  「是的,你不跟我一齊回去?」他揚起了一道眉毛,微微困惑。
  她盈盈微笑,「躺了這麼久,很想要四處走走逛逛,尤其又放暑假了,我想要趁這個機會在台北玩玩,順道找一找大學同學。」
  「男的女的?」他敏感極了。
  「女的啦,你想到哪裡去了?就算是男的又怎麼樣?難道不准我有異性朋友嗎?」她嗔道。
  「我會吃醋。」他乾脆地道。
  她一呆,「你也太霸道了。」
  他苦惱地道:「我也不想這樣,可是對你就忍不住,總覺得你是我的,誰也不能佔了你的時間去。」
  「那你究竟讓不讓我在台北散散心?」她皺眉。
  「當然讓,只不過我不放心你自己一個人,可是飯店那裡今天要開工動土了,我不能不到場觀禮主持。」他蹙起眉頭,深思地道:「這樣吧,我讓艾倫和傑克保護你一同去,就算要購物也有了兩個跑腿的幫你提,這樣不是正好嗎?」
  「艾倫是你的秘書,怎麼能夠不陪你回去呢?如果你真不放心的話,就讓傑克陪著我好了,他人高馬大的總能保護我了吧?」她微笑,「就算我把整間店的東西都買下來了,也不愁沒人幫我提了。」
  他考慮了老半天,這才勉強點頭,「那好吧,我會讓傑克帶著金卡隨時幫你付帳,你可別跟他搶帳單。」
  「是是是,既然有人要當金主冤大頭,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她綻出一個甜甜的笑靨。
  他這才放心地點頭,「一路小心,到哪裡都要讓傑克陪著你,知道嗎?」
  她凝視著他,唇邊的笑容倏然不見了,起而代之的是一股衝動,她突然主動地撲向他的胸膛,小手緊緊環住他的脖子,小臉深深埋在他溫暖的胸膛內。
  「於開,你可知道我好愛好愛你……」她低低地喊著,心兒又酸又甜又複雜。
  她突如其來深情的告白,讓於開驚呆了。
  半晌後,他本能地緊緊回抱住她的身子,感動地低歎道:「星琴……」
  他不知道,星琴已經與他有了生死訣別之意……。
          ☆          ☆          ☆
  星琴不忙著去購物,她在傑克的保護下住進了五星級的大飯店,在美麗舒適的臥房內,她就著陽光在核桃木桌上寫下了長長的一封信。
  一封給於開,一封則是給三個妹妹的。
  她細細寫下了自己最想要叮囑的話,只希望當他們看到這封信時,她已經成功地替父母親報了仇。
  家仇海樣深,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壞人繼續逍遙度日,也不能日日苟且偷安,只為了明哲保身縱情溺愛……
  她是長女,就有那個責任為父母報仇血恨,雖然有可能再也見不到妹妹的面了,可是至少她可以確定的是,妹妹們將會平平安安的活在世界上,沒有追殺沒有仇恨,也沒有成日虎視眈眈著要殺人滅口,取她們性命的惡人。
  一切的血仇恐懼就在她的手中終止吧!
  她將這兩封信放在桌面,上頭寫了「請轉呈U.K集團於開總裁」。
  然後她背上了包包,開門走了出去,傑克已在門外恭候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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