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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七寶]這個女人很太陽[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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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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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人很太陽 (作者:七寶)

契子

    他……根本就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嘛!
  想他明明是市場上炙手可熱的鑽石貴公子,
  卻在來到這鳥不拉屎的荒山野嶺,搖身變成賣高麗菜的廣告人物?!
  不!他抵死不從。
  為了雪恥,也為了將那張「不名譽」的相片取回,
  他直奔那神經大條的女人家,來個直搗黃龍。
  嘿嘿嘿!就不信被他「惡臉孔」嚇到的她膽敢有意見,
  可,命運之神似乎決定不跟他站在同一國,
  她家居然莫名遭到壞人拋擲汽油彈!!
  更過分的是,想傷害她的人竟然有百分之兩百是那個愛慕他的頭號偏執狂?
  唉!害他百口難辯,只能委屈充當她的男朋友,藉以保護她,
  可現在是怎樣?這整件事竟可能只是烏龍一場?!不好吧……


第一章

 呼嘯,流線造型的跑車在蜿蜒的山路間飛速前進。

  身處在半山腰處的羅娜妲算是居高臨下,遠遠的就看見那種不要命的開車法,彎彎的柳眉不自覺的輕皺起。

  「米米,要記住喔!長大後,如果有開車的話,不能像那樣子開車喔!」她開口,對著身邊的小蘿蔔頭來個機會教育。

  「為什麽?」軟軟的問著,是那種會教人融化的稚氣嗓音。

  「那樣很危險啊!」

  「為什麽?」圓滾滾的大眼睛閃耀著不解。

  「因為車車開太快了……」

  「咻咻、快快,棒!」歡天喜地,完全沒聽見重點。

  微笑,清潤甜美的嬌顏滿是包容,順應四歲娃兒的邏輯,再來一次。

  「是啊!車車咻咻、快快,好棒對不對?」摸摸小腦袋,希望他聽明白,所以放慢速度,「但是啊~~地點不對,快快就不對了。」

  「……」迷惘,似乎不明白什麽叫做地點不對。

  「因為這裏是山區,路彎來彎去……看!那輛車車在那邊大轉彎,有沒有好危險?」指指下邊緊急大轉彎的跑車,要小人兒看清楚,「你看轉彎的地方,雖然邊邊有護欄,但護欄之外是空的,很危險,如果不小心掉出去,車子就會滾下山,然後大爆炸,轟轟……」唱作俱佳的比出爆炸的威力,引出結論,「爆炸後,會死翹翹喔!」

  「死翹翹?跟把拔一樣?」眼前一亮,好象懂了。

  「是啊!會跟把拔一樣,死翹翹就沒有了,姑姑看不見米米,會傷心的哭哭喔!」裝出哭臉,羅娜妲講得很有那麽一回事。

  「姑姑不哭。」小臉蛋上滿是困擾,不希望心愛的姑姑為他哭泣。

  「那米米長大後,不能像那樣子開車喔!」叮嚀。

  用力的點點頭,允諾,但又不解。

  「那姑姑……」小娃娃想得非常認真,「什麽時候才能開快快?」

  「這個啊……嗯……其實啊~~開快車很不好……」羅娜妲想得很認真,太認真的結果,變得像是在自言自語,「除非是賽車選手,那種是在比賽,就能開快快了,而且是愈快愈好……啊!不然的話,就是像救護車或救火車那種,為了要救人跟救火,當然是愈快愈好,這樣,知道了沒?」

  結論出來了,小毛頭有聽沒有懂,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裏閃耀著不解,就差沒冒出兩個問號來詢問。

  「總之,只有在賽車場,或是為了救人時,車車才可以開快快,像那輛車……」指指下邊還在山路間飛竄的車子,鄭重叮囑,「是不對的,因為很危險、很危險,米米不能學喔!」

  「好。」其實已經搞不懂主題,但乖順的孩子很直覺的應聲。

  圓滾滾的大眼睛,配著長長的睫毛眨啊眨的,肉嘟嘟的皙白麵頰呈現健康誘人的粉紅色,圓潤潤、粉團團……

  好可愛、好可愛呀!

  而且,還是那麽的乖巧,又是那麽的聽話的一個好孩子──

  「米米……」呼喊,好深情的那種。

  「姑姑……」響應,有著同樣豐沛的情感。

  姑侄相擁,在路邊演出親情大倫理劇。

  藍藍的天、白白的雲,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                   *                   *                  

  刺耳的輪胎磨地聲在山間尖銳揚起……

  狀似打滑,一個完美的、堪稱藝術境界的甩尾,流線造型的跑車在下一秒便穩當的停在路邊。

  車門大開,一雙修長的長腿跨出車門,戴著墨鏡的黑衣男人下了車,一身的黑色猶如第二層肌膚般,緊緊包裹住那修長挺拔的身軀,讓那運動家一樣精瘦結實的好體格一覽無遺。

  男人站到最路邊,就差沒有跨越護欄,然後抓著行動電話,將攝影的鏡頭對著護欄外的群山比劃了一下,也不知是在拍什麽。

  半晌後就看他按鍵輸入,將所拍的畫面傳了出去。

  滴滴嘟嘟的,再次叫出號碼,然後撥號……

  「你看到沒?」電話接通的那一剎那,男人劈頭就問,那氣勢,配著他的衣著打扮,看起來很像混黑社會,而且應該是大哥級的人物。

  「嗯,看到了。」電話那頭的人,溫醇的嗓音如外型一樣讓人如沐春風。

  「夠不夠偏僻?是不是很荒涼?」咬牙,那股子陰狠勁,要說跟黑社會啊、高利貸等沒關係,實在沒可能。

  「以凜的個性,早在他說要買地時,你就該有心理準備了。」電話那頭的人輕笑。

  就算是提起異母兄長的孤僻個性也沒用,雷焰的火氣只小了一點點,也就那一點點而已。

  「對像是凜,我會沒有心理準備嗎?」長腿一跨,跨上了護欄,不爽的批道:「但是,有心理準備是一回事,我相信今天的狀況,就算是你,有再多的心理準備也不夠。」

  「哦?」

  「想象一下,當你坐了十多小時的飛機,緊接著又開上四、五個小時的車,目的地卻是這麽的遙遙無期時,舉目望去除了鳥不拉屎就是鳥不拉屎,你做何感受?」

  「怎麽不搭直升機?」雷海宇只覺得奇怪。

  「直、升、機?」雷焰的一口惡氣正愁沒地方發射,「你以為我不想嗎?」

  「嗯?」

  「凜那家夥,簡直孤僻到一種沒人性的地步,為了表示他的不歡迎,他竟然連直升機也不給坐,真讓我開車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繞來繞去。」雷焰愈想愈不爽。

  「還真像是他的作風。」雷海宇險些笑了出來。

  「是啊!簡直是欠揍。」多層次染色的發尾在日光照耀下,感覺像是一坨燃燒的火焰,「都多大的人了,竟然還像小時候一樣的幼稚。」

  雷海宇想笑的感覺愈來愈濃厚。

  論幼稚,這時打電話來抱怨的人可不遑多讓,最好的例證就是……

  「既然知道他的性子,你應該先休息一下,調整好時差後再出發。」雖然已於事無補,但雷海宇仍不忘指出。

  「哼!我偏不要!」雷焰大爺是杠上了,「凜那家夥想要我晚點到,使出這麽下流的手段要拖延時間,我偏不如他的願,就要早早踏進他新居的大門,看他能奈我何。」

  「沒必要為這種事杠上吧?」雷海宇笑了出來,簡直是在聽兩個小孩鬥氣的過程,而且不由得擔心,「精神不好,開車比較危險,更何況是山路。」

  「安啦安啦!我自己有分寸。」雷焰隨口應和,沒說的是,他就是覺得累,才會特地下車伸伸腿,打打電話罵罵人,好振奮精神。

  「你自己提點神。」對他的開車方式很不放心,雷海宇忍不住再次叮嚀,「山路不比平地,別跟平常一樣開車。」

  「OK、OK,我知道,你別念了。」有些受不了,雷焰急忙打斷同胞兄弟的叨念。

  雷海宇是知道他個性的,最後只說這麽一句,「焰,別讓我擔心。」

  溫情攻勢是雷焰最招架不了的,只得豎白旗投降,「好啦好啦~~我會開慢一點就是了。」

  「見著凜的時候,幫我向他問好,還有鳳兒,幫我抱抱那小家夥。」雷海宇交代。

  「嗯~~沒問題,就這樣,等我到的時候再通知你。」道別的語氣幾乎是雀躍的,因為迫不及待想看見雷冬凜吃癟的壞臉色。

  雷焰挂上電話,轉轉脖子、伸個懶腰,然後,對上一雙閃耀著好奇光芒的大眼睛。

  「米米,別亂看。」發現他的注視,羅娜妲急急低斥懷中的小人兒。

  雷焰挑眉,是直到這時候,才發現五步外的路邊蹲了一大一小的兩尊人像。
  以那種相擁的姿勢……

  是怎樣?

  在上演「苦兒流浪記」嗎?

  「對不起,小孩子不懂事。」安全至上,羅娜妲先行道歉,就怕惹怒這位黑社會大哥,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挑眉,雷焰四處看了看,確認這周遭什麽也沒有,實在想不出理由,會讓這一大一小杵在這沒有人煙的半山腰……

  「你們在這裏做什麽?」開門見山,雷焰問得很直接。

  小娃兒當成搶答遊戲,舉手搶答,「等車車,要等車車。」

  「米米!」羅娜妲急忙拉拉懷裏的小人兒,低聲道:「大人說話,小孩不要插嘴。」

  雷焰看見一邊的站牌,瘦小的鐵桿彎曲了一半,上頭的鐵牌滿是鐵銹,壓根看不清上頭寫了什麽,這麽不明顯的公車站牌,要不注意看,還真看不見。

  忍不住回頭再看看那一大一小。

  男娃娃白凈圓潤,大大的眼睛、紅艷艷的小嘴,唇紅齒白,可愛度跟他們家的鳳兒有得比。

  至於大的那個,同樣大大的眼睛、紅艷艷的小嘴,白凈凈的面容帶著些孩子氣,感覺起來,這個子小小的女孩子就像是那個男娃娃的比例放大版,當然,是較女性化一些的,算是男娃娃女性化放大版的樣本。

  並不是明傃動人、嬌媚風情型的女孩,但五官分明的可愛模樣也算是漂漂亮亮,而且,愈看愈覺得她像洋娃娃,配著那一頭披泄而下的烏溜溜秀發,很像坊間手工精製的偶人,小小巧巧、精細圓潤……

  雷焰不太會形容,只覺得那入眼的感覺很是順眼。

  不過話說回來,他還真難以想象,那樣小小的個子跟一張孩子氣的臉蛋,看起來了不起二十郎當歲,竟然會有這樣大的孩子?

  聽說,鄉下地方的人普遍早婚……

  嗯、嗯~~看來這話確實是有它的根據性……

  「你們要上山啊?」想到之前,雷焰已經問了。

  「欸!」必恭必敬,羅娜妲應了一聲,內心中有些些的緊張,也想不明白,明明就是美好的一天,怎麽會臨時來個大逆轉呢?

  就在片刻前,她懷抱著小米米,還在讚嘆造物者的神奇,怎能讓那小小的身子柔軟成那個樣子?

  卻沒想到,下一秒裏,輪胎刺耳的嗤嗤聲破壞了一切。

  她一點也不想跟黑社會的人有任何的交集,但很不幸的那輛飛一樣高速行駛的車輛突然在他們不遠處停了下來,然後,這位高利貸大哥下車打電話,而現在,竟然還一副要攀談的樣子,讓她很不自在。

  畢竟,她跟米米可是尋常老百姓,沒興趣跟這樣混黑社會的仁兄有什麽牽扯……

  「你們要上哪兒去?」騎士精神作祟,如果順路,雷焰不反對送他們母子一程。

  「店裏,要去姑姑的店。」米米再次舉手,搶先回答。

  姑姑?

  原來不是母子啊!

  雷焰更正認知,問道:「你們的店面會很遠嗎?」

  「做什麽?」羅娜妲緊張了起來,水汪汪的大眼睛裏滿是警戒的看著他,「我們是一間小店,很小很小,小本經營,沒有什麽資金,不過也不是很缺錢的那種。」

  雷焰覺得她的回答有點奇怪,但也沒多想,說道:「我正要上去找人,你們知道上頭有個雷園嗎?」

  「咦?」羅娜妲驚訝不已,怎麽也想不到,欠錢的竟然是雷園?

  那反應,對雷焰來說只覺得有點過度,但他也只能猜測,「妳知道?」

  「鳳鳳,是鳳鳳的家。」米米顯得很開心。

  小丫頭的名字被提起,讓雷焰肯定了這件事,「你們知道。」

  知道,羅娜妲當然知道,只要是山上的居民,恐怕很難不知道那座城堡的存在。

  是不知道有錢人在想什麽,怎麽會好好的城市不住,特地跑到這樣人煙稀少的山上來大興土木,搞那麽大一座的莊園。

  對久居山間的村民來說,那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是,就有人這樣做了,房子去年才完工,隱避在山林間,外地人也許不知,但只要是本地人,可沒有一個會不知道這幢命名為雷園的宅子。

  更進一步來說,那幢富麗堂皇又神秘得要命的莊園已經成為一種重要的精神指針,是村民茶餘飯後重要的話題來源,身為村裏的一員,羅娜妲沒理由會不知道,更何況,比起一般的村民,她跟雷園還有點交集……

  「雷園的人欠很多錢嗎?」洋娃娃一般稚趣的小臉上流露著憂慮。

  「什麽?」雷焰一下沒反應過來。

  「雷先生欠你很多錢嗎?」羅娜妲再問一次。

  「欠我錢?」雷焰一頭霧水,「什麽東西?」

  困惑,試探性的問:「你不是放高利貸的嗎?」

              *                   *                   *                  

  高、利、貸?
  他?雷焰?放高利貸?

  「妳才放高利貸的。」火大,雷焰就差沒破口大罵。

  「不是嗎?」水汪汪的大眼睛裏滿是疑惑,倏地,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那你一定是來收保護費的,就像電視上演的那樣,來賣兄弟茶之類的。」

  這女人,到底有什麽毛病啊?

  雷焰很火大,摘下墨鏡,要她看清楚,「我渾身上下,哪裏像兄弟?哪裏像是收保護費的?」

  羅娜妲噤聲,很不想告訴他,他全身上下都像,像透了。

  特別是摘下眼鏡後,那雙眼利到像會刺人,那種迫人的氣勢要不是混黑社會的兄弟所有,那不是很浪費嗎?

  羅娜妲仍有些懷疑,可見他如此氣憤,也只能如此想,「你不是嗎?」

  「廢話!」鄭重否認,「當然不是。」

  戒慎懷疑的目光打量著他,似乎在考慮他話語中的真實性,最後問道:「那你上雷園幹嘛?」

  解釋的話到了嘴邊,但在最後一刻急急收口。

  他幹嘛?沒事幹嘛跟一個路人解釋他的行為?

  「總之我要上雷園。」懶得多講,雷焰簡潔俐落的把話題帶到結論,「如果有順路,我可以順道送你們一程,要不要隨你們的便。」

  「不行不行。」小男孩害怕的搖著兩只手,「車車快,轟轟轟,會死掉。」

  雷焰的臉色鐵青了一下。

  「米米,別亂說。」羅娜妲困窘,沒想到米米會把她剛剛的話拿出來說。

  「可是……」童稚的臉上滿是困惑之色,「姑姑剛剛說,開快快,車車飛出去,轟轟!大爆炸,會死翹翹……」

  小侄子受教,把話聽進去是很好,但羅娜妲不得不糾正他,「姑姑有說開快快會死,但是你不能當著人家的面講他會死啊!」

  隨著羅娜妲脫口而出的話語,場面陷入一種可怕的沈默。

  雷焰的表情不止是鐵青,根本就隱隱泛著煞黑之氣。

  「那個……」想道歉,但羅娜妲卻不知該從哪裏開始道歉起。

  「算了,當我什麽都沒說。」就算原來是一片好心,被人這樣糟蹋與踐踏後,再怎樣崇高的騎士精神也已消耗殆盡,更何況雷焰本來就不是什麽有耐心的人。

  內心感到無比的抱歉,對著他離去的背影,羅娜妲低聲道歉,「對不起。」

  流線造型的跑車再次發動……發動……嗯~~它發不動!

  雷焰不信邪,一臉煞氣的下了車、掀開引擎蓋,東摸摸、西碰碰……

  沒用!

  他大少爺吃飯不知米價,開車只知飆速不懂其結構,他要懂得修車,那太陽才真是要打西邊出來了。

  對著群山,雷焰挫敗的拿出電話,叫出那組直比Google大神、有求必應的號碼……

  「隱,你調來的那是什麽車啊?它壞了!就壞在半路,現在怎辦?」煩躁,想不通命運之神怎麽這樣作弄他?

  響應他的求助,電話那頭跟Google大神一樣有求必應的人快速的找出解決方案。

  但顯然,還不夠好。

  「什麽?要等那麽久?」雷焰一聽就開始大叫,「有沒搞錯啊!我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沒闔眼了,還要我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枯等那麽久?」
  不似他的暴躁,電話那頭的人冷靜,有條不紊的提供另一種方案……

  「不要!」抗拒,一千一百萬的抗拒第二方案,「跟凜求救那我多沒面子?再說,就是要嚇他,我才自己直奔上山,現在讓他知道,我拚死趕上山不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

  不管是枯等還是跟山上求助,兩種方案都讓雷焰不滿意,而不爽當中,似乎有人在扯他的褲腳……

  低頭,那可愛的小男孩天真的對他笑著,「叔叔,車車,坐車車。」

  順著那小小的手指頭看去,後頭那廂不知何時停了一輛……菜車?

  並非公車,而是一輛深藍色、滿載著高麗菜的中型貨車。

  「如果你趕時間,可以跟我們一起坐蔡大哥的車。」羅娜妲為了彌補先前的失言,很客氣、很小心的詢問他的意願。

  雷焰瞇起了眼睛。

  「其實……其實你也是可以等公車的,但蔡大哥說,他在山下看見公車拋錨停在路邊,等下一班車要再多等一個小時……」

  不會吧?

  一個小時?!

  這鄉下的公車,班次竟然少到這種地步?

  「所以你要趕時間的話,可以考慮一下坐蔡大哥的車……」想到什麽,羅娜妲急急補充,「不過貨車沒座位,恐怕要委屈你一下,跟我們一起坐貨車的後面。」

  順著她的話語看去,那後座,滿滿的都是高麗菜……

  拿著電話,雷焰陷入沈思。

  菜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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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是雷焰這一生中,最愚蠢、最讓他後悔的一個決定。

  菜車,他坐上那輛滿是高麗菜的貨車……

  當然,車不是問題、菜也不是問題,問題在他,在他的疲累。

  他睡著了,就在滿是高麗菜的貨車上,枕著一顆高麗菜,手裏還抱著兩個,在慢速搖晃的山路中不小心的睡著了。

  很蠢的畫面,他知道。

  因為他看到了,那畫面,正呈現在他眼前……

  「喏喏,你看看、你看看。」手持高性能數字相機的俊秀青年邀功,「這裏面拍得很好吧?算是我對你的補償,幫你留下這種難得又珍貴的畫面。」

  「珍貴?」雷焰的臉都綠了。

  「當然是珍貴,看看你的睡臉,是多麽恬靜祥和……」

  「那只是因為我累了。」更正。

  假裝沒聽見,「再看看,那個高麗菜的色澤,還有露珠兩三顆顯現晶瑩剔透感……」

  「透你個大頭鬼!」直接罵人。

  再次假裝沒聽見,皮皮的笑容,無邪得像個小男孩,努力炫耀,「現在畫面很小,你恐怕看不清楚,但只要把檔案傳輸出來,你一定會讚嘆我的拍照功力。」

  就像變魔術一樣,一直背在身後的那只手拿出一張放大成A4大小的紙張,上面的影像之清晰,就像先前所說的那般,連高麗菜上的露珠都拍出來了,還閃耀著亮透的光暈,看得雷焰青筋直冒。

  簡直是火上加油!

  昨兒個抵達時,先是被當成不相識的外人一樣,讓守衛擋在門前、不得其門而入。

  待他澄清這個不好笑的玩笑,證明他的身分,總算能進門後,緊接著還被告知,他那個同父異母、孤僻得很嚴重的兄弟趕在他登門前一步,搭著直升機「落跑」了。

  在他累得半死的時候,接二連三遇上這些狗屁倒竈的事,他心火之旺盛,沒有拆了這座園子就該要偷笑了。

  卻沒想到,在飽飽的睡了一覺,稍稍減低了一咪咪的火氣之後,這個元官熹,唯恐天下不亂、不等人應門就一臉迫不及待闖進門來「現寶」的元官熹……

  「喏喏,看到沒,那種人與大自然融合一氣,形成天人合一的感覺,這照片真不是我愛說,拍得多好,要拿去比賽,一定會得獎。」

  「元、官、熹!」咬牙,雷焰沒一拳揮出,自己都覺得修養好得驚人。

  「我在。」笑瞇了眼,元官熹好象沒看見那股怒芒,俊清的臉上猶樂得很。

  「你怎麽會拍到這張照片的?」虎視眈眈,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機緣,當然是機緣巧合……」驀地噤了聲,在雷焰舉起拳頭的那一刻,裝高深的口吻急急改口,「只是剛好啦~~昨天凜他們離開後,我反正沒事,想到鳳兒那丫頭的生日就快到了,所以上娜妲那邊,想挑個別致點的禮物送她,碰巧就遇上了。」

  「娜妲?」

  「是啊!就米米的姑姑,跟你一起搭高麗菜車的那個娜妲。」

  原來是在說那個女人……奇怪?這名字聽起來,怎麽有種耳熟的感覺?

  像是發現雷焰的困惑,元官熹好心開口唱了起來,「梨山有個姑娘,叫啊叫娜妲……」

  「對了。」擊掌,雷焰恍然大悟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是從何而來的,「有首歌,裏面的女孩子就叫娜妲。」
  「嗯嗯,是啊!」笑嘻嘻,一片安和祥樂。

  拳頭猛然亮出,雷焰表情兇惡的直問:「這跟照相有什麽關係?」

  原來,和平的氣氛僅是一種假像……

  「沒啊!」乾笑,就算覺得他難搞,元官熹也沒敢講出來,只能無辜的說道:「就剛好解釋一下,娜妲的名字為什麽那麽耳熟嘛!」

  「所以?」

  「能有什麽所以?」清俊的臉龐透著委屈,「事情很簡單,就我上娜妲的店,一看店門沒開,正要打道回府時,那輛載著你們的菜車就出現了……」話鋒一轉,又是興致勃勃,「你都不知道,當我發現混在高麗菜堆中熟睡的你,那時我有多震驚。」

  「震驚?」冷哼,擺明瞭不信。

  在雷焰的眼中,那副唯恐天下不亂的笑容,閃亮到讓人感到刺眼。

  震驚?

  還真看不出來!

  「當然是震驚。」元官熹振振有詞,「你以為好畫面是隨手可得的嗎?天時、地利,兩者缺一不可,特別是內容物還要加上人物,那更是得多一項人和,要同時掌握到這三種要素是很不容易的耶!讓我湊巧碰上了,當然是振奮加驚喜……幸好那天出門時,讓我心血來潮的帶著相機出門。」

  說到後來,元官熹一臉的得意,欠扁的模樣,讓雷焰再也克制不住,一把抓過他的手,一拐、一摔,緊接著順勢一壓之後,快、狠、準的,一個滿分十分的逆十字蝦形固定出現,將文弱俊秀的元官熹給牢牢的壓制在柔軟的床鋪之上。

  「哎!哎!」沒防備,大意被壓制住的元官熹吃痛,哇哇大叫,「痛!痛啊!」

  「元官,我鄭重的警告你……」

  「那你用說的就好,犯不著動手動腳嘛!」抗議,爭取人權。
  「你當我第一天認識你嗎?」雷焰哼他,「你這人啊!要出現不想聽的話,耳朵就自動關閉,只當什麽都沒聽見,我要不這樣做,你會把我的話當一回事?」

  「野蠻。」小小聲的埋怨,不甘心的直嘟囔,「有什麽話,你想說就快說,很痛耶~~不要拖延我痛的時間好嗎?」

  「我警告你……」已經懶得去計較,這小子看見這樣蠢畫面竟然不叫醒他,卻是拍照留念,雷焰直接撂下狠話警告,「這張照片要是讓第三個人看見,我會殺了你。」

  「……」沒應聲,忍痛的俊顏出現古怪的表情,「第三個人啊~~」

  「你該不會……」咬牙,恨恨的想到一個可能性,「已經把檔案傳給行韜看了吧?」

  尷尬的笑容埋在被窩中,小小聲的說:「拍照時就讓其他人看啦!」

  「意思是,行韜跟昨天在場的人都看過了?」數字相機上的畫面很小,還不至於讓雷焰太生氣,再說,對他這個路人,昨日開車的夫妻跟那個叫娜妲的女人也不會記得太清楚。

  麻煩的是行韜那邊,可以肯定的是,這小子一定是用傳檔案的方式利用網絡傳輸,送出去的畫面大抵是佔滿整個螢幕那種,絕不是數字相機上那種小格子能了事的事。

  唯一能慶幸的是,身為雷家歷代以來、影子制度中最優秀的第一把交椅,雷行韜是所有人的靠山,對他們而言,他就像個萬事好商量的大哥一樣。

  因為是老大哥,那種蠢畫面就算被看了,雖然也是丟臉,但丟臉度仔歹有稍微降低了一些。

  另外的話,只要速速打個電話過去,開口請他幫忙銷毀,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不止是行韜啊!」倣佛知道他在想什麽,被逆十字蝦形固定中的元官熹小小聲的補充,「照片我輸出了六張……」

  「六張?」看著飄落至地面的那張,而且明顯是單數,就那麽一張的大照片,雷焰有很不祥的預感,「另外五張呢?」

  「娜妲覺得我把高麗菜照得很漂亮,要我加洗五份給她。」

  娜妲?

  那個萍水相逢的女人要那張照片?!而且還一口氣要了五張!要幹嘛?

  「她開的店專門賺觀光客的生意,高麗菜是當中一項產品,為了增加宣傳……那個……所以……」後面噤了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娜妲?

  那張蠢照片變成賣高麗菜的宣傳照?

  「……」雷焰氣到講不出話來。

  想他雷焰,堂堂驚雷集團的美洲區總裁,雖然只是個挂名不做事的總裁,但他雷焰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就算不比才氣,光是看在他名下的財氣,不管怎麽想、怎麽算又怎麽看,他雷焰都是那名流富商圈中最受注目的寵兒之一。

  結果,虎落平陽被犬欺,他這個炙手可熱的貴公子在這荒山野嶺之中,搖身一變,變成一個賣高麗菜的廣告人物?

  惱怒,對著身下壓制的人,雷焰加足了力道……

  「啊~~」慘叫聲響起,「痛、痛、痛!好痛啊!」

              *                   *                   *                  

  在那間實木建造、用典雅樸拙外貌專門賺觀光客錢的木屋裏。

  「這樣有沒擺正?」

  「嗯……」搖頭,很用力。

  「那這樣呢?」

  「……這邊一點點。」肉嘟嘟的小手掌朝右邊揮了兩下。

  「這樣?」

  「嗯嗯!」用力的點頭,小人兒滿意極了。

  羅娜妲依言辦事,膠布一貼,將A4大小的紙張給挂了上墻。

  爬下椅子,往後退了幾步,直到米米的身邊,羅娜妲瞇著眼睛,一副挑剔的模樣假裝檢視著。

  「哇!」讚嘆出聲,「米米指揮得好棒,真的很正耶!」

  小人兒有些小小的得意,軟嫩嫩的樣子配著那小小得意的表情,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米米!」羅娜妲張開了雙臂。

  小小的得意表情染上些少的難為情,但考慮不過零點三五秒,肉呼呼的柔軟小身子撲進羅娜妲的懷中——

  「姑姑!」

  姑侄相擁,熱情擁抱下的,是他們熱愛彼此的心,但偏生有人不懂……

  怎麽了?這是怎麽了?

  這對姑侄是有什麽毛病?怎麽動不動就上演這種「苦兒流浪記」大結局的畫面?

  入門處的雷焰表情古怪,也不知道該不該出聲打擾那一大一小的深情相擁,遲疑片刻,不等他出聲,羅娜妲已經發現入門處的他。

  「啊!」驚呼,很是驚喜,「雷先生!」

  「叔叔,鳳鳳的叔叔。」米米也顯得很高興。

  「哎呀呀,昨天你應該說你是鳳兒的叔叔,這樣我就不會誤會你是跑路中的黑社會大哥了。」羅娜妲忙不叠的說道。

  不是放高利貸、賣兄弟茶的,就是跑路的黑社會大哥,這女人……除了這些,腦子裏都沒有其他好一點的聯想嗎?裝了些什麽啊?

  愈想愈不滿意,雷焰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其實愈看愈像呢!」不覺他難以親近的氣息,羅娜妲還是很高興的直說道:「你跟雷先生果然是兄弟,都是那種不說明的話,會讓人誤會成壞人的長相。」

  青筋隱隱抽動,雷焰不自覺的火大起來。

  壞人的長相?

  靠!這是什麽形容詞啊?

  他這種只能稱做一表人才的好長相,就算不是人見人愛,但至少,一直以來的評語,不是酷、就是帥,就連苛刻的、老愛扒糞的報章媒體都讚他酷帥有型,是名門中少見的人財雙全的鑽石單身漢。

  而她,竟然說他這張天上地下少見的帥臉是「壞人的長相」?

  要說雷冬凜是,那他還沒話可說,那人孤僻得過分,冷漠的樣子確實是像極了黑社會份子的頭兒。

  但他?他雷焰也是?

  「真不愧是兄弟呢!」渾然不覺他內心的「賭爛」,羅娜妲笑嘻嘻的,甜美稚氣的臉兒上滿是對造物者的嘆服,「愈看愈像,不說話的時候,都好恐怖喔!」

  「那還真是抱歉啊!」他陰惻惻的開口,想象毒啞她的可能性。

  聽的那個人完全沒感受到由他而來的低氣壓,仍是歡天喜地的直笑道:「哪裏的話,有什麽好抱歉的啊!」

  雷焰發現,這女人有一種氣死人不償命的特質。

  他並不覺得這是他的錯覺,對她的印象,幾乎是只要她一開口,說出的話,每一句都很讓他感到生氣。

  「雷先生也是來買鳳兒的生日禮物嗎?」總算想到要問問他的來意。

  雷焰正要否認,順道說出來意,可是……

  「這邊、這邊,鳳鳳的禮物。」米米一聽見要選小玩伴的生日禮物,開心的叫起來,肥嘟嘟的小手直指向店中的某個區域。

  「我……」

  「那個,鳳鳳的禮物。」見他不動,米米去扯他的褲管,很熱心的要帶他去看。

  什麽東西啊?

  小家夥的熱心喚起了雷焰的好奇心,順著小肥手指看過去,那個區域的架上擺滿了木雕的小玩意兒,不知道小家夥在指什麽。

  「鳳鳳,動物園。」米米笑咪咪的,粉潤潤的小模樣看得羅娜妲滿心歡喜。

  「米米真棒,記得鳳兒喜歡那個。」羅娜妲好想抱住那軟馥馥的小身子,而且她確實也真那麽做了。

  對於再次上演的深情相擁戲碼,雷焰只是翻了個白眼。

  他決定當自己瞎了,假裝什麽也沒看見,挺拔修長的身子邁向那個小木雕的區域。

  他對這個還比較感興趣,因為讓他想到,這回從他決定回國到火速飆上山,一路都是匆匆忙忙,他這個做叔叔的竟然忘了幫鳳兒買禮物了。

  更何況,小丫頭的生日就要到了,他這個叔叔兩手空空,實在是難看……

  「鳳兒喜歡這玩意兒?」他問,對奇奇怪怪的小偶人皺眉。

  「是啊!因為去年她生日時,寧封買了一對企鵝送她……啊!」回想起去年的事,羅娜妲失笑,「那時還鬧了個小風波呢!要不是小董撿到鳳兒,那小丫頭不知道會走失到哪裏去。」

  「走失?」

  「咦!你不知道嗎?」驚訝,羅娜妲沒料到會有人不知道這件事。

  「不可以亂亂跑,會不見喔!」米米只聽見重點句,自動自發的叮嚀起來,內容語氣,完全復制平日聽來的話語。

  「沒錯,不可以自己亂亂跑。」摸摸小家夥的小腦袋,羅娜妲很慎重的再次叮囑,「米米要亂亂跑,姑姑找不到你,會傷心的哭哭呢!」

  看見他們姑侄倆又快要陷入相親相愛的無我境界,雷焰自覺該提醒一下,他們的兩人世界中,其實還有一個第三者的存在。

  「嗯咳!」輕咳一聲,是喚回羅娜妲的注意力,但她虛無的表情,擺明已經忘了片刻前是在跟他講什麽了。

  「鳳兒走失的事。」忍著翻白眼的衝動,雷焰提醒道。

  「啊~~對,在講鳳兒去年走失的事啦!」總算想到片刻前的話題,就好象片刻前的閃神不存在似的,她興匆匆的說明起來,「其實是誤會一場啦!就寧封想給鳳兒一個驚奇,所以瞞著她出門來買禮物,卻沒想到鳳兒跟在他身後也出了門,後來就讓小董給撿到……其實這也是姻緣天注定吧?」

  她的話題轉變得太快,雷焰一下反應不過來。

  「如果不是鳳兒走失,小董跟雷先生也不會成為一對……啊!不是你這個雷先生啦,我講得是鳳兒的爸爸,那個雷先生。」甜甜一笑,羅娜妲自覺該說明一下,忽地眼尖看見他手上拿的小木雕,說道:「不是,那個貓咪的不好,鳳兒她已經有了。」

  他沒要買啊!

  雷焰很不想吐槽她,他會拿,是因為這貓雕得很醜,他納悶這種等級的醜東西也能當商品,所以才會拿起來看一看。

  「鳳兒自從收到那對企鵝後,就喜歡上這類的小木雕,聽寧封的意思,她似乎覺得企鵝很寂寞,想幫企鵝們增加動物朋友,所以就開始收集起來。」自覺是有良心的好商人,羅娜妲很認真的在解釋,「貓咪之前小董買過了,你不要再買了,再說,那一個我雕得不好,你不要買那個啦!」

  「妳也知道這個很醜?」本來不想響應的,但一等雷焰發現時,譏誚的話就說出口了。

  「那個是我自己練習,雕著好玩的東西,當然不好看。」羅娜妲急急從他手中搶下那只醜貓。

  「其他的也不怎麽樣啊!」說一句也是說,說兩句也是說,雷焰已不在乎了。

  「因為,剩下的幾個好看的都讓元官先生買走啦!」她說得理所當然。

  意思是,剩下來的都是不好的?

  「那妳還要我買?」他不自覺的瞪她。

  「你可以看看,我又沒說一定要你買。」水汪汪的大眼睛回視著他,納悶道:「我真不瞭解你的明白。」

  即使過往也歷經不少大風大浪,什麽社交場合他都能適應得極其良好,可這一回,她古怪的語言方式,確實讓雷焰的語言中樞稍稍的當機了一下下。

  「什麽?」他要求Repeat一遍。

  「我是說……」當他是米米的等級,她放慢速度,很有耐心的慢慢說道:「店裏東西還滿多的,你可以看看,說不定能找到適合鳳兒的禮物,但我沒說,一定要強迫你買我的東西,我這樣說,你到底是了不瞭解我的明白了?」

  雷焰,沒耐心的雷焰,在她用慢速度講廢話的時候,本來是很不耐煩的,一直到她的最後一句,他確定了,這女人講話不但是氣人,講話的方式也怪怪的。

  什麽叫做「你了不瞭解我的明白」?

  雷焰讓這奇妙的文法搞得一頭霧水,可羅娜妲並不覺得自己講話的方式哪裏出了問題,還很好心的建議起……

  「其實你也可以考慮自己做啦!不然的話,想要等好的木雕還要一陣子,因為做這個的老師傅去了大城市,要在他兒子那邊住一陣子,最少也要兩個月後才會回來。」

  「自己做?」不會吧?他上門買個東西,還被建議要自己做?

  「自己做才好啊!像寧封他就是自己做的,半年前就跑來問我怎麽做,雕了好久好久,雖然做工沒老師傅那樣細,可是那是寧封的心意啊!心意比較重要啦。」毫無心眼的羅娜妲率直的說道。

  不但是沒有心眼又率直,她還熱心得很,「如果你要的話,我這邊有一些已經處理過的木頭,雕刻刀也是現成的,我可以先借你用啦!」

  「自己做,叔叔自己做。」小米米興奮的拍著小手,再次搬出姑姑的愛心語錄,「姑姑說,要自己動手做喔!會有心意,心意很重要呢!」

  「沒錯沒錯!」羅娜妲滿意的直點頭.

  「所以,叔叔做得醜醜也沒關係,鳳鳳會很高興喔!」小米米下了結論。

  「我做得醜?」雷焰哼他,「我閉著眼睛做也能做得比你姑姑的醜貓好看。」

  太長的語句難倒了米米,小娃兒不是很明白他的話,只能傻笑以對。

  「哎喲!只要是你親手做的,不管長怎樣,我相信鳳兒一定很高興的。」羅娜妲笑咪咪的,只當他是大男人的自尊在隨便放話。

  那種沒放在心上、完全不當一回事的輕忽態度,沒來由的惹惱雷焰,就讓他覺得一口氣吞不下去。

  「妳的雕刻刀借我一下。」在他省悟之前,他已經要求了。

  「嗄?」

  「雕刻刀!」

  他要證明,他的話是對的!

  直到雷焰埋首、全神貫注於手中的小木塊時,沒人知道他這趟上門的真正來意。

  就連他自己……

  唉!別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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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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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10-2-23 00:37: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當雷焰想起來意時,是在他打算上色的時候。

  那只……是的,只,單位已經變成了「只」,而不是兩個多小時前的那「截」木塊。

  此時,那只讓他拿在手中的小長頸鹿已具形體,而且正如他自負所言的那般,比羅娜妲原先雕的貓不知好上多少倍,就只等他替它著上完色彩,那麽,一隻做工精致、完全呈專業等級的長頸鹿將就此現世。

  靠!

  他這是在幹嘛啊?

  就是在他準備開口詢問顏料的時候,讓雷焰想起現實。

  其實也不是他自己想起來的,而是看見羅娜妲,那個處在大門邊上、滿放著高麗菜的平臺旁,笑吟吟陪著客人挑選著高麗菜的羅娜妲。

  更正確一點來說,是看見羅娜妲,看見那些讓他皺眉的高麗菜,是看見了高麗菜堆上頭的墻壁所貼的那張小宣傳照……一張被放大A4輸出、看起來奇蠢無比的蠢鏡頭、蠢畫面,才讓他整個人清醒,回過神來,想到他此行的來意。

  也是在想起來的時候才讓他省悟到,他該是來理論、該是來索物、該是來罵人的,怎麽會在這裏就雕起木雕了?

  瞪著手中的原木色的長頸鹿,平靜許久的俊顏馬上染上風雨欲來的不爽神色。

  不是因為他浪費了時間,而是因為,據說要用來宣傳高麗菜的蠢照片,竟然就大大方方的粘貼在大門邊的墻上,只要一出門、或者是走到那一區的生鮮青菜區,就一定能看到他抱著高麗菜熟睡的蠢樣子……

  不行!他要立即!當下!馬上的對羅娜妲這個沒神經的女人痛罵……不!他不罵女人,是曉以大義,他要對她曉以大義!

  他要讓她知道,在他本人同意之前,她絕對!絕對!絕對!不可以擅自把他的照片公開示眾。

  那是觸犯到他的隱私、肖像權,簡而言之,那是違法的!

  窩在角落邊雕刻的高大身子猛地站趣,但沒能讓他來得及邁出腳步……

  「叔叔;叔叔!」肉嘟嘟的小身子搖搖擺擺的晃了過來。

  小人兒會晃得那麽厲害,全因為懷中抱著一個分量不小的工具盒,那危險的模樣當場讓雷焰停下腳步,快手快腳的接過他懷中的工具箱。

  「顏色,塗顏色。」小小的人兒顯得很興奮,連聲催促著。

  很不想潑他冷水,可是,雷焰這時有更重要的工作,就算不罵人,也得先扯下那張蠢照片才行。

  但事與願違……

  「giraffe,叔叔畫giraffe。」軟軟甜甜的童音,初生小鹿一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毫不保留的閃耀著期待的光芒。

  那是會戳刺人善良神經的美麗光芒,是孩童用來對付成年人的神兵利器,堪稱萬人難敵的神功。

  練此神功者,毋需身高限制、沒有體能設限,甚至該挑明瞭說,愈小的是愈好,最好是牙都沒長齊的小毛頭的專用禦人之術。

  雖然說,此神功並沒有什麽實質的殺傷力,但僅僅只是一個天真的、充滿熱切的眼神,特別是再加上一個大大的、不帶任何心眼的純真笑容,就能讓一個大人束手投降、俯首稱臣,堪稱「兒童限定,制伏成年人」嬰孩制敵術之三大絕招之一。
  「漂漂,要好漂漂的giraffe。」軟軟甜甜的童音叮囑著,歡天喜地的語氣,毫無心機、純潔稚氣的大大笑容。

  看得出米米將此絕招練得爐火純青,面對這份高深強大的功力,這時的雷焰,在他面前的雷焰……只有稍具良知的人都沒辦法抗拒,更何況是雷焰這樣的熱血青年?

  即使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也一樣,只能莫名的敗下陣來。

  悶聲不吭的坐回原位,雷焰臭著臉打開放滿顏彩的工具箱,決定趕緊把顏色塗一塗了事。

  真是,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                   *                   *                  

  不知為何,今日從一開店,就一直有客人上門,不管是觀光客還是村裏要買菜的人,一直就絡繹不絕。

  已經忙了一早上的羅娜妲笑咪咪的送走最後一個客人,看看時間,都過了準備午餐的時間,匆匆忙忙就要趕著去做飯。

  回頭,正要交代米米,卻看見一大一小湊在一起,聚精會神的正在忙著。

  應該要更正一下,其實還有一個客人,也是今天第一個上門的人。

  困擾的撓撓鼻頭,實話說,對於雷焰,她是驚訝的。

  那種驚訝,不單是指初見面時,他那副看起來挺唬人的壞人形象,也不是指後來知情,知道他是鳳兒的叔叔時的小小意外。

  讓她驚訝的,是早上他進門時表現出的孩子氣。

  是的,孩子氣,她怎麽想,都覺得那種賭一口氣的行為只能稱之為孩子氣。

  就為了要證明他能做出比她更優秀的作品,他一個人窩在角落磨了兩個多小時還沒有放棄的打算。

  對此,她真的意外極了,完全沒想到在那樣近乎兇神惡煞的外表下,竟會是這樣直接又單純的心性,兩極化得讓她想笑。

  就像現在,他聚精會神的拿著小刷子在上色,專注的模樣,還真有那麽一代大師的架式,就連小米米也看得著迷。

  看著那小小人兒專注認真又興匆匆的小模樣,羅娜妲水柔柔的目光轉為慈愛,烏溜溜的眼兒眨巴眨巴的閃了幾下,粉潤潤的唇瓣忍不住彎成甜甜的微笑。

  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但她直覺不想破壞那種寧靜諧和的氣氛,因此徑自關上門,挂上休息的牌子,然後就到廚房去張羅午餐。

  直到她出來,那一大一小還在原地,就連姿勢也沒什麽變,準備叫人吃飯的她湊了過去,也因此看見那只近乎成品的小長頸鹿。

  「哇!」忍不住驚呼,是真的吃驚,「你雕得好漂亮!」

  「漂漂,叔叔做的giraffe好漂漂。」一看見心愛的姑姑,米米咧著歡喜的笑容,開開心心的宣佈。

  「是啊!真的做得很好呢!跟大師傅做的一樣好。」

  「棒,叔叔好棒。」

  將姑侄倆一搭一唱的讚美盡收耳底,雷焰心中得意,但酷酷的臉偏要裝出一副沒什麽的表情,用無所謂的表情畫下最後一處的斑紋。

  「你怎麽會這麽厲害啊?」羅娜妲好奇的直問,驚嘆之色全然不掩。

  「沒什麽。」放下彩筆,心中得意的雷焰仍是裝著沒什麽了不起的酷樣道:「只是隨便做做而已。」

  「給米米,giraffe給米米。」小家夥興匆匆的要佔為己有。

  「不行。」羅娜妲軟軟的制止,「那是雷叔叔要送鳳兒的。」

  冷水當頭澆下,小娃兒興奮的小臉蛋垮了下來。

  「又沒什麽,他要就給他。」在反應過來前,雷焰已經說了,「鳳兒的那份,我另外再雕一個就是了。」

  「叔叔!」熱情呼喊,那雙圓滾滾的大眼睛裏滿溢著雷焰不明白的激情。

  是怎樣?

  現在是怎樣了?

  雷焰一頭霧水,但看著一旁羅娜妲同樣感動的、倣佛要泛著淚光的表情,突然想起他們姑侄倆常上演的劇碼……

  該不會是想要他抱吧?

  雷焰如是猜想,但還來不及讓他想清楚、確認答案,猛地一道玻璃碎裂聲響起,大門上的玻璃窗被石頭砸破;緊接著下一瞬間,塞著布條的玻璃瓶被丟了進來,隨著另一道破碎聲,揚起一陣熊熊火海。

  汽油彈?!

  雷焰很快省悟到現實,即使它壓根就超現實。

  「有沒其他的出口?」抓住急急要衝上去的羅娜妲,他問。

  米米驚懼的嗚咽聲揚起,羅娜妲救火的衝勢被絆了下來,她急急抱起小人兒,回答他,「沒有。」

  那也無妨,因為,還有窗戶可以逃生。

  雷焰當機立斷,要他們爬窗出去。

  「不行!先救火。」羅娜妲心係生財器具,這家店可是她的一切。

  「妳少白癡了,你們兩個在這裏礙手礙腳,要怎麽救?先出去!」雷焰下令,絕對以生命安全為第一優先考量。

  「……」想反駁他,但他此刻的氣勢驚人,再加上濃煙開始竄超,她擔心米米,只得順從的抱著米米從窗戶爬了出去。
  獨自留下的雷焰,開始經歷他生平第一次的救火經驗……

              *                   *                   *                  

  大火撲滅,雖沒釀成巨災,可熏成烏黑一片的善後工作,光是看就讓人覺得吃力。

  「哇!」嘖嘖有聲的看著災後現場,元官熹不改其作亂的本性,無限感慨的開口,「我說焰啊!拍照的事是我不對,娜妲沒經過你的同意就拿來使用也許欠了幾分的尊重,但不管再怎樣生氣,你也不能放火燒人家的房子啊!」

  唯恐天下不亂的話引來所有人的目光,包含那個正在做筆錄的刑警。

  「你欠揍是不是?」因為救火而一身狼狽的雷焰直接一拳敲了下去。

  「不是不是,火不是雷先生放的,元官你不要誤會他。」羅娜妲抱著小娃兒,急急為滅火恩人澄清。

  「開玩笑,我只是開開玩笑嘛!」捂著發疼的腦門,元官熹覺得好無辜。

  這種不負責任的話只讓雷焰更火大,「你閉嘴,沒人會當你是啞巴。」

  「但你確實是有動機啊!」元官熹很不怕死的做出「公正」的分析,「因為你不滿意照片被流傳出去,在這裏磨了那麽久還想不到辦法討回照片,一氣起來,直接一把火燒掉……看,這不就是動機了嗎?」

  做筆錄的刑警立刻把目光集中在雷焰身上,就連羅娜妲也懷疑的看著他。

  「看什麽看?」雷焰火大無比,「特別是妳!妳那什麽懷疑的眼神啊?汽油彈是從外面丟進來,這是妳親眼看見的,我那時就在妳旁邊,這白癡的推理完全不能成立,妳還聽他的話啊?」

  「對喔!」差點誤信讒言的羅娜妲猛然回過神來,趕緊代為澄清道:「警察先生,那時他跟我在屋子裏,確實不可能是他啦!」

  「但是他可以買通人下手啊!」果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元官熹再次發揮他「驚人」的推理能力,「從他離開雷園後也好幾個小時了,雖然案發時他是在現場,但也有可能故布疑陣,是他早先就買通歹徒行兇,時間一到就丟汽油彈。」
  再一次的,做筆錄的刑警看向雷焰,連羅娜妲也跟著又懷疑的看著他。

  「我一直就待在這間店裏面,是要跟鬼接洽嗎?」雷焰惡狠狠的瞪向他的目擊證人,「妳這女人給我差不多一點!我待在妳店裏,妳明明就是親眼看見的,再不濟,妳抱的那個小鬼也是證人,元官滿嘴的屁話,妳竟然信他?妳搞什麽啊?」

  被他這一罵,羅娜妲滿心的抱歉,直覺道:「對不起。」

  「娜妲……」

  「你閉嘴!」雷焰吼住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人,「元官,你不要測試我的耐性跟容忍度,你的親戚關係只針對凜,別以為我會一樣的買帳,我也不是行韜,我對你的耐性跟容忍度一向有限,別以為我會跟行韜一樣,任你無法無天的胡鬧下去。」

  「好啦好啦~~我不玩就是了。」知道他真被徹底惹毛,元官熹只得鳴金息兵,不敢再胡鬧。

  一聽他的話,正在做筆錄的刑警忍不住開口抱怨,「這位先生,我們正在進行筆錄的偵訊工作,請你不要隨便開玩笑好下好?」

  「是啊!」被雷焰瞪得心虛,羅娜妲趕緊嚴正聲明,「你不要亂開玩笑了啦!雷先生他很好心的幫我滅火,你這樣開他玩笑,會傷他的心,這樣不好。」

  被這樣一搭一唱的數落,急急趕來的元官熹扁扁嘴,清俊的面容上滿是無趣,只能嘟囔著保證,「好啦好啦!我閉嘴,不鬧就是了。」

  一臉哀怨的拿出手機,本以為可以湊熱鬧的人感到無趣,只能躲到角落去跟雷行韜報告最新狀況。

  做筆錄做到一半的刑警們也繼續他們的詢問,雷焰也是事件的目擊證人,因而也一並被問話。

  直到做完筆錄,以飆車族肇事做為結案的警員跟一幹表示關心的鄰居們離去,羅娜妲才有空閒面對她滿面瘡痍的家園。

  由於店中的產品多為木制或織製品,被及時撲滅的大火雖沒造成結構上的損害,但光是營業用的商品就燒掉了七、八成,一屋子的墻壁黑得讓人看了就想皺眉。

  「嗚嗚……」小米米嗚嗚抽咽起來,可憐的孩子,只怕讓這把火給嚇壞了。

  「別怕,米米乖,已經沒事了,姑姑在這裏。」羅娜妲心疼極了,抱著懷中的小人兒,細聲安撫。

  「giraffe……」稚氣嗓音帶著軟軟的哭聲,好可憐、好可憐的哭訴,「giraffe沒有、沒有了。」

  搞什麽?

  一屋子亂七八糟,這小鬼只管那只在兵荒馬亂中、早不知去向的小東西?

  雷焰沒來由覺得火大,在羅娜妲軟言安慰之前斥了一聲,「閉嘴!」

  嚴厲的態度壓下那嗡嗡響的軟軟哭音,也堵住羅娜妲未出口的安慰話語,雷焰開口就是罵,「哭什麽?你是男孩子,以後要做男子漢大丈夫的男孩子,又不是只會嗚嗚哭的女娃娃,看看你的樣子,你丟不丟臉?」

  賴在羅娜妲懷中的小小人兒咬著唇,含著眼淚的小模樣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還不下來?」完全是斯巴達教育的口吻,再加一點點的不耐煩,訓道:「你那麽大了,從剛剛就一直要人抱,都沒想過你姑姑的手會受不了嗎?」

  羅娜妲想說點什麽,但雷焰不給她機會。

  「妳閉嘴!」開罵,毫不留情面,「做人家的姑姑,要寵孩子也有個限度,天天上演苦兒流浪記是怎樣?不是抱就是親,一開口就是細聲細氣的你好棒,好好的一個男孩子都讓妳教成了娘娘腔,妳是沒有感覺嗎?」

  羅娜妲被罵得啞口無言,很認真的在想著,有嗎?她有嗎?

  「還不下來?」雷焰第二度的開口,目光直指那小小的人兒。

  那樣的氣勢,小小的娃兒應該要怕得不敢面對,但羅娜妲懷中的小人兒被罵完後,小小的手臂輕推著她,示意要下地自己站著。

  還搞不清狀況,但羅娜妲順他的意願,彎身放下他。

  小小人兒乖順的自己站好,還擡起小小手臂,胡亂的擦去眼淚,一副很自立自強的小模樣。

  「這樣不是很好嗎?」雷焰見他受教,語氣當場和緩許多,「你是男孩子,要懂事一點,多體貼姑姑一點,別老讓人抱著……」

  「聽到沒?你聽到沒?這種話竟然是從焰的嘴巴裏講出來?」一旁有噪音嗡嗡響,無限吃驚的語氣,「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跟耳朵……」

  咬牙,雷焰假裝沒聽到,朝眼前的小小人兒說道:「giraffe不見了沒關係,等這裏收拾好,叔叔有空時再做一個給你,你乖乖的……」

  「噢~~我要哭了,我真是要哭了……」實況轉播依舊持續著,還配合著舞臺劇的誇張口吻,「我作夢也沒想到,焰的嘴裏也能吐出人話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元官!」大喝一聲,雷焰火大到了極點,「你又是在廢話什麽?」

  「沒什麽啊!」正在實況轉播的元官熹一臉無辜,「行韜他聽你幫忙救火,擔心你有事,我正在跟他講話,要他不用擔心。」

  在意識過來之前,雷焰已經揪住他的臉,一頰一邊,很用力的揪住了他的臉。

  「以按麻?」被突然揪個正著,元官熹嗚嗚直叫,但沒人聽懂他在說什麽。

  「我很好奇,你臉皮能厚到怎樣的地步?」獰笑,壓根不想放手。

  「拗……」繼續嗚嗚叫,求救著。

  「叫行韜也沒用。」死揪著他白凈的面頰不放,雷焰跟他耗上了,「當著我的面,你都能講得天花亂墜了,我倒要看看,你這臉皮是厚到怎樣的程度?」

  輕笑聲透過行動電話傳來,電話那頭的人是元官熹唯一的救星。
  反正比蠻力是不可能贏過雷焰,元官熹當機立斷,把手裏的電話往他耳邊放。

  「拗……壞秀偶……」嗚嗚大喊,趕緊求救。

  電話那頭的人知他甚深,倣佛看見了現場情況,果真開口勸道:「別玩他了。」

  「你不知道,這小子就是欠扁。」雷焰的口氣很壞。

  「他只是貪玩,沒什麽惡意。」

  「沒什麽惡意就夠氣死人了,真要作怪,只怕不翻天了?」輕哼,瞪了那一臉可憐相的人。

  「先別忙著捉弄他,我有事跟你說。」醇厚的嗓音帶著些嚴肅。

  隨著電話那頭的發話,沒幾句話的時間,雷焰鬆了手。

  直接接過元官熹手中的電話,他仔細的聽,表情轉為凝重。

              *                   *                   *                  

  「啊!」打算進來送名產的童董嚇了一大跳,沒料到會看見一屋子的烏黑跟淩亂。

  「米米!」尾隨在她身側的小女孩熱情的呼喊。

  「鳳鳳!」米米眼前一亮,響應同樣的熱情。

  「小心別絆倒。」一旁十來歲的清秀男孩攔下小女孩火車頭一樣的衝勢。

  「你們怎麽回來啦?」元官熹看見他們一行人,大感意外。

  「凜的弟弟難得來玩,他這樣避不見面還刻意跑出去,我覺得不太好,所以……」沒說完,但意思很明白。

  即使雷冬凜可以不顧常情與情面,但童董卻無法認同,代他顧著基本的人情義理。

  更何況,她一直就希望雷冬凜能慢慢的改變,改變他的孤僻作風,希望他能走出他畏懼與人親近的心結。

  這會兒難得有他的兄弟要來住,即使是同父異母,但總也是血脈同胞,她希望能藉由手足的互動,讓他習慣與人的互動。

  她想了許多,因此說好說歹,好不容易才把人給勸回來,回程的路上經過娜妲的店,原想進來送送土產,卻沒想到會看見這種災後現場的畫面。

  「這裏是發生什麽事了?」因為小米米的關係,童董與娜妲的私交甚篤,看見這樣亂七八糟的樣子,不擔心才怪。

  雷焰陰鬱的挂上電話,正好看著他異母兄長雷冬凜尾隨在後的進門。

  兩兄弟打了個照面,表情都沒變,一個冷漠得像沒看見對方,一個則是維持片刻前的陰鬱。

  羅娜妲好奇的打量這只能稱之為奇妙的兄弟會面景象:而童董,雖然同樣不解,可是更憂心眼前的混亂。

  「娜妲,怎麽回事?」

  「有飆車族,他們丟汽油彈,幸好有雷先生在,他及時撲滅火勢,裏面跟樓上都沒燒到。」羅娜妲給了既簡潔又確實的答案。

  「飆車族?」雷冬凜瞇起眼。

  「這裏有飆車族?」童董感到不可思議。

  「可能是順路經過,臨時想到要鬧事……」

  「不是飆車族。」雷焰開口,推翻她的認定,也是剛剛離去的警察做下的結論。

  「娜妲,妳跟人結仇了嗎?」童董先天下之憂而憂。

  「我?」烏溜溜的大眼睛眨了兩下,似乎很認真在回想這個問題。

  「不是她。」雷焰的表情更沈了。

  童董看向他,雖然平常在網絡通訊時見過,但這時這刻,他們兩個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對方。

  「他就是焰,雷焰,凜的二弟。」元官熹很好心的為童董做介紹。

  雷冬凜沒讓童董有害羞或寒喧的機會,冷聲問:「你剛剛的意思是?」

  「是我。」雷焰如是說道:「這些人,是針對我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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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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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00:38:1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有錢人的世界,真是讓人難以理解……

  羅娜妲努力的擦擦洗洗,一邊下了如此結論。

  她一直以為,被強勢的女方倒追,而且是那種強到只能用偏執症來形容的女性倒追,這種事應該是出現在時下最流行的連續劇中,沒想到這種事還真會出現在真實人生中,讓她不得不大開眼界。

  「喂,雷焰,你是說認真的嗎?」被他嫌麻煩,火燒店面的第二天,她已經被嚴正命令,只要叫他名字就好,不用再雷先生長、雷先生短的。

  那頭正在刷除木頭上熏黑的人沒什麽反應,好象沒聽見她的話。

  「喂喂。」不死心,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當閒磕牙,提高聲量再問一次,「雷焰,你說那個小姐追你到臺灣來,為愛發瘋,叫人丟汽油彈,這到底是真的還假的啊?」

  雷焰仍舊不想搭理她。

  他會自告奮勇跟著來替她清理善後,不是因為什麽善心大發還是基於什麽罪惡感。

  對於她店面的受損,他早說過會負全責,幫她把店面修復成原樣,是她自己閒不住,工人都還沒找到,就吵鬧著要回來打掃,還聲明她自己就能處理,並不需要請工人。
  而他,因為不想待在雷園中聽元官熹廢話,或是承受任何來自異母兄長的責難目光,怪罪他辦事不力,把麻煩引回臺灣還牽累到別人。

  為了想清靜清靜,一聽她鬧著要來店裏打掃,他便自告奮勇的跟過來,卻沒想到,他得到他想要的清靜,另一方面卻也很不清靜……

  「喂喂,雷焰,你說話呀!到底是怎樣嗎?」她不死心,也因為是太無聊。

  「火都燒完了,妳說哩!」雷焰哼她,覺得她專問廢話。

  「汽油彈是有,我店裏確實也是被燒了,但是我覺得不合理啊!」他總算肯開口,她急急說出她的發現,「你看喔!你說她是因為喜歡你,喜歡到發瘋了,誤會我是想接近你的女人,所以,命手下丟汽油彈來警告;但你也在我店裏耶!她既然這麽喜歡你,又怎麽會讓你冒著受傷的風險?」

  「那個瘋女人要有那麽簡單被妳參透,那她還算是埃維裏家著名的瘋女珍納嗎?」輕嗤一聲,覺得她的問題真是笨。

  「啊?」她只覺得有聽沒有懂。

  「在那個瘋女的心中,我可是全能的超人,怎會輕易受傷。」他試著白話了。

  「啊?」她仍舊覺得有聽沒有懂。

  沒耐性,但看她那一臉呆相,又不好開口罵,只好捺著性子,試著更進一步的白話道:「對她來說,我是她看上的人,就跟超人一樣,什麽都不能傷害我。」

  她總算聽懂,但就是因為聽懂了,表情變得更加呆滯。

  「好奇怪。」好半天後,她只能有如此評論。

  用力刷著附著在原木上的烏黑,對於珍納、埃維裏這個瘋女人,雷焰連評語都懶得下。

  「但我還是覺得很奇怪啊!」羅娜妲仍有疑問,「被丟汽油彈那天,你也才剛到山上來耶!才第二天的事情,就算要誤會我是勾搭上你的狐狸精,消息也沒傳那麽快吧?」

  「小姐,現在什麽年代了?」雷焰實在受不了她的天真,「現在的科技跟她埃維裏家族的財力,再加上她家跟黑手黨的深厚關係,她要想盯上一個人、收集一個人的情報,這有什麽難的?」

  他講得很不屑,她想得很認真。

  「那……」聽半天後,她不得不提出一個疑問,「你現在跟我同處一室,我再被誤會下去,那我不是很危險?」

  刷木頭的鐵臂忽然頓了下,沒了聲息。

  「你這樣不行的啦!我就說我自己來打掃就好了,你幹嘛跟來呢……」驀地,她也沒了聲息,因為,想到一個很重要的關鍵。

  有誤會就應該要快點澄清,這才是解決問題之道吧?

  「完蛋了!」羅娜妲愈想愈不對,清潤可愛的小臉皺了起來,「昨天你們說我捲入糾紛,跟米米待在這裏會有危險,結果硬拉著我們去雷園住下,這要是讓那瘋女知道,我不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嗎?」

  雷焰沒說話,是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實話說,昨日事發之後,一得知珍納·埃維裏跟著來到臺灣了,他心情大壞,只想著該怎樣一勞永逸的擺脫這瘋女,倒是沒想那麽多。

  現在被她這一提,突然發現他不單連累了她,還因為錯誤的判斷加倍的害到她,這個嘛……

  「你該不會一開始就打這個壞主意吧?」羅娜妲想起平日常看的連續劇,靈動的秀顏滿是吃驚,「為了要讓那個瘋女人死心,就要我當炮灰,當你的擋箭牌,讓那個女人誤會我跟你,以為我是你的女朋友這一類的,然後讓她對你死心?」

  實話說,雷焰壓根沒朝這方向想過,但她現在這一提,竟給他絕妙的想法,覺得這點子其實很不賴。

  「你怎這麽壞?這樣害我?」羅娜妲氣鼓鼓的,沒想到會被捲入這麽奇怪的事件當中。

  「我沒有。」難得一開口,用的竟是溫吞的語氣,實在是理虧,太心虛了。

  羅娜妲暗暗生著氣,撂狠話,「我警告你喔!如果那個瘋女人要是跑來找我,拿空白支票要打發我走,我一定會給她收下來的,你試試看。」

  雷焰很不想這樣,但她的話對他而言,實在是太沒頭沒腦,他只得求教,「什麽意思?」

  「你都不看電視嗎?」羅娜妲驚訝的看著他,忘了片刻前生氣的情緒。

  「我被凜丟到美國去當門面,每天忙著應酬交際,妳以為我有時間去看那種營養不良的肥皂劇嗎?」他翻白眼,說到這個就沒好氣。

  「那才沒有營養不良哩!」她突然捍衛起電視的存在權跟必要性,「你沒聽過嗎?沒知識也要有常識,沒常識就要多看電視,電視很重要的!」

  「是是是。」他隨口敷衍,打從昨日起就緊壓心頭的煩躁感明顯掃去一些,發現她沒頭沒腦的個性,卻試著要認真計較的樣子實在是……挺有趣的。

  「就像電視上演的,有錢的富家女要趕走情敵,一定會登門拜訪,送上空白支票一張。」她說,揮舞著手上的菜瓜布。

  「然後呢?」雷焰很好奇,雖然他想不通,送空白支票跟趕走情敵這檔子事有什麽關係?

  「然後女主角就會很有志氣的撕掉那張支票,表示她的愛情不接受金錢交易,讓人知道她跟男主角之間的愛情有多麽的堅貞跟偉大。」她說。

  雷焰覺得這種劇情真是沒邏輯,但看她現在認真的樣子,似乎已經忘了片刻前生氣的事,他覺得這樣也好……但他慶幸得太早了!

  「等你那個瘋女拿支票來的時候,我就要收下那張支票,然後獅子大開口的填上一百……五百?嗯……這個……」對於數字,她很嚴重的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報到哪個位數才算是合理的恐嚇價位。

  「五千萬?」雷焰很好心的提供了一組數字。

  「五、五!千!萬?!」有點嚇到了。
  「拜託,這數字對埃維裏家族算是九牛一毛了。」他白她一眼,怪她沒行隋。

  「好啦!五千萬就五千萬。」她悻悻的接受建議,繼續她的狠話,「五千萬,我會把它填到支票上去,把錢全領出來,讓那個瘋女知道,原來我只是你的擋箭牌,不是她想的那樣,我要讓她拆穿你的詭計。」

  她很認真,氣鼓鼓的語氣認真、計畫的內容認真,就連生氣的樣子也十足的認真,太認真了,莫名的讓雷焰的心情好了起來,有種好笑的感覺。

  「其實……」清了清喉嚨,他開口,「妳這樣做是對的。」

  突然得到他的認同,講大半天的羅娜妲反而反應不過來,實在不知道他現在是在認同哪一段?

  「現在都什麽年代了?愛情是不是堅貞偉大,跟收支票是兩碼子事,怎麽能扯在一塊兒談呢?」他又說。

  帶著稚氣的可愛小臉狐疑的看著他,不明白他這是在打什麽謎語。

  「錢是錢,愛情歸愛情,真要有不識相的人拿錢送上門來,妳拒收,就中了圈套,表現出妳的介意跟沒把握;只有對妳自己的愛情沒把握跟心虛,才會拒收那筆錢,來表示對愛情的堅貞。所以拒收支票,會被人正中下懷、命中目標的直接羞辱去了。」

  秀氣的柳眉皺了皺,很認真在想他的話,突然發現,他講的也有點道理。

  「像這種時候,妳愈是要把支票收下來,表示妳不把對方看在眼裏,妳的愛情跟她的錢可是毫不相關的事,既然她白癡送錢來,妳就大大方方的收下,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保障了愛情跟麵包,同時又能顧及面子跟反擊回去。」

  「哦……」她邊聽邊點頭,很是受教,「原來,電視裏面演的都是錯的……」

  忽地噤了聲,因為想想不對。

  「但我跟你又沒愛情。」她發現問題,「而且,我就是要澄清這個誤會,讓那個瘋女知道我們沒關係才會收她的錢,那意思是……她送支票來的時候,我就不能收下那張支票了?」

  很用力,雷焰很用力的咬住了舌尖,才沒讓她笨呆的樣子逼得破功,直接噴笑出來。

  雖然她一副靈巧的樣子,還能舉一反三,但對這麽荒唐的話題還在認真的舉一反三,更讓他覺得好笑到受不了。

  突然發現,當她不氣死人的時候,至少,當她奇怪的邏輯感不是針對他,氣他個半死的時候,她實在是很有趣的一個人。

  板著臉,雷焰繼續假裝他的正經跟嚴肅,「妳要是不收珍納的支票,她只會以為妳看不起她,當妳踐踏了她大小姐的尊嚴。」

  「咦?」她完全不解,「為什麽?」

  「以她的瘋女邏輯,妳不收她的錢,除了不上道,就是看扁她,不把她當對手看待才會這樣做。而他們埃維裏家族一向與義大利黑手黨交好,這世上可沒有膽敢跟她埃維裏家族的人作對的,她只會認定妳是看扁她,不把她當對手。」

  「咦咦?」她驚叫,搞不懂怎麽會變這樣,直覺問:「那我該怎麽辦?」

  多麽天兵的一個問題,但她問了,不但問得認真,而且還緊張兮兮的。

  再也忍不住,雷焰大笑出聲。

              *                   *                   *                  

  快速直走,有人在生氣當中。

  羅娜妲知道自己不聰明,但她也沒那麽笨,笨到察覺不出他人的作弄跟恥笑。

  「喂。」悠然的走在她身後,雷焰一掃認識她之後的吃癟煩悶,心情頗為愉快,還有餘力瘺風點火,「妳生氣啦?」

  前頭的那個人不想甩他,覺得他可惡透頂。

  「我沒想到妳那麽小心眼。」很故意的再刺一下。

  前方急急前進的步伐停了下來,霍然轉身,「我?我小心眼?」
  「當然是妳,不就是跟妳開開小玩笑而已,沒想到妳反應那麽大。」漫步到她的身側,雷焰與她並肩同行。

  「小玩笑?」嫩嫩的嗓音略微提高,「這位先生,你搞清楚,你耍得我團團轉是一回事,但現在問題不在那裏,是很嚴重的那種,你是有沒有瞭解這個明白?」

  那極具「個人風格」的問句真讓雷焰聽得耳朵要打結。

  「你現在惹到一個瘋女人,你自己沒處理好是你的事,但是你現在卻任由誤會造或,你不講義氣把我推出去送死耶!」

  又是義氣又是送死的,她強烈的字眼讓雷焰挑眉,「沒那麽嚴重吧?」

  「怎麽會沒有?」她哭喪著臉,很苦惱,「照你說的,那個女人那麽不講理,誰知道她會對我怎麽樣?要是我有什麽萬一,我們家米米怎麽辦?」

  無關於他言語上的作弄,她打方才起,就一直在擔心著這件事。

  只要一想到,她真要有個什麽萬一,就再也沒辦法抱住那香香軟軟的小身子,沒辦法聽他軟軟甜甜的喊姑姑;而小米米已經沒了爸爸、媽媽,要再失去她這個姑姑,誰來疼惜他呢?

  雷焰看著她眼眶泛紅,這才發覺事態不對。

  「喂,妳該不會是要哭了吧?」忍不住發毛,女人的眼淚一向就讓他沒轍,尤其他們走在這種鄉下的路上,路邊的民家已經有人探頭出來看了。

  「……」羅娜妲不想理他,加快步伐往雷園而去,心底已認定他是壞人了。

  「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必須澄清一下,「我雷焰再不濟事,也不至於躲到一個女人的背後,怎可能真讓妳當擋箭牌?拉妳出來當炮灰?」

  「但你剛剛明明說……」

  「那只是跟妳開開玩笑而已。」火速截斷,不讓她重復一次。

  「真的嗎?」她狐疑的看著他。
  「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更何況是躲在女人的背後——」他也有他的尊嚴要維護,「這種事就算是妳逼我做,我也做不來。」

  正義凜然加氣勢十足,他的壞人形象有些些的在挽回、修正當中。

  「意思是,我不會讓那個瘋女人派人暗殺?也不會被劫走,灌水泥丟到海裏?沒有人會分開我跟米米,米米不會再一次的變成孤兒?」她要求他的保證。

  聽她細數一堆,雷焰險些絕倒。

  暗殺?劫人?灌水泥?

  他真搞不清她腦袋瓜裏都裝了些什麽,怎麽沒一會兒的工夫,她已經想到那麽奇怪的方向去了?

  「妳想太多了。」敗給她的想象力,他沒好氣的說。

  「但電視上都這樣演……」

  「妳別再看電視,小心電視教壞妳。」他好心提出警告。

  「才不會哩!」她皺著鼻子反駁,覺得他這人真是沒眼光,不懂電視的好處。

  雷焰懶得跟她爭論,倒是想到一事,「妳還真是疼米米啊!」

  「他就只有我這個姑姑,我也只有他這個侄子,我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我當然要疼他啊!」她覺得他的問題好奇怪。

  「但我聽元官說過,在相關單位找上妳之前,妳跟妳那個哥哥其實不認識。」有賴元官熹的包打聽,雷焰對這對姑侄的背景也有一點點的認識跟瞭解。

  當然也不是多深入,但至少知道她是她母親再嫁後,第二任婚姻的小孩;至於第一任婚姻中的孩子,也就是她的異父兄長,在她的成長過程中,雙方只知對方的存在而從沒見過面。

  而諷刺的是,她第一次跟這個異父兄長的見面,就是被告知其死訊,要她責無旁貸攬下身後事的事宜,當然,也包括了小米米的撫養與監護權。

  明明是一件天外飛來的鳥事,至少,對雷焰這樣以現實面來考量事情的人來說,平空掉下一件喪事要處理就很沒頭沒腦了,要再加上,當中還事關一個小孩的撫養問題,這絕對不是等閒視之的事。

  而她,到底是基於什麽樣的心態,毫無怨言的接受這些天外飛來的責任?

  特別是,這責任是那麽樣的事關重大,是包含一個小孩的教養、撫育的問題,她如何讓自己去愛他呢?

  雷焰不明白,而羅娜妲則是不瞭解他的不明白。

  「這又如何?」她不懂。

  「什麽?」他愣了一下。

  「就算沒見過面,他也是我媽媽生的小孩,是我的哥哥啊!」她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就這樣?」他傻眼,沒想到就為了這麽單純的原因。

  她看了他一眼,覺得他是很奇怪的那種人,「我的爸爸、媽媽幾年前就先後離開我,我以為我已經沒有親人,在這世上是孤獨的一個人了,卻沒想到因為一場意外,上天送來我無緣哥哥的小孩來跟我做伴,這是天上的父賜給我的幸福,我不愛他,要愛誰?」

  有那麽一瞬間,她的單純迷惑了雷焰。

  記憶中,久遠久遠之前,也有個很單純的女人,雖然老是做些讓人啼笑皆非的事,也總是故意要氣他、鬧他,但她愛他,無私的愛,深愛著他跟海宇,以及那個從沒見過面也不知下落的另一個孩子……

  「怎麽了嗎?」跟著停下腳步,羅娜妲不解的看著他突然轉為陰鬱的表情。

  「沒什麽。」否認,不願多談。

  「哦!」體貼的沒多問,安靜的跟上。

  沈默不超過五秒……
  「我不是雞婆啦!但你要有心事,可以說給我聽聽看,也許我幫得上忙。」她小聲的說,白凈的嬌顏上有些些的害羞,但不掩她水汪汪的烏瞳中,幾乎要滿溢出來的關心與誠意。

  看她明明覺得不好意思,但又不忍放著他不管,因而極力克制著書羞的羞澀表情,雷焰心申一動,狠狠的抽動了下,但他拒絕承認,他讓她的關心給感動到了。

  「沒事。」他輕哼一聲,一語帶過。

  她張嘴,似乎想說點什麽,但最終想到交淺不宜言深,也只得壓抑下滿肚子的熱心,閉上嘴巴不再多言。

  沒人開口,沈默,就此蔓延……

              *                   *                   *                  

  「姑姑!」

  興奮的呼喊聲大老遠的就響起,原先在草坪上打滾的小娃兒眼前一亮,像只興奮的小狗狗般直衝了過來。

  「慢點!小心跌跤了!」羅娜妲緊張的喊著,在最後一刻,成功且安全的接住了那肉嘟嘟的小身子。

  小娃兒賴在她軟馥馥的身上咯咯直笑著,看得出極中意這樣的遊戲。

  身旁的人表情明顯陰鬱,羅娜妲注意到,草坪那頭的雷冬凜和童董原先緊緊交握的雙手松了開來,低下頭的雷冬凜不知道說了什麽,而童董阻攔不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轉身離開。

  見狀,身旁的人表情更加陰鬱了。

  「喂,你幹嘛?」羅娜妲脫口問。

  雷焰沒理會她,僅留下一句「我去衝澡」,滿心不爽的回自個兒的房間去。

  不知道他在發哪門子的神經,羅娜妲目送他離去,看著他行經童董時略微點頭示意。

  「叔叔怎麽了?」小米米滿心困惑。

  「不知道,可能肚子痛吧!」隨口給了個答案,揉了揉那柔軟的發絲問道:  「今天乖不乖?」

  「乖。」童董抱著鳳兒迎面而來,笑容滿面的代為回答,「米米最乖了。」

  「鳳兒也乖,很乖喔!」她懷中的小女孩忙不叠的開口。

  「是啊!鳳兒也很乖呢!」親親那軟嫩嫩的面頰,童董的幸福全洋溢在臉上。

  「小董,真謝謝妳。」羅娜妲忍不住開口,說著不知第幾回的道謝,「妳不但在我忙的時候幫我帶米米,還幫米米爭取,讓他跟著鳳兒一起上課,我真不知道怎麽感謝妳才好。」

  早在雷焰來山上之後,米米就跟著鳳兒一塊兒上課,而她一直就很感激這一點。

  雖然她並不懂太科技的事情,但她知道,雷家弄的那套網絡視訊教學,其實是很講究師資的那種教學,米米跟著一起上課,是佔了人家好大一個便宜。

  「不是早跟妳說過,這沒什麽。」童董微笑,並不覺得有什麽,「小孩子嘛!一起玩比較有伴,有米米陪著鳳兒,多一個人互動,兩個人一起學也比較快。」

  即使她說的是實情,羅娜妲還是很戚激,因為米米的旁聽,不但讓他接受良好的教育,也是幫她一個大忙,讓她白天可以專心顧店。

  兩個小毛頭沒耐性聽大人談天,自顧自的又跑去玩了,就像兩只小狗般的在草坪上滾來滾去,讓兩個同樣寵愛孩子的女人面露幸福的微笑,忍不住在一旁聊了開來,而話題的內容,當然是繞著彼此心愛的小寶貝。

  只是這一日,除了問問米米的學習狀況,羅娜妲還有一個疑問……

  「他們兩兄弟怎麽了啊?」平日裏雖然雞婆,但也沒多事到這種,可是,羅娜阻就忍不住想問清楚。

  「啊?」童董一下沒反應過來。

  「我看雷先生一看見雷焰就走耶!而且我注意到,上次他們兩兄弟看見彼此時,那個表情有點嚇人,一點兄弟感情都沒有的樣子。」皺皺鼻子,羅娜妲道出自己的發現。

  「這件事我也有點苦惱,不知道怎麽做才好。」提起這事,已經私下憂心許久的童董忍不住嘆氣。

  「是怎樣?」雖然電視上常常在演關於豪門間的勾心鬥角、兄弟不和,可是真實人生中,羅娜妲還是第一次所見,感到十分驚奇,「他們兄弟感情真那麽不好喔?」

  「焰那邊我不清楚,但凜這邊並不是那樣,他只是有一點心結……就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雷焰。」驀地噤了聲,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起。

  「妳要能勸,盡量勸勸雷先生啦!」見她噤聲,羅娜妲也不勉強,只說道:「不都說了,打虎也要親兄弟?不管有什麽心結還是什麽誤會,不要自己鑽牛角尖,都自己的兄弟嘛!有什麽話不能說的?大家當面把話說清楚就好了。」

  這就是羅娜妲,直接又單純,讓童董無法不喜歡她這個朋友。

  「嗯!我會盡量勸勸凜的。」微笑,也忍不住關心的問:「店裏收拾得怎樣了?會不會太累?其實妳可以等一等,凜會找人來……」

  「不用、不用了。」羅娜妲很快的截過她的抱歉,「就一間小店而已,而且也只燒到前面,我自己收收就好了,不用另外找人啦!反正也有雷焰幫忙,很快就能弄好了。」

  「真不好意思,拖累到妳。」童董感到萬分抱歉。

  「三八啦妳。」羅娜妲大剌剌的直笑著,「是雷焰拖累到我,又不是妳,妳幹嘛不好意思?」

  想想,忍不住比較起來,「真要說不好意思的話,也應該要雷焰來說,不過我看他這人啊……唉!算了,還是不要指望他老實認錯,他只要趕緊澄清誤會,去跟那個發瘋的愛慕者說清楚、講明白,證明我的無辜,我就很阿彌陀佛了。」

  「怎麽了嗎?」童董聽出些許的不對勁。

  雖然雷焰聲明是開玩笑,但羅娜妲覺得一點也不好笑,當下快速的把他可惡的行徑給說了一次。

  「妳評評理,他這樣是不是很可惡?他都害我的店被燒了,還拿這種事跟我開玩笑、要著我玩,把這些精神拿去跟那個愛慕者澄清我的清白不是很好嗎?」嘟嘟囔囔的講完後,才發現童董臉色有些難看。

  羅娜妲一臉的莫名,正待發問……

  「娜妲……」握住她的手,童董的愁慮是那麽樣的明顯,「對不起,是我們疏忽了。」

  「啊?」有人反應不過來。

  「妳說得對,焰的那個愛慕者既然不講理,那麽妳現在就更加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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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有錢人的世界,真是讓人難以理解……

  繼續的擦擦洗洗,羅娜妲再次下了如此結論。

  「喂,女人。」以豪邁的姿勢跨在木梯上的雷焰朝她喊道:「幫我拿那一包鐵釘。」

  瞧瞧那副站姿、瞧瞧那身打扮,再瞧瞧他拿著榔頭跟木板的自在模樣,之豪邁粗獷的,簡直像是西部牛仔片裏面走出來的人。

  而且那不單只是樣子像而已,他對店內修繕的工作,還真是如魚得水到一種讓人感到錯亂的地步,以那種熟練度,再加上那副打扮跟自在模樣,要說他是賴此為生的工頭絕不會有人懷疑半分。

  「釘子,我要那包釘子。」忘了拿釘子上梯的他再喊了一次。

  她聽話的去拿了釘子,俏顏上的問號卻是愈來愈大。

  她不懂啊!

  他這富家少爺怎麽會淪為修繕工頭?他到底是為什麽要這麽賣命啊?

  明明看起來是養尊處優的酷面少爺啊!可瞧瞧他做的事,不但把熏黑的木頭都刷亮了,發現因為漏雨而有所損壞的部分,他還設法要修補起來。

  並不是找人來修補,而是他,他自己來。

  找人訂木頭到木頭送來後,他少爺工具拿著一切自己來,挖掉因為滲水而腐化的朽木,比對尺寸跟裁大小,事事樣樣自己來而且做得很熟練,一副有練過的樣子,看得她心頭疑問愈來愈大。

  好難懂,有錢人都像他一樣嗎?十項全能到連修房子的技術也要學會?

  交出他要的鐵釘,忍了好幾天,她實在是忍不住了,「你沒必要那麽認真吧?」

  「什麽?」雷焰一下沒聽懂。

  「你沒必要修那個的。」指指被他挖空的那一段。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雷焰不以為意。

  「是嗎?」她一臉狐疑,看著他拆開鐵釘的小袋子,很順手的把所有釘子倒進腰間的工作腰帶上。

  這人,專業到還會配帶那種工作用的腰帶,好配放隨時要用的各式小對象,只是因為閒著也是閒著?

  她不信!

  「我看你做得很高興的樣子。」她想不通為什麽,但能肯定,他真的很樂在其中。

  雷焰聳聳肩,什麽話也沒說。

  出身雷家,身為驚雷集團的二少爺、聞名上流社會的貴公子,人人只知道他玩車、品酒,用一流手段出入各式各樣的社交宴會,擺平各路的名緩仕紳,為自己博得一個性格貴公子的名號。

  但除了這些事之外,並沒有人知道其實私底下的他,從小就喜歡這樣敲敲打打,做這種修修補補的工作。

  這不為人知的喜好,名列他喜好名單中的第二位,至於那第一順序喜好,也同樣的不為人知。

  一直都沒人發現,他很喜歡把玩雕刻刀,對著木頭鑽鑽鑿鑿出各式各樣不同的小東西總能帶給他極大的成就感,讓他多想埋在成堆成堆的木頭當中,不受人打擾,不參與什麽見鬼的宴會,就這樣抱著木頭雕到地老天荒。

  只可惜,他最喜歡做的兩件事都跟他的身分、形象不相符……他無法想象,要讓人知道,他這個貴公子的興趣會是如此平凡,不是拿著榔頭鋸斧敲敲打打,就是拿著器具對著木頭鑽鑽鑿鑿,這話傳出去對他的形象會有多傷……不得已,這些尋常到不起眼的興趣只得地下化,變成他不為人知的私人興趣。

  一直沒跟人提過他的這些喜好,習慣成自然,他也沒想過要對她說點什麽,即使名義上,她現在是他的「女朋友」也一樣。

  女朋友,多麽奇怪的一件事,可是,羅娜妲現在被賦予的最新身分就是他的「女朋友」。

  只因為大家後知後覺,慢了好幾拍才想到羅娜妲的疑慮,一個有偏執症的人,看見她出入雷園,確實有可能加重誤會,誤會她跟雷焰的關係匪淺。

  一發現這一點,一夥人開了個臨時會議,最後決定將錯就錯,來個絕地大反攻。

  正如會議中元官熹說的,對方有些偏執症,是個不講理的人,要不然,怎麽會有丟汽油彈這種事情發生?

  現在,只要對方認定了這個誤會,誤以為她是雷焰的新歡女友,就算她衝到對方的面前,當著面大喊一百次「誤會,有誤會」,恐怕對方也不會信她一字半句。

  既然沒用,而且還要承擔遭受不測的風險,那麽,還不如直接將錯就錯,讓她直接假扮他的女友,逼得對方面對現實,對雷焰死心。
  雖然元官熹提出的這個建議是以看熱鬧的成分居多,但是仔細想想,不得不承認,這招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計畫確實也是個辦法。

  更何況,她要是假扮雷焰的女友的話,他們雷家自然要肩負起所有的保護責任,可以明確的確保她跟米米的安全。

  為了米米、為了她,順便也能幫雷焰了結一樁煩人的愛慕糾纏,就為了這種種的原因,即使有點莫名其妙,又即使兩造當事人明明都不適應這樣的角色定位,但沒得選擇,在命運的作弄下,現實讓他們不得不妥協。

  只不過……

  「喂喂,你說,我們這個男女朋友要演多久啊?」羅娜妲想知道,這種跟前跟後、形影不離的生活要過多久?

  「幹嘛?」咬著一截鐵釘,他比對木頭的尺寸,隨口問:「妳反悔啦?」

  「反悔來得及嗎?」她嘟囔,還是覺得這主意很爛,只是苦於也沒有其他的好辦法。

  「對珍納那人來說,被她認定的事,除非讓她對我死心了,不然妳是沒辦法抽身的。」壓著木頭,吐出嘴裏的釘子,對準之後,咚咚咚的敲了起來。

  「我知道,這我已經認命了。」她問的不是這個,逮著他敲釘子的空檔,說道:「我只是想,等你補到那裏,幫我把櫃子放一放,也只差進貨跟擺飾了,那之後呢?」

  「之後?」他愣了愣,「之後什麽?」

  「之後我們就沒事做,要怎麽演這個『男女朋友 ?」她的想法很簡單,現在是因為要清理修繕店面的損壞,兩人同進同出可以裝男女朋友,可是之後呢?

  更何況,對「女朋友」這個身分,就算是假裝的,她同樣一點真實感也沒有。

  她看著他,等著他的答案。

  而他,除了沈默,竟是無話可說。

              *                   *                   *                  

  雷焰被問倒,而羅娜妲發現到了。

  「你都沒想過喔!」她吃驚。

  雷焰當然不承認,「兵來將擋,總是要珍納再出手,她那邊先做了什麽,我們才好響應吧?」

  「但已經幾天了,那個女人一直沒動靜耶!」她指出顯而易見的事實,不得不問:「你說,會不會是你們搞錯啦?」

  「搞錯?」

  「就汽油彈啊!」羅娜妲至今都還在懷疑,這世上真有那樣為愛癡狂的人,「說不定是警察講的那樣,只是路過的飆車族,臨時起意的惡心,所以亂丟汽油彈,而不是你講的什麽瘋女人對付情敵的手段。」

  「行韜說她已經來臺灣了,而且行隱已經證實這件事。」雷焰相信他們,也相信珍納。埃維裏這女人沒什麽事做不出來,丟汽油彈對她來說只是小意思。

  「那她要一直不上門來找麻煩,怎麽辦?我怎麽『嗆聲』回去?」她想到。

  「『嗆聲』?」雷焰聽不懂她使用的方言,「什麽意思?」

  「你連『嗆聲』是什麽都不知道喔?」她看他,那目光說是同情也不為過。

  「妳要不要說?」那同情的目光惹毛了雷焰。

  「就撂狠話那一類的啦!」她乖覺的立即回答,並說道:「她總要上門,我才好撂狠話叫她對你死心嘛!」

  他看她,看她帶著稚氣的面容及似水柔情的帶水目光,想象她跟人耍狠撂狠話的樣子,只能搖搖頭。

  「實話說,妳只有被她『嗆聲』的份。」現學現賣,雷焰也來上這麽一句。

  「喂喂。」她抗議,覺得他一定是忘記了,「你現在是我的『男朋友』耶!多少也要對我有一點信心,怎麽可以長他人志氣,滅我的威風?」

  好吧!為了她的抗議,他又多看了她兩眼……

  「這不是我要滅妳的威風。」他慢吞吞的開了金口,「妳知不知道,有一回,某個不長眼的路人在街上不小心撞了她大小姐一下,道歉的話還滾在嘴裏,沒能來得及說出口,珍納、埃維裏這女人是怎麽對待他的嗎?」

  「怎樣?」

  「她一肘子過去,捅傷對方的胃;緊接著一個過肩摔,踩著對方的身體而去。」

  「啊!」傻眼。

  「還有一次,她大小姐出門,回程要取車時,發現前方的車子沒停好,貼著她的車頭,二話不說,油門一踩,先是向後移動了一下,然後是狠狠的撞向前方的那輛車。」

  羅娜妲瞪大了眼,懷疑耳朵的功能是不是出了問題。

  「妳沒聽錯。」雷焰微笑,享受她吃驚的模樣,「她開車去撞前面的車,而且不止一次。」

  「啊?」

  「她來回的重復,倒車,往前撞;倒車,再往前撞,直到前面那輛車的車屁股讓她撞得稀巴爛,她才甘心,開著同樣受損的車子離開。」

  羅娜妲已經講不出話來了。

  在今天以前,她還不知道,這世上竟會有如此殺傷力的人存在。

  「有鑒於這些事跡,我相信這世上沒有人能對珍納·埃維裏小姐『嗆聲 ,即使是妳也一樣,我的『女朋友 。」他加重音,更顯出嘲弄之意。

  「我抗議、我反對,我不要當這個『女朋友 了!」她哇哇大叫,覺得自己被騙了,「你們這些大騙子,之前居然都沒提到這個女人有這麽大的殺傷力。」

  「小姐,都說了她有偏執症,再加上,她汽油彈都讓人丟過一顆了,妳還以為她會是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任妳乖乖訓話的無助小綿羊嗎?」雷焰翻了個白眼,「別開玩笑了!」

  清俏甜潤的嬌顏緊皺了一下,因為知道不能反悔,也不好意思在這關頭反悔,只能露出好苦惱、好苦惱的表情。

  「雷焰……」她叫他,遲疑了半天還是叫了他。

  「幹嘛?」

  「你要保護我喔!」她直接,而且慎而重之的要求。

  面對這樣理所當然的說詞,雷焰應該要嗤之以鼻,假裝沒聽見的。

  可是當他回頭,對上她水汪汪的眼……

  在那一刻,他看著她一臉認真的俏模樣,心中的某一部分不自覺的變得柔軟。

  是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不論平常再怎麽樣的脫線沒神經,但她畢竟也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在這之前一向過的就是恬淡平靜的生活,才能保有她的坦白率性,近乎天真的無偽與真誠。

  這樣的她,面對珍納·埃維裏這樣一顆反復無常,不知何時要發作的不定時炸彈,也難怪她要怕了。

  「嗯!」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點頭允諾。

  「是真的喔!」她不放心,叮嚀道:「你住下來之後,要保護我,也要好好的保護米米喔!」

  「知道了。」對她的重復發問,他難得好耐性,不但二度響應,還進一步的主動說道:「別擔心,行韜跟行隱都在追查她的落腳處了,應該很快就能找到她,事情也很快會解決的。」

  「解決什麽?」拖著一箱行李,領著兩個小孩入門的元官熹正好聽見最後一句。

  「姑姑、姑姑。」一進門,米米興高採烈的喊著,就連鳳兒也乖巧的跟著喚了聲姑姑。

  當場忘了雷焰的存在,羅娜妲迎了上去,摸摸小侄子可愛的臉蛋,「下課啦?」

  「今天早上的課提早結束。」提著行李,元官熹笑咪咪的解釋,「小家夥們見我要過來,吵著要一起過來玩,我就帶他們來了。」

  木梯上的雷焰瞬間被人遺忘在木梯上,對於她注意力如此快速的轉移,心底有些的不是滋味,渾然不覺木梯底下好奇的打量。

  「焰叔叔。」甜潤潤的小女娃娃揚聲呼喚,看著木梯上居高臨下的人,肉嘟嘟的小臉上滿是好奇,「你在做什麽?」

  「叔叔修房子。」米米興匆匆的朝小玩伴靠了過來,一臉敬畏的說道:「他很厲害的喔!」

  「修修,焰叔叔好厲害喔!」經由小玩伴的介紹,軟嫩嫩的嗓音也出現同樣敬畏的語氣。

  「對啊!叔叔好棒、好棒。」讚嘆,圓滾滾的大眼睛中堆滿了星星般的光芒。

  面對兩個小毛頭毫無掩飾,而且明顯過度的崇拜之意,雷焰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就連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都讓他苦惱。

  他對這種未及腰身的幼小生物很沒轍,讓已經結束工作的他一陣的猶豫。

  他不知道該不該下梯子跟這兩個迷你尺寸的小生物們做近距離的接觸,尤其在兩個小家夥都一興期待,一副很多問題要問的模樣。

  但話說回來,他手邊的工作都做完了,不下去的話,他杵在木梯上是要幹嘛?

  小小遲疑當中,讓雷焰發現到羅娜妲跟元官熹同樣有著看戲的憋笑表情。

  「看什麽看啊?」隱隱惱怒,口氣有點衝。

  羅娜妲笑而不語,元官熹則是很欠揍的表情,佯裝無事,「喏,你的行李,我幫你帶來了。」
  薄怒的俊顏倏地一沈,臉色變得難看,「他就這麽迫不及待?」

  「你怎這麽說?」元官熹皺眉,清俊的面容上滿是不以為然。

  雷焰不說話,只用臭臉跟沈默以對。

  倏地,屋裏整個氣氛都變了,片刻前那種和諧寧馨的氣氛蕩然無存。

  羅娜妲與兩個小娃兒表情動作一致,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她不懂……

  現在是怎樣?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                   *                   *                  

  黑夜來臨,比起雷園那幢大宅子,羅娜妲的木屋更具風味,富含山林氣息……

  啪的一聲,無比清脆的巴掌聲在深夜時分響起,而且不是第一次。

  「該死!」低聲詛咒,雷焰憤恨的爬起來,順手按了燈,決定起來拚了。

  在他暗自生悶氣當中,悶悶的敲門聲揚起,而且不等他反應,房門自動打開,敲門的動作壓根就是裝飾性的。

  「怎麽了?」見一室的光亮及端坐在床上的他,羅娜妲問得直接,「你睡不著?」

  「妳說呢?」他譏嘲的反問回去。

  面對如此不合作的態度,讓一晚上的巴掌聲吵得睡不著的羅娜妲微微皺眉,實在不知道他大少爺是哪裏不順了?

  她知他長手長腳,要他這麽大個人睡米米的小單人床是委屈他了,但現在是非常時刻,除了米米的房間,她也沒其他多的房間可供他做選擇,她又能如何呢?

  「如果你睡不慣米米的房間,不然我們跟你換好了,你睡我房間,我跟米米過來睡?」想了想之後,也只能想到就由她跟米米來擠單人床好了。

  「這是一張單人床。」他如是道。

  「我知道。」她點點頭。

  「讓你們兩個人來擠這張床……」雷焰瞪她。「我像是那麽沒良心的人嗎?」

  換房間他也不願意,那他到底是想怎樣啊?

  羅娜妲想不明白,但突然靈光一閃——

  「你還在生氣?」她總算想到了,「氣元官幫你拿行李過來的事?」

  他一怔,沒料到她會扯到白天的事情去。

  「你這人,怎這麽小心眼啊?」她受不了的翻翻白眼,「元官不是說了,是因為童董看你忙著幫我修房子,為了節省時間,也不想你為打包的事多費心,所以才叫元官幫你整理行李,順便幫你送過來?」

  「是啊!」他並不想多談,但譏嘲的話忍不住脫口而出,「好一個順便。」

  「不然你想怎樣啊?」她一臉稀奇,是真的不明白了,「既然都說好了,你要搬過來住,讓人誤會我們感情很好,引誘你那個瘋狂又富含攻擊能力的愛慕者上鉤……明明都已經是決定好、已經講好的事情,人家也只是幫你打包一下行李而已,我真不明白這有什麽好生氣的?」

  「好聽的話,人人會說。」回想到這件事,他就火大。

  「啊?」她一頭霧水。「我說了什麽好聽的話啦?」

  「不是妳。」

  「那是誰?」

  「是……」驀地住了口,警覺到差點讓她套了話。

  「喂,是不是男人啊?講話不要這樣吞吞吐吐的啦!」她不耐煩。

  他咬牙,考慮要不要直接掐死她了事。

  嗡嗡嗡……

  啪!的又一聲,雷焰這次報仇成功,擾人清夢的肇事者之一被拍了個稀巴爛。

  「咦?」羅娜妲驚奇的看著他。

  「幹嘛?沒看過人打蚊子啊?」他沒好氣。

  「原來你是在打蚊子啊!」她恍然大悟,總算弄清楚為何一個晚上的巴掌聲了。

  他覺得她又在說廢話了,懶得理會,直接抱怨道:「妳這裏蚊子這麽多,是要人怎麽睡?」

  「蚊子?有嗎?」她並不覺得,想了想,只能提供傳聞中的小道消息一則,「聽說在一個屋子裏,蚊子特別會咬陌生人,因為氣味不一樣關係,所以你只好忍耐一下,我想等他們習慣你,大概就不會咬你了。」

  雷焰一個字也不信,「妳現在是想告訴我,在我這個陌生人人侵之前,整屋子的蚊子都不會咬人,就連晚上睡覺時都不咬?」

  她偏頭,很認真的想了想,做結論道:「是不太咬啊!特別是晚上。」

  見他表情兇惡了起來,趕緊補充一句,「因為我們有蚊帳啊!」

  這下不只是表情兇惡,簡直就是殺人的目光了。

  蚊帳?

  這個女人的房間裏有蚊帳?

  「羅,娜,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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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00:40:5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萬籟俱寂,夜來只有巴掌聲劈哩啪啦響。

  噙著惡意的微笑,雷焰聆聽一聲又一聲的巴掌聲,良久,門房忽地悄悄被打開……

  「喂。」就著房中昏黃的小小夜燈,軟軟的輕喚聲揚起。

  沒人響應,但羅娜妲確信對方還沒睡。

  「我是說真的,這樣好象不太好啦!」佇立床邊,她的語氣哀怨。

  雖然就像他說的,只是單純的睡覺,中間還隔著一個小米米,應該沒關係,但……

  「孤男寡女睡一張床,話要傳了出去,會很難聽耶!」她小小聲的嘟囔,覺得他真是太惡劣了。

  「妳可以睡小鬼的房間。」語氣平常,但雷焰心中愉快,太過的愉快,是一種報復性的快感。

  「不要。」好可憐、好委屈,不得不承認,「那裏蚊子真的很多……還有,米米他有名字,你可以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小鬼。」

  雷焰理都不理會,哼了她一聲。

  「真是,我怎麽知道那裏會養那麽多蚊子?」她嘟囔,語氣不甘,「米米還小啊!雖然有準備他的房間,但他平常都跟我睡,我不知道那裏有那麽多蚊子嘛!」

  雷焰才不管她的理由,反正那邊沒蚊帳,休想讓他去跟蚊子同處一室。

  羅娜妲眼看著他動也不動,感到無可奈何。

  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連她自己都沒辦法忍受蚊子在耳邊嗡嗡叫,又怎能強逼他去?

  好困,她要睡覺啦!

  什麽流言顧慮的,不管了啦!

  反正她明天就去買電蚊香,另外再買一床新的蚊帳。

  而且就像他講的,只要她不說,他也不說,誰知道他們睡一張床啊?

  再說,他們真的只是睡覺而已,又沒怎樣,中間隔著的小米米可以做證……

  「喂!」快速的跟現實投降,她壓低聲量,輕嚷,「那你也睡過去一點。」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某人動了動,向旁邊移了一點點。

  小心翼翼撩起蚊帳,羅娜妲從床的這一頭爬上床,將米米挪到正中間後,慣性的摸摸那熟睡中的嫩嫩臉頰,微微笑,輕手輕腳的在這一頭躺下。

  深夜,寂靜,該要睡了……

  靈異事件發生!

  羅娜妲明明就困得半死,但奇怪的是,當她真正躺下時,卻又睡不著了。

  睡不著的不只她一個,雷焰也睡不著。

  他說不出來,但就有種古怪戚。

  先前不給她反駁的機會,只給她兩種選擇:不是換房間;那就一起用她的蚊帳。會提出這樣不近人情的選擇,當然是有他的原因。

  第一,她要選了換房間,自個兒去睡那間蚊蟲區,那她活該被蚊子咬,他壞心眼的希望她選擇這個,體驗一下他剛剛被蚊子吵得受不了的滋味。

  再來,她若是不換房間,真睡一張床,那麽也能看見她別別扭扭的吃癟樣……他私心滿期待這一幕,想看著她吃癟;但沒想到她那麽快就選擇完畢,真的躺了下來。

  她的房間有股甜甜的香氣,讓人感到舒服的甜香味,那味道,隨著她躺下來後,似乎變得更加的濃鬱……

  「喂,雷焰。」睡不著的人開口。

  「我叫雷焰,不是喂雷焰。」沒好氣的應了回去。

  她假裝沒聽見他的埋怨,徑自問:「你跟雷先生,到底是怎麽回事?」

  「妳就是不死心是嗎?」聽見那人被提起,驀地心煩起來。

  「我想不通啊!」細細的聲音帶了點委屈,「怎麽說你們都是親兄弟,怎麽會見了面的表情都那麽難看?而且我看你好象對他很不滿意,連童董都一起討厭下去。」

  「關童董什麽事。」

  「怎麽不關童董的事?她只是好心讓元官幫你送行李,你就一直心情不好。」

  「妳不懂就不要亂猜。」沒好氣的說:「我不高興的是這件事的主使人,跟她沒關係。」

  「……」沈默,因為聽不懂。

  興許是人累了,自製力降低,也或者是昏暗的氣氛很適合談天說地……

  「雖然同樣姓雷、同樣一個爸爸,但凜才是正妻的小孩,我媽媽之於雷家,雖然是後來的繼室、第二任的老婆,但在扶正前,她其實是人們所謂的小老婆。」

  「哦!」她應了一聲,不帶任何評論意味,只單純表示她聽到了。

  「我們的父親不是什麽好人。」她的不表任何意見讓雷焰願意繼續說下去,「他為了公司利益,接受了一樁政治婚姻,卻沒想到,他的妻子不似一般大家閨秀,是個個性剛烈又好強的人。」

  頓了頓,他續道:「就因為這樣的個性,她無法忍受丈夫的不忠,卻沒想到在她懷孕期間,讓她發現丈夫的外遇,而且還不只一件,我媽,還有海宇的媽媽可以說是相接著她懷孕……」

  「哇~~」她小小聲的驚嘆,「那你們幾個小孩不就都沒差幾歲?」

  何止是歲,壓根就是沒幾個月,所以他才會始終不願意,老實的對那孤獨冷僻男叫上一聲哥哥,才幾個月的差距,那個「哥」字啊他是怎麽也叫不出口的。

  略過這話題,他帶回主題道:「總之阿姨她氣不過,帶著肚子裏的小孩就跑了,再也沒讓人找到過她,包括她肚裏的小孩。」

  「但雷先生……」她困惑,因為雷冬凜明明就存在著啊!

  「凜是在六歲時才被找回來的。」他知道她在想什麽,解釋道:「他的媽媽帶著他一直住在國外,在她病死之前,才交代鄰居代為聯絡,讓雷家可以把凜這個血脈純正的嫡長子給接回來認祖歸宗。」

  「我知道,電視上常常演。」她提供個人見解,「因為是利益婚姻,繼承人要那個婚生子,另一方才肯認帳放權,繼續給好處。」

  「確實是如此。」就算意外她看的電視還真有點用處,他也沒說什麽。

  「人之常情嘛!要我的女兒被氣跑了,就算之前有什麽條件協議,我也要反悔。」她覺得這很正常,「所以雷先生被接回來之後,就被利用,成為兩家修補感情的橋梁?」

  大致上是如此,但也沒像她講得那麽平順。

  「因為是六歲才接回來,沒人知道凜是被怎麽養大的,只知道他個性冷僻異常,像個冰塊絕緣體一樣,根本不跟任何人親近,即使我媽那種篤行愛的教育的人,對他比對我這個親兒子好,也沒辦法讓他對人親切的笑上一笑。」

  「他……」她想了想,有點遲疑,「到現在好象也是一樣。」

  「那人,簡直沒血沒淚。」雷焰說到這個就有氣,「我媽是個沒神經的老好人,也不知道是在內疚什麽,對他特別好,有什麽好處一定是先想到他,而不是我這個親兒子……」

  「噓、噓……你小聲點啦!」見他突然激動了起來,她壓著聲音,趕緊叮嚀,「你不要吵醒米米,小孩子的睡眠很重要,他們的大腦在睡覺時要製造成長激素,才會長大變聰明,所以你不要吵到他啦!」

  「……」一腔的熱血忽然又冷了下來,雷焰不想再談了,特別是,當那團肉嘟嘟的小身子突然挨向他,大半個身子幾乎是滾到他身上的情況下。

  「因為你媽特別疼愛雷先生,所以你很討厭他?」半側著身,羅娜妲對著他的方向,接續片刻前的話題。

  「妳白癡啊!我有那麽幼稚嗎?」他輕啐,忘了兩秒鐘前不想再談的決定,忍不住更正,「再說,是他恨著我,不是我恨著他,妳搞清楚狀況。」

  「為什麽?」她怔了怔,直覺問:「雷先生幹嘛要恨你?」

  「要不是因為我媽,他媽又怎麽會一怒之下離開?他又怎麽會被養成那種孤僻的個性?誰也不理,存心不讓任何人好過!」試著把壓在身上的小身體移過去一點點,語氣嘲弄道:「他不恨我、不恨我媽,那才奇怪了。」

  那自暴自棄式的口吻讓她隱隱心疼,想到之前,軟軟的小手覆上了他的,像是沒發現他瞬間的僵硬,也沒注意到此舉不經意的阻礙了他移動米米的計畫。

  「沒那麽嚴重啦!雷先生他那個也許足天生的個性啊!」覺得他一直這樣鑽牛尖角,只會讓自己辛苦,她柔聲道:「也許不到自閉症的程度,但有些人天生就不喜歡跟人接近,也許雷先生就是這樣的人啊!你別老是想著恨不恨的,沒那麽嚴重啦!」

  更久遠之前的記憶因為她的話語而被撩起,記憶中,他的母親也曾握著他的雙手,軟言輕語的勸過他類似的話語。

  內心中的某一部分瞬間變得柔軟,是雷焰無法言喻的感覺。

  不經意的,他回握住她輕覆上來的小手,再也不放。

  她渾然不覺他細微的心情變化,仍一徑的說道:「更何況他的媽媽是個性那麽好強的人,為了賭一口氣,都可以帶著他遠走天涯了,誰知道她都教了他什麽?」

  用力的握緊他的大手,她想給他信心,無比堅定的說道:「小孩子都是要教的,他們就像一塊白布,教他什麽,就染上什麽樣的顏色,即使後來讓你們接了回來,可是要覆蓋過原先的色彩、要導正過原先的觀念,本來就要付出更多的愛心跟耐心啊!也難怪你媽媽會比較注意到他,你不要吃醋了。」

  有那麽片刻,雷焰說不出話來。

  如同見鬼一樣,倣若時光倒流回溯……遠在十多年前,他也曾聽過近乎一模一樣的勸導話語,同樣的包容,同樣充滿愛與善的軟語勸慰。

  塵封已久的回憶因她的一席話而傾倒、翻湧而出……有些小小的疼、細細的痛,卻又因為掌心裏軟軟的握執而被輕輕撫平,心裏頭變得柔軟平和,因為讓某種極為柔軟的情緒給團團包圍。

  千言萬語,雷焰想說點什麽,但又不知從何說起,一直到……某種可疑的細細呼嚕聲出現,阻斷了那魔咒一般的感性時分。

  睡著了?!

  就在他身陷感情與柔情的情緒當中,這女人,竟然,當著他的面……

  睡·著·了?!

  無言,雷焰再次被她的沒神經給打敗了。

              *                   *                   *                  

  據說,小孩子的心靈是最單純與直接的……

  「米米、米米。」

  靈魂猶在九重天外。

  「米米!」焦急的扯扯一旁發呆的小人兒,同樣年紀小小的鳳兒很有同學愛的急喚道:「老師在叫你了啦!」

  猛地回過神來,嫩白的小臉蛋覆著紅雲,支支吾吾的響應大螢幕上外籍老師的問題,承諾要專心上課後,這才坐立不安的繼續接下來的課業,過程中仍舊是心不在焉,不知道為什麽事正在煩惱著。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課——

  「米米,怎麽了?」教學中一路在旁陪伴的童董忍不住問。
  搖搖頭,小小的男娃娃什麽也不說。

  童董並不逼迫他,而是藉口帶鳳兒上廁所,將追問的使命交給了小女娃。

  小人兒身係神聖任務,迫不及待的回到學習室,看見小玩伴一臉憂愁的看著桌 邊上最新的全家福大合照。

  「你在看什麽啊?」湊上去,對著照片中的自己擠眉弄眼。

  看看她,再看看那一家和樂的照片,米米帥氣的小臉兒上滿是惆悵,「好好喔~~」

  「好什麽?」不懂不懂,大大的眼兒裏滿是不懂。

  「妳有把拔跟馬麻。」小小心靈中,已經把童董當成鳳兒的媽媽了。

  「是啊!」玉人兒露出甜笑,「姨是我的馬麻,她要當我的馬麻喔!」

  「我也想要一個把拔。」好小聲、好小聲。

  「什麽?」玉人兒沒聽清楚。

  「姑姑是我的馬麻,可是沒有把拔。」很苦惱的語氣,「我也想要一個把拔啊!像妳把拔一樣厲害的把拔。」

  「叫姑姑幫你找一個把拔啊!」小小的腦袋瓜子只能這麽想。

  「不用、不用。」搖頭,趕緊補充道:「我已經找好了。」

  「找什麽?」在另一問房間上完課的闕寧封過來準備一起吃點心,正好聽見奇怪的對話。

  「米米找到他的把拔了。」鳳兒如實轉播。

  已經十三歲的小少年是知道米米父母均亡的事,對找到爸爸的宣言,直接擺出一臉的懷疑。

  面對他的懷疑,米米露出赧色,怯怯的喊了一聲,「大哥哥。」
  「怎麽回事?」寧封直問,清俊的小臉上滿是果決及威望。

  「我、我……我想要叔叔當我的把拔。」小小聲,米米道出心中的渴望。

  「米米,沒想到你這麽喜歡叔叔。」端著點心飲品而來的元官熹,一進門就聽見這可怕的訊息,笑容有些些的僵硬。

  雖然沒大沒小、視輩分於無物的他總要小娃兒們叫他小元哥哥,但因為羅娜妲重視輩分關係,已經特別的交代過,聽話的米米不敢造次,總是元官叔叔、元官叔叔的叫不停,讓他的「哥」字輩生涯中不得不破例,認下這聲叔叔。

  面對這小鬼,他元官熹的人生中首次當了「叔」字輩人物,這已經很退讓了,決計不可能再認下那一聲「爸」字。

  就算是乾的也不行!

  他年輕、滿富活力的心可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一點也不想大躍進,升格到「爸」字級的人物。

  「叔叔很高興你這樣喜歡叔叔。」放下托盤,硬擠出來的笑容明顯僵硬,極為慎重說明,「但是叔叔不能當你的把拔喔!」

  「米米,你想要小元哥哥當你的把拔喔?」鳳兒睜大的雙眼滿是好奇。

  「你最好再考慮一下。」是不怎麽喜歡這小鬼,但闕寧封良心還在,因而提出警語。

  「真是,寧封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啊?」元官熹白了他一眼,深覺受辱。

  大中小三人突然問就夾纏在一起,你一言、我一句的,吱吱喳喳的講個不停。

  米米顯得有些無助,小小的頭顱輕輕的晃著,低聲道:「不是、不是……」

  現場沒人聽他說話,他只得拉高聲量,大喊,「不是元官叔叔啦!」

  突然爆出的喊叫聲換來現場一陣的寂靜,元官熹是這時才想到,這小毛頭喊他,向來是帶著他的姓,元官叔叔、元官叔叔的喊,至於對雷冬凜,則是叫上一聲雷叔叔。
  眼下唯一讓他簡略喊叔叔的人——

  「是焰叔叔!」鳳兒大喊,像猜中百萬謎題一樣的興奮。

  「是焰叔叔啊!」點著頭,闕寧封的表情很是侮辱人的那種,一副「這才說得通」的模樣,真是徹底看扁了元官熹。

  「為什麽想要焰叔叔他當你的把拔?」因為嗅到不尋常的八卦氣息,元官熹沒空跟闕寧封計較,專心應付米米。

  「叔叔他很好啊!」傻笑,帶著點害羞,很教人心憐的童稚甜笑,「他比鳳鳳的把拔還要好喔!」

  「亂講,我把拔也很好啊!」鳳兒強烈捍衛父權。

  「但是叔叔他……他……他強壯!」想到很棒的形容詞,米米咧出大大的笑容,緊接著說道:「他會救米米、救姑姑,還會抱著米米睡睡喔!」

  元官熹大抵能猜想,所謂的救,是因為上回店裏讓人丟汽油彈的事,雷焰奮勇救火的行為讓小家夥有好印象。

  但,抱著他睡?

  「米米,你確定雷焰叔叔抱著你睡?」元官熹嚴重懷疑,可不認為壞脾氣的雷焰會是那種愛護小動物的人士。

  「有啊!」好大聲,小小的人兒強調道:「就上次啊!叔叔、姑姑還有我,我們一起睡睡,叔叔抱我,他有抱我喔!」

  「你們一起睡?」元官熹露出一臉興味,覺得有意思了。

  「只有一次啦!」有些些的小沮喪,自從心愛的姑姑買了新的蚊帳跟蚊香後,三人同寢就成了絕響,但小小人兒很快的振作,再次強調,「但是叔叔有抱我啊!」

  「好好喔~~把拔都沒有抱我睡睡。」鳳兒忍不住埋怨。

  聽她的埋怨,闕寧封清逸的小臉略顯鐵青,只因為他不巧是那個晚上侍寢陪睡的人,常常睡到一半,就有人撲上床來。
  他這個人型大抱枕,沒功勞也有苦勞,結果她小妮子竟然只知道羨慕別人?

  讓人意外的,小米米竟是他的知音人……

  「但是妳有大哥哥啊!」米米認真計較。

  「嗯!寧封,我有寧封。」鳳兒的小腦袋瓜用力的點了兩下,但嘴裏卻是說著,「可是,我也想要把拔抱我睡睡。」

  沒完沒了,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娃娃不知怎地就很有話聊,你一句、我一句的直講個不停,幾乎要忘了闕寧封及其它人的存在。

  很讓人無語的一種狀態,不過,元官熹也沒空多講什麽。

  壞脾氣的雷焰跟沒神經的羅娜妲?

  這奇異的組合讓他暗自興奮得半死,滿腦子轉著作弄人的壞點子,哪還有空管兩個小家夥沒建設性的童言童語?

  畢竟,現在說的是壞脾氣的雷焰,跟那個沒神經的羅娜妲耶!

  嘿嘿……嘿嘿嘿……

              *                   *                   *                  

  並不只是藝品、雜貨店的老闆娘,羅娜妲每個禮拜兼任了一堂課,讓她每周得下山一趟,到半山腰處的國中擔任工藝課的教師。

  在一個禮拜前,她都是自行搭車下山教學,那次因為雷家舉家出門,她還帶著米米,姑侄倆一塊兒行動。

  但今非昔比,在命運的作弄下,即使是神經粗如她,也沒那膽子讓自己落單。

  而雷焰,這個名義上的男朋友,自然是護花任務的不二人選。

  雷焰當然沒那麽笨,在她上課的時間傻傻的在車上空等,他很忙的,最近店裏的小木雕缺貨缺得兇,他趕工都來不及,哪有那個閒工夫空等她?

  在沒人意識到的情況下,雷焰已不知不覺成了羅娜妲店內的工藝師,而且還包辦起鄰里之間的居家修繕工作。

  現在的他,每天不是讓羅娜妲領著到人家家裏敲敲打打,就是陪著羅娜妲看店,幫忙做點小藝品,好補充他那些供不應求的小木雕。

  他就是這樣的忙,忙到他沒那樣的閒工夫空等,在停車的幾步路外找了個有樹蔭陰涼地區,他拿著木頭跟雕刻刀就開始進行他的創作大業,努力的鑿鑿鑿、刻刻刻……

  時間很快的飛逝,下課鐘響,他動也沒動,仍在做細部的修飾。

  然後……

  「梨山有個姑娘,叫啊叫娜妲……」

  在男學生們群起的鼓噪叫囂聲當中,雷焰看見了,看見某個不知名也看不清長相的男性教師追上正準備過來的羅娜妲,面紅耳赤的不知道對她說了些什麽。

  眉頭不自覺的皺起,無意識的翻轉起手中的雕刻刀,雷焰看著看著男教師支支吾吾不知說著什麽,下意識的感到不高興。

  特別是羅娜妲沒事跟著尷尬局促的害羞模樣,那德行更是戳刺著他的神經。

  說不出來為什麽,但他不喜歡那樣,很不喜歡……

  「喂,走了。」手長腳長,讓他行動力十足,即使狀似懶洋洋般的踱步過來,卻如同獵豹一般,難掩那股子的侵略與脅迫性。

  看見他,羅娜妲眼前一亮,就像看見救星一樣,那模樣,奇異的撫去雷焰心中的不悅感……雖然不是全部,但至少讓他覺得好一些些。

  「這位是?」生活輔導組長兼體育老師的男教師好奇的打量雷焰。

  「男朋友。」大剌剌的攬住那小小的肩頭,宣示所有權;雷焰發現,做這件事酌感覺還真是痛快。

  「男朋友?」男教師明顯愣住。
  「嗯!這位是我的男朋友。」第一次學習睜眼說瞎話,羅娜妲粉頰漲個通紅,很努力的克制心虛感,卻沒想到,那嬌羞妍麗的模樣只增加了話中的說服力,讓人深切感受到她「深陷愛河」中的「羞赧」之意。

  「怎麽會?」沒想到時隔一個禮拜,苦追多時的名花竟已有主,男教師無法接受:「是什麽時候的事,怎麽之前都沒聽說過?」

  「娜妲做什麽事都要向你報備嗎?」冷哼,雷焰的態度何止是挑釁。

  很火大,想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竟然有人想追求她,他就覺得火大。

  「你算老幾?」口氣很壞、態度很壞,表情也很壞的質問道:「你以為你誰啊?」

  「雷焰。」扯著他的衣服,小小聲的喚他,羅娜妲雖不喜歡應付追求者,也不想要這樣傷人的方式來對待人。

  「走了,約了人等下收貨,妳都忘了嗎?」雷焰朝她的頭輕敲了一記,回頭,對著傻眼的男教師再補上一句,「對了,忘了說一句,我們已經住在一起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補上這一句,在理解前行動快過思考,很故意的就冒出這麽一句,要徹底阻止這名追求者的心。

  很惡劣,他知道,但他就是說了,而且一點愧疚感都沒有。

  「雷焰。」秀美的嬌顏漲得通紅,她擰他的腰,怎麽也沒想到他會提到這件事,渾然不覺,擰腰的動作看在他人眼中,會是多麽的親密與曖昧。

  「怎樣?」他很壞、很痞的問她,「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她答不出來,漲紅的面容說明她的尷尬。

  「噢!噢!噢!」一旁觀看的學生們狼吼鬼叫的,大聲的調笑,「同居!同居!」

  擺擺手,當那些叫囂是歡送聲,雷焰像個勝利者般的簇擁著羅娜妲上車,大搖大擺開著車離開。

  「你怎麽……怎麽這樣子啦?」雙手掩住面頰,羅娜妲覺得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不知道該怎麽說他才好,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

  「哪樣子?」哼哼兩聲,完全下知檢討,還很理直氣壯的反問回去。

  「你怎麽可以這樣說話的啊?」真受不了。

  「難不成妳真打算接受那矬蛋的追求?」又是哼哼兩聲,充分表達他的不以為然,已經回想不起來剛剛那男教師的長相,雷焰只記得有點壯。

  「什麽矬蛋不矬蛋,人家好歹是生輔組的組長,還是體育老師。」她就是覺得不妥,「更何況你那樣說話很傷人耶!我以後見了他要怎麽面對他啊?」

  「妳真打算接受他的追求?」他瞄了她一眼,表情很壞,心中極在意這一點,光想到她要接受他人的追求,這可能性就讓他很不爽。

  「這跟那又無關。」她有些被打敗。

  「怎麽會無關?我是妳男朋友耶!」他提醒她,很理所當然的說著,「妳現在對別人有興趣,就想要移情別戀了,怎麽會跟我無關?」

  羅娜妲怔了怔,一下反應不過來,後來想想不對,指正道:「那又不是真的。」

  隨口的一句教雷焰的一口氣梗住,因為,他完全沒辦法反駁這一點。

  沒來由的感到氣悶,更因此讓他感到火大……

  「我們的情侶關係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你忘了嗎?」她提醒,一臉懷疑的看著他。

  她的再次提醒只是在他的火大當中加了油。

  特別是那句權宜之計,真讓他刺耳到不行,更憋得他一肚子的火氣,偏生又不知道該怎麽發泄才好。

  是啊!明明只是造假的關係,為什麽他在意得那麽認真?

  他是哪裏有毛病啊?
  突然進到現實面中,雷焰心頭整個煩悶起來,是一種說不出口的苦悶感,悶得他不想講話,出氣似的瞪著前方,像是在跟誰鬧脾氣。

  「喂,你讓讓後面那輛車,感覺好恐怖。」沒發現他的異樣,羅娜妲的注意力全放在後方,她發現尾隨在車後頭的大型吉普車,跟在他們車後跟得有點緊。

  「我看見了,沒事。」自恃駕車能力卓越,雷焰沒把那輛車放在心上。

  「反正我們不趕時間,就讓讓他們好了。」她隱隱感到不安。

  她的話才剛說完,雷焰也發現不對,那輛大型吉普車不但是死咬在他們車後頭,那輛車竟沒挂牌?

  雷焰警覺不對,開始加速打算閃避開來,可是那輛車忽地開始衝撞起他們,用明顯強勢的車身擠壓他們的車身,逼得他們衝向山壁,要不就是往路旁的護欄而去。

  蜿蜒的山路上上演起追逐戰,雷焰憑著高超的駕車技術,數度化險為夷,但最終,終究因為車型比例太過懸殊,就在一個坡道轉彎處,他們傷痕累累的車子被迫衝撞護欄,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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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0-2-23 00:41:3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嗚嗚……姑姑……姑姑……」

  倣若小狗嗚咽的哭聲持續不斷,哭得人腦門嗡嗡作響。

  「米米,我說米米啊!你不要再哭了。」有人投降,舉雙手投降。

  「姑姑……我要姑姑……」嗚嗚嗚,繼續哭。

  小人兒心愛的姑姑躺在淺淺綠色的單人床上,娟秀稚氣的面容上不見血色,腳上裹覆著一大坨小人兒無法理解的東西,搞不懂為什麽醫生叔叔們要把他姑姑的腳包成香菇?

  「嗚……」嗚嗚聲忽地噤了聲,因為被很可怕的目光給瞪的。

  元官熹看見那鬼一樣的可怕表情也忍不住抖了一下,只得出面打圓場,「焰,你別這樣,會嚇到孩子的。」

  小人兒咬著下唇,因為強忍著傷心,嫩嫩的小嘴巴輕輕的抖啊抖的,那可憐兮兮的小模樣,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過來。」盤踞病床邊,大半邊臉覆著紗布的雷焰突然出聲。

  實話說,雷焰現在的模樣真的很嚇人。

  並不是因為他半邊臉面覆著紗布,像個被火紋身的毀容模樣在嚇人,真正會嚇哭小孩的,是他渾身散發出的那種陰狠冷厲的氣勢,好象毀容後心靈扭曲,怨恨起世上一切……還是說,與誰結了不共戴天之仇似的,陰狠度達到百分之百。

  不論原因是什麽,此時此刻的雷焰,活像地獄裏出來的惡鬼,定在路上絕對是會嚇哭小孩的那種:可米米的順從並不是因為被那陰狠的樣子嚇到,他聽話的走了過去,是因為……

  「你姑姑她會沒事的。」雷焰摸摸他的小腦袋,就像平日羅娜妲做的一樣。

  「真的嗎?」大大的眼睛裏蓄滿了憂心的淚水,嫩嫩的童音中微微的顫抖,那是源自於失去親人的恐懼。

  那樣的懼意,雷焰懂,他真的懂,打心裏完全的明白與理解。

  「真的,她會沒事的。」他說著,權威似的保證,即使他心裏充滿了不確定感。

  「叔叔……」大大的眼睛裏充滿一種可疑的渴望。

  形似羅娜妲的大大瞳眸襯著那小小模樣,雷焰瞅著瞅著,一顆心差點沒融化去。

  在他理解過來之前,他為小小的人兒張開了雙臂,只見那肉嘟嘟的小身體毫不考慮的飛撲上去,賴進那副強壯寬闊的懷抱當中。

  完全忘了,之前他看著他們姑侄相擁時,還覺得這種「苦兒流浪記」的畫面深情的很詭異……

  這時這刻的他抱著那小小的、軟呼呼的小身子,內心中滿溢的強烈保護欲險些沒淹沒了他;而,小小的人兒在那強壯的懷抱中,覺得好安心、好安心……

  那近乎父子情深相擁的畫面,多麽感人肺腑、賺人熱淚,看得元官熹的眼睛差點掉了下來。

  哇~~是雷焰嗎?

  抱著小孩的那個人,真是他認識的那個對小孩沒轍,豎著「幼小兒童勿近」指針的雷焰嗎?

  元官熹大感不可思議,就連羅娜妲也有同樣的困惑。

  她迷迷糊糊醒過來,全身都痛,特別是一顆頭脹得她昏沈又疼痛,沒想到一睜開眼就看見一大一小抱在一起的奇異畫面,讓她很沒真實感,以為她還在夢中。

  「啊!娜妲醒過來了。」元官熹處地利之便,發現她的清醒。

  「姑姑!」呼喊,一見心愛的姑姑,小米米差點又哭出來。

  「別哭!」雷焰一聲令下,成功制止住另一波的嗚嗚哭聲,教訓道:「你是男孩子,要勇敢!」

  羅娜妲昏昏的看著米米聽話的止住哭聲,一副好勇敢、好勇敢的小模樣,然後就看雷焰伸手擦去小臉蛋上淚痕的畫面……不真實感愈來愈強烈,她再次閉上了眼。

  而雷焰,累積多時的情緒在她清醒的那一瞬間已有小部分潰堤,見她再次閉上了眼,如同被螫到一般,全數爆發了。

  「醒來!」口氣過分的兇惡,他痛恨看見那份蒼白,更恨那副閉眼不醒的模樣。

  那是久遠前的可怕記憶,曾經,他摯愛的人就是用這樣的蒼白來面對他,慈愛的眼緊閉不醒,就此長眠,再也沒睜開眼……

  「羅娜妲,妳給我醒來!」壓抑多年的情緒讓他對她的蒼白感到憤怒,特別是,這樣的虛弱還是他所造成的,更是加深他的痛恨。
  「喂喂。」元官熹試著要打圓場,「沒必要這樣兇。」

  「妳醒來!」聽而不聞,雷焰嗓門依然的大、口氣依然的壞,恨道:「妳沒看見,妳要死不活的樣子嚇到米米了嗎?」

  過去與現在,兩個場合融合而一,嘴裏說的是為了米米,但真的只是為了米米?

  沒人知道,而雷焰,他本人也不願意面對……

  「焰!」低斥,唯一知悉一切的元官熹果斷的低斥住他,難得板起嚴肅的表情說話,「你冷靜一點,娜妲不是梅姨……你看,她已經沒事了。」

  雷焰這才稍稍的回過神。

  是啊!她好好的,雖然右腳骨折,但大致上她人還好好的。不像……不像他媽媽那樣……

  「你放輕鬆一點。」抱過他懷中一臉無措的小米米,俊逸的面容不見平日的嘻皮笑臉,元官熹一臉正經的勸道:「我知道今天的意外讓你承受極大的壓力,讓你回想起過去不開心的事……」

  「我沒有!」雷焰生硬的反駁。

  「有或是沒有,你自己最清楚,我只要你記著一件事,娜妲不是梅姨,她好好的,瞧,她現在醒過來了,只等腳傷復原就能跟以往一樣的活蹦亂跳,所以你也用不著太自責,畢竟今天的意外你已經盡了力,救了自己也救了她……」看他頭也不回的離去,元官熹噤了聲,不明白自己是犯了什麽流年,竟接手處理這麽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元官?」羅娜妲很努力讓自己清醒,可是始終無法進入狀況。

  「沒事。」親切的笑著,就像無害的都家大男孩,「焰只是想到他媽媽,所以口氣壞了一點,妳別理他。」

  「他媽媽?」怔了怔,脫口問:「怎麽了嗎?」

  也許她本人沒自覺,但元官熹注意到了,打一清醒後,她還沒來得及關切自己的傷處,倒是先關心起雷焰的事情來了。

  不動聲色,元官熹理所當然的出賣起雷焰。

  「事情說來話長,但簡單的來說呢!妳嚇到他了,因為……」

              *                   *                   *                  

  從不知道自己有戀家症,但現在羅娜妲知道了,也因此而堅持著要回山上去。

  自己發了一頓脾氣,生完悶氣後回來的雷焰,一眼就看見坐在床頭邊的她,就地一困,米米跟元官熹不知上哪去了。

  「他們人呢?妳起來做什麽?」本就陰霾的臉色更加陰沈,雷焰快步走向她。

  「準備要回山上啊,元官帶著米米去幫我辦出院手續了,說好回來時會幫我帶一副拐杖。」她說得自然,看向他的目光不自覺的滿富柔隋。

  「誰說妳可以出院了?」他的表情兇惡,怎麽也不放心她的傷勢。

  壓抑著不去碰她,但他的一雙眼有如探照燈一樣,極努力檢視她有沒哪裏看起來很不妥的地方。

  羅娜妲看著他的緊張跟關心,從方才沒停過的憐惜感更是加重了幾分。

  這人,壞面孔下所隱藏的,其實也是他的不知所措跟他受過傷害、軟柔異常的心。

  「沒什麽,只是腳骨折而已,醫生看過也都包紮好了,當然是回家養傷啊!」她分神回答他,一邊想著該怎麽開口才好。

  「妳應該要多住幾天,讓醫生好好的檢查一下……」不自覺的叨念突地噤了聲,納悶的看著她招手的動作。

  「過來,你過來一下。」她決定以行動表示。

  不明所以,雷焰只能避著她打著石膏的腳,站到她面前。

  「蹲下來一點。」她進一步指示。

  猜不透她在玩什麽花樣,雷焰狐疑的看著她,她看他不彎下來,也沒關係……

  她一把抱住了他!

  「……」他怔住,不明白這是怎麽了。

  「謝謝你。」她對著他的胸膛開口,心中充滿了對他的感謝與憐惜。

  「你媽媽的事,我很遺憾。」最終,她選擇這件事先提起。

  他整個人明顯僵了一下,沒料到她會開口提起這件他不願觸碰的回憶,心裏有些些的抗拒之意。

  「我知道。」細語呢喃,她輕道:「被突然丟下的感覺很不好過……」

  「妳懂什麽?」沒來由的惱怒讓他想推開她,可是同時之間,又很想要緊緊的擁著她,最好讓她融為他的血骨,直接成為他的一部分,他才能妥妥細細的保護著她……除非他死,否則絕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雷焰讓矛盾的情緒左右著,因而沒推開她,就算他想,她也不許。

  「對一個親手送走爸媽的人來說,你覺得我有可能不懂那種痛嗎?」她輕嘲,「這還不包含我那從沒見過面的哥哥、嫂嫂,米米的爸媽也是我出面張羅他們的後事。」

  「那不一樣。」他悶聲,比人數是比不過,真比起這個也太蠢了一點,他只堅信,他們遇上的情況不同。

  「有什麽不一樣?」她不以為然,「同樣都是送走自己最親的親人,不是嗎?」

  父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酒精中毒去世,她印象不深,因而拿自個兒的母親來舉例,「雖然我的媽媽並不是意外猝死,但她直到臨終前都受糖尿病的折磨,長期照料脾氣暴躁的截肢病患,你能想象那種辛苦嗎?」

  她問,卻沒指望他回答。

  「辛苦的不是勞心或是勞力。」她輕聲道:「辛苦的是當你如此的付出,卻不見病情有任何起色,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最親的親人受苦,直到她死去的那一刻,那種無能為力的疼痛,你能想象嗎?」

  從沒想過她曾獨自面對這樣的折磨與苦難,方才一瞬間興起的怒意不自覺的消逝無蹤,換之滿是憐惜之意,還沒反應過來,他已舒臂擁住了她,將她纖細的肩頭納入懷中。

  而她,抱人的反而被抱個滿懷,但這時這刻,這樣的細微變化可沒人要注意。

  他擁著她,有些些的明白,何以她能無條件付出所有的心力,肩負起對米米的照顧與養護,只因為內心中那份對親情的渴望。

  只是……

  「還是不一樣啊!」他低語,壓抑多年的情緒堡壘傾毀了一隅,讓他的痛楚流泄而出,「要不是因為意外,一切都會好好的……」

  並不是要比可憐,只是……他不不甘心哪!

  還記得,送母親出遠門的那一日,沒辦法跟班的他事先已經發過一頓脾氣,最後還使性子的指定想要的遙控汽車。

  那時母親笑著允了他,卻始終沒答應不買同樣的車給那個孤僻鬼,他氣惱得連一句再見也不肯說。

  卻沒想到,這一別竟是永恒,他欠著那句再見,卻永遠沒辦法再說出口,這遺憾……這種遺憾……

  壓抑多年的痛與失去的遺憾猛地宣泄而出,雷焰覺得痛,好痛好痛。

  他哽咽,擁著她,像只負傷野獸般的低聲嗚咽,聽得羅娜妲眼眶酸澀,忍不住跟著哽咽了起來。

  「我連再見都沒說……」

  「事情都過去了。」抱著他,她啞著聲音說著,「已經過去了……」

  軟軟的、散發著溫暖的懷抱,伴著她細聲的輕哄,輕輕柔柔的撫去那些壓抑多年的酸澀與痛楚,但發泄過後,理智慢慢恢復的他不免有些尷尬。

  那是他深埋心中,最深最深也是最不願讓人碰觸的一面,沒想到在她面前全破了功,還讓他很沒男於氣概的流下了他的英雄淚,這……這、這……

  「沒事了。」尚不知他回神,她猶一下又一下的拍撫著他的背,出神的想象著,「我相信,你跟你媽媽的感情一定很好。」

  「嗯!」他不否認,不自覺的閉起眼,眷戀起她溫柔的擁抱。

  「我相信她都知道的,知道你的抱歉、你的遺憾跟你的努力。」微笑,眼眶卻忍不住有些些的泛紅。

  「妳又知道了。」哼了哼,存心跟她唱反調。

  「我當然知道。」她也理直氣壯,「不都說是母子連心嗎?」

  就為了這理由?

  她連安慰人也是這麽天兵,雷焰有種被打敗的感覺。

  「人家說知子莫若母,她一定都知道的,就像是她知道你的個性,曉得你雖然鬧別扭卻懂事,嘴裏說著不要卻會默默的幫著她關心雷先生,她才會那麽樣放心的放手照料年幼時期的雷先生,不是嗎?」她堅信一定是如此。

  「……」他不知她從哪裏來的自信,但在她的氣勢下,競也沒能反駁什麽。

  「我知道你的,就算你很生氣,很氣他,但你還是沒辦法放著雷先生不管……」她知道他人好,一直就知道,要不然他犯不著那麽大老遠,翻山越嶺的上到雷園來度假。

  這種事,連她都能察覺,知道他的心,她不信生他、養他的母親會不清楚他這種面惡心善的個性。

  「你其實一直都在關心著雷先生,因為他是你媽媽的挂念,也是你的挂念……」

  「別提了。」她不說還好,他是愈聽愈氣,「雷冬凜那個沒血沒淚的冷血人,事發後別說是滴眼淚,就連眉頭也沒皺上一下,也不想想自他回到雷家後,生活起居都是我媽在罩他的,那個混蛋!」

  他始終耿耿於懷,但她聽他這時還有心情罵人,卻是忍不住想笑,也較為安心了。

  「就算這樣,你心裏還是把他當兄弟看待的,不是嗎?」她直指問題重心。

  不願證實任何說法,雷焰倔強的不發一語。

  他不懂,她怎麽能一語中的,將他的心事說得神準。

  有些不甘心,沒想到被她看透了,但一方面卻又覺得很好,有個人……正確的來說,她能這樣瞭解他,也好。

  「我真搞不懂妳。」他說,有些些埋怨,明明覺得她神經粗到一種極限,但偏偏她的粗神經卻往往能一針見血的看見問題點,他的問題點。

  「我才搞不懂你,明明心地那麽好,卻老是裝得兇神惡煞。」她反駁他,決定來提另一件事,「還有,我都還沒跟你道謝呢!你別想引開我的注意力。」

  「說什麽啊?」他皺眉,不懂她在講什麽。

  「當然在說你救了我們的事,謝謝你。」她說著,誠心誠意的道謝。

  「……」不想再提那件意外,他顯得狼狽,只是沒讓她看見而已。

  「我還記得,車子撞破護欄時,我以為我們要沒命了。」她軟軟、略略帶著點稚氣的聲音帶著點恐懼,因回憶而起的恐懼,「要不是你夠冷靜、要不是你不放棄,在車子像雲霄飛車一樣的時候,還繼續鎮定駕車,只怕我們真要沒命了。」

  那情況,她只是三言兩語帶過,但也只有經歷過的他們兩個人才知道,那短短的幾秒鐘內是多麽驚駭與險惡。

  雖然說,也是他們運氣好,被撞下去的地方沒有斷崖那般的垂直角度,勉強還算有個坡度可言,但要不是他的臨機應變,努力嘗試用地勢化去衝力,又是那麽樣的不肯放棄,在撞上巨岩之前一再的用小撞擊減低速度,他們現在是不可能以骨折跟破相了事。

  所以她很感謝他,真的。

  他鬱悶的聲音在她腦門上方輕揚起,「要不是我……」

  「是啊!」微微笑,她完全肯定他,「要不是你,我們現在就不可能活著了。」

  「要不是我,妳根本不會遇上這種事。」他陰鬱,覺得自己罪該萬死。

  「你在說什麽啊?」她嚇到,稍稍拉開彼此的距離,瞪大眼看著他。

  他不想重復,回避著她的目光,很確定她已經聽到了。

  「雷焰,你看著我。」她伸手,避著他臉上的傷,輕捧住他的臉,「這不是你的錯,知道嗎?」

  只能稱之為性感的薄唇略略動了動,最終什麽也沒說,但他眼中的自責與不以為然已經說明太多。

  「你也不是自願要被人愛慕,錯又怎麽在你?」

  那開開闔闔的小嘴倣佛帶著魔力,雷焰看得有些失神。

  這種姿勢,這種畫面、這種氣氛,怎麽看怎麽想都只適合做一件事。

  如同著了魔一般,雷焰完全不能控制自己……

  「聽到了嗎?你不要亂自責了,現在我們要做的是給那個瘋女人好看,是她害我們……唔……」

  講不出來,因為讓雷焰堵住,用他的嘴。

  驚嚇,羅娜妲嚇到了。

  為他的行為,也為她的行為。

  她竟沒有制止、制止他,制止這反常的行為?
  更可怕的是,她非但沒有制止,相反的,在驚訝後,竟不由自主的響應了起來?!

  這、這……這到底怎麽回事?

  她不知道,因為她現在沒有空想那個。

  熱吻仍在持續當中,生人勿近、生人勿近。

              *                   *                   *                  

  「咦?」好困惑、好不解,「姑姑他們在做什麽?」

  「米米別看。」一手捂住小毛頭的眼睛,另一手掏出行動電話,趕緊搶時間拍攝絕佳畫面。

  當然不是很滿意,行動電話的附設相機,哪有他專用的數字相機來得專業?

  但沒得講究,此時此地,能有東西拍就該偷笑了,他可沒不知足到那種地步。

  照照照、照照照……很好!就這樣!

  案發之地不宜久留,沒空管拐杖不拐杖,元官熹抱起米米就跑,路途中不忘滴滴嘟嘟的撥號……

  這麽突破性的最新發展,怎麽可以不給行韜看呢?

  「元官叔叔……」小娃兒被抱著跑,小小的眉頭皺著,仍在回想剛剛那一幕。

  雖然說他只看見一眼,但嘴巴貼著嘴巴的畫面已深印在腦中,讓小小的心靈感到好奇不已,「姑姑跟叔叔在做什麽?」

  「米米不是想要叔叔當你的把拔嗎?」微笑,賊咪咪的那種。

  「嗯!」小腦袋瓜異常用力的點了點。

  「米米的心願很有可能會達成喔!」提示他。

  「真的嗎?」好興奮,小鹿般的瞳眸閃著晶亮的光輝。

  「是啊!有希望,很有希望呢!」嘴裏說著,心裏卻是在想,好東西要跟好朋友分享,再來要把畫面傳給誰。

  嗯嗯,不然凜跟海宇那邊也順便傳一傳好了,畢竟是兄弟嘛!給他們一個瞭解以及關心彼此的機會,兄友弟恭的畫面也許指日可待。

  念頭打定,滴滴嘟嘟,又是一陣忙碌的撥號……

              *                   *                   *                  

  噠噠噠噠,直升機來來去去,去了又回,今日裏的山區很不平靜。

  整個回程裏,羅娜妲努力假裝沒事,但天不從人願,粉頰上從未褪過的紅潮明白頭示有事。

  即便一路上,同行的元官熹跟米米都沒多問些什麽,但是一路上對著他們不尋常的燦爛笑意,她總覺得別扭,不自覺的感到一陣的心虛與尷尬。

  特別是現在要下直升機,雷焰抱起了她,她又看見他們兩個人對著她笑了。

  她真的很想問問,他們兩個到底是怎麽了,但最終還是沒膽。

  奇妙的氣氛一路延續到雷焰要抱她回家的那一刻——

  「等等,先別送娜妲回去。」元官熹喊住雷焰。

  雷焰沒說話,揚眉詢問。

  「裏面。」指指主屋,元官熹笑得神秘,「有個驚喜給你。」

  正要再問,就看童董領著鳳兒而來。

  「姑姑、姑姑!」粉娃娃喊得好大聲,毫不遮掩她的興奮,繼續大喊,「新娘子,姑姑是新娘子。」

  粉頰羞個通紅,羅娜妲作賊心虛,完全不知該怎麽反應。
  「小搗蛋,姑姑是因為腳受傷,所以焰叔叔才會抱著她,不是新娘子。」童董知道小丫頭是誤會了什麽。

  「不是?」可愛的小臉兒露出困惑之色,脫口道:「可是親親,焰叔叔跟姑姑親親,親嘴嘴喔!跟姨一樣,把拔跟姨親嘴嘴。」

  前半段讓羅娜妲羞得無地自容,後面段讓童董羞得無地自容,兩個小女人就這樣僵硬在原地,粉粉的臉頰滿是不知所措的紅。

  童董沒想到會讓小丫頭看見她與雷冬凜私下親熱的畫面,更沒想到會在那麽多人的面前被抖出來,尷尬得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羅娜妲也沒好到哪裏去。

  那麽羞人的事,她決計不可能有那個心理準備,預設那樣私密的親熱事會讓人三言兩句的全抖了出來。

  她窘、她羞,她覺得難以見人了,可是在這些的尷尬與害臊當中,她更想不通,鳳兒這小小娃兒怎麽那麽厲害,連他們在醫院中不小心發生的親熱,而且應該算是神不知鬼不覺的親熱都能發現?

  雷焰好歹也是當事人之一,但也不知是心態還是臉皮厚度不同的關係,即使正抱著羅娜妲,也不見任何有關於害臊之類的異色出現在他貼了半邊紗布的臉上。

  他唯一做的是,在第一反應時間看向元官熹,用一種殺氣騰騰的表情跟狠厲的目光;而後者,微笑,很無辜的微笑,佯裝什麽事都不知道。

  「那個……」其實很想逃走,然後找個地洞躲起來,但童董知道她不能,只得忍著臊意,試著轉移話題,把注意力拉回正事上,「先進去吧!凜跟行韜都在等著你們。」

  「行韜?」雷焰略感意外,「他來了?」

  「何止他,連行隱也回來了。「元官熹這時才說。

  「發生什麽事了?」雷焰第一個反應是出事了。

  「敢讓你受那樣的意外,你以為,行韜跟行隱會放任著不管嗎?」元官熹如是道。

  也許外人難以察覺,但他早發現了,他們雷家三兄弟平日看起來並不特別的親近,但其實一個比一個還要護短。

  現在雷焰出了這麽大的事,雖然命大不死只是皮肉傷,可卻已經足夠激怒這些護短的雷家人。

  就算不是雷冬凜震怒下做的指使,影子制度下的行隱也不可能放過幹休,而除了行隱,身為歷任來最出色的影子,責任心重到一種不象話程度的行韜,他也不可能放著不管。

  「先進去吧!」清俊的面容仍是挂著笑,可笑意並沒達到眼裏,「你一定會喜歡他們為你請來的貴客。」

  雷焰瞬間明白了,「他們找到那個瘋女人了?」

  眉頭一挑,年輕俊逸的面容染上一抹流氣,不帶笑意的笑問:「除了她,還能有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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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00:42:1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在羅娜妲的想象中,珍納、埃維裏應該是那種高大的、穿著角度分明的套裝,神態理性兇悍,不經意中眼神會帶著點瘋狂,講話一激昂就會飆高音定調的女人。

  至少,在她看過的連續劇法則裏,那種變態的愛慕者角色就該是這副模樣才對。

  而雷焰遇上的這一個,除了這些既定的印象之外,因為是西方女性,所以還得再加上一個身形高大的條件,畢竟是西方人種嘛!吃得比較營養,普遍來講,是比東方女性要大只一點點。

  羅娜妲已經都想象過,也已經有了基本的認定了,因此,當她看見傳聞中的、深具攻擊性跟殺傷力的人物時,她吃驚的張大了眼,覺得這一定是搞錯了!

  也許表情是有點合格,兇巴巴的,太過嚇人的眼神也算是合格,但是……沒有套裝!沒有那種營造強悍氣勢的套裝啊!
  不但不是套裝,還是蕾絲邊的,那種給芭比娃娃穿的可愛小禮服,在那樣禮服之下的,當然不會是她想象中的高大強悍體格,而是比例很合宜的纖細苗條。

  如此的衣服、如此的體態,看起來極為年輕的臉龐配著皙白的膚色,西方人特有的深邃五宮及迷蒙的大眼睛,然後頂著一頭絕不可不提的卷卷卷,不像常人會用的法國卷髮型……

  這人,簡直是芭比娃娃的真人版!

  有誤會,這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不然就是她認錯人了!

  羅娜妲四處張望,但房間裏,唯二的兩個女性生物,除了她,也就只剩下那個真人版的芭比……

  「焰。」芭比驚恐的看著半邊臉覆著紗布的雷焰,努力使用為心上人學來的中文,「你怎麽,變成這樣?」

  雖然有點怪聲怪調,又雖然斷句的地方很奇怪,但也足以讓人明白她的話,肯定了一些事。

  「就是她?」羅娜妲瞪大眼,吃驚得大叫,「她就是那個瘋狂的愛慕者?」

  「容我為妳介紹……」雷焰放下她的動作極其小心輕柔,跟他半臉陰鬱的表情全然格格不入,只見他沒好氣的說道:「這位就是號稱我的頭號愛慕者、大名鼎鼎的珍納、埃維裏小姐。」

  「你沒搞錯吧?」對著那真人版的芭比,羅娜妲說什麽也不信,「她看起來沒幾歲耶!有沒有十八啊?」

  「正確的來說,是十二歲。」珍納、埃維裏的身後,某個牢頭似的年輕男人代為回答。

  「十二歲?!」羅娜妲忍不住怪叫一聲。

  這已經不是外表上早不早熟的問題,而是更嚴重的那種。

  羅娜妲瞪向雷焰,質問道:「你不是說她會開車撞人?」

  「是啊!」雷焰不否認。

  「你唬我啊!十二歲開車撞人?」她只覺得自己被要了。

  「我沒講清楚,是授意。」雷焰覺得沒什麽大不了,反正意思都一樣,隨口更正了一下,「是她大小姐授的權,叫司機撞人的。」

  也是,授意的人就是主謀,也就是說撞人的事全是她的主意,跟她也脫不掉幹係,只是,這也太誇張了吧?

  這麽暴力又無法無天的十二歲少女,到底是誰教養出來的啊?

  羅娜妲好奇的再打量一次,只見真人版芭比露出很猙獰的表情,尖叫著,「說話,焰,你跟我說話。」

  「在妳做了這些事之後,妳以為我跟妳之間還有什麽好說的嗎?」雷焰看她的表情,冷得幾乎可凍結地獄裏的冰。

  「什麽?」芭比沒反應過來,但這不是她注意的重點,只重復先前的問題,「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

  「妳說呢?」雷焰冷笑,倒要看看她能裝傻到什麽地步?

  「是誰?是誰讓你,變成這樣?」要不是因為被綁在椅子上,暴力芭比一副要衝起來找人算帳的狠樣。

  現場中,羅娜妲不是跟人裝高深的料,覺得她真是莫名其妙,沈不住氣,直覺脫口而出,「啊不就是妳害我們變這樣的?」

  「我?!」暴力芭比怔了一下。

  「對啊!妳叫人丟汽油彈,還叫人開車撞我們,妳知不知道這很危險?」忍不住叨念起來,「丟汽油彈也就算了,撞車那個真的很危險耶!要不是我們命大,雷焰的開車技術夠好,我們早就沒命了,妳是有沒有瞭解這個嚴重性?」

  「她要是能瞭解這個明白,還會是埃維裏家的人嗎?」雷焰哼了一聲。

  「瞭解這個明白?」如仲裁者一般,沈默坐在一旁的雷行韜開了尊口,對這奇妙的文句流露出玩味的神情。

  「這句子的組成,不可思議的程度,類似『穿過你的黑翇的我的手』。」另一個像牢頭一樣,守在暴力芭比身後的年輕男子也開了口。

  揚眉,雷行韜舉一反三,「也就是說,『白天不懂夜的黑』這一種?」

  雷焰狠狠的瞪向一搭一唱的兩個人,羅娜妲好奇的打量著他們,也是到這時才有空注意這兩個陌生男子。

  「那個是行韜,雷行韜。」雷焰很隨便的為她介紹雷家的影子制度以來,最完美兼之優秀的代表人物,然後指向暴力芭比身後的年輕男子,「行隱,雷行隱。」

  然後呢?

  羅娜妲等著其他的說明,打量的目光不住的往雷行隱的方向看去。

  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人明明就站在那裏,但不特別注意的話,就覺得他不是站在那裏,存在感低到讓她感到錯愕。

  「放開我!」不滿意被置身話題之外,更不滿意被這樣綁著,暴力芭比在椅子上張牙舞爪的扭動著,「綁架,你們這是綁架,我們埃維裏家會讓你們好看。」

  「小鬼,我的耐性是有限的。」站在她身後的雷行隱朝她的耳朵重彈了一下。

  「你打我?」疼得齜牙咧嘴,暴力芭比怒目相向,「你是誰?我要讓我爹地派人殺了你,我一定要。」

  她的話又招來一記重彈,白嫩的耳垂火紅一片,雷行隱毫不在乎。

  「在妳做了這些事之後……」冷笑,毫不客氣的揪起她的臉頰,實行他早就想做的事,「就算在妳埃維裏家族的地盤上,說這個話我也只當是參考。」

  「啊……」臉頰被扯得好痛,要不是強烈的自尊心撐著,珍納、埃維裏只怕要哭了出來。

  「現在妳人在我的手上,我沒直接殺了妳填海,妳就要感激上帝對妳的恩寵了,還發什麽小姐脾氣、撂什麽狠話?」手勁不減,還很故意的左右擰動,雷行隱是被徹底惹毛了。

  「行隱。」一連串只能稱之為幼稚的行動,讓向來總是被規勸的雷焰有點傻眼,「你不是常勸我,以和為貴,要多忍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死小鬼?」

  「那是在人家的地盤上。」雷行隱說得理所當然,「為了顧全大局,不得已只能忍氣吞聲、以和為貴。」

  沒說出口的意思是,現在可是在自家地盤上,大爺一口惡氣早憋很久了。

  「……」雷焰說不出話來,而雷行韜則是輕笑出聲。

  「埃維裏小姐,基於紳士風度,我應該要制止行隱。」清清喉嚨,現場中看起來最成熟,最穩如泰山的雷行韜開了口,但卻是沒幫助的那種,「但很抱歉,妳做的事已經徹底惹毛了他,焰受傷的事已經讓他抓狂,我實在是無能為力。」

  「抓狂的何止是我。」雷行隱輕哼了一下,總算是鬆了手,「下令不計任何代價也要抓她回來的人可不是我。」

  那句不計任何代價讓雷焰皺眉,「行韜,沒必要搞這麽大吧?」

  「我也這麽覺得。」雷行韜兩手一攤,也無可奈何,「但下這個命令的人不是我。」

  不是行韜?

  那還有誰可以有那麽大的權力下這種命令?

  而且,還是指使行韜接受,不得不執行這命令?

  雷焰想來想去,也只能想到一個人有這麽大的權利,但直覺又否定了這個答案,因為,他不信那個人會做這種事。

  「給行隱撐腰的人是凜。」雷行韜直接公佈答案,「聽見你出事,他惱到失去理智,親自下令要我授權給行隱,讓行隱放手去做,把人給劫回來。」

  凜?

  雷冬凜?

  那個從小就恨他們母子、孤僻到讓人發指的雷冬凜?

  這回,雷焰是真的吃驚了。

              *                   *                   *                  

  「看吧、看吧!我就說你一定有所誤會。」羅娜妲用手指頭戳戳他,聽半天後,就後半段這個當靠山的話題讓她聽懂了。

  雷焰抓下她放肆的手指,就此扣住緊握住不放,露出的半邊臉上流露的神情是很猶豫兼之困惑的那種。

  信仰多時的信念在這一時之間有所動搖,而他不知道該相信什麽。

  「放開他!」好不容易熬過疼痛也熬過淚意,勉強保住驕傲的暴力芭比,一回神看見雷焰緊握著不知名女人的手,氣得尖叫,「妳不要碰我的雷焰!」

  「你的?」這字眼讓羅娜妲感到稀奇,一下忘了要害臊,也就沒掙開雷焰的握執。

  「焰,她是誰?你為什麽,握她的手?」曾多次出席同樣的社交場合,她從沒見雷焰跟誰這樣親近過,這讓她感到很生氣。

  雷焰是故意的,很故意的擡起兩人交握的手,刺激性的在她面前晃一晃,「妳說呢?」

  瞪著羅娜妲,對那一身平民的穿著打扮,特別是上了石膏的一條腿,她下意識的分等起來,直接判定到平民的那一欄去。

  「羅小姐是焰的女朋友。」雷行隱的壞心眼是正面直擊的那種,「他們現在住在一起。」

  「NO!」尖叫,說什麽也不信,「那個女人,平民,配不起雷焰,她沒資格,我不要、不準,我不準!」

  「小妹妹,這種事不是妳準不準就能決定的吧?」羅娜妲一輩子沒見過那麽「盧」的人,感到很驚奇。

  「妳閉嘴。」惡狠狠的咆哮,「妳沒資格,跟我說話。」

  「注意妳的態度。」雷行隱又捏住她的頰。

  「呃……」看著暴力芭比再次被捏成變形的臉,羅娜妲覺得這情況真是古怪到一種極致,但又不得不說,「有話好好說,不要這樣捏她啦!」

  「她這樣害妳,妳還幫她說話?」雷焰翻白眼。

  「她畢竟還小啊!也許是沒人教,才會誤會,以為不擇手段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不願意把人想得太壞,羅娜妲握著他的手,天馬行空的胡亂猜測。

  「聽到沒?」平行隱鬆了手,卻是改往她的腦門上敲了一下,諷道:「就算妳讓人丟汽油彈、燒了她的店,還試圖讓人開車把他們撞下山,害得她一條腿骨折,她卻還是好心腸的要幫妳說情,妳啊妳,多學著點吧!」

  「我沒有!」好氣,這些人從剛剛就一直在誣賴她,「沒有火,沒有讓人開車撞她,不是我。」

  「妳以為我會相信妳的話?」雷焰冷笑。

  「是真的,我沒有。」好氣,真是冤死她了,「爹地有派人護送,但沒有很多,只有管家巴魯先生,還有兩個保鑣,其他,沒有了。」

  中文程度有限,但意思是,這麽少的人手,她哪有那個人力去搞他們說的那些花樣?

  「行隱,她說的是真的?」雷行韜觀察她的神色後,發現事情有異。

  「確實是這三人送她來的,但以她埃維裏家的財力跟人脈,要找人來辦事並不難。」雷行隱是屬於人性本惡論的支持者。

  「你亂講話,一直亂講話。」齜牙咧嘴,要不是距離太遠,一副要咬雷行隱的模樣,「我沒有做那個,沒有、沒有,你不要亂懷疑我。」

  她的氣憤並不像是偽裝,讓人足以判定她話中的可信度。
  只是……

  「不是她的話,會是誰啊?」羅娜妲問出所有人心中的問號。

  「別太信她,也許只是想幫她自己脫罪的說詞。」堅信人性本惡,雷行隱的懷疑不輕易消去。「如果她真有那麽無辜,就不會讓我在兩個村落外的民宿裏逮到人,那一定是想要就近監視,才會住得那麽樣近。」

  「珍納、埃維裏小姐,行隱的懷疑確實有他的道理。」雷行韜介入詢問,「如果妳說的話全是真的,那麽妳能不能解釋,為什麽妳會出現在距離這裏不到幾十公里的村落當中?」

  「因為我想見雷焰。」毫不遲疑的的回答,「所以我上山,為了要見他。」

  「見他?」很大的破綻,雷行隱冷笑直指出,「以妳的個性,要見早就衝上來見了,有哪個道理會多做停留,特意在兩個村落外住下。」

  「那是因為……」頓了頓,覺得有點難堪,但實在是氣不過,兩害取其輕,只好小小聲的說了,「我暈車。」

  「什麽?!」太過離譜的答案讓雷行隱愣了愣,以為聽錯了。

  「暈車!」好氣,被擄上山來,一路的車程就讓她人很不舒服了,她一路強忍到現在,還被人這樣糟蹋她的人格,她哪能忍得住?放大了音量,「我暈車,這裏的路,很彎、很繞,所以每天只能走一點點,不然,我受不了!」

  「妳說謊!」雷行隱不願意相信這麽荒謬的答案。

  「你再說我說謊,我就要吐,吐在你身上。」

  她威脅,而且,她真這麽做了。

  原來,她臉色的皙白,不全然是種族的膚色關係,也是因為暈車而蒼白……

  羅娜妲得此結論,跟著所有的人一起眼睜睜的看著她吐出來,就吐在雷行隱的身上。

              *                   *                   *                  
  白雲飄,不染人間塵事的飄啊飄……

  「痛不痛啊?」每日一問,下意識的吹氣呼一呼。

  其實,傷口已經沒幾天前那麽樣的恐怖,但習慣成自然,每次幫忙上藥換紗布,羅娜妲對著傷口總要問上一問,然後小心翼翼的呼上幾口。

  溫溫軟軟的氣息吹撫在臉頰上,枕著她完好的那條腿,一直閉目養神的雷焰哼了一哼,也不知道是在響應什麽。

  「還很痛嗎?」雖然都已結痂,但畢竟是傷口,羅娜妲看著看著總覺得心驚。

  「很癢。」他隨口應道,而實際上是與其關心痛不痛,他更在意,她身上怎麽會那麽香,讓他好想……好想做點什麽。

  「這樣好嗎?」包紮後,隔著防護的紗布,她用指尖輕輕搔著。

  沒說話,枕著她的腿,他滿足的用手懷抱住她的纖腰。

  「別這樣。」她輕笑,覺得好癢。

  也不知道是怎麽演變的,總之一切是那麽的自然而然,當羅娜妲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捧著她的臉在輕吻。

  而她,不自覺的承受他的索吻,被親得暈陶陶,整個人迷迷糊糊的,直到……

  「做什麽?」尖叫,憤怒的質問:「你們在做什麽?」

  羅娜妲漲紅了臉,內心的OS只有點點點的符號,沒想到會被看見這一幕,真是要羞死她了。

  而雷焰,則是火大的看著這一群小鬼,考慮在店門上加個鎖頭,直接鎖著門,省得三不五時跑出來礙他的好事。

  兩個大人的表情都屬僵硬的那種,沒想到出面響應這憤怒質問的,是闕寧封超不屑的冷嗤,「白癡!那麽明顯的事,妳還看不出來嗎?」

  「親親。」鳳兒興高採烈的公佈正解。
  「姨跟叔叔親親。」米米露出不相上下的大大笑容。

  兩個小娃娃公佈的正解,讓闕寧封看人的表情更加不屑,明明沒再開口多說什麽,可光光是那副表情就氣得珍納、埃維裏直發抖。

  珍納、埃維裏?

  多麽奇怪的一件事,但是它就是這麽的發生了!

  只因為判斷錯誤,雷家人擄錯人在先,於情於理,都得讓暈車症狀嚴重的暴力芭比先行住下休息。

  之後,就因為有錯在先,因此,當她提出住下的要求,雷家實在不好推拒,再加上也是希望她住一陣子之後,自動自發的對雷焰死心,因此還真的讓她住了下來,拉開了雞飛狗跳、吵吵鬧鬧從無止境的序幕。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長得人模人樣,標標致致的一個女孩兒家,但就是跟每個人都過不去,特別是跟同齡的闕寧封,兩個人只要處在一起,就一定有紛爭。

  如同現在,明明是兩個漂亮的孩子,卻是大眼瞪小眼,倣若兩只鬥志旺盛的公雞一樣,誰也不肯讓人……

  「親親。」米米搞不清狀況,有樣學樣,正要往鳳兒親去。

  「你做什麽?」寧封眼明手快,一把堵住米米的小嘴。

  「你看不出來嗎?」為雷焰而學的中文在這幾日的磨練後,進步程度一日千裏,珍納、埃維裏反擊得很快。

  闕寧封狠狠瞪她一眼。

  「看什麽看?你這個……這個……戀童症!」想半天才擠出那個字匯,珍納、埃維裏露出一臉得意之色。

  「我戀童,也比妳戀老男人,死不要臉的巴住我焰叔叔來得好。」要刮人,闕寧封可不怕她。

  「你戀童!」

  「妳這個戀老男人的死變態!」

  「你矮子,長不高的矮子樂。」

  「白癡,是不知道男孩子發育比較慢嗎?」是很介意同齡卻沒她發育得快速,但清俊的小臉上波瀾不興的立即反擊回去,「妳這個沒腦子只長個子的女金剛。」

  「女、金、剛?」倒抽一口涼氣,怒喊,「我才不是金剛,是你長不高,你才是猴子……」

  誰也不讓誰,兩個大孩於吵了起來;至於兩個小的早自己找樂子去,在屋子裏跑來跑去,顯得十分快活,還聽得「米米」、「鳳鳳」的叫喚聲傳得滿屋子都是。

  雷焰頭痛,被吵得頭很痛,完全不懂這些孩子們是來幹嘛的,而且看情勢,是叫也叫不住的那種,索性起身抱起腳傷下便的羅娜妲,準備讓出這個空間任他們鬧去。

  「啊?」突然被抱起,羅娜妲嚇了一跳。

  「你要去哪裏?」停住與闕寧封的爭吵,珍納·埃維裏可是十分注意他們的動向。

  「去哪裏也不關妳的事。」闕寧封哼她。

  「才怪。」反駁得理直氣壯,說道:「焰他以後,會是我的丈夫,是我埃維裏家族的一份子,要是被知道,他在這裏,每天都跑去幫人修理房子,多難堪?」

  「成為妳埃維裏家族的一份子?」挑眉,雷焰看了她一眼,不屑的表情跟寧封如出一轍,冷嗤道:「妳再等八百年,說不定會有那個可能。」

  「你站住!」暴力芭比衝過去,擋在路口,滿臉的憤怒,「你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你明明、明明就不屬於這裏。」

  「哦?」這麽好笑的話,讓雷焰願意問上一問:「那麽請問一下,在妳的眼中,我的歸屬是在哪裏?」

  「當然是在美國那邊。」她說得理所當然,「那裏的社交圈才是你的世界,那麽多的設計師每個都搶著幫你訂制最新款的衣服,讓你成為上流社會中最亮眼的一個,你應該是要那樣子才對。」

  「可是,我覺得雷焰現在這樣也很好啊!」羅娜妲直覺開口。

  雖然她沒見過上流社會,也沒見過雷焰穿什麽設計師的衣服,無法想象雷焰華麗的出入盛宴的模樣。

  但是,在看慣了平常牛仔褲搭一件貼身上衣的他,她真心的認為,現在自然又簡單的打扮,就讓他很有魅力了啊!慵懶隨意的模樣,很有西部牛仔那種粗獷的風味,讓人看了就覺得很可口……咦?她怎麽會聯想到這個形容詞的啊?

  自己想得太認真,也忍不住害羞得很認真,羅娜妲漲紅了臉,不明白她怎麽會用可口來形容雷焰?

  「妳懂什麽?」暴力芭比打一開始就沒把羅娜妲放眼裏,哼道:「焰在這裏,穿的像平民、行為像平民……說到我就生氣,他為什麽住在妳這邊?」

  「妳白癡啊?是沒看見羅阿姨的腳受傷了,行動不方便嗎?」勢同水火,闕寧封逮著了機會就是要刺她兩句,「焰叔叔又不像妳沒血沒淚,當然要留下來照顧她。」

  「為什麽是他留?」以為可以在雷園共處一室,因而厚臉皮要求住下的暴力芭比沒想到願望會落了空,憤恨不平,「他再住下去,被這個鄉下女人傳染,就要變成一個平民了……」瞪著羅娜妲,漂亮的大眼睛裏滿是恨意,「這全是妳害的,鄉下人!」

  「珍納、埃維裏。」雷焰冷聲警告,「注意妳的發言,不要讓我為妳破例,動手打女人。」

  「別這樣。」扯扯他,並不似他的惱怒,羅娜妲沒放在心上。

  而且,她覺得這小女孩真是古怪極了,「平民有什麽不好?」

  因為想不通,她無視那怒目相向,很認真的問回去,「這是雷焰的人生,要當上流人、平民還是鄉下人,他高興就好了,不是嗎?」

  頓了頓,還是想不通,「我聽說西方的教育,都是很講究個人隱私跟人身自由的,怎麽妳那麽奇怪,硬要干涉他的生活啊?妳都沒覺得妳的問題很超過嗎?比我們鄉下人的三姑六婆還要不講理。」

  「妳……」沒想到她會反擊,珍納、埃維裏一下被問住。

  「妳什麽?」雷焰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態度很惡劣,「妳閉嘴啦!」

  就算她才十二歲,但他的耐性跟容忍度是有限的。

  「之前要不是娜妲求情,要我看在妳年紀小的份上不跟妳計較,我早轟妳走,叫妳回妳的上流社會,哪可能讓妳鬧這麽多天?」不顧那受傷的神情,雷焰憋了數日的惡氣一口氣爆發。

  這時別想要他跟她講什麽風度,只見他撂話道:「我無權干涉妳的自由,妳愛做白日夢就盡管做,但不要妄想我會配合。」

  哼了一哼,目光轉向懷中人的時候,化為一種他自己也沒發現的溫柔,即使口氣仍然強硬,「娜妲說得很對,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高興就好。」

  這句話不知道讓他聯想到什麽,只見他眉宇間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輕鬆與自在。

  「我不管妳是要發瘋到什麽時候,但是,我是不會回美國去了。」既然想到了,索性一次說個明白。

  微笑,忍不住在羅娜妲的額角處親了一親,雷焰態度十分堅定的宣佈——

  「我已經決定留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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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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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00:42:5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雷焰決心成為平民的有力宣言,態度之堅定,當場氣跑糾纏多時的珍納、埃維裏,因為認為他無可救藥,沒得救了。

  因為她的離開,久違的寧靜生活再次歸巢,但羅娜妲卻對這樣平順的生活隱隱感到有些不安……

  他說了要留下來,那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雖然說,她也很想要他留下來啦~~可是,她並不想……不想要表錯情啊!

  她暗自苦惱當中,而不遠處,正在刨木頭的雷焰像是在腦門上裝了雷達似的,明明是背對著她在工作,卻突然冒出了一句,「什麽事?」

  她怔了怔,沒反應過來。

  「說吧!妳一臉愁眉苦臉是在想什麽?」以專業架式拿起木塊仔細審視乎滑度,雷焰分神道:「有話不說不是妳的個性。」

  確實如此,她並不是那種有話可以憋著不說的人!

  完全擱下手中編織珠串的工作,她決定開門見山。

  「前幾天你說了,說要留下來……」倏地又沒了聲息。

  「嗯哼!」他哼了哼,表示聽到,要她繼續。

  繼續就繼續 !咬牙,一鼓作氣,「那是什麽意思啊?」

  翻看木塊的動作整個停頓下來,然後慢慢的、慢慢的回過身來,看著她。

  「什麽?」他懷疑他聽錯了。

  「就問你,你說留下來是什麽意思嗎?」都開了口,要說第二次就很順暢了。

  「那還能有什麽其他的意思?」他很懷疑,口氣忍不住壞起來。

  「我怎麽知道?」她很無辜,小聲的嘟囔,「你又沒說。」

  「妳……」雷焰忽地感到不安起來,是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想到一個讓他忽略,但細想起來卻很嚴重的問題,「該不會不想要我留下來吧?」

  她嚇了一跳,「我沒那樣講啊!」

  「那妳怎麽會突然這麽問?」他覺得莫名其妙。
  「我聽小董說過,你們雷家是很有錢、很有錢的那種大集團,你是被雷先生指派在國外的地區總裁耶!」她不得不說。

  「是啊!又怎樣?」他摸不清她問題的重點。

  「你要是留下來,那你的工作怎麽辦?」她一個人偷偷想了很多,所以苦惱得很。

  「我的工作?」他愣了愣,猜不透她怎麽會想到他的工作。

  「就你在美國的工作啊!小董說你是你們家集團美洲區的總裁耶!」光聽總裁兩個字,再加個美洲區的字樣,就覺得好象很厲害又很偉大的樣子。

  「那又怎樣?」他嗤之以鼻,「不就是挂名的幌子,平常真正在做事的一直都是行隱,有我沒我根本沒差。」

  「啊?」他講得太隨便,讓她有點嚇到,「總裁這種工作也有挂名的喔?」

  「為什麽沒有?」見她吃驚的樣子,他覺得好笑,「我對經商本來就沒興趣,要不是倒楣生在雷家讓我沒理由推辭,不然我連挂名都不想做。」

  「是喔~~」她愣愣的努力消化他的話。

  「那很煩耶!」從沒對人說過的抱怨話語忍不住傾泄而出,「雖然跟行隱比起來,我只需要保持形象,做好公關的工作……聽起來很輕鬆是不是?」

  她直覺點點頭。

  「才怪!」他嗤她,「每天打扮得跟隻孔雀一樣的出入各種社交場合,逢人就要裝模作樣的笑,這種日子不出三天,我保證妳哭爹喊娘。」

  「呃……」是做不來那種公關的工作,但她合理的懷疑,「可是保持形象、做公關,那也是一種工作啊!既然是歸你負責,你真的可以說不管就不管嗎?」

  「為什麽不可以?」沒說的是,就算是不可以他也不管。

  哼了哼,他理所當然的說道:「在我努力賣臉賣笑做了這幾年的公關之後,現在公司的營運都上軌道了,我當然可以功成身退。」
  「你退了,那公司怎辦?行隱怎麽辦?」提到行隱,是因為她已經聽說了雷家人的影子制度。

  以她的認知來說,她當然是搞不懂啦~~怎麽會有人想出這麽古裝劇的制度?

  名字取得還滿好聽,什麽影子制度的,但說穿了,就跟古裝劇裏,有錢老爹幫自個兒的小孩找護衛、死士的那種情況沒兩樣。

  只是說,他們雷家找來的影子,能做的事比護衛啊、保鑣之類的還要多,配備的功能性可是比古裝劇多出很多。

  她當然對這幾位「影子」不熟啦!可是,就她所見過一面的少許印象,也能看出,雷行韜跟雷行隱都是很出色又極為有能力的菁英份子,即使不擔任幾個雷家人的影子,也能自創一番事業跟天地的那種人。

  就不知是為了償還恩情還是什麽的,這個影子制度在這種年代竟然還實行得下去?

  這問題她想不通,也沒想要去鑽研這麽高難度的人心問題,只想到眼前——

  「你要把公司直接丟給行隱嗎?他不是你的影子,得跟著你?」她問,是真的想過這些問題。

  「什麽年代了?誰管那個制度啊!行隱就像我的兄弟一樣,他想怎麽樣,我是不可能限制他,至於要不要繼續留任美國那邊,就看他自己的意願。」他不以為意,算是兵來將擋型的人,「他要不想待在那邊也可以,只是在公司找到合適的接手人選之前,得先麻煩他一陣子。」

  「找人?」就像走入迷宮,她愈想愈不懂,「這麽大的公司,要交給別人?」

  「妳不要鑽牛尖角了,沒那麽復雜。」他嘆氣,知道她一定在胡思亂想,「這年頭啊~~優秀又專業的管理經營者多得很,到時開出好一點的條件,自然能找到合適的管理人員。」

  「既然能找專業的人,當初幹嘛要你去?」她是那種會順著問題一直想的人。

  「當然是省得見了心煩,有多遠就把我們調多遠。」哼了哼,雷焰又開始不爽起來。

  「你別這樣說。」她總覺得有誤會,「我總覺得,雷先生沒有你想的那麽恨你,上次我們撞車的事,他知道後不是很生氣?氣到不計任何代價也要綁珍納回來哩。」

  他噤聲,確實無法為這行為找到合理的解釋。

  「再說,一直以來,你跟你媽都是那麽努力的對他釋出善意,雖然你媽媽因為意外而過世,但還有你啊!」

  「你其實一直都很關心他的,人非草木,我相信他一定都知道,就算他真的恨過你跟你媽媽,也早就釋懷了,把你當兄弟看,因此聽到你受傷,才會那麽生氣。」點點頭,她自認推理得合情合理。

  面對這話題,雷焰先是尷尬的沈默了一下,最後嘴硬的回嘴,「我沒有,我才沒有對他釋出善意。」

  「沒有才怪。」她毫不留情的吐槽他,「你要是有你講的那麽壞,又怎麽可能聽他的指派,好幾年待在國外幫他開疆辟土?」

  雷焰有時真氣她天外飛來一筆的聰慧,明明平常神經很大條的一個人,大條到有點傻呼呼又笨兮兮的,但偏偏在某些事情上的反應能力卻精準到讓他難堪。

  「總之,我現在就是要留下來,留在妳這邊照顧妳跟米米,不行嗎?」老羞成恕,不想再談這問題。

  「行行行,要留就留。」不敢多刺激老羞成怒的人,她隨口敷衍的意味濃厚,但卻緊急停止,又一臉困惑的看著他。

  「怎樣?」他惡狠狠的看她。

  「留在『我』這邊?」她遲疑,粉頰微微泛著紅……真害羞,好怕誤會他的意思。

  「不行嗎?」好大聲,雷焰的酷臉上滿是不自然的兇惡表情,其實心頭正隱隱感到憂慮。

  先前從沒想,也有可能是刻意的不敢去想,總以為事情可以自然而然的往下發展,這時她提及,他不得不面對,事情也許不如他的意,她是有可能否決與抗拒的。

  他動了心,為她動了心,想要守著她、候著她;憐她、疼她。

  那麽她呢?

  是不是如他那般,也認定他,興起相伴相守的心思呢?

  她遲遲不語讓他壓力好大,在悶出內傷前,厚著臉皮裝惡臉追問:「說話啊!」

  「我沒說不行啊~~」臉紅紅,不知道該怎麽說:「只是我們……我們……」

  「我們怎樣?」臭臉之下的他內心急切得很,好怕她說出什麽否定他的話。

  「我們這樣算什麽?」對於兩人之間的定位,她有點搞不清楚了。

  「當然是男女朋友。」他說的很大聲,不尋常的用力。

  「假裝男女朋友的那種嗎?」她遲疑妄得怪怪的,「可是,那個珍納都走了……」

  「她走她的,關我們什麽事?而且,才不是假裝的!」他強調完之後,才發現她把他們的關係定位在演戲上,忍不住有點火大,「妳也太瞧不起人了,當我雷焰有那麽隨便嗎?我才不會為了假裝,就去親我不喜歡的女人。」

  愈想愈氣,音量也加大,「難不成妳跟我的親熱,都只為了演戲,是要假裝給人看的嗎?」

  「才不是!」被人冤枉,她急急的申辯,「我才不讓人隨便亂親,是因為你,我才……才……」

  講不下去,在她意識到說出的話語所代表的意思後,她哪有可能再講下去?

  神經粗歸粗,但不表示她的臉皮也是厚的。

  也許是因為第一次初識情滋味,她在反應上會慢了好幾拍,但反應慢跟沒知沒覺是兩回事。

  既然她都意識到了,她不會假裝那份感覺是不存在而漠視它。

  她正視那份心意,任由它自然而然的滋長蔓延,讓她知道他的存在對她而言是與眾不同的,讓她既歡喜又憐惜。

  也是因為這樣,她才能接受他的親近啊!

  要不然的話,她好好的一個正常人,怎可能隨便讓人吻得迷迷糊糊的呢?

  是因為他,只因為他的關係啊!

  羅娜妲覺得很害羞,雷焰看著她臉紅紅,突然也跟著不自在了起來。

  兩個人看了對方一眼,但一瞬間,又有志一同的各自的別過了頭,因為不好意思而不敢看向彼此的眼。

  「那……那就這樣 !」他粗聲粗氣的開口。

  「嗯!」她細聲應了一聲。

  「情人?」他確認。

  「也是家人啊!」她補充,不把米米摒除在外。

  「嗯!這樣好。」一家三口,這模式他完全同意。

  「嗯!那就這樣。」臉紅紅,她無條件讚同。

  很奇怪的對話,但就在這樣奇怪的對話中,兩人就此達成共識。

  是情人,也是家人呢!

              *                   *                   *                  

  男耕女織……

  雖然說男的那個不是在耕種啦!但他對著木頭敲敲打打的專注模樣,配著身邊人編織的畫面,那種各司其職、努力工作的樣子,跟傳聞中的男耕女織,應該是相差不遠了吧?

  撫著光潔的下巴,元官熹思索著該從哪個角度取景,才能完成一幅美妙的構圖,忠實呈現這種近乎原始生活的奇特紀錄。

  「叔叔?」陪在他身邊的米米喚了一聲,想不通他們站在門口做什麽。

  雷焰聽到聲音,一回頭就看見元官熹拿著相機找角度的欠扁模樣,怒道:「元官,你要膽敢照下去,後果自理。」

  「別那麽小氣嘛!」嘴裏說著,收相機的動作明顯遲疑了一下。

  雷焰也不跟他囉唆,作勢拿起雕刻刀……

  「好啦好啦!我不照就是,不用那麽賭氣吧?」在他射出前,火速收起相機,不甘心的嘟囔,「要射花了我英挺帥氣的臉,你怎麽賠我啊?」

  無用的廢話雷焰不想費神理會,又開始手邊的工作。

  「嘖嘖,還真是有模有樣哩!」走近,元官熹嘖嘖有聲的看他工作,意外他雕刻的熟練與精致度。

  「叔叔棒,叔叔送我Elephant,很漂漂的Elephant,跟鳳鳳的giraffe一樣的漂漂喔。」小米米對幾日前,在鳳兒的生日會上一起得到的新禮物——那只手工製成的大象——極為滿意。

  「我倒不知道,原來你有這方面的天分。」元官熹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麽。

  沒理會兩個大人,肉嘟嘟的小身子邁著小步伐,膩到腳傷不方便行動的心愛姑姑懷中,乖巧的交出從信筒中拿出來的信件,「信信,郵差叔叔送信信。」

  「米米真乖。」羅娜妲在那軟嫩嫩的面頰親了兩口,忍不住讚美。

  「姑姑也乖乖。」回以溼糊糊的兩記熱吻,很認真的叮嚀,「腳痛痛,不能亂亂跑喔!」
  羅娜妲覺得好笑,但還沒開口,就見小米米的目光對上雷焰,邀功似地說道:「沒壓到姑姑的痛痛,米米很乖喔!」

  雷焰點點頭以示讚許,雖然只是一個肯定的目光,但已經足夠讓米米露出大大的開心笑容。

  擁著心頭肉,適才的好笑感驀地變得想哭。

  不是傷心的哭,而是感動得想哭,也許不是很熱切的那種互動,但一大一小那種心神意會的溝通法,卻是需要更深層的認識與瞭解才能做到,直讓她不住的想到父子情深那種畫面。

  怎能不讓她感動?又如何讓她不想哭?

  那並不只是個口頭約定,一家人,他們真的可以成為一家人,而不單只是一個嘴巴說說的約定而已……一向渴望親情的她,一想到這就不行了。

  那種打心底洋溢起的快樂,就像搖晃過度的可樂瓶被開了封,由心底一再的蔓延而出。

  「娜妲?妳怎麽啦?」元官熹發現她眼眶紅紅的。

  「哪裏痛嗎?」雷焰大步走過來。

  「沒啦~~沒什麽啦!」吸吸鼻子,因為外人在場,只得趕緊抑住淚意,她可不想因為多愁善感而被元官熹取笑。

  礙著元官熹的面,雷焰不知怎麽往下問,只能摸摸她的頭,用憂慮心焦的目光看她。

  「是真的,沒事啦!」拉住他的手,輕輕握住,她微笑,知道他的關心。

  指尖纏繞,彼此的關心與懸念盡在其中,你眼中有我,我眼中也有你……

  對這一幕,元官熹看直了眼,覺得有鬼,這當中一定有鬼!

  不是靈異的那種鬼,而是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傳那種鬼,他個人堅信,在他送孩子回來之前,一定有發生過什麽事,一件讓他們廂人態度化為明確的大事。
  到底是什麽事呢?

  他很苦惱、很努力的想著該怎麽套話,但快速運轉的腦袋卻因為特異的和絃鈴聲而終止。

  被終止的不只是他的思緒,就連那眉目傳情的動人畫面也跟著沒了……

  「抱歉。」乾笑,沒想到會有這麽殺風景的電話鈴聲在這時響起,不接還不行,「我接個電話,行韜不知什麽事找我。」

  「嗶嗶!嗶嗶!」雷焰的行動電話也響起,是行隱傳來的簡訊,要他速回雷園一趟,說有要事找他。

  雷行隱做事向來有原因、有目的,素來不做沒頭沒腦的事,因此,雷焰知道一定是有什麽事,隨口跟羅娜妲交代一聲就要過去會合。

  卻沒想到,他才剛講完而已,就讓他發現她方才隨手擱置在小桌子上的信件。

  「這什麽?」他問,一臉懷疑。

  「什麽?」羅娜妲愣了一下。

  「這個。」指著桌面上一小疊的信件,最上層的那封信竟然空白一片,沒有收件人,也無寄件人的資料,對這封空白信,雷焰直覺感到古怪。

  「大概是廣告信那一類的吧!」羅娜妲並不以為意,「最近常常有這種沒頭沒腦的廣告信,讓米米拿去紙類的回收箱收掉就好了。」

  剛挂上電話,一臉憂色的元官熹也湊了過來,「怎麽了?」

  雷焰沒理他,拿起那封可疑的空白信封檢查起來。

  裏面沒什麽,很尋常的放了一張信紙;不尋常的是,關於紙上所寫的內容。

  上面沒寫什麽,因為不是寫,而是用剪貼的方式,一個字一個宇的把所需要的字裁下來,拼湊成幾句話。

  這般特殊的「書寫」方式,再加上文字組合後呈現的語意……

  雷焰的表情明顯的沈了沈,低咒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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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00:44:1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警告,最後一次警告

  離開這裏,再繼續不當一回事,那就走著瞧。

  第一次只是警告,第二次是命大,第三次有沒那種好運氣,就賭賭看了。

  A4大小的紙上,由不同文宣截下來的字體,貼貼黏黏成就了這三行字。

  看著元官熹急忙掏出手機,再次躲到一邊講電話去,好回報最新發展,還有人搞不清狀況。

  「這個……看起來很像恐嚇信耶!」看了看,羅娜妲發表個人見解。

  「這不是像。」雷焰險些要讓她的見解給氣到中風,咬牙道:「它根本就是恐嚇信。」

  「咦?是嗎?」她嚇了一跳,「這種信以前常常寄來耶!」

  「常常?」雷焰瞇起了眼睛,露出一種看起來很危險的表情。

  「是啊!因為名字、地址都沒寫,我以為是什麽廣告宣傳單的,沒看就丟回收箱了。」

  「廣告?宣傳單?」雷焰已經不知道怎麽面對這時的暈眩感。

  「沒辦法啊!上面又沒寫收件人,我怎麽知道是專門給我的信件。」她也很無辜。

  「就是沒收件人才可疑,妳都沒想過,它怎麽會出現的嗎?」想罵她的沒常識,但又捨不得真罵她,一口惡氣憋得雷焰快內傷。

  「那個……」她遲疑了一下,小小聲的說道:「也有可能是幸運信啊!」

  「幸運信?」
  「你沒收過嗎?」她有些些的意外,說明道:「上面就寫了要在幾天內抄十幾或幾十份,然後再寄出去,不然就會遭受到很可怕的詛咒跟噩運。」

  「這哪裏幸運啦?誰會那麽無聊寄那種東西?又有哪個白癡會跟著照做的?」雷焰不信有這麽白癡的事情會發生。

  「是真的有人在寄啊!」她強調,「我小時候就收過,好象是二、三年級的事吧?就跟這個一樣,沒寫名字的信封就丟在我們家的信箱裏面,我一打開看完,怕得哭了起來,三更半夜沒哭邊寫,好不容易才抄了三十份。」

  眼角隱隱抽搐著,雷焰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更恐怖的是,抄完後還不知道要寄給誰,因為也不好意思害同班同學啊!」現在回想起來,羅娜妲還覺得毛毛的,「你都不知道,那對一個小學生來說,是多恐怖的一件事。」

  見她哭喪著臉,雷焰真想宰了那個無聊寄幸運信的人,問道:「後來呢?」

  「後來沒辦法,我把信全燒掉了。」扁嘴,很不想回憶這段往事,「那時邊燒邊哭,一直道歉,就怕會受到詛咒,之後還作了很久的噩夢呢!」

  那是很糟的一段回憶,雷焰聽完後,雖然是理解了她不拆空白信件的理由,但……還是無力啊!

  嘆氣,雷焰只能嘆氣。

  他不該氣悶的,對她的逃避心態,兼之沒神經、沒常識還外帶嚴重的危機意識缺乏,他早該要知道並且認清的。

  她就是這樣的人啊!也是因為這樣才顯得那麽樣的與眾不同,是那麽樣的天真可愛又惹人憐惜,也只有這樣的她,才會讓他在深深的無力感的同時,又總忍下住想把她呵護在自己的羽翼下,好好的保護她,為她遮擋住一切的風雨煩憂。

  因此,對她不可思議的粗神經,他應該要有心理準備的……

  「沒事了,那種無聊的幸運信不用管它了,再說,現在既然有了線索,事情就好辦了。」嘆完氣,他安慰起她來。

  「確實好辦,事情不但有眉目,也明朗化了。」挂上電話的元官熹宣佈。

  「知道是誰寄的信了?」雷焰很快跟上話題。

  「行韜先前的電話提到有個財團想在這裏蓋個度假村,娜妲的藝品店是他們最後收購的目標,行韜在猜測,你們發生的意外跟收購案有關。」

  「有這件事?」懷疑的目光看向了一臉茫然的羅娜妲,「之前有人來談價?要買妳的藝品店?」

  「有是有啦~~大約兩三個月前的事,但是我把他們趕出去啦!也說過我不可能賣了這家店跟這塊地的。」她困惑。

  地跟店面都是用無緣的異父兄長死後的保險金所購買與興建的,因為她打算過了,要養大米米,一定要有固定的收入來源,所以大膽了做了這項投資,打算賺觀光客的錢來養大米米。

  更何況,她會的一技之長也是跟過去的老鄰居,那些婆婆、媽媽們學來的原住民傳統編織,開這家藝品店,算是學以致用,產品的品質都是她所能掌握的。

  另外,開設這家藝品店,除了讓她有較穩定的收入外,也可以兼賣一些時鮮物品供應現在的鄰裏,方便大家買東西,更可以讓她跟住在更深山中的、那些手巧的老鄰居們訂制些傳統手工藝品,好比木雕或其他有特色性的小物品來販售。

  她的想法很單純,讓那些婆婆、媽媽或是伯伯、公公訂貨的話,不但讓老人家有事做,可以打發時間,那也是為老人家們帶來收入的一種方式,而一直到現在,他們合作得都很愉快。

  就為了要方便現在的鄰裏購物,還要顧及那些住在更深山中的老鄰居們,當然,最重要的也是為了她的小米米,基於這種種原因,她說什麽都不可能賣掉這裏的。

  「真的,為了米米還有其他的人,我不可能賣房子,我早就跟他們說過,要他們別再來了。」她自認有講清楚了,不懂那些人為什麽聽不明白,還要來找麻煩?

  「沒事,這世界上,就是有那種不顧人意願的人。」雷焰摸摸她的頭,不想她為這件事太憂慮。
  「是啊!這世上做生意的手法萬萬千,總是有人要選擇最糟的那種方式。」元官熹也見怪不怪,之後對雷焰說道:「我猜行隱要你回雷園,大概是為了這件事,他可能找好了相關資料,想讓你看看吧!」

  「嗯!」雷焰也是這麽覺得。

  「剛我跟行韜說了恐嚇信的事,只是證實他們的猜測。元官熹道:「因為那間公司算是黑道出身,行事風格是行韜很看不慣的那種,一查出他們正在收購這片上地,他就在懷疑你們的意外是不是有關。」

  「那現在怎辦?」羅娜妲只關心這個最重要的問題。

  「沒事,我先回雷園一趟,事情很快會解決的。」雷焰低頭親了親她,渾然不顧元官熹明顯瞪大眼的打量。

  「米米,照顧姑姑。」他交代。

  「好!」掖擁桓懷中的小人兒大聲應允:「米米照顧姑姑。」

  這番交代跟回應讓羅娜妲啼笑皆非,但也沒機會讓她反應。

  她怔怔的看著他轉身抓了元官熹就走,搞不清他要做什麽,但是看那個氣勢,很有以暴治暴的可能性。

  隱隱感到憂心,想勸他諸事以和為貴的大道理,可是她行動不便,實在沒力一拐一拐的跳到雷園去,只得認命的在店裏暗暗憂心。

  但實際的結果,愁到要抓狂的人是雷焰。

  當他三兩下解決問題,趕回來要報告喜訊時,那個行動不便的人不見了,就連說要好好照顧姑姑的米米也不見了。

  人呢?

  他們姑侄兩人,到底上哪裏去了呢?

              *                   *                   *                  

  「妳說,要什麽條件,妳才要離開雷焰?」

  問話出現時,羅娜妲的表情明顯吃驚,比起剛剛兩個黑西裝的高大外國人突然出現,不分由說的把她綁架到這個半山腰的小村落,還要讓她來得吃驚。

  出現了?

  這麽經典的句子,它,竟然、真的、出現了?

  「快說!」珍納、埃維裏,那個被寵壞的暴力芭比氣唬唬的怒問:「要什麽條件,妳才要離開雷焰?」

  因為雷家蓄意從中作梗,打定主意要她再受暈車之苦,她就算家裏有得是錢想要花錢叫直升機,也叫不到直升機帶她離開。

  因而,她只能含恨繼續忍受暈車的痛苦,一天走一點點的路線,走得她一個胃翻騰不已,就快變成不是她的了。

  連著幾天下來,她是愈想愈氣不過,覺得自己的條件也沒比人家差,怎麽會遭受這樣的待遇,像夾著尾巴的狗一樣的離開?

  她不認輸,她才不要這樣就認輸了!

  「妳不要想騙我,我知道,妳跟雷焰,一定是串通好了。」她想半天,得此結論,「他一定是給了妳好處,讓妳演戲來騙我,對不對?」

  「姑姑……」米米覺得好害怕,緊緊抱住心愛的姑姑。

  「乖,沒事,米米別怕,叔叔等下就會來帶我們回家了。」羅娜妲抱著小侄兒細謦哄著。

  「妳不答應我的條件,我就不放妳走。」珍納、埃維裏才不信雷焰能找到這裏來。

  這裏可是很偏僻的地方,算是山林中不知名的民家,又不是大飯店,是沒資料可查約。

  再說,會住在這個偏僻又不便的地方,也是因為她的不舒服,臨時起意跟個住家看起來較寬敞的民家借來暫住的地方……那真的很臨時起意,她不信有誰能料中這種隨機的落腳地點。

  更何況,也沒人相信,她堂堂埃維裏家的大小姐會肯落腳在這種地方?又怎麽能想到她還會把雷焰的女人給綁架了到這裏。

  基於種種原因,就算雷焰急著要找人,她也不信他能找到這裏來。

  羅娜妲並不知道眼中的少女在得意什麽,只是很直覺的皺起眉頭。

  「妳真的很奇怪耶!」看著她,羅娜妲不得不說:「在我們的國家,好歹也是講法律的地方,妳讓妳的保鑣綁架我跟米米過來,這是犯法的妳知不知道?」

  愈想愈氣,又念道:「妳借住人家民宅,卻是做這種犯法的事,就不怕嚇到人家屋主?是有沒有想過,如果真的出事,是會連累人家屋主嗎?還有啊!妳真是講也講不聽耶!」

  難得板著臉說重話,羅娜妲是真的不高興了,「如果像妳說的那樣,是雷焰找我演戲,那不就表示他一點也不喜歡妳,不想要妳這樣一直糾纏下去,才會做出找人演戲的事,那不管有沒有我的存在,他都不喜歡妳啊!妳又何必糾纏著他不放?」

  即使中文程度有長足的進步,這麽一長串的話,珍納、埃維裏也沒辦法完全吸收,不過,重點句子她倒是聽見了。

  「妳亂說!他才不會不喜歡我!」怒目相向,不接受這種可能性,說道:「妳只要開出妳的條件,說清楚要怎樣才肯離開雷焰,其他的事不用妳管。」

  「拜託,妳真的很沒程度耶!哪有人這樣說的。」羅娜妲受不了。

  美眸微瞇,在思索這問話是貶還是褒,到底是什麽意思?

  「要問人家條件,妳支票也好歹準備一張,連個象樣的道具都沒有,哪裏會有氣勢?沒有氣勢就只會叫叫叫,這樣誰會理妳啊?」看不下去,連珠炮似的進行起「恐嚇情敵之金錢攻勢篇」的密技。

  「妳只要支票就好?」暴力芭比只聽懂這一部分。

  「如果妳要給我……」認真的想一想,說道:「也是可以,我是不會拒絕妳的。」

  「給妳支票,妳就離開雷焰?」希望大增,連忙確認著。

  「不過也不能是芭樂票啊!」想想不對,羅娜妲趕緊聲明,「電視上都是給空白支票,讓人自己填,然後可以到銀行領錢的那種,妳拿不能用的支票,那就不算數了。」

  「我埃維裏家開出的支票,當然是有用的。」抗議,深覺受辱。

  「嗯!那就可以。」點點頭,表示OK。

  「就這樣?」珍納、埃維裏不敢相信這麽簡單就能解決,連忙確認,「我給妳支票,妳就會離開雷焰,把他送給我?」

  「當然不是。」立即否認,完全沒注意到暴力芭比臉色大便……不,是大變,一副要揍人的樣子。

  羅娜妲徑自道:「我哪有那麽笨啊?為了一張支票,就把雷焰送給妳,妳要知道,感情是不能用金錢衡量跟買賣的嗎?他是我的情人、是我的家人耶!我怎麽可能賣掉他?這種事要換了妳,妳會做嗎?妳會把妳的家人給賣掉嗎?」

  覺得她真是有毛病,羅娜妲叨念得可順口了,「更何況,雷焰是個人,他有他的想法,也不是我想賣就能賣的;就換作是妳好了,我要是對妳說,喂,我把妳賣給了誰誰誰,妳不會覺得很莫名其妙嗎?」

  奇異的鼓掌聲在這時出現,顯得單調又突兀。

  順著聲音看去,就看見元官熹一臉讚賞的拍著手,而他的身旁,一臉陰鬱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這個情敵對戰事件中的男主角——雷焰。

  珍納、埃維裏傻眼,心中的震驚是沒有文字可以言喻的,唯一的念頭只有——

  真是見鬼了!他們怎麽能找到這個地方來?

              *                   *                   *                  

  啪!啪!啪!

  單調卻有節奏的鼓掌聲仍持續著,剛看了一場文藝苦情戲現場live秀的元官熹一臉的滿意,直讚道:「好,娜妲說的真是好啊!」

  「是吧、是吧!」羅娜妲笑咪咪的,之輕鬆愉悅的,哪有什麽被綁架的樣子,還有心情邀功,「雷焰、雷焰,你有聽見我剛剛說的話嗎?」

  「當然有。」代答的是始終看熱鬧的元官熹,清逸的俊顏滿是促狹的笑意,看得出很樂,「妳那句『感情是不能用金錢衡量跟買賣的』,真是擲地有聲,說得太有氣勢了。」

  「有嗎?」水汪汪的眼睛彎成兩道晶晶亮的月,笑咪咪的說:「那是一定要的啦!電視劇上都一定要講這一句,不然多沒趣啊!」

  「叔叔……」不知道兩個大人在說什麽,小米米只注意他敬愛的叔叔朝他們走來,連忙張手討抱。

  雷焰摸摸那小小的頭顱,安撫過後一把抱起他,不讓他增加羅娜妲的負擔。

  「沒事吧?」進到房間後第一次開了口,他問,一雙眼睛忙著巡視她有沒哪裏受傷。

  「我沒事,只是一開始嚇了一跳而已。」她朝他笑笑,笑容裏滿是促狹之意,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叔叔,珍納壞蛋,她是壞蛋。」米米告狀,還記得被硬抓來時的驚嚇感。

  厲眼掃向始作俑者,冷漠兇狠的模樣有些些的嚇到少女芳心,顫抖的問道:「你……你們、你們怎麽會找到這裏?」

  「因為這是蔡大哥的家啊!」羅娜妲覺得她好笨,「看見外面那一片菜田沒有?那都是蔡大哥他們種的,雖然他們現在送貨還沒回來,但蔡大哥的爸爸在啊!剛剛我就叫他打電話給蔡大哥,請蔡大哥通知雷焰我在這邊。」

  「原來,一進門的時候,妳跟那個老伯伯講那一串奇怪的話,是在說這個?」珍納、埃維裏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被騙了,愈想愈氣,惱得要撲過來打她,「竟敢騙我,妳竟敢騙我,耍著我玩?」
  雷行隱,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間內的雷行隱一把攔下她,毫不客氣的一拐手,把她的手繞到她的背後,警察抓小偷一樣的壓制住了她。

  「埃維裏小姐,如果不想跟外面兩個保鑣一樣,妳最好安分一點。」雷行隱是來真的,他做事向來只求結果,可不會顧慮什麽君子風度,訂什麽不打女人的規則,對他來說,欠打的人打上一頓就好了。

  羅娜妲怔怔的看著這一幕,明顯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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