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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董妮] [狂風戲雪]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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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1 15:33:0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登、登、登徒子?!這冷艷的小姑娘是在說他嗎?  
不會吧,想他楚飄風可是瀟灑俊逸的翩翩俠士哩!  
而且他明明就閃了,是她自己一直撲過來的耶!  
看吧,就說英雄救美這等蠢事是做不得的嘛,免得落個裡外不是人……  
哼!她雲吹雪要的是旁邊的駿馬,才不是要撲向他!  
不過,她還真是沒見過這塴會「碎碎念」又不正不經的男人!  
老是說些 心巴啦的話,還裝皮耍賴地摟她、吻她……媽呀!誰來叫他控制一下?
那兩排柔長如扇的黝黑睫毛輕輕刷了兩下,一聲悠然長歎發自兩瓣紅艷如花的櫻唇。“我敢用全部家產來打賭,這兒絕對不是台灣!”雲吹雪細細嗔柔的嗓音裡滿含著挫敗。
  以一個有教養的閨女來說,她的姿勢算是低級了——四肢大張地躺在草地上,兩眼無神朝天!
  尤其她還是個美麗得叫人流口水的天生尤物,莫怪行經武當山的“黃河四鬼”要看得眼珠暴突,欲火中燒了。
  “嘿!美人兒,在等親哥哥嗎?”
  雲吹雪沒動,只稍稍掃了下眉眼,瞄見他們的穿著打扮,使她嬌俏的臉蛋更形灰暗。“我敢再用腦袋來打賭,這裡百分之兩百不是二十世紀。”“美人兒,親哥哥這就來安慰你!”四個獐頭鼠目的男人將她包圍了起來。
  “天下烏鴉一般黑,”雲吹雪俐落地跳起,拍拍屁股。“世間男人同樣賤!”
  她是個高挑健美的艷麗女子,玲瓏有致的窈窕身材裹在一襲雪白罩衫中,同時融合了妖媚與清純,這樣的女人叫男人心癢難耐。
  “老大,這女人還真高耶!”說話的男人留著而撇老鼠須,他是“黃河四鬼”中最矮的,足足比雲吹雪短少一顆頭。
  就連被他稱為老大,肩膀上扛著一只流星錘的男人也只到雲吹雪的耳朵。
  “她穿的衣服也很奇怪!”
  “不過頂漂亮的,嘗起來不曉得味道怎麼樣?”
  四個男人肆無忌憚地批評她,可把雲吹雪給惹火了。
  “原來這裡是蠻人幫、矮子國!”她的目光是冷的、語氣也是冷的。“你們這幾個跳梁小醜,不想死的話就給姑奶奶滾邊去。”
  “臭女人!”男人是經不起激的,色狼尤是。
  一只流星錘砸向雲吹雪,她俐落閃身,四兩撥千金地將武器給彈了回去。
  她不是只有嘴巴厲害,身為二十世紀的神秘組織“黑暗帝國”皇帝身旁的侍衛總長,以及“神風萬能社”的美女老大,沒兩把刷子怎麼行?
  而她學得最道地的就是中國武術精華——太極拳!
  大浪來時如何擋?不用擋,避開它,待浪消勁退時,再一拳擊碎它便是。
  她滑溜得像條泥鰍,在“黃河四鬼”組成的攻擊網中進退自如,偶爾興起,還撥一人的劍去打另一把大環刀、架長鞭去糾纏流星錘。
  可憐喔!四個男人被要得團團轉。“一群廢物。”她斜眼睨人的表情端地是輕蔑到極點。
  “大哥,給這個臭女人一點顏色瞧瞧!”揚動長鞭的男人氣壞了。
  “那有什麼問題,你們閃開。”流星錘老大揮退了三個拜弟,手中大錘在雲吹雪頭頂滴溜溜地繞起圈子。
  “你們四人聯手都打不過我,就你一個……哼!”雲吹雪輕撇嘴角。“你是找死!”說完,飛起一腿踹中男人的胸口,他的流星錘脫手飛了出去。
  “啊!”四個男人突然大驚失色地閃了開去。
  “知道我的厲——”雲吹雪一語未畢,頂上的流星錘驀地爆開,迎風飄散出陣陣淡黃色的熏煙。
  “你使毒!”她不小心吸了一口,只覺手軟腳軟,眼前的景物竟開始模糊。
  該死的!居然著了人家的道。雲吹雪邁著酸軟的雙腿,不敢再戀棧,朝身旁密林鑽了進去。
  她不該得意忘形的,這個不知名的年代、陌生的地方不是她的地盤,沒有手下、缺乏靠山,她獨身一個女人本該事事小心,結果她卻……
  是優渥日子過太久了,警覺心日漸低落,今朝要是有什麼不幸,全是她自個兒咎由自取。
  她拚命逃著,咬緊牙關,不停地鞭策自己!
  “黃河四鬼”在使毒伎倆失去控制後,嚇得臉色都白了。
  “大家快服下解藥!”老大自懷中掏出一只瓷瓶倒出一粒艷紅色丹藥吞下,再把瓶子丟給三個弟弟。
  “大哥,那個臭女人跑了。”
  “放心,她逃不遠的。”“吸入我獨門的‘散魂煙’,沒有解藥,她是死路一條。”老大等三個弟弟都吃完解藥後,一揮手。“咱們追,非逮回那個臭女人,大伙兒樂和、樂和不可!”
  楚飄風手裡牽著寶貝愛馬“閃電”的疆繩,打從邁出武當派大門,那兩片愛笑的唇就一直下垂著。
  “老古板、臭牛鼻子道士!這麼有本事不會去打擂台、爭武林盟主的寶座?就會搞些‘解劍岩’、‘下馬坡’的無聊事!”
  他轉而對馬兒抱怨:“‘閃電’你說,他們是不是很過分?居然不准我騎你。
  開什麼玩笑嘛,這條山路徒步得走上一天一夜耶!我還得拉著你走……”
  楚飄風嘰咕個不停,靈駒“閃電”噴出一口長氣,索性轉開頭去。
  “呃——”楚飄風的怨言突然卡在喉嚨裡,漂亮的黑瞳不期然地睜大、再睜大。“嘿!‘閃電’你說,那是不是個女人?”
  遠遠地,一抹白色的纖影持績地朝他的佇足地接近中。
  看不清楚她的容顏,散亂的發絲遮住了她整個臉龐,她腳步顛簸,一身雪白罩衫滿是泥污。
  “‘閃電’咱們閃邊點兒,讓人家小姑娘先走。”楚飄風牽著馬盡量有多遠就躲多遠。
  “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如來佛祖請保佑,千萬別叫小姑娘倒在我面前。”楚飄風自承不是君子、亦非俠客。
  太多的前車之鑒警告他:女人是天下第一麻煩的生物,聰明人最好別妄想“英雄救美”這種蠢事;小心美人救不成,“英雄”反而變“英魂”,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他頎長的身子又往大樹邊縮進了幾分,但求這位連路都走不穩的小姑娘快快通過。
  可是……中了毒的雲吹雪甩甩暈眩的腦袋,希望她沒看錯,大樹邊有一匹渾身雪白的駿馬,倘若她能搶得這匹馬、騎上它,就有機會擺脫敵人了。她掉轉方向,更往楚飄風的藏身地行去。
  “唉喲!”楚飄風漂亮的五官皺成一團。他不是已經閃了嗎?怎地她還是貼上來了?“‘閃電’,咱們再閃一次。”他拉著愛駒,從左邊躲到右邊去。
  由小姑娘不穩的身形看來,她似乎是受傷了。並非他心腸狠硬、見死不救,只因男女授受不親;他要真出了手,那才麻煩呢!
  雲吹雪度緊了眉頭。這馬兒是怎麼回事,亂跑、亂跑的,不知她已沒體力跟它周旋了嗎?
  她轉個方向,腳步踉蹌地朝右邊行去。
  “唉唉唉……”楚飄風英俊的臉龐快苦出汁來了,絆著地上的石子,幾乎是五體投地地撲倒在他腳邊。
  “怎麼這樣?”他無語問蒼天。“今兒個是天庭公休日嗎?要通知嘛!那我就曉得今天是大凶,不宜外出,我會乖乖躲在家裡修身養性的。”
  可現在一切都太遲了,人就倒在他面前、腳跟旁,他不想救都不行了。
  “姑娘!”楚飄風彎腰扶起神智已然迷離的雲吹雪。“你還好吧?”
  撥開她覆額的散發,他心底的哀嚎更形擴大。死定啦!是個千嬌百媚的大美女,這樣的天生尤物通常更是麻煩中的超級大麻煩。
  “唔!”雲吹雪痛苦地睜開一絲眼縫,發覺自己竟躺在一名嘻皮笑臉的男人懷中,她只有一個念頭:才脫虎口、又入狼嘴!莫非是天要亡她不成?“放開我!你這個壞蛋……”
  楚飄風被罵得一愣一愣的。十年了吧!打從他十八歲藝成下山,仗劍江湖後,不論是閨秀淑媛、風塵胭脂,個個當他是塊寶,阿諛奉承唯恐不及,誰舍得對他說上一句重話?今朝他還是第一次被女人罵,呵!這滋味挺奇怪的。
  “你確定?我放下你,你可能會站不穩喔!”“用不著你假仁假義假好心!”她咬牙,推開他的懷抱,果然顛簸了好幾下才重新站了起來。
  “你……受傷?”他專注地盯著她的臉,青白背白的。“還是中毒?”
  “登徒子,滾離我遠一點兒。”她被看得心火中燒。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害她中毒的四個混蛋、還有跟前這不規不矩的無賴,全是一個樣兒。
  “嘿!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楚飄風控訴道。“像我這樣一個風度翩翩的大俠客,哪裡像登徒子了?況且是你自已一直靠過來,倒在我面前,我‘不得已’才救你的。”他還特別強調“不得已”。
  “多管閒事。”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轉向另一旁的駿馬。“我從來不向男人求救,我要的是這匹馬。”
  楚飄風笑得可賊了。“嘿嘿嘿!求我啊,我就讓馬兒載你一程。”
  “作夢!”雲吹雪啐他一口。“你以為這馬是你的嗎?”
  “‘閃電’過來。”他圈指吹了個低低的口哨,大白駒聽話地走到他身旁。
  “你……”雲吹雪怔愣地張大了口。
  “不好意思,這馬就是我的。”他得意地揚高了頭。
  “哼!”她轉身,扶住發疼的腦袋,顛顛倒倒地更往密林深處行去。
  “喂!”楚飄風心裡難得地升起了一種叫作“罪惡感”的東西。“我沒惡意的,我真心想幫你。”
  “用不著!”她斷然拒絕,好不容易才脫離了四雙魔爪,她豈敢再相信另一個男人。“是你自己不要我救的喔!”他高喊,沒得到回答。
  雲吹雪踉蹌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密林深處。“女人!”他聳聳肩,雙手合十朝天拜了幾拜。“太上老君、如來佛祖明鑒,是她不要我救,可不是我心腸不好,見死不救哦!”
  晴朗的天空一片靛藍,萬裡無雲,四周悄無聲息,只聞微風穿過樹梢,樹葉摩准、沙沙作響。
  楚飄風輕揚了揚劍眉,轉頭問愛駒。“‘閃電’你覺得呢?”
  白馬噴了口長氣,領頭朝前走去。
  楚飄風跟在馬兒後面。“要記住,這是你的主意,可不是我的哦!”
  這一馬一人走的卻是與雲吹雪同一個方向。
  雲吹雪並沒有逃過“黃河四鬼”的追擊。
  女人的腳程本來就比不過男人,尤其她還中了毒。
  她倚著一株大樹,強撐起搖搖欲墜的身軀,怎麼也不肯束手待斃。
  “你們四個無恥鼠輩。”她摸索著懷裡的掌上型小手槍,依稀記得裡面應該還剩下四發子彈,但願這該死的毒沒腐蝕掉她百發百中的神射能力才好。
  “這麼潑辣的女人,咱兄弟還是第一次遇見。”使錘老大陰邪地笑著。
  “就不知道她的床上功夫是不是同她的嘴一樣辣?”用劍的漢子身形如閃電,一個劍花劃破了她罩衫的前襟。
  另一個甩鞭的男子則乘機侵到她背後,一鞭打向她背心,帶起一溜血珠,連同白色碎布片片飛揚。
  “唔!”雲吹雪咬牙忍下背部火辣辣的痛楚,現在任何的慘嚎、哭叫都是浪費力氣的愚蠢行為。
  她手裡揣著槍,暗中瞄准使錘老大,正所謂“擒賊先擒王”。
  “三哥,給她好看。”四鬼中的老麼揮起手中的大環刀劈向雲吹雪。她低頭、旋身閃過要命的一刀,不料纖腰卻被長鞭卷住,她輕盈的身軀被高高地甩起。
  “唔!”她俏臉煞白,幾番折騰後她體內的毒性擴散得更快了。
  “接著四弟。”使鞭的老三將雲吹雪拋給揮刀的老麼。
  老麼接過雲吹雪,伸手就在她腰間捏了一大把。
  “呃!”她皺眉忍下劇痛與恥辱,握緊手中的槍。
  “大哥,你試試,細皮嫩肉的。”雲吹雪又給人拋向了老大。
  她一手拉開保險、把住扳機,就待接近的那一瞬間,要叫“黃河四鬼”付出代價。
  誰知她人還沒碰著使錘老大的手,一條打斜橫裡竄出來的藍色身影就搶先一步將人給劫了去。
  “你——”她憤恨地轉頭,想瞧清楚是哪個混蛋壞了她的計劃,迎上的卻是一張輕狂、邪氣的俊臉,可不正是白馬旁那個嘻皮笑臉的無賴。
  “我可不是要救你哦!”楚飄風趕緊撇清。“是我的愛駒不小心闖入暴風圈裡,我為了拉它回來,才不得不出手阻止你們玩拋人游戲。”
  “臭小子,敢管大爺的閒事。”眼睜睜看著到嘴的鴨子飛了,使錘老大氣壞了,他手中的流星錘呼嘯地砸向楚飄風。
  “我都說了,不是故意的嘛!”楚飄風懷裡雖然抱著雲吹雪,但俐落的身手依然如鬼魅般靈巧。他深吸口氣,身形拔尖,雙腿連環踢將沉重的流星錘給踢飛了出去。
  使錘老大面色灰敗,想不到這年輕小伙子內力恁般精湛,他的右手頓時酸麻不已,而被踢飛出去的流星錘上則清晰印著一個大腳印。
  “大伙兒並肩子上。”其它三個人看情形不對,一時鞭、刀、劍齊飛。“‘閃電’過來。”楚飄風啐口招呼愛馬,將雲吹雪疲軟的身子放在馬背上。
  “自己找個好地方看熱鬧去,小心點,別掃到台風尾知道嗎?”他輕拍馬身,馬兒長嘶一聲,撒開四蹄,飛奔上臨近的小丘。
  “四位大哥,打打殺殺只是浪費力氣,也解決不了什麼事,不如大伙兒心平氣和坐下來喝杯茶、聊聊天如何?”楚飄風身形輕巧地在“黃河四鬼”組成的攻擊網中挪移騰閃,談笑風生的愜意模樣,似是游刃有余。
  “臭小子,現在才曉得害怕來不及啦!”使刀的老麼發狠地非卸下楚飄風一條胳臂不可。
  “真的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基本上楚飄風是很懶的,可以動嘴皮子解決的事,他絕不願意動手,但……一被逼急,就很難說了。
  “跟我的鞭子商量吧!”一條軟鞭在注入內力後堅銳如槍,直指楚飄風的咽喉處。
  “小心——”一旁觀戰的雲吹雪看得膽戰心驚。
  “唉!”楚飄風狀極哀戚地一搖頭,兩指倏出,居然挾住了鞭尾。
  甩鞭老三脹紅了臉,雙手使盡力氣,長鞭依然文風不動;楚飄風兩根手指竟如鐵鉗般將鞭子挾得死緊。
  “長鞭不是這樣玩的。”楚飄風兩指一拉,長鞭落人他手中。他抖手甩鞭,長鞭有如鮫龍出海,翻騰出一波波的勁浪擊向“黃河四鬼”。
  這鞭在四鬼中的老三手裡,充其量只是件沒生命的兵器;但由楚飄風耍起來,鞭影重重如山,竟似祥龍脫困般,直欲飛騰上天。
  “黃河四鬼”的兵器散了一地,四兄弟各自按著右手狼狽退下,他們這才發現惹上煞星了。
  “不打啦?”楚飄風氣定神閒地招呼愛駒過來。癱在馬背上的雲吹雪,一張俏臉已由原先的青自轉為墨黑。“各位大哥,做個交易如何?”他手腳一挑一勾,“黃河四鬼”的兵器全落在他手中。“四件兵器換一粒解藥,四換一,很劃算的。”
  “黃河四鬼”心裡將楚飄風的祖宗十八代罵翻了!有沒有搞錯?那兵器本來就是他們的,用他們的兵器換他們的解藥,天下間豈有這等交易法?
  但情勢比人強,也是沒辦法。使錘老大心不甘情不願地掏出懷中瓷瓶丟給楚飄風。
  “如何服用?”楚飄風拔出瓶塞聞了下,白色的藥丸散發著甜膩的香氣。“不如請大哥先服一粒給小弟瞧瞧吧!”他閃電出手,大掌攫住使錘老大的下巴,倒出瓶裡的藥丸就要往他嘴裡塞。
  “不要、不要……”使錘老大嚇得臉色發青。“大俠饒命啊!我給真解藥就是了。”他拿出另一瓶紅色丹藥遞給楚飄風。
  楚風皺著鼻頭,手捏藥丸送到雲吹雪面前。“喏!解藥。”
  什麼味道啊?臭死了!雲吹雪嫌惡地撇開頭。“你又怎知這次的藥丸一定是真的?”
  “一定是真的!”他認真地點點頭。“你沒聽人說:‘良藥苦口、毒藥甜嘴’嗎?這藥光聞就曉得很苦,絕對再真不過了。”
  “神經病!解藥、毒藥能夠用這種方法來分嗎?”雲吹雪行事一向嚴謹,今朝遇到這個瘋子,真是被他打敗了。
  使錘老大何嘗不是嘔在心裡?早知這小子要的是“臭藥”,他懷裡另有一味“七日斷腸丹”更是腥臭無比,拿那個給他就好了,何必浪費一顆真解藥。
  “可是我明明聽人說過‘散魂煙’的解藥是一種紅色的臭藥丸啊!”楚飄風一臉困惑地搔著頭。
  他居然一語道破了“黃河四鬼”的獨門毒藥,這年輕小伙子究竟是何來歷?四個失了兵器的男人不由得驚愕地自了臉。
  雲吹雪觀察那幾人的臉後,才信了楚飄風的話,她取過藥丸,和著唾液吞下。“這就行了!”楚飄風一只手在衣擺處不停摩擦著,好像那藥真的臭氣熏天似的,惹來雲吹雪一個大大的白眼。
  他卻渾然不在意,嘻皮笑臉的將手中武器還給“黃河四鬼”。
  “四位大哥,想必另有急事在身,小弟不送了,各位慢走。”
  “黃河四鬼”面色灰敗地接過各人遺失的兵器,他們闖蕩江湖也有半個甲子了,卻栽在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伙子手裡,一口怨氣是怎麼也咽不下去。
  “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我?”楚飄風一手指著自己的鼻子。“不說可不可以?”
  “難道尊駕敢架梁卻沒勇氣報出名號?”
  “呃……”楚飄風歪著頭想了一下。“武當——吳尺仁。”
  “黃河四鬼”俱皆一愣,武功如此高強的人竟是無名小卒?實在匪夷所思,他們各自一抱拳。“受教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再會。”
  直到“黃河四鬼”離去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密林深處後,雲吹雪痛苦地摀著嘴,掙扎下馬。
  “喂!你怎麼啦?”楚飄風好心過去扶她。
  “離我遠一點兒!”雲吹雪沒好氣地推開他。
  “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但江湖兒女仗劍江湖,本就不拘小節……”
  雲吹雪厭煩地打斷他的滔滔不絕。“閃開,不然你一定會後悔。”
  楚飄風搖了搖頭。“俗話說的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上次……
  ”他一語未畢,只見雲吹雪低頭一嘔,大灘大灘的紅綠臭水吐了他一身。
  “啊!我一百零一件見得了人的衣服——”他凄慘哀嚎。雲吹雪投過去明燦的目光裡,清楚寫了兩個字——活該!早叫他放開她的,他偏不要,自找倒霉。
  “我今天一定是大黑,出門見煞,早知道……”楚飄風雖鬼叫個不停,卻依然溫柔攙扶她走近大樹下,幫她拍背順氣,助她吐盡體內的毒素、穢物。
  末了,還挖了個坑,將她吐出的毒素全埋了,以防無辜人等受到二次傷害。
  雲吹雪倚在馬旁,看著他善後。這男人外表不正不經、行事瘋瘋癲癲,卻仍不失為一個負責任的好漢子。
  瞧來暫時和他在一起該是沒有危險才對。她初來乍到這地方,什麼事情都不懂,急需一名內行人教導解說,就先內定這個人吧!
  “吳先生。”她喊了一聲,他沒反應。“吳先生!”她以為他沒聽到,索性走過去輕拍他的肩膀。
  “你叫我啊?”楚飄風一臉疑惑。
  “這裡還有第二個姓‘吳’的嗎?”
  “請問姑娘芳名?”他反問她。
  “雲,”她回答。“雲吹雪。”
  “哦!”他微頷首。“那恐怕這裡是沒人姓‘吳’”“你不是武當派的吳尺仁?”
  楚飄風搖頭。“都告訴你武當派‘無此人’了,你還問?”
  她愣了下,驀地靈光一閃。“你騙人!”
  “哪有!”他辯解道。“我不是說得很明白嗎?武當無此人,上‘玉劍山莊’就有楚飄風啦!”“你……”雲吹雪挫敗地發現,他真的是個無賴。“那你為什麼叫他們上武當山?”
  “這你就不懂了。”他得意地抬高下巴。“他們有四個人耶!四個人等於四個麻煩,而我只有獨身一人,你說我能不避嗎?”
  “那也沒必要嫁禍給武當派啊!”她雖不了解這裡的情勢,卻看過書,知曉武當系屬名門正派,這楚飄風隨便誣陷好人恐非善者。
  “誰叫那批牛鼻子道士叫我看不順眼!”他義憤填膺地比手畫腳。“你知道嗎?他們居然在半山腰上立了個‘下馬坡’,不准人在武當山境內騎馬奔馳!你說過不過分?不能騎馬,從山下走上武當正殿要走一天一夜,我還得牽著‘閃電’,那很累很累的!”
  “就這樣?”她不可思議地瞪圓了眼。
  “這山又不是他們的,憑什麼不准人騎馬?”他說得振振有辭。
  雲吹雪搖頭,長歎口氣,難怪人家說:“寧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得罪了他們,什麼時候被陷害都不知道?
  她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決定道不同、不相為謀。她舉步前行,打算離開他。
  “喂!你又要走啦?”楚飄風皺眉望著她背上的鞭傷,再不診治,恐怕就要惡化了。“救命之恩,雲吹雪沒齒難忘,日後圖報,再會。”她不想跟他在一起,總感覺有氣死之虞。
  “可是你背上的傷還沒治療啊!”楚飄風牽著馬趕上她。
  這女人跟他以前遇到的每一個都不一樣,她似乎總是迫不及待地想離開他,令人不解。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的行情竟下降到這種惹人生厭的地步?記得他一向是女人眼中的天之驕子,不是嗎?但與那些一天到晚死纏著他不放的女子比起來,這叫雲吹雪的女孩,無疑是有趣多了,他惹起他一丁點管閒事的興趣。
  雲吹雪不理他,自幼因著這張比別人稍微端正一點的臉龐,她見多了死纏爛打的無聊男子,早練就了一身八風吹不動的定力,任蒼蠅如何黏人,她都有本事視而不見。“喂!你一個人走,不怕又遇上去而復返的‘黃河四鬼’,這回他們絕不會只是抽你一鞭、或摸你一把,恐怕……”
  她突然回過頭來,俏臉鐵青地死瞪著他。
  “你都看到了?”
  “當然——”他頭點到一半,才發現糟了。“雲姑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她怒罵。“原來你一直站在旁邊看我被人羞辱,直到最後關頭才出手相救,你安的是什麼心?”
  “可是……明明是你自己不要我救的嘛!”他可沒忘記,她第一次甩開他的手時,是多麼地威風。
  “這麼說來少俠是故意給小女子一點苦頭嘗嘗的嘍?”她怒極反笑,只覺胸口一陣發疼。意外回到古代,本就耗損了她大部分的精神;加上現在毒傷方愈、背部的鞭傷又緩緩滲著血,更是消磨了她所有的體力。她抓住胸口,只覺喉頭一甜,一股鮮血竟然嘔出。
  “雲姑娘!”楚飄風這才發現事情的嚴重性。“你恐怕還受了內傷,別再逞強了,讓我為你診治一下吧!”
  “放手。”她死命地抿緊唇,推開他。“我又怎知你不是與那‘黃河四鬼’串通好,演出這場戲來欺我?”
  “冤狂啊!姑娘,我與‘黃河四鬼’素昧平生。”“那種色鬼、武林敗類,你卻如此簡單就放過他們,說沒有內情誰相信?”
  “難道要我殺了他們不成?”楚飄風不免後悔,早知道救她這麼麻煩,他早閃人了。“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但殺一人就毀七級浮屠。今天我只救你一人,卻要殺四個人,這不是賠了二十一級浮屠嗎?枉費……”
  雲吹雪給一堆浮屠搞得頭暈腦脹,楚飄風乘機一指點中她的“黑甜穴”,她嚶嚀一聲,順勢倒進他懷裡。
  他失笑地輕撫她猶自蒼白的粉頰。“老天!你到底是打哪兒來的?這般精明、烈性,連我都快拿你沒轍了”。
  他彎腰抱起她,搖頭又歎氣。“你還是睡著時可愛!教你個乖,想騙男人為你賣命,光厲害是不行的,要懂得施展風情、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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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1 15:34:42 |只看該作者
在“閃電”的帶領下,楚飄風找到了一處鄰近水源的干淨山洞。
  他將雲吹雪安置在山洞裡,挖空樹干掏了一些清水,又采來幾味生肌、止血的藥草,准備幫她療傷。
  一切前置動作已經完成,要幫她清洗傷口、敷藥誓必得解開她的上衣。但依那女人的凶悍、潑辣勁兒來看,待她醒來,發覺他脫她衣服的舉動,只怕非砍他個百兒八十刀不可。
  “那我不成了肉泥了!”楚飄風輕扯嘴角、調笑著。
  “唔!”洞裡傳來她痛苦的呻吟聲,她的穴道快解開了。
  楚飄風趕緊跳起來,對愛駒再三叮囑。“‘閃電’,你在這裡待著,不准亂跑,我進去幫那個女人療傷,萬一她的潑性又發作了,你得盡快載著我逃命,知道嗎?”
  在楚飄風心裡,雲吹雪大概比火銃還要可怕;但她的美卻又是無庸置疑。顫著手撕開她的上衣,他很君子地將目光定在傷處,不敢亂瞄她胸前的風光;可天知道,光那片如寒玉般潤澤的雪背就夠叫人心蕩神搖了!
  “這‘黃河四鬼’也太狠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都下得了如此重手,我對他們真是太仁慈了,下回再見,非給他們一點苦頭嘗嘗不可。”
  她受了傷,又經過一番折騰,皮肉翻飛的傷口上沾滿碎葉、泥沙,瞧來觸目驚心。
  楚飄風一邊幫她清洗傷口、一邊也自我檢討。
  “對不起哦!我一個男人大丈夫,實在不應該跟你斤斤計較,害你受那麼重的傷,真抱歉!”
  他很後悔,早在“黃河四鬼”初包圍她時,他就該出手,何必堅持給她一個教訓呢?弄到最後還得戰戰兢兢幫她療傷,真是自找苦吃。
  清干淨傷口,他搗爛草藥敷上她的背。
  “啊——”一陣刺痛讓雲吹雪忍不住輕哼出聲。
  “呀!你怎麼醒得這麼快?”楚飄風嚇得蹦離她老遠。“我不是有心輕薄你哦!實在是情非得已,你千萬別發火、別想賴著我、別殺我……”
  “你夠了沒?”雲吹雪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早在他開始道歉時,她就醒了。
  懂得反省,這男人還不算沒藥醫,但聽他的“碎碎念”,好像他以前就很愛管閒事,大概也常干“英雄救美”的好事,所以被女人煩怕了,才會這麼神經。
  不過也難怪,自古女子就將貞節看得比性命還重要,雖然看到身子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為了顧全禮法,不殺了那男人,就只好嫁給他,兩樣都可怕到極點!
  她聳聳肩道:“我沒有生氣、不想嫁給你,更不喜歡殺人,你別發瘋了好不好?快過來幫我把白布纏緊,那些草藥快掉下去了。”
  楚飄風疑惑地挖挖耳朵。“你不尖叫兩聲?”依照他救人無數的經驗,這種情形稱得上詭異了。
  她一翻白眼瞪他。“尖叫很費力氣的,你不知道嗎?”“我當然知道,但你應該叫的。”一般正常女人都會叫啊!
  他撕下內衣下擺,小心翼翼固定她背上傷口的草藥。
  “我沒力氣叫,不行嗎?”她閉上眼睛,失血過多的俏臉依然蒼白得嚇人。
  “拜托!你真是女人嗎?”他忍不住失笑。
  良久,沒聽到她的反應,他低頭審視她蒼白的容顏,黝黑的睫毛輕覆在兩邊青黑的眼眶上,她睡著了。
  沒有伶俐的言語、張揚的氣勢,累癱了的小女人,別有一股楚楚可憐、嬌弱纖柔的氣質,特別惹人心憐。
  “放心睡吧!我會好好地守護你,不會再讓你被人欺負。”諾言發自內心的愧疚,還有某種難舍的情懷,居然……專注的目光再也離不開她清麗的嬌顏。
  雲吹雪是被一陣食物香味給熏醒的。
  微微睜開酸澀的眼睛,四周是一片漆黑,只有些微的火光映照著坐在不遠處的楚飄風臉上。
  “你醒啦?”他對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取出一件外衫,走過去披在她肩上。“餓了吧?吃點東西如何?”
  “我睡了多久?”她站起身,走到火堆旁。
  “差不多八個時辰。”他又丟進幾根枯枝,讓火生得更旺些。
  一個時辰是兩小時。雲吹雪暗自換算,不由咋舌,她竟睡了十六個小時,快一天了。
  楚飄風拿起身旁的鐵鍋架上火堆,不久,一陣淡淡的魚湯香味溢了出來。
  他拿碗自了一碗溫熱的魚湯遞到她面前。“剛煮好不久,你嘗嘗。”她疑惑地接過碗,輕啜了一口,甘甜鮮美的滋味讓人齒頰留香,這魚大概也是現抓的吧?
  “怎麼會有這些鍋碗飄盆?”
  “你不會想知道。”他搖頭賊笑。
  “我不吃偷來的東西!”她憤然用力放下碗。
  “唉喲!說‘偷’多難聽,是‘借’啦!我不過上趟武當‘借’些工具,用完就會歸還的,你別發神經好不好?”
  她本以為這些食物、器皿都是他從附近獵戶家裡偷來的,光顧貧苦人家,非俠之所為,但取自武當則又另當別論了——那個叫“均富、共享”。
  你不是說上一趟武當山得花一天一夜的時間,我才睡八個時辰,你怎麼就來回一遍了?”
  這女人既機智、又精明,在她面前什麼小錯都不能犯,一下子就被逮著小辮子了。
  楚飄風無奈地輕撇嘴。“‘走’一趟是得花上一天一夜;但我沒說我是‘走’上去的呀。”
  “你騎馬!”雲吹雪搖頭歎笑。“你就非得去挑戰武當的禁令?”他不該姓“楚”的,應該姓“皮”!
  “本來這山就不是武當派的,他們憑什麼占為己有?不過我也沒騎馬啦!”他輕聳肩。“你一個人昏睡在洞裡,我不放心,就讓‘閃電’留下來看顧你,我自己施展輕功飛上去的。”
  還漏說了一項,偷鍋子時被武當的大廚發現了,他還打暈了那個廚師。如果整個武當上下只有一個廚師,那麼很遺憾,他們今晚大概得餓肚子了。
  雲吹雪定定地瞧了他好一會兒,才又端起魚湯輕啜。這男人看似輕佻、狂邪,心腸倒是不錯,思慮也很周密,不失為一個大丈夫。“還有一些山菜、烤肉,要不要多吃點兒?”楚飄風獻寶似地又端出了兩盤菜。“可惜你起晚了,這叫化雞要現烤現吃才美味,現在倒有些涼了。”
  “想不到你還會做菜。”她舉箸吃了幾口,每道菜都別有一番風味。
  “我還會縫衣、制鞋呢!”他挺自傲的。
  雲吹雪才不信。二十世紀末講求男女平權的新時代,都還有一堆大沙豬,只會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在古時,這種以男人為天的舊社會裡,哪可能培育出如此“賢慧”的男人?
  “你這女人真奇怪,”他揚眉狂笑。“我講真話你不信,我胡說八道,你倒信了個十成十。”
  “謊話說多了,信用自然破產。”她冷道。
  他伸手撕了一塊雞肉塞進嘴裡。“我告訴……唉喲!”
  雲吹雪看不順眼地舉筷敲了他一記。“你不會用筷子嗎?”
  “這樣比較快嘛!”他亂委屈一把的。
  “這樣沒衛生,又沒禮貌。”她一本正經地教訓他。
  “老天,你還真是一板一眼!”楚飄風伸手一拍額頭。“如果你被迫跟一個既懶惰、又霸道的師父綁在一起十幾年,就知道該怎麼自求多福了。”
  “你現在面對的不是你那既懶、又霸道的師父,是我!”
  “是啊!”他眼泛邪光,賊笑道。“難怪我覺得你挺熟悉的,原來你這麼像我那嘮嘮叨叨的……娘!”
  雲吹雪臉龐兒一紅,做慣了領導,誰見了她不畢恭畢敬的?唯獨這無賴真是……氣死人了!
  楚飄風倒是很欣賞她發怒的俏模樣。這小女人平常端慣了架子,言行舉止總是頤指氣使,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極不易親近。可當她一生氣,整個冷艷的五官都活潑了起來,淡然的眼珠也充滿明燦的靈氣,比平時更加嬌媚百倍、千倍!
  “登徒子,不准這樣看我!”她實在給瞧得難受極了,不覺嘟嘴嗔罵。
  楚飄風瞪大了眼睛,越看她越是覺得可愛,忍不住放聲大笑。
  “閉嘴,大膽狂徒!”她撇開頭去,更窘了。
  他瞧見她通紅的耳垂,那笑聲卻是怎樣也止不住了。
  “哈哈哈……”
  休養了四、五天,雲吹雪背上的傷好了八成,也已經結痂。
  她現在最難受的就是這一身的泥沙與汗臭。從未試過連續幾天沒洗澡,她覺得自己身上都快長蟲了。
  中午,用過午膳後,她在洞口的樹蔭下找著了睡得呼嚕大響的楚飄風。
  “喂!醒醒。”她用力搖他起床。
  “干麼?又餓了啊?”楚飄風掏出懷裡的肉干丟給她。“喏,自己拿去吃,別吵我睡覺。”
  好像當她是豬似的!雲吹雪不滿地用力敲他一記指骨頭。
  “叫你起來,聽到沒有?”
  “唔!”他摸著額頭的腫包,委屈地低呼。“你想謀殺親夫啊?”
  “你想找死是不?”她揚手,再敲他一記。這幾天相處下來,她只得到一個結論:要是不想被這個促狹鬼耍著玩,只有比他更凶、更悍,他自然怕你了。
  “干麼啦?很痛耶!”“你不是說這附近有水源?帶我去吧!”
  “你去湖邊做什麼?”
  “關你什麼事!”
  “哼!”楚飄風不滿地領她到湖邊。救人救到這麼狼狽,這還是第一次,他都快淪為她的男佣了,下山後,非立刻擺脫她不可。
  雲吹雪興奮地望著這窪碧波清潭,透明如鏡的湖面,顯示出湖水的清澈潔淨。
  在台灣,哪裡見過這麼美麗的湖?
  “你可以回去繼續睡你的大頭覺了。”她揮手趕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入湖享受這清涼舒適。
  “喂!你一下子叫人來、一下子又叫人走,不覺有點兒過分?”
  “我是來淨身的,你不走,想留下來當偷窺狂?”
  淨身!他嘴角不自然地抽搐著。是男人,就不會蠢到放棄這麼好的“賞花”機會。
  “你確定要趕我走?這荒山野地裡,誰曉得有多少毒蛇猛獸?我一離開,剩下你一個獨身女子,你不怕嗎?萬一遇到什麼意外,我又趕不及救你,那後果……”
  他故意嚇她。“你好好想想吧!”
  “意思是:你要留下來‘保護我’?”
  他大大地點了一個頭,笑得比天上的日陽還燦爛。
  “但萬一你偷看呢?”
  “人格保證!”他俐落地轉過身去,一張嘴卻早笑咧到耳朵旁了。
  “那麼說好嘍!不准偷看。”她重重地在原地踏了兩步。“我要脫衣服了,你不許偷看喔!”“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絕不偷看。”
  “那我脫完衣服,要下水了。”
  “我會好好守護在這裡絕不准任何人偷看你洗澡。”他在心裡偷偷加上一句——我例外!
  “謝謝!”她嬌嗔地道謝。
  “不客氣!”緊接著就聽得撲通一聲,楚飄風迫不及待轉過身,卻迎上一只人大的巴掌——啪!他俊俏的臉龐上,立刻浮起了清晰的五指印。
  雲吹雪柳眉倒豎、雙手插腰站在前頭瞪著他。
  “人格保證,嗯?”
  “你不是下水了?”他摀著臉,可憐兮兮的。
  她抬腳,踢了一塊小石頭進湖,發出撲通的聲響。
  他恍然大悟。“你耍我!”
  她不懷好意地逼近他。“是誰的人格一文錢都不值?”
  “那……”他一臉皮樣,搓著雙手。“這就證明了我是個百分之百正常的男人。”
  “就憑你?”她輕蔑地嗤之以鼻。“你是百分之百的色狼!”
  “說這樣,我……”
  雲吹雪揚起拳頭,不耐地截斷他的話。“你走不走?”
  “好好好!”他連搖雙手,急退了幾大步。“這不是已經在走了嘛!”
  楚飄風幾個縱掠,身影消失在密林裡。雲吹雪只覺好氣又好笑,與他相處幾天下來,發現他其實不是個好色、下流的卑鄙小人。
  他只是喜歡耍寶、瘋瘋癲癲的,叫人搞不清楚他心裡真正的想法,也容易引人誤會。“大白痴!”她嗔罵,一圈圈笑意抑不住地浮上唇角,真是被他打敗了。
  她緩緩脫衣,進入澄澈的湖裡,泌涼的湖水凍得她倒吸口冷氣。
  可是沐浴過後的舒爽又叫人心曠神怡,那玲瓏的丁香像是要與百靈較勁般,滾出一連串輕盈悅耳的樂音。
  楚飄風並沒有離開太遠。在這野地山林裡,難保不會有些潛藏的危險,他豈敢安心放一名單身女子,獨自在湖裡洗澡。
  他高倨在一株大樹上,聚精會神為她警戒周圍。
  耳裡接收到她悠游戲水時發出來的歡愉笑聲,如銀鈴般清脆悅耳。
  他自得地輕揚起劍眉,想像那張冷艷如冰的俏臉,如何融冰成火,綻放出風華絕代的媚笑,心弦也和著她的笑聲,奏起快樂的樂章。
  可惜平靜並沒有持續多久,某個奇異的聲響突然敲響楚飄風心裡的警鐘。
  “有人!”他臉色大變,人如蒼鷹飛起,驀地攫住湖裡的雲吹雪,脫下外衣包裹著她,再度躍上高高的樹尖。
  “怎麼了?”她略顯驚慌地倚在他懷裡,這樹足足有三層樓高,而他們的落腳處卻只是根細如小指的枝枒,撐得住嗎?摔下去可是會死人的。
  他一根指頭點住她紅艷的櫻唇,微微地搖了搖頭。
  雲吹雪立刻聽見陣陣交談聲從樹底下傳來。
  “是武當派那些個牛鼻子老道,他們聽見你的歌聲,特地過來查看。”她耳裡接收到他清晰的聲音,愕異地瞪圓了眼,距離這麼近,他如此大聲說話,不怕被聽見嗎?
  “放心!”他像是了解她的眼神,絲縷解釋又鑽進她進耳裡。“我用的是‘蟻音傳密’,只有你聽得到,其它人是聽不見的。”
  有這麼神奇的事?她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在看一千零一夜的神話故事呢!
  “槽糕!”楚飄風突然皺眉。
  雲吹雪用眼神問他:我們被發現了嗎?
  他搖頭,傳音道:“你的衣服被帶走了!”
  她張開嘴巴,他趕緊摀住它。“別擔心,頂多我的衣服借你就是了。”
  她不滿地抿緊唇,幸好她預先把手槍藏在山洞裡了,否則連貼身武器都被A走,麻煩可就大了。
  這武當派,真是討厭死了!以後定要站在楚飄風這邊一起抵制那些個牛鼻子道士。
  “好啦!”他吐出一口氣。“他們總算走了。”
  他抱著她緩緩降落地面,由於顧慮到她會害怕,他移動的身形宛如柳絮隨風,輕盈曼妙得不可思議。
  雲吹雪從沒見過這種事,從三層樓高的大樹上跳下來,還能安穩得像乘電梯,一時咋舌不已。
  “你的功夫很不錯吧?”
  “還好啦!”楚飄風鼻孔朝天。“武林上我稱了第三,只有兩個人敢排在我前面。”
  “很自大嘛!”她輕撇嘴角。“是哪個不要命的敢排在你楚大俠前頭?”“一個是我師父,還有一個就是當今的武林盟主——‘玉劍山莊’莊主楚迎風!”楚飄風說這話的時候異常正經。
  雲吹雪可以感覺得出來,他非常尊敬、喜愛這兩人。
  “楚迎風、楚飄風,你們是兄弟?”
  他但笑不語,轉移話題道:“你還要洗嗎?”
  她搖頭,打了個噴嚏,雖已入春,但山風中依然帶著涼意。
  “快回去吧!”他帶著她,在山林裡飛竄著。
  雲吹雪只感覺耳畔山風颯颯,兩邊的景物飛掠而過。
  老天!這種身手如果稱第三的話,不敢想像第一會是怎生的超凡入聖!
  雲吹雪一直以自己高佻的身材為榮,不管是在二十世紀,或是這裡,一七O的身高,向來是少遇敵手的。
  但一穿起楚飄風的衣服,活像罩件大布袋,這才感受到他的雄偉。目測他大概近一九O吧,常年練武的身軀結實又壯碩,尤其他胃寬腿長,她穿他的衣服,手腳部分都得折起兩、三層。
  在山間,沒人看到還好,但一下山,進入巿集,接觸到眾人打量揣測的目光,她這才感到瞥扭。
  “喂!我們快找間客棧休息。”她不自在地雙手環胸,輕扯他的衣袖。
  “怎麼?你餓了?”
  “我又不是豬!”她跳腳。每回有事找他,他就只會問這一句,真是受不了!
  “那干麼找客棧?”楚飄風抬頭望著天邊日陽。“還不到正午耶!”
  “我要換衣服行不行?”“但你的衣服不是被武當那些道士撿走了,你還有其它衣服嗎?”
  “你不會買一套給我嗎?”她咬牙。“一套女性的、合我身的衣服。”
  “為什麼?你身上已經有一套衣服啦!”楚飄風是故意的。
  太喜歡她氣紅俏臉時,生氣勃勃、明媚搶眼的模樣兒,好可愛,叫人心律失常,頭暈目眩。
  “這套衣服不合身,你看不出來嗎?”她怒極低吼。“大家都在笑我,你知不知道?”
  “有嗎?”他裝腔作勢地溜眼四顧。
  雲吹雪氣紅了眼眶,她如果有錢就不用在這裡受這種窩囊氣了,可惡!
  她為什麼會莫名其妙掉到這個討厭的地方來?這會兒究竟是什麼年代?她還有機會回去嗎?如若不然……
  要她一輩子待在這個鬼地方,她寧可死了算了!
  “喂!生氣啦?”他明知故問。
  她抿緊唇,別開頭去。“不關你的事!”
  不對勁,他好像玩得太過火了。看她強忍著委屈,臉色發白;一陣心疼溜過他胸口。“過了這個路口,有一家錦織坊,我們去那裡幫你買套衣服吧!”楚飄風伸手去握她的。
  “不用了!”她甩開他的手。“我沒錢。”
  “我有啊!”他皮皮地拱著她往前走。“走嘛、走嘛!”
  “我不要用你的錢。”她鬧別扭地拖著腳步。他掏出一只錢袋結上她的腰帶。“現在有啦!”
  “這是你的錢,你把它結在我腰上的。”
  “唉,錢在誰身上,就是誰的嘛!何必計較這麼多?”
  “你……”她嬌嗔地睨了他一眼。“歪理!”
  “有人說就變真理了。”楚飄風推著她走進錦織坊。“快選吧!你喜歡什麼樣式的衣服?粉紅色的好不好?很可愛哦!”
  “不要!”她搖頭,走向櫃台邊的伙計。“有沒有白顏色的女子衣裳?”
  這小小村鎮,何曾見過這般傾國傾城的大美女?那伙計一見著雲吹雪,就瞪大眼睛,看暈了。
  “喂!”楚飄風一巴掌用力拍在櫃台上,發出好大的聲響。“姑娘在問你話,你沒聽到嗎?”
  他的怒吼聲把裡頭的老板都給震了出來。“這位爺,發生什麼事了?”
  “你請了個木頭伙計嗎?要不要做生意啊?”這把醋火燒得莫名其妙,楚飄風只知道,他很不喜歡別人用那種眼光看雲吹雪。
  雲吹雪認識他這麼久,沒見過他發脾氣,也嚇了一大跳。“你怎麼了?”
  “我……”看著店裡愣住的三人,他不自在地撇撇嘴。“沒什麼!老板,這位姑娘想要一套白色的女子衣裳,你這裡有沒有?”
  “呃!有有有。”老板如夢初醒,伸手推了推伙計。“福安,還不去把櫃裡幾件白衣裳全拿出來給姑娘挑。”
  “是,老板!”福安進去沒多久,抱了七、八套白色衫裙出來。“全都在這裡了,姑娘。”他說話的同時,一雙眼睛還直勾勾地盯著雲吹雪花般俏麗的臉龐看,直到楚飄風掃過去一記殺人死光,他才害怕地轉移視線。
  雲吹雪挑了套樣式最簡單的直墜衫裙,月白色的錦布上沒有太多裝飾,只在領口、袖口和裙擺上,用銀線繡上湘竹幾許,端地是典雅又大方。
  “老板,你這裡有試穿的地方嗎?”
  “有,姑娘請跟我來!”老板領著雲吹雪走向隔壁間的廂房。
  她突然想起什麼似地轉頭對楚飄風道:“不好意思,請你等我一下。”
  “你去吧!”他頷首。“我在外頭等你。”繼續對著伙計迷戀她的目光,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按斷對方的脖子,那就不太好了。
  雲吹雪在廂房裡換上了衣服。她一直擔心自己太高,買不到適合的女裝,想不到這套月白色的衫裙倒很合身。
  走出廂房,老板和伙計對她穿上這套衣服的形容是贊不絕口,但贊美不是出自楚飄風之口,她就是沒什麼感覺,淡然付完帳,她只想盡快讓他瞧見她的美。
  想不到竟見楚飄風手上拿著整串糖葫蘆,在街上和幾個孩童玩起游戲來了。
  “來來來,你們誰能抓得到我,就免費得到一支糖葫蘆。”他像個孩子王,領著一群小頑童,笑鬧得像要掀掉整座城鎮。
  打吹雪征忡地站在台階旁,望著他與一群孩童同樣天真、燦爛的笑臉,心裡緩緩升起一股暖意,純然的笑花漾在唇邊,瞳眸裡有著掩飾不住的欣賞。
  良久,玩鬧中的楚飄風才發覺她的存在,他急忙停下腳步。
  “不玩了、不玩了,這些糖葫蘆給你們吃。”他還給了每個小孩十吊錢。“說好了,陪我玩耍的工錢。喏!你們快回家去吧。”
  他舉步走向雲吹雪,一個年約七歲的孩子突然拉住他的衣角。“那位姊姊是哥哥的新娘嗎?”
  楚飄風嘻皮笑臉地望向她,幾朵紅雲飛上她的頰,她又羞又氣地撇開頭去。
  “是啊!”他用力點頭,拍拍孩子的肩。“漂亮吧?”“好漂亮、好漂亮,好像仙女!”幾個孩子紛紛點頭。
  “嘴巴這麼甜,好吧!每個人再給十吊錢,回家記得交給爹娘,知道嗎?”這些孩子都是鎮上的貧苦孩童,剛才楚飄風在街上看著他們眼望糖葫茁流口水,才買下整串糖葫蘆,招呼他們一起玩。
  孩子們走後,雲吹雪緩步走向他,瞪眼嗔問:“你跟他們胡說些什麼?”
  “沒什麼?”他不正經地吹聲口哨。“果然佛要金裝,人要衣裝,這樣打扮起來,武林第一美人非你莫屬。”
  她愣了下,這麼直接的贊美還是第一次聽。“神經!”她嗔罵,嬌羞更甚了。
  “我們去吃飯好不好?剛才玩了一陣,我肚子餓了。”他可憐兮兮地垮下了唇角。
  “豬啊你!”她說,卻是一臉關不住的笑意。
  “又不是只有我肚子餓,‘閃電’也是啊!”他振振有辭地爭辯,一手指著系在遠處大樹下的馬兒,把愛駒也一起拖下水。
  “有其主、必有其馬!”她說,卻再也忍不住呵呵輕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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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1 15:35:54 |只看該作者
“這裡是飯館?”
  雲吹雪抬眼瞧著這幢頂上掛著兩只大紅燈籠、朱漆牌匾題著“百花樓”三個大字的建築,口氣不善地責問楚飄風。
  “當然!”他眼笑、眉也笑地點頭。“這裡酒醇、菜香、味更佳!”
  “女人味兒?”那向來冷艷的俏臉更結上一層寒霜。
  “咦?原來同是內行人啊!失敬、失敬。”他眉間、眼梢全是賊笑。“淫賊、色狼、登徒子!”雲吹雪氣極,甩手送他一記大耳刮子。
  適時,“百花樓”的大門打了開來,才探身而出的老鴇為這一幕怒扁花花大少的戲笑歪了嘴。
  “我說楚公子啊,帶老婆上妓院,您大概是古往今來第一人,枉費您流連花叢多年,還會干出這種蠢事,挨打活該!”
  原來他還是這裡的常客?雲吹雪臉上的寒霜凍得更結實了。
  “誰是這大色魔的老婆?”她反手,一巴掌又送了過去。
  “喂!”楚飄風趕緊捉住她的柔荑。“不是老婆,干麼打我?”
  她怔愣了下,是啊!非親非故,她是沒有發火的理由,但……
  “除非你自願做我老婆!”他不正經地調笑著。
  “不要臉!”她橫肘、揮拳、踢腿,一連串攻擊動作逼得楚飄風不得不放開她的手。“我為天底下被無恥、下流男人玩弄於掌心的可憐女子抱不平!”
  “無恥、下流?”楚飄風一臉無辜地指著自己。“是在說我嗎?”
  “哼!”她撇開頭,分不清心底的苦澀從何而來,只是再也不願看見他了。
  “喂!”他試著拉住她解釋。
  “別碰我!”冷然表情,寫上了滿滿的拒絕。
  “唉!可憐楚公子,一世風流……”老鴇謔笑道。
  “陳嬸嬸!”楚飄風無奈截口道。“麻煩你就別再落井下石了。我接到仙兒姑娘的飛鴿傳書,找我有什麼事?”
  當時他正急著送英雄帖上武當,後來又為了雲吹雪的傷在山上耽擱了數日,直到今天才有空上門了解事情狀況。“這……”
  “我找了你十天,你居然現在才到!”另一個嬌柔的聲音插了進來。發話的姑娘秋水為神、玉為骨,美如天上的月神,正是有“花國狀元”之稱的柳仙兒。
  “沒辦法,人一出名,事情就多。”楚飄風一邊回話的同時,一邊還得小心翼翼地注意著別讓雲吹雪給跑了。“雲姑娘,你不能……”
  “閉嘴,誰准你叫我的名字。”
  “你到底在氣些什麼呢?”他不過敲了一家妓院的門,連杯花酒都沒喝耶!
  “誰生氣了?我要回家,不想再跟你一道走了,不行嗎?”
  “這……是可以啦!但……”他搔搔頭,不好意思說他舍不得她走。“你一個姑娘家在外頭亂跑不好吧?等我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完畢,再送你回去。”
  “你送我?”她冷艷的俏臉上閃過一絲凄苦。“就憑你這個混蛋?”
  “哎,你——”女人心、海底針。他不明白她這番怒火與悲傷所為何來,但她的痛,他感同身受,更多的心疼在胸懷裡湧起。“不管你的家在哪裡,即使是蓬萊仙島,我也負責送到底,好不好?別氣了!”
  “哼!”雖然倔強地不願承認,但她憂懼的心確實因他的這番保證而落了實。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年代,對雲吹雪而言,第一個對她好的楚飄風,不只是救命恩人,更是她在這裡唯一的依靠。
  在深山裡還沒感覺,下了山,專注在他身上的目光變多了,偏他又是個天生風流種,她自立是早晚的事,但……該從何開始呢?
  茫無目標的,她不如不覺煩躁了起來。其實從他方才那番話中,不難發覺他還是將她放在心裡的。被他注視的臉龐開始發熱,她窘然垂首,是該感激他的!
  “難怪古人說:‘溫柔鄉多是英雄塚’!”柳仙兒嗤鼻道。“老窩都快被人扒光了,楚大俠還在這裡兒女情長,看來‘無塵莊’這回是合該遭劫了。”“你再說一遍。”乍聞“無塵莊”三個字,楚飄風臉色變得比紙還白。“‘無塵莊’怎麼了?”
  “半個月前,一批由江南仕紳出資集結,預備給魏公公賀壽的生辰綱(泛指地方官藉生日為由,賄賂朝廷高官所准備的生日禮物),在運經‘無塵莊’山腳下時,被人劫走了,當地官員查了幾天,一點線索也沒有,而魏公公的壽辰就在下個月底了,東、西兩廠判定銀子是‘無塵莊’劫的,已經派出錦衣衛包圍在山腳下,限期交出生辰綱,否則就血洗‘無塵莊’。”
  “啊——”楚飄風高壯的身影突然搖撼了一下,一聲厲吼如猿啼泣,拔尖兒直沖九霄雲外,他的人亦隨著嘯聲奔出小鎮。
  “楚飄風……”老天!人類的叫聲怎麼可能如狂濤巨浪般浩大不絕!雲吹雪痛苦地摀住耳朵,急追他身後而去。
  “百花樓”門口,柳仙兒和老鴇相對默然。
  “柳姑娘,楚公子他……”
  “嬤嬤,這事兒不是我們能插手的。”柳仙兒無奈長歎。
  “我知道了。”老鴇黯然低下頭。
  “我已經通知成王爺了。”柳仙兒說著,走進屋裡。
  “啊!”老鴇笑咧了嘴。“只要王爺肯出馬,沒有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
  “嗯!”柳仙兒停駐腳步,一雙溫柔的水眸若有所思地望向遠方一片白雲。
  是啊!成王爺真的很有本事,他救過她、保護她,不求任何回報地幫助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
  他真正是這亂世裡少數的英雄,只可惜……她美麗的臉龐上盛滿哀愁,這英雄並不屬於她。
  楚飄風飛掠的身形如流星電閃,不知情的人只能瞥見一條藍影晃過眼簾,還以為是眼花產生的錯覺呢!那種腳程雲吹雪怎麼可能追得上;幸好他急著走,遺忘了“閃電”,她才能憑藉這匹千裡神駒,勉強趕上他。
  “楚飄風,你別發神經了,快停下來。”
  “來不及了。”他口氣陰鷙。
  “什麼事情來不及了?”
  “無塵莊!”
  她第一次在那雙開朗、幽默的黑瞳裡看到死亡的陰影,狂暴氣息迸發於周身,將他綴點成手揮鐮刀的黑色死神。
  她不免回想起事發經過,那位很美麗的姑娘突然談起“無塵莊”遭廠衛圍困的事,他就是在那時開始反常的。
  據她對歷史的了解,設制廠衛的朝代應該在明朝。那是個血腥統治的恐怖年代,錦衣衛就好比德國的“蓋世太保”,秘密警察隱身在市井中,隨時窺伺民眾的一言一行,常常有人莫名其妙被捕、被殺,可以想見他們的手段是何等殘酷!
  而東、西廠包圍“無塵莊”,楚飄風心急如焚,莫非他有親人、朋友在裡面?
  而他之所以奔急如飛,正是趕著去救人。
  一想通事情的嚴重性,雲吹雪也開始著急了。
  “楚飄風,你上來騎馬。”
  他默然不語,只是一勁兒埋頭急奔。
  “你這樣一路跑上‘無塵莊’,還有體力抗敵救人嗎?”她冷道。
  他愣了一下,飛身上馬。
  “閃電”雖然載著兩個人,但依然快步如飛,真不愧是千裡神駒。
  雲吹雪望著他鐵青的側面,他急得把自己的唇都咬破了,那點血跡竟撞得她心坎微微泛疼。
  “可有計劃?”
  楚飄風搖頭,陰鷙的臉龐更顯漠然了。
  “有沒有可以幫忙的朋友?”
  “對手是錦衣衛!”彷佛一句話就可以解釋一切,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做最後一搏。
  雲吹雪能了解自古“民不與官鬥”的真理,但身為“黑暗帝國”的幕僚,她更能體會權勢與金錢的威力。
  “不是普通朋友,那些人出面只會送死。我要的是居高位、掌大權、富可敵國的大人物。”
  沉默持續了好久,就在雲吹雪快要絕望時,他突然開口了。“只有那兩個人了。”
  “馬上聯絡他們。”
  “不行!”楚飄風一口拒絕。
  “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了,你一個人能夠對付多少名錦衣衛?‘無塵莊’裡的人都跟你一樣擁有一身好功夫嗎?”她冷靜地分析情勢。“好!就算你們都很厲害,一組廠衛的人拿你們沒轍,那一支軍隊呢?倘若朝廷派兵圍剿,你們又當如何?
  大家抱在一起死嗎?”
  “那該怎麼辦?”他心裡像有十把火在燒。“無論如何,我不能丟下莊裡的人不管。”
  “去搬救兵。”
  “向另一個大官?”他對當今的朝政失望到極點。
  “你不屑廟堂,側身武林,江湖中難道就全是好人,沒壞人了?”他知道她說得有理,但……“我不確定他們會答應。”
  “不試試怎麼知道。”她緩下語氣安慰他。“現在我們得捉住任何一絲有可能的希望。”
  “嗯。”他點頭。“我們進入下一個城鎮裡,請‘丐幫’幫忙傳遞消息。”
  利用楚飄風進入丐幫堂口尋求協助時,雲吹雪在市集的拍賣馬場裡,買到了一匹尚稱優良的好馬。
  她又選購了些硝石、磷粉、炮竹……等制造炸彈、煙霧彈的材料,打算到非打不可的最後一刻,用來防身,也給己方多添一些勝利的機會。
  最後,她上附近客棧搜集情報,知道錦衣衛剛對“無塵莊”下了最後通牒,限他們在兩日內交出生辰綱。
  這表示短時間內,“無塵莊”還不會有危險。
  現在只要他們的援兵趕得及,也許可以不流一滴血、和平化解這場危機!
  楚飄風從丐幫堂口出來時,就看到她大包、小包提了兩手。
  “買什麼?這麼多東西?”
  “以後兩天,我們要拚命趕路,大概沒時間坐下來好好用餐了。”她把行李綁在“閃電”身上。“我買了些干糧,又准備兩袋清水,可以在路上吃飯,節省時間,盡快趕到‘無塵莊’。”
  “你也要去?”他本來打算在這裡跟她分手的。
  “當然!”她輕快地躍上自己的馬。
  “很危險的。”
  “我知道。”“那你還要去送死!”他不自覺大了嗓門。想到“死”字降臨到她頭上,他一陣心痛難忍。
  “我去了,你們還有可能‘九死一生’,我若不去,那就是‘有死無生’了。
  ”雲吹雪很了解,此刻的楚飄風早失了平時的冷靜,沒有她跟著在身旁出主意,他鐵定會沖動地跟那些廠衛們玉石俱焚。
  “可是……”
  “沒有可是!”她拍馬前行,以行動證明一切。
  楚飄風只好急忙趕上“閃電”,追她而去。
  “雲姑娘……”
  “東西南北,‘無塵莊’在哪一個方向?”
  “朝北。”楚飄風為她憂心忡忡。“你聽我說,你回家去吧!我不能帶你一起去冒險的。”
  “如果我告訴你,我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在此處,並沒有我的家,你相信嗎?”她呢喃似地低問。
  “什麼?”策馬狂奔,耳邊風聲颯颯,他聽不清楚她的低語。
  “沒有。”她突然綻開朝陽般明艷的笑靨。“放心吧!只要有我在,一切都會逢凶化吉的。”她自信智比孔明,絕對可以救“無塵莊”免於滅亡。
  “我知道你很聰明,但錦衣錦全是些殺人不眨眼的家伙,你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躲得過他們的迫害?”
  “愚蠢,諸葛亮也是文弱書生,卻能決戰千裡,誰敢說他無能?”
  “你——”知道她驕傲,卻不敢相信她自大若此,楚飄風不覺氣結。“等刀劍加身時,你就知道厲害了。”
  “哼!”她策馬飛馳,對他的沙豬心態感冒到極點。兩人一路無話,直到月上枝頭,才尋著一處水源地用餐、稍微休息。
  雲吹雪雖然怒氣未消,依舊把在客棧裡探聽得來的消息告訴了他。
  楚飄風斂眉沉思。“這些消息正確嗎?”
  “客棧裡南來北往的,所傳遞出來的消息,自然不可能百分之百正確,但絕對八九不離十。”她邊談,兩只手也沒停著,忙著配藥、制造出最簡單的炮彈與煙霧彈。
  他神色古怪地望著她,驚訝於她運籌帷幄的本事。
  “你到底是誰?”他不以為平凡家庭教養得出這般聰慧、精明的女子。
  “雲吹雪嘍!”她回以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你不是早知道了。”
  一個孤兒,自幼被“黑暗帝國”收養,施以精英教育。她是宮廷的侍衛總長,也是皇帝的貼身保鑣兼左右手;如果說楚飄風是天之驕子,雲吹雪絕對不負人間龍鳳之稱。
  要幫皇帝治理一個帝國,豈是單會武術,或懂得經營管理就可以的;危機的處理、調兵遣將、武器的制造與維修、情報收集……她自出生以後的所有時間都花在這上面了,那種日子絕非一般人所能想像。
  “哦!”他哼出一個長音,語氣無比嘲諷。“那麼可否請教你,雲小姐,你到底是打哪裡來的?”
  她冷艷的臉龐有一瞬間被孤寂所取代,看得他心頭一陣抽疼。方才趕路時,好像聽她提起“另一個世界”,莫非……這謎底連他自己想著都覺得不舒服。
  “你不想說就算了!”楚飄風搖搖手,坐到她身旁。“你在做什麼?”
  感激他的體貼,雲吹雪回以一抹慚愧的淺笑。往事千絲萬縷,她實在不知從何說起。“這是准備用來防衛‘無塵莊’的武器。”
  “武器?”他拿起她做好的小圓筒,湊近鼻端嗅聞,一股刺鼻的味道令他眉頭一皺。“是火藥!”
  “圓筒狀的是煙霧彈,經過劇烈碰擊,會發出大量白煙,可以混淆視聽、乘機逃命;至於小圓球……”她神色凝重。“我希望用不著它。”
  “是炸彈。”楚飄風看到引信了。
  “材料不夠,只能做六個,你帶四個,剩下的放在我身上。記住,不到最後關頭,千萬別使用。”
  “我知道,用了這個,就變成叛黨了,以後的追捕只怕永無止境。”
  雲吹雪停下忙碌的雙手,定定地望著他。“幸好你已經冷靜下來了。”
  楚飄風愣了下,明白她指的是什麼,一絲愧意襲上心頭。
  “我要謝謝你。”他突然握住她的手。
  她嚇了一跳,被他厚實大掌碰到的地方像有萬千螞蟻在啃咬,陣陣的麻癢與火熱由手指流進心底。
  “干……干什麼?”她想甩掉他的手,他卻緊握不放。
  楚飄風訝異地注視著她粉頰上逐漸升起的紅雲,這樣的反應與她平時自信滿滿的冷靜有著天壤之別,但卻嬌俏得叫他心頭砰然不已。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
  她搖頭,疑惑的大眼裡,清楚寫著驚慌。
  “你好美——”他一股熱氣襲拂向她雪白小巧的耳垂。
  她渾身一顫,大吃一驚地用力推開他。
  “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趕路了。”
  雲吹雪幾乎是落荒而逃地跳上馬背,策馬疾行。一絲笑意在楚飄風唇邊漾開,他黝黑深邃的瞳眸裡盈滿激賞,這個精明、冷艷的女人,本以為她是塊萬年不融的寒冰。
  誰曉得她的嬌俏與天真,如同她聰慧的內在一樣,叫人眼睛一亮、傾倒不已。
  不眠不休狂奔急趕了兩天兩夜,楚飄風和雲吹雪終於在第三天清晨趕到了“無塵莊”山腳下。
  “總算到了。”她輕吁口氣,不由得懷念起留在帝國內的“私人飛機”;如果有她的“愛機”在,這一路就不用趕得這麼辛苦了。
  楚飄風蹙眉聞到空氣中一絲血腥味兒,不好的預感突然在心底炸開。
  毫無預警地,他人如鵬鳥飛起,長袖一揮,身影已在丈外。
  “發生什麼事了?”她疑問。
  “莊裡出事了,我先過去看看。”風將他的聲音傳進她耳裡。
  雲吹雪豎耳傾聽一會兒。傳聞說,錦衣衛已在山腳下扎營,包圍住整座“無塵莊”。但他們人已到山腳,四周卻悄無人聲,那原本駐扎在這裡的錦衣衛呢?
  只有一個可能——他們已經開打了!
  一思及此,她俏臉頓凝,匆匆跳上“閃電”的馬背上,只有這匹千裡神駒才有本事追得上楚飄風流星電閃般的輕功。
  “楚飄風,不要太沖動。”她在他身後,徒勞無功地喊著。
  楚飄風如天降神人般落在莊院大門,更濃稠的血腥味兒沖入鼻端。
  他急奔到莊子前,扶起倒臥在大石獅子底下一名渾身浴血的白發老翁。
  “福老爹——”
  老人沒有反應,消瘦的身子上雖然還殘留著些許溫度,卻已氣絕。他臉色由白轉青,悲憤的銳嘯如濤天巨浪,一波又一波席卷過整座山頭。
  他身形頓閃,疾如飛箭地奔進莊子裡,肉掌如刀,所經之處,正在揮刀狠殺的錦衣衛們無不翻身傾倒。
  “是大莊主,他回來了。”不知道是誰先看到楚飄風的身影,喊了一句。
  緊跟著,興奮的歡呼如雷聲般震耳欲聾。
  “大莊主回來了。”
  “大莊主、大莊主……”
  彷佛楚飄風就是大伙兒的救世主般,只要有他在,“無塵莊”就能夠屹立昂揚於這世上,永垂不朽。
  事實上也是,六年前,黃河泛濫,轉眼間數萬人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次年,瘟疫再度肆虐,遍地哀嚎、滿路白骨。
  正所謂“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正是當時最佳的寫照。
  是楚飄風先買下一座宅子收容難民,然後,聞風而至的難民越來越多,大伙胼手胝足,奮鬥了三年,合力買下這座山頭,披荊斬棘創建山莊。
  取名“無塵”就是希望它能超脫於世俗外,不再受紅塵所苦。
  住在這裡的人也幾乎是自耕自食、與世無爭了,想不到還是發生了這種事,“暴政猛於虎”真是一點兒也不錯。
  楚飄風瞠目欲裂地望著一起奮鬥的好友兄弟們,一個個倒下,心頭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
  利嘯再起,他雙腳一挑一勾,長劍入手,已然動了殺機。
  “楚飄風,三思而後行。”雲吹雪適時趕到,一顆煙霧彈出手,突然周圍煙霧彌漫,伸手不見五指。“‘無塵莊’的人聽著,立刻退回屋子裡,沒有命令不准出來。”
  楚飄風聽音辨位來到她身旁,一把揪住她的手臂,神情憂慮地問:“你在干什麼?”
  “冷靜點兒,殺官的罪名可不小,會永無寧日的。”她安撫道。
  “難道就眼睜睜看著莊裡的無辜人們被屠殺殆盡。”
  “再等一刻鐘,也許援兵就快到了。”
  “如果沒有呢?”
  “叫莊裡的人先走,我們用炸彈斷後。”她伸手握住他的。“莽撞只會徒增傷亡,聽我一次好不好?”
  他可以感受到她細嫩柔荑上所傳出的溫暖與力量,透過他的大掌,撫慰了他傷痛的心靈。
  他用力回握她,心底的悸動是陌生的。了不起的女人,擁有了不起的智能與勇氣。
  如果不是處在這危急的時刻,他一定會緊緊擁住她,感謝上蒼派下來這個救苦救難的仙女,為他們解決危機。
  “‘無塵莊’的人聽著,立刻進入屋子裡,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出來。
  ”楚飄風知道,只有他這個大莊主親自下令,莊民們才會確實遵守。
  果然,白霧中,雜沓的腳步聲紛紛響起,顯示出莊民們移動的事實。
  雲吹雪立刻又丟下兩顆煙霧彈,白煙更濃,阻斷不諳地勢的錦衣衛們的追擊,保障了撤退中的莊民們安全。
  一刻鐘過去了,白煙漸漸散去,莊民們也撤退完畢。如置迷宮中的錦衣衛們這才如夢初醒般,匆匆整理隊形。而院子裡只留下兩個人——英俊瀟灑、武藝非凡的楚飄風,與絕代風華、冷靜自持的雲吹雪。
  “大膽逆賊,竟敢維護盜匪。來人啊!格殺勿論。”說話的是個穿著都統服飾的男人。
  楚飄風心中一凜,急忙將雲吹雪護在身後。
  “你千萬別離開我身邊。”
  “放心吧!”她淡然地揚起眉。“幾個跳梁小醜,我還不放在眼裡;倒是你,下手千萬要留點兒分寸。”
  “你哦!”他長喟口氣。真不知該為她的冷靜喝采,還是罵她狂妄自大?
  但下一秒鐘,他的矛盾就全被驚愕給取代了。
  她沒有誇張,她的身手的確不錯,很奇怪的招式,他看不出是出自何門何流,但她每一出擊都是必救招式,而非必殺絕技,三個錦衣衛被她要得團團轉。
  止不住的悸動在心底浮現,對她的激賞更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
  楚飄風化拳為指,身形如陀螺般滴溜溜地轉了起來,指尖過處,錦衣衛一個個被點中穴道倒地。
  他旋近雲吹雪身邊。“你這是什麼功夫?挺厲害的!”
  正煩惱援兵若趕不及,憑他們兩人四只手可以救出多少莊民的雲吹雪,對他在危急中,還有心情討論她的拳法,簡直快氣暈了。
  “你認真一點好不好?”
  “我很認真啊!”說話的同時,又有兩個錦衣衛被楚飄風點中穴道倒地。“你為什麼不干脆點了他們的穴道,直接擺平輕松些,這樣一直打不是很累?”
  “還用你教嗎?我要是會點穴,早就點了。”一直就看他的不正經不順眼,這會兒火氣更大了。“別生氣嘛!”他嘻皮笑臉偎近她,緊貼住她的背。“我教你就是了。”
  他說著,竟真捉過一個錦衣衛,撕開他的衣服,點著他的裸胸解釋道:“在醫書上,人體分經、脈;其血氣運行……”
  “閉嘴!”她低聲怒吼,俏臉上滿布陰霾。“你沒看到那位都統大人已經准備出殺招了嗎?”
  怎會沒看見了?若不是早注意到了,他不會費力點倒這麼多錦衣衛,又捉住這位副都統來做擋箭牌。
  “都統大人,在您發動總攻擊之前,要不要先問問我手裡這位大人的意見?”
  楚飄風將副都統壓到大門前,就讓他的身子來護衛“無塵莊”的安全吧!
  “大人救命啊!”副都統拚命地求饒。
  “你想威脅我?”都統大人猙獰一笑,突然揮手。“放火箭。”
  “大人——”可憐的人質嚇昏了。
  “你居然不顧同僚的生死!”雲吹雪訝異於錦衣衛的殘忍無情。
  楚飄風卻似早料到有此結局,隨手將人質一拋,人如飛鵠展翅,雙手一抓一收,第一波的火箭盡皆被他打落在地。
  “無恥小人!”他怒吼,食指屈彈,一束指風穿透躲在屬下後面作威作福的都統手掌。
  都統大人摀著鮮血淋漓的右手,暴跳如雷。“放箭、放箭,給我殺了這對狗男女!”火箭如雨般射向“無塵莊”,任憑楚飄風技藝超人,總有幾支火箭會穿過他的防衛網射中目標。
  首先,窗欞著火、接著是大門、屋頂……火苗兒一處處燃起,看著偌大的山莊陷入火海中,雲吹雪知道,再等下去的結果,只有死路一條。“突圍吧!”她大喊,一只炸彈扣在掌中。
  楚飄風痛苦地望了她一眼,一點火花在兩人眼波交流中燃起,他心頭顫動,她冷艷似雪的媚笑瞬間霸占住他整顆腦袋。
  “對不起,連累你了!”他抖著唇,無聲地對她抱歉。
  感受到他火熱的情意,她心頭的冷靜殺剎那間瓦解,那股陌生的暖流再度染紅她的頰。
  冷艷被羞怯所取代,她輕啟朱唇道:“我不在乎。”
  “謝謝!”他飛落她身旁,一只大掌圈住她纖細的腰肢,將她緊緊擁進懷裡。
  “准備好了嗎?”
  她在他懷中輕頷首,他抽出火折子點燃她手裡的炸彈。“再來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可以離開我。”
  “嗯!”她點頭,反手抱住他。
  “永遠在一起?”他突問。
  她訝然抬頭,望進他一雙帶笑又深情的黑瞳,心髒失控地狂跳著。
  “不說話就當你答應了!”他噘唇,輕刷過她光滑的額頭,電流同時擊中兩人的心。
  此刻,他手中的炸彈也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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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1 15:37:03 |只看該作者
“住手——”尖銳的呼喊在半空中響起。
  楚飄風眨眨眼,快如奔雷的身形追上已丟出去的炸彈,肉掌掐滅引信。“唉喲!燙死我了。”
  “楚飄風!”雲吹雪焦急地趕上前去,撕下衣擺裹住他紅腫的手掌。“你干麼?怎麼突然……”
  “救兵來了。”他笑得像個傻瓜。
  “咦?”她豎直耳朵,果然聽到一陣雜沓的馬蹄聲朝莊子奔來。
  不久,一匹黑色駿馬首先沖上“無塵莊”。
  馬上一位形容冷峻的騎士,手持一只黃綾布,對著錦衣衛統領喊道:“聖旨下,梁統領,還不接旨?”
  “成王爺,我們是奉了魏公公的命令……”
  “而我和表哥卻是領了聖上的旨意前來。”接下來奔進莊裡的是一輛四匹馬拉持的馬車,車門打開,一位千嬌百媚的俏佳人款款步下車馬。
  被稱為成王爺的男人,立刻下馬護在佳人身旁。“你別亂來。”
  “我才不會。”小姑娘刁蠻地抬高下巴,搶過他手中的聖旨,走近梁統領。“真威風啊,梁統領。”她邊說、還邊用聖旨敲他的頭。
  “她是誰?”雲吹雪輕扯楚飄風的衣袖,低聲問道。
  “煞星!”楚飄風皺著眉。不是說好只叫成王爺來的嘛!怎地連這位小祖宗也一起跟來了?
  他一張苦臉無言地對著成王爺,後者回以同樣凄苦的俊容。
  成王爺雙手一攤。“我拿她沒轍,你知道的。”他用眼神訴苦道。
  楚飄風痛苦地輕頷首,這小姑奶奶的確沒人治得住。
  另一邊的梁統領卻被聖旨打得臉都白了。“卑職參見昭明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他一跪,所有的錦衣衛也跟著跪下了。“喲!梁統領,你這不是折煞本宮嗎?”昭明公主輕蔑地撇嘴。“咱的萬歲怎敵得過你的九千歲呢?尤其你梁景還是九千歲跟前的紅人,這樣跪本宮,本宮可承受不起。”
  “公主殿下饒命。”梁統領磕頭如搗蒜。魏公公現在是勢如中天沒錯,但皇室依然有其威嚴存在,兩邊都不是他得罪得起的。
  “曉得求饒,還不快滾?”小公主鳳目圓睜。
  “可是魏公公說……”
  “生辰綱的事聖上已委托本王全權處理,有聖旨為憑,梁統領,你想違抗聖旨嗎?”看小公主已鬧得不像話了,成王爺趕緊出面圓場。
  “屬下不敢。”梁統領恨恨地瞪了楚飄風和雲吹雪一眼,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領旨離去。“來人啊!收隊。”
  錦衣衛一起,昭明公主立即像乳燕歸巢般飛奔入楚飄風懷裡。
  “楚大哥,你好壞,這麼久都不來看人家。”
  一旁的雲吹雪臉色一黯。不知為什麼,嘴裡竟嘗到一股酸澀的苦味兒?
  “昭明,現在不是玩鬧的時候。”楚飄風淡然推開她,轉望向火勢漸旺的“無塵莊”,再不快點兒救火,他辛苦三年的血汗、眾人溫暖的家園就要化為灰燼了。
  “大莊主……”錦衣衛走後,莊民們也紛紛走出燃燒中的莊子。
  “各位兄弟們,先救火吧!”楚飄風下令。
  霎時,全莊總動員,井裡、溪裡……只要是冷水,全部被汲取來滅火。連成王爺、小公主、和駕馬車的兩名護衛,也都加入了救火的行列。
  時間一分一秒經過,因為全是木材建造的房屋,當初籌建的時候,又沒考慮到防火設施,庭台樓閣,一幢連著一幢,大火蔓延得特別迅速。過了晌午,半數人等全都累倒了,余火還在燒著。
  楚飄風心無旁鶩地指揮眾人分批救火,直到火勢完全被控制住,才稍有心情顧及其它。探索的視線落在休息區裡搜尋著雲吹雪的身影。
  “沒有?”他嚇了一跳,篤定的心一下子慌亂了起來。“雲姑……”喊了一半停住,注意力卻被火場裡一條污黑纖細的身軀給引了過去。
  楚飄風身形倏閃,急沖進火場。
  雲吹雪提著水桶准備潑滅木柱旁的余火,沒看見他突然擋在前頭,整桶水從他頭上淋了下去。
  “就算我來晚了,你也沒必要這樣對我呀!”他張嘴,吐出一大口水。
  “對……對不起哦!”她不好意思地舉袖幫他擦臉。“誰叫你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忽然站在前頭,我沒看見嘛!”
  “你有給我開口的機會嗎?”他咧開嘴,享受她難得的溫柔與羞怯。
  “那……”她驀地瞪大了眼,一心幫他拭干臉,沒想到她的衣服早沾滿泥灰,那張剛被她用清水洗淨的臉龐,這會兒倒成了三花面譜。
  “呵呵呵……”她指著他忍不住笑彎腰。
  “笑什麼?”楚飄風疑惑地伸手抹了把臉,卻沾得滿手黑。“小雪,你不覺得化妝用白粉會比較好看嗎?”
  “咳!”笑意梗在她喉嚨裡。“你叫我什麼?”
  “小雪呀!”他嘻皮笑臉地偎近她。“你也叫我小風好了。”
  雲吹雪打個寒顫兒,全身的雞皮疙瘩都浮出來了。
  “小瘋子嗎?”她語氣不善。
  “哇!小雪,我不知道你原來這麼風趣耶!”“白痴!”再跟他談下去,她一定會吐血。
  雲吹雪提起水桶,彎身准備再去提水來滅火了。
  “小雪。”楚飄風忽然從背後摟住她的腰。
  “你干什麼?”他濕熱的呼吸在她耳畔吹拂著,她全身都僵硬了起來。
  “怕什麼?我會吃了你不成?”他一只大掌,來回摩娑著她纖細的背脊。
  雲吹雪只覺得有一股暖流,隨著他的大掌經過,緩緩在她體內流動,一整天的疲累好像全被驅逐出境了。
  “嗯!”她不禁舒服地輕吟出聲。“我……”她驚慌地摀住了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發出這種曖昧的聲音,紅雲隨即占據她的頰。
  他也嚇了一跳,瞧見她的無措,一絲憐惜在心底升起。
  “累了吧?剛才我運了點內力給你,幫你疏通筋骨,有沒有覺得好些?”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內功。她抬起猶自嬌羞的眸望著他。
  “好多了,謝謝。”
  “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你忙了一天。”望著那張清艷似雪的嬌顏為泥灰所玷污,他心疼不已。
  輕柔舉袖為她拭淨臉面,粉紅的頰漸漸恢復了它原本的麗色,他十指代替梳子,刷過她有些糾結的長發,幫她攏上雲鬢。
  雲吹雪只是呆站著享受他的溫柔;一直以來,她的生命中只有“黑暗帝國”,她從外不知道男人的情是這樣的美,火熱得像要將人的骨頭都融化掉似地。
  眼睛忽然有點酸,她不安地強咽口唾沫,為這叫身體酥軟的悸動震驚。怎麼辦?她好像陷進去了……“這樣好多了。”他輕笑地捧著她花般嬌顏。“你去休息一下,剩下的我來做就行了。”
  “可是……”明白了自己的心,她竟有些不好意思看他的臉。“我還不累,我可以繼續工作。”挑個幾趟水,與小時候在“黑暗帝國”所受的精英訓練比起來,根本是小意思。
  “胡說!”楚飄風伸指點住她的唇。“那個小公主不過提了兩趟水就倒下了,連成王爺也在休息,一個大男人都吃不消的工作,我可不想累壞你。”
  “我真的不累。”她晶亮的大眼炯炯有神地響應著他。
  他這才遲一步地發現,這叫他迷醉的小女人,真的擁有過人的意志力與行動力,連大男人都比不上。
  “可是我擔心你。”對她的憐惜與激賞更深了。
  “那……”她無措地紋著十指。冷靜啊,雲吹雪,你向來最自傲的冷靜呢?別表現得像個無知的小女孩。
  “不然這樣,你去幫我照顧受傷的莊民們,順便……”輕柔蜜語變得凝重,臉色也沉了下來。“清點傷亡。”
  “楚飄風!”她輕喊。見到他深鎖的眉,好幾次忍不住想伸手撫平它,卻又沒有勇氣。
  “傻瓜,我沒事。”他笑鬧地輕拍她的臉頰,卻望見她黑瞳深處裡的關心與擔憂,霎時,他那因家園破毀而傷痛空蕩的心,一下子注滿了她的柔情。
  “對不起,一會兒就好。”輕揚的嗓音變得粗嗄,他突然低下頭,倚在她的肩窩處。
  雲吹雪這才明白,他不是無心,只是習慣用不在乎當作面具,掩藏住火熱的真心。
  她沒動,反而伸手抱住他,輕聲安慰,柔柔地傳進他的耳裡。“沒事了,一切劫難都過去了,我們一定可以重建‘無塵莊’的。”“你會留下來,留在我身邊?”這一刻,他只想守護住每一件心中的寶貝,再也不要失去了。
  “嗯!”她許諾。“我們要一起重建‘無塵莊’。”
  夜涼如水,雲吹雪獨坐在臨時搭建的小帳蓬中,素手翻閱著近兩年來“無塵莊”的收支帳簿。
  而另一邊災後殘存的大廳裡,燈火依然通明、人聲鼎沸地開著會議。
  楚飄風和“無塵莊”的莊民代表們正在討論善後事宜。莊子得重建,而經費卻無著落;丟失的生辰綱更得在魏公公的壽誕前找回,只剩不到半個月的時間。
  雜事如麻,肯定累壞他了。
  她歎口氣合起帳簿,情況壞得超乎她的想像。
  這偌大的莊子,竟未經營任何一項足以支持生計的買賣,家底全無。
  飽經苦難,讓莊民們畏於與外界溝通,他們美其名為自給自足,卻又做得不夠徹底。
  只有糧食自耕自食,衣行育樂則靠以物易物的方式取得,整座莊子根本貧得一窮二白,唉——
  另一聲長歎掀幕而入,與她的合成一氣。楚飄風飛揚的俊臉上浮著一抹清晰易見的疲憊。
  雲吹雪起身迎向他。
  “別說話。”他雙手環上她纖細的腰肢,腦袋擱在她肩上。
  是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在疲累不堪的時候,只要望見她深情、關懷的秋眸,懷抱她溫暖玲瓏的身體,再多的傷痛也會自然沉澱。她頓時成了他精神上最大的支柱。雲吹雪接著他坐到地板上,青蔥玉指有一下、沒一下地疏通著他緊繃的肩部肌肉。
  “呼!”楚飄風舒坦地吐出一口長氣,抬頭露出慣常的笑容。“你……”
  “唉!”她一指點住他的唇。“別對我露出面具似的笑容,我不愛看。”
  笑容僵在他臉上,深邃的黑瞳顯得更陰鷙。
  “小雪,你家在那裡?”眼下他自身難保,實在不能再連累她了。
  這大男人的心思,她還能不了解嗎?但可惜了,任憑海闊天空,這裡永遠都不會有她的家。
  “我沒有家,想在‘無塵莊’裡暫借住一段時間,可以嗎?”
  “你……”他搖頭苦笑。“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莊子裡這回只是爭取到半個月的緩沖期,時間一到,再找不回生辰綱,只怕……”
  “我不信成王爺和……”想起那位與他形態親密的小公主,她心裡沒來由一陣不舒坦。“昭明公主會對你撒手不管。”
  “他們是說過要代墊二十萬兩的生辰綱,但我如何能久下如此多的人情?”金錢債好還,人情債難了啊!而令楚飄風最為難的就是……唉!那個花痴小公主對他糾纏不清,怎生避得了?
  笨男人!雲吹雪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請問這生辰綱真是你‘無塵莊’所劫?”
  “胡說!”他微蹙劍眉。“我‘無塵莊’豈是一般雞鳴狗盜之流?”
  “那不就得了!”她解釋道。“生辰綱既不是‘無塵莊’劫的,代墊之說從何而來?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一件冤案,朝廷對不起百姓,由朝廷的人出面解決是再天經地義不過,你跟人家愧疚什麼?”
  “可是……”這道理能如此講嗎?楚飄風很懷疑。“沒有可是!”她揮手截斷他的話。“頂多事情過後,咱們全力助成王爺追回生辰綱,補償他這次的損失就是了。”
  “若追不回來呢?”人家可是看他的面子才“代墊”的,他真能撒手不管?
  “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啊!”雲吹雪一本正經地說道。“這筆錢本來就是從老百姓身上榨出來的油水,再用回老百姓身上,有什麼不對?”
  坑人的是魏公公,可不是成王爺!”要找人報仇也得尋對目標啊!
  “朱家天子當政卻無法造福百姓,有道是‘父債子還’,叫他的子女們拿些出來花花,此乃天公地道。”生長在民主社會,對於皇帝是神那一套,她才不管咧!
  “你……”他忍不住放聲大笑。“老天,小雪,到底是何方神聖調教出你這顆古靈精怪的小腦袋,我真是服了你了,歪理都能讓你說成真理。”
  “別小看女人,笨蛋!”她一記指骨頭敲上他的額。
  楚飄風伸手捉住她的。“男人是天耶!”
  “哼!”她沉下臉,最討厭的就是這套沙豬說法。“你是天,我是泥,你這麼偉大,我可高攀不起,滾開,別碰我。”
  “哇!脾氣這麼大。”說真話,南北佳麗他見得多了,這麼有個性的還是頭一回遇上。如此聰明、美麗,又值得信賴,他不由幻想起與她五湖四海共遨游的情景,那一定是興味十足,永不無聊。“你答應永遠跟我在一起的。”
  “我脾氣很大呢!”她余怒未消。
  “麻婆豆腐如果不辣就不好吃啦!”他朝她眨眨眼。
  “什麼?”她瞪眼。“你敢拐著彎兒罵我潑辣?”
  “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嗎?”他突然變得正經,一把摟住她,將她帶進懷裡,雙眼如火如炬地凝視著她。雲吹雪只覺一股燥熱由腳底升起,漸漸往粉頰上集中,染紅了俏麗的嬌顏。
  “不知道……你胡說些什麼?快……放開我……”
  “我說喜歡你啊!”一只大掌留戀地輕撫過她燒燙的頰。“你是那麼地聰明、美麗,我想這世上再也尋不到一個像你這般可愛的人兒了。”
  她只覺心髒快要迸出胸膛,半生為帝國賣命,何曾嘗過男歡女愛的滋味?她壓根兒不曉得該如何反應才好。
  楚飄風慢慢地低下頭,他的唇碰觸到她的,一股電流同時擊中兩人的心房。
  這樣強烈的激情他還是第一次嘗到,無法控制的火熱在他體內燃起。
  他的唇迅速攫住她的,甘美芳香的滋味兒叫人血脈賁張。
  “唔!”她驚駭地嚶嚀。
  他的舌乘機入侵她柔軟的唇腔,在唇齒交接處,他更加激動地吸取她口裡的蜜津。
  他的陶醉與她的青澀恰成一個明顯的對比。
  雲吹雪瞪大驚慌的眼,他的眉眼近在咫尺,那端正、英俊的五官叫人心醉,望著他的沉迷,她全身虛軟得像要融化掉。
  感覺到她的視線,他訝然睜眼,四顆圓瞪的眼珠子對個正著,一種欺負弱小動物的罪惡感在他心裡升起。
  “小雪,接吻的時候,應該閉上眼睛才對。”他的唇輪流吻過她輕顫的眼瞼,迫她閉上眼。
  然後,猶自饑渴的唇再度搜尋上她的,這一次的吻,更火熱、更激情。
  在被他誘得忍不住吸吮她的舌的同時,她的心髒炙熱得像要迸出胸膛,無意識地睜開迷離的眼眸,本來只想找些什麼東西來降溫,不意卻瞧兒他緋紅的臉,跟她同樣的燙。這情形……“呵!”她情不自禁輕笑出聲,臉紅似血的男人,好詭異的狀況。
  聽到笑聲,他愕然停下吻。
  她兩手捧住他的臉。“我不知道你也會臉紅。”
  他瞪大眼,已分不清楚體內的激動是怒火?還是欲火?
  “老天!你就不能認真一點、投入一點、熱情一點嗎?”
  笑意凝在唇邊!他這是在嫌她冷感嗎?雲吹雪火大地推開他。
  “誰准你隨便碰我的?”
  又生氣了!楚飄風挫敗地一拍額頭,該感謝老天讓他遇到一位天真的俏佳人,但要引導她,可有得他累了。
  “相愛的兩人,有親密接觸是理所當然的啊!”
  “我有說喜歡你嗎?”她氣猶未消。
  “你這不是說了。”他嘻皮笑臉摟住她。“別惱了,是我說錯話,我陪罪,好不好?”
  “哼!”她高高地揚著下巴。
  惹來他一陣愉悅的暢笑。
  而她彷佛也感染到了他輕松的心情,笑意浮上唇角。
  楚飄風帶著憐惜的口吻道:“小雪,這段時間我會很忙,恐怕要委屈你了。”
  “要去抓搶生辰綱的賊啊?”
  “還要籌錢重建山莊。”想到努力多年的家園一朝盡付流水、同生共死的兄弟們就這樣撒手西歸,楚飄風的語氣不由凝望了起來。“你要上哪兒籌錢?”這莊子的名聲現下降到谷底,一般人只怕避之唯恐不及,還肯借錢嗎?
  沉默半晌,他不禁苦笑。“總會有辦法的。”
  習慣了吧!別叫女人操煩恁多的雜事,是男人就要有本事扛起一切。所以,盡管佩服她、欣賞她,但很多事,他依然說不出口;尤其是向一個女人求援!
  該怎麼說呢?這笨男人!雲吹雪沉思的視線定在一旁的帳冊上。
  “我有一個問題可不可以請教你?”
  “你說。”
  “為什麼莊子不對外做買賣?”
  “莊子興建之初,大伙兒都是飽經大劫的難民,受夠了無情的塵世,因此立志創造一處世外桃源,盡量不與外界聯絡。”
  “但裡頭的消費、日常所需卻大多來自外地。”
  “我們拿莊稼跟人換來的。”
  “唉!”雲吹雪斂眉歎笑。“在我們這一路趕回來的途中,你所聽所聞,大伙兒對於‘無塵莊’遭難的評語,你覺得如何?”
  “還能如何?”世情冷暖,沒人比他嘗得更透徹,那些個無聊事兒不說也罷!
  “大家都在看好戲;因為‘無塵莊’樹大招風,你們自以為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事實是對外界的困苦不聞不問,當你們載著滿滿的糧餉去與人交換布疋、日用品的同時,有許多人正在餓肚子。在一般苦老百姓眼裡,你們與那些個為富不仁的奸商、貪官沒兩樣;而在那些當權者看來,人人皆貧,唯你們獨富,則又招惹嫉妒與猜疑,或者……”她冷笑。“生辰綱一丟,錦衣衛查也不查,就將矛頭直指‘無塵莊’,關鍵就在於你們的態度。”
  “沒錯。”成王爺掀帳而入。“抱歉,我不是有心偷聽你們說話,我是來找楚兄,有件事得告訴你。”說完,他凌厲的視線定在雲吹雪身上。“唉!”知道他們男人說話,不愛有女人在場,雲吹雪拍拍屁股准備走人。“但願是我猜錯了,那封聖旨該不會也是假的吧?”
  楚飄風愣了下。“王爺——”
  “雲姑娘猜對了。”成王苦笑。“事實上,不只你捎信給我,‘百花樓’的柳姑娘也派人傳了消息,結果半途被來我府裡玩的昭明截走了。你知道的,只要事關於你,她便什麼理智也沒了,當晚,趁著皇上閉關練丹時偷出聖旨,非要跟我來不可。”
  “小雪。”楚飄風伸手將她拉了回來。這會兒他再也不敢小覷女人了,他的小雪可是個女諸葛呢!“王爺,那麼現在……”
  “楚兄,我想把昭明暫寄在這裡,等我回宮將一切事情處理妥當,再來接她回去,否則……”成王沒說完的是,他要有個萬一,昭明公主就此托付給楚飄風了。
  “是我連累了王爺。”楚飄風心裡有著萬分的愧疚。
  眼望兩張苦臉,雲吹雪心裡直歎不已。是她生在二十世紀奸狡慣了呢?抑或古人太過忠厚,她怎麼看,都覺得這些人好笨。
  “我可以插個嘴嗎?”
  成王冷冷地望了她一眼,本來男人說話,就沒有女人插嘴的份,但她是楚飄風的人,是他將她留下來的,成王也無話可說。
  “小雪,你又有什麼好主意?”對生在草莽的楚飄風而言,他是很難忍受被女人爬到頭上,但他欣賞有能力的人,因此在他心裡其實也是矛盾的。
  “王爺既有意代墊二十萬兩的生辰綱,就請王爺直接將銀子送進魏公公府裡,順便向他拜壽,巧言兩句,一場風波自然消散。”雲吹雪輕柔地說。
  “要我向魏閹拜壽!”成王怒吼。
  “小不忍則亂大謀。韓信都能忍胯下之辱,王爺忍不得嗎?”請將不如激將,雲吹雪自幼學得最精的就是“用人”。一把怒火在成王腹裡沸騰,但又不願在一名小女人面前認輸,只得咬牙恨道:
  “誰說我忍不得?”
  “多謝王爺成全。”她粲然倩笑有如春花初開,好似徐徐和風吹過帳篷,再大的火也給搧熄了。
  理智方明的成王也不得不歎服。“姑娘好口才、有心機。”
  “蒙王爺不棄。”她拱手回禮,偶一抬頭,接觸到楚飄風似笑非笑的深邃黑瞳,這才恍然——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我明早回京,會盡快將聖旨的事情處理完畢,昭明就麻煩楚兄了。”成王告辭准備出帳。
  “王爺不知道有沒有興趣做筆買賣?”雲吹雪突然出聲留人。
  莽撞的舉動驚得楚飄風臉色一白,他當然明白她打的什麼鬼主意,連忙輕言阻止她。“別亂來,太多的錢我可還不起。”
  “光耕田自然還不起嘍,做生意就不一定了。”她甩開他的拉扯,轉向成王道:“想請王爺投資‘無塵莊’。即日起,三個月後分期攤還本金,半年內保證還本完畢,日後依合作關系,采分帳記制。”
  “雲姑娘可是欠筆銀兩重建‘無塵莊’?”成王或許不如雲吹雪機靈,但也非愚人。“想向本王借錢並非難事,但‘無塵莊’真的准備做生意。”
  “是的。”要賺大錢,這是最快的路子。
  成王滿含笑意的眼眸直望雲吹雪。真是一個聰慧絕艷的俏佳人,就是太厲害了點。
  “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他取出一顆龍形小金印交給她。“你需要多少,直接持著這顆金印到城裡的福盛錢莊提領就是了。”
  “多謝王爺。”她滿意地送成王出帳,再回頭,正迎上楚飄風輕佻的笑容。
  “這回可給你挖到一座大金礦了。”“恭喜你‘無塵莊’得以重建才是。”她酷酷地揚著眉。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他皮皮地摟住她的腰。“只有我對你有信心是不夠的。如今你替大家籌得重建經費,以後在莊裡,你的地位就不一樣了。”
  “少來這套。”她屈肘朝他心口拐了一記,推開他。“誰曉得你從什麼時候就開始算計我了?”
  楚飄風一把撫過她黑緞般的秀發,十指輕柔地梳刷著。
  “打錦衣衛從‘無塵莊’退兵後,自你願意陪我同生共死時……”
  他突然變得正經,潮紅又開始往雲吹雪粉頰上堆積。
  “惡心巴啦!誰信你的花言巧語?”
  “你啊!”他站起身,留戀地再望她一眼。“我不能再待下去了,天亮後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小雪,重建莊子的事就麻煩你了,經賈是你借來的,相信由你出面督導,莊民們會很樂意服從,我知道你可以做得很好。”
  他情不自禁再吻了她一下,雲吹雪怔忡地撫著臉,目送他走出帳篷,相較於成王爺的重男輕女,他的全心信任叫她打心底感動。
  盡管在二十世紀,她的能力本就受人肯定,可是身處禮教嚴明、茫然陌生的明朝,還有人肯付予所有……她眨眨眼,酸澀水霧一波波湧上,對於這個奇男子,她的心淪陷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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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1 15:38:09 |只看該作者
一場簡單隆重的喪禮正在舉行。
  “無塵莊”遭此大劫,六死、二十一傷,可謂是災情慘重了。
  雲吹雪沒有參與送葬,因為她是外人,所以留在帳篷裡照顧傷患。昭明公主吵著不願離開楚飄風身邊,被成王點了穴道,安置在馬車上。盡管他們是莊子裡的救命恩人,但這場大劫本是官家帶來,想起朝廷的腐敗,這些可憐的小老百姓們心裡還是不滿的。
  楚飄風一臉疲憊地走進傷患休息的帳篷區,在病榻旁找到雲吹雪,她正在喂傷者吃藥。
  “小雪。”他伸手招呼她出來。
  兩人步行入後山竹林,雲吹雪首先開口:“發生什麼事了?”
  “你待會兒要去錢莊提領銀子吧?”他豎直耳朵傾聽四周的動靜。
  “是啊!”她扳指數著。“還得請個大夫、買些傷藥上來,另外,我也需要了解一下現在木材、布疋、石料……的巿價。”
  “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是打算聯絡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找出劫走生辰綱的歹徒?”
  “本來是,”他偎近她身邊,低語道。“但錦衣衛並未完全撤走。”
  “咦?”她疑惑地瞪圓秋眸回望他。
  “早上,我巡視後山的時候,發現有人夜營的痕跡。”
  “錦衣衛還在監視‘無塵莊’?”她蹙眉沉思。“但這沒道理啊!成王爺既已一肩擔起尋回生辰綱的責任,錦衣衛好歹該先回京覆個命,為什麼還守在這裡不肯離去?”
  “而且他們守衛的範圍只在後山。”楚飄風也摸不清那些個錦衣衛到底在打什麼壞主意?
  “難道我們後山有寶?”她打趣道。
  “如果有就好啦!”他扯扯嘴角。“用不著這麼辛苦借錢來重建莊子。”遠遠地,一個尖銳的聲音傳來。“楚大哥!”
  是昭明公主!
  楚飄風眉頭一皺,迅速在雲吹雪紅艷的櫻唇上偷得一吻。
  “我先閃了,待會兒你出門後,我會暗中跟在你身後保護你,所以……”他用力捏了一下她的俏鼻頭。“別每次遇到事情就自個兒強出頭,免費奴才在這裡,煩勞你喊一聲,我隨傳隨到。”
  “快滾吧!”她一手拍掉他不規不矩的狼爪。“我可不是那些個易摔易碎的瓷娃娃,你瞧清楚點兒。”
  “我知道。”他皮皮地摟住她纖細的腰肢,再吃一記嫩豆腐。“可是人家擔心你嘛,傷在你身、痛在我心耶!”
  像是蜜糖灑在她心頭,香甜的滋味,令雲吹雪又嬌又羞。
  “神經病,惡心死了!”
  “這是我的錯。”他突然伸出舌頭輕舔了一下她艷紅的唇。“我的口水吃得不夠多,才會產生這種惡心的現像,改天有空時,再多喂你一點。”
  “楚大哥——”尖銳嗓音的主人已然現形,昭明公主跑得氣喘吁吁。
  “不閃不行了,記住我的話,知道嗎?”他留戀地再親她一口,幾個起落消失在竹林裡。
  “楚大哥!”昭明公主追到時,已不見楚飄風的身影,氣得她猛跺腳。
  另一旁的雲吹雲見楚飄風都溜了,她可也不想留下來跟這個刁蠻公主玩吃醋游戲,腳底抹油,也准備走人。
  “等一下。”昭明公主卻似看穿她的心思,一轉身擋在她面前。“你剛才在這裡跟我的楚大哥說些兒什麼?”
  “山莊重建事宜。”一開始是的,後來……那個促狹鬼老愛乘機吃她的豆腐,此刻一想起,她的臉還是又燒又燙的。
  “談建山莊會談到臉紅。”昭明公主跳腳。
  “天氣冷,我有些著涼了。”雲吹雪這一說,才發現昭明公主身上的宮裝是既單薄又透明,她第一顆扣子沒扣,露出大抹嫩白的酥胸。
  以明朝的保守風氣而言,這位公主殿下可謂是膽大包天了。
  被人這樣直勾勾地瞧著酥胸,即使是女人,也叫昭明公主羞紅了花顏。
  “你看什麼看?”
  “公主殿下,不冷嗎?”清晨的溫度是偏低的,雲吹雪穿了兩件都還覺得寒,看昭明公主穿這樣,她骨子裡都幫她發顫。
  “不……不冷。”昭明公主倔強地開口,語音卻有點抖。
  “好吧!”人家高興就好,雲吹雪也不想管,她轉身步出竹林。
  “喂!”昭明公主小跑兩步又擋在她跟前。“你等一下嘛!”
  “公主殿下有什麼事嗎?”她酷酷地繼續走。
  昭明公主很少遇見不懼權勢、不買她帳的人,數年前碰到一個楚飄風,就對他鐘情至今,現在再遇到雲吹雪,一樣地酷,在慍惱的同時,心裡還是敬佩的。
  “你聽我說嘛!”
  “你已經在說了。”
  “那……我問你,你跟楚大哥是什麼關系?”
  “朋友。”雲吹雪答得簡單。
  昭明公主可不是瞎子。瀟灑不羈、最怕麻煩的楚飄風會容許一名女子長伴左右?說沒問題,鬼才相信!“只是朋友?”
  “當然。”
  “那為什麼……你們兩個……”昭明不好意思說出看到他們摟抱親吻的畫面。
  “成王爺呢?”雲吹雪被纏得好不耐煩,挺奇怪那跟昭明片刻不離的成王到哪去了?
  “表哥回京了。”昭明跺腳。“我不管啦!不准你轉移話題。”
  “你說了一堆根本沒把話題點明。”
  欣賞是一回事,但雲吹雪的冷淡卻刺傷了昭明的心,她霸道地宣示著。“雲吹雪,你聽著,楚大哥是我的,不准你搶走他!”
  好個率真的小女孩!雲吹雪忍不住失笑。
  “這話你應該去跟楚飄風說吧!”
  “我是來警告你,五年前我就先看上楚大哥了,那時候因為我年紀還太小,不能跟楚大哥在一起;但現在我長大了,楚大哥是我的!”說著,昭明故意挺起胸膛,向情敵展示出正在發育中的玲瓏身段。
  原來如此,所以她才會不懼寒冷,穿成這樣……一股笑意在雲吹雪肚子裡發酵,若非顧忌她公主身分,她真的會笑翻過去。
  “我知道你長大了,但你告訴我沒用,楚飄風還是不知道。”
  “是啊!楚大哥老當人家是小妹妹!”昭明頹然地低下頭。
  這小公主倒是個性情中人,雲吹雪反而不好意思再逗她了。
  “沒辦法,他現在太忙了,沒心思注意其它,你總得等他有空閒時,再來跟他談這些,是不?”“雲姊姊,你可以幫我嗎?”昭明眨著一雙楚楚可憐的美目望著她。
  “這……”雲吹雪為難地低下頭。
  “雲姊姊……”
  任誰被這樣一個天真可人的小女孩懇求,都要投降的,雲吹雪當然也不例外,她無可奈何地頷首。
  “我會告訴他你已長大,但結果如何可不保證哦!”
  “謝謝雲姊姊!”昭明快樂地跑走了。
  留下雲吹雪獨自一人慢慢踱著步。這事若被楚飄風知道了,非氣死他不可。
  其實,她踢著路面上的小石子,心裡也是不好過的,喜歡他的感覺再也壓抑不住,很高興他們的愛慕是相對的。
  但對於這份情,她卻沒有把握。在未來,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只要一有回去的機會,她勢必得拋下楚飄風一個人獨行,屆時——
  拋得下嗎?她苦笑,光想就覺得心頭一陣陣撕裂的痛,一旦分離,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活得下去?
  楚飄風打扮成小廝跟在雲吹雪身後進了城。
  他們先去錢莊提領了一部分的錢,讓同行的總管領著幾名壯丁去買些日用品、衣物、藥材、燃料……之類的東西,先運上山。
  接著雲吹雪委托錢莊老板介紹幾位木材行老板和建築商們,大伙兒聚集在迎賓酒樓裡商討重建“無塵莊”。
  她說這叫“工程競標”,楚飄風沒聽過,只好乖乖站在最後面,看她玩什麼把戲。
  幾位大老板一看“無塵莊”竟派出個女人、以公開議價的方式和他們談生意,一來看不起女人,二來覺得受到了侮辱,都紛紛走了。剩下的四、五人,他們是屬於中型商行的老板,比較沒本錢耍派頭,他們只想知道這椿生意是否真有利可圖,對於雲吹雪的身分倒不那麼計較了。
  “雲姑娘,你這樣做是破壞巿場啊!”一個中年男子笑道。
  “我只要最好的,當然我的報酬也絕不會少。”她輕啜一口甘甜的龍井續道:
  “我不會只做一趟生意,從今以後‘無塵莊’會打開大門,廣迎外客,我相信你們跟我合作絕不會吃虧。”
  “我們怎麼知道你‘無塵莊’現在還有本錢做這趟買賣?”大伙兒均知莊子遭難的事,懷疑是在所難免。
  “陳老板若擔心,我可以先付訂。”雲吹雪指著一旁“福盛錢莊”的老板道:
  “周老板可以為我證明,我有多少資金可供運用?”
  其它人紛紛望向周老板,他輕咳兩聲道:“雲姑娘持有金龍印一顆,總共可以動用的金額有兩百萬兩。”
  “喝!”留下來的老板們,個個面面相覷,兩百萬兩可以買下一座城了!
  “雲姑娘打算怎麼做?”
  “我希望你們可以報價給我,幫我估量看看,重建莊子大概得用些什麼材料?
  經費多少?建好後的模式如何?好讓我心中有個底。”
  “但這麼大一筆工程不是我們任何一家商行單獨吃得起的!”
  “你們可以合作。”既然這些人已經動心,雲吹雪也不打算泄漏太多機密,她緩緩起身。“兩家、三家一起合作,我都不反對,當然,我不會只找你們,想要這椿買賣的人多的是。”
  “你放心吧!雲姑娘,我們做生意是童叟無欺,絕對會開出一個最公道的價錢讓你滿意。”
  “那雲吹雪就先謝謝了。”她輕輕福了個禮。“三日後我會在莊子裡公布得到這椿買賣的人,請各位務必賞光,讓‘無塵莊’請一杯水酒。告辭。”“你可真厲害!”出了酒樓,楚飄風笑得邪氣。“那幾個大老板被你耍得團團轉。”
  “多謝誇獎!”她鳳目圓瞪,豈會聽不出他話裡的揶揄。
  “生氣啦!”
  “不敢!”她越走越快,不理他在身後苦苦追求。
  “喂!”直到出了城門,轉入山間小徑,楚飄風才敢施展輕功,一個飛蹤擋在她身前。“小雪,別惱了好不好?”
  “不敢惱,省得被人說我氣焰太熾,欺壓了你楚大俠。”她也知道自己太過強勢,然而別人怎麼說她都不在意,但面對他的左一句精明、右一句厲害,沒來由的,她心裡就是不痛快。
  “我還沒說完呢!”他嘻皮笑臉伸手摟住她的腰,趁著四下無人的空檔偷親一口紅艷欲滴的櫻唇。“真高興我找到一位才貌雙全的好姑娘,謝謝你!”
  雲吹雪低垂著螓首,沉默良久。
  “我……不懂得溫柔……”
  怯怯低語聽進他耳裡,已是化鋼成水的溫柔。楚飄風輕啃著她的耳垂。
  “你這樣子已經很好了,我喜歡自然的你。”
  她訝然抬頭,粉頰上紅潮翻騰,瞧得他心癢難耐,情不自禁低下頭,攫住那甜美的香津。
  他常愛吃她豆腐、逗她冷艷的面容綻放出春花似的笑容,但這樣如火激狂的熱吻卻是第一次。
  她的唇被他緊緊吻住,玲瓏身軀被他抱在懷裡,旋進那濃翠綠蔭的密林中。
  他讓她的背抵在樹干上,才開始用力、專心地品嘗她的滋味。勇猛的舌肆無忌憚在她柔軟的唇腔裡翻攪,幾乎直達她靈魂深處。
  她的背感覺到粗糙樹皮的磨蹭,又痛又麻,而前胸在他火熱的懷抱下,高溫可以酥融全身筋骨。
  唯一的涼泉在他嘴裡。她像個正在學步的嬰孩,笨拙地模仿他的動作,輕舔、吸咬他的唇與舌。
  聽到楚飄風壓抑粗喘的低呼,接吻已經滅不了他體內翻湧的欲火,他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激烈地渴望著她。
  帶電的大掌沿著交叉的衣襟伸進她雪白的嬌軀裡,一手攫住她渾圓的玉峰,更強大的一股悸動竄過他的背脊,在他下腹部悶燒起一口沖天烈焰。
  雲吹雪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任憑他啃咬著她雪白的頸子,隔著衣衫、狡猾的舌描繪出她胸前蓓蕾的花樣。
  “啊……風……”她化成柔柔春水,完全癱軟在他有力的懷抱裡。
  直到他體內野性的直覺突然覺醒,他趕緊拉好她凌亂的衣衫。
  “風!”乍然由激情中回轉,雲吹雪一雙迷離美目裡依然情欲嫣然。
  “待會兒見到人,要記得說謝謝知道嗎?”因為楚飄風從不自喻為君子,但若非這幾位不速之客的干擾,他一定會在這裡要了她,盡管這可能會傷害她……
  “怎麼了?發生——”她話說了一半,亦察覺出密林裡的異常安靜。
  “好閒情、好逸致。”林子裡走出一群黑衣蒙面人,個個殺氣騰騰的。
  看得楚飄風直皺眉,一向清靜的“無塵莊”最近是撞上了什麼災星,一堆凶神惡煞盡往山上跑。
  “各位大哥是哪個耗子洞裡鑽出來見不得人的小老鼠,不知攔住在下的去路有何貴干?”
  他問得辛辣,人家回答得也有意思。“閻王座下,勾魂使者,奉命來取兩位的性命。”
  “唉!”楚飄風裝模作樣地長歎一聲。“為免這些個跳梁小醜玷污了你潔白的玉手,我送你上樹頂看風景如何?”
  “不要!我又不是一捏就碎的瓷娃娃,何況人家指定的名單上也有我,我才不做膽小鬼。”雲吹雪倔氣得很。
  “可是我會擔心你啊!”他可憐兮兮地說著。
  如果他罵人,她就可以更據理力爭了;無奈他看准了她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每每在爭執時,就用這副死皮賴臉的可憐相堵住她的反駁。
  “好不好嗎?”他猛地摟住她的腰。“只要你少掉一根頭發,我的心都會疼得碎掉的。”
  “你……惡心!”她含羞帶怯輕捶他的胸膛,面對這樣的人,再精明厲害也是沒轍。
  楚飄風一張嘴咧到耳朵旁,早知道外表強悍的她,有顆再軟不過的好心腸。目的達成,他輕輕松松抱她躍上大樹頂。
  “姓楚的,你想逃嗎?”一枝利箭發自黑衣人的手裡,直射半空中的楚飄風與雲吹雪。
  “別這麼急嘛!小老鼠。”楚飄風彈指擊落飛箭,安置好雲吹雪,輕撫她如玉潤澤的粉頰。“別擔心,我很快就可以解決他們。”
  “嗯!”她依然有些氣悶,跟他在一起的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她不喜歡這樣,卻也無力控制了。
  目送楚飄風飛身落地,知道他所言非虛,那群黑衣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他是有自傲的本錢;凝視他颯爽的英姿,她心頭的悸動更甚。
  最近老是這樣,目光不由自主追著他轉,記得剛認識的時候很討厭他的,不正經、像個小無賴。
  但他救了她,不求任何回報地照顧她。在武當山的那段時間裡,感受到他點點滴滴的關懷與溫柔,寂寥的養傷日子也變得多彩了起來。
  心情第一次為他而波動起於“無塵莊”的劫難,知道他救危扶難、出錢出力,感恩的心一下子變得欽敬、仰慕了起來。
  加上他的知情識趣、不拘小節,不似一般凡夫,盡會壓抑、挑剔女子,他逗她、損她、卻也包容她。
  與他相處,恍似在和煦春風裡,悠游、自在又舒坦。也因此脫軌的情再也不受控制,放肆狂奔。
  但……他們有“未來”嗎?那兩個字對她而言幾乎與“絕望”同義,所以她從來也狠不下心拒絕他;因為不只他想要她,她亦是迫不及待地渴望著他,只希望在分離來臨前,留下一點點美好的回憶也好……
  “小雪——”楚飄風突然大吼,驚醒沉思中的她。
  愕然回首,一名黑衣人已侵近身旁,亮晃晃的大刀迫在眼睫。
  雲吹雪急退,躍下大樹,倚仗的是他絕對會接住她。
  楚飄風果然不負所望,身形如飛鵠展翅,筆直地躍上半空,接住她。
  然而偷襲的大刀卻未曾放棄,依然緊追在後。
  楚飄風只得一手環住她的腰,用另一只手去抗拒大刀的進逼。
  雲吹雪趴在他肩上,注意到另一枝飛箭直襲他背心而來,而專心應付大刀的楚飄風卻已無暇他顧了。
  管不了箭氣逼人,在利箭逼近他背心的瞬間,她想都不想便徒手撥開它。
  箭勢是給撥歪了,但余勁未歇,反而擦過她的手臂,帶起一溜血珠,射入身後的大樹干裡,入木三分。她臂上噴起的血珠濺上他的臉。楚飄風只覺那點紅,比火炭還燙地直烙進他的心坎裡。
  飛旋的身形一落地,他憂心忡忡地查看她的傷勢。“小雪,你……”
  她皺眉,回以一抹勇敢的神色。
  “我沒事,只是一點皮肉傷。”
  瞧見她紅艷艷的櫻唇有些兒白了,他的心是揪緊的痛。所有的怒火全發向那些該死的黑衣人。
  楚飄風心地善良,行走江湖多年,向來本著得饒人處且饒人的行事方針,少開殺戒。
  但今朝為了雲吹雪,他深邃的黑瞳被鮮血給染紅了。
  “你、們、找、死!”一字一頓,配合著凌厲殺招,碰上的黑衣人無不斷骨折臂。
  他頓時殺紅了眼,但雲吹雪卻見著心痛。他一向討厭見血,不論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如今為了一時意氣痛下殺手,待怒火消退後,他一定會自責的,怪自己仗武欺人。
  見一群黑衣人已折傷得差不多,她不得不出手干預。
  “風,可以了,你快住手!”
  楚飄風氣喘吁吁地停下了攻擊,痛恨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腥,卻更心疼她臂上的傷。
  “小雪,你的手……”
  “我說了,只是皮肉傷而已,不礙事的。”她笑著安撫他,復轉向黑衣人。“你們還不快滾?”一個男人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才揮手要大伙兒走人。
  那個深惡痛絕的眼神叫雲吹雪心下一驚,怎地她覺得這雙眼似曾相識。
  她喊住欲走的黑衣人。“等一下,你們不把受傷的同伴一起帶走嗎?”剛剛她稍微注意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黑衣人,沒有一個是斷了呼吸的,可見楚飄風雖處盛怒中,卻還是自制地手下留了情。
  那男子又瞪了他們一眼,才下命令。“帶走。”
  這會兒雲吹雪更確定見過他了,但……會是誰呢?如此熟悉、又如此痛恨他們的人?來到明朝,她還沒機會認識太多人呢!
  “小雪,”一旁的楚飄風憂心如焚地扶住她的腰。“我帶你回城裡找大夫。”
  “不用了,莊子裡也有大夫,我們直接回莊就行了。”
  “他們只是略通草藥的郎中,我不放心。”不顧她的反對,他堅持地攜著她再度進城。
  “霸道!”她在心裡低喊,卻也沉浸在這份專橫的溫柔裡。
  “好了啦,我真的沒事,你也快回去休息吧!”清晨雞啼,雲吹雪發現楚飄風還待在帳篷裡看顧她,那一夜未眠的雙眼,因著擔憂而浮出些微血絲,瞧得她心疼不已。
  草籠裡溫著一碗傷藥,楚飄風稍微試了一下,正是適合入口的溫度。
  “我等你喝完藥再回去。”
  “你昨晚也是這麼說。”他的關懷,她看在眼裡、疼進心坎。
  “這次是真的。大夫說那枝箭上有毒,雖然只是擦膚而過,但你依然中了毒。
  為了解毒,前三帖藥必須每隔三個時辰吃一次,往後是六個時辰一次,連續三天,你體內的毒才能全清,所以,乖,聽話,這是第三帖了,喝下它好不好?”
  “唉!”她長喟口氣,玉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風,你擔心我,我同樣放心不下你呀!你這樣一天一夜不吃不睡,我瞧著好難過的。答應我,等我喝完藥,你立刻回房休息。
  “好!”他點頭。喂她喝下藥,見她緩緩睡下,仔細幫她拉妥被褥,溫柔地吻上她的額。“小雪,你要趕快好起來,知道嗎?”從不知道愛上一個人的心會變得恁般脆弱,但他再也騙不了自己,這早已為她瘋狂的事實。
  楚飄風依依不舍地離開她的帳篷,沒發現這幕兩情繾綣的旖旎畫面,全落進另一名多情女的眼裡。
  昭明公主憤憤不平地沖進雲吹雪房裡,用力搖醒她。
  “起來,你起來——”
  “公主殿下!”雲吹雪睜開困頓的雙眼,訝異於她的出現。“這麼早,你有什麼事嗎?”
  “你騙我!”昭明指控道。“你明明說,你和楚大哥只是朋友,那他為什麼對你如此關心,還不眠不休地照顧你,你們兩個……”
  雖知這刁蠻小公主只是吃醋,並無惡意,但雲吹雪身體不舒服,自然少了耐性勸哄她,不覺冷下了臉。
  “楚飄風是大人了,他有行為自主權,誰也管不了他想愛誰、想做什麼事。你若有不滿,何不直接找他去!”
  “但……”昭明氣紅了臉。“你明明答應幫我追求楚大哥的,你又勾引他,騙子、大騙子!”
  雲吹雪無奈地朝天翻個白眼,她不過應允有機會向楚飄風提及昭明的成長,何時說過要幫助她追夫了?
  “公主殿下,幸福是自己努力得來的,誰也幫不了你。況且我與楚飄風本是兩情相悅,何來勾引之說?”
  “你……”昭明氣得全身發抖。“好!既然如此,我絕不會輸給你的,我一定會把楚大哥搶回來,你等著瞧好了。”她氣呼呼地走了,雲吹雪呆望著被她撞得搖晃的帳蓬。
  “好個單純的女孩!”她忍不住歎氣。“或許我該自動退出才是。”
  與其以這份沒有結果的感情困住他,不如放他魚躍龍門,當上駙馬爺,對他的前程反而更有助益。
  雲吹雪的心裡更矛盾了,才不過近半月的光景,他們的感情已進展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待到分手那一日……結果太可怕了,她不敢想。
  可是要她眼睜睜看著他擁另一名女子入懷,不……她用力搖頭,這心痛並不下於生離死別,她受不了的……
  “啊!昭明——”遠遠地,晨風傳來楚飄風驚駭的怒吼聲。這可憐的男人正在受罪吧?她微笑著安慰自己,或者她的自私對他而言並不是那麼地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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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1 15:39:16 |只看該作者
克難式的會議裡,雲吹雪的臉色是冷冽的。
  非關於臂上的箭傷未愈,實在是身後那兩個小廝、奴婢太過分。
  她手裡翻著一份又一份山莊重建設計圖,耳中傳來一男一女的低吵聲,絲絲青筋從她額頭冒出。
  有什麼事不能找個沒人的地方私下解決,非得在這場莊子的重建會議上吵?警告的眼神瞪向身後的小廝(楚飄風):你們克制一點好不好?
  “不好意思!”一身奴才裝扮,隨侍在雲吹雪身旁,暗中保護她的楚飄風,露出一抹歉疚的神色。
  他不耐地第十次甩開婢女穿著、死纏他不放的昭明公主。
  “放開你的手,別再扯我的衣服了。”“那……我們還要在這裡站多久?”昭明嘟著嘴,這會已開了一上午,她都快累暈了。
  “你要是覺得無聊,自己去找東西玩。”
  “不要,我要跟楚大哥在一起。”
  “那你就乖乖地站著,別吵我。”
  他好冷淡!昭明性子一起,大聲嬌喊:“我口渴,我要喝水。”
  雲吹雪更陰鷙的目光瞪向楚飄風。
  他急向與會眾人道了個歉,旋即匆匆將昭明拖出帳篷。
  “你干什麼?”
  “誰叫楚大哥不理我!”昭明只覺委屈,為了他不惜偷聖旨,千裡迢迢由京師趕來“無塵莊”,竟換得這種待遇。
  “我正在忙,你沒看到嗎?”實在拿這個刁蠻小公主沒轍。
  “你只是一直站在雲吹雪身後看著她,這也叫忙?”嬌喊嗔罵裡酸氣熏天。
  “我是在保護她,她一個單身女子,手握巨款,與那些個三教九流人物周旋、磋商,隨時會有生命危險,你知不知道?”
  “我也是單身女子啊!況且我還是金枝玉葉的公主之身,我的安危不是更重要?”昭明吸了吸鼻子。“楚大哥,你不再關心我了嗎?”
  “昭明!”他長歎。“我一直當你是我最可愛的小妹妹。”
  “我不是小妹妹,我已經長大了,楚大哥怎麼就是不明白?”昭明跳腳,更加挺起胸膛,讓他瞧見那略隱微現的玲瓏曲線。
  “昭明!”楚飄風冷硬著語氣。“如果你已經長大,就該了解,什麼樣的穿著才合乎你的年齡、身分。”她今天依然解開一枚扣子,露出大抹嫩白的酥胸。
  “我知道楚大哥喜歡女人這樣穿。”她見過的,在“百花樓”裡,那個楚大哥經常去探望的“花國狀元”柳仙兒穿得更妖媚,而每個男人都笑得好開心。“楚大哥,我不好看嗎?”
  “昭明,你是你、她們是她們,不能相提並論的。”
  “可是大家都說我很漂亮啊!”
  “他們是用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在瞧你,但在我心裡,你始終是我最寶貝的小妹妹,我不希望……”
  “我不是小妹妹了,我也不要當小妹妹!”她泫然欲泣。“我長大了,你怎麼就是不懂,楚大哥是笨蛋、大笨蛋——”
  昭明哭著跑了,楚飄風兩眼朝天,疲累地深喘口氣,恰巧迎上開完會議的雲吹雪。
  “你把她弄哭了。”她淡然地揚著眉。
  “你哦!”他走過來,雙手環住她纖細的腰肢。“如果不是了解你的個性、確信你真的喜歡我,以你這種冷漠的態度,我會以為你心裡根本沒有我。”
  雙手好玩的卷起他兩鬢垂下來的發絲,雲吹雪帶笑的聲音悶在他懷裡。
  “弄哭她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干麼大驚小怪?”
  “但她吃醋的對像可是你哦!”他揚眉,不喜歡一點小事就大呼小叫的女人,可是她的超然冷淡卻又叫他心裡不舒坦。唉!矛盾的男人心理。
  她突然用力扯了一下他的頭發,見他皺眉,她淘氣地蹦離他胸懷。
  “這是你風流的報應,與我無關。”
  總算有一點反應了,楚飄風大笑。“你不會真以為我和昭明有什麼吧?”“不!”她搖頭。“我以為她的誤解,肇因於你太過溫柔的態度,但你的風流卻是讓她產生此錯覺的主因。”
  “好冷靜、好深入的分析!”他謔笑,忽然抱住她,躍上無人的大樹頂。“小雪,我要感受你的熱情。”
  楚飄風猛地低下頭,攫住她柔軟芳香的唇瓣,靈活的舌,像似林間跳動的精靈,輕捻、慢挑,非要喚醒她心底的火熱。
  “別……風……”紅暈迅速在她全身蔓延,敏感的身軀永遠也無法將這樣的親密視作平常。
  親完她的小嘴,他搜尋的目標轉向她小巧的耳垂,午後的陽光遍灑在這方細膩的嫩白上,她秀色可餐得令人怦然心動。
  “小雪,你好美。”
  “嗯!”蜜語如絲,編織成情網,緊緊攫住她的芳心,逃不掉啊!
  “我可以再親你嗎?”融化掉的冷艷,較之春水更加柔媚、惑人身心。
  她情不自禁點頭,掙扎不出的情網,只有陷溺。
  第二次的吻更加火熱,他不只用舌頭挑逗出她體內的熱情,那雙寬厚的大掌更深進她衣襟裡,膜拜過她玲瓏有致的曲線。
  “唔!”她止不住呻吟,胴體感受到他掌上的厚繭磨擦過細嫩的肌膚,有一種無法言喻的痛麻酥癢在體內流竄。
  雲吹雪忍不住睜開一絲眼縫,是在第一次親吻時就養成的習慣,不信在她迷失的同時,他把持得住清明,總要見到他通紅的臉,才能放心地交付出身心。
  但這一次入眼的卻是滿眼的綠,山風吹遇,他們坐落的枝枒隨風擺蕩,她耳裡似乎聽到奇異的“喀擦”聲響。
  是樹枝斷裂的聲音嗎?激情迅速從她體內褪去,代之而起的是羞惱與恐懼。被他弄得頭都暈了,坐在這麼危險的地方,她居然還有心思做那些個旖旎幻夢,太丟臉了!
  “喂!”慍惱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你夠了沒,討厭!”
  楚飄風滿足地舔著唇上的鹹腥,所有的親密行動,最美妙的就是事後她的嬌羞,好漂亮、好動人。
  “你看什麼……啊!”她突然一拍額頭,該死!被他一吻,連原先找他的目的都忘了。
  “小雪。”他又伸出手,眼裡的激情未退。
  “別再來了!”雪吹雪驚慌地移動身子,卻忘了身處樹梢,牽一發動全身,那枝枒真的因受力過大而斷裂了。“啊——”
  “別怕、別怕,我在這裡呢!”她摟著她,一旋身,兩人輕如鴻毛般緩緩飄墜落地。
  盡管雙腳踏了實,她的心卻依然懸在半空,眼裡寫著驚慌。
  “可惡,不准你再碰我!”
  她嬌喘地用力推開他,大步踱回自已的帳篷。
  每次都是這樣,一碰到他,她向來自豪的“冷靜”就自動退卻,他像支超級炮筒,總能轟得她自制盡消,而更該死的是,她居然還沉溺其中。
  “小雪,你又氣些什麼呢?”楚飄風不懂,明明兩個人都享受到那個吻啦!
  “色狼!”她惱的是他不懂得看時間、地點,還有……越來越無法掌握情緒的自己。
  闖進她的帳篷,他很自在地找了個地方坐下。
  “我們不是第一次親吻了,為什麼以前你不生氣?這次卻發火?”這個笨男人!她想,如果他沒長一張好看的帥臉,鐵定沒女人愛他。
  但她是因為他英俊才愛他的嗎?也不盡然。
  大概就是他“夠笨”吧!大智若愚;不在乎她的頤指氣使、容忍她的精明厲害,又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好自在,全然的相依相偎與信賴,她就是沉迷在這一點上。
  這樣的男人是寶貝,錯過了大概再也找不著第二個了,所以氣一氣就好,看在他的千般好上,就原諒他一丁點兒的鈍吧!
  “我討厭在樹上。”別扭地撇開頭。
  楚飄風愣了下,恍然大悟。“你怕高!”
  哦!該死,為什麼鈍成這樣?她氣紅了臉。“滾出去!”
  “小雪,”他語出如蜜甜。“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臉紅的樣子好漂亮。”
  這下子她的臉不只紅,還燒燙了起來。
  “我好喜歡你,每過一天,就更愛你一點,永遠都愛不夠你!”扶著她坐下,楚飄風蹲跪在她面前,輕撫著她粉嫩的頰,像陶醉、又似在立誓。“我知道錯了,以後我不會再讓你經歷任何憂心、害怕的事情,所以,這次原諒我好不好?”
  好惡!雲吹雪抿著唇,卻得用牙齒咬住,才能忍住心裡直上噴的笑意。
  “你每次都這樣!”不挑時候,興致一起,就肆無忌憚地挑逗得她意亂情迷。
  她原本恨極這種莽撞的,可……和他相處越久,堅守的原則日漸消磨,日子一久,真怕她要變得跟他一樣瘋了。
  “但,這是事實啊,你確實很漂亮!”他裝傻,坐上她身旁,摟住她的腰。
  “你故意的。”他就是愛逗她,而她永遠拿他的撒賴沒轍。
  一貫的調笑,楚飄風咧開嘴。“我……”“你心裡清楚我指的是什麼!”不滿地截斷他的話,雲吹雪強裝著冷漠。“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絕不原諒你。”老是讓他牽著鼻子走,那她多沒面子,而且……不拘時間、地點的熱情也挺叫人不好意思的。
  “遵命!”他一本正經地點頭,實在也舍不得見她擔憂害怕的樣子。“好啦,第一件事解決了,再來呢?”
  “咦?”這會兒換成她迷惑了,還有什麼事要爭執嗎?
  “你剛才找我,不會只是想跟我玩親親吧?”他賊笑兮兮地又偷親了她一口。
  “說來聽聽,重建會議的結果如何?”
  “呀!”她一拍額頭。就知道他是她的克星,每回都擾得她忘了正事。
  “別拍,我會心疼。”
  “你才別鬧。”用力推開他,不能靠太近,很危險。“有意承包工程的商行共十二家,我過濾出三家,你看看,決定交給哪一家做?”她從荷包裡掏出三份折疊整齊的計劃書交給他。
  “承包工程?”他在心底覆誦她的怪怪話,雖然是聽習慣了,但他心裡的不安也在日漸擴大中,佯裝不知、粉飾太平的日子能夠過多久呢?
  他含笑地審視計劃書。而她能夠明白他笑容背後的苦澀嗎?唉!
  “這個,”楚飄風抽出其中一份計劃書。“鴻源商行。”
  “為什麼?”她問,其實眼裡有著贊賞的光芒。
  “與你,英雄所見略同嘍!”他挑釁地回望她。
  “你又知道了。”
  “我是你肚裡的蛔蟲嘛!”
  “胡說。”雲吹雪嗔道。她是欣賞他的眼光,卻不明白心意相通的原因何在?“鴻源的價錢不是最低的。”
  楚飄風歎氣,橫豎她就是非考他不可了。
  “我呢!被火燒怕了,鴻源的設計很好,材料、防火、適當地設置水池,最重要的是莊子要開始對外做買賣了,不能沒一個撐得起場面的大廳,只有鴻源考慮到這一點。”
  在大事上,他總是很細心、精明的,唯獨對她……“唉!”她不免怨歎。“你待我若有一半仔細就好了。”
  “那樣的日子多無趣!”聽見她的低喃,他大笑地抱起她柔軟的身子。“你冷漠,我若再沉悶,那就不好玩了,我覺得……”
  “楚大哥!”一聲尖叫震得楚飄風的臉色一白,正是那被他稱為煞星的昭明公主。
  “更好玩的來了!”雲吹雪的媚眼裡,難得地盛滿了賊笑。
  “不會吧?”楚飄風跳起來。“我要走了,你別想陷害我。”
  “我是那種惡毒的女人嗎?”她站起身,突然用力推了他一把。
  “小雪,你……”楚飄風不察,被推得跌撞出帳篷。
  她更火上加油地大贓:“楚飄風在這裡!”
  “楚大哥。”昭明公主的聲音又靠近了幾分。
  “慢慢玩吧!玩愉快一點兒,待會兒見。”她嘴角、眉梢全都飛揚了起來。原來整人的感覺這麼愉快,難怪楚飄風樂此不疲。
  “小雪,你不能這樣對我!”
  “抱歉,我很忙,還得找鴻源商量開工日期呢!沒空陪你玩,你就委屈點兒,先跟昭明玩吧!”她溜得很快。楚飄風卻沒有雲吹雪的好運道。
  “楚大哥!”昭明欣喜地又抓住了心愛的人兒。“我在後山看到好漂亮的花,我們去摘花好不好?”她的優點就在於樂觀,氣沒兩下,又開開心心地纏住了楚飄風。
  “你不是在生氣嗎?”
  “早不氣了,去摘花嘛!”她撒嬌。
  誰能對著這純真笑顏發脾氣呢?所以楚飄風只能歎氣、再歎氣。
  這小公主幾時才能長大呢?等教會她,崇拜不等於愛情時,他大概已經進棺材了!
  唉!都怪小雪太狠心,居然陷害他……不管,今晚非叫她賠償他的精神損失不可,就從……他笑得邪氣,想像她的甜美,呵呵呵,好幸福喔!
  今天“無塵莊”來了一位叫男人眼睛一亮、女人膽戰心驚的大貴客——“花國狀元”,柳仙兒。
  一整天,紅著耳朵的男人越來越多;而那全是他們老婆大人的傑作。就像昭明公主說的:“活該,眼睛愛亂看,耳朵沒被揪掉算你們好狗運。”
  大概只有一個男人沒受到這場酸風醋雨的影響,那個人自然是始作俑者——楚飄風。
  昭明才不舍得揪她心愛楚大哥的耳朵,況且她也揪不著。
  但正如楚飄風承認的:他的肉體未受傷害,但他的心靈卻正墜入水深火熱的地獄中受著煎熬。
  因為自柳仙兒踏進“無塵莊”的第一步起,雲吹雪就再也不讓他碰著一根頭發了。
  最近親她已成了習慣,每天如果不摟摟她、吻吻她,一天的日子好像就不會開始。已非純感官的快感,他們之間的情,早在共患難中升華為精神上的投契與相偎依,愛她呵,好愛、好愛……
  可是她生氣了。唉!以前老嫌她太冷感,不纏他、不膩他,教他亂沒成就感一把的。但……現今瞧來,她才是那個整桶醋捧起來喝的酯娘子,典型的悶騷。
  是男人就要拿得起、放得下!有骨氣一點,去道歉,將一切誤會都解釋清楚!
  他在心裡發誓,以後絕不再亂開玩笑,尤其不能拿感情事來說嘴,報應是很慘烈的。“小雪。”趁著人伙兒都集合在廣場上用晚膳時,楚飄風溜進了雲吹雪的帳篷裡。
  “楚大俠怎麼有空?不用接待貴賓嗎?”冷冷的眼、冷冷的眉,雲吹雪清艷的俏臉上,不見半絲情緒起伏。
  “小雪,對不起,上次我是開玩笑的,我和柳仙兒的關系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從來沒上過妓院,‘百花樓’也非一般的青樓。”
  “哦!”她漫應一聲,徑自做著自己的事情,就是不理他。
  “真的,那是成王爺專門設立來傳遞江湖消息的機構,裡頭收容的全是慘遭魏閹迫害而幸存下來的女性,我不過偶爾上門去幫點忙,才跟大家混得比較熟,其實我們一點關系也沒有。”
  “我以為你們是伙伴、朋友呢!”她放下手中的剪子,緩緩轉過頭來。“如果什麼都不是,怎麼好意思要求人家幫忙?”
  “小雪!”楚飄風這才恍然大悟。“你怎麼可以耍我?”
  “你不要隨便誣賴我。”雲吹雪撇開頭,卻在暗地裡吁了一口氣,其實她是在意的。
  比外表上、比任何人所知的更在乎楚飄風與柳仙兒間,那看似默契十足的氣氛。他們認識得早、沒有時空差距的問題,又是郎才女貌的登對,她很慌,就怕這段如覆薄冰般的危情禁不起一丁點兒風吹雨打。
  見到她玉般白嫩的粉頰升起一抹淡淡粉紅,他知道,一切都雨過天晴了。
  “小雪。”迫不及待一親芳澤,只有在感受到她體內熱情的時候,他才能尋著生命中無限的活力。
  “唔!”他吻得好狂野,唇、齒、舌並用地又吸又吮她嬌嫩的唇瓣。
  彷佛要將她吞進肚子裡似的饑渴,她無力抵抗,只得癱軟在他懷裡,感覺心髒似乎要被他從口裡吸出來。
  要她的心永遠填不滿,懷抱著她,輕吻著她美麗的五官,他想:就是她了,要相伴一生的女人。
  “小雪。”
  “咦?”她抬起迷離的秋眸,臉上紅潮未退。
  “我愛你。”
  “嗯!”她輕笑,用力回摟住他結實的腰杆。
  鏗!青蔥玉手不經意碰著他腰間的竹筒,弄掉了它,落地時發出好大的聲響。
  “呀!對不起。”她昏眩的神智被驚了回來,急忙拾起竹筒還給他。
  楚飄風濃黑的劍眉輕挑了兩下。“你猜這是什麼?”
  她望著竹筒,吟哦半晌。“難道是成王爺委托柳姑娘帶過來,有關生辰綱的消息?”
  “差不多。”慣常的微笑盡斂在抿緊的唇邊,楚飄風神色陰鷙。“你絕對想不到生辰綱是什麼人劫的!”
  如果她沒看錯,這心地善良的男子,眼中浮現的是恨意。“是我們認識的人?”她問得小心翼翼。
  “見過吧!”他神情轉為悲憤。“梁景,就是那個包圍‘無塵莊’殺我兄弟六人的錦衣衛,他們黑吃黑,卻把罪名推給無辜的人們!”
  雲吹雪突然想到什麼似地站了起來。“而今,錦衣衛還不肯放棄包圍‘無塵莊’,風,你想,他們會不會是劫了生辰綱,卻沒機會將銀子運走,所以……”
  “銀子還留在莊子裡!”他恍然大悟。
  “我想起來了。”她兩指交叉一彈。“難怪我看那天襲擊我們的黑衣人很熟,那個人就是梁都統啊!”
  “他們一定很緊張想盡快運走銀子,而我們不巧擋住了人家的財路,才會有第二次的攔路狙擊。”
  “可是生辰綱會藏在哪裡呢?”這座莊子可占據了半座山頭,那麼大的地方,要從何找起?
  “錦衣衛扎營包圍的地方在後山,為什麼特別在意那個地方?”
  “除非銀子就藏在那附近。”雲吹雪做下結論。
  “我會找出來的。”楚飄風賊笑。既然錦衣衛將罪名全往“無塵莊”身上扣,他不拿的話,未免太說不過去;那二十萬兩銀子就當是給遇難兄弟們的喪葬費。
  “要快;兩天後,重建山莊的工程就要開始了,屆時,整座山裡,人來人往的,我怕會再引起麻煩。”
  “我曉得,這事兒得秘密進行。”楚飄風頷首。“小雪,這兩天我會比較忙,不能隨身保護你了,你要萬事小心,可別再受傷了,我會心疼的。”
  “神經!”不滿地捶了他一下,她嗔道:“我才沒那麼笨呢。”
  “是,我知道你很聰明,那麼……”他忽然又露出輕挑邪氣的笑容。“再來玩親親吧!”“不要——”她嚇了一跳,四下無人,孤男寡女玩親親很危險的,她急著想遠離他身旁,但……“唔!”
  一下子又被他捉住了,眼見他的唇再度覆上……討厭,又要耽擱好多正事了,可是……
  “嗯……啊啊……”
  拒絕不了的,她心裡也清楚,因為他是那麼地溫柔、那麼地熱情。
  “無塵莊”的災難顯然尚未褪去。
  與鴻源商行議定開工日期的當天,山上居然下起暴雨。雷聲轟隆,配合著鬥大的雨滴,打在人身上,肌膚都會生疼。
  大雨連下一天一夜,山洪持續升高,不僅無法動工,就連暫作居處的帳篷也不安全。楚飄風讓莊民們遷居火災中、唯一殘存下來的倉庫。
  原本只是堆放米糧的大屋,如今又搬進一百多人,霎時顯得擁擠又沉悶。
  雲吹雪幫忙安頓好眾人之後,憂慮地望著窗外的大雷雨,不曉得前幾天才搬上來,堆在莊子前的木料、建材,放得好不好?會不會因為這場雨而損壞?
  “小雪。”楚飄風端著一碗米湯來到她面前。“餓了吧?吃點東西。”
  “大家都有嗎?”她很擔心,米糧是還有,但薪柴用光了,大雨再下個幾天,他們就要困死在這座山上了。
  “嗯!”他陰鷙地點頭。“我想,要是雨再不停,得安排莊民們分批下山避難“得先去探查山路萬一山洪爆發,造成山崩,還不如躲在這裡安全點兒。”她冷靜地在地上畫出下山的路徑,與他討論避難的可能性。
  “待會兒,我先去探查一遍。”楚飄風做下結論。
  “我跟你一起去。”“不行,小雪。”他用力握住她的手。“別跟我爭,你的功夫沒我好,我一個人去,沒後顧之憂,反而安全些。”
  他說得有理,盡管不安心,雲吹雪還是答允了。
  “帶‘閃電’一起,萬一發生意外,它會先察覺,而且它跑得比你快。”
  “啊!”他輕笑,摟了摟她的肩。“別擔心,沒跟你成親之前,我才舍不得死。”
  “神經!”她羞惱地捶了他一拳。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竟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我出去了。”楚飄風站起身,走出倉庫。“這裡就麻煩你了。”
  “嗯!”眼望他騎著“閃電”消失在大雨中,她心頭的不安更甚了。
  怎麼回事?莫非有什麼意外要發生?
  走回倉庫,在自己的包袱裡摸出那把自二十世紀帶來的手槍,揣進懷裡。
  摸著它,她的心安寧了一點。
  大雨依然,時間一分一秒地經過,轉眼間,月升日落,又是一天的結束。
  楚飄風居然出去了一整個下午都沒消息。
  天空的烏雲散了一點,大雨有舒緩的趨勢。
  雲吹雪再也坐不住了,借口探查四周,將守衛的工作交代給莊民中的長老,便匆匆地跑出了倉庫。
  楚飄風會在哪裡呢?她茫然地在黑夜裡摸索著。
  帳篷區沒有、莊子前的幾條入山道上也沒有,她往後山找去。忽然回想起他說過錦衣衛從未放棄包圍這裡,她憂心如焚。他不會跟錦衣衛起了沖突吧?當她行至後山竹林邊時,“閃電”突然沖了出來。
  “‘閃電’,怎麼只有你?楚飄風呢?”
  大白馬長嘶了幾聲,雲吹雪會意地跨上它的背。
  “你快帶我去找楚飄風。”
  老天保佑,他不會有事的!
  “風,等著我,你千萬別出事啊!”她好冷,好想念他溫暖的懷抱,直到這一刻才發現,今生,她再也離不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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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1 15:40:18 |只看該作者
這是個陷阱!
  但當楚飄風發現時,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事情發生在傍晚,當他剛巡視完莊子前的幾條下山道,一個黑衣人突然出現,對他出手。
  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人與前幾天蒙面襲擊他和雲吹雪的錦衣衛不是同一批。他的功夫比他們高上好幾倍,幾乎與他並駕其驅了。
  他們由前莊打到後山,楚飄風這才感到懷疑,未盡全力拚殺的敵人,似乎只想將他引進竹林裡。
  “‘閃電’,你在這裡等著,我一吹口哨,你就馬上進來載我,知道嗎?”情況太詭異了,他不得不預留退路。
  很快脫掉身上礙事的蓑衣,他握緊手中的三尺青鋒,一個飛掠闖進竹林裡。
  大雨打在竹葉上,隨著狂風吹過,發出嘶嘶怪異的聲響。楚飄風全身濕透,藍色勁裝緊貼在肌膚上,冰冰冷冷的感覺,更加激起他心底的警覺性。“圍起來!”四個黑衣人像暗夜裡的鬼魅,突兀地現形。
  他們手上持著掠馬繩,一圈圈的繩結在綠竹間穿梭著,編織起一張天羅地網。
  “可惡,上當了。”楚飄風急著突圍,手中的長劍橫削、斜劈,砍掉黑色的麻繩外部,卻露出銀白色的絲緞內裡。劍氣碰著緞面,如同泥牛入海,一下子消失無蹤。
  是天蠶絲!他俊臉冷凝,知道自己被困住了。
  “是你嗎?”楚飄風問話的語氣裡滿是悲憤。這個局是專為他而布的,能這麼了解他的人,只有那個家伙了——他的親兄弟楚迎風。
  但……怎麼可能?他們是親手足啊!
  四個持繩的黑衣人靜默如昔,無人話。
  “我知道你還沒走,不敢出來嗎?”粗嗄著嗓音,楚飄風找的是剛才作餌引他進竹林的第一個黑衣人。
  這一次回答他的是一對飛鈸,在半空中旋轉著,削向他的腦袋。
  “該死!”他低吼,長劍急使,飛鈸被打偏了,卻又旋著原路回去。
  “還不快動手?殺了他!”又有一隊黑衣人沖出竹林,其中幾人,身上還包著繃帶,楚飄風認出來他們正是上次害雲吹雪受傷的錦衣衛。
  這些人他可不放在眼裡,但也虧得他們的胡亂插花,天羅地網被擾亂,包圍圈松弛了些。
  這次他沒再留情,每一招攻擊的都是對方的氣海穴,轉眼間廢了五、六個錦衣衛的武功。
  “你們還不退下!”楚飄風想找的黑衣人終於出現了。他高踞在竹端上,向下望著。“既生瑜、何生亮?你不該存在的。”伴隨干澀低啞的聲音,飛鈸出手了。
  一瞬間!持繩的四個黑衣人也各自取出懷裡的飛鈸,攻擊楚飄風。半空中,有十個飛鈸在旋轉,它們互碰、互撞、借方使力,不停地飛旋襲擊了他。
  楚飄風的劍使得很好,但打偏一個飛鈸,還有九個,而且它們是打不掉的,回旋的力道,在空中劃著永不停歇的完美圓弧。
  還有那些被他廢了武功、礙手礙腳的錦衣衛,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飛鈸切成兩半。
  他要顧慮的東西太多了,難免左支右拙。
  終於,一只飛鈸穿過他的劍網,在他左臂劃下一道熱辣辣的口子。
  “唔!”他皺眉悶哼了聲,只得加快速度將那些個礙事的錦衣衛丟出攻擊圈。
  “我說梁都統,還舍不得走嗎?想等著變肉醬?”
  被楚飄風抓住衣領的男人,陰狠的眼神閃了下,隨即,他龐大的身軀被丟了出來,墜地……奇怪,竟然不痛?
  梁景茫然若失地坐在地上好一會兒,直到一樣狼狽的同伴走過來扶起他。
  十個人出來、十個人都在,無人死亡,救他們命的是那個他們欲殺之而後快的男人。
  楚飄風還在奮戰著,為了避免傷及無辜,他身上又多添了好幾處傷口。
  更多的鮮血流了出來,卻染不紅他身上的藍衫,因為它們一湧出他的身體,立刻給大雨沖刷去了。
  “大人!”那些個為楚飄風所救的黑衣人,紛紛摘下了面紗。果然全是昔日圍剿“無塵莊”的錦衣衛們。
  成王的消息很正確,生辰綱的被劫確實是黑吃黑。
  楚飄風也早認出了他們,但不到萬不得已,他依然不想見人死;是心腸太軟了吧!梁景不信地又望了救他們一命的楚飄風一眼。那家伙是笨蛋!
  “我們走,回去之後,我非把整件事情問清楚不可。”他領著一班錦衣衛走了。自始至終他都無法了解,世上怎可能有如此愚蠢之人?
  “風——”“閃電”卻在同一時刻,載著雲吹雪闖進了包圍圈。
  “小雪,別過來!”
  強敵對峙中最忌分心,尤其兩方的力量處於伯仲之間,更是絲毫大意不得。而楚飄風的分神正給了敵人可趁之機。
  四個黑衣人又縮緊了包圍網,並且抽出匕首,展開近身肉搏戰。
  楚飄風在間不容發之際,躲過第一波攻擊。
  “風!”雲吹雪看得心髒差點麻痹,忙不迭抽出懷裡的手槍。“‘閃電’,我們上。”
  大白馬長嘶一聲,龐大的身形飛躍而起。
  雲吹雪扣動扳機。砰!一個黑衣人胸口開了一個大洞,仰頭倒下。頓時,天羅地網出現了漏洞。
  “火銃!”不知道是誰喊了聲,剩下三個持繩的黑衣人,立刻亂了章法。
  厲害的西洋武器,任憑金鋼不壞之身也擋不住,誰能不怕?
  楚飄風看准時機突圍。
  “不要慌,她沒時間再填充彈藥。”高踞在竹端上的黑衣人試著安撫慌亂的人心。“還不快利用這機會殺了她!”
  “我有沒有時間填充彈藥,你親身試試就知道。”砰、砰!雲吹雪朝著竹端連開兩槍,黑衣人穩穩的身形晃了下,突然消失了。開玩笑,二十世紀的最新科技——掌上型連發手槍,如果還需要清槍膛、填彈藥,那就太遜了!
  “閃電”飛快踢翻三個呆愣住的持繩黑衣人,雲吹雪急忙拉楚飄風上馬。
  “風,快點!”她的手槍是很好用,但也只剩下最後一發子彈了。
  “閃電”載著兩人,迅速地沖出竹林,更往山上奔去。
  “休想逃!”那剛從竹端上消失的黑衣人,不知又從哪兒冒了出來,在後面緊追不舍。
  黑衣人的長劍閃動,在大雨滂沱下,“閃電”背上載著兩個人,奔馳得有些吃力。
  “不能往那兒跑,前面是峽谷!”楚飄風急控疆繩。
  “閃電”仰頭長嘶,速度緩了下,黑衣人的長劍迅速追了上來。
  “小雪,你來控馬。”楚飄風將僵繩交給了雲吹雪,揮劍、轉身與黑衣人相抗衡。
  “‘閃電’,回頭——”雲吹雪已經看到前頭的峽谷了。
  黑衣人突然放棄對抗楚飄風,長劍轉而攻向馬腿。
  楚飄風為了保護愛馬,不惜跳下馬背,專心對付黑衣人。
  眼見前有峽谷、後又有黑衣人阻斷回頭路,雲吹雪目測斷層的距離,隨即當機立斷。“‘閃電’,跳過去。”
  她雙腿夾緊馬腹,大白駒長嘶一聲,加快了速度。
  “風,快點!”雲吹雪急招楚飄風。
  他隨手晃了一式虛招,擺脫難纏的黑衣人,跳上馬背。“閃電”的速度越來越快,直至懸崖邊,猛地飛躍而起,兩人一馬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道,十分驚險地躍過了峽谷。
  因為天雨路滑,“閃電”落地時還倒滑了下。
  “啊!”雲吹雪抱著楚飄風驚聲尖叫。
  “你們以為逃得掉?”黑衣人瘋狂大喊,執出手中的長劍,射向峽谷對面的楚飄風與雲吹雪。
  “‘閃電’快走!”楚飄風一面驅馬前行,一面回頭擊落偷襲的飛劍。
  不料緊跟在長劍後的,又是兩只奪命飛鈸。
  “閃電”跑得很快,但飛鈸的速度也不慢,而且它們的迥旋巧勁很難擊落。
  楚飄風身上的傷,沒有一處是致命的,但再輕微的皮肉傷,失血一多,依然會要人命;加上大雨不停打在身上,山區的雨夜,盡是凍入骨子裡的寒冷。
  他嘴唇發白,揮劍的手已漸漸遲鈍起來。
  “前面有個山洞,‘閃電’我們進到裡面去。”雲吹雪想著,飛鈸的旋轉需要空間,只要進入狹窄又密閉的地方,它們就無用武之地了。
  “閃電”飛快往前沖,山洞就在眼前。
  楚飄風使出最後一絲氣力執出手中的劍,將一只飛鈸釘死在地上。
  他們奔進了山洞,然而,最後一只飛鈸卻也追到洞口。雲吹雪的想法是正確的,沒有廣大的空間,它無法迥旋,但它龐大的力道卻全打在洞口頂的土石上。
  轟!早被暴雨欺凌得松軟的土石哪還經得起如此劇烈的碰撞?砰然大響,整座山洞崩了下來。
  洞口,被掩埋住了。
  黑衣人站在峽谷的那一邊,定定地瞧了好一會兒。“對不起!”他摀著被雲吹雪的手槍打傷的右臂低下頭,兩行熱淚從他眼眶湧出。“我不能違抗娘的命令,也不能再讓娘受苦了……你娘害了我娘一生,我沒有選擇的余地……”他低聲呢喃著無人可解的話語。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當山洞塌下來的時候,雲吹雪還以為他們死定了。但“閃電”飛快的腳步卻始終未停,土石紛紛在他們身後落下,轟隆轟隆的死亡樂章追著他們跑。
  不知道過了多久,驀地眼前一亮,初升的朝陽就照在他們頭上,暖暖的、充滿生機。
  眼前是一處狹窄的山谷,四面都是高聳的崖壁。一疋白煉似的小瀑布掛在壁旁,在青蔥翠綠的草地上,匯流成一窪清澈的碧潭。除了他們進來的山洞外,附近崖壁上還有三個黑黝黝的洞口,不曉得通到哪裡?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終於得救了。
  “風……”她抱著發顫的身子,輕搖身後的男人。
  砰!毫無預警的,楚飄風突然整個人翻倒落地。
  “風!”雲吹雪急跳下馬背,扶起暈倒的男人。
  楚飄風臉色蒼白,濕透了的身體觸手冰涼。
  “風,你振作點!”她憂心忡忡地檢查他身上的傷口,那被利刃劃開的肌膚,因雨水的徹夜沖刷,而翻起恐怖的皺折。
  雲吹雪第一次嘗到手足無措的驚慌,她一直很有自信的,不論遇到什麼困難都有能力克服;但……人如何與天爭?倘若要對抗的敵人是死神呢?
  “風,你起來,求求你,醒一醒……”她好怕,打心眼裡發顫兒,萬一他從此一睡不醒……哦!不——
  雲吹雪奮力將他拖靠在崖壁邊。突然,砰!洞口附近發出一個重物倒地的聲響。但她已無暇顧及其它,如今最重要的是急救楚飄風那一身的傷。
  她不會辨識草藥,只能汲來清水,洗干淨他的傷口,撕開內衣包扎起來。
  他因失血過多、又著涼而失溫,得給他取暖。
  她在谷底搜尋了一遍,找來幾根薪柴。但他們兩人身上的火折子都濕了。
  她想起古人的鑽木取火,可是……抹著一頭一臉的汗,大半個時辰過去了,別說是火,連絲煙都沒給她冒出一點兒。
  “唔!”楚飄風在睡夢中呻吟,緊縮著四肢,好像很冷似的。“小雪……”就算在昏迷中,他也不曾忘記她分毫。
  “風。”雲吹雪回抱著他,聽見他在她懷裡舒服的吁氣聲。
  是因為這熟悉的氣味叫他安心?或者她的體溫正好溫暖了他冰冷的身子?也許兩者都有!
  她當機立斷地脫下兩人濕透的衣裳,既然升不了火,就讓他們相依相偎、互相取暖吧!
  抱著楚飄風光裸精壯的身軀,她的體溫又自然升高了幾度。
  長年練功將他的身體鍛煉得十分結實,頎長挺拔的軀干沒有一絲贅肉,呈現出古銅、健康的色澤。
  熟睡中的他,那兩瓣愛笑的性感薄唇依然揚著開朗的弧度,帥氣的臉龐上有著難得的孩子氣。
  她的心律又加快了幾拍,這英俊的男人天生帶著一股魅惑人心的邪氣,不知不覺地又將他抱緊了些。
  感覺他紊亂的呼吸開始恢復了平穩,冰涼的身子漸漸溫暖了。
  雲吹雪放心地吁了口長氣,疲倦這才襲上她酸澀的眼皮,她輕輕打了個呵欠,在他寬廣的額頭印上濃情一吻,緩緩閉上眼,終於可以安心去赴周公的約會了。一隊曾是雄壯威武、人現人怕的錦衣衛,如今卻落得個傷兵累累的慘況;身為都統,梁景的心情是既悲愴又復雜的。
  在“無塵莊”的後山,梁景堵到了剛解決掉楚飄風和雲吹雪的黑衣人。
  “為什麼對自己人下手?”
  這個人就是梁景的首領!
  曾經,他們懷抱著相同的理想,由梁景混入魏闊門下、黑衣人廣召武林同道,他們要合作打倒魏閹,共謀百姓的清明生活。
  劫生辰綱就是為了籌措軍餉;而將罪名嫁禍給“無塵莊”,則是因為傳聞此莊乃由宮裡的閹官們暗中成立,他們把偷自皇城的財寶全藏在莊子裡,預備退休後,再搬來享福。
  反閹義士們於是決定占領此莊,盡奪裡頭的財寶,將“無塵莊”改為反閹聯盟的總部。
  但事情發展到現在,梁景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別說第一次包圍“無塵莊”時,見那莊子裡的人,個個手無縛雞之力,怎麼可能是宦官們私下蒙養來保護財寶的守衛?
  而楚飄風,那個曾經他恨極、以為是魏閹走狗的男人,居然在性命交關的時候,還以一己之力,救了他一隊部屬,而這樣的男人會如此輕賤自己的人格與尊嚴地為閹官做事?
  前塵舊事,如今細細想起,盡成謎霧,他不願再沉迷於自己的英雄夢中,犧牲相信他的弟兄們了。
  “如果沒有楚飄風,我們都死了,全都死了!你知不知道?”梁景神情激憤。
  “你說‘無塵莊’裡藏了無數金銀財寶,但我親耳聽到莊民們稱呼楚飄風為大莊主,楚飄風……我老是覺得這名號好耳熟,直到剛才他救我的時候,我才想起來,楚飄風不就是江湖人稱‘玉劍俠士’,當今天下第一莊‘玉劍山莊’的大公子!他的俠名武林裡誰人不知?這樣的人會是魏閹的走狗?”“住口,誰也不准在我面前提起‘玉劍俠士’這個稱號!”黑衣人發狂怒吼,手裡的長劍顫巍巍地指住梁景的眉心。
  “哼!”梁景冷笑。“你以為殺了我就可以堵住悠悠眾口?”
  黑衣人深吸口氣,放下長劍。“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應該是趁大雨未歇,趕緊將生辰綱運出山裡,再找個妥善的地方藏起來。”
  “不占領‘無塵莊’當作反閹聯盟的總部了?”
  “事情已然鬧大,這座莊子不能再用了。”而且連成王爺都驚動了,他可不是個普通角色,一不小心,恐怕整個反閹組織都會毀在他手上。
  “或者因為楚飄風已經死了,這座莊子也同時失去了它利用的價值?”
  “梁景!”黑衣人驀然沉下嗓音。“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天下蒼生、犧牲少數的道理你應該懂!倘若你只為了剛才一點小事就耿耿於懷,如何闖出一番大事業、救黎民百姓於水火?”
  “所以殺死幾個同僚兄弟並不算什麼?”梁景顫著聲音。
  “為成大業,那也是逼不得已的。”黑衣人冷道。“一將功成萬骨枯。歷朝歷代,哪一個英雄俠士不是這樣闖天下?”
  梁景漠然低下頭……在未經過死亡恐懼之前,他的確也同意這樣的想法。
  為解救更多受苦受難的百姓,就算一把火將“無塵莊”百余口人家化為灰燼也在所不惜。
  但這樣真的對嗎?究竟他們之中,誰有權可以剝奪其它人的生命?剛剛,他如果就這樣死了……
  “梁景,為了大業,你該去處理生辰綱的事了。”黑衣人提醒道。
  “大雨造成山崩,把後山幾條便道、山洞全沖毀了,必須花些時間來清理環境,才能找出埋藏生辰綱的正確位置。”“你是說,你們搞不清楚把銀子埋在哪裡了?”黑衣人語氣不善。
  “當日做的暗號全被暴雨給毀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那就快叫人來挖,多找些人!”
  “大雨未歇,現在動手太危險,而且人一多,就容易引起外界的注意,我們的身分若曝光,大伙兒就都活不成了。”
  “梁景,你可知,魏閹多活一日,無辜百姓們得再承受多少痛苦?黃河兩岸瘟疫橫行的地區,每天都有人死,我們若不犧牲少數,如何解救貧苦大眾?”
  “意思就是,就算我的弟兄們死盡、死絕,也得盡快挖出生辰綱?”梁景冷哼。“我知道了。”他甩袖離去,卻在這一刻,迷惘的心找到了答案。
  不管是一人,還是一百人,生命就是生命,誰也無權奪走其它人的生命。
  死亡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他的部屬們都有家庭,年邁雙親、嬌妻稚兒;若他們犧牲了,那些人又該怎麼辦?一條生命的逝去,背後可能隱藏了更大的悲劇。
  他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犧牲與否將由他們自己做決定。
  這種感覺像倘佯在溫泉裡,可以盡力地舒展四肢,讓所有的疲累沉澱,釋放出被禁錮已久的靈魂,呼吸到自由的空氣。
  當楚飄風再度睜開眼,曾在黑瞳裡積蓄的倦怠已然褪盡,重新綻放出清明的光燦,這全都是拜她所賜。
  “小雪。”滿足地笑著,更加擁緊她纖柔的嬌軀。是這份毫無保留的深情救了他一命。
  似乎聽到他的呢喃,雲吹雪綿長的睫毛搧了兩下,清靈水眸對上他的,又見到熟悉的微笑,開朗又帶點兒邪氣:她吸吸鼻子,感覺層層水霧正逐漸覆上眼眸。
  “別哭,小雪!”擁著她,親吻她清澈透明的珠淚,他有滿腔的熱情想要送給她。不是夢,他真的醒了,有體溫、有力道,那溫柔的唇正在輕啄著她……
  雲吹雪嚶嚀一聲,累杠了一天一夜的憂心終於在這一刻爆發。
  她迅雷不及掩耳地吻住他的唇,柔嫩丁香激狂地與他的糾纏,讓自己的曲線完全貼合住他,她渴望、迫不及待地想要為這份得之不易的驚喜寫下證明。
  “小雪!”楚飄風被她的主動嚇了一跳,卻在她生澀的熱情中,發現了答案。
  “我不會再讓你擔心了,永遠不會——”
  像是立誓的吻,如彩蝶展翅般輕柔地掠過她全身,溫熱的舌在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道澄澈的水漬,在金芒照耀中,閃爍出感人的光輝。
  雲吹雪激動得全身顫抖,快感如潮洶湧,在體內狂奔席卷所有清明神智。
  “風……風……”啜泣著,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國侍衛長,情願如鳳凰投身於他所燃起的沖天烈焰中,浴火重生,化為不死鳥,振翅高飛。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他大聲地吼著,一遍又一遍,帶領著地登上七彩旋宮,同時感受到痙攣般的高潮,而後,悠游在玫瑰色的情海裡。
  “小雪,”楚飄風全身是汗,顫抖地伏在她身上,有些不滿的黑瞳緊緊地瞅著她氤氳的水眸。“你是不是忘了什麼話沒對我說?”
  他已表白得很清楚了,為什麼她始終只是沉默的接受,既不響應,也不拒絕?
  她不自在地扭動著身子。“風,別這樣,你好重!”
  “別想轉移話題。”。他再度激狂深情地愛撫她。“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我……”她為難地別開了頭。並非不想與他山盟海誓,只因她根本不可能做到。
  “小雪!”他粗嗄著聲音,啃舔著她纖細嫩白的脖頸。
  “不……”她珍珠色的肌膚又開始因激情而泛紅,形狀姣好的唇瓣吐出粗重的喘氣聲,艷紅丁香在編貝玉齒中隱約可見。“風,不要……別再……”
  “為什麼?”他挫敗地停下愛撫,深情地凝視著她。“我以為我們是相愛的,難道是我搞錯了?”
  她默然推開他,起身穿衣,感覺幸福像流星,只光輝燦爛一剎那,終究點不亮漆黑的夜空。
  “我是愛你,但我們不可能在一起。”她淡笑,凄艷似雪花,轉眼化入空中,消逝無蹤。
  楚飄風定定地望著她好一會兒,想起那夜的火銃,那顯示她非屬此地的鐵證……他一直不想面對的,如今卻再也逃避不了。
  “是啊!你不提,我差點忘了。”他說。突然隱約聽見某種低沉呻吟,彷佛是臨死前的喘息,霎時,不祥的預感擊中心窩。“小雪,我記得是‘閃電’載我們來這裡的是不?”
  “嗯!”她點頭,放眼搜尋著小小的山谷。“奇怪,‘閃電’怎麼不見了?洞口倒塌了,它不可能跑出去才是啊!”
  楚飄風面色慘白,隨便披了件衣裳,循著呻吟,找到他們闖進來的那個山洞。
  黝黑的山道口裡,隱約可見一匹大白駒倒在地上。
  “閃電”的四蹄被許多浮石斷木所傷,皮肉翻開,慘不忍睹。但它的致命傷卻是腹部,一根尖細竹枝插進它肚裡,留下了滿地的鮮血。
  雲吹雪摀著嘴,倒吸口涼氣。“‘閃電’怎麼會……”
  “也許山洞被打塌下來時,它就受傷了。”他顫著聲音、抖著手,蹲下身,抱住愛馬的頭。“謝謝你,‘閃電’……”受了這麼重的傷,它還是拚命地載著他們逃命,他的好伙伴啊!“對不起,害你受苦了……”
  痛苦的呻吟從大白駒磨破的鼻頭噴出,“閃電”睜著一雙萎靡的眼,望向它的主人。楚飄風悲凄地咧了咧嘴,啞著嗓子說道:“早知道,就不管牛鼻子道士的禁令,上武當山狂跑一圈了;沒跑過武當山很不甘心,對不對?”
  白馬輕噴了口氣,像在響應他的話。
  “還有峨嵋也沒去過,我們本來說好要一齊游遍五湖四海的……”他伸出手,撫著馬頭,眼睛突然模糊了起來。
  “呵!”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笑得出聲,但心頭的劇痛卻是真實地啃蝕著他的身體。“我們……不能一起去了,我……”他終於忍不住把自己的唇咬出了血。
  馬,只要站不起來,就無法再活下去,他明知道的,而此時的懦弱也只是延長“閃電”所受的痛苦。
  他應該立即助它解脫的,但……怎麼下得了手?他們是一起成長、游玩、同生共死的好伙伴。
  心撕碎了,他的拳頭在崖壁上捶出一記記血痕。“我做不到,‘閃電’,我做不到,對不起——”
  砰!奪命槍響在山洞裡回蕩著,“閃電”痛苦的呻吟聲嘎然而止——
  “嗚……”手槍落地,雲吹雪跪了下來,抱住白馬的頭,串串珠淚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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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電”的喪禮,只有兩個人參加。楚飄風和雲吹雪決定將愛馬葬在這處美麗的翠谷裡。
  填下最後一坯黃土,雲吹雪轉身尋找楚飄風,他正坐在不遠處的潭邊為愛馬刻墓碑。常年掛在嘴角上的開朗微笑,沉沒在失去伙伴的哀傷裡。
  風中傳來他耳語的呢喃,訴盡了與愛馬同游天下的暢快和愜意。
  她可以理解這份苦痛。暗自抹去成串珠淚,雲吹雪默默地躲進一處山洞裡,輕不可聞的嗚咽溢口而出。她的手抖顫得好厲害,這並不是她第一次開槍,但卻在射殺了“閃電”後,才體會到生命的脆弱與可貴。
  可是為了不讓楚飄風繼續傷害自己,她不得不開槍。與其叫他一雙拳頭盡毀在那片山壁上,她寧可夜夜抱著噩夢入眠。可是……嗚嗚嗚……為什麼她的淚流個不停?
  自與楚飄風相遇後,歡笑、嘔氣、快樂、悲傷的每一天,都有“閃電”相伴,她也很喜歡、很喜歡那匹大白馬的!
  “嗚……‘閃電’……”
  “小雪。”是感受到她的悲傷吧,楚飄風找了峽谷裡,四面崖壁上的兩個山洞,才在第三處尋著她蜷縮著啜泣的身影。
  “對不起!”
  “謝謝你!”
  他們同時開口,卻相顧愕然。
  楚飄風瞧見她滿臉的淚痕,烘托得一張俏臉更形蒼白,陣陣刺痛揪緊他的心。
  他走過去,輕輕地擁住她,溫柔地吻去那花顏上的殘淚。
  “嗚……”她抽噎著,整個人埋進他懷裡。“對不起,我殺了……”
  “等一下,”他一指點住她慘白的唇。“你沒聽到我說‘謝謝’嗎?謝謝你幫助‘閃電’解脫,如果沒有你的當機立斷,它會再受更多的苦。”
  “我不知道,我一直投有注意到‘閃電’受傷了,還讓它拚命的跑;如果我能早點發現,也許……”然而,那時她一心只放在昏迷的楚飄風身上,讓‘閃電’獨自躺在山洞裡,痛苦了一天一夜。
  “不全是你的錯啊,小雪!”擁著她,習慣性的微笑再度浮上唇角,只是增添了抹哀傷。“‘閃電’自己也想跑的,它是千裡神駒,沒有一天不想全力奔馳,也許會有些遺憾,但它一定跑得很滿足了……在它的生命中,直到最後一刻,依然享受著御風飛馬的快感。”
  沉默的氣氛環繞四周,山洞裡落針可聞,淚眼相對中,回憶起過往的每一個歡笑,他們永遠忘不了這位好伙伴。
  楚飄風扶著她起身。“我們去跟‘閃電’做最後的告別。”
  “嗯!”雲吹雪輕頷首,隨他走出山洞。“唉喲!”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她差點摔倒。
  “怎麼了?”他憂心地扶住她。
  “不曉得踢到什麼,扭了一下。”她蹲下身,按摩著有些刺痛的腳踝。
  這座山洞不是他們進來的那一處,但也同樣崩塌了,地上堆了不少碎石泥塊。
  可奇怪的是,害她摔跤的卻不是那些東西,而似乎是某個被埋在土裡,卻因震動而箱角露出地面的大木箱。
  雲吹雪瞇起眼仔細搜尋了下,發現有埋箱痕跡的地方還有五處。會是什麼人在這裡埋下東西?
  “小雪,很痛嗎?我背你吧!”楚飄風沒發現木箱子,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
  “風,你瞧,這是什麼東西?”她拍著箱角問。
  他看了下,突然瞪大眼。“老天,不會是棺材吧?”
  “咦?棺材?”她臉色一下子轉白,一陣惡心沖上喉頭,忙不迭地拉著他飛快跑出山洞。
  楚飄風卻若有所思地一直回頭看向埋箱處。
  五口大箱子、埋在後山的山洞裡,會是什麼東西?他們一直跑到‘閃電’的墓前。
  雲吹雪直愣愣地看著隆起的土堆,回憶起初次的相逢,它的那麼雄俊威武;在武當山上的樹林裡,她一眼就看上了這匹不同凡響的駿馬。然後一路行來,它伴著他們度過了多少困難、危機,最後……還為了他們失去性命。
  淚水禁不住地再度濕了滿頰,她茫然跪下,一遍又一遍撫過由他親手刻成的墓碑——愛馬閃電之靈。
  “‘閃電’……嗚……祝你……一路順風……”
  “它跑得這麼快,一定會的。”他從後面擁住她。
  讓螓首靠在他結實的腰杆上,他的肚腹隨著呼吸而上下起伏著,很多感觸在雲吹雪心底翻騰、發酵。
  只是與一匹馬訣別她就這麼難過,將來有一天要離開這個男人,她的愛呵……
  她的靈魂一定會跟著她的愛一起逝去的。
  而他呢?看見他為“閃電”所做的一切,她心頭一陣驚慌,倘若別離是無可避免的,那麼,因為憂傷而逝的靈魂絕對會是一雙。
  想像他的苦、他的悲,開朗樂觀的微笑就此在他臉上消失……她如何能讓這麼殘忍的事發生?
  “風,我……”
  “小雪,那支火銃呢?”他突兀地開口。
  “咦?”她瞪圓了水眸。
  “在竹林裡,你用來射擊黑衣人,還有……幫助‘閃電’解脫的火銃。”
  他發現了嗎?雲吹雪忐忑不安地送上手槍。
  把玩著造型小巧、近似藝術品的武器,楚飄風的一顆心五味雜陳。終於到了面對問題的時候了。一直就有所體認,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有一天,她得回到屬於她的地方去,但……他舍不得她,因此對於一切的特殊視若無睹,茫茫然地與她一起躲進愛情海裡。
  可是再怎樣逃避,也有一定的時限,他們若不想別離,誓必得妥協、想出一個好方法。
  “如此可愛的東西,居然有這麼大的殺傷力。”他苦笑,將槍埋進土裡。“就讓它代替你我,伴著‘閃電’一起長眠吧!”
  她焦急地起身。“風,我……”
  他按著她,一同坐在愛馬墓前。“我記得你說過,你來自於另一個世界。”
  他知道了——她回到過去的秘密!雲吹雪太過驚訝,只能愣愣地張大嘴,無法反應。
  楚飄風看著她,心底浮起無限的憐惜與不舍。
  相擁的兩人只是靜靜地對望著,任山風吹亂三千煩惱絲,在半空中,揚起一道黝黑的發瀑。
  青絲覆面,但雲吹雪雙眼眨也不眨,好似訣別前,要將他的身影烙印進體內每一個細胞裡。
  他愛憐的手輕柔地梳刷過她柔亮的發絲,幫她理好雲鬢。在這一刻,心中有了答案。“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她問,低啞的嗓音輕顫著。
  “一直都知道。”他笑答。
  “為什麼不說?”幻想早點破滅,兩人就不會沉溺得這樣深,以致無法自拔。
  “這很重要嗎?”楚飄風輕撫過她雪白的玉頰,他漆黑的雙瞳裡潛藏著無限深情。“不管你是誰?來自何方?我都已經愛上你了。”“我們不可能永遠在一起,不可能——”她激動地投進他懷裡,使出全身的力道擁緊他,這個她摯愛的男人是她怎麼也不願放開的,可是……“未來我還有很多責任未了,我不能留下來,我必須回去,我們終究得分開,你明白嗎?”
  “我知道啊!”他笑笑地說。
  為什麼他不難過?他不在乎分離嗎?雲吹雪悲慟得無法自己。
  “你不能留下來,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啊!”楚飄風的驚人之語令她瞠目結舌,久久無法言語。
  “你——”
  “給我一點時間,等我解開這一切的謎團後,我們一起離開。”他臉上的微笑突然凝住了。
  他必須弄清楚那個武藝高強,又非常了解他的黑衣人究竟是不是二弟迎風?答案若是肯定的,他要知道原因,他要知道親兄弟為何要殺他?
  雲吹雪注視著他,他漂亮的黑瞳為什麼看起來如此哀傷?
  “風,你不需要勉強的,我……”
  “不是勉強。”她搶口道。“小雪,也許……我的意思是,我是真心愛你,想與你在一起。”
  “可是你走了,‘無塵莊’怎麼辦?”太清楚他的善良與責任心,他是絕對拋不下這個大擔子的。
  “有時候我會想,或許我不在,對‘無塵莊’而言反倒是件好事。”他言語裡有著一絲掩藏不住的落寞。
  雲吹雪敏感地察覺到他的愴然,卻不曉得原因何在。大雨那日,在倉庫裡時,都還好好的啊……莫非是他在巡視山道時,發生了什麼事?
  “風,你怎麼了?告訴我好不好?”楚飄風定定地望了她好一會兒,忍不住笑了開來,她總是那麼聰明,他的絲毫變化都逃不過她的耳目。
  這樣也好。他不喜歡蠢女人,會看上人們眼中的厲害女人,就是欣賞她這一點伶俐。
  和她相處是輕松的,他只要輕點一下話頭,她很快就能理解他所要表達的意思。她獨立自主、不牽絆人,卻又能與他相依相偎、攜手扶持,面對任何困難。
  不能太過苛求她的精明與不夠柔弱,畢竟他自己也不是十全十美。
  “你知道嗎?那天射箭傷你的黑衣人正是梁景。”
  “錦衣衛的梁都統!”難怪她覺得那雙眼睛好熟悉,原來是他。“那麼成王爺的消息就沒錯嘍!生辰綱被劫是錦衣衛內部裡的黑吃黑。”
  “只怕不止如此。”楚飄風搖頭。“還記得你拿火銃射擊的那個黑衣人嗎?他和梁景似乎是一伙的,而且,他還可能是梁景的首領。”
  “你的意思是,這件生辰網被劫案背後還有內幕?而那個武功很厲害的黑衣人才是幕後主使?”
  “大概。”楚飄風苦笑了下。對於這件事,只要沒有確切的證據,他誰也不想說。
  不知道為什麼,雲吹雪有種感覺——楚飄風認識那個黑衣人。
  “那種武器不是普通火銃,它的正確名稱是‘掌上型手槍’。我想,在這個時代,除了我之外,不會有人再擁有另一把同類型手槍。”
  “你到底想說什麼啊?”他虛應地笑笑。
  “你懂的。”她冷然的目光凝視著他。“別逃避,風,你一定也發現了,那個黑衣人被我打傷了,而那道傷口是獨一無二的,只要有心找,我們一定可以找出他來。”
  找出那個黑衣人!楚飄風全身僵了一下。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卻也非常害怕得知真相。
  他不自然的反應更加深了雲吹雪的懷疑,他確實認識那名黑衣人,而且只怕關系還不平常。
  “唉!”換作是以前的她,一定不擇手段,不在乎傷害任何人,也非揪出那個幕後主使不可。但與楚飄風相處久了,無形中受到他寬恕的態度所影響,她的為人處事也圓融了些,不再那麼偏激。“風,這件事就由你全權處理,我絕不插手,也不過問。”
  她發現了他的隱瞞,卻如此體貼地不聞不問、不給他壓力,他心底溢滿感動。
  “謝謝你,小雪,待這件事解決後,我們就一起走,不管天涯海角,我都與你攜手相伴。”
  “嗯!”她輕頷首,縱有滿心的不安,依然強壓下去,溫柔地倚在他懷裡。
  既然上天安排了這場相遇,令她得以認識這麼一位寬容大量、不計較妻子的精明厲害、不狂妄地以為男人是天,女人就該服從,又能保護她的好男人;相信他們的未來也自有定數了。
  不到最後關頭,她是絕不願輕言放棄的。
  回“無塵莊”的路上,雲吹雪歎息著。
  “造物主真是太神奇了,想不到那座峽谷竟然就在山中央,四面山洞都是信道,我們一出來,就到了‘無塵莊’山腳下。”
  “你又說怪怪話了。”楚飄風笑道。
  “什麼怪怪話?”
  “造物主嘍!”
  “真的很奇怪?”她從沒注意過,自己的一言一行,在這保守的年代會如此的突兀。“還好,我雖然無法完全了解,卻能夠體會。”
  “你就是因為這一點才發現我來自未來的秘密?”
  “不止,你的言語、動作、穿著、想法……事實上,你全身上下都不像我們這兒的姑娘。”
  “這麼慘?”她的自信頓時瓦解。“我一直以為我隱藏得很好,想不到竟露出如此多的破綻。”
  “不會啦!起碼莊子裡那些人,沒一個發現這件事。”他賊笑兮兮地揚著眉。
  “而你卻一清二楚?”
  “當然。”楚飄風耍賴地摟住她的腰。“我是如此愛你,無時無刻不想著你、念著你、望著你,你的一舉一動怎麼可能逃得過我的眼睛?”
  雲吹雪白嫩的粉頰一下子紅得發燙,珍珠色的肌膚浮起一粒粒的疙瘩。
  “神經病,惡心死了!”
  “小雪,”他英俊的五官皺成一團。“我如此真情的告白,你居然一點都不感動,還說我惡心,實在太傷我的心了。”
  “你……”她愣了下,隨即板起臉。“無賴!”
  “又罵我……”他性感的薄唇垮出一道好笑的弧線。
  “已經快到莊子口了,你別胡鬧了好不好?”在她刻意裝出的冷漠裡帶著一抹不自在的羞赧。
  “好,我決定了。”他說得誓死如歸。
  她卻沒耐性地翻了個白眼。“拜托,我們失蹤了三天,莊子裡現在肯定亂成一團,你一點都不擔心嗎?”
  “事分大小,如今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是終身幸福。”雲吹雪真的愣住了,他又想搞什麼飛機?
  “我愛你。”他突然一本正經地宣布道。
  “我知道啊!”
  “我欣賞你的聰明才智、獨立自主。”
  “呃!”她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老實說,他們兩人在一起時,她是霸道、強勢了點兒。
  “可是……”楚飄風加重了語氣。“我非常不喜歡你的冷淡。”
  她的臉又開始紅了,這次是被怒火燒紅的。
  “因此我決定,”他毫無預警的猛然吻住她的唇。“我一定要把你訓練成一位熱情如火、妖嬈多嬌的俏佳人。”
  “你們在干什麼?”刺耳的怒吼拔尖兒轟破了寧靜的山林,昭明公主旋風也似的身影刮近在莊子口難分難舍的兩人,成噸火藥在她心底炸開。
  “呼!”雲吹雪深吸口氣,冷艷的臉龐上突然浮出一抹詭異的倩笑。“想要熱情如火、妖嬈多嬌的俏佳人,自己上妓院裡找。”啪!五指山轟向他臉龐。“不要臉,登徒子!”隨即旋身離去。
  該死的楚飄風,明知道她一肚子學問如海深,唯獨談戀愛,只有黃口小兒學語的程度,每回都愛在這上面做文章,真是氣煞人了!
  “楚……楚大哥……”望苦楚飄風臉上的五指印,昭明心頭一把怒火熊熊地燃起。“雲吹雪那只母老虎,居然敢這樣對你,楚大哥,你別怕,我這就去替你報仇。”
  報仇!楚飄風被打紅的臉迅速蒼白了起來。開玩笑,這種小情侶間的打情罵俏要是讓超級大煞星昭明插進去攪和,他未來孩子的娘不就要丟了!
  “等一下。”慌忙拉住大煞星急匆匆的腳步。“昭明,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親眼看到她打你。”
  “是,沒錯,但……”該怎麼解釋呢?閨房秘趣,他可不想與外人分享。“其實她不是打我,她是打我臉上的蚊子。”
  好爛的解釋,誰會相信?“楚大哥,我今年十八歲,不是三歲。”
  “真的!”他鄭重地直點頭。“打蚊子。”為了取信於人,他自己又打了一下,在同一個地方,傷上加傷。
  哦,可惡,痛死了!
  楚飄風和雲吹雪平安歸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無塵莊”。
  是夜,一場慶祝酒宴歡歡喜喜地展開,莊民們徹夜狂歡,直到宴席散盡,已然雞啼。
  莊民們全都睡下了,才打下樁腳、略具規模的大廳裡只余下五個人。
  楚飄風環視已上軌道的重建工程,感激地拱手道謝。“王爺,謝謝你的大力幫忙。”
  “適逢其會罷了!楚兄不必客氣。”成王爺想起三天前初上“無塵莊”時,這裡大雨方歇,莊主失蹤,一切亂成一團。幸好重建工程的預備工作做得扎實,人人都曉得自己的分內工作,他只需在重點處稍加提示,情況自然上軌道。
  當他得知山莊重建工作是由雲吹雪一手策劃、領導時,他也不得不佩服雲吹雪;這女人不是只有嘴巴厲害,她是有真才實學的。但……成王暗歎,就是太愛與男人強出頭了,不夠可愛、少了點女人味兒,也只有楚飄風那怪胎受得了。
  “楚大哥,你到底跑哪兒去了?三天三夜沒點兒消息,害人家擔心死了。”昭明公主撒嬌地偎進他懷裡。
  “昭明,別這樣!”楚飄風趕緊將她推開,偷瞥一眼雲吹雪,她一臉的寒霜,冷如十二月的北風。一聲似有若無的輕歎發自成王口中,他俊偉的臉龐蒙上了一層烏雲。
  從頭到尾,目光一直凝注在成王身上的柳仙兒,柔若秋水的神情上,突然添了抹憂愁與哀怨。“原來這就是皇宮大內的名媛教養,金枝玉葉好比那勾欄院裡的小姑娘。”她出口嘲諷。
  “你說什麼?”昭明宛如被踩著尾巴的貓兒跳了起來。
  “連腦袋都這麼差,實在太叫人失望了。”仙兒輕撇嘴。
  “不要臉是在說你自己吧?”昭明火大地罵道。
  “昭明,這話太沒禮貌了,以後不許再說。”成王出面制止她們的爭吵。
  “表哥,”昭明不依地嘟起嘴。“明明是她的錯,你怎麼盡罵人家?”
  “好了,昭明,我和王爺還有話要談,你就別再吵了。”楚飄風歎道。
  “連楚大哥也這麼說!”昭明氣得眼眶泛淚。“你們男人都是一個樣兒,金枝玉葉不好嗎?偏愛院子裡的騷貨!”
  仙兒聞言,渾身一震,甩袖離去。
  “柳枯娘!”成王愧疚地喚住她。“對不起,請原諒昭明年幼不懂事。”
  “王爺何需道歉?”柳仙兒凄然歎笑。“小公主並未說錯啊!”
  “為什麼要道歉?”昭明跳起來,跑出了大廳。“表哥大笨蛋!”
  “昭明。”成王忙不迭撇下廳裡三人,追她身後而去。
  柳仙兒愁苦的目光一直追著成王,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晨光裡,她悠然一歎,緩緩福了個揖。
  “抱歉,仙兒失態了。”告別了楚飄風與雲吹雪,她徑自離開大廳。“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意戀落花。”雲吹雪棒起了酒杯,似有所感地吟唱著。
  “又是一場無解的三角關系。”楚飄風也端起了酒,一飲而盡。
  “不止吧。”她似諷似嗔地揚起了黛眉。
  “什麼意思?”不好的預感!
  “應該是四角關系才對。”她譏諷的目光盯在他臉上。端正的五官、幽默的性格、俊臉上總掛著惑人心神的邪笑,楚飄風確實是個令人著迷的男子,莫怪昭明公主對他情有獨鐘。
  “嘿,是哦!”他不情願地苦笑以對。昭明要纏他,他也沒辦法啊!
  “小公主喜歡你,成王卻鐘情於她,而柳姑娘也對王爺一往情深。”雲吹雪長歎一聲。“這場四角關系可難解了。”
  “錯,我已經排除在外了。”他突然邪氣一笑,啜了一口酒,哺進她嘴裡,看著酒漬濕潤她紅艷欲滴的櫻唇,無限嬌媚似春水,徹底酥融了他全身筋骨。“你忘啦?我們兩個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
  他有時候說話真惡心!雲吹雪打了個寒顫兒,一顆顆疙瘩從肌膚冒出,心底卻不知怎地,甘甜如蜜,好矛盾啊!
  “管他們三個人愛誰?恨誰?那都已經與我們無關了,小雪。”楚飄風將她抱入懷內,一起迎接朝陽的到來。“只有我們甜蜜、幸福的未來才是最重要的。”
  “嗯!”她羞赧地輕頷首,傾聽他規律的心跳。真的,這樣令入迷醉的情海,會叫人陷溺而不自知。
  “所以嘍!”邪氣兀自躍上他的眉。“繼續我們的訓練吧!”
  “咦?”她愕然輕哼,被他猛地一口吻住。
  楚飄風火熱的大掌又開始愛撫她那滑膩如絲綢般的雪膚。“小雪,說你愛我。”呢喃耳語後,他又不停地吻她。
  唇舌都在他的熱吻中與之纏綿,她只能瞪大眼——白痴,你把我的嘴堵住了,我怎麼說話?
  “小雪,你這麼冷淡,我好傷心耶!”他耍寶地皺起五官。
  她氣得撲上前,狠狠咬了他的唇一口。“笨蛋!”懶得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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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1 15:42:58 |只看該作者
“咳!”一個尷尬的輕咳聲突然響起。
  成王低垂著腦袋站在大廳入口處,他剛安頓好火冒三丈的小公主,回來想找楚飄風討論這趟京城之行的收獲,怎麼也沒想到會撞著這等火辣辣的場面。
  “不好意思,不知道楚兄現在是否有空?”
  糾纏中的兩人迅速地分開,雲吹雪惡狠狠地瞪著楚飄風。
  楚飄風滿臉委屈地低聲長歎。“本來沒空,但……”再偷瞧雲吹雪覆著寒霜的俏臉一眼,他愛笑的唇角迅速垮下。“只怕以後都會很空、很空了。”
  “呃!”成王也不知道他在打些什麼啞謎,但情況似乎不大對勁,他只得拱手告辭。“即然如此,那我過些時候再來。”
  “王爺請留步。”雲吹雪出聲留人。“我們也有事想與王爺商量。”
  接收到她警告似的目光,楚飄風趕緊機靈地將成王請進來。
  “王爺別客氣,有什麼事盡管說,只要是楚某能力所及,絕對義不容辭。”
  成王望著雲吹雪好一會兒,還是不太習慣女人參與國家大事。
  “在回莊的路上,我得到一個可靠的消息,武林中正興起一陣反閹浪潮,生辰綱的被劫似乎就是這個組織干的,而原先我們以為黑吃黑的錦衣衛都統梁景,正是被派往魏閹門下臥底的一員。”
  楚飄風與雲吹雪對望一眼,心中各有所悟。成王這番話正好解了他們所有的疑惑。
  三天前的雨夜裡,在後山襲擊他們,那個武藝高強的黑衣人,想必就是這個反閹組織的首領。
  只是……雲吹雪不明白,既然打著反閹的忠義旗幟,為什麼要將劫生辰網的罪名嫁禍給無辜的“無塵莊”?他們不知道這樣做,會害死多少手無縛雞之力的莊民嗎?
  而那首領又為何非殺她與楚飄風不可?他們做了什麼天理難饒的錯事?楚飄風好像認識那首領,他們是什麼關系?
  唉!還是有許多謎團無法解決!
  楚飄風將他與雲吹雪被黑衣人兩次襲擊的事都說予成王知曉。
  “他們為何不擇手段也要對付‘無塵莊’?這莊子裡收容的都是一些與世無爭的貧苦難民啊!”成王不解地疑問。
  “王爺,梁景臥底一事,應該是相當隱密的,你是如何得知這項消息的?”楚飄風問道。
  “那是因為有人向魏閹告密,魏閹正大肆清肅東、西兩廠。”成王回答。
  “或者這個反閹組織已經分裂!”雲吹雪猜測道。“也可能他們遭到反滲透,誰能肯定這個組織裡沒有魏公公的臥底?”
  “沒錯,是有這個可能。”成王恍然大悟。“只是不曉得如今生辰綱下落何處?那惹起無婺風波的五大箱銀子,反閹組織真會利用這二十萬兩招兵買馬打倒魏閹,為百姓爭取清明生活?”
  五大箱銀子!楚飄風與雲吹雲面面相覷。
  他們想起了落難峽谷裡,在山洞中瞧見的那個埋箱痕跡,也是五個。而山洞位於後山,梁景率領的錦衣衛一直駐扎在那裡不肯離去。莫非那山洞就是藏銀子的地方?
  可是那山洞原先的洞口已因暴風雨而崩塌了,眼見白花花的銀子就這樣長埋地底,他們又不曉得那山洞有另一處入口,現下鐵定傷透腦筋。
  這對聰明過人的情侶各自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筆銀子,他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就當作是補償“無塵莊”所受的無妄之災。
  “王爺,對於這件事,你有什麼打算?”楚飄風現下擔心的是,若將事情挑太明,正直的成王會不會率軍隊與反閹組織打起來?戰端一起、烽火連天,受苦的也是小老百姓們,他不願看到血流成河的場面。
  “可能的話,我也希望打倒魏閹。但江湖草莽集結成軍,萬一他們紀律不明會演變成什麼樣子!”成王喟然長歎。
  “萬歲爺依然沉迷於練就長生不死神丹?”有時候楚飄風也會懷疑,忠心於如此昏庸的皇帝是否正確?
  成王搖頭苦歎。這聖上的性子本就軟弱,再加上魏閹的搧動,還能不變本加厲荒廢政務?但身為臣子,除了拼命諫言之外,他也無能為力。
  “這事兒我會繼續派人探聽,只希望能夠消彌一場戰禍。楚兄,你身為武林盟主之兄,威望不比平常,也請多留意反閹組織的動向,請他們以外患問題為重。魏閹雖然為禍,但外敵若侵入我大明江山,亡國之禍更是非同小可,請眾英雄們三思。”語畢,他頹然告辭離去。
  “盟主之兄!”楚飄風不住地苦笑。倘若這反閹組織的幕後首領就是他弟弟楚迎風呢?呵!未來,只怕一場爭執是免不了了。
  “你弟弟是武林盟主?”聞言,雲吹雪訝然不已。想不到他還是出身望族?這樣的身分,怎麼可能拋棄一切與她同游?
  “不過是武林同道送天下第一莊‘玉劍山莊’一個虛名罷了。”他興趣缺缺地道。
  雲吹雪卻覺得奇怪,一般繼承名號的不都是長子?為何‘玉劍山莊’卻是由弟弟掌理,楚飄風這個大哥反而流浪江湖?
  “難道你弟弟差到只能承繼虛名?”她試探道。
  “不!迎風是很有本事的。”楚飄風一直很疼愛這個弟弟,盡管兩人相處的時光有限。
  “你弟弟叫楚迎風?啊!在武當山上我聽你提過,武功排名天下第二的。”
  “你老記得那些雜事!”他忍不住失笑,轉移話題,拒絕再討論那些個麻煩事兒。一抹邪笑浮上嘴角。“難怪我得不停提醒你愛我這大事兒,你總是記不住。”
  “等一下。”雲吹雪急忙蹦離他遠遠的。他每回眼睛一發光,就要對她毛手毛腳的,她太清楚了;而丟臉的是,她越來越沉迷其中,不能自拔。“我們還沒討論出生辰綱的處理方法。”
  “嘿!”他賊賊地笑了笑。“小雪,你不坦白喔!明明你心中已有計劃,又何必問我呢?”
  “我……”她不自在地別開頭。就是不想被人說她老欺壓他、強出頭,才提出來與他商量的嘛,這討厭鬼,一點兒都不明白人家的用心良苦!
  “小雪!”他張手,從後面摟住她的纖腰。“咱們的事只有咱們自己明白,不要在乎別人的想法,我喜歡原本自然的你。”
  “我討厭別人用可憐或鄙視的眼光看你。”成王爺每回見到他們都會有這種神情,雲吹雪很敏感地察覺到了。
  她的光芒四射相對地壓迫到了楚飄風,讓外人誤以為他是個無能、靠女人吃飯的家伙;只有她明白他不是,他只是寬容大量、不喜歡與人計較,生活總是隨性而自在。
  楚飄風其實既聰明、又能干,他真的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兒,而她想讓大家都看見他的好。
  “鐘鼎山林各有天性。”楚飄風開導她。“小雪,你知道嗎?我若想要名利富貴,別說一代俠客了,公侯將相的爵位,我都有自信得到;但我不要,那些東西太麻煩了。我畢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尋著一位知心的伴侶,與她相依相伴,游遍五湖四海,最後再找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歸隱山林。”
  “可是……”她為難地想到自己身上背的重責大任。“我很想跟你一起去,但我有很多工作要做,我……”
  “這樣吧!我問你,你介不介意我們成親後,我仍偶爾獨自出游?”
  她搖頭。“為什麼要介意?”就算結婚後,他們依然是獨立的個體,沒必要無時無刻都綁在一起吧?
  “沒錯!小雪,以前我不想成親,就是不想被束縛。但你不一樣,我了解你,我們就算在一起了,你也不會綁住我,我們還是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原來他與她同樣渴望自由!雲吹雪釋懷地笑了開來,回抱住他。
  “風,你真好。”
  “當然,我是最棒的。”他大言不慚地捧起她的臉,雙唇又要湊上。
  “等一下。”她趕緊伸出手擋住他的唇。“我想挖出生辰綱交給成王。”她也覺得外患比魏閹為禍更大,當亡國奴是很慘的。
  “同意。”說完,便迫不及待地揮開她礙事的手,吻住那方夢寐以求的香甜。
  “啊——”二更時分,楚飄風的慘叫聲劃破天際。
  他方才巡視完架上梁柱的大廳,回到房裡,一具軟玉溫香便迎面撲了上來,嚇得他差點咬到舌頭。
  “昭明,你在這裡做什麼?”
  而且她還穿著……楚飄風感到怒火在體內狂燒……她身著水藍肚兜、短褲,清涼的打扮外,只罩著一件透明薄紗,大抹嫩白酥胸忽隱忽現,兩條修長玉腿肆無忌憚地展現出誘人風情。
  “楚大哥!”被他鐵青的面容嚇壞了,昭明怯怯地低下頭。“我想……讓你開心一下,你……不喜歡嗎?”
  “怎麼可能喜歡?”他火冒三丈。
  “為什麼?我真長得那麼難看?”她很努力、很努力想讓自己變漂亮,令他發現她已長大的事實,卻不如為何總是弄巧成拙。
  “你穿成這樣何止難看,根本是醜死了!”他額上青筋暴跳。該死的!五年前見到她的時候,明明不是這樣的。
  小公主的性格是有些刁鑽,但本性善良,古靈精怪、活潑可愛得叫人打心底歡喜。卻不如時間的流逝竟會將一個惹人心疼的小妹妹,變成一名任性無知的笨女人,真是氣死他了。
  “楚大哥……”她楚楚可憐喊了聲,兩行情淚滑下臉龐。
  “發生什麼事?”聽到楚飄風的叫聲,住在他周圍、對面的雲吹雪、成王、柳仙兒紛紛跑過來察看。
  帳蓬內的景像叫眾人倒吸口冷氣。
  楚飄風怒火沖天,面色鐵青;昭明公主衣衫不整,抽泣不停。
  若非楚飄風衣著整齊,又站離昭明三尺外,真的會出人命。
  成王第一個就想劈了楚飄風。
  “表哥。”見著親人,昭明公主忙不迭撲進成王懷裡,委屈地放聲大哭。
  “楚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成王語氣不善。
  “王爺請稍待。”是太疼愛了,才把這個小公主寵壞掉。楚飄風自認難辭其咎。用力拉過昭明公主,他語氣嚴厲開口道:“昭明,如果你覺得楚大哥今天罵的不對,以後你可以不用再認我這個哥哥了,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以一個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而言,你此刻的舉止、穿著實在是太失態,你自己好好想想!”
  昭明抹著紅腫的淚眼。“楚大哥,對不起,我以後不敢了,你別不理我!”情況演變至此,成王也大略明白了事發經過,他不好意思地拱手道歉。“很抱歉楚兄,請原諒昭明年幼不懂事。”
  “王爺太客氣了,楚某也有不是之處,請見諒。”楚飄風抱拳回禮。
  “表哥,對不起。”昭明任著成王拉出楚飄風的帳蓬。
  成王溫柔地幫她拭淚,輕柔蜜語安慰她。“昭明乖,別再哭了,哭花了臉,可就不漂亮嘍!”
  成王的溫柔永遠只對他這個小表妹付出,但可惜的是,那幸運的女孩始終不懂。是昭明太傻,抑或是造化弄人?
  柳仙兒心裡有無限的感慨,她的愛就如同成王付出的情一樣,終究只有石沉大海一途。唉!好苦啊,這感覺!
  看著仙兒離去時的凄楚背影,雲吹雪似有所感地步入楚飄風帳蓬。“成王知道她的愛嗎?”
  “你想當紅娘?”楚飄風好笑地摟住她的腰。
  “不行嗎?”
  他搖頭。“行不通的,成王對昭明公主的痴情不比平常。”
  “但昭明公主不愛他啊!難道他想這麼守著一個不愛他的女人過一生?視他人的深情於不顧,終生不娶?”
  “小雪,如果沒有遇到你,或者你不愛我,我也會一輩子浪蕩江湖,就算有其他女人愛我,我也只能說聲抱歉,我永遠不會成親。這道理你懂嗎?”
  “我……”她漠然低下頭。“以前,我從沒想過這些事,我以為我一生都會為我的組織工作,然後老死其中。”
  “看得出來,在感情上,你確實很嫩。”邪氣的笑意又浮上他俊逸的臉龐。“不過別擔心,我會教你,源源本本、一點一滴地教你。”“謝謝哦!”她冷著臉蹦離他一大步。“正事沒辦完前,不准你打歪主意。”
  “歪主意!”他一臉大受打擊的樣子。“小雪,你好殘忍,我這麼愛你,無時無刻不念著你……”
  “停!”她面無表情地送他一個白眼。雖然蜜語醉人,但正事要緊。“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挖出生辰綱?”
  他歪著頭想了下,賊賊一笑。“現在如何?”
  “你……”真不得不佩服他的鬼才,剛剛鬧完一場風波,此刻溜出莊,鐵定不會有人注意,挖出來的生辰綱就可以任他們處置了。“那還不走?”她眨眼倩笑,那笑容竟與他有幾分相似——賊得發邪。
  “無塵莊”後山,梁景與黑衣人互相對峙著。
  “為什麼泄密?”黑衣人殺氣騰騰。
  “不是泄密,只是告訴大家事實。”那個雨夜過後,梁景對屬下道出了一切,由他們自行決定是否入山挖掘生辰綱;不料卻有人背叛,將秘密泄漏了出去,魏閹開始清肅廠衛,已有不少臥底兄弟殉難。
  “什麼事實?你的愚蠢害死了多少兄弟,你知不知道?”
  “我們的行動如此危險,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可是我的屬下們卻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一味地跟著我行動,其它的兄弟們也是一樣,大家都是人生父母養,萬一他們死得莫名其妙,會有多少家庭破碎,首領可曾考慮到這一點?”
  “為求大業可成,犧牲少數也是逼不得已的。”
  “那也要人家心甘情願啊!怎能叫他們無緣無故去送死?”
  “所以你就背叛大家!”黑衣人怒火沖天。
  “這是我的失誤,我願意以死謝罪。”害死那麼多兄弟,梁景也無顏再苟活下去了。“那你就以死謝罪吧!”黑衣人一掌打在梁景胸膛,將他擊落了山崖。
  隨著一聲慘嚎,梁景消失在山崖之下。
  黑衣人寬厚的雙肩顫抖了下,他也不想殺死自己的部屬,但……為成大業,一切都是逼不得已的。他如此安慰著自己。
  但梁景死後,生辰綱的埋藏位置就更難掌握了;或者只有想辦法在“無塵莊”裡安居下來,再慢慢尋找。
  楚飄風抹著滿頭滿臉的汗水直起腰來。
  “呼!終於埋好了。”
  一切果如他們所料,生辰綱被埋藏在峽谷裡那個山洞中。
  雲吹雪和楚飄風幾經商量,認為將二十萬兩銀子運回“無塵莊”太危險,萬一被發現,大伙兒百口莫辯,恐怕只有等著人頭落地一途。
  因此決定將銀子挖出,換個地方埋藏,待風聲過後,再挖出來交給成王爺。
  “位置記得清楚嗎?”雲吹雪笑問。
  他們來時,看見滿後出許多濫挖的痕跡,八成是大雨洗刷掉埋寶記號,錦衣衛們找不到正確的埋藏位置,只好到處亂挖,真是夠笨的了。
  “放心吧!我自己的地盤還會搞不清楚?”他自傲地揚著眉。
  “是哦!小心驕兵必敗。”她翻著白眼。
  “這叫自信,不是驕傲。”見她又要泄他氣,他機智地一語堵住她的嘴。“而且全是跟你學的。”
  果然,雲吹雪好氣又好笑地瞪圓了秋眸。
  “真聰明嘛!你越來越懂得說話的藝術了。”“又說怪怪話。”他嘻皮笑臉摟住她的腰。“說點你的世界的事來聽如何?”
  “未來?”想起在“黑暗帝國”裡的生活,雖然辛苦,但卻十分充實,不知道她是不是真能回得去?
  楚飄風彷佛能夠讀出她的心事,溫柔的輕吻印上她粉頰。
  “放心吧!既然來得了,就一定有方法可以回去。”
  就是這份敏銳的體貼深深吸引住她的心吧!雲吹雪漾起一抹清艷似冬悔初綻的倩笑。“在我的世界裡,有一個組織,人們稱它為‘黑暗帝國’,它的起源已經不可考,或者,此刻它就存在於這世界的某個地方,我不知道。它就是撫育我長大的地方……”她緩緩訴說著自己的過去。
  楚飄風一直緊緊握著她的手,談到激動處,她的肩膀會微微地僵硬,可以看出她做事的認真,與天生性格中的冷淡。
  但這不是疏離,她並不排斥人群;只能說,無關緊要的小事,她不在意。或者與年紀輕輕就居高位有關,她也有著專制霸道的一面;不過她有顆善良溫暖的好心腸,所以她也很會為人著想。
  “風,我是個孤兒,從小我就沒有父母,是帝國將我撫養成人,那恩惠,就算我付出生命也回報不完,所以我絕不能背叛帝國,你明白嗎?”她心頭始終縈繞著不安。“我可能做不成一個賢妻良母。”
  “我不知道你所謂的賢妻良母的定義在哪裡?”楚飄風輕聳肩,一貫的隨性、蠻不在乎。
  這叫雲吹雪更為挫敗。“所謂的賢妻長母,自然是能夠為孩子、丈夫付出全副心思,經營一個甜蜜、溫暖的家庭,每日營養美味的三餐不可缺,整齊的家、干淨的衣物……”
  “等等、等等,我覺得你像在說一個婢女該做的事。”“但身為一個妻子、母親……”
  “小雪!”他一本正經截斷她的話。“相信我,我結婚後只想要一份自由愜意的生活;至於孩子,我不知道你對孩子有什麼期望,但人生是他們自己的,我不以為我們需要操心太多,只要他們不殺人放火、干壞事,隨便他們想做什麼事就由他們吧!”
  “你不希望孩子出人頭地嗎?”
  “呵!”他搖頭苦笑。“小雪,相信我,做爹娘的對孩子期望太深,那樣的日子會很痛苦。”
  雲吹雪不是很明白,這看似隨性、什麼都不在乎的男人,其實有副敏感、復雜的心性;不過她不在意,因為她已經漸漸踏入他的內心世界了。
  “風……”出口一半的話被林內突然撞出來的一個血人嚇住了。
  “梁景!”楚飄輩首先認出來人。“你怎麼會傷成這樣?”
  他們跑過去扶住梁景,雲吹雪探尋的目光定在楚飄風身上。
  他伸手探著梁景的脈門須臾,而後遺憾地搖搖頭。
  “別廢事,我知道我沒救了。”梁景苦笑,一說話,又是一大口鮮血從嘴角溢出。
  “梁都統,你……”雲吹雪本來想責怪他無端陷害“無塵莊”一事,但又想到人都快死了,現在再來說這些也沒什麼用。
  “姑娘想說什麼我知道。”梁景痛苦地喘了兩下。“楚大俠,事實上整件事情我到現在依然不清楚,我只是奉命行事。”
  “你也是反閹組織派在魏閹門下臥底的人之一?”想通這些關鍵對楚飄風而言並不困難。
  “是的,劫生辰綱、嫁禍‘無塵莊’也全是為了成就大業。”“劫生辰綱、籌措經費,這事我可以了解,但為什麼要嫁禍給無辜的‘無塵莊’?”雲吹雪最在意就是這一點。如果反閹組織真是義軍,怎做得出陷害可憐難民的行為?
  “我們需要一個根據地,聽說‘無塵莊’是由皇宮裡的宦官們暗中成立,莊裡藏了無數宦官們由大內偷出來的財寶,以備他們退休後享用。因此首領才下令,藉生辰綱一案,乘機滅掉‘無塵莊’,以利組織接收所有的不義之財。”
  “胡說!‘無塵莊’明明是收容難民的場所。我看過所有的帳簿,他們根本窮得一文不名,哪來的無數金銀財寶?”雲吹雪為空穴來風的流言而憤怒。“你們的首領到底是誰?簡直是個笨蛋!”
  “呵!”梁景突然又嘔出一口鮮血。“也許你們不相信,組織裡沒人見過首領的真面目,我們只是憑著一股義氣就加入了反閹行列,想不到……我們只是一群隨時可以被犧牲掉的棋子。”他猛地用他那沾滿血的手拉住楚飄風。“楚大俠,原諒我有眼不識泰山,竟沒認出您就是頂頂有名的‘玉劍俠士’,還對您動手,我很抱歉。”
  “一點虛名罷了,沒啥兒了不起。”楚飄風暗歎口氣,明白梁景拉他是另有目地的。“你說吧!有什麼遺願未了,楚某能力所及,定不負所托。”
  梁景搖頭。“我死得其所。當初加入組織,以及後來將所有疑惑與秘密告訴屬下,由他們自行決定是否繼續往後的危險行動……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有所體認,我知道自己隨時有生命危險;但我不明白,首領這樣騙我們到底是什麼意思?楚大俠,我想拜托您,幫我查出首領的真實身分,問他,我們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為百姓們好嗎?”
  “我答應你。”楚飄風鄭重點頭。
  “謝謝!”梁景感激一笑,被鮮血染得通紅的身子終於頹軟地倒下。
  “梁都統!”雲吹雪難過地別開頭。曾經恨得要死的人,如今聽他死前一番遺一言,心頭竟也充滿了哀傷與矛盾。
  楚飄風為梁景合上死不暝目的雙眼。“你安心地去吧!梁都統,所有的謎題我都會為你解開的。”楚飄風和雲吹雪挖了個洞埋葬梁景,兩人一路無話,回到“無塵莊”。
  “大莊主,有人來找你。”一個莊民跑出來迎接他們。
  雲吹雪抬頭,在莊子口看到一張和楚飄風有八分像的臉。難道是他的弟弟——
  當今武林盟主兼天下第一莊“玉劍山莊”莊主,楚迎風?
  楚飄風全身都僵硬了起來,望著來人,他向來開朗的眼蒙上了層烏雲。
  “大哥。”楚迎風滿臉笑容走近他們,玩味的視線定在雲吹雪身上。“這位姑娘該不會就是我未來大嫂吧?”
  雲吹雪看著楚迎風,那雙眼似曾相識,一股不安盈上心頭。
  “迎風,”楚飄風避重就輕地開口,嗓音裡竟有著難以言喻的沉重。“怎麼有空過來?”
  “大哥,你遇到這麼大困難,怎麼不派人通知我?”楚迎風回身指著“無塵莊”,略帶責意地皺起眉。
  “都已經過去了。”楚飄風上前拍了拍弟弟的肩。“家裡一切都好吧?”
  “很好!”楚迎風笑了笑。“大哥有空多回家裡走走。”
  “嗯!”楚飄風點頭。
  兩兄弟漫無邊際地閒聊著,走進莊裡。
  雲吹雪銳利的目光一直緊盯住楚迎風的身影不放。良久,她突然全身一震!他的右手好似受傷而不自然地擺動,她終於想起來在哪裡見過楚迎風了。
  在那個暴雨的夜晚,被她一槍打傷,卻仍拚命追殺他們、將他們逼入山洞、害死“閃電”的黑衣人,與楚迎風的舉止、身形一模一樣。
  雲吹雪完全明白了楚飄風的痛苦、楚飄風的矛盾,這個心地良善的男人,上天給了他最殘酷的考驗。她摀著唇,兩行清淚再也忍不住地滑下了她臉龐——風,你要如何處理這場悲劇?
  楚飄風似乎感受到她的不對勁,他回過頭來,卻是滿面的凄苦與悲慟。
  “楚大哥。”
  “楚兄!”
  昭明公主、成王、柳仙兒,大伙兒都開開心心地跑出來迎接楚迎風,人人都為他們兄弟重逢感到高興。
  只有楚飄風與雲吹雪兩人憂傷地相視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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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1 15:43:56 |只看該作者
宴席散盡,歡迎楚迎風的人們終於各自回帳篷歇息了。
  楚飄風拖著沉重的腳步來到雲吹雪的帳篷。
  雲吹雪張開雙手,迎向他看似高壯,實則早已疲憊、空虛的身軀。
  室內依然寂靜如昔,在他末開口之前,她絕不過問任何事情。她只正溫柔地為他敞開胸懷,飽含摯愛的熱吻經由艷紅的櫻唇注入他體內,赤裸的相對,他們在彼此的眼中看見了世間的真情。
  楚飄風一遍又一遍渴求著她,律動激烈而狂野,激情像野火燎原,在帳篷裡一發不可收拾。
  然而,雲吹雪卻沒有一絲的抗拒,只是婉轉承歡著。她知道這個男人並不是在發泄,他渴求的是一份不變的真情;而她有,並且樂意為他付出。
  一整夜,直到天色征明,他滿身是汗地擁住她。
  “對不起,小雪,我傷到你了?”“傻瓜!”她嬌柔地偎進他懷裡,緊抱住毯下他赤裸精壯的腰杆。“對於愛情,是沒有抱歉可言的。”
  她的體貼,他感激在心底,無法言喻的悸動在體內流竄,只能以更熱情的吻來宣泄。
  她可以感受到他顫抖的身軀,正承受龐大的痛苦與壓力,無限心疼湧上胸懷。
  他吻了她好久,粗嗄的嗓音才又繼續響起。“我給你說個故事。”
  面對問題的時刻終於到了,她無言地握緊他的手,給他力量。
  楚飄風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愁苦的眼神望向不知處的遠方。
  “很久以前,有個男人娶妻三年,卻未生下一兒半女,後來,他與妻子的陪嫁婢女私通,想不到那婢女立刻懷孕了,並且在一年後產下一子;這對無嗣的男人而言,無疑是個天大的喜訊。
  “但身為正妻的大夫人卻憂心起了日後的地位問題,因此她趕走了婢女,收養那個孩子。兩夫妻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個男孩身上,而男孩也很爭氣,沒讓他們失望。
  “只是誰也沒想到,五年後,大夫人懷孕了,又生下一男,這個婢女生的兒子頓成了家族之恥,一個障礙。
  “逼不得已,他們將男孩送上了天山,專心栽培這正妻所生之子……或許是天生性格上的差異,正妻所生之子在接受繼承訓練的過程中吃足苦頭,而另一個卸下重擔的男孩,也因為生活環境的倏然轉變,性子起了一百八十度的改變,他們各自走向了南轅北轍的不同人生。”
  難怪他不對自己的子女寄予過重的期望;細細品味著他說過的話,雲吹雪這才真正了解到這個外表隨性、內心卻敏感復雜的男子。
  “風!”她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只好用力抱緊他,以她的真愛撫平他的傷痛。
  “小雪,”他揚著眉,習慣性地微笑。“其實很早以前,我就放下一切了。看迎風這麼辛苦,我反而覺得慶幸,那個沉重的包袱,我終於拋掉了。”“那他為什麼還要對付你?”這問題一直縈繞在她心底。
  他落寞地搖頭。“我不知道。事實上,我很少回家。藝成下山以來,我一直在江湖上流浪,隨性過著自己喜歡過的生活,除非特殊的日子,像是新年,或者一年一度的英雄大會,我才偶爾回家幫點忙。我不明白,迎風恨我的理由何在?”
  而雲吹雪卻由他的話中聽出了問題症結所在。
  “你告訴過你弟弟,你絕不會與他爭家業嗎?”
  “有必要多此一舉嗎?我已經表現得很明白了。況且,家業由嫡子繼承,自古皆然,我年紀雖比迎風長,但卻是婢女所生,這一點是怎麼也無法更改的。”
  “你是這麼想沒錯,但其它人呢?據我所知,你在江湖上流浪這幾年,立下了無數的功績,擁有無與倫比的名望。你如何能夠肯定,‘玉劍山莊’裡的其它長輩,他們不想有一個更能干的領導者?”
  “這怎麼可能?他們把我的出身當成一種恥辱耶!”
  “那是以前。”她愛戀地撫摸著他俊俏的臉龐。“也許你不自覺,但你與生俱來的風采是無法掩蓋的。即使沒有高貴的血統、顯赫的家世,你所流露出來的足以吸引身邊所有的人;所以你有很多朋友,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
  “小雪,我知道你愛我,但這樣說未免太誇張了。”楚飄風失笑道。
  “你覺得成王爺是個怎麼樣的人?”
  “正直、重義氣、自尊心很高。”
  “他卻叫你‘楚兄’,堂堂一個王爺稱你為兄;‘無塵莊’所有難民只認你一個莊主。”雲吹雪長喟口氣。“風,你還不明白嗎?楚迎風與你做兄弟,一個努力加倍拿來和一個天生的領導者相比較是他的不幸。”
  他沈默了,思量著她的話,心頭陣陣地發寒。
  這就是迎風非殺他不可的理由?因為再也受不了那龐大的壓力,所以迎風選擇走向那條不歸路?那麼他該怎麼辦?真要與弟弟刀劍相向?就為了那份他壓根兒不想要的權勢名利!但也不能放著不管,“無塵莊”蒙受的不白之冤、梁景的臨死請托……這一切的一切,他不得不扛啊!
  雲吹雪看出了他的矛盾。“風,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她鼓勵他。“去跟你弟弟說清楚,趁著事情還末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仔細思量,她的說法是正確的,與其執著於過去,不如放眼未來。
  “小雪,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他微笑,有一種脫胎換骨的釋然。
  楚飄風在去找楚迎風的半路上被一個人攔住了去路。
  “仙兒姑娘,不知有何指教?”
  “楚公子,妾身有件事情想與公子商量,不知可否移駕一談?”柳仙兒倩笑盈盈,還特意偎近他,攬住他的臂。
  “仙兒姑娘,你……”他很訝異,向來會做這種事的只有昭明公主,柳仙兒喜歡的應該是成王爺,不可能來纏他啊!
  正當楚飄風想問她為什麼這麼做時,昭明公主的怒吼又適時地響起。
  “你們這是在干什麼?”她沖過來,用力推開柳仙兒大罵:“不要臉的女人,你別想勾引我的楚大哥。”
  “昭明!”楚飄風皺眉,她胡攪蠻纏的舉止越來越過分,叫他傷透腦筋。
  “公主殿下沒瞧見我們正在談話嗎?”柳仙兒不理她,反而走到另一邊,攀住楚飄風的肩,與他竊竊私語。“拜托,楚公子,這事兒真的很重要。”
  昭明暴跳如雷。“你……你你……別以為本宮治不了你,只要本宮一聲命下,隨時叫你人頭落地。”她忘了楚飄風最討厭仗勢欺人,一心只想扳回顏面,不知不覺端起了公主架子。
  “草民當然明白公主殿下威儀不凡!”楚飄風聞言,頓時冷沉下臉,反拉住柳仙兒的手。“草民自知身分卑微,不敢冒犯公主殿下,這就告退。”楚飄風一生氣,昭明就怕了。她無意的,卻不明白為何在“無塵莊”的這段日子裡,總是無法與楚飄風相處愉快?她是那麼喜歡他,關在皇宮裡的每一天,她無時無刻不想念與他相處的快樂時光,而今再見,他們之間的默契已然消失無蹤了。
  “表哥!”昭明抹著淚眼,這份愁、這份苦,唯有自小疼她、寵她的成王可以安慰了。
  楚飄風和柳仙兒其實並未走遠,昭明的一舉一動,他們看在眼裡。
  當柳仙兒瞧見昭明公主走進成王爺的帳篷,聽見成王輕柔蜜語安慰她時,仙兒纖細的身軀顫抖如秋風中的落葉。
  這股強忍在心底的悲痛,連外人看了都忍不住鼻酸。
  “柳姑娘……”楚飄風很想安慰她,但復雜的三角關系,卻又讓他不知從何說起。
  “謝謝你,楚公子。”柳仙兒突然福了個禮,轉身離去。
  目睹她微微搖晃的腳步,楚飄風這才明白,柳仙兒特意與他親近、刺激昭明公主,純粹是為了成全成王的愛情,她想湊合那對麻煩的男女。
  “柳姑娘——”楚飄風很佩服她為愛犧牲的精神,但也為她這份沒有歸屬的愛而歎息。
  過午,雲吹雪被一聲刺耳的尖叫嚇了一跳,手裡正在收拾的包袱散了一地。
  昨夜,她已與楚飄風商量好,讓他去跟楚迎風談清楚:如果這裡容不下他,他們就一起雲游天下,找尋回到未來的方法與途徑,一同回到末來去。
  交換條件是:楚迎風不得再任意興起爭端,並且要妥善照顧“無塵莊”裡眾人的生活。
  他一大早就出去了,說要找他弟弟,但……這尖銳的叫聲分明是從楚飄風的帳篷裡傳來,莫非他們兩兄弟真反目成仇、刀劍相向了?
  血色迅速從她粉頰上退去,忙不迭提著裙角沖入楚飄風帳篷。軟榻上,一男一女糾纏成一團。男的自然是楚飄風,女的,不就是那昭明小公主。
  早上,昭明公主在跟成王哭訴一大篇之後,越想,心中越是不安。
  一個冷艷逼人、精明厲害的雲吹雪已經夠棘手了。雖然成王一直安慰她,太能干的女人,男人不敢要,而她也親眼見過他們吵架,雲吹雪還甩了楚飄風一巴掌,這讓昭明公主稚嫩的心靈稍微安寧了一下。
  但再冒出一個柳仙兒,她是那種柔若春水,男人一見就骨頭酥融的絕色佳麗,昭明整個人都快瘋了。
  她再怎麼努力,也比不上柳仙兒的天生媚骨。想來想去,也只有用生米煮成熟飯這一招來拴住楚飄風的心了。
  借著陪罪的名義,幾瓶上等白干灌得楚飄風陷入微醺狀態,再主動寬衣解帶、投懷送抱。
  不知道楚飄風是不是真的醉了,他抱著昭明,動作粗魯地吻著她,這下子反而把未經人事的昭明公主給嚇壞了,她不住地掙扎、哭叫。
  當然,一場鬧劇又是免不了了。
  受到驚擾的不只是雲吹雪,連成王、柳仙兒、楚迎風都來了。
  成王面色鐵青,自己心愛的女人衣衫不整,與另一個男人糾纏不清,怎不叫他氣憤地咬斷牙根?
  楚飄風的禁錮有些松了,昭明公主這才無助地跪了下來。
  “楚大哥,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成王面無表情地走過去扶起這自幼疼愛到大的小表妹,看這情形、聽他們的話也知道,這回的鬧劇,始作俑者又是昭明。
  他能說什麼呢?楚飄風待昭明向來只有兄妹之情,況且楚飄風已有心愛的女人了;望著雲吹雪,那兩人確實是合適的一對。只有昭明,始終看不清、不肯放棄。從前以為她還小,總是寵她、慣她,一句重話也舍不得說,而今……看她任性成這樣子,成王心中的苦是無法言喻的。
  然而令昭明傷心的還不只如此,在成王懷裡,她覺得很安心,或許是天生血緣的交融,她什麼事都願意對這個表哥說;但剛才被楚飄風抱住的時候,她竟感到害怕,而被他粗魯地親吻時,心中竟湧起陣陣抗拒與排斥。
  為什麼會這樣?他是最心愛的楚大哥啊!與他相擁不正是她夢寐以求的事?她不懂,莫非事情真如楚飄風所言,他們之間所擁有的僅只是兄妹之情,非關男女之愛?
  昭明吸吸鼻子,受驚嚇的淚依然不止,但她的心卻開拓出了另一番新的層面。
  “楚大哥,對不起,我知道錯了,請你原諒我。”昭明公主是很任性,但她也很坦率。
  楚飄風看似酒醉未醒,蒙矓的眼睛慵懶地半瞇著。
  成王擁著昭明,發生這麼難堪的事,“無塵莊”他們也待不下去了,他拱手向眾人辭行。
  “楚兄、各位,京城傳來消息,讓我們回去一趟,就此告辭了,再見。”
  昭明被成王護在懷裡,看著表哥僵硬的臉龐,不由滿心內疚。
  “表哥,你別生我的氣,剛剛我想了很多事情,雖然我還不是很懂,但我會努力改過,你原諒我好不好?”她就是這點可愛,因此成王才會如此深愛她,永不改變。
  望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柳仙兒也只能將所有的愁苦往肚裡吞了,她沉默地獨自離去,那蕭索的身形叫人心疼。
  而雲吹雪只是安靜地看著戲。這促狹鬼,明明是借機在訓人,卻裝得跟真的一樣。她暗地裡笑痛了肚腸,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好像楚飄風不是她的愛人,他的荒唐舉動與她一點關系都沒有。“大哥,想不到你這麼風流,真是了不起。”楚迎風開口打破岑寂。
  雲吹雪望著楚迎風說笑的臉,陰鷙的眼,配著上揚的唇角竟成了一幅詭異的畫面。
  一山不能容二虎。她突然有所體認,楚飄風、楚迎風這對兄弟是永遠不可能有和諧相處的一天了。
  她和楚飄風決定離開是正確的,而且這個行動必須越快越好。
  沒有表情的俏臉迅速垮下,冰晶雪花凍著冷艷。論演技,她可也不會輸人。雲吹雪驀地走近楚飄風,一巴掌刮得他酒醉不穩的身子翻倒在地。
  “我說過,除了我,不准你再碰其它女人!若敢犯忌,我們之間就算完了。”
  “小雪……”楚飄風只是傻傻地笑,似乎真醉得不輕。
  “哼!”她甩袖,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去。
  楚飄風撲上前,嘻皮笑臉地拉住她的裙擺。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喝醉了嘛!”
  “我不聽借口,楚飄風,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她怒吼,連包袱都不要了,直接走出“無塵莊”。
  “小雪!”他步覆踉蹌,焦急地追在她身後。“你聽我解釋啊……”
  “你打人好痛!”楚飄風摀著紅腫的臉頰抱怨。一步出“無塵莊”的範圍,他一身的酒氣好像全散光了。“我懷疑你是不是乘機報仇。”
  “不用力打,整出戲看起來怎麼會逼真!”望著他臉上的五指印,她真的好想笑。
  方才在帳篷裡發生的一切事情,全是楚翩風自導自演的一出戲,她不過是看穿他的企圖,臨時插上一角罷了!對於昭明公主的痴心,楚飄風無法回報,此外,他也擔心昭明會鑽牛角尖,因此利用小公主灌他酒的機會,索性裝醉,小小的輕薄就叫她明白愛情和友情之間的差別,只是成王大概會被醋淹死。
  至於兩人假裝反目,一起離開“無塵莊”,這也算是對楚迎風的一種交代。
  “你確定楚迎風真的會追上來?”雲吹雪挽著他的手。
  “迎風不會放過我們落單的機會。”他苦笑。
  “如果他追上來,你要怎麼跟他說?”她擔心萬一他們打起來,龍虎相爭,那將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我不會和迎風動手的。”他微笑,突然摟住她的腰。“但為了以防萬一,小雪,你上樹頂避避好不好?”
  “又來了!”她瞪眼,每回有事就把她往樹頂上送,他這個輕功蓋世的人,一點都不體諒平常人立在枝枒上,隨風晃蕩的痛苦。
  “好啦,我保證很快就去接你下來。”他又彎腰、又拱手的,雲吹雪也只有點頭了。“不准打架喔!”她抱著樹頂上的枝枒撂下最後的警告。
  “遵命,娘子!”在她頰邊偷得一記香吻後,他優雅的身影緩緩飄落地面。
  寧靜的山道上,只有微風吹過樹梢的聲音。
  一股肅殺之氣緩緩升高,迫得蟲鳴鳥叫聲紛紛停歇。
  楚飄風站在路中間,山風吹得他身上的儒裝衣袂飄飄。自那日落難峽谷後,他已經不再穿專屬武人的勁裝了。
  是一種宣示吧!表達他從此退出江湖的決心。只是,迎風了解嗎?只怕他是不懂得,否則他也不會提劍追來了。
  “出來吧!迎風,我知道你在這裡。”靜默持續著,幾乎讓人以為楚迎風並不存在,直到一聲悠悠的歎息發自楚飄風之口。“二弟,或者我該稱呼你反閹組織的首領?”
  樹影移動了,一身綠色勁裝的楚迎風走了出來,他手上的長劍已經出鞘。
  “為什麼你沒死在山洞裡?你應該死的。”
  “‘閃電’替了我。”好苦好苦的笑,提起他的愛馬,楚飄風整顆心都揪了起來。“同樣,我也要問你,為什麼非殺我不可?”
  楚迎風全身顫抖,像是很痛苦地咬牙道:“‘玉劍山莊’只能有一位莊主!”
  “我從沒想過跟你爭莊主之位。”
  “但長老們卻想將你迎回去!”楚迎風彷佛崩潰似地大吼。“從小,我就那麼努力,拚命地完成所有訓練。為了達成爹娘的期望,我日夜練功、讀書,沒有一日歇息,大家也承認我做得很好,我是未來的武林盟主……直到你……為什麼你要出現?你破壞了我的一切……你娘已經毀了我娘一生的幸福,如今換你了,換你來毀掉我!”
  “為什麼?我也想問,‘玉劍山莊’也是我的家,而我卻不能回去;我想爹娘,可是沒人要我,我不知道理由,直到我藝成下山前,師父才告訴我原因。從此,我盡量遠離那個家,避開所有關於山莊的一切,我四處流浪,我做得還不夠嗎?”
  “不夠!我是‘玉劍山莊’的莊主,但人們卻稱呼你為‘玉劍俠士’,那我算什麼?黑白兩道敬重你、王公貴族與你稱兄道弟、平民百姓視你為救命活菩薩,連嬌貴的公主殿下都要你愛得發狂……而我呢?不論我怎麼努力,付出多少心血,大家記住的永遠只有‘楚飄風’,到最後,我什麼也不是,現在長老們想迎你回莊,我和娘就只有被趕出去的份兒……”
  “迎風!”這場悲劇到底是誰的錯?望著弟弟淚流滿面,幾近瘋狂的樣子,楚飄風也為之鼻酸不已。“如果我消失呢?你是否會覺得好過些?”
  楚迎風目瞪口呆。的確,持奉母命、為了他們安身立命之地,他想過要殺死大哥,而他也真的做了。但那感覺卻也令他痛徹心肺、深感失落,對於這個人人稱頌的大哥,他分不清楚體內的激情是羨慕?還是嫉妒?他一直很矛盾。
  可是不做又不行,忍心讓娘親沒了丈夫,最後連塊容身之處都叫情敵的兒子搶去嗎?他再也承受不了大哥帶來的恁多壓力了?而如今,大哥卻自願消失,他沒聽錯吧?為什麼大哥願意這麼做?
  “我只有一個條件:當我離開後,幫我保護‘無塵莊’。”楚飄風舉袖,輕輕擦著弟弟滿臉的淚痕。
  “大哥!”楚迎風楞住了。明知道他是害得“無塵莊”差點莊毀人亡的罪魁禍首,大哥還要求他保護它!
  “我知道你成立了一個‘反閹聯盟”,你做得很好,魏閹為禍社稷甚烈,他是該殺,但除了起義軍,正面殺伐之外,難道沒有更和平、不血腥的方法來解決一切嗎?”
  “婦人之仁成不了大事的。”
  “是沒錯,但你反閹的出發點是為了保護貧苦大眾,又怎忍心害得他們流離失所,生活更加困苦?”
  楚迎風默然。他從沒想過那麼多,只是覺得若不犧牲少數,又怎救得了大眾。
  “迎風,每一條生命都是珍貴的,我們應該珍惜他們才對。”楚飄風苦口婆心地勸道。這也算是完成梁景臨死前的請托吧!
  “你的行動,大哥不會干涉,咱們兄弟今天的談話也絕不會有其它人知道;大哥相信,以你的能力,你知道該如何做個最好的莊主、最了不起的武林盟主。”楚飄風拍怕他的肩。“我要走了,永遠不會回家,也不會再出現在江湖上,後會無期。”
  楚迎風只是呆站著,這樣的結局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楚飄風的淡然、寬容令他的心緒全都亂掉了。
  大哥的笑容看起來好平和、好慈祥……楚迎風整個人茫茫然的,唯一的感覺是,手中的長劍變得好沈、好沈……楚飄風輕輕一縱,飛身上樹,抱下雲吹雪。
  “小雪,我們走吧!”
  “嗯!”她輕頷首,與他手牽手,交握的十指,織起他們未來的人生。“風,你確定楚迎風做得到?”
  “他是我的親兄弟!”彷佛這一句話就可以解釋一切,楚飄風露出一個大大的、非常坦率又燦爛的笑容。
  “傻哥哥!”她低頭啐了他一口。
  “不傻又怎會愛上你?”他低喃,聲音又大得讓她聽見。
  “你說什麼?”她雙手插腰,是有幾分茶壺架勢。
  “哇!住在河東邊的獅子開始怒吼了!”他大笑地往前跑。
  “楚飄風,你給我站住。”她在他身後緊追不舍。
  “大哥——”一個令人訝異的聲音突然插進來。
  楚迎風遠遠地追了上來,手中的劍已經入了鞘。“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失望了。”他不認輸地宣誓完,很快地轉身跑開了。
  雲吹雪卻由背影看到楚迎風通紅的耳根。
  她撞撞楚飄風的腰。“你們家的男人都很會臉紅哦!”
  “胡說,楚家男兒最威武了,才不像娘兒們,動不動就臉紅。”
  她古怪的眼眸,上上下下瞄著他。“我有證據的。”
  “不可能!”再大方的男人也有自尊的。
  她突然用力拉下他的頭,紅艷艷的櫻唇挑逗上他的,輾轉纏綿……果然,陣陣紅潮由他的脖子升上他的額。“看吧!臉紅了。”她大笑,把他挑逗得心慌意亂後,又飛快地跑掉。
  楚飄風愣了下,才恍然大悟——他被耍了!
  “小雪——”要教訓她還不簡單,他一個飛掠擋在她面前。
  “啊!”她尖叫著,發現自己的身子又被騰空抱起了。
  濃蔭蔽天的枝枒上,他一臉邪笑。
  “敢捻虎須,你就要有所覺悟!”
  “仗武欺人,不是好漢。”她嘟著嘴,一雙明眸秋水盈盈。
  那高噘的紅唇正好方便他火熱的親吻……
  緊抱著楚飄風,柔軟的丁香與之熱切地糾纏,雲吹雪還是忍不住偷偷睜眼瞄著他,看著他溫柔的神情,她滿心歡喜。
  不過……有一點很奇怪,瞧著這層層疊疊的綠,她竟不怕了,羞怯的心反而因為高踞樹頂,跳動得越來越激狂。
  難道是上了癮?這下糟了,二十世紀的未來可沒那麼多樹爬,他們該怎麼辦?
  嗯!這是個大問題,得好好想想……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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