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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往前走了幾步,堪堪到了天井盡頭通往後院的黑漆大門前,林遙實在無法忍受一路上那些人對自己的詭秘目光,他很氣惱的轉過身體,手中折扇狠狠的合成了一束,用力的朝藥房的方向指了指,就待開口叫罵些什麼。
就這時,回春堂這個佔地巨大的天井南側一溜兒待客的廂房門打開了一扇,一名身高九尺開外滿臉大胡子,更穿了一套極其華貴的錦繡長袍的雄偉老人緩步而出,他一邊側過身體朝身邊的那個枯瘦老頭兒行禮,一邊笑吟吟的說道︰“林老先生這樣說了,那,老夫卻是放心了。”
枯瘦老頭林老先生,身高只及這雄壯老人的腋窩附近,只是面容清矍的他周身自然有一股自信、雍容的氣度,看上去卻不覺得他比那老人矮小,反而令人有一種兩人是肩並肩而立的錯覺。林老先生拈須微笑,輕聲笑道︰“老太君的病,總是沒關系的。今年春天是無妨的,加之這一沖喜,老人心情一暢,病根子也沖去了些許,細加調養數月,說不定就去了根子了。”
雄壯老人臉上的笑容更盛,他連聲笑道︰“蒙您吉言。蒙您吉言。哈哈哈!”
老人用力的朝林老先生抱了抱拳,笑道︰“今日小兒成親,林老先生若有閑暇,還請去喝幾杯水酒。”
林老先生急忙搖頭笑道︰“王老家主客氣了,客氣了。小老兒這邊,每日里總是分不開身的,故而,呵呵!”
老人嘆了一口氣,很是恭敬的笑道︰“老夫明白,明白!哈哈哈,老先生澤被鄉梓,這是功德無量的好事。”
兩個老頭兒相視而笑,林老先生笑得雲淡風輕的,那雄壯老人卻是笑得前俯後仰的,雄渾的真氣震得天井的四壁‘嗡嗡’作響。只聽得‘當啷’一聲,天井北邊一排六尺高的水缸當場爆裂了三個,大水瞬間將半個天井淹沒。
王老家主‘啪’的一聲在自己的嘴上拍了一掌,他尷尬的朝林老先生抱了抱拳,干笑道︰“哈哈哈,這個,也記在賬上,記在賬上。”說完,他轉過身就要離開,卻一眼看到了呆呆的在那里拿扇子指著藥房的方向,張開嘴正待喝罵,一對眼楮卻盯著自己和林老先生的林遙。
王老家主右手握拳狠狠的砸在了左手掌心,朝林遙大笑道︰“賢佷,你回來了?唔,今日你王二哥辦好事,你可願隨老夫去喝一杯?”
林老先生也看到了林遙,他一對眸子瞪得老大老大的,右手哆哆嗦嗦的舉了起來,朝著林遙指了又指。正準備順勢跟隨王老家主離開的林遙只覺後心一寒,乖乖的站住了已經往前挪動了的腳步。
王老家主的眼珠在林老先生的臉上晃了晃,又瞅了瞅有如兔子一樣站在原地哆嗦的林遙,急忙咧開嘴無聲的笑了笑,拍拍屁股轉身就走。
林老先生看著王老家主的背影,陰惻惻的說道︰“帳房~,帳房~,記下了,三口大水缸,三百兩白銀!王家有錢,不用給他們省錢!”
有著一身渾厚真氣,一套‘摧山掌’打得歸化城周邊五百里無人敢惹的王老家主在台階上一腳踏空,差點沒栽倒在地。他好容易扭過了身體,回頭朝林老先生齜牙咧嘴的發了發狠,搖搖頭,兩手往背後一背,昂昂然的快步離開。一邊走,他還一邊嘀咕︰“老夫我就是有錢!”
“干什麼去了?有兩天不見了吧?”林老先生卻已經站在了林遙的面前,惡狠狠的瞪著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大兒子。
“喝酒!”林遙的脖子縮了縮,小心的朝身後退了一步。
“喝~~~酒!”林老先生陰惻惻的一笑,右手輕輕的拍打著自己的大腿,怪聲問道︰“酒有很多種,谷子釀的,果子泡的,還有用花瓣染的。你喝的是谷酒啊、果子酒啊,還是花酒啊?嗯?”
“這個。”林遙已經比林老先生還要低了半尺許,他皺著臉低聲說道︰“花~~~花~~~花酒。”
話音剛落,林遙就劇烈的咳嗽起來,他咳嗽得前俯後仰的,突然張開口就噴出了一塊帶著血絲的痰塊。
林老先生死死的盯住了林遙吐出來的痰塊,一口雪白的小牙齒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好啊,內癆!”
右手如風一樣探出,不等林遙閃避,林老先生就準確的用兩根手指扣住了他的腕脈,替他診起了脈息。
長了一縷山羊胡須的胡主帖快步的走了過來,他手里拿著三枚拇指頭大小的,用蠟封住的藥丸。林老先生一邊替林遙診脈,一邊回頭望向了胡主帖,他皺眉喝道︰“手里拿著的是什麼?嗯?是什麼?紫梅合陽丹!紫梅合陽丹!誰讓你去藥庫拿這個的?啊?!”
最後一聲怒喝,有如一聲鶴鳴直刺長空,天井里的那一排大水缸,又‘ 里啪啦’的碎了四個。
胡主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站在原地不敢動彈,他低著頭,哆哆嗦嗦的攤開了雙掌,露出了手掌內捧著的三枚丹藥。
林老先生則是大叫起來︰“帳房~,帳房~,記下了,王老家主震碎的水缸不是三口,是七口!月底到他家去結帳,可別忘了!”
大袖一卷,林老先生已經將兩丈外站著的胡主帖手中的三枚紫梅合陽丹吸入掌中。他冷冷的望了胡主帖一眼,冷聲道︰“給大公子開兩個月份的‘匯陽合氣湯’,兩個月內,他敢踏出回春堂一步,就打折了他的腿!”
“老不死的,你要打折誰的腿?”林老先生的話剛說完,就聽到後院里傳來一聲憤怒的咒罵。
‘ 當’,通往後院的黑漆大門被人一把推開,一名遍體綾羅綢緞、滿頭珠光寶氣、十指上戴了十二枚大寶石戒指的中年婦人風風火火的沖了出來。這婦人身形還算窈窕,容貌也很是秀麗,奈何她裹了一身的華貴材料,使得她的腰身看上去有如懷胎的母豬;她臉上更是擦了約有兩厘厚的一層白粉,本來秀麗的臉蛋頓時被整個遮蓋住,她大聲喊叫的時候,就有‘簌簌’的白粉慢慢的自臉頰上滑落。
婦人的身後,緊緊的跟著四名同樣是周身富貴逼人的侍女,只是這些裝飾華貴的侍女的容貌,卻實在是有點慘不忍睹。其中最美麗的一個,也和給林遙趕車的馬夫老三長得差不離兒。
婦人沖到了林遙的身邊,有如護崽子的母虎,一把將林遙摟在了懷里。她愛憐的撫摸著林遙的臉蛋,尖聲叫道︰“乖遙兒,放心,有娘親在,誰也不能動你一根頭發!哼!你那狠心短命的爹爹想要打斷了你的腿,是想要害死你!害死你了,就能讓那個外面來的野種接手回春堂哩!”
林老先生的臉一陣抽搐,他壓低聲音怒道︰“梧娘!你~~~”
婦人冷冷一笑,歪著眼看著林老先生冷笑道︰“我,我怎麼?林善,你別忘了,這回春堂,是我花梧娘祖傳的產業!你不過是我爹的徒弟,你別想動回春堂的一星半點兒的主意!這回春堂,我是要留給遙兒的!”
“我,沒有!”林老先生林善大聲喝道︰“我哪里有那種心思?”他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雙手在袖子里一陣哆嗦,一股股柔韌的真氣自他拳上擴散開,將寬大的袍袖沖得‘獵獵’作響。
“有沒有~~~,你自己心里清楚!”花梧娘冷笑著扭動了一下腰肢,惡狠狠的瞪著林老先生說道︰“前面的那個野種,我忍了這麼多年了!哼!林善,你別做得太過分了!我知道你有一身好功夫,我爹畢竟將全身絕學都傳授給了你嘛!不過,老娘也不是好惹的!”
用力在地上跺了一腳,花梧娘腳下尺許厚的麻石條石頓時成了粉碎。
高傲的一昂頭,花梧娘有如拎小雞一樣將林遙拎進了後院,她溫和的笑道︰“乖遙兒,別怕,有娘給你做主,歸化城方圓五百里,誰敢動你一根頭發?”
林遙一邊咳嗽著,一邊大聲的恭維著花梧娘。
林老先生呆呆的看著花梧娘娘兒倆的背影,有氣無力的將手中三枚紫梅合陽丹丟給了胡主帖。
閉上眼楮,熱淚滾滾而下,林老先生低聲咕噥道︰“恩師,岳丈……梧娘如此,遙兒,卻是廢了。”
回春堂從大清早一直忙碌到明月高掛,這才恢復了平靜。
在藥房忙碌了一整天的林逍小心的熄滅了最後一個火爐中的炭火,將幾個被回春堂的學徒隨手丟在地上的乳缽蓋和藥杵揀起來擦拭干淨後,熄滅了藥房的燈火,最後一個走出了藥房。
正堂里,胡主帖正和幾個主帖先生聚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說著什麼。看到了林逍,他們無不朝林逍點頭示意,他們的目光中充滿了友善和欣賞,以及,一種說不出的無可奈何。
林逍淡淡的笑著,恭謹的以弟子禮朝幾位主帖先生行禮後,快步走向了後院。
正堂角落里,一個黑布簾子猛的挑起,一個長了兩根老鼠須、一對三角眼拼命眨巴著的帳房先生手捧一個小茶壺,慢條斯理的走出了帳房。帳房先生看到了林逍的背影,嘴角上老鼠須輕輕的抖了抖,然後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嘆息聲好似會傳染一樣,胡主帖等幾個主帖先生全重重的嘆了一聲。
帳房先生搖了搖頭,揮揮手道︰“好啦,諸位先生,喝酒去,喝酒去。唔,王老家主今兒個送了一壇貢酒給老爺子,正好我們享用了。”
幾個主帖先生對視幾眼,再次深深的嘆息了一聲,招呼了身邊的幾個學徒關上了正堂的大門,紛紛起身隨著帳房先生進了後院。
回春堂的後院是前後五進的大院子。前面四進,分屬回春堂的諸位主帖先生、坐堂先生、制藥先生、學徒、僕用等人,最後面一進,則居住了林善一家子。林善、花梧娘、林遙、林逍,以及一些和他們有著親屬關系的人等。
身穿青色布袍的林逍靜靜的行走在有點陰森的花林小道之間,四下里燈火昏暗,只是遠處後院正屋那邊輝煌的燈火遙遙照射過來,才使得他面前的小道依稀可見。不過,昏暗的燈火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麼大問題,自幼修習林善傳授的內功‘長青訣’,十年苦功的成果就是,只要有些許的微光,對林逍而言就無異于大白天。
昏暗的,是林逍的心情。
遠處正屋正傳來熱鬧的喧嘩聲,那是花梧娘正在大宴賓客,這是她最喜歡做的事情。
想來,林遙也正在其中左右逢源,接受無數賓客的吹捧。作為西北數郡最大的藥館、醫館的未來繼承人,林遙自然有被人拍馬的資格。
而自己呢?無非是林善偷偷蓄養的一房小妾生下的野孩子。
林逍站在一株大梅樹下,雙手揣在袖子里,靜靜的看著那處燈火輝煌的正屋以及附近的幾間樓舍。
他是不可能被允許靠近那邊的。自己的娘親莫明其妙的暴病身亡後,林逍被林善接回了回春堂,卻被花梧娘安排在了後院的一間雜物屋內,他根本沒資格靠近只有花家嫡系才能居住的正屋。就算是如今回春堂的堂主林善,也無力改變這一點。回春堂,畢竟是花家的產業。
茫然的看了那邊的燈火一陣,林逍搖了搖頭,稚氣的面孔上露出了幾絲堅定。
他低沉的說道︰“我誰也不靠,我有一個腦袋,我有一雙手。我要成為比爹爹還要厲害的神醫,我一個人,可以活下去。”
“娘親,逍兒一定會活得好好的!您,一定不要擔心。”林逍死死的咬著牙齒,滿滿的轉過身體,朝他居住的雜物屋行去。
他又想起了,八年前,自己的娘親突然口吐黑血而死的猙獰場景。尤其是娘親死前,聲嘶力竭的向他叫嚷的︰“逍兒,答應娘,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袖子里的雙手已經緊緊的握成了拳頭,當然,他一定要活下去。
娘親是怎麼死的,這些年來他已經有了些頭緒。能夠讓擁有神醫之名的爹爹林善都查不出的病因,來源只可能是花梧娘。
花家的《百病百草經》,據說其中有一章,是絕對不允許外人學習的。林善毫無疑問的是外人。
林逍小小的卻無比挺拔的身影慢慢的挪到了雜物屋前,他輕輕的推開了門,門內頓時燈火一閃,有人點亮了屋內方桌上的台燈。
一身素白的林善正坐在桌邊,靜靜的看著林逍。
林逍詫異的望了林善一眼,隨後急忙一頭磕了下去︰“逍兒見過爹爹。”
林善右手輕輕一擺,一股極其柔和的氣勁慢慢的將林逍托了起來。他淡淡的說道︰“乖兒,不用多禮。坐下說話!”
林逍坐在了方桌邊,隨手提起了桌上的茶壺,給林善沏了一杯茶,隨後抱起茶壺,‘咕嚕咕嚕’的喝了一個痛快。
水跡打濕了林逍胸前的衣襟,林善憐愛的看著林逍,很溫和的說道︰“王家老太君的病,上次你隨我出診應是知道的,本不該有反復。但是三日前老太君卻突然病情加重,急得王老家主只能給王家二公子在三天內談妥了婚事迎娶了歸應張家的小姐。這是沖喜。”
林逍放下茶壺,詫異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漬,皺眉道︰“老太君的病,不該反復。其中可有緣故?”
輕輕的點了點頭,林善淡然道︰“三日前有噩耗傳來,北方三百七十里外的歸順城被‘黑刀匪’破城,城內老少九萬余口,無一幸存。”
“嗤~~~”林逍倒抽了一口涼氣,驚聲道︰“黑刀匪?半個月前,他們還在北方兩千里外!”
手指輕輕的彈了彈桌面,林善悠然道︰“天下大亂,什麼怪事不能有?這兩件東西,你收好了。”
林善面前桌面上放了一個青布包裹,他打開包裹,露出了里面的一本厚厚的家譜和一塊巴掌大小的青木令牌。
“家譜,是我們林家的家譜。這是不容有失的,祖宗在天的魂靈,是不能沒有後人祭拜供養的。”林善輕輕的點了點家譜,冷聲道︰“你,記住了?我林家煙火,你是最後一支。”
“大哥他~~~”林逍有點猶豫的看著林善。
“哼,不要說他。”林善不客氣的打斷了林逍的話。他又隨手拿起了那塊青木令牌,鄭重的放在了林逍的手掌中︰“乖兒,這塊‘丹令’,你拿著。若是日後有了什麼變故,拿著這丹令,如果能踫到發下丹令的人,你總能保全一份平安。”
林逍的手都在哆嗦,丹令,他只是隱約聽說過有這麼一件東西。
丹令,代表的就是回春堂主人的身份!
但是,未來回春堂的主人,應該是林遙啊!
林善眯著眼楮,看著林逍微微笑道︰“不要緊,你拿著就是。這歸化城啊~~~嘖嘖!”
站起身,林善再也不說什麼,他輕輕的嘆了一聲,飄然離開了。
正文 第三章 大禍
夜里,林逍躺在床上,左手摟著那本家譜,右手則緊緊的捏著丹令。
偏處西北邊陲,回春堂畢竟是大元國西北一境最大的藥商,各種消息很是靈通。林逍自然知道,自五年前大元國老君主暴斃之後,七名王子分別興兵爭奪天下,五年的時間,這個天下已經糜爛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歸化城這一帶,因為遠處邊疆的關系,倒是享受了幾年的太平日子。但是,隨著黑刀匪的到來,這平靜安逸的生活,顯然就要被打破了。
黑刀匪啊,傳說中所過之處不留半個活人的悍匪。他們的首領‘黑刀’,更是在大元國武林譜黑榜上排名第九的絕世高手。黑刀的凶殘、狠戾,在被他禍亂過的地方,是足以用來嚇阻小兒夜啼的。
林逍不由得打了個寒戰。黑刀匪已經到了這麼近的地方?
“爹爹怎麼不考慮一下,將回春堂遷往……”
腦子里剛剛湧起這個念頭,林逍就輕輕的搖了搖頭。
“不成的,歸化城畢竟是一座大城,城內還有三千府兵,更有王家兩千家將,守衛不可謂不強。若是遷走,又能遷去哪里?”
緊緊的捏著丹令,丹令內似乎有一絲絲極清涼的氣息透出來,讓林逍的心里一陣的清靜。
“亂世啊!”
少年林逍低聲感慨了一句,他將丹令塞進貼身的內袋,正要閉眼睡去,卻突然聽到了十幾丈外‘淅淅梭梭’的聲音。林逍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來了賊,但是歸化城中哪個賊人敢這麼大膽來回春堂搗亂?他隨手操起窗邊一根棍棒,輕手輕腳的起身,走到了房門前,偷偷的從門縫里窺視了出去。這一眼,頓時讓林逍洩了氣。
他的大哥林遙,正在兩名家丁的幫助下,無比狼狽的翻牆而出!同樣自幼修習家傳武學,但是一身修為全丟在了溫柔鄉中的林遙爬牆的姿勢,就有如一頭喝醉了後想要掙扎著走路的懷孕大母豬。眼看他拖泥帶水的翻過了高高的牆頭,林逍無聲的嘆息了一聲,丟開了棍棒,躺回床上閉眼睡去了。
接後來的幾天,一直平安無事,市井上也不見流傳黑刀匪在兩百多里外屠城的消息,似乎林善給林逍說的那些話,只是一場夢。只是,胸前內袋中**的丹令卻提醒林逍,這一切都是真的。只是,也許,屠城的消息被某些有心人壓制了下來比如說,王大家主就很會做這種事情。歸化城的城主,想來也是不願意讓謠言擾亂了市井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林逍的心也漸漸的放了下來。他一邊在回春堂內忙活,一邊自我安慰道︰“也許,黑刀匪不會傻乎乎的來攻打歸化城。”
“逍少爺,這位老人家要熬一劑‘托胎養神膏’,你來辦吧!”正堂內的胡主帖大聲的叫了起來,同時指了指他面前坐著的一名老人。
林逍微微一笑,朝胡主帖點了點頭,轉身就去藥房內取‘托胎養神膏’的各種藥材。
‘托胎養神膏’,是回春堂特有的一種保胎安神的靈藥,專是為了那些先天體虛胎氣不穩的女子所準備。其中耗費的藥材卻也不甚珍貴,但是藥材種類繁多,每一份藥材都要在恰到好處的火候時才能投入藥劑中。而林逍,卻是整個回春堂對熬藥時的火候把握得最好的一人,就算是那些做了幾十年制藥師父的藥劑師,在這一點上也比不過他。
用林善的話來說︰“這小子天生就是玩火的命!”說這話的時候,林善的臉上很有點驕傲,同時也有點遺憾。
這話說得有點不著頭腦,誰也不知道林善的話里是否有別的含義。
選足了各種藥材,取了一個干淨的藥罐,仔細的調整了一個火爐的火勢,林逍看似懶散的將一部分藥材和清水放入藥罐,將藥罐輕輕的放上了火爐,然後就呆呆的蹲在了火爐前,雙眼無神的看著火爐中跳躍的爐火。
每一點爐火都是這麼的歡快、充滿了蓬勃的生命力。林逍的臉上漸漸的蕩漾起了滿足的笑容,他似乎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在隨著火爐中的火焰在跳躍、在歡呼。修煉了十年的‘長青訣’真氣自丹田中慢慢的鼓蕩開來,隨著火勢的跳動而自主的調息。
每一天給人熬藥的時候,正是林逍修煉長青訣的最好時機,似乎對著火苗,對他的真氣修為很有補益。這是一種很沒來由的事情,但是的確很有效。自從三年前林逍第一次替人熬藥時發現了這個奇異的現象,他這三年來的內功進境,卻比前七年的總和還要多了五成。他不過修煉了十年的內功,但是內力的渾厚度和老辣純熟的程度,比之一般修煉了二十年的人也不失色。
手指有如穿花蝴蝶一樣自藥包上閃過,林逍能清晰的察覺到藥罐中的藥液到了多高的溫度,那些藥材中的藥力是否已經被完全的催發了出來。每當藥液達到了他需要的火候,他就很有韻味的朝藥罐中投入一份新的藥材。
漸漸的,一股冷幽幽的沁人心脾的藥香在藥房內隱隱飄蕩。藥房內的藥劑師和學徒們無不深深的抽了抽鼻子,很是羨慕的看了一眼林逍。他們都是有經驗的人,自然知道林逍在熬藥的功夫上又進了一層,他今日熬出來的托胎養神膏的香氣,比之以往就濃郁了三分、清澈了三分,顯然是藥力也就更加神妙了三分。
不過是三分,看似很小。但是許多藥劑師熬了一輩子的湯藥,他們也不見得能將某種藥劑的藥力提高一分,何況是三分呢?
“逍公子的天賦委實驚人,可惜,可惜。”藥房內的所有人幾乎是同時搖了搖頭,然後他們飛快的低下了頭去,因為林遙走了進來。
穿了一件淡銀色錦袍,腰間系了條紫金帶,頭上用一圈珍珠鏈子將頭發緊緊束成一把朝天辮的林遙搖搖擺擺的走進了藥房,徑直走到了正在出神的林逍身後,很不客氣的用折扇對著林逍的腦袋就是重重的一擊。
疼痛讓林逍從那神奇的境界中清醒過來,他體內的真氣有如潮水一樣退入了丹田,因為是倉促收功,就算是長青訣這樣柔和的功法,依舊是沖得林逍的經脈隱隱作痛。林逍憤然轉過身去,看到是林遙,頓時臉上的怒火都化為了一片麻木,低沉著聲音問道︰“大哥,有什麼事?”一邊問話,他一邊隨手將最後一種‘攀附草’丟入了藥罐。
“開藥庫。”林遙冷冷的看著林逍,低沉的說道︰“給我拿十份‘兔血散’,還有,還有……”
有點驚惶的朝四下里看了看,林遙的聲音變得益發的低沉了︰“還有一份‘天王護心丹’。”
林逍眼里閃過一抹精光,他壓低了聲音急聲道︰“‘月兔截血散’是治女人血崩不止,‘天王護心丹’是救人昏厥急死的,大哥,你!”
林遙一把抓住了林逍的脖子,俊俏的臉上已經蒙上了一層猙獰的殺氣︰“開藥庫!取藥,快!”
“你做了什麼?”林逍死死的盯著林遙,陰沉的說道︰“天王護心丹是用來急救的,你現在拿過去,也救不了那人!有什麼事,你趕快對爹爹說,只要那人還沒死透,如果只是心脈痙攣而急死,也許爹爹還能施展妙手起死回生!”
‘咚’,林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的臉蒙上了一層青氣,他呆呆的看著林逍,帶著哭音道︰“我不敢說,張家的小姐,張家的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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