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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林曉筠]戀戀提拉米蘇[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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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1 11:12:0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哼!  美國回來的科技新貴有啥稀奇,  
不過是錢多一點、人帥一點而已,  
自己沒禮貌不說,還罵她刁蠻頑固。  
別看她不會做提拉米蘇,  
可也把老爸留下的「Tiramisu」,  
經營得有聲有色。  
所以,在她的地盤上哪裡容得他造次,  
就算他砸下兩百萬美金,  
拜託她找他家的落跑「媽媽」,  
她一樣不甩他!  
尤其這女人還是十二年前拋家棄子,  
現在讓她想拱手送人的親生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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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1 11:12:1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有人說:「女人像酒,好女人如陳年的佳釀,越品越有味,舉杯忘情,難以割捨;男人像煙,一旦沾染,便很難放手,再好的煙也有害身心健康;極品男人則是鴉片,一經嘗試,即會融入血液、深入骨髓,從此斷了退路。」

  如果女人像酒,男人像煙……

  那麼愛情像什麼?

  提拉米蘇。

  關於提拉米蘇,有一個溫馨的故事,二次大戰時期二個義大利士兵要出征,可是家裡已經什麼也沒有了,愛他的妻子為了替他準備乾糧,把家裡所有的餅乾、麵包全集合起來做成一個甜點,如此便成了提拉米蘇的由來。每當這個土兵在戰場上吃到提拉米蘇就會想起他的家、想起家中心愛的人。

  提拉米蘇——Tiramisu在義大利原文裡有「帶我走」的含意,這士兵帶走的不只是美味,還有愛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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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1 11:14: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曾啟揚的喪禮全程由「生前契約」公司打理,所以在專業的處理下,他的喪禮莊嚴、簡單卻也是隆重的,起碼……曾海茵是這麼認為。

  有人說死於心肌梗塞算是老天眷顧,因為不必受病痛及病魔的折磨,有的人在病床上一躺就是十年、二十年,面對像心肌梗塞這種「好死」,還活著的人應該讓往生者得到安息,不該以悲傷使他們走不開,但,曾海茵還是難過得不能自已。

  她從十歲開始和爸爸相依為命,這十二年來,他們一起走過生命中所有的風風雨雨,一起面對生活裡所有的酸甜苦辣,現在好不容易她大學畢業,可以回報父親時,他卻在他做他一向拿手的糕點提拉米蘇時突然的撒手而去,連一句話都沒有留……她這才體會到原來生命是這麼的脆弱、這麼的不堪一擊,她爸爸才剛過完五十歲生日而已,身體也一向健朗,更不曾聽說他哪裡不適,誰想得到他竟突然心肌梗塞,一口氣喘不過連救都來不及救就撒手人寰了。

  未來的路她不敢想像,本來有爸爸這棵大樹幫她擋風遮雨,讓她茁壯成長,現在,她這棵小樹得全靠自己,獨自走完這條人生的路了。

  范愷沛跟著曾啟揚學做了十年的糕點,在曾啟揚開的「Tiramisu」西點點心屋裡,他的技術只僅次於曾啟揚而已。三十歲的他,早已有本錢和條件出去自立門戶,卻因感念曾啟場沒有藏私的教導而留下,但除了報答恩師外,還有另一個因素,就是為了曾海茵。

  十年了,從她十二歲開始到現在,這漫長的日子,看她由一個小女生變成了大女孩,現在該是小女人了,他的心境也跟著不同,只是他什麼也不想表示。

  一個只有高中畢業的點心師傅,如何配得上一個大學畢業既美麗又聰穎的女子?

  此刻一雙黑眸裡裝滿了哀悼和深沉的憂傷,使得她原本就充滿古典美的臉龐上更加顯得楚楚可憐,大大的眼睛變得無神,原本看似甜美的唇這會兒是抿緊的,一頭烏黑的長髮少了飄逸的生氣,修長而單薄的身軀看來更弱不禁風,她不再是之前那個青春、活潑、亮麗,像座小發電廠的大美女了。

  隨著父親的死亡,她變得病懨懨、變得了無生趣,她這麼年輕,根本還沒有心理準備要上人生裡這麼嚴肅的一課,這對她而言太殘忍也太不不公平了。

  站著向前來致意的人鞠躬答禮,范愷沛發現她有些撐不注有些搖搖欲墜,他馬上用自己高大的身體當做後盾讓她依靠,他真怕她會昏倒、真怕她會撐不完這場喪禮,她已經咬牙撐太久了。

  「海茵……」他擔心的喊著她的名字。

  「我可以!」曾海茵強撐起精神,以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毅力站直了身軀。

  「你不要逞強。」

  「這是我最後能為爸爸做的了,我要全程陪伴著他。」她輕輕的說,眼淚已經流光,可是眼神卻在突然之間發亮。「范大哥,我不會倒下去的。」

  「就快要結束了……」

  「我知道。」她哽咽,忍不住的看向父親的遺照,相片中的父親看起來溫文儒雅、彬彬有禮,是那麼一個優質的好男人,卻婚姻不順利又英年早逝。

  「一會兒火化你不要去了。」

  「我要去!」

  「海茵,別折磨你自己了,我去也一樣。」

  「不,我要親手捧回爸爸的骨灰。」

  「你……」范愷沛知道自己說了也是白說。

  她強打起精神,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去,尤其不能在今天,不能在爸爸的告別式上,不能在她看到「那女人」的時候。

  陶莉一身黑色的套裝,表情哀傷卻依然顯得雍容華貴,雖然經過了十二年的歲月洗禮,可是她仍是一個美艷、風韻猶存的女人,她的出現引起現場一股不小的騷動和議論。

  不曾見過本人,可是范愷沛看過相片,如果他沒記錯,這個女人應該是師父離異的妻子,海茵的媽媽了。

  「海茵,她是——」他低聲問。

  「她什麼都不是。」曾海茵眸子似要噴出火,她冷眼看著那個女人。

  「我看過相片……」

  「相片上的人早就死了。」她更是不帶情感的說。

  「她是你的媽媽!」他不認同她的態度,不管她們母女之間有什麼心結或是不能解決的歧見,她都不該是這種反應,特別是她的爸爸已過世,難道她真的想當孤兒嗎?

  「我沒有媽媽。」她非常反感的說。

  「她明明就是——」他的話霎時停祝

  陶莉已走到女兒的面前,雖然十二年不見,但她仍一眼就能認出女兒,除了變高、變漂亮、更有一副聰明相,海茵和她印象中的感覺並沒有相差太多。

  「茵茵……」她忍不住激動的叫著女兒的小名。

  「我是曾海茵,請問你是誰?」她故意用生疏的口吻反問。

  「我是你的媽媽啊!」陶莉立刻說。

  「媽媽?!」不管現在是什麼場合、不管有多少人睜大眼睛在看,曾海茵昂起下巴,驕傲的說:「我只有一個媽媽,而她在我十歲時就和我爸爸離婚去了美國,去過榮華富貴的生活,我已經十二年沒有見過她了,而你……」她佯裝一臉困惑。「你就是、那個女人。嗎?」

  「茵茵……」陶莉的臉色一陣白、一陣青又轉為紅,她被女兒的話給嗆得說不出半個字。

  「你是我媽媽?!」她再咄咄逼人的問。「你敢說自己是我的媽媽嗎?」

  「茵茵……」

  「別這樣。」范愷沛出聲緩頰。「她好歹是你——」「范大哥,這是我和她的事。」

  「茵茵,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好媽媽,但是——」「既然你知道,你現在還來做什麼?」曾海茵不客氣的趕她走。「我不想看到你,我相信我爸爸也不願意看到你這個愛慕虛榮的女人出現在他的告別式上,你走!這裡沒有人想看到你!」

  「茵茵,難道連我丈夫的最後一程……」陶莉徹底被擊潰了。「你都不讓我送?!」「他不是你的丈夫,他是你的前夫。」她冷冷的說,她從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麼的犀利、這麼的尖刻、這麼的得理不饒人。「你們在十二年前就解除婚姻關係,你又再嫁,你忘了嗎?」

  「茵茵……」

  「你和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

  「但我總還是你的……親生母親。」

  「母親?!」她狂笑兩聲。「我心目中的母親死得更早了,在我十歲那年——」「茵茵,」陶莉打斷她的話。「我不知道你會這麼恨我。」

  「不,我不恨你。」她吼道:「對我而言,你早已是一個不存在的人!」

  「茵茵……」

  原本還想吼回去的曾海茵,卻昏了過去,她腦中沒有一點思考能力,只依稀感覺到范大哥好像接住了她……美國洛杉磯曹世傑壓根兒不知道父親有心臟方面的疾病,若是不注意,一般的心臟病並不容易被發現,除非有誘因或是受了什麼刺激,才會引起病情發作。此刻父親就躺在加護病房的病床上,他和妹妹曹穎,卻只能在病房外乾著急。

  三十歲的曹世傑是美國矽谷的科技新貴,資產富足,甚至握有價值美金一、兩億的股票,他平日並不住在家裡,而是居住在自己購置的豪宅,事實上當父親在他十八歲那年再娶時,他就已離家獨立了。

  有著運動員高壯身型,矯捷的身手,再加上不遜於西方人的深刻五官、瀟灑的調調,不管在東方人或西方人的女性圈子裡,皆為吃香,所以他交往過的女友有洋妞,也有像中國娃娃般的東方女友,不論哪種類型的女人都為他著迷,也都逃不過他的手掌心。

  但熟識他的女人都得知道遊戲規則,因為充滿魅力的他一旦被惹毛是非常冷酷及無情的,雖有不怕死的女人試過,可是下場都很難看,對和他過不去及作對的女人,他從來都不客氣。

  「曹穎,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他問還住在家中的妹妹。

  「爸爸就那麼突然的倒下去,」曹穎傷心又不知所措的敘述,「當時我根本抓不住他。」

  「我是問你原因!」他有些氣急敗壞。

  「我想……」她想到了那封信,爸爸在看了那封信之後表情就非常難看,不一會就突然身體不適而倒地。「我想是因為阿姨走了的緣故。」

  「阿姨走了?!」曹世傑和他的繼母一向不親,一來,她到他們家後不久他即離開,二來,她是離婚再嫁,想到她棄自己的女兒不顧,他就對她沒有太好的觀感,可是基於尊重父親,還有小池四歲的妹妹需要一個女性的照顧及陪伴,他還是叫她一聲阿姨,大家和平相處,但若要談什麼深刻的親情,他實在裝不出來。

  「她回台灣去了。」她繼而補充。

  「她回台灣做什麼?探親還是觀光?」

  「哥,我想阿姨……」曹穎和繼母也有著難以突破的距離,她尊敬她、待她有禮,卻從不曾和她有任何深入的交談,培養所謂母女感情,在她的心裡她只有一個媽媽,而媽媽在她十三歲那年就死了。「她是要和爸爸離婚。」

  「離婚?!」曹世傑不解。

  「她可能不回美國了。」

  「她為什麼要和爸離婚?一切不都好好的嗎?」

  「哥,表面上看起來是都好好的,但實際的狀況和她心裡是怎麼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二十六歲的曹穎也算成熟的女人了,她在她老爸的美式連鎖餐廳總部管理賬目,時髦、亮麗的她放著千金小姐不做,寧可和爸爸一起工作,極富責任感,也有很多男人追求。

  「爸爸有沒有跟你提過什麼?」他追根究底的想找出父親病發的主要原因。

  「沒有。」

  「難道阿姨……另有男人?」

  「目前沒有這方面的風聲。」

  「他們不會莫名其妙離婚的,好歹他們也做了十二年的夫妻,爸爸待她不保」曹世傑表情和口氣有點傲然。

  「好像……好像是阿姨的前夫突然死了。」曹穎曾聽爸爸提過。

  「所以她回台灣參加喪禮?」

  「哥,阿姨是真的要和爸爸離婚。」她更加明確的說:「我看了她留給爸爸的信,她說她要和爸爸離婚,沒有任何附帶條件,也不會再回洛杉磯,相關文件請律師寄給她,她沒打算再回來,這樣你清楚了嗎?」

  「不清楚。」他冷冷的回答。

  「那你是要自己去台灣問阿姨了?」

  「台灣……」他沉吟道。

  「不然呢?」

  「阿姨知道爸爸心臟病發作的事嗎?」

  「還沒有通知她,她的聯絡地址和電話只有爸爸才知道,要等爸爸醒來……」她這才發現自己和阿姨那邊的親人幾乎沒有任何互動,即使有人從台灣到美國來探望阿姨,她也只是淡然以對,從不曾把他們當親人。相信她哥哥也一樣,現在才會連找個人都沒有個地址可以下手。

  「找人的事交給我。」他下了個決定。

  「你要去台灣?!」

  「我能不跑這一趟嗎?」他嘲弄的問。

  「可是……」

  「我可以休長假,而且搞不好事情一、兩天就解決。如果順利的話我會和阿姨一起回來,畢竟爸爸還需要她的陪伴和照料。」曹世傑說話的神情很是篤定。

  「如果不順利呢?」曹穎小聲又小心的問。

  「你是想暗示什麼?」

  「如果阿姨不想回來呢?」

  「她最好別忘了她還是老爸的老婆。」他語氣中有著大男人霸道的口吻。

  「她要離婚。」她提醒哥哥。

  「但她還沒有真的離婚。」他有些火大。「如果她以為自己可以不負任何責任的一走了之,那她可就大錯特錯了。」「哥,你的態度……」曹穎有點擔心,生怕會弄巧成拙。「我看……還是我去一趟好了。」

  「你留下來陪爸。」曹世傑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告訴爸爸我會把阿姨帶回來,叫他好好養病,我倒要問問她到底憑哪一點要離婚?」

  「哥,你不是要去抓犯人,要好好和阿姨談談,她畢竟是我們的長輩,你那脾氣——」「別說了,我自有分寸。」

  曾海茵不知道該怎樣來紀念父親,她想念他,多希望他還活著,但每每望著父親的遺照,都在提醒著自己父親已不在人世,再也不會回到她的生命中來。她決定跟范愷沛學做提拉米蘇,她要用這種方式來懷念她的爸爸,讓他知道她永遠也不會忘了他。

  然而,范愷沛知道自己永遠也做不出師父的招牌提拉米蘇,師父曾不經意的透露,他的妻子最愛他做的提拉米蘇,所以他的提拉米蘇裡是用「心」、用「感情」、用「思念」、用「愛」而完成的,他的提拉米蘇添加了對前妻的念念不忘,這一點,范愷沛是怎麼也學不到精髓。

  他實在很想建議曾海茵真正該學、該修補的是她和她母親之間的關係,但他不敢碰觸這話題,因為即使她不會再昏倒,但肯定會暴跳如雷的翻臉不認人。

  看著不銹鋼檯面上已準備妥當的材料,曾海茵顯得興致勃勃,以往她從不曾認真的學做甜點,但此刻,她可是以很誠敬的心情打算將它學好。

  「范大哥,開始吧!」她催促著他。

  范愷沛將原本呈黏土質地的馬士卡彭起土倒在鋼盆內,以橡皮刀攪軟打松,直到呈冰淇淋般的柔軟松綿。

  她專心的跟著照做。

  接著他將蛋黃以隔水加熱的方式用攪拌器打勻,再持續放入砂糖,攪拌至泛白的乳汁狀,他邊做邊留意一旁的她,發現她非常有做甜點的天份,動作精準且靈活。

  「海茵,不錯嘛!」

  「當然,你忘了我是誰的女兒———」想到已逝的父親,她突然說不下去。

  「加油!」他一句鼓勵轉移她悲傷的情緒。

  曾海茵微笑點頭。

  范愷沛再以乾淨的鋼盆打發鮮奶油,打至濕性發泡的程度,另打發蛋白,順便加入剩餘的細砂糖,打至干性發泡的程度。

  「這樣對嗎?」她看著表面呈波浪狀,攪拌器上附著的蛋白呈稜角狀挺直有形的半成品。

  「好極了。」他誇了句。

  「我是天才嘛!」她開心的笑了。

  「真不愧是師父的女兒。」

  「看來……我可以接下這家點心屋了,而不會因為爸爸的離開就等著關門。」她不想毀了父親的心血。

  「海茵,這問題我們再研究。」

  「嗯,我們再商量。」

  范愷沛將打軟的乳酪、打發的蛋黃及鮮奶油一起拌勻,再倒入打發的蛋白,混合均勻,接著就在寬口杯中先倒少許鋪底,然後鋪上一層手指餅乾。

  「有問題嗎?」他細心的問。

  「目前沒有。」

  「你做得很棒。」

  「這是應該的啊!」她一定要做出最好吃的提拉米蘇,相信父親在九泉之下一定會感到欣慰的。

  最後范愷沛將混合好的咖啡酒,用刷子輕刷在手指餅乾上,使其吸飽水份,然後重複數次之前的攪拌動作,直到容器盛滿,用保鮮膜密封住容器,送進冷藏庫。

  「這樣子就完成了?!」她不敢置信的問。

  「是不難啊!」

  「這就是爸爸最拿手的提拉米蘇?!」

  「咱們店裡的招牌。」

  曾海茵知道她媽媽喜歡吃提拉米蘇,記得自己小時候也常吃,他們常常一家三口一起分享一塊提拉米蘇,後來爸媽離了婚,媽媽一走,她再也不碰這樣的甜點,好像它是全世界最難吃、最噁心的甜點。

  「現在再以刮刀抹平表面,再撒上可可粉放入冰箱冷藏約四小時即大功告成。」他對她眨眨眼,愉悅的解釋完成甜點的最後步驟。

  但是范愷沛萬萬沒有想到,曾海茵的下個動作竟是把她自己所做的提拉米蘇往垃圾桶裡一扔。

  「海茵……」他傻眼的看著垃圾桶內的提拉米蘇。

  「反正我已經知道做法了。」她一臉不在乎的表情。

  「但是……」他仍反應不過來。

  「真不知道提拉米蘇哪裡好吃了!」她抱怨道:「又苦又帶有酒味,不像水蜜桃蛋糕或草莓蛋糕,我看我們的點心屋最好連店名都要改,為什麼要叫Tiramisu,為什麼不取一個日本式一點的名字呢?」

  「海茵,師父的意思……」

  「我爸爸已經死了。」她當然知道父親為什麼要把自己苦心經營的店叫Tiramisu,他一心等著那個愛吃提拉米蘇的女人回頭,只是十二年過去了,她直到他的喪禮上才出現,這不是很諷刺嗎?她絕對要替父親出一口氣。「我想改店名。」

  「可是——」

  「范大哥,你有意見嗎?」曾海茵故意甜甜的問:「其實店名取什麼對你並沒有影響,不是嗎?既然我爸爸已經不在人世,那麼——」「海茵,你和你媽媽之間真的——」「不要在我面前提到她!」她不客氣的打斷二十二年來都不曾回來探望女兒一次的女人配讓人家喊一聲媽媽嗎?」

  「或許她有苦衷,那天你昏倒,她臉色比一張白紙還要白,焦慮的心情——」「她大概是怕我也突然心肌梗塞。」她極力扭曲惡意的說:「可惜我沒有。」

  「海茵,你這麼說太冷血了。」

  「冷血的人是她。」

  「你為什麼不和她好好談談呢?」

  「有什麼好談的?」她口氣儘是不屑。

  「一定有很多——」

  「范大哥,我決定放棄當服裝設計師的念頭,是為了爸爸,我願意好好學習、好好經營這家點心屋,我知道只是當點心師傅是委屈了你,所以我打算給你這家店一半的經營權。」曾海茵想了好些天,這是惟一能留住范愷沛的方法,要他決定離開,那這家店就真的得倒閉了。

  「海茵,你不必這麼做。」他並不打算接受她的提議。

  「范大哥,這是你應得的。」

  「不,我覺得這像是趁人之危。」

  「范大哥,你跟了我爸爸十年,他沒有把你當外人,我也一直將你當成大哥般尊敬,如果爸爸地下有知,他一定也會贊成我這麼做的,Tiramisu家店沒有我還是Tirannsu,但若少了你……」「海茵,我不會離開的。」他向她保證。「我不會丟下你不管。」

  「可是總有一天你會有自己選擇的路要走,你會遇到一個你愛的女人,會結婚、會多一個人幫你拿主意、作決定,到時……」她擔心的數著未來會面臨到的事。

  「海茵,其實我——」

  「接受我的提議,讓我安心吧!」

  就在范愷沛沉默不語時,門市小姐進到烘焙室來。「海茵,外面有人找你。」

  「是誰?」她問。

  「一個很帥,像極了偶像明星的男人。」門市小姐形容著。「戴著墨鏡,好酷哦!」

  「我什麼時候認識這樣的男人?」曾海茵自我消遣的說,看了范愷沛一眼。

  「要不要我替你去?」范愷沛自告奮勇。

  「不,我自己去應付就行了。」

  「海茵,如果有什麼問題……」

  「放心,如果他有什麼不良的企圖,我會拿烤盤砸昏他。」她幽默的道,走出了烘照室。

  曹世傑在等待的同時,透過墨鏡,隨意的打量著這家精緻、小巧,糕點看起來令人垂涎欲滴的點心屋,一向不喜愛甜食的他,這會兒也為之心動,難怪女性都抗拒不了甜食的誘惑。

  這家店名叫Tiramisu的點心屋,的確有它吸引人駐足及掏錢購買的本事,他差一點就要叫小姐給他一塊咖啡口味的蛋糕了。

  「你是誰?」督海茵直截了當的在他身後問道。

  曹世傑沒碰過這麼刁蠻、不客氣的女孩,他緩緩的轉過身,摘下墨鏡,本來想給她一點口頭教訓,但是想到她才剛喪父,所以他給了她一抹淡淡的笑,很有風度的開口。

  「我是曹世傑。」

  「你找我?搞錯了吧!」她毫無表情的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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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1 11:15: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原來這就是他阿姨的女兒,年輕、漂亮、難馴,瞧她那一副刺蝟般的表情,不知道該說她是有個性,還是她根本就是任性。

  在這男人打量自己的同時,曾海茵也不容氣的打量起曹世傑,他有一對很有神的眼睛,鼻子又挺又直,下巴結實而方正,全身充滿著一種力量與權勢的驕傲,從他身上,找不到半點謙虛的因子。

  「你是曾海茵?」他問。

  「我是曾海茵沒錯,但我不認識你。」

  「我姓曹,如果你知道你媽媽——」

  「曹先生,我從十歲那年就沒有媽媽了。」曾海茵以極為冷漠的態度打斷他的話。「你找錯地方也找錯了人,我很忙——」「陶莉是你母親總沒有錯吧?」曹世傑也是個沒有什麼耐性的人,他決定不和她多嗦。「我要找她。」

  「那你肯定找錯地方了。」她哼道。

  「她去過喪禮,你應該見過她了。」

  「姓曹的!」沒有記住他的名字,她毫不客氣的直接喊他的姓氏。「我明明說的是國語,你難道聽不懂嗎?」

  這麼囂張又不客氣的女孩,曹世傑還真是沒碰過幾個,若不是體諒她才喪父,他真想好好的訓誡她一番,但既然得向她打聽事情,他不如退一步海闊天空。

  「曾海茵,我不想惹人賺,我只是想打聽你媽媽的落腳處,我在找她。」

  「那就去找她啊,來煩我幹嗎?」曾海茵一聽到和那女人有關的事就有氣。

  「我去找過她的親人,但是她來去匆匆,也沒人知道她到底住在哪裡。」說來好笑,但這可能是陶莉離開十二年的結果,在台灣她已經沒有家了。

  「那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她一定來找過你。」他不死心的道。

  「她沒來這裡找過我。」她說的是事實。

  「但在喪禮上……」

  「我和她沒有任何交集,這位先生,你到底有沒有搞清狀況?」因為是在店裡,還要做生意,不能把客人嚇跑,所以她已經極為按捺住脾氣了。「她曾是我的母親,但這是在十二年前,我和她早就已經沒有關係了。」

  「曾海茵,血濃於水——」

  「你在講哪國的神話?」她不斷的截斷他的話。「這年頭那裡還有血濃於水那套的!」

  「所以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那我可不可以留下我的聯絡方式,一旦有你母親的消息,可否告訴她我有急事在找她。」他拿出一張名片,友善的遞到她面前。

  但是她沒有接過去。

  「有這麼困難嗎?」曹世傑皺了皺眉頭。

  「這不干我的事。」她偏著頭道。

  「我遠從洛杉磯過來的。」

  「你來自北極也一樣。」

  「我爸爸這會兒正躺在加護病房裡,我需要你的幫助。」他終於動了氣。「你這個刁鑽又莫名其妙的女孩,你媽媽和你有仇嗎?」

  曾海茵咬著唇瞪他。

  「你媽只留下一封信就跑回台灣,什麼也沒交代,我爸被她搞得心臟病發作——」「這有什麼,我爸還躺在地底下呢!」她冷冷的道,「難不成你要和我比慘嗎?」

  「你——」

  「我爸心肌梗塞,達加護病房都沒機會躺進去就走了。」她像是找到了發洩的出口似的對他猛炮轟道,「你是在訴什麼苦啊?」

  曹世傑被她堵得啞口無言,雖然她一副凶悍、跋扈狀,他卻感覺得到她內心那股深沉的傷痛,據他所知,曾啟揚並沒有再娶,所以她失去的父親也是她惟一的親人,對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女孩而言,她已經表現得很堅強了。

  「無話可說了嗎?」她冷眼看著這個大酷哥。「要找那個女人得憑你自己的本事,也奉勸你爸爸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為那個女人付出一條生命,是非常不值得的。」

  「曾海茵,她好歹是生下你的母親!」他忍不住發火了。「即使她有再多的不是,你也不該這麼說她,中國人最講孝道——」「我是外星人,怎樣?!」「你真教人想狠狠打你一頓屁股!」他真的有股衝動想這麼做。

  「我才想狠狠踢你幾腳咧!」她不示弱的反駁。

  「沒見過像你這麼刁蠻的女孩。」

  「那你滾啊!」

  「曾海茵,你媽嫁給我爸,照理說我們算是兄妹,我已經盡量對你客氣了」「姓曹的,你給我弄清楚,我絕不是你的什麼妹妹,我也沒有哥哥,我是獨生女,而且我那個媽一旦嫁了你爸,她和我們姓曾的就沒有關係了,你不要在這裡亂認親戚!」曾海茵很生氣,再也顧不得店裡的小姐及客人的注視,她走去拉開了店裡的玻璃門。「如果你不買東西的話,那請出去!」

  「要買東西才能留下來嗎?」他冷問。

  「不賣!」她又頑固的說。

  「你耍人啊?!」曹世傑的雙眼冒火。

  「我不賣你任何東西。」她賭氣道。

  「若不是看在你剛喪父的份上,我早就……」「你想怎樣?!修理我嗎?」

  「你的確欠人修理。」

  「再不走我叫警察了。」她出口恐嚇。

  「你才該被送進精神病院。」不想和她鬥嘴,但是這女孩真的快把他逼瘋了,是台灣的女孩都這樣,還是他剛巧碰上最無理、刁蠻、最不可理喻的?

  范愷沛心想他再不出來打圓場,場面會變得更無法收拾了。從頭到尾他們對話的每一字、每一句他都聽進了耳朵裡。走上前,他直接從曹世傑手裡拿過了名片,然後把他送至門邊,和他交換了一個男人對男人的眼神。

  「有消息我會——」

  「范大哥!」曾海茵生氣的吼道。

  「總算有一個比較明理的人。」曹世傑看了她一眼之後,將目光轉回范愷沛。「麻煩你了。」

  「你快走吧!」

  「我真的得快點找到我繼母。」

  「我明白了。」

  「萬事拜託。」曹世傑說完轉身走出Tiramisu,明知自己身後有一道烈焰在瞪視著自己,但他沒有再回頭,瀟灑的走了。

  用力的甩上玻璃門,曾海茵立刻抓狂,她怒氣沖沖的轉身瞪著范愷沛。

  「海茵——」

  「你根本不該插手。」

  「他爸爸已經——」

  「我爸爸都死了!」她說完便又開了門衝了出去。

  范愷沛仔細的檢查過店裡內外之後,鎖上玻璃門,一天的工作才宣告結束,以前打烊的事是由住在店家樓上的曾啟揚負責,師父過世後,這責任就落到他肩上。

  陶莉經過打聽,並旁敲側擊的觀察了幾次之後才決定找范愷沛,知道他是Tiramisu不可或缺的人,也慶幸有他守著這店舖,不然茵茵的日子不知道要怎麼繼續下去,對這男人,她心存感激。

  看到陶莉一副在等他的樣子,范愷沛面露困擾之色,夾在這對母女之間,他有些難做人,因為她既是死去師父深愛的女人,卻也是曾海茵痛恨的母親。

  「范先生。」她低柔的開了口。「我是陶莉,是你師父的……你可以叫我陶女士或是——」「師母。」他決定順著自己的心意。

  「師母……」她一聽默默的流下了眼淚。「我配得上你這個稱謂嗎?我離開你師父已經十二年了,我根本不認識你也沒有關照過你一天,茵茵又這麼恨我,而你竟然還肯叫我一聲師母?」

  「師父他……」他思索著該怎麼說才好。「你在他的心中有著一定的地位和意義。」

  「他走得並不痛苦吧?」她感傷的問。

  「我想是的。」

  「那就好,因為他是這麼好的一個男人,我不知道上輩子是做了多少好事、燒了多少好香,我碰到的男人……都很好。」

  聽到她的話,他馬上想到曹世傑拜託他的事,「對了,你美國的家人在找你,是一位曹先生,他說他父親心臟病發住院了。」

  「嚴重嗎?」陶莉禁不住關心的問。

  「目前好像仍在加護病房觀察中。」

  「如果我回去……有什麼幫助嗎?」她自言自語。「醫院方面有醫生照料,況且世傑兄妹可以照顧他們父親的,我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反而是茵茵,她或許會需要我。」

  范愷沛無法接什麼話,反正他該傳達的已經傳達了。

  「我不回美國。」她突地將決定告訴范愷沛。

  「你或許該和他聯絡一下,以免他毫無頭緒的到處找你。」

  「你是說世傑在台灣?!」

  「他來店裡想透過海茵找你。」

  「他們……有沒有起衝突?」她懊惱的低呼。「我不知道他會找上茵茵,世傑他比較大男人主義、比較自我,脾氣不是很好,加上茵茵對我的觀感,他們一定話不投機。」

  「是談得不怎麼愉快,為了避免雙方僵持不下,我才答應替曹先生轉達的,我知道你會再來。」

  「你想,茵茵有可能給我機會嗎?」她在意的是這個。

  「師母,你一去就是十二年……」

  「我可以直接叫你愷沛嗎?」陶莉見他點頭後才繼續說:「愷沛,當年我三十出頭,身邊只有一個做糕點的男人和一個十歲的女兒,加上一間小小的點心屋,我看不到我的未來在哪裡。」

  「師母,其實和很多女人比起來,你已經擁有許多的幸福了。」

  「我知道我很貪心,知道我要的太多,但在那時候,總覺得自己還可以過更好的生活。」她回想當年,感慨萬千。

  「所以你執意和師父離婚?」

  「我只想一切重來,當時我才三十三歲,還有姿色、還有好身材,我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找到條件更好的男人,過更好的生活。」她什麼都不保留的說。

  「你如願了。」范愷沛替她說。

  「我去了洛杉磯,嫁給了當地連鎖餐廳的大亨,我看似得到了我想要的。」

  「不是這樣嗎?」

  「我第二任老公對我很好,他的兩個子女雖然和我不是那麼的親,但起碼他們也叫我一聲阿姨,我告訴自己,能得到這樣的結果我該心滿意足了。」她自嘲道。

  他不語的靜聽著。

  「但一年一年過去,我的心靈開始感到空虛,我不斷的想到茵茵,想到我惟一的女兒!」她輕泣。「我真的好想她……」「你從來不曾回來看她。」

  「我沒有那個臉啊!」

  「師父不會拒絕你的探視。」

  「啟揚不會,但是茵茵……」她永遠忘不了當茵茵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經離婚,而她即將離開家時的那種似懂非懂卻又異常堅強的表情,也在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失去了女兒,她沒有看到女兒哭著來抱她的大腿,不讓她走,茵茵只是緊握著她爸爸的手,目送著她離開,一滴眼淚也沒有掉。

  「你可能真的傷了她的心。」

  「你也認為她永遠都不會原諒我?」

  「師母,你們畢竟是母女,我相信海茵不會一輩子和你交惡,可是目前……」「要給她時間,對不對?」陶莉忽然樂觀了起來。

  「十二年的分離並不算短。」

  「我懂。」她重新燃起了希望。「我不能操之過急,必須給茵茵一些思考的時間,我不回洛杉磯了,我要留在台灣,我要贏回我女兒的心,啟揚這一走,我才知道什麼是才真正重要的。」

  約在飯店的咖啡廳裡,曹世傑不知道他這個阿姨有什麼打算,但起碼她願意主動跟他聯絡了,並且約他見面談談。他極力壓下自己的怒氣,一切要以父親的福祉來考量,畢竟要和父親過一輩子的是她,不是他們這些做子女的,他們可以承歡膝下、可以孝順,可是父親真正需要的是一個伴。

  陶莉的態度從容、堅定,點了一杯果汁,顯然是有備而來,在面對曹世傑有些責備的目光時,她沒有退縮,也沒有任何的歉意。

  「曹穎說你爸爸已轉到普通病房了。」她微笑道。「醫生說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知道,我每天都有打電話回洛杉磯。」他的口氣有點冷硬。「阿姨,你什麼時候回去?」

  「我不回去了。」她輕語。

  「阿姨,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我不是在開玩笑。」

  「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他瞇起了眼。

  「我要和你爸爸離婚。」

  「你沒說錯吧?!」

  「世傑,我不要什麼贍養費,更不會帶走你爸的任何一毛錢,我只想留在台灣,留在我女兒身邊,你可以瞭解嗎?」她平和的說,「我現在只想恢復我自由的身份。」

  曹世傑不是一個沉不住氣的人,特別是在面對自己的長輩時,他冷靜的看著陶莉,想確定她是一時昏了頭,還是真的就這個意思。

  「世傑,你和曹穎都是能幹、孝順的孩子,你爸爸有你們兩個就夠了。」她真心道。

  「阿姨,他需要的是你。」

  「世傑!」她搖頭。「你爸爸還有你們,而茵茵:「就剩下我了。」

  「阿姨,不是我故意要傷你的心,你的女兒似乎對你沒有那麼深的感情。」他就他所見、所感受的說:「她恨你,你知道嗎?」

  「我知道。」她沒有否認。

  「她根本不想和你有任何牽扯。」

  「我可以理解。」

  「她根本不要你回到她的生命裡。」

  「我會努力讓她接受我的。」

  「阿姨,你到底是在想什麼?」他忍不住發了脾氣。「你回來參加喪禮我可以接受,你想念女兒我可以理解,但你要離婚……我真是一點都想不透,你和爸明明相處得很好啊!」

  「我要我的女兒。」陶莉也激動了起來。「我欠了她十二年,我要補償她,我要我的女兒,世傑,你看不出我的決心嗎?」

  「但她並不需要你。」他有些殘忍的道。

  「我說了我會努力讓她接受我。」

  「你真的要丟下我爸不管?」

  「世傑,我沒有丟下什麼,如果你爸爸真那麼需要一個伴的話,那麼他可以再娶。」她正色的說:「我說過我無條件離婚。」

  「可是爸爸只愛你一個。」他咬著牙開口。

  「除了親情,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會改變的愛,你爸爸是對我很好,但我現在只想要我的女兒。」她再次強調。「我可以放棄全世界,可是我不能再放棄我惟一的女兒。」

  曹世傑知道一個女人若下定決心可以有多堅決、多執著,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如果曾海茵願意去美國,願意跟你及爸爸住,你是不是會考慮回美國?」他提出條件。

  「你的意思是……」陶莉意外於他的想法。

  「我想爸爸不會介意多一個女兒。」

  「但是茵茵……」

  「如果她肯去,你是不是願意回到我爸的身邊?」他逼問道。

  「我……」她有些猶豫不決。

  「阿姨,雖然我無法把你當親媽看,但起碼我是打心底叫你一聲阿姨,也謝謝你這近十二年來對爸爸的照顧,我可以理解你想照顧女兒的母性,所以如果能說服你女兒到美國同住,這樣不就能兩全其美嗎?」他分析著。

  「茵茵不會肯和我去美國的。」她知道女兒的性子。

  「阿姨,你多少瞭解我,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我一定會做到。」他眼神充滿了霸氣。

  「你和茵茵見過面不是?」陶莉要笑不笑的問,眼神有些嘲諷意味。

  「是見過一次。」

  「你覺得她很容易被說服?」

  「她只是還搞不清楚狀況。」他自信滿滿的,不認為曾海茵會有多難纏。

  「世傑,我怕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是你,」陶莉不客氣的指出。「你以為她是你在美國交往的那種互相各取所需的女人嗎?」

  「阿姨,我沒把她當成那種女人,但是我會提出她無法拒絕的條件。」為了父親,他會奮力一搏。

  「世傑,你會失望的。」

  「阿姨,交給我處理就行了。」

  「雖然已十二年不見,但經過喪禮上的接觸,我就知道茵茵是一個意志堅決、頑固、有主見,而且非常有韌性、有骨氣的女孩,我想你太低估她了。」她把她的感受說在前頭。

  「阿姨你就靜觀其變吧!」他再次自信的說道。

  曾海茵拿著范愷沛交給她的紙條,準備到傳統市場挑選一些新鮮水果。

  蛋糕要好吃,水果是很重要的,Tiramisu對於糕點的要求一向比其他同性質的店家來得高,寧可買貴一些當季的水果,堅持品質,這家不是頂大的點心屋才能一直維持下去。

  結果才走到巷口而已,她就碰上了上回那個男人,到底是她運氣太差,還是他陰魂不散啊?!「曾海茵。」曹世傑愉悅的向她打招呼。

  她用不耐煩的眼神看向他,不知道他又來找她什麼麻煩。

  「你吃過早餐沒?前面有一家速食店,一塊去吃早餐吧!」

  「你和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嗎?」他是那個女人的繼子,他來找他的繼母,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有一個提議。」他露出一個充滿魅力的笑容。

  「提議?」

  「不吃早餐喝杯咖啡也行,聽聽我的提議保證會令你心動不已,要不要考慮看看?」今天的他特別好脾氣,像極了和藹、親切的大哥哥。

  她不否認自己的好奇心的確被挑起了,更何況那家速食店只在幾步的距離外,光天化日之下,相信他也使不出什麼詐,於是她點了點頭。

  曹世傑心中是有些喜出望外,本來他還以為自己會再碰一次釘子,沒想到事情居然出乎他意料的順利,看來,這女孩沒有那麼難纏嘛!

  他點了兩杯冰咖啡,挑了一個可以看見街景、有片大窗的二樓座位坐下。

  才一坐定,曾海茵便直截了當的開口,「我還有事要辦,不管你有什麼提議,快點說。」

  「曾海茵,我可以安排你去美國。」他亦不囉唆的直接點出主題。

  「去美國?」

  「你可以在美國定居。」

  「定居?」

  「你可以住別墅、過千金小姐般的生活。」

  「你在講什麼鬼話?」

  「你可以和你母親一起生活,我父親不會介意你搬來同住的,你不用擔——」「姓曹的,你的爛提議就是這個?」她非常不悅,憤怒的打斷他的一相情願。

  「爛提議?」他怔了下。

  「誰想去美國?誰想在那邊定居?誰想當什麼千金小姐?誰想和一個已經『不存在』的女人一起生活?你當我是低能兒還是有妄想症啊?!你簡直在浪費我的時間!」曾海茵火大的起身準備走人。

  曹世傑急忙的阻止,「坐下!」

  「我對你的提議一丁點的興趣也沒有。」

  「曾海茵,我說給我坐下!」他控制不住怒氣的吼著。

  「我幹嗎要聽你的?」她站得直挺挺的。

  「因為我!」他握緊拳。

  「你怎樣?!」她不甘示弱的反駁。

  好男不與女鬥,他決定放聰明點。「曾海茵,算是我拜託你坐下來聽我說完,這樣可以嗎?」

  「可以。」她坐了回去,她這個人一向吃軟不吃硬,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沒有用,拿槍抵著她的太陽穴也威脅不了她,可是一句拜託,往往就可以令她軟化、讓她願意商量。

  「謝謝你。」他從不曾這麼提心吊膽,尤其是面對的是女孩子,更是不曾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似的。

  「你還有其他提議?」她諷刺的問。

  「曾海茵,我是休假來台灣的,我不能在這裡停留太久,加上我父親的身體還在恢復中,所以我必須速戰速決,我一定得帶著阿姨回去,你瞭解嗎?」他打算對她對之以情。

  「我想今晚一定有飛往美國的班機。」她綻放出甜美的笑容。

  「沒有你,阿姨絕不會跟我回美國。」曹世傑說出他的困境。

  「那你把她敲昏帶上飛機好了。」曾海茵不吝惜的給予他建議,臉上帶著冷漠的笑意。

  「我不能違反她的意志。」

  「你也不能違反我的。」

  「曾海茵,有很多人想去美國定居——」「曹世傑,我喜歡企鵝,如果你能安排我去南極定居,那我會很慎重的考慮,你能做這種安排嗎?」她毫不留情的挖苦、刁難他。「不然火星也可以,我對火星也有許多的憧憬。」

  「你真的不肯去美國?」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除非天塌下來。」

  「曾海茵,我這是在保證你一個美好的未來。」他用自大的口吻說著。「你起碼該考慮一下。」

  「去你的美好未來!」

  「你真的不想和你的母親在一起?」

  她緩緩的起身,一臉的冰霜,看著眼前搞不清狀況的男人。「姓曹的,你不用再把腦筋動到我的頭上,我這輩子最想劃清界限、保持距離的人就是那你口中的那個阿姨,你明白了嗎?」

  曹世傑現在明白了,他也總算明白,這女孩果真固執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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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1 11:15:2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曹穎也來到了台灣,曹世傑本來以為她只是在電話那頭說說而已,因為老爸還得要人照顧,沒想到她真的來了。

  訂了哥哥在飯店的隔壁房間,她沒打算久待,在美國她每天面對爸爸的疲勞轟炸,直問阿姨為什麼還沒有回來,她決定飛來台灣一趟,親眼瞧瞧問題出在哪裡,阿姨沒回來,連她哥也滯留台灣。

  「你跑來台灣,那爸爸怎麼辦?」曹世傑有點遷怒的數落著妹妹。

  「我請了兩個特別看護陪爸,而且爸爸也同意我來台灣。哥,你的辦事效率一向驚人,這次是怎麼了?」她正色道:「你再搞不定的話,只怕爹地自己會親自跑一趟台灣。」

  「有點棘手……」

  「你還沒找到阿姨嗎?」

  「找到了。」

  「那又為何棘手?」

  「誰曉得阿姨突然母性大發。」他雖然有些不以為然,但也實在無法冷嘲熱諷。「她決定要補償她惟一的女兒,要彌補過去十二年的空白,重新當個好媽媽。」

  「所以她不回洛杉磯了?」曹穎試著釐清狀況。

  「除非她女兒也去。」

  「那就讓阿姨的女兒跟她來好了。」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困難的。「現在能讓是老爸開心是最重要的,只要阿姨肯回來,別說是她女兒,她爸或是什麼親朋好友想一塊跟去都隨便啦,爸沒有阿姨不行,所以不管阿姨開什麼條件,我們都得認了。」

  「麻煩的人不是阿姨。」他往沙發上一坐,歎了口氣。

  「不是阿姨?」

  「是她女兒。」

  「她女兒有什麼意見,可以去美國有什麼不好?」

  「曹穎,那個女孩恨她媽媽,母女經過十二年再相見,沒有感人肺腑的擁抱和眼淚,只有冷漠、絕情和拒絕,那個女孩根本連母親都不想認。」

  她怔愣住的往床上一坐,她倒是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情形,她本來以為只要找到了阿姨,所有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

  「阿姨是真的想離婚。」

  「爸爸一定會受不了。」她苦笑。

  「我和阿姨談過了,我也能接受她的想法和說法,現在比較難的是我怎麼向爸爸交差。」做任何事一向無往不利的曹世傑,現在踢到鐵板了。

  「如果爸心臟病再發作一次……」她實在不敢去想。

  「我一定會擺平這件事的。」曹世傑冷硬、堅決的說。

  「或許我去和阿姨的女兒談談?」曹穎問道。

  「你談不過她的。」

  「我們都是做人家的女兒——」

  「曹穎,你這個人家的女兒有爸爸、哥哥、阿姨,你的生活富足,是個千金小姐被百般呵護,而她那個人家的女兒只有爸爸,她爸爸還突然心肌梗塞離開人間,丟下她一個人過日子,你要和她談什麼?去刺激她還是把她惹得更火?!」他並不贊同妹妹的提議。

  「事情總要解決,不能一直拖著。」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哥,你一向沒有辦不到的事,更何況你有錢,難道不能拿錢去誘惑那個女孩嗎?」她建議著。

  「用錢?!」

  「給她一筆錢,如果她不想和阿姨去美國,起碼她可以勸阿姨回去埃」「她恨她媽媽,如果她媽媽能從她生活中消失的話,不是更好……」曹世傑認真的想這可能性。

  「對啊!」曹穎樂得差點跳起來。

  「我可以給當海茵一筆錢,她那家小點心屋可以重新裝潢,就算她不想把錢花在點心屋上,只要能多一筆錢隨她花,她一定會很樂,像她這種年輕女孩,通常喜歡揮霍、喜歡隨心所欲的買東西……」他喃喃自語,事情終於有了一線曙光。

  「哥,別等了,就這麼決定吧,快的話一、兩天後我們就可以回洛杉磯了,我放心不下老爸的身體。」她催促著。

  「我馬上去找曾海茵。」他起身拿起沙發上的西裝外套轉身就走。

  曹穎跟著他走到門邊,忽然脫口而出的問:「哥,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她有點好奇,阿姨這麼漂亮,相信她的女兒應該不會差到哪裡。

  「是個會讓你大吃一驚的女孩。」曹世傑嘗過苦頭,表情有點冷峻的回道。

  「很醜嗎?」她想錯了方向。

  「她一點也不醜,別忘了她是阿姨的女兒,遺傳到阿姨在容貌上的優點,她很漂亮,連美國那些金髮碧眼的洋妞都比不上。」他並不想誇曾海茵,但這畢竟是事實。

  「你喜歡她嗎?」

  「喜歡她?」他做出一個誇大的表情。「我對她只有害怕的感覺。」

  「你怕她?」她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曹穎,我沒碰過口齒那麼伶利、反應那麼快、說話那麼直接,又毫不掩飾情緒的女孩,要她勸阿姨回美國我不知道是高招或是險棋,總之我只能期待她是一個愛錢的女孩。」他說完一哼。

  「沒有人不愛錢的。」她拍拍他的肩膀。

  「最好是這樣。」

  冷眼看著曹世傑幾乎買下了店內所有的點心,門市小姐光是裝入盒子裡包裝就得花掉不少時間,他到底在搞什麼啊!?「姓曹的,你買這些點心是要送到育幼院嗎?還是你另有目的?」

  「我是上門的顧客,買東西還要跟你報備用途嗎?」他不客氣的頂回去。

  「你當然可以,想買多少就買多少,但別忘了付錢。」她不會和錢過不去。

  「我的新台幣不夠,美金你肯收嗎?」

  「只要不是假鈔。」她冷笑。

  「你很有幽默感。」

  「我沒在跟你開玩笑。」她一張臉無比嚴肅。

  「那我拿美國運通銀行的旅行支票給你好了。」

  「姓曹的,別耍我,這些糕點頂多……」她看了下店裡小姐一眼,小姐用嘴形告訴了她一個數字。「八千多元而已,給你個折扣,收你八千元,你不會連八千元的新台幣都沒有吧?」

  「曾海茵,我知道你不想去美國,所以現在我還有另一個提議。」曹世傑馬上轉移話題,並從皮夾中拿出八張千元大鈔。

  收下了錢交給櫃檯後,曾海茵用下巴比了比店外,要他出去談。

  兩人來到店外,曹世傑直接挑明了說:「我願意付你一百萬美金,只要你能把你媽勸回洛杉磯。」

  「你是說只要把她勸回去我就可以拿到一百萬美金?!」「對,折合台幣是三千三百多萬。」

  「喂!姓曹的,你是凱子嗎?」

  「一百萬美金並不算多。」

  「而我只需動動嘴叫那個女人回去?」她不相信天底下有這麼好賺的錢。「姓曹的,你是錢多到沒有地方花嗎?你明知道我和那個女人早就沒有關係了,我不會去和她說什麼的。」

  「所以我才拿錢拜託你去。」他不厭其煩的又道:「只要讓她回洛杉磯,一百萬美金就可以入袋,你不是也不想看到她出現在你的生活中嗎?」

  「你說得很對,但你認為我會去賺這種錢?」曾海茵有些受辱的模樣。「你是在拿錢壓人嗎?」

  「曾海茵,你是聰明人,這種錢為什麼不賺?又不是叫你去偷或去搶。」他反駁。

  「但我根本不想和那個女人說話。」

  「為了一百萬美金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

  「不,我做不到。」她拒絕。

  「兩百萬美金呢?」他又開價。

  「兩百萬美金?!」她有些被嚇祝

  為了他父親,再多的錢他都肯付。「曾海茵,我爸爸真的不能沒有阿姨,更別說是答應跟她離婚了。」

  「那個女人難道離婚離成習慣了?」曾海茵感到非常不屑。

  「我爸很愛她。」

  「天底下女人多得是,隨便找都有。」

  「曾海茵,你爸再娶了嗎?」曹世傑犀利的插話道:「我相信你爸的條件不會太差,即使有一個十歲的女兒在身邊,我確信他還是可以再找到一個不錯的女人,但他有再給你一個新媽媽嗎?」

  「我爸都死了,你還扯他進來幹嗎?!」她有些惱羞成怒。「他不娶一定有他的道理。」

  「好吧,但我爸不能沒有你媽媽,他的心臟無法再承受一次打擊,你爸的死讓你很痛不欲生,那麼請將心比心體諒我的心情。」他對她動之以情。「更何況還有錢賺。」

  曾海茵看著他,這一次可是心平氣和的。

  「你如果不要這錢也行,我會以你的名義捐出去,總之為了我爸爸,我不計任何代價。」他表明。

  「你很孝順嘛。」她突然揚起一抹飄忽的笑容。

  「我只有一個爸爸,我不能去管你和你媽之間的事,那是你們母女倆才算得清的賬,而我只能自私的為我父親著想。」他姿態擺得極低。

  歎了口氣,她有些軟化了。

  「我爸才五十出頭,他的人生還有一段不算短的路可以走,他需要你母親同行。」

  「真不知道她有什麼魅力!」她冷哼一聲。

  「你肯幫這個忙嗎?我沒辦法一直耗在台灣,如果錢不能打動你,那麼說出你要的,只要是在我能力範圍內,我一定幫你完成。」

  「我要考慮一下。」她妥協了些。

  「你還要考慮?!」

  「曹世傑!」她氣得喊出他的全名。「你不要得寸進尺,我已經說會考慮了,你不是我,無法瞭解我的感受,要我面對那個女人並且勸她回美國去,這對我來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你考慮。」曹世傑馬上順她的意。「你一決定好,撥個電話給我,剩下的我來安排。」

  「你可別高興得太早。」她潑了他一盆冷水。

  「我相信你是一個成熟的大女孩了。」

  「少灌迷湯。」

  「她怎麼說也是你的母親。」

  她的反應是轉身,頭也不回的走回店裡,或許她真該聽從曹世傑的建議,有錢拿又可以讓那個女人從她的生活中消失。

  那女人現在想扮慈祥的母親已經遲了十二年了。

  范愷沛看著曾海茵毀了一個又一個的蛋糕,明明已是可以上架的成品,她卻拿一把麵包刀像是在發洩什麼怨氣或怒氣似的將蛋糕大卸八塊。

  「海茵,這些蛋糕和你沒有仇。」他終於看不下去的開口,並且從她的麵包刀下搶救了幾塊還沒有遭到她毒手的蛋糕。

  曾海茵知道自己正面臨她人生中一個很重要的考驗,她不知道自己是該逃避或正面迎擊,但若選擇逃避,曹世傑會放過她嗎?

  「海茵,你在苦惱什麼?」他問。

  「那個女人……」她忽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看著他。「她有沒有找過你?!」范愷沛無法否認,他點了下頭。

  「她真找上你了?!」她氣憤的大喊。

  「她只是——」

  「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她都跟你說了些什麼?」她揮舞著手中的麵包刀,激動的道:「范大哥,我是那麼的信任你,但你卻背叛了我。」

  「這算背叛嗎?」他拿下她手中的麵包刀,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會傷到自己。

  她任性的不說話。

  「海茵,我不會站在你媽媽那邊為她說什麼話,畢竟她的行為並不值得鼓勵,也不值得傚法,可是我真的很同情她。」范愷沛忠於自己想法的說,「她並非十惡不赦。」

  「我從沒說過她十惡不赦,我只是不想再和她有什麼牽扯,更不希望她來打擾我的生活而已,我有錯嗎?」

  他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海茵,你現在才二十出頭,很多事並非你想的那麼簡單且單純,是與非也不一定如此分明,況且……」「你到底想講什麼?」

  「海茵,人是會改變的。」

  「對,但做錯事就得付出代價。」

  「我同意,但人在犯錯的同時,都不知道自己會付出什麼代價。」他從曾啟揚的身上看到很多、學到很多。「師父真的不恨師母。」

  「你叫她師母?!」曾海茵不敢置信的瞪向他。

  「海茵,我叫她什麼有關係嗎?」他注視著她。「師父每次在做提拉米蘇時,臉上的表情總是充滿了思念及愉悅,如果他有一點恨師母,那麼他根本不可能以那種心情去做這道點心。」

  「爸爸真是笨到家了。」

  「如果他都能諒解師母,你為什麼不能呢?真有那麼深的仇恨嗎?」

  她咬唇不語。

  「平凡人通常能安於平凡的生活,但是——」「她沒什麼不平凡的。」她大聲抗議。

  「師母是沒有不平凡,可是她可能比一般女人想得多些,也要得多些。」

  「所以她覺得只有一家小小點心屋的男人無法滿足她的虛榮,她十歲的女兒也牽絆不了她,她要更廣寬的世界,她決定找一個更有錢的男人!」當海茵搶接著說。

  「你這麼說也不無道理。」

  「范大哥,我是年輕,我知道我的想法、觀念、心態會隨年齡增長而改變,但是起碼我知道什麼是責任、什麼是甜蜜的包袱,不要婚姻就離婚,不要孩子轉身就走,沒有人有資格這麼對其他人。」

  范愷沛用一種嶄新的目光看向她。

  「我真的無法原諒她。」她又補上一句。

  「但也別再傷害她。」

  「我沒有!」

  「你的態度就是如此。」

  「當年是她不要我,現在她有什麼資格怪我對她不理不睬?」她很生氣,氣到非常火大的打開了大烤箱的門,完全不去理會才烤到一半的甜點。

  「海茵——」他啼笑皆非看著她的舉動。

  「這些甜點烤壞了可以重烤、可以重做,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很多事就不是這麼的簡單的了。」她意有所指。范愷沛瑤了搖頭,不得不同意。

  「她以為她想當我的媽時就可以隨時回來,如果哪天她又想去過沒有包袱的生活時,我是不是又要被她一腳踢開呢?」她無法再次承受被遺棄的滋味。

  「那你到底打算怎麼做?」他實際的問道。

  在發洩完心中的怒氣之後,曾海茵反而突地將事情徹頭徹尾的想透、想通了。

  「我決定和她見面。」她面無表情的說。

  「你願意?!」他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

  「我要叫她回洛杉磯去。」

  「只是這樣?」

  「既然她現在那個丈夫這麼需要她,那麼,」她聳聳肩。「就讓他擁有她好了。」

  「可是師母現在一心想的是怎麼去補償你、怎麼去當一個好母親。」范愷沛知道陶莉的想法,她絕不會輕易回美國的。

  「范大哥,你還搞不清楚嗎?」她一副懶得再多說的表情。「是有人非她不可,但那個人不是我。」

  「海茵,這樣還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這已是我惟一能做的了。」

  安排她們母女在咖啡廳見面後,不放心的曹世傑並沒有走遠,他在附近的位子落了坐。

  和陶莉激動、雙手微顫的情形比起來,曾海茵冷靜、理智得有些不近人情,她的目光既不兇惡也不犀利,反而像是一攤死水,對她面前的這個女人,她沒有感情也沒有期待。

  「茵茵……」陶莉未語先泣的喊了聲。

  「陶女士。」曾海茵故意用一種疏遠、沒有任何情份的稱呼去叫她。「你聽過歹戲拖棚這句話吧?現在的情形就是如此。」

  「茵茵,給我一個機會補償你——」

  「你知不知道目前大咖啡廳、烘照們市及西餐廳最受歡迎的時髦甜點就是提拉米蘇?」曾海茵打斷她的歉疚,突然說著有些奇怪的話。

  「我不太清楚。」

  「我老爸的招牌甜點就是提拉米蘇,他常說提拉米蘇醇郁的口感與揉合起司、咖啡、酒香的風味,狠狠的搶走起司蛋糕的風頭,它不只是義大利的甜點經典,更是全世界的傳奇。」她帶著笑容道。

  「我也愛吃你爸做的,我——」

  「Tiramisu字面原意是『帶我走』,意指吃了它之後,就會幸福得飄飄然,宛如登上仙境。」無視於陶莉的回應,她又繼續說。

  「我不知道有這意思。」海茵和她說這些做什麼?

  「老爸每天一定都會做提拉米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沒有一天沒做這道甜點。」

  「茵茵……」

  「現在他走了,提拉米蘇突然變得很可笑而諷刺,你懂嗎?」她話中有話。「老爸做的各種糕點我都喜歡,只除了……」「提拉米蘇。」陶莉接口,她有點懂了。

  「你回去吧。」她忽然話鋒一轉。

  「茵茵別這樣。」陶莉想要說出自己的心聲。

  「洛杉磯有人需要你。」曾海茵面無表情的冷然道:「你不要自誤誤人了。」

  「但我現在只想好好的照顧你。」

  「你現在想什麼都太遲了。」

  「不遲。」陶莉不再一副脆弱狀,以著堅定的口吻說:「只要你肯給我一個補償你的機會。」

  「陶女士,我已經不吃奶了,你要補償我什麼?」她狠狠的反駁。

  「你爸走了,現在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我一點也不孤單。」她回吼。

  「但你總是自己一個人。」

  「一個人又怎樣?」她眼神浮現叛逆。「我二十二歲了,不需要保母,不需要每天有人牽我上學或是餵我吃飯,你當我還需要一個母親嗎?」

  陶莉被問得啞口無言,完全不知該如何回應。

  「回去,這裡已經沒有你存在的理由了,不管你有多後悔、有多想修補什麼,都已經來不及了。」

  「只要能讓我默默守在你的身邊就好了。」

  「陶女土,我不希望常看到我一點都不想看到的人,我不要日子過得那麼的痛苦。」

  「我是真的有心想彌補過去犯下的錯。」

  「如果你真想彌補些什麼,那麼消失吧。」

  「你真這麼恨我?」陶莉感到欲哭無淚,怕真的哭了只會讓女兒瞧不起。

  「我不會浪費我的生命去恨你,我根本懶得理你。」曾海茵狠絕的說。

  「茵茵……」她快崩潰了。

  「我老爸死了是他的命,起碼他沒有什麼痛苦,上天算是善待他了,而另外一個男人,」曾海茵冷哼一聲。「現在正受折磨呢!」

  「你不必擔心他,世傑兄妹會照顧他的。」

  「我並沒有擔心什麼,我只是要你消失。」

  「茵茵,求求你……」

  「一個缺席了十二年的母親,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今天若不是老爸突然離開人世走了,你會想到你為人母的責任嗎?」曾海茵搖了搖頭,然後站了起來,似乎一刻都無法忍受似的想走開。「你的世界是在洛杉磯,認清這一點吧,不要搞不清楚狀況了。」

  「茵茵別走!」

  「現在才扮慈母已經來不及了!」丟下這句話,她立即轉身的走人。

  曹世傑在她一起身時也跟著起身,看到她走出咖啡廳的背影,他落坐在她剛坐過的椅子上,安撫正趴在桌面上哭泣的陶莉。

  「阿姨!」

  她抬起淚流滿面的臉。「她根本沒當有我這個母親。」

  「她還年輕,你不要和她一般見識。」他只能這麼安慰她。

  「我寧可她恨我。」她露出一抹慘笑。

  「我們回洛杉磯吧,」

  「就算我人回去了,我的心還是落在這。」

  「阿姨,時間可以沖淡一切的。」

  「我一直也以為是這樣,但這是錯的你知道嗎?有些事是可以隨時間沖淡,可有些感情和聯繫……」她心灰意冷的道:「一輩子都淡不了。」

  曹世傑無言,現在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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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1 11:15:5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陶莉吞安眠藥自殺,把曹家兩兄妹嚇呆了,幸好發現得早,及時送醫洗胃,總算撿回了一條命,但躺在病床上的她仍非常的脆弱,並且完全沒有求生意志。

  曹世傑通知了曾海茵,但她聽完後只是沉默的掛上電話,什麼表示也沒有,甚至連問在哪家醫院急救都沒問。

  氣不過的曹世傑直奔Tiramisu,門市小姐告訴他曾海茵就住在點心屋二樓,他又衝上樓,他真想看看這個女孩身上流的血是什麼顏色,怎麼會如此無情。

  曾海茵的鼻子紅紅的,眼睛也有點微腫,好像才哭過,但是一看到他時,她馬上又一副凶悍、頑強、刁鑽的表情。

  「你煩不煩啊?!」她劈頭就是給他一句。

  「你媽自殺了。」

  「你要告訴我幾遍?」

  「這就是你的反應?」

  「那麼你來告訴我,我該有何反應?」她眼神凶暴的瞪著他,其實她何嘗希望這樣的事發生,她不知道那個女人為何會有這種舉動,是想懲罰她嗎?還是存心要讓她良心受折磨?

  「你別忘了你身上還流著她的血。」

  「你少跟我扯這個,如果我可以選擇的話,我也不願意。」

  「你希望她死,是不是?」他這些天壓抑的情緒終於爆發了,他一忍再忍,按捺住脾氣的和她溝通講理,只想盡快把事情辦妥,讓一切回歸平靜的生活,沒想到事情卻發展成這樣。

  曾海茵不語。

  「你真那麼冷酷無情?!」他狠瞪著她。

  「你少在這唱高調,你還不是只自私的考慮到你爸爸而已。」她大聲的反擊。

  「我錯了嗎?」他質問她。

  「反正不關我的事。」

  「你媽自殺了,」他忍不住想吼醒她。

  「又不是我叫她這麼做的!」她毫不示弱的反擊。

  曹世傑突然一個箭步上前,抓著她的雙肩用力掐著,他不在乎會弄痛她、不在乎會嚇到她,他真的很生氣,心中像是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他想要狠狠修理她。

  「你實在很欠打!」他恨不得能打醒她。

  「你敢打我?!」

  「曾海茵……」他咬牙切齒。

  「不要把所有的錯都推到我身上。」

  「她再糟、再有不是,總是你母親啊,她自殺了,這對你而言沒有任何影響嗎?」他搖晃著她的肩。

  「沒有!」她一副死不認錯的表情。

  「逼死她你就高興了?」

  「我沒有逼她,我叫她回洛杉磯,完全是照你的意思。」她也有滿腹的怒火。「說不定她就是不想回去,你卻又緊迫盯人,所以她才會自殺,你為什麼不檢討一下自己呢?」

  他目露凶光。「你意思說是我逼阿姨自殺、走上絕路的?」

  「問你自己吧!」她冷哼。

  有那麼半秒鐘,他很想掐死她,但他忍了下來,放開她的肩,然後退後一步。他和她是談不出什麼結果的,如果阿姨的自殺都不能撼動她半分,那怎樣做都是沒用的。

  「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對你的感覺。」曹世傑不曾有過如此沮喪、挫敗的情緒。

  「反正我也不想知道。」她眼神極冷的道。

  「你也不想知道你媽現在如何?」

  「如果她死了,我相信你一定會告訴我。」她不帶情感冷酷的說。

  他不是有意要打她耳光,但是她的話實在令他忍無可忍,不相信她會這麼的沒血沒淚。

  被打的曾海茵先是一陣的錯愕,即使是死去的父親,也不曾大聲的罵過她一句,而這個男人,竟狠狠的給了她一個巴掌。

  「你打我?!」她右邊的臉頰又熱又燙,而她的自尊傷得更重。

  「我只是想將你打醒!」

  「你居然打我……」她又驚又怒,這一刻她真的想殺了他。「曹世傑,你有資格打我嗎?」

  「你媽還躺在病床上。」

  「所以她沒有死。」

  「你要她死?!」他一點也不後悔打她。

  「我希望你們全部去死!」她已經憤怒到口不擇言,什麼都不管了。「你們全部滾回洛杉磯,我不要你們來煩我,我什麼都不需要!」

  他靜靜的看著她大發雷霆,突然明白在她內心深處,有著矛盾、掙扎與猶豫,只是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應付,她是這麼年輕、單純,才不懂面對成人世界的那些恩恩怨怨。

  「滾出去啊!」她指著她家的大門。

  「曾海茵……」

  「出去!」她衝上前去推著他。「難道要我拿掃把趕你啊!你最好馬上去機場,最好把她一起帶去搭飛機離開!」「真有這麼簡單就好了。」他感觸萬千。

  「我討厭你們,」她開始一拳又一拳的捶打著他的胸膛,使出吃奶的力氣,一拳拳重擊在他的心口上。「我討厭你們每一個,我不想看到你們,全都滾……」他任她打、任她發洩,深信她心中絕對不會比他好過,這一切都太難為她了。

  當海茵的崩潰其實並不突然,也不令人意外,她打著打著,竟就趴在他的胸口上大哭了起來,抓著他的襯衫,像是在茫茫大海中抓住惟一的一根浮木,她不在乎他會怎麼想,不在乎他會用什麼異樣的目光去看她,她已經壓抑太久了,再也受不了了……曹世傑看著自己的襯衫濕了一大片,他不知道她會有這麼多的眼淚,好像是關不住的水龍頭不斷流下,但他不在乎,只是輕輕的摟著她的肩,任由她哭著,這一刻,他稍稍的感覺到她也有可愛、真實的一面,令他產生想呵護她的衝動。

  他並沒有出言哄她、安慰她,就只是任由她哭著,如果不是他的手機鈴聲響起,她還不知道要在他的胸口趴多久、哭多久,這通電話算是「解救」了他們兩人,她退開身子讓他接聽電話。

  曾海茵躲進洗手間,洗了把臉,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在他面前,毫無掩飾的大哭大鬧。

  雖然面對他會很尷尬,但這裡是她的家,她無處躲啊!

  曹世傑已講完電話,他一臉平靜的看著走出洗手間的她,眼中不再有指責及憤怒。

  「我妹妹打來的。」他說。

  「你不必告訴我。」她又恢復倔強模樣。

  「阿姨的情況已穩定下來了。」

  「我不想知道。」曾海茵嘴硬的偏過頭。

  「你真的不想知道?」

  「曹世傑,你們快帶她回去吧!用綁的或押的都要將她架上飛機,總之就是盡快離開台灣就對了,在洛杉磯有她丈夫的陪伴、寵愛,我相信她不會再想到我。」

  「去看看她好嗎?」他看她的角度和眼神不同了。

  「看了又能改變什麼?」

  「起碼阿姨她會寬心一點。」

  「你不怕我一去,她會再自殺一次?」明明沒這意思,可她偏惡毒的道。

  明白她只是逞強,他並沒有再動氣。

  「阿姨不是真的想死,她只是絕望而已。」他可以瞭解陶莉的心情。

  「我沒辦法治她的絕望,我不會去看她。」曾海茵明白表示。

  「那麼打通電話,或寫張卡片呢?」

  「我做不出這麼矯情的事。」

  「這不是矯情。」他仍不慍不火的。「就當她是你爸爸的一個朋友好了,你爸爸走了,你替你爸爸表示一下關心,這樣也不行嗎?」

  說心裡沒有一點動搖是騙人的,雖然爸爸從不曾當她的面說過,但她知道他有多愛那個女人,借由制做Tiramisu,他把自己所有對那女人的愛全釋放出來。

  「只是幾個字罷了。」曹世傑看出她的舉棋不定。

  「我不想她有什麼誤會,以為我對她……」她不想那麼快就屈服。

  「那麼只寫早日康復如何?」他替她想好了。

  「就這四個字?」

  「我並不想勉強你,我不是那麼自私的一個人,如果不是我爸心臟病發作,如果不是他那麼在乎阿姨,我又何必千里迢迢來一趟台灣。」他對她笑了笑,好像和她已是老朋友。

  「你們應該把她的護照藏起來。」她有些孩子氣的教唆。

  「如果她一心要回來,誰也攔不祝」曹世傑苦笑。

  「她是用什麼方式自殺的?」她心中其實還是在意的。

  「她一口氣吞了不少安眠藥。」

  「吞安眠藥。」她稍稍放了心。「看來她求死的念頭沒有那麼強烈。」

  「別再說氣話,你才剛失去父親,我相信你並不希望連媽媽也沒有了。」

  無法否認他的話,她的確不希望那個女人死,她不要任何人死,那種生離死別的揪心她嘗過,也有深刻的感受。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她轉移話題的問。

  「我得先回一趟美國,有些事等著我處理,還得去看看我老爸。」他告訴她。「但我會再回來的。」

  「你在美國是做什麼的?」她好奇的問。

  「我在矽谷搞科技。」

  她不予置評,看這傢伙一副事業有成的樣子,想必混得不錯,她記得那個女人的第二任老公是搞餐飲的,顯然他並沒有繼承父業。

  「你呢?」

  「我念服裝設計的。」她居然和他聊了起來。

  「那你未來的打算為何?」

  「我要和范大哥一起繼續經營Tiramisu,這家店是我爸的心血,我不能也割捨不下,這是我和我爸最後的聯繫了。」她有些驚訝自己竟和他說了這麼多。

  「但你對制做點心有興趣嗎?」

  「興趣可以培養。」

  「說得沒錯。」曹世傑開始有點喜歡這個女孩。「我回美國的這段時間,就拜託你不要再有什麼驚人之舉或是驚人之言,阿姨的事我來解決吧!」

  「別再來煩我就行了。」當海茵又恢復了難纏的本色。「不然到時輪我吞安眠藥。」

  「你別再火上加油了。」他不滿的訓誡。

  「我也受夠了。」她回道。

  范愷沛注意到這個一身時髦,頭髮挑染成半黑半金的女子已一會兒了,她在玻璃櫃前晃來晃去,好像不知道要挑哪一種蛋糕似的一臉猶豫。

  「這些蛋糕的熱量都不高,我們用只用半糖,」范愷沛主動為她介紹。「而且使用純植物性奶油,成本較高,但卡路里低。」

  曹穎看著眼前同她說話的男人,他的聲音好聽,整個人充滿內斂、沉穩的味道,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店裡的點心師傅,不過他的氣質很好,就像日劇中的籐木真人。

  「我其實是要找人。」她對眼前男人露出微笑,說出她的目的,還是東方男人耐看且有內涵,那些西方的金髮帥哥猛一看是英竣瀟灑得要命,但看久了就沒什麼感覺。

  「你要找誰?」

  「曾海茵。」她回答。

  「她現在不在,你可以留下你的姓名,她回來後我會請她跟你聯絡。」他客氣的說。

  曹穎在哥哥回洛杉磯前曾和他聊了好久,所以她大概知道曾海茵的背景和心境,哥哥先回美國了,那就換她來勸勸當海茵,同是女人,同樣是人家的女兒,或許會有比較不一樣的結果。

  「我是曹穎。」

  「你和曹世傑……」

  「我是他妹妹。」

  難怪了,范愷沛心裡輕笑,看來他們兄妹倆的目的是一致的吧。

  「你是?」

  「范愷沛,我是這家店的點心師傅。」他沒提自己也算是半個老闆,在曾海茵的堅持下,這家店的負責人已登記成兩人。

  「你和曾海茵應該很熟吧?」她猜測的問。

  他聳聳肩。

  「你聳肩代表了什麼?」她再問。

  「曹小姐,你找海茵有什麼事嗎?」他反問,他不必一直處於被動的狀態。

  「只是想和她聊聊。」她乾脆的說。

  「你的目的應該跟你哥哥一樣吧,」

  「你和我哥熟嗎?」

  「不熟,但是我知道你們的用意。」他不想拐彎抹角。「別再逼她了,我知道師母自殺送進了醫院,沒有人希望發生這樣的事,你們不要再把矛頭全指向海茵了。」

  「我們沒有怪她的意思,但當我看到阿姨因為看到一張卡片而痛哭流涕時,我才知道曾海茵在她心目中有多重要。」她有感而發的說:「就因為不打算逼她,我哥才會先回洛杉磯,不然依他的個性早把她押到阿姨的面前了。」

  范愷沛一副不予置評的表情。

  「你對曾海茵有影響力嗎?」她不相信這男人只是一個普通的點心師傅而已。

  「我不必回答你這個問題,我只希望你們不要一直來打擾海茵,事緩則圓,你們咄咄逼人的態度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他不願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我們並沒有咄咄逼人。」

  「如果我是你們,我會反過來勸師母,很多事是勉強不來且急不得的。」他淡然的說。

  「可是阿姨要離婚,我爸他——」

  「你的父親重要,別人的感受就都可以不顧了嗎?」他有些反感的道。

  曹穎一時反應不來。

  「有機會的話,我會勸勸海茵,但我不會對她疲勞轟炸,她現在需要的是平靜的生活,她剛失去父親,還在適應、摸索不一樣的生活方式,你和你哥有瞭解嗎?」他更直接的指出。

  「你很喜歡她吧?」她突然的說,她的女性直覺是這麼告訴她的。

  他感到有些不悅。「不管我喜不喜歡她,都和你無關吧!」

  「我相信你一定很喜歡她,你是她的男朋友嗎?」她大膽又開門見山的問。

  他臉上的神情更加不悅,轉身就要進入烘焙室,這女人太沒有禮貌了,老外不是一向最注重個人隱私嗎?她住在美國,難道會不懂這個道理,這麼赤裸裸的問人家如此私人的情緒?況且他們並不熟稔。

  「我還沒有問完。」她急忙叫住了他。

  「我可以什麼都不回答你。」他半轉過身回她的話,神情已是一片烏雲。「曹小姐,你這種心態只會使事情更糟。」「你是指我說話的方式?」她甜甜一笑。

  「我指的是你不懂得尊重別人。」

  「但我說的是事實吧?」

  「是事實又如何?那也是我私人的事。」

  「曾海茵也喜歡你嗎?」她不怕死的又問。

  「你……」他一副受不了她的表情。

  「我這個人最不喜歡曖昧不清的狀況,我要知道事情所有的真相,那我才知道自己該怎麼處理比較不會出錯。」這是她的行事作風。「現在我還不知道曾海茵的感受,但我總會弄清楚的。」

  曹永安只給兒子一個「簡單」的任務,就是帶回他老婆,所以曹世傑在確定老爸的狀況OK,並且把自己的休假延長之後,又搭上飛機前往台灣。

  只是這一回,他的身旁還跟了一個他不想帶卻又甩不掉的女人——他妹妹的好友,也是一向對他別有所圖的章宜欣。

  她今天穿著今年秋冬Celine仿長頸鹿的斑紋皮洋裝來襯托她的高雅及貴氣,她和曹穎同年,一向做貴婦、富家千金的打扮,不是名牌她絕不穿上身。

  打開了同是一套的Celine黑白對比的斑馬紋皮包,這個六○年代風格的皮包就要六萬多元一個,她從中拿出了粉餅。

  「快到台灣了吧?」她邊補妝邊問曹世傑。

  「你可以自己看埃」他指了指機艙玻璃叫她自己看。

  「問一下又不會少一塊肉。」她撒嬌的道,頭等艙裡明明機長才宣佈過,但她偏要再煩他一次。

  曹世傑不再吭聲。

  「跟我講話嘛。」她搖了搖他的肩。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煩人!」

  「世傑,我好意跟你來台灣,你怎麼可以這樣凶我呢?」她一臉的委屈。

  「我有要你跟來嗎?」

  「我想找曹穎嘛。」

  「那你直接去找她,不必跟我坐同一班的飛機。」他一肚子的鳥氣,對章宜欣,他一是敬而遠之,不是她有多糟,而是他最討厭去伺候女人了,更沒興趣當她的保母。

  「但我喜歡跟你坐同一班飛機。」

  「那就給我閉上嘴。」

  「我已經盡量少開口了,」她嘟著嘴的把粉餅收進皮包裡。「人家只是要問——」「再二十分鐘。」他乾脆回答她。

  「飛機就要降落了?」

  「還不是廢話嗎?」他很不耐煩的瞪了她一眼。

  「聊聊天嘛。」她低嚷。「難不成你要教我和空中小姐閒聊嗎?她們有她們的事要忙,你總不能一直叫我拚命買機上的東西啊!」

  「有何不可?」

  「你很討厭耶,早知道我就不跟你來了。」她用粉拳捶了他的肩膀一下,不很真心的說:「聽到阿姨服藥過量,我就好擔心,阿姨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呢?」

  「章宜欣,我不准你再提這件事,更不准你在我阿姨的面前提。」他事先警告著她。

  「人家是關心嘛!」

  「反正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曹世傑,如果我不是曹穎的好姐妹、如果我不是狂戀你,我才懶得去管你家的事呢!」她倒是很坦白,反正全洛杉磯的中國人幾乎都知道她喜歡曹世傑了。

  「你不必狂戀我,章宜欣,我早跟你說我們倆不會有結果的。」他厭煩的重申。

  「那是因為你還不想定下來。」她甜甜的對他說。

  「即使我想定下來——」

  「那我們就有結果了啊!」她非常、非常的有信心,深信自己是全洛杉磯的中國人中條件最好的適婚女子,他一定會挑她。

  「我跟你不會有結果。」他真想跳機算了。

  「曹穎希望我和她能當一輩子的好姐妹。」她一副幸福小女人的表情。

  「那你們就去當你們一輩子的好姐妹。」

  「如果成為姑嫂……那不是親上加親了嗎?」

  翻了個白眼,這就是曹世傑的回答。

  「世傑,婚前我不在乎你和女人怎麼玩、怎麼瘋,但若我們結了婚,我會要求你百分之百的收心,我不要一個對我不忠的花心丈夫哦!」她繼續一相情願的說。

  他不再有任何的反應,反正飛機已經慢慢降落在停機坪,他就快要解脫了,一到台灣,他馬上把她丟給曹穎,一秒也不會耽擱。

  「阿姨有個女兒是不是?」章宜欣又再度開口,「她是做什麼的?」

  「章宜欣,你管太多了。」他冷冷的道。

  「她要跟阿姨回美國嗎?」

  「你……」

  「真麻煩,阿姨和曹伯伯本來過得好好的,幹嗎多加一個外人進來,我真不知道阿姨在想什麼。」她看著自己的指甲,心想一下飛機一定要馬上找一家高級的美容院來修修指甲。

  他用一種冷淡的嘲諷語氣對她說:「如果可以,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麼事嗎?」他決定不再和她生氣,那實在太浪費自己的精力了。

  「你想做什麼?」她開心的看著他,他終於肯跟她聊聊了。

  「把你原機遣返。」

  「你……」她極為不滿的嘟起嘴。

  「你根本不該來台灣的。」

  「但我已經來了。」章宜欣朝他做了一個不是很優雅的鬼臉。「而且我打算看看你們兄妹倆是在搞什麼,為什麼會在台灣浪費這麼多時間。」

  原本就很心煩的曹世傑,此刻更煩了,因為他千不該、萬不該帶了一個大麻煩來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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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1 11:16:2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雖然身體依然虛弱,但陶莉想見女兒的心依然強烈,即使得用爬的,她也要來看看,因為那張寫著「早日康復」的卡片,讓她心中燃起了希望。

  曾海茵把所有的蛋糕一一放進玻璃櫃裡,以她學服裝設計的底子,把蛋糕重新排列,創造出一些新意,她還替蛋糕取一些具有美感的名字,例如藍莓慕斯叫「巴黎的浪漫」,橘子蛋糕成了「東京的夕陽」,巧克力蛋糕則是「倫敦的夜」,她發現名字這麼一取之後,生意更好了。

  她並不指望靠這間點心屋發大財,可是她一定要延續父親的心血結晶,目前經濟不是那麼的景氣,她得更加努力才能突破。

  乍然見到母親走進店裡,曾海茵的心中免不了一陣翻騰洶湧,她看起來除了臉色蒼白、眼神有些脆弱之外,其餘都還好。

  「茵茵。」陶莉喚道。

  曾海茵強迫自己走向她,就當她是死去爸爸最愛的女人好了,就當她的生命是這個女人給的好了,和她講幾句話不會要了她的命。

  「你的身體好多了吧?」就當是替她死去的爸爸問好了,一切都是為了她爸爸。

  「嗯,茵茵,謝謝你的卡片。」陶莉激動的說。

  「是曹世傑逼我寫的。」她冷淡的回應。

  「還是謝謝你。」陶莉苦笑了下。

  「你不在家休養,跑出來做什麼?」曾海茵有點是在責備她。「其實如果你的身體允許,你該回美國的,你先生那邊一定可以提供你最好的照料。」

  「我不回洛杉磯了。」陶莉堅定的說。

  「你不回去?!」

  「我要留在台灣,我已經決定了!」

  曾海茵卻一點也不雀躍,她只感到一種難以形容的苦澀和痛楚,如果十二年前她可以這麼對待她,堅持不放棄自己的女兒,今天又怎麼會搞成這樣。

  「你忘了你還有一個老公在美國嗎?」她好像口中有冷刺般的道:「人家好歹也當了你十二年的丈夫,你說丟就丟嗎?」

  「我已經解釋過——」

  「你什麼都不用跟我解釋,我當了你十年的女兒,已經很夠了,所以你並不欠我什麼。」曾海茵毫無感情的說。

  陶莉只是無奈的歎了一聲。

  「你不回去,曹世傑就不會放過我,他以為是我絆住了你,真是天地良心,我比他更希望你快點回去,所以請你行行好,不然下一個吞安眠藥的會是我,你知道嗎?」她撂下狠話。

  「茵茵,我不准你這麼說!」這是第一次她在女兒的面前擺出母親的威嚴。「我知道自己做了傻事,但那是因為我太過絕望,在鬼門關前徘徊的滋味並不好受,你以為很好玩嗎?」

  「這得問你,因為自殺的人不是我。」曾海茵任性的道,一點也不怕再去刺激到她。

  而陶莉並沒有被擊潰,她已死了一次,老天並不收她,她決定要更珍惜生命。她轉頭看向店門外,她不會再被茵茵的話弄得自己想不開。

  忽然一張寫著出租的紅紙吸引了她的注意。

  「對面的房子……」陶莉有些低喃的,然後猛的看向女兒問:「對面有房子要出租?!」「不行嗎?」曾海茵的口氣依舊很沖。

  「太好了!」她低呼,整個人像是又活過來似的,全身一下子充滿了無窮的生命力。

  「你想做什麼?」曾海茵警覺問。

  「我可以租下來啊!」她興奮的回答。

  「你要租下來?!」曾海茵眼冒怒火。

  「對。」她簡直快樂瘋了,她已經很久沒這麼開心了。

  「你租個店面要幹什麼?」曾海茵氣急敗壞的看向她。「沒有人會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一樓店面當是住家,你不要發神經了。」

  「我不當住家,我可以開店啊!」陶莉只差沒用手足無蹈來表現自己此刻的心情。

  「你要開店?!」她覺得自己快昏倒了。

  「我也可以開一家點心屋啊!」陶莉高興得像個小女孩般,眼神充滿了活力。

  「你……」

  「跟了你爸十幾年,我也會做不少種蛋糕呢,我怎麼沒想到呢?」

  「你只是在開玩笑吧?!」曾海茵顫抖的道。

  「我是認真的。」陶莉依舊笑得燦爛。

  「不行!」她大吼。

  「為什麼?」

  「你不能在我的對面開店,我不准!」她抓狂的說:「你該回美國去,曹世傑應該要回來帶你回去了,你不要整我、不要和我過不去,更不要整你自己,你以為開個店這麼容易嗎?」

  「你忘了我現在的老公也是做餐飲的嗎?」陶莉信心滿滿的說:「我一定可以成功的,你爸有不少做蛋糕的秘方只有我們兩個才知道。」

  「不可能。」曾海茵又叫。

  「茵茵,我先走了。」陶莉這會兒完全和剛剛判若兩人,她看來神采奕奕,那自信散發的光芒,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加艷麗,完全不像一個四十有五的女人。

  「你……」她差點脫口而出叫她一聲「媽」。

  「我要去忙了。」陶莉揮揮手迅速離去。

  曾海茵馬上衝進烘焙室,她一臉的驚惶、恐懼和無助,猛然抓住了范愷沛的手,好像外面有一群餓鬼要生吃掉她似的。

  「怎麼了?!」范愷沛嚇了一跳。

  「她……她要租下對面的店面……」她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她瘋了!」

  「是誰?!誰要租下我們對面的店面?」

  「我媽!」曾海茵咆哮。

  「師母?!」

  「她也要開一家點心屋!」

  「是嗎?」他笑了笑,放了心,本來還以為是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原來也不過如此埃「師母有興趣開一家點心屋,還選在我們Tiramisu的對面,這沒什麼不好啊!」

  「范愷沛!」她不叫他范大哥了,她簡直就快瘋了。「你吃錯藥了嗎?」

  「海茵,你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阻止她,對你而言她不就只是個陌生人嗎?那麼她想要做什麼你是管不著的,更何況有競爭才會有進步,有競爭也才會帶來人潮,我抱持著樂觀態度來看這件事的。」他輕鬆的說著。

  曾海茵氣到發抖,她絕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那女人要把店開在Tiramisu的對面?!先殺了她吧!

  當曹世傑接到曾海茵的電話時,他一下子還反應不過來,她居然會打電話找他,而且還約他碰面?!曾海茵彷彿像是一隻熱鍋上的螞蟻般坐立難安,叫了一杯果汁卻一口也沒有碰,只是用一雙不知所措的眼睛看著他。

  「你到底想到解決方法了沒?」她開口就不客氣,連語氣都是十萬火急的。

  「我已經盡快在想法子了。」

  「你有沒有把你爸爸帶來台灣?」她逼問。

  「他的狀況不適合搭飛機。」

  「你該把你爸帶來的,那個女人就會乖乖回美國了,你為什麼……」她在桌子底下的腳猛跺地面,好像很想去美國把曹世傑的爸爸給逮回來。

  「我不在時發生了什麼事?」昨天才下飛機,因為晚了,所以他還沒有和阿姨聯絡。「海茵,難不成阿姨她——」「她今天早上來找我。」

  「你們又搞得不愉快了?」他皺眉。「曾海茵,你只有一個媽媽,她即使再——」「她瘋了!」她急躁的打斷他。

  「阿姨瘋了?!」

  「她……竟然要在我的Tiramisu對面租一間店面,然後她也要開一家點心屋。」曾海茵有些喘的說出,呼吸急促。「不可能!」曹世傑不相信。

  「謝天謝地,我就是希望聽到你這麼說。」曾海茵差一點因為放鬆而哭出來。「曹世傑,我只是要你把那個女人帶回美國她真正歸屬的地方,這很困難嗎?」

  「你沒弄錯吧?!」

  「我媽——」她一發現說溜嘴馬上改口。「我聽那個女人親口說的,她不回洛杉磯了。」

  「不行,我爸給我的惟一任務就是帶阿姨回去。」他的表情不太好看。

  「那拿出你的本事來埃」

  「曹海茵,現在最該著急的人是你了。」他實在難以想像,如果阿姨真在她女兒的店對面開一家同性質的店,成了競爭對手,那麼這對母女還有言和的機會嗎?

  「你別盡說風涼話,你得考慮你爸爸。」曾海茵忍不住的嘲諷回去。「如果那個女人留下來,你爸的心臟病怕不要再發作一次。」

  「阿姨真的有能力可以開一家點心屋嗎?」曹世傑質疑。

  「她說她可以。」

  「說不定……」他一歎。「阿姨是有這條件的,畢竟從她兩任丈夫身上都可能學習了很多。」

  「她會有資金嗎?」

  「我爸對阿姨很大方。」

  「所以她手邊有錢嘍?!」她本來還希望那個女人只是嘴上說說,開家店光是租金、押金、生財器具、請員工和師傅的錢,再加上裝潢,少說也要有個四、五百萬。

  「阿姨是個富婆——」

  「天啊!」她這會才真正抽了口冷氣。「你的意思是,只要她決定玩下去,她絕對有玩的本錢?」

  「怪誰呢?」他並不想落井下石,可是事情會弄到這個地步,關鍵還不是在她身上。「如果你一開始的態度是溫和、友善的,那麼阿姨在安慰了你之後,說不定就會回美國去了。」

  「你殺了我吧!教我對她溫和、友善?!」她冷哼一聲。

  「你這態度真讓人討厭。」

  「曹世傑,我們現在可是在同一條船上哦!」

  「我們現在又變成是在同一條船上了?」他揶揄著。

  「我拜託你好不好!」她放下身段。

  「如果你肯去拜託阿姨——」

  「你是要逼我跳樓嗎?」

  「跳樓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他最討厭人家動不動把自殺放嘴邊。「你是拿死來威脅我嗎?我不吃你這套。」

  「好,你不必吃我這套,那你等著看你爸爸心臟病再發作一次好了。」她說完起身就要走。

  而原本坐在她對面的曹世傑動作比她更快一步,他起身拉住她的手臂,又再強迫她坐下。

  「你能不能改改你任性、頑固的脾氣?!」他罵道:「我看你一輩子都做不了大事的。」

  曾海茵瞪著他,這個男人在教訓她時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名正言順,好像他永遠是對的。

  「我會勸阿姨打消念頭。」他承諾她。

  「你一定要叫她打消念頭!」

  「她的出現真令你這麼痛苦嗎?」

  「曹世傑,不要以為我是在小題大作,我已經過了十二年沒有她的日子,她的出現對我而言簡直就是諷刺,如果她硬要開店,麻煩教她離我遠一點,眼不見為淨就算了,若是開在我的對面……」曾海茵猛搖頭。「我真的會發瘋!」

  「你的意思我懂了。」

  「我會感謝你的,如果——」

  「我不要你的什麼感謝,如果可以,我寧可要你的改變。」他語意深遠的說。

  「你要我改變?!」她不解的看向他。

  「一個會接手自己老爸點心屋的女孩,應該是甜美、溫柔、可人,像點心一樣,可以給帶人家美好、滿足、幸福的感覺,但是督海茵,瞧瞧你自己……」他點到為止,相信她會瞭解他的意思。

  「你……」她咬咬唇,沒頂回去。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的。」

  章宜欣沒有多訂一個房間,她決定和曹穎窩在一起,反正只是幾天工夫就要回洛杉磯,她不喜歡一個人住飯店的感覺,說來可笑,她認為飯店房間是最容易鬧鬼的地方,所以能不一個人住,她就盡量不一個人住,當然如果曹世傑肯讓她和他同一房間就更好了,問題是,他不肯她也沒轍了。

  曹穎倒是不介意多一個伴,她和章宜欣是好姐妹,有了她,在台灣的日子應該會愉快一些。

  「穎,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章宜欣一邊擦著手部的保養液一邊問道。

  曹穎簡短而快速的把經過情形說了一遍。

  「反正你們兄妹和阿姨也不是那麼的親,不如再給曹伯伯找另一個伴,你阿姨那麼不想回去,何必勉強她,再說,曹伯伯的行情好得很呢!」章宜欣這個人一向勢利,她對和她不同出身及階級的人,通常都有點看不起。

  「我爸愛她埃」曹穎感歎。

  「我不知道曹伯伯這麼癡情。」

  「畢竟我們不是當事人。」

  「你阿姨除了漂亮、身材保持很好,氣質還可以之外,她總是一個中年女人了。」保養完手,她又開始保養腳部。

  「你以為我爸還年輕啊?!五十出頭了。」

  「男人和女人不一樣,男人像是酒,越陳越香,女人正好相反,越老越不值錢。」章宜欣譏諷的笑笑。「你阿姨真是搞不清楚狀況。」

  「反正簡單的說,如果沒有我阿姨答應一起回去,我和我哥都別想回洛杉磯了。」曹穎早有這項認知。

  「不會吧?!」她嗲聲抗議。

  「不然我哥為什麼要回去了又再來?」

  「我以為……」她嘟著嘴抱怨,「我以為是還有什麼事沒搞定,只要來個三、五天就可以打道回府,還以為我們可以去血拼、大採購,買個痛痛快快呢!」

  「Sorry!」曹穎抱歉的說。

  「你那個阿姨很麻煩耶!」

  「她的女兒更麻煩。」

  「不能用錢打發或是……」

  「你以為我哥沒試過嗎?那個女孩是超級頑固、超級不講理的,連阿姨都……」曹穎不想提陶莉自殺的事。「總之她是麻煩製造者。」

  「你見過她嗎?」

  「沒有碰到面。」她想到了那個點心師傅。「她有一家點心屋,是她父親留下來的。」

  「很普通的女孩嘛!」章宜欣的表情有些不屑。「她憑什麼難纏?」

  「不清楚。」

  「我還沒見到她就已經開始討厭她。」她流露出千金小姐的神氣來,「都是她搞得大家雞犬不寧、有家歸不得,世傑這樣跑來跑去的很累耶!這個女孩怎麼這麼煩人。」

  「你心疼我哥啊?」曹穎打趣。

  「我當然心疼嘍!」

  「宜欣,你和我哥……」

  「我就是要當你的親戚,聽你叫我一聲Sister-in-law。」章宜欣一直認為沒有什麼是她辦不到、做不成的事。「穎,我挑了又挑,還是世傑的條件最適合我,只有他配得上我。」

  她聳聳肩。「但是我哥——」

  「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你最好還是……有其他結果的心理準備。」

  「什麼其他結果?」章宜欣開始梳頭髮,有報告說要常梳頭幫頭皮按摩,頭髮才會長得又快又長。

  「我哥那人……」曹穎語帶保留的。「嫁給他不一定幸福,他既大男人主義又不懂體貼女人。」

  「我就喜歡他的大男人主義,沒有一點本事的男人還大男人主義不起來呢,至於體貼這個問題,他是有改進的空間,我會盯著他的,我一定會想辦法改變他。」

  她只是笑笑而不吭聲。

  「穎,你來台灣好些天了,有沒有碰到什麼很酷、很棒的男人啊?」洛杉磯的中國男子就那些,好的也是就那麼些個,如果不想嫁老外,那可能還是得回台灣來挑。「不能藏起來哦!」

  「我是碰到了一個男人……」曹穎一想到那個點心師傅就有種甜甜的感覺,雖然他們的交談不是那麼的愉快,但她還是被他那迷人、內斂的魅力給吸引了。

  「快告訴我!」章宜欣咯咯笑的追問。

  「八字還沒一撇呢!」

  「那先告訴我個大概。」

  「再說。」曹穎決定先放在心上。「等有那麼一點眉目時,我們再來談吧!」

  曹世傑開始佩服起女人,不!或者該說開始佩服他的阿姨,因為才過短短的一天,她已付了房子的租金,租下了店面。

  好久沒有見到他阿姨這麼燦爛、發著光的一張臉,和之前躺在病床上那有些奄奄一息的感覺差很多,她簡直像是吃了什麼長生不老丸,看起來也更年輕、更有活力、更加的動人。

  「阿姨,你真的——」

  「世傑,我真的要開一家點心屋了。」像一個開心的小女孩般,她開始吱吱喳喳的說:「我已經聯絡好了,只要一、兩個星期就可以開張。」

  「阿姨,你真決定要開店嗎?」

  「當然嘍!我店面都租下來了。」

  「但是……」看到她這麼高興,他這個做人家繼子的,也實在無法潑她冷水。

  「我已經好久沒這麼開心,這麼有活著的感覺了,世傑,你不會懂的。」

  「我爸那邊——」

  「我已經和他聯絡過了,也告訴他我決定要開店,你爸他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他也沒有不准我開店。」陶莉精神奕奕的說,整個人起碼年輕了十歲。

  他爸當然不會阻止,起碼不會在她這麼高興時說些會令她心情跌到谷底的話,只是,這下子情況將更加難以收拾。

  「阿姨,你有沒有想過海茵的感覺?」曹世傑提醒的道。

  「我就是想天天看到她埃」

  「但你有沒有想過,這有可能把她逼得更遠?」

  「這是她說的嗎?」

  「你們之間……」

  「世傑,我就是要修補我和茵茵之間的關係,才要開這家店的,我不是要搶她的生意,我只是想能天天看到她而已。」這是她單純的想法。「而且店越多,人潮也會被帶來。」

  「可是你不擔心海茵會乾脆把店頂給別人,徹底的消失嗎?」他耐心的為她分析。

  「她不可能把店頂給別人,這家店是她爸爸的心血,茵茵再恨我、再討厭我,也不可能做出那種事的。」她早就算準了。

  「但海茵……她並不是那麼高興看你開店在她對面。」

  「世傑,我不知道茵茵和你說了什麼,總之,即使是她都不能阻止我開店。」她以一種義無反顧的表情說:「誰都不能阻止我。」

  「所以你是真的決定留在台灣了?」

  「成全我吧!你爸都能接受我的決定了。」

  「我爸接受了?」

  「他沒有逼我一定要回洛杉磯啊!」

  「真是這樣?!」

  「世傑,你帶曹穎回去吧。」她很真心的說:「很謝謝你們兄妹倆這些天的照顧,嫁給你爸十二年了,我們三個人可說這陣子才有些互動和交流,真的很謝謝你們,但也請你們尊重我。」

  他真是無話可說了,他根本沒資格去強迫陶莉或是違反她的意志,女人一旦下定了決心,那麼即使是千軍萬馬,也怕動搖不了。

  「是茵茵找了你來當說客?」她關心的問。

  曹世傑點點頭。

  「世傑,你和茵茵是怎麼回事?」她微笑的問。

  「我和曾海茵?!」他表情有些錯愕。

  「你們兩個……」她神秘的對他眨眨眼。「是不是有什麼感情在進行啊?」

  「阿姨!」他很不自然的回應著。「你怎麼會想到那方面去呢?我和她只是很單純的朋友。」

  「世傑,茵茵是個好女孩,雖然她的脾氣、個性有點拗,可是這不能怪她,是我拋下了她,是我在她的成長過程中缺席,只要脾氣、個性改一改,她會是全世界最完美的女孩。」陶莉充滿母性的說。

  「阿姨……」

  「起碼比章宜欣好。」

  「我和章宜欣沒有什麼的。」

  她將話題一轉,「世傑,我知道你很孝順,但是人生本來就充滿了離合,我曾離開台灣到洛杉磯,現在該是我回來的時候了,因為我女兒在這裡。」

  「你真的還是決定離婚?」

  「你爸可以找一個比我更好的女人陪伴他。」她誠摯又感傷的說,「他是一個好男人,是我沒有福氣。」

  曹世傑承認自己輸了。

  「有時間就來台灣玩,只要你來阿姨的店裡買蛋糕,我一定給你打五折。」陶莉一副很會做生意的表情,她當自己已是一家點心店的老闆了。

  「我會的。」曹世傑苦笑。

  「到時需要什麼離婚的文件或是要辦什麼手續,我會全力配合的。」她一笑。

  「看看爸爸那邊怎麼樣再說吧。」他疲累的回應,這下他要怎麼向曾海茵交代「世傑,我已經好久沒這麼開心、放鬆了。」

  「我懂。」他低語微笑。「我真的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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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1 11:16:4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曾海茵在一陣頭痛欲裂中醒來,但最糟的是她的頭竟然枕在曹世傑的手臂上,甚至整個身軀是縮在他的懷裡,稍一抬頭,就看到了他微冒胡碴的下巴,這……是怎麼發生的?!顧不得頭痛欲裂,她隨即翻身要下床,沒料到卻跌了個狗吃屎,她馬上看看自己身上,好險衣服還在,再爬起來看看雪白的床單上也沒有血漬,看來她還是完好如初的。

  曹世傑早醒了,他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一連串的動作,他用手撐在床上半躺著,好笑的看著她,在她還沒有嚇破膽之前,他主動的說:「什麼都沒有發生。」他一臉遺憾的表情。

  「我知道。」才一開口,她就聞到自己身上濃濃的酒味,天啊!她是喝了多少「你剛才在看床單。」他眼睛一瞇。

  「不行嗎?」她口氣很沖。

  「你是處女。」他肯定的說。

  「是處女不行嗎?」她站了起來,挺直肩膀、昂起下巴。「曹世傑,你最好給我站起來,你得好好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麼,」她指了指飯店的套房,「我會在這?」即使這會兒她頭痛到教她想撞牆,她還是得弄清楚。

  曹世傑赤裸著上半身,下半身穿了條西裝褲,他很利落的下了床,看起來精力充沛,他看著有些動肝火的曾海茵,好脾氣的問:「要不要叫早點進來?」

  「我什麼都不要吃,我只要知道為什麼……」她指了指他們倆一起睡過的那張凌亂的床。

  「你都不記得了?」他諷刺的一笑道。

  「我頭痛得要命,怎麼可能記得!」她低吼。

  「應該的,你喝了不少酒。」

  「我為什麼要喝酒?我根本沒有酒量。」

  「阿姨開店的事已經確定,沒有人可以令她改變心意。」他無奈的聳聳肩,「所以你就完全豁出去了。」

  「天礙…」曾海茵抱頭呻吟。

  「我一直勸你不要喝,但是你完全把我的話當耳邊風,邊咒罵邊大口喝酒,不過也才半瓶而已,你就喝掛了,完全的不省人事。」他向她細訴過程。

  「然後你就把我帶來這裡?!」她怒問。

  「不然呢?」

  「你可以送我回家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住哪裡。」

  「我是知道你住在哪,但是有人可以照顧你嗎?」他一副好心沒好報的表情。「還是你希望我們是在你的床上醒來?說真的,我是無所謂,只是怕你……」「你居然連口頭上的便宜都不肯放過?」她又惱又怒。「你可以睡沙發埃」她指指飯店房間的長沙發。

  「我為什麼要虐待自己?」

  「這是男人該有的風度。」

  「我有對你『怎樣』嗎?」

  「你可惡!」

  「你少了塊肉嗎?」

  「你不應該!」

  「你那層處女膜不見了嗎?」

  「你真……」她真想一死了之算了,和他一起在床上醒來已夠她嘔的了,現在還得聽他的冷嘲熱諷,她不該逞強喝酒的。而這一切都要怪那個女人,如果不是她,此刻也不至於如此。

  「曾海茵,佔便宜的人可是你。」他忍不住想逗逗她。「你以為只有你會擔心名譽嗎?」

  「那要不要我負責啊?」她反譏回去。「要不要我給你一個名份啊?」

  「你倒恢復得很快。」他回以一笑。

  「我不該喝酒的。」她真想給自己幾巴掌。

  「現在說這個太遲了。」他走到她面前。

  當海茵後退兩步,看著鏡子裡自己身上皺巴巴的衣服,還有被散的頭髮、蒼白的臉色、無神的雙眸,好像被什麼蹂躪過似的,她一向不是個會衝動到去喝酒的人,現在她自食惡果了。

  「你要不要去梳洗一下?」他好意的問。

  「不要。」

  「那麼……」

  「我要回家。」

  「你當然要回家,但是起碼去刷個牙、洗把臉,把頭髮梳整齊一些,再吃個早點,你會感覺好一些的,其實仔細想想,不過是開一家店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阿姨有她的自由。」他勸她看開點。

  曾海茵不語,她曾經想過要把店交給范愷沛打理,自己到別的領域去發展,但Tiramisu是她父親的最愛,她割捨不下啊!

  「別說你得認,搞不好我爸都得認了,畢竟阿姨非常堅持要離婚。」他對這點很煩惱。

  「我管不到你爸那裡,我都自顧不暇了。」

  「那就接受事實吧!」

  「難道她非得這樣折磨我嗎?」她長長的吐了口氣。「為什麼她就不能還我平靜的生活?」

  「她愛你,你是她惟一的女兒。」

  「我要走了。」她不想再聽他說些要她認命的話。

  「我穿個衣服,我送你——」

  「不必了,你對我而言也是個不受歡迎的人,本來還以為你可以搞定一切,但我顯然高估了你,從現在起,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她決定和他劃清界限。

  「你這麼現實!」他挖苦的說。

  「對,我就這麼現實。」她大步的走向門。

  章宜欣正好要到隔壁房去找曹世傑,卻碰巧讓她看到曾海茵從他的房間走出來,只是曾海茵長髮凌亂的披散在臉側,所以章宜欣沒能看清她的長相。

  這個女子為什麼會一大早由他的房間走出來呢?

  猛力拍打著曹世傑的房門,她一定要問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本來以為是當海茵折回來,所以曹世傑微笑的打開門,想誇她「識時務」,沒想到他看到的卻是章宜欣興師問罪的臉。

  「那個女的是誰?」她沒等他開口,還毫不客氣的闖進房裡。

  「哪個女的?」他懶洋洋的抓起了被扔在沙發上的襯衫穿上。

  「剛剛從你房間走出去的那個女的。」

  「章宜欣,你認為你有資格管嗎?」

  「你……召妓?!」她推測著。

  他沒打算解釋,只是慢吞吞的將襯衫扣子扣上,曾海茵的脾氣雖不好,但是她的身體軟綿綿、暖烘烘的,擁她在懷裡入眠,他竟有一種很幸福、很甜蜜的感受,這是其他女人從不曾讓他感覺過的。

  章宜欣怒火攻心的看著那張凌亂的床,那分明是兩個人共睡一夜的證據,他怎麼可以這麼對她?

  「你說啊!」她衝上前去拉扯他的手臂。「你是不是召妓?」

  「章宜欣,你有毛病啊!」他受不了的推開她。

  「你還敢凶我?」

  「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的事情?」

  「我……我們關係不一樣啊!」

  他甩掉她再次攀上來的手,厭煩的道:「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我做什麼也不干你的事,即使我真召妓了,那也是我的自由,你現在是在自取其辱,你不知道嗎?」

  「她真的是妓女?!」轉念一想,如果那名女子真是妓女,那還好一些,反正是金錢交易,大家「銀貨兩訖」,倒也沒有什麼糾葛,如果那名女子不是妓女,她才真要掉眼淚咧。

  「她不是妓女!」曹世傑煩透了的吼她。

  「那她是誰?」

  「她是我阿姨的女兒,行嗎?」他乾脆直說,為免她再情來猜去的。

  「她是你繼母的女兒,而你和她上床?!」她更加的大驚小怪起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他才來台灣沒多久,居然就與他繼母的女兒上床?!「我和誰上床與你無關。」

  「她就這麼隨便、這麼爛嗎?」她不客氣的批評。「如果照關係來說,你可是她的繼兄。」

  「你不要隨便批評她。」他警告的低吼。

  「事實擺在眼前,我為什麼不能批評她?」

  「因為你沒資格。」他冷酷道。

  「你是我的——」

  「鬼才是你的!」

  「你怎麼可以……」她哭哭啼啼了起來。「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這麼令我難堪?好歹我也是有頭有臉的千金大小姐,你怎麼能找那種隨便的女人來羞辱我,你教我怎麼原諒你!」

  「原諒?!」他簡直是哭笑不得。「章宜欣,你不是我的女朋友更不是我老婆,請你搞清楚!」

  「我是要當你的老婆啊,是你不肯的。」

  「我並不打算要你當我老婆。」他實在很想掐死眼前的番女。

  她擦去了臉上的淚水,從小到大,她從不曾像這一刻這麼的憤怒、沮喪、這麼的不好過,她覺得自己美好的世界被摧毀了。

  「你回美國吧!如果你暫時還不想回去,那就拜託你,離我遠一點,你和曹穎是好姐妹是你們的事,別再來煩我。」他更加明確的申明。

  「曹世傑,你居然這麼對我?!」

  「去找曹穎吧,我還有其他事要做。」

  「你不怕我告訴曹穎今天的事?」

  「隨便你想怎麼加油添醋,你以為我會怕嗎?」他丟給她一個厭煩的眼神。「真不懂你是不是智能有問題,我表示得還不夠清楚嗎?」

  「你才來台灣多久而已,居然就……」她執迷不悟的追問:「那個女的有什麼好?」

  「我不需要和你談她。」

  「我不信我會比她差。」

  「章宜欣,我從不曾想把你和任何一個女人放在一起做比較,因為我對你根本沒有興趣,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定要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你才會痛快?」他實在替她不值。

  她握緊拳頭,不相信那個女的有哪一點可以強過她,她是章宜欣耶!

  「你可以離開了嗎?」他忍不住想趕人。

  「曹世傑,你會後悔的。」

  「你希望我後悔什麼?」

  「後悔你欺負我!」

  「沒有人可以欺負你,只有你自己才欺負得了自己。」曹世傑說著很有深度的話。「換句話說,傷害到你的人不是我或其他人,而是你在傷害、侮辱你自己。」

  沒有回話,此刻的章宜欣心底燃起了一股怒火,她一定要討回個公道,一定要!

  范愷沛正在點收廠商所送過來的麵粉、糖及奶油,當門市小姐說有人外找時,他不免有點困惑,會在他工作時找他的人不多。

  因為陶莉要在對街開店,所以這陣子曾海茵比較少來店裡,光是看那間店在裝潢,她就受不了,既然不能去砸店或是阻止工人裝修,那她乾脆躲起來,眼不見為淨。

  而他無法勉強她,反正Tiramisu有他坐鎮,只是他希望海茵能早日面對及接受事實,因為世上的事通常不能盡如人意,十之八九都在考驗著每個人。

  見到來找他的人是曹穎時,他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小意外。

  「我是……順道過來的。」曹穎支支吾吾的解釋來的理由。

  「曾海茵不在店裡。」他猜想她是來找海茵的。

  「我知道。」

  「那你……」

  「阿姨的店在裝潢,她這些日子都在店裡監督,我過來看她,也順便過來這裡瞧一瞧,我覺得阿姨的店和你們Tirannsu的風格很相近。」她微笑的表示。

  「海茵一定會氣得跳腳。」他一歎。

  「她還是不能接受?」

  「我想是吧,那你們接下來打算如何呢?」

  「我……可能要回洛杉磯了。」她還有許多的事要處理,就算父親已經不用她操心了,但餐飲連鎖店的那些賬還是要她回去搞定。

  「祝你一路順風。」他客套的回應。

  「你……你可以請我吃頓飯嗎?」她大膽的提出邀約,如果她再提不起勇氣主動出擊,她會一輩子唾棄自己的。

  「你說什麼?」他錯愕的看向她。

  「你可以請我吃飯嗎?」她再說一遍。

  「為什麼?」他不解反問。

  「請我吃頓飯有這麼困難嗎?」從來不主動的曹穎,這會兒可是把女性的矜持全拋在腦後,她告訴自己,她是在美國長大的,應該開通一些、前衛一些。「不然我請你也可以,只要你肯賞光。」

  他仍是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

  「沒有女性約你吃過飯嗎?」她低聲詢問。

  「不多,但是你……」他恢復了自然。「你和我好像沒有那麼深的交情。」

  「交情可以培養,要一見面就一見如故並不是那麼容易的,我又沒有要馬上成為你的哥兒們或生死之交,只是一起吃頓飯而已。」她越說越心虛,這男人怎麼這麼木頭。

  「我只是覺得,有此必要嗎?」他很實際的看向她。「關於師母和海茵之間的糾葛,我是幫不上忙的。」

  「和她們的事無關。」

  「那我實在想不通你要和我吃飯的理由?」

  「我要回美國了。」她暗示他。

  「如果一路順風還不夠,那麼再加上萬事如意如何?」范愷沛自以為幽默的說。

  曹穎知道自己應該知難而退,摸摸鼻子走人的,因為這個男人要不是呆頭鵝就是已名草有主,她實在不必浪費寶貴的時間把自己的尊嚴讓他放在地上踩,但女人有時就是死心眼,非常的賤骨頭。

  「范愷沛,你知不知道其實我哥和曾海茵是有擦出些火花的?」她迅速找了個話題。

  他只是瞄了她一眼。

  「你是喜歡海茵的吧?」

  「曹小姐,你到底有什麼自的?」他不悅的開口。

  「如果我沒猜錯,這應該是你單方面的感情。」她虎口拔牙,有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氣魄,完全不怕惹惱他。

  「你說完了沒?」他平靜的問。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我對你沒有任何觀感。」

  「看來我真的很失敗,只要你是對我能有任何一種情緒,那就表示我在你心裡還有點份量,但是你卻對我沒有任何的觀感……」她傷心的述說自己的心情。

  「你……」范愷沛頭大得很。

  「雖然我要回洛杉磯了,但我可以再來台灣的。」

  「那是你的自由。」

  「我可以定期的飛來。」她已經很表示得很露骨了。「其實台北到洛杉磯也沒有那麼的遠,有直飛的班機,花不了多少時間的。」

  他搖搖頭。「曹小姐,你是在戲弄我嗎?」

  「戲弄你?!我幹嗎要戲弄你?」

  「那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我沒有玩把戲。」

  「好,你要和我吃頓飯,我就陪你去吃頓飯,這沒什麼大不了,咬牙忍一忍就過去了,問題是吃完飯之後呢?」他不客氣的指出。

  「咬牙忍一忍就過去了?!」曹穎只留意到這句話。「和我吃頓飯真有這麼痛苦嗎?」

  「我真的摸不清你的意圖。」他招認。

  「我對你有意思,這樣可以了嗎?」她乾脆說個明白,不再和他拐彎抹角。

  「你……對我有意思?!」

  「對。」

  「但我對你沒意思耶。」范愷沛很有個性的回道。

  「范愷沛——」她覺得羞愧極了。

  「吃飯?免了吧!」

  陶莉正要鎖上店裡的玻璃門,雖然店舖還沒有裝潢完工,可是已近尾聲了,一想到她的新店開幕指日可待,她的心情就飛揚起來,她的人生總算有了一個新的目標、新的契機了。

  「小莉。」

  只有一個男人會這麼叫她,他人不是應該在洛杉磯嗎?怎麼會……她猛的一轉身,見到了曹永安。

  在曹世傑和曹穎的陪伴下,他來到了陶莉將要開幕的新店前,不親自來台灣一趟,他如何掌握真正的狀況。離婚,下一輩子吧!這一輩子他只想和她攜手走過,不會再有其他女人了。

  「永安,你可以搭飛機嗎?」她立刻上前關心的打量他,礙於兩個小輩在場,所以沒有太過熱情的舉動,她只是注視著他。

  「我不是來了嗎?」

  「但你的身體狀況……」

  「如果你真這麼擔心我,為什麼你不回洛杉磯去呢?」曹永安不滿的責備著,接著一把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給了她深情的一個擁抱,他寧可死也不願意失去這個女人。

  「永安……」她為難的想推開他。

  曹世傑向妹妹使了個眼色,這裡不需要他們這兩個電燈泡,他們在只會礙事,於是兄妹倆很識相的回到車上去等,他們夫妻之間的事,他們自己會解決。

  陶莉輕輕推開了曹永安,用微帶指責與關切的目光看向他。

  「你的心臟還好嗎?」

  「還在跳。」

  「永安,心臟病可不是開玩笑的,嚴重時是會要人命。」

  「真要了我的命也是你害的。」

  「我絕無意想害傷害你。」她感傷的說。

  「我知道。」他注視著她,眼裡全是濃情蜜意。「我知道你想女兒,知道你想彌補一切的心情,但難道我們十二年的婚姻都是假的?我對你而言不具任何意義?」

  「永安,你有女兒、兒子,你什麼都不缺,但是我的茵茵只剩下一間點心屋,偏偏我這個做母親的,又有十二年沒盡到半點責任……」她實在感到自責。

  「一定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茵茵什麼都不要。」

  曹永安歎了口氣,忍不住輕撫著她更為削瘦的臉頰,對她他有著無限的思念和渴切,他不要其他女人,就只要她。

  「小莉,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永安……」

  「除非我沒有呼吸、除非我已躺進棺材裡,否則,」他一臉的堅決。「不准離婚。」

  「永安,憑你的條件,你還有得是機會,你多金正值壯年,又風度翩翩,在洛杉磯一定有很多女人把你當目標,你一定可以找到比我年輕、比我漂亮、比我更愛你的對象。」她誠心誠意的說。

  「小莉,你是存心在氣我嗎?」

  「我是在為你著想。」

  「那就跟我回洛杉磯。」

  「不可能。」

  「你的女兒可以一塊過去埃」

  「茵茵她怎麼也不肯去,能試的我和世傑都試了,我還……」不想再提吞安眠藥的事,那些都過去了。「永安,你對我的這份情,只怕我得辜負你了。」

  「那我留下來。」他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你要留在台灣?!」陶莉一驚。

  「不可以嗎?」曹永安一副好笑的表情。「我是行為良好的洛杉磯市民,難道台北不歡迎我嗎?」

  「但你的事業、子女、你的一切重心都在洛杉磯啊,」她著急的提醒,「永安,你不要隨便作決定,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世傑和曹穎不會同意的,你快打消這念頭。」

  「你以為他們能阻止得了我嗎?」

  「永安……」她極力想勸阻的看向他。

  「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你別想擺脫我。」

  「我絕不是要擺脫你,永安,我愛你啊!」她掏心掏肺的表示。「可是我必須去盡我該盡的責任。」

  「讓我陪你一起。」他很乾脆的表示。

  「你……」她感動莫名,他的表現證實了她十二年前嫁他的決定是正確的,他給了她一切她想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真的愛她。「你實在教我左右為難。」

  「你現在住哪?」他溫柔的問。

  「我買了間公寓。」

  「你住公寓?!」他感到極為不捨。「在洛杉磯我們住在有游泳池、有花園、有網球場的別墅,在台灣你居然給我住公寓?!」「永安,住哪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真的不回洛杉磯,那麼我們馬上去買幢像樣的房子。」他截斷她的話,並毫不遲疑的摟著她就走。

  「永安,你真的要這麼做?」

  「為了你,」他咧嘴一笑。「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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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1 11:17:3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看著曾海茵心不在焉的做著蛋糕,范愷沛已忍到無法再忍,Tiramisu的信譽總要顧,不管是蛋、奶油、麵粉、糖的比例哪一個環節出了錯,那麼味道就完全不對了。

  「海茵,你去外面,不用留在這裡幫忙了。」他考慮到這些蛋糕的品質,只好將她請出烘焙室。

  「我不想到外面。」她的口氣很強硬。

  「面對事實好不好?!」

  「沒有什麼事實好面對的。」她冷冷的表情。「搞不好她那家店不到三個月就要關門大吉了,我有什麼好煩惱的。」「所以你想通了?」他笑了笑,雙手還不停的揉著麵團,嘴角帶著笑意,眼中卻有些憂鬱,曹穎的話對他還是有些影響的。

  「沒什麼好想不通的。」

  「海茵,有件事……」他決定要問。

  「什麼事?」她把麵糊倒進烤盤裡,專注了些,她的確不能砸了她老爸的招牌。

  范愷沛雙手停止了動作。「聽說你和師母的繼子走得很近?」

  「你問的是曹世傑?」她有點心虛。

  「師母有很多繼子嗎?」

  「你聽誰說的?」她追究著。

  「回答我有沒有就可以了。」他難得對她如此的嚴肅。

  「當然沒有。」曾海茵有些口是心非。

  「海茵,我寧可聽實話。」

  「你是在說我撒謊嗎?」

  用眼神暗示其他的師傅先出去,這會他要和她說的話不需要有觀眾在常她對范愷沛的舉動感到有些錯愕,這一點也不像平日的他,他有什麼話需要清場才能說?

  「范大哥……」

  「海茵,在你的心目中,我對你而言到底算什麼?」他低沉的問。

  她一臉的茫然。「范大哥,你是怎麼了?怎麼今天盡說些這麼怪裡怪氣的話,我一向很尊重你,你是爸爸最得意的學生,我打從心裡叫你一聲范大哥埃」「好空洞的話。」他一歎。

  「空洞?」

  「海茵,你機伶、聰穎、反應快,你真的會不知道我對你的那一份心意嗎?」他不要給她任何壓力,他只是希望她知道而已。

  「范大哥?」

  「我其實可以自己出去開店,我為什麼要留在Tiramisu呢?」他又說。

  「我已經給了你店舖一半的經營權了。」

  「對,你很大方,但是我可以得到更多的。」范愷沛直接的挑明。

  「Tiramisu沒有我會關門,但是我沒有Tiramisu並不會怎樣。」

  她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

  「一半是對死去師父的尊敬,另一半是為了你,這才是我留下來的原因。」他直接表示心意。

  「范大哥……」

  「如果你始終只把我當成是大哥,那麼我也希望自己明瞭,不要老是抱著一個不可能的希望。海茵,今天我們就講個明白吧。」他不是那種猶豫不決的男人,他希望所有事情都能乾脆些。

  「如果我說你真的只是大哥,那……」

  「我會面對現實。」

  「你不會丟下Tiramisu不管吧?」她感到有些惶恐。

  「你只擔心這個?」

  「范大哥,」曾海茵決定忠於自己的感覺。「你跟了爸爸十年,我也叫了你十年的大哥,在我的心目中,你一直就像是我的哥哥、我的家人一般,我對你的感覺是親情。」

  「親情?」范愷沛落寞的重複她的話。

  「這十年來你就像是家中的一份子般,我真的沒有往其他的方面去想,只高興自己有了個哥哥,我從沒想過你對我會有其他的感情。」她帶著歉意的道。

  「沒有日久生情的感覺嗎?」

  「誰會去愛自己的哥哥呢。」

  「但你一直沒交男朋友。」

  「我沒交男朋友是因為我很挑,在我的同學、朋友裡,沒有一個人足以讓我看上眼。」

  「我本來以為……」他自嘲的一笑。

  「你從來不曾表示過對我的任何感覺埃」她語氣中有些抱怨。「你是到現在才說的。」

  「我一直以為我配不上你。」他語氣有些悲哀,「你是大學生,我只有高中畢業,你是師父的寶貝心肝,我只是一個在育幼院長大的孩子,我怕自己不配擁有你。」

  「范大哥……」她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但我現在覺得我該給自己一個機會。」

  「我一點都沒有看輕你,只是……」

  「你是要說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吧?」他狠狠的槌了下麵團。「的確也是如此,我不會再拿這問題煩你,我已經確切的知道你的感受了,海茵,忘了我說過的這件事、這些話。」

  「但是……」曾海茵很困擾的開口。

  「一切都沒有變。」

  「你真的不會怪我?」

  「你並沒有錯。」

  「范大哥,不要生我的氣,當我的哥哥會比做我的情人好。」

  「你怎麼知道?你又沒有當別人的情人過。」他努力不讓自己的情緒低落,說到做到,他要像個男人,這年頭已經沒有強人所難的感情了。

  「你最清楚我的脾氣,我不好搞的嘛!」

  「但我若甘願受呢?」

  「何苦折騰自己。」她笑道。

  「你和那個曾先生……」

  「范大哥,他是屬於美國的,因為搞不定那個女人的事,他才會留在台灣,如果那個女人最後肯回美國,你以為他還會在台灣多待一天嗎?」她面無表情的道,「我和他不會有什麼的。」

  「你這麼有把握?」

  「我又不笨。」

  「但是感情很難說的。」

  「感情也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來配合,你以為談感情那麼容易嗎?」曾海茵很實際的說出自己的想法,「這一切總會告一段落、總會有個結束,而我絕不讓自己受傷,相信我!」

  曹世傑在曹海茵的家門口抽著煙等她回來,他現在只能說事情越來越複雜,連他爸都捲進來軋上一角,若真要說煩,他絕不亞於曾海茵,他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不知該如何善後。

  提著店裡賣剩的蛋糕,曾海茵踩著沉重的腳步上樓,雖然范大哥表現得那麼有度量、有涵養,但每天都得碰面,總是尷尬啊!

  當她看到站在她家門口,一副酷樣抽著煙的曹世傑,她先是斜睨了他一眼,然後先聲奪人的說:「我已經夠煩了,所以別再來煩我了。」

  「我爸來台灣了。」他彈掉煙蒂。

  「那正好把那個女人帶回美國。」她露出最近已不常出現的甜美笑容。

  「他決定在台灣置產。」

  「置產?!」她不會聽錯了吧?

  「他要在台灣買房子,他要在這裡定居下來。」

  「定居?」手上提著的蛋糕紙盒落了地,她只差沒腿軟的跪下來。「你別再考驗我的抗壓性了。」

  「你現在瞭解我的心情了吧。」

  她一點都不想瞭解,彎下身拾起了蛋糕盒,她用鑰匙打開了門,知道曹世傑跟了進來,可是她不在乎了,當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她什麼都無所謂了。

  「咖啡還是茶?」她問。

  「你還有喝咖啡的心情?!」他真是忍不住想對她豎起大拇指。

  「我還年輕,還不想煩死。」她嘲諷的道。

  「那麼給我咖啡吧。」

  「我會再附上一塊『東京的夕陽』,比你預期的多。」她一副大方的表情。

  「東京的夕陽?」

  「橘子蛋糕。」

  他真服了她的苦中作樂。

  不一會,熱騰騰、香噴噴的咖啡就煮好端出來了,加上一塊橘子蛋糕,他們倆就像是在喝悠閒的下午茶,但明明現在已近午夜,且兩人的心情其實都很沉重,壓根教他們輕鬆不起來。

  「這蛋糕真好吃。」曹世傑誇道。

  「我們店裡的熱門商品。」

  「你自己會做嗎?」

  「知道怎麼做,但是材料的比例可能抓得不是那麼的准。」她坦承。「店裡的點心都要靠范大哥,沒有他,可能得關門大吉了。」

  「你可以自己獨當一面的,別忘了你有你父親的遺傳基因,一定可以當個做甜點的高手。」這話絕非吹捧,他相信她一定能辦到的。

  「說說你爸爸吧!」她也吃了口蛋糕。「他真的要留在台灣嗎?難道美國的一切都要放棄了?」

  「他只要你媽。」

  「現在還有這麼執著、這麼堅持、這麼蠢的男人?」她已經氣不起來,她現在的心有如日本的富士山那麼的沉穩、那麼的平靜。

  「執著所愛並沒有錯。」

  「你爸要留下,那你們兄妹呢?」

  「回美國。」

  「那好。」她不知道自己的心為什麼會一抽一抽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敲擊般,但她藏起自己的情緒,反正他本來就是要回去的。「我不去送機了,一路順風埃」她吊兒郎當的說。

  「其實事情可以不弄到這個地步,只要……」他點到為止的將話停頓。

  「只要怎樣?」

  「你去美國。」

  她不語的吃著蛋糕,已經懶得再回應。

  「海茵,我們……」他凝視著她,不再連名帶姓的叫她。

  「曹世傑,你想說什麼?」她也回望他,他給她的感覺不同於范愷沛,對她而言他是個男人,一個可能令她心動、令她產生情愫的男人,只是他倆之間不利的因素太多。

  「我們倆有沒有可能呢?」他問得保留。

  「這是廢話。」她低低的說。

  「別忘了我們曾一起從同一張床上醒來。」他打趣的看她。「那感覺並不差。」

  「我已經忘了。」

  「不,你不可能忘,海茵,不要欺騙自己,你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這回事。」他的眼神犀利了些。「第一個和你同床的男人是我。」

  「不要誇大事實,我喝醉了,我們只是睡在同一張床上,什麼也沒發生。」她冷冷的回應。

  「但是你信任我。」

  「我醉了。」

  「我值得你信任。」

  「那又怎樣呢?」她所有煩躁的情緒都被他挑起。「我是信任你,但是對事情有任何的幫助嗎?我媽,」她咬咬唇。「那個女人不走也就算了,現在連你爸爸都來了,再下來還有誰?」

  他輕啜口咖啡,沒有回答。

  「我現在反而麻木了,反正明天的事無法預料,我想那麼多做什麼。」她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

  「你這心態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日子的確每天都會過去,不管是歡樂或是悲傷的,想那麼多並沒有任何意義,每一天過完之後,又都是新的一天。」難得他們想法一致。

  「曹世傑,真令人感動,我們居然可以有共識?!」她嘲弄的表示。

  「我發現我越來越喜歡你了。」曹世傑故做滿不在乎的說。

  「喜歡我?!」她冷哼。

  「你不像刺蝟的時候,的確是挺討喜的。」

  「你如果不一直煩我的話,你也挺順眼的。」她用一副你無聊的表情道。

  「曾海茵,我有沒有嗅到什麼?」他神色驚喜的道。

  「我的鼻子一向不靈。」

  「你真的可以來美國。」

  「No!」

  「至少來一趟,說不定——」

  「不要逼我討厭你。」

  第二天一早正要去開店門,曾海茵發現到有一個時髦但是眼神非常不友善的女人堵在店門口,那女人一身華麗的名牌和驕氣,似乎不懷好意,但既然有可能是客人,她也不好得罪人家。

  「不好意思,我們營業時間還沒到。」

  「曾海茵,我對蛋糕沒有興趣,它只會令人肥胖,只會教人越吃越噁心而已,我是來找你的,不是要來買什麼蛋糕。」章宜欣凶巴巴的說。

  「我認識你嗎?」這年頭瘋子多,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惹到這女人了。

  「你總認識曹世傑吧。」章宜欣冷漠的目光瞪著她。

  「或者我該問你和曹世傑是什麼關係,你是希望我這麼問的吧?」曾海茵捺著性子和她周旋。

  「我是他未來的老婆。」她臉不紅氣不喘的說。

  「未來的老婆?!」曾海茵笑了笑。

  「我要嫁他。」

  「那麼先恭喜你了。」

  「你不要以為你可以從我的手中搶走他。」章宜欣不屑的看了一眼Tiramisu店面。「你那個媽媽或許可以幸運的釣到一條大魚,但不要以為你也有同樣的好運。」

  曾海茵按捺住性子。「不要把其他人牽扯進來,你只要針對我就可以了。」

  「那天,我看到你從世傑的房間離開!」章宜欣一個輕蔑的眼神瞪向她。「不要以為和他上了床就可以纏住他,和他上過床的女人多了。」

  「你也是其中之一嗎?」曾海茵冷笑問。

  「我沒那麼不要臉、那麼賤!」

  「所以你沒有和他上過床?」她晃了晃手中的鑰匙。「不知道這是因為你比較高貴、神聖不可侵犯,還是曹世傑對你沒有興趣,這個問題值得好好研究一下。」

  「你——」章宜欣簡直氣炸了。

  「如果你對自己有自信,對曹世傑有信心,那麼你根本不必來找我,我和他只是逢場作戲、大家玩玩罷了,你緊張個什麼勁?」明明和曹世傑沒有一腿,但是她就是故意想氣死她似的這樣說。

  「你和世傑真的……」章宜欣張大嘴。

  「我不是從他的房間出來了嗎?」

  「但你……你媽的問題……你和世傑才認識不久!」其實章宜欣有想過可能是自己誤會,可能有她不知道的內情,她還特別套了曹穎的話,在曹穎口中,這個女人應該是有點格調、有點骨氣的。

  「我不要臉、我賤埃」

  「曾海茵,你不會有機會的。」她氣得跺腳。

  「這我就不曉得了。」

  「世傑會跟我回美國的。」

  「好啊!」

  「你休想破壞我們的感情。」章宜欣越說越暴露出自己的心慌、沒有把握及恐懼。

  「如果你們真的有感情,那麼誰也破壞不了。」曾海茵還是一副無所謂的調調兒。

  「我和曹世傑才是相配的一對。」

  「我祝福你們了埃」沒想到老爸過世之後,她的生活會變得這麼複雜、這麼的熱鬧,這真是她始料未及的。

  知道問題有可能是出在自己的態度上,章宜欣決定改變一下自己的姿態,她相信曾海茵不是那麼不知羞恥的女孩。

  「曾海茵,我們重新來過,我是章宜欣,是曹世傑的女朋友,我來和你認識一下、溝通一下彼此的想法。」

  「我和你並沒有什麼好溝通的。」

  「我已經很客氣了。」

  「不然你想怎樣呢?」曾海茵實在受不了她那趾高氣揚的姿態,她以為她可以任意侮辱別人就侮辱,想和人溝通別人就得配合嗎?「章大小姐,你和曹世傑的事我沒有資格管,但是我和曹世傑的事你也沒有權利過問,因為你還不是曹太太。」

  「你……」章宜欣實在手癢的想給她一巴掌,但考量到她是陶莉的女兒,而她若嫁給了曹世傑,便成了陶莉的媳婦,那以後場面會很難看的。「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章大小姐,是你自己找上門的。」

  「我只是想讓你明白一些事。」

  「你該找的人是曹世傑。」

  「曾海茵,我和世傑都會回美國,那是你無法介入的世界,你不要癡心妄想了!」章宜欣仍自以為是的說著。

  「癡心妄想的人你確定是我?」她反唇相稽。

  「你得不到他的。」章宜欣大聲嚷嚷。

  「我是無所謂,但你若得不到他,」曾海茵有些同情的看著她氣到扭曲的臉。「我看你的人生就會完了。」

  因為訂了隔天的機票,所以曹穎特別來向陶莉辭行,既然老爸決定不回美國,那麼她更得馬上回去坐鎮,雖然有點捨不得回去,可是該做的還是得做。

  阿姨的點心屋開幕時她無法在場,所以她提前包了個紅包給她,爸爸和阿姨在一起,至少是快樂而且令他們兄妹放心的。

  離開阿姨的店後,她駐足望向對街的Tiramisu,范愷沛這時應該在店裡吧?但她終究沒有再去碰一次釘子。這樣也好,至少擁有淡淡的遺憾及思念讓她回味。

  但就在她經過一家路邊的海產店時,不經意的往裡面一瞥,她竟看到了她心中所想的人。

  居然有這麼巧的事!是老天的安排嗎?

  雖然才晚上七、八點,但是范愷沛已顯然喝了不少啤酒和高粱,人有時是需要放縱一下、釋放壓力的,不然會撐不下去。

  一想到自己是那麼有風度的跟曾海茵表示他可以接受她的說法、想法,他就覺得自己虛偽、噁心、做作,他很痛苦的,一直想也一直以為他可以照顧她一輩子,沒想到都只是他的一相情願。

  他是白癡!真該拿幾個蛋糕悶死自己。

  「你怎麼會在這裡?」曹穎在他的對面坐下,聲音輕快的。「好巧啊!」

  他只是抬頭冷冷的看了她一下,他這會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你這麼早就在喝酒?」她關心的問。

  他仍只是瞥了她一眼。

  「我明天的飛機。」她有點試探的說。

  「再見。」他總算開了口。

  「你好像很高興我要離開了。」她有點沮喪的看著他。

  「不干我的事。」

  「你真的這麼受不了見到我?」

  「我不會受不了什麼,因為我對你沒感覺。」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表現得像個渾球,像個沒心肝的負心漢,他可以跟她說祝她一切順利,有緣再見,即使是面對一個陌生人,都不需要刻意傷人。

  曹穎是應該起身的,如果她有一丁點骨氣,再不然她也可以把桌上已經開了的酒,拿起來往他的頭上淋下去,她可以做很多報復的行為,即使是拿盤菜往他身上砸也行,但她什麼都沒有做,只是眼神很受傷的看著他。

  「你在看什麼?」他沉聲問。

  「我看你能冷酷、可惡到什麼地步。」

  范愷沛看向曹穎,其實這個女人沒有這麼糟,她或許有點煩人,但她不曾做錯什麼事,也不曾傷害過他的心、感受,她是無辜的。

  「你明天走?」他語氣好一點的問。

  「下午的飛機。」她立刻露出不捨的神色。

  「不回來了?!」

  「我的家在洛杉磯。」

  「嗯。」

  「就這樣嗎?」她有著深深的失落感,本以為他會說些什麼的,但顯然是她奢望了,她最好別妄想這男人嘴裡會說出什麼動人的話,只要不被他侮辱,她就該偷笑了。

  「曹穎,你到底想要什麼?到底希望我怎麼樣?」他沉重的呼了口氣。「我又算什麼?!你在台灣的艷遇還是插曲!」「你以為我只是想和你玩玩?」

  「不然你想和我天長地久嗎?」他挖苦道。

  「我……」她又怒又傷心的看著他。

  「我怎麼看、怎麼想都不認為我們會是同一個圈子、同一個生活領域的人。」

  「我對你有感覺,這不是我的錯,我無法控制我的感覺。」她對他吼出。

  「感覺?」他嗤之以鼻。「感覺這玩意兒是會騙人的,你相信這東西?」

  「范愷沛,我知道我可能出現的不是時候,也知道你的心另有所屬,但是我又沒有向你要求什麼或逼你做什麼,你難道不可以用溫柔些的態度來對我嗎?一定要這麼傷人嗎!」她一副備受委屈的模樣。「我沒有傷害過你,沒有對你做過什麼不好的事啊!」

  「曹穎……」

  她猛的站起來,受夠了他的奚落、不在乎和漠視,明天起她就不會再見到這個人,她可以現在就結束他給她的折磨。

  范愷沛在她準備衝出去時,起身及時拉住她的手臂。

  「你想幹嗎?」她眼眶紅紅的看著他。

  「敢不敢跟我回家?」也許是因為喝了酒,也許是因為鬼迷了心竅,要不就是她那受傷的表情讓他失去了理智,總之他說出了這樣荒誕的提議。

  「跟你回家?」她一呆。

  「敢不敢?」他冷笑的問她。

  「你喝醉了嗎?」她挑戰的眼神看向他。「你在嚇我嗎?」

  「我是喝了不少的酒,但我還沒有醉到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的地步。」他放開了她。「我也沒有在嚇你,來不來隨便你。」

  「你是真的在邀我去你家?」她意外不已。

  「還要我再重複一次嗎?」他顯得有些不耐。

  「你……」她怔愣住了。

  「我要走了,要不要跟隨便你。」他拿出皮夾準備要結賬。

  「我去!」曹穎不顧一切的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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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看著陶莉的店掛上了招牌,店名就叫「提拉米蘇」,曹世傑知道曾海茵一定會氣炸,他也曾勸過阿姨,但似乎沒人能動搖她的決心,她現在是為她自己在做這件事,她只考慮自己的感受。

  曹穎已飛回美國,接下來就是他了,既然父親已決定留下來,事情演變到這也算是有了個還可以的結果,只是日後他得當空中飛人了。

  走過街來到Tiramisu,總要和曾海茵道聲再見,日後他可能不會常來台灣了,但如果她對他有心,他會想出辦法的。

  曾海茵用燃燒著怒火的目光看著走進她店裡的他,如果目光有致人於死的可能,那麼曹世傑這會應該是躺在地上的了。

  「海茵,我沒有想到阿姨會用提拉米蘇來當店名,我知道後也勸過她,但是——」「請你出去!」她說。

  「不要遷怒到我身上,我也不希望這樣的結果。」

  「你不出去,那我出去。」從櫃始走出來,她頭也不回的走出Tiramisu。

  曹世傑追了出來,他不知道她有什麼理由氣到這個地步,上一次她不是還看得很開心、心情調適得不錯嗎?怎麼才兩、三天的工夫就變了個人,一定還有其他的原因,她不可能這麼莫名其妙的。

  「又有什麼事?!」他在街角處攔住了她。「你可以說出來。」

  「你什麼時候回美國?」她厲聲問,停下了腳步。

  「明、後天吧!看機位是否訂得到,我就是要來告訴你這事,以後我們可能得想個方式聯絡。」

  「以後?!我們有什麼以後?」她的臉上堆滿憤怒。「曹世傑,我們沒有以後!」

  「到底發了什麼事?」他不解。

  「你最好管好你的女人,教她不要來找我麻煩。」吼完,她打算繼續走。

  曹世傑拉住了她並逼她正視著自己。

  「你把事情講清楚,不要只說一半。什麼女人?」他吼回去。

  「有個姓章的。」她有點獰笑。「你敢說沒有這個女人嗎?她來自洛杉磯,說是你未來的老婆,還說她不介意你和我有一腿,因為你早晚都會乖乖的回到她身邊,只有她才配得上你!」

  「章宜欣?!」

  「你知道最好。」她更加的暴怒不已。「曹世傑,拜託你趕快帶她回洛杉磯,我祝你們白頭偕老,早生貴子,所有美好、好康的事都發生在你們身上,可以了嗎?」

  「我可以解釋。」

  「你不必跟我解釋,也不必跟我說抱歉,重點是你要回去了,一切都到此為止,這樣夠清楚了嗎?」曾海茵嚴酷的道。

  「我會回美國,但我還是要跟你講清楚。」他抓著她的肩,逼她好好聽著。「章宜欣是我妹妹的好友,和我們一家都熟,她是對我有意思沒錯,但我從沒有招惹過她,就這麼簡單。」

  她賭氣的抿著唇。

  「我不知道她怎麼會找到你,如果她說了什麼荒謬、奇怪的話,我希望你聽聽就算了。」

  「被羞辱的人又不是你,」她對著他叫。

  「你當她是神經病好了。」

  「但她不是神經病,即使只用一隻眼睛去看,我也看得出她的貴氣、她的不平凡,她和你是同個世界的人。」她突然有些自卑。

  「我從來沒喜歡過她。」曹世傑正色道。

  「但你們很速配。」

  「海茵,這不是我的問題,我無法阻止她的瘋狂異想。」

  「所以我活該來承受她的羞辱和傷害?」她的黑眸中儘是感傷。「我真的覺得受夠了,這次你回去後,我們就算是陌生人了,即使你會再來台灣,也拜託你不要再來找我。」

  「你的意思是……」他粗嘎的說。

  「就當我們不曾認識。」

  「你在說什麼鬼話!」他不曾被任何一個女人氣到頭昏眼花。「我原來打算替你買好機票,只要你有時間就飛來美國找我。」

  「你以為我會去美國找你?」她凶巴巴的吼他。「作你的白日夢!」

  「海茵,我以為我們對彼此都有感覺。」他憤怒的低喊。

  「你太自以為是了。」她冷笑。

  「你明明對我有感覺的,如果不是章宜欣的攪局,你不會這樣對我的。」他不是笨蛋,他感受得到,她明明和他有了感情,現在的障礙只是空間和距離而已。

  「認清事實吧,我們一個在美國、一個在台灣,你想談什麼感情?」曾海茵搖頭。「別浪費彼此的精神和時間了,那個姓章的大小姐很適合你的,你不要再三心兩意。」

  「我不必由你來決定我的女人應該是誰!」他火大的對著她吼。

  「我本來就沒有資格管你,但我絕對有資格叫你閃遠一點!」她憤怒的尖酸道。

  「海茵……」

  「滾回美國!」她大聲的怒罵著他。「滾出我的生命、我的生活,我不需要你!」

  章宜欣正在收拾行李,她沒有和曹穎一起飛回去,反而找了一堆理由和借口要留下來等曹世傑,只要他肯回美國,不像他爸爸那樣愛昏了頭,那麼她就還有勝算。

  聽到了急促的拍門聲,她困惑的走去開門,她想不出有誰會來找她。

  門才稍稍的打開,曹世傑就猛的一推,他不在乎會傷到她。

  她有些被嚇到,他此刻就像上門討債的凶神惡煞,好像想將她生吞活剝了似的。

  「世傑——」

  「誰教你去找曾海茵的?」他一臉憎惡的瞪向她。

  「我——」

  「你憑什麼去找她?!」

  「因為——」

  「你教人想狠狠給你幾個耳光。」他一點都不想聽她解釋,只是兇惡的警告道。

  「世傑,你為什麼要這麼維護她?她是你的什麼人?只因為她肯陪你上床,你就一心向著她嗎?」不再處於挨打的地位,她反擊回去。「我是無法學她那麼賤、那麼爛,但如果你堅持的話,我也不會拒絕。」

  「我早說過我和你不會有結果的。」他寒著臉說:「即使你自己送上門來,我也不會碰你!」

  「你……」她又羞又怒。

  「你只是在自取其辱,你不知道嗎?」他實在可憐她。「上一次我就和你講得明明白白,以為你聽懂了,沒料到你居然會去找海茵。」

  「她配不上你。」

  「你有什麼資格可以決定?」

  「我和她見過面,世傑,你可以擁有更好的,除了一家小得要命的點心屋外,她只有壞脾氣和比刀子還鋒利的嘴,你的腦筋是哪裡不清楚了?!」她急促道。

  「腦筋不清楚的人是你。」

  「曾海茵配不上你,她以為她可以學她媽媽嗎?她以為你跟你老爸一樣好騙嗎?」

  「你現在連我爸都要牽扯進來?!」

  「世傑,全洛杉磯認識你爸的華人都不知道你爸在想什麼,曾海茵她媽是漂亮、艷麗沒錯,但多得是沒有結過婚或沒有小孩的女人讓他挑,但你爸挑了什麼?」章宜欣一哼。「一個離過婚,在台灣還有個女兒的女人,你爸是在搞什麼啊!」

  他不語,只是用一種很陌生的眼光去看她,好像自己第一次看清楚她。

  「因為曹伯伯、因為你、因為穎,我才勉強自己也叫她一聲阿姨,其實……」她眼珠子一轉。「我從來都看不起她。」「章宜欣,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尚了。」

  「她們母女不配到我們的世界。」

  「你到底以為你自己是誰?」

  「世傑,清醒一些吧,我們就要回美國了,你很快會忘了她的。」她上前要抱住他,卻被他很粗暴的推開。「你……」「我看你真該去看心理醫生了。」

  「世傑……」

  「我不會跟你搭同一班飛機的。」

  「你……」她撅著嘴,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沒有處理妥當,又是哪裡說錯了什麼。「你到底想我怎麼樣啊?」

  「我本來不知道你是這麼的勢利。」他很高興自己是在這時看清了她,不只如此,他也會要他妹妹離她遠點。

  「這本來就是一個現實的世界。」

  「不,章宜欣,我爸愛阿姨,他不在乎她離過婚,也不在乎她在台灣有女兒,沒有人是一張白紙,每個人都有過去,有些人幸運、有些人辛苦,但這不是他們的錯。」曹世傑平靜的說。

  「我不懂,反正我只知道你和曹伯伯的眼光都有問題。」章宜欣完全不知反省的繼續說道。

  「你真是沒救了。」他失望的搖了搖頭。

  「世傑,你不能跟她在一起。」

  「你管不著。」

  「我不會讓你這麼羞辱我,」她陰沉的說:「我不會讓自己成為全洛杉磯的笑柄,大家都看好我們兩個,認為我們倆一定會走進禮堂。」

  「別傻了,章宜欣,至洛杉磯的人都知道我從沒有追過你,你或許是曹穎的好朋友,但我和你從來就沒有交集,你別把大家都當成瞎子或是低能兒。」他用很厭惡的眼神看著她。

  「你居然這樣對我?!」她淚眼晶瑩,用一種極為詭異的眼神去看他。「你會後悔的。」

  「章宜欣,你真的需要去找個醫生瞧瞧。」

  「我把未來都押在你的身上了!」她叫。

  「那你是押錯對象了。」他直接的道。

  「我愛你啊!」她慘哭的說。

  「你瘋了,」他簡直快束手無策了。「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半分。」

  她眼中含淚,雙肩忍不住的抖動,不該是這種結果的,不該是這麼可怕、錯誤、教人無法置信的結果,曹世傑該愛她的。

  他該愛的人是她!

  在提拉米蘇開幕的前一天,陶莉和曹永安親自把邀請函送到對街的Tiramisu,面對著這兩個曾海茵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的人,她用沉默來代替任何的回答。

  「茵茵,希望你明天會來。」陶莉真心的說。

  她只是眼神有了些變化,但她並沒有出聲。

  「我是曹永安,如果你願意,可以叫我一聲曹伯伯,世傑說他和你很熟。」曹永安愛屋及烏,對她非常的慈愛。

  曾海茵則是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

  「我們兩家店應該是保持友好的關係,而不是競爭。」他又接著說。

  「永安,你先回去吧,我想和茵茵聊聊。」

  「我們沒什麼好聊的!」曾海茵總算開了口。「你想做什麼都和我無關。」

  曹永安只是笑了笑,先離開了,她們母女之間的問題不是他插得了手的,再加上他感覺得出兒子對這女孩的好感,他還是讓自己置身事外,做個旁觀者。

  目送曹永安離開之後,陶莉顯得更加的自然,面對自己的女兒時,她現在自信多了,不管女兒諒不諒解,她都找到了自己的信心,更何況曹永安又決定陪她定居下來,她沒有脆弱的理由。

  「茵茵,我知道你很不滿。」

  「不,你不會知道我的感覺。」曾海茵看著那份邀請函,很想當她的面撕掉,卻又不想做得那麼過份,她只好不屑的把頭轉開。

  「但開了這家店令我的人生——」

  「我不想聽。」

  「茵茵,不管你願不願意,事實就是事實,我們成了同行,而且你也天天會看到我。」陶莉連說話的口氣都強硬了很多。

  「你知道視而不見這句成語的意思吧。」

  「茵茵,我們不是仇人。」

  「我們當然不是仇人,我們根本沒有關係。」當海茵仍是那一副叛逆難馴的姿態。「你想開五家、八家的店都影響不了我,我不會被你打敗的。」

  「要取得你的原諒有這麼困難嗎?」

  「你為什麼不回去美國?」這句話曾海茵已經說得不只一次了。「看得出那個男人很愛你、很寵你,你為什麼要這麼折騰他?把他留在台灣對他而言是好的嗎?他會快樂嗎?」

  「我勸過他回去,但他不聽啊!」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道理,你沒聽過嗎?」

  「我知道這道理,但——」

  「我可以和范大哥湊出一筆錢,你可以把提拉米蘇頂給我們,我們不會讓你吃虧的。」

  「我不會把提拉米蘇頂出去,它明天就要開幕。」她露出沒得商量的表情。

  「好吧,你的訊息我收到了,你可以走了。」

  「世傑回美國了。」陶莉突然又拋出另一個話題,她帶著一種玩味的表情看著女兒。

  「你告訴我這個做什麼?」曾海茵顯得不太自然。

  「他……」陶莉表情有些迷惑。「他要我多盯著你。」

  「盯著我?!」她用鼻子哼道。

  「你們兩個——」

  「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曾海茵極力的否認,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在。「你不必在那疑神疑鬼或是亂牽紅線,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說,但他無聊到家,他根本沒資格管我。」

  「世傑是個好孩子。」陶莉稱讚的道:「雖然我們以前並不親,可經過了這許多事之後,我已更瞭解他的為人。」

  「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

  「如果是世傑的話,我能放心了。」

  「你想到哪裡去了?!」曾海茵有些惱羞成怒。「不要以為你嫁給老的之後,就想安排我跟小的,我才沒那麼愛慕虛榮,不是非過榮華富貴的生活不可,我可以吃苦的。」

  「茵茵……」陶莉心痛的看向她。

  「我和你不一樣。」她又補上。

  「你到今天還這麼耿耿於懷十二年前的事?」陶莉忽然覺得好累、好倦,無力感好重。

  「我一輩子都會耿耿於懷的。」

  「所以你決定恨我一輩子?」

  「不,我決定一輩子不鳥你。」

  「茵茵……」

  「哪怕你把店開在我的隔壁,哪怕你把我綁到你面前,要我一天二十四小時的對著你,我還是不會把你當媽媽看。」

  「你一定要這麼倔強、這麼的鐵石心腸嗎!」陶莉歎了口氣。「也許我們真的沒有母女的緣份。」

  「你知道最好。」

  「你其實可以多一個爸爸的。」她又說:「永安是一個很好的人。」

  「你居然在我面前誇你的第二任老公?!」「他是個好人。」

  「他是個聖人也與我無關,陶女士。」曾海茵露出諷刺的表情。「你可以出去了,我的Tiramisu不歡迎你。」

  「茵茵,學著長大吧!」陶莉淡淡的拋下一句。

  「現在才想教我為人做事的大道理,」她怒目以對的吼道:「太晚了!」

  曾海茵把邀請函扔到了范愷沛正在做蛋糕的桌面上,她一臉的冷笑。

  「你去參加她的開幕好了。」

  「海茵,她總是你的——」

  「我讓你去只是要表示我不是小鼻子、小眼睛的人。」她一副不被人看扁的表情。「我要她知道她是擊不垮我的。」「師母絕沒有要擊垮你的意思。」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應道,事實上從曹穎離開他家之後,他就開始心事重重。

  沒想到曹穎真的有勇氣去他家,他們也不過才見過三、四次面,她甚至和他上了床,發生了關係,這對他而言,像是洗了三溫暖般,一下子教他熱血沸騰,然後一想到曾海茵,他又彷彿全身降到了冰點般,他不知道自己在搞什麼,可他的的確確和曹穎做愛了。

  「范大哥,你在想什麼?」曾海茵推了推他。

  他的臉迅速一紅,曹穎和他纏綿的畫面一再的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你臉紅了耶!」她哇哇大叫。

  「我……」

  「什麼事啊?」她非常好奇。「你是想到了什麼?很神秘哦!」

  「我沒想到什麼。」范愷沛力持鎮定的說,「你真的不去參加嗎?那送盆花什麼的也好。」

  「我什麼都不送,我已經派你去了,這份禮還不夠大嗎?」她恢復原本冷硬的表情。

  「那我自掏腰包。」

  「范大哥……」

  「我們不能失禮,就當……」他較懂得人情世故。「就當是替師父送的。」

  「如果你堅持。」她顯得不太高興。「范大哥,你去了可別忘記刺探一下對方的實力,看看他們有哪些產品是我們Tirannsu所沒有的,再瞧瞧他們的點心師傅是哪些人。」

  「海茵……」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師母不是別人。」

  「那算我卑鄙、無恥、不擇手段好了。」她損著自己。「你也不希望Tiramisu哪天撐不下去吧?」

  「我對我的甜點有信心。」他一點都不擔心。

  「最好是這樣。」

  「曹家那對兄妹……」曹穎自從離開他家之後就沒再跟他聯絡,甚至連一通電話都沒有,她或許不知道他家的電話號碼,但她總有Tiramisu的,可是她一通電話也沒打過。

  「回美國了。」她懶洋洋的開口,但在無所謂的表情之下,又藏著一絲不易令人察覺的失望。

  「他們不來參加師母的店開幕嗎?」

  「你希望他們來?」她不解的看向他。

  「師母的先生不是已經決定定居下來了嗎?」

  「她老公愛他,沒有她活不下去,可是曹世傑和他妹妹,他們有自己的工作、生活,你以為他們會成天耗在台灣嗎?」她搖搖頭。「少點人好,少惹一些麻煩事。」

  「他們都不再來了嗎?」

  「范大哥,如果你是在指我和曹世傑的事,那我向你保證,我和他什麼都結束了。」以為范愷沛是在意這個,她把心一橫的說。

  「我……」范愷沛苦惱著。

  「或許之前我沒有多想,但其實……」曾海茵自嘲的看著他。「我們倆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海茵……」他愣住了。

  「你無父無母,我的情況也差不多,我們又共同擁有這家Tiramisu,所以……」她其實開玩笑的成份居多。「乾脆我們湊一對,兩個人團結了心。」

  「海茵,你是在耍我嗎?」

  「我不是在耍你,只是我的想法改變了。」

  「你的想法改變了?!」他覺得好諷刺。「你為什麼不早一點改變呢?」

  「有關係嗎?」

  「我……」他有苦說不出。

  「范大哥,你有心事嗎?」

  「我想自己一個人靜靜。」他突地扯下白色的帽子和大圍裙,一臉的痛苦,好像他承受了多大的壓力似的。

  「你這樣會教我擔心啊!」她關懷的道,小心翼翼的看著他。「范大哥,你什麼事都可以跟我講,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必須同心協力,你的麻煩就是我的麻煩,你的苦惱就是我的苦惱。」

  從不曾凶過她的范愷沛,這會正冷峻的瞪著她。「你……真是可惡!」

  「范大哥?!」她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感情的事不能這麼玩弄的。」

  「我怎麼了嗎?」

  「你不能反覆無常、不能朝令夕改,不能今天無法接受,明天又覺得可以嘗試看看,你不能這樣整別人。」他有感而發的咆哮。

  「有這麼嚴重嗎?」她擠出一抹笑。

  沒有回答,范愷沛轉身走出烘焙室。

  曾海茵則一臉的沉思,她……非常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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