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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陳美琳][俠客情人][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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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00:54:5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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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也算前言

  讀者們應該有印象吧?(千萬別說沒有,否則我會很傷心,真的。)在我的上一本書裡,那個膽小愛哭的女主角終究是鼓起了勇氣,為追尋自己的幸福毅然決定留在千年前的紛亂時代,與山大王冷劍晨雙宿雙飛。
  有情人終成眷屬是我一貫的喜好,但「孝心」可貴,我可不會任女主角那雙善良慈祥的父母就這麼孤寂無依直到終老。對,想起來了吧?冷鷹堡裡專門管馬的沈千浪義薄雲天,瀟灑地表示願代蘇蘇(就是上本書的女主角)回歸現代,必要時並妥為照顧她的雙親。
  於是,在眾人的依依不捨中,沈千浪拿著蘇蘇的平安符勇敢地踏入詭譎的時空隧道。他,這個話少、微笑多、有一副出眾外表、對一切卻始終淡然視之的男人就是我這個故事的男主角,至於注定要主宰他生命的那位女子--你們看下去就會明白了,跟他很相配喔!
  刺眼的光芒消失了,沈千浪忽然間就出現在民國八十四年的台灣,站在某一條大街上。他皺著眉,腳才站定,身後便傳來似野獸嘶吼般的可怕聲響;一回頭,一個長方形的龐然大物正以極快的速度朝他衝過來!
  沈千浪腳一蹬,輕鬆地躍上旁邊一根高高的柱子,雙手背在身後,低頭看著那呼嘯而過的怪物。
  這是什麼?他聳起眉納悶地想。當然,他知道渲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世界,但--這東西是什麼變來的?這麼會跑,是馬嗎?
  類似的玩藝兒又出現了幾個,沈千浪漸漸看出它們頗像馬車,有個人坐在上面,不同的是前頭少了拉車的馬,卻跑得更快了
  沈千浪很快就把這個問題拋出腦中,如果他一看見不僅的事就想個不停,恐怕有十個頭都要想破了。這裡不是冷鷹堡,他什麼都掌握不了,只能逐漸去摸索、去習慣,他都能回到一千多年後的世界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驚愕歸驚愕,笑一笑接受就是了。
  左右看了看,確定再沒有怪物朝他而來,沈千浪無聲又飄回地面,拿出蘇蘇交給她的平安符,盤算著該如何憑這個找到她的雙親。
  想起蘇蘇,他苦澀地笑了。對她,他是存有一份難以形容的好感,但可從沒想過會因為這份好感為她捨棄自己的家,心甘情願來到這個鬼地方。可是她哭了!愛情與孝道叫她難以抉擇,除非能確侍父母下半輩子有所依靠,她無法安心留在冷鷹堡追求自己的幸福。
  就這樣,因為不忍見她被內心的掙扎撕裂,也不願她和寨主的戀情半途告終,他做了荒謬的決定,卻是到此刻都沒有後侮過。他,本來就不是個會為既成事實後悔的人。
  扯扯嘴角,他將心思拉回來,繼續研究怎麼樣才能順利找到蘇蘇的家。她說平安符上有住址,可是這上頭的字他幾乎全看不僅,有也等於無了。
  他正思索著該如何開始,街上轉角處突然衝出個小孩。他沒命地朝沈千浪跑來,臉色蒼白,神情驚慌,嘴裡直嚷著救命救命的,活像後頭有什麼吃人猛獸在迫著他。
  沈千浪蹙眉看著,隨即就瞭解他驚惶的原因了;小孩身後緊跟著那種怪物,那種看起來像馬車卻又不需要馬拉著的奇怪東西。小孩跑得慢,怪物追得緊,看起來隨時都會吃了他似的。
  他才到這兒,原來是不想多惹事的,可是他雖在山賊窩裡待了十多年,但見死不救卻不符合他的行事原則。所以,在孩子跑至他面前時,他反射性地一把抱起了他,縱身再度躍上了街旁的那柱子。
          ☆          ☆          ☆
  怪東西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後慢了下來,遲疑了片刻又加速離去。
  「已經役事了。」冷冷看了那遠去的怪物一眼,沈千浪低頭對被他攔腰抱著的孩子說。那孩子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臉色甚至更蒼白了,明顯地還未從驚駭中恢復;所以他又道:「別怕,小傢伙,那東西已經走了,傷不了你的。「
  孩子對他的話置若罔聞,不僅役有反應,沈千浪還能感覺他在他手中發抖。真是怯懦,他不耐地想,難道這個時代的男人都像這樣?
  「喂,別抖了!」他說,語氣可沒有先前的溫和。「你怎麼也是個男子漢,居然給一個怪東西嚇成這副樣子,不怕人家笑話嗎?」
  「怕--我怕--孩子終於支吾著開口了,因為被抱著,汗直接從額頭滴下了地面。
  「怕人家笑,就別這副娘娘腔的模樣,我說過那東西已經走了,不相信你可以自己看看。」
  「我好--我好怕--」孩子又喃喃道:「能不能--能不能先讓我下去!這裡好高,我--頭好暈。」
  盯著他後腦勺看了良久,沈千浪歎氣,腳一蹬回到地面,放下那孩子讓他站好。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怕高。」
  「電線桿那麼高,誰--誰不怕?」孩子倚著牆慢慢滑坐在地上,拍了拍胸順順氣,然後抬起頭盯著他。「對了,你看起來像個演員,在拍哪一部古裝戲嗎?「
  「演員!」沈千浪蹙眉。「那是什麼?」
  「演員就是--」孩子本想解釋的,最後卻住了嘴。誰都知道演員是什麼,還需要解釋嗎?「你--我想你不是什麼演員吧?」最後他這麼問。
  沈千浪搖搖頭。
  果然,不要說台灣了,世界上有哪個演員能像隻鳥一樣咻的一聲「飛」上電線桿,尤其手上還抱著一個人?
  「不是演員--那麼你幹嘛打扮成這副模樣?」孩子看起來很納悶。
  「說來話長。」沈千浪早料到有此一問,是以想也不想便回答。他還有正事要辦,哪來的時間跟這小子解釋這麼多。
  「就是不肯說的意思吧?」孩子聳聳肩。「無所謂,不過我應該跟你說聲謝謝,雖然你嚇得我半死,但畢竟是救了我一條命。謝謝你,喔--先生貴姓?」
  「沈,沈千浪。」
  「謝謝你,沈先生。」孩子慎重地低了低頭。
  「沒什麼。」沈千浪轉身離開,走了幾步之後旁然又想起什麼似地回過頭走回孩子面前。「你能不能幫我個忙?」他問。
  孩子立刻點頭,說:「當然可以,只要我做得到。」
  沈千浪拿出紅色平安符,將上頭的住址給那孩子看。
  「認識字嗎?」他問。
  「喂,你少瞧不起人了,我雖然看起來不怎麼顯眼,至少也念過幾年書啊!」孩子不悅地瞪他。
  「很好,那就請你帶我到這個地方去。」
  白曉憂看了看紅色平安符上頭寫的字,然後抬頭以奇怪的眼神看了面前的人一眼,一時之閒有摸不著頭緒的感覺。
  這個男人衣著極端「復古」,頭髮紮在頭頂,又黑又長,一點也不像是假的。而且他會「輕功」,抱著個人輕輕鬆鬆飛上兩、三層樓高,卻如履平地般的眉頭都不皺一下,這樣的人--真存在嗎?他看起來不像是這個時代的產物。
  「你究竟知不知道這個地方?」見他遲遲沒有反應,沈千浪不耐煩地問。
  「嗯--我當然知道。」白曉憂楞了楞,然後回答。
  「那你還坐在那裡幹什麼?孩子,你不能馬上帶我去嗎?」
  「我二十歲了,別再喊我孩子。」白曉憂一臉厭惡的表情。
  沈千浪聞言扯了扯嘴角,說:「何必說謊呢?你看起來怎麼都不像一個二十歲的男人。」
  「住嘴!」白曉憂喊。
  「什麼!」沈千浪蹙眉。
  白曉憂氣憤地瞪他。
  「我二十歲了!而我之所以看起來不像個二十歲的男人是因為我是個二十歲的女人!」她咬著牙,字字清晰地說。沈干浪駭住了!但即使是如此驚訝,他也沒有睜大眼睛或傻呆子似的開著嘴。老天!他--這孩子是個女的!而且是個二十歲的「女人」!這麼瘦小的身子加上短短的頭髮,她看起來沒有一丁點女人的樣子。
  「剛才我是嚇呆了,才由得你喊我『小子』,沒想到你還真把我當男孩子了。」白曉憂站起來,挺直小小的身子瞪視他。「你是瞎了眼還是怎麼了!就算我沒穿著洋裝裙子,你應該也可以從我的--我的身材看出我的性別啊!」
  沈千浪將眼光移向她的胸前,看不出她所謂的「身材」指的是什麼。
  「看什麼!」看見他疑惑的目光移指向何處後,白曉憂紅著臉怒聲問,雙手幾乎忍不住要掩上胸前。「喂!你是回來請我幫忙的,不是嗎?再這這麼無禮,看我幫不幫你?」
  沈千浪苦笑著再次低頭,他發現這個時代的女孩子一點都不僅得謙遜和服從。
  「我向你道歉,姑娘。」他說:「麻煩你立刻替我引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好啦!好啦!馬上就帶你去嘛!不過你能不能別姑娘姑娘地叫我?我有名字的,叫白曉憂。」
          ☆          ☆          ☆
  走過一條街,站在一戶人家前頭,白曉憂對他使使眼色。
  「到了,你要我的地方就是這裡。」
  「到了!這麼快!」
  「當然快了,地方又不遠。」白曉憂蹙眉。「不過裡頭好像沒有人在,你看門窗關得緊緊的。」
  「待我去敲敲門。」
  「少老士了。」白曉憂瞪他一眼。「誰聽得到你的敲門聲!有電鈴不會按啊?」
  沈千浪動也不動。
  「怎麼了?去按門鈴或對講機啊!」見他依然沒有動作,白曉憂發著牢騷,逕自上前替他按了門鈴。這傢伙真是怪,明明自己說了有急事,這會見又這麼不急不徐的。
  白曉憂猛按了幾回電鈴,屋內卻是半點回應也沒有,她放棄了,轉頭對沈千浪說:
  「看來真是沒有人在,你要不要自己試試?」
  沈千浪搖頭,說:「我就在這兒等人回來,謝謝你的幫忙。」
  「在這兒等?不好吧?萬一人家一時半刻回不來呢?等死你了。」白曉憂想了想,道:「我看你先買套衣服來換,或者--或者再上理髮廳整理一下頭髮。看看時間就要吃晚飯了,你乾脆先辦自己的事,晚一點再過來。」
  沈千浪又搖搖頭。他不能離開這裡半步,一來是一走開也許便找不著路回來,二來是他沒有錢可以吃東西,更別說是買衣服了。至於他的頭髮,他覺得沒什麼不好的,根本用不著上她說的什麼理髮廳去整理。
  「我一定得先找著要找的人,姑娘可先行離去,不必替我操心。」他這麼對白曉憂說,事實也是如此。他必須先和蘚蘇的雙親碰面,否則他衣食住行都會有大問題。在這兒,搶點兒錢用用,不曉得會不會被砍頭呢!
  「我也不想替你操心,先生。」白曉憂看著他。「可是你外表怪裡怪氣的,不識字又不認得路,我覺得我不應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沈千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輩子可從來役有人認為他柔弱到不能自己照顧自己。
  「我不會有事的。」最後他只能這麼說。「是嗎!可不像你這麼有把握。」白曉憂朝他揚揚眉。沈千浪歎氯,說:「姑娘,你--」「我叫白曉憂。」
  「你不也都喊我先生!」沈千浪反問,他猜想「先生」這個詞和他們那時代的「仕子」應該差不多,是一種客氣的稱謂。
  白曉憂又盯著他看,好像被他俊逸的輪廓給迷住了似的,良久才回過神來,無奈地說:
  「這樣吧!到左鄰右舍去問間,也許他們有人知道你要我的人上哪見去了,什麼時候回來。」
  「這倒是,我怎麼沒想到呢?」沈千浪說著就要往鄰家走去,被白曉憂給一把拉住。
  「還是我去問吧!天快黑了,你這怪樣子怕會把人給嚇昏過去。」
  她蹦跳著去按鄰近人家的電鈴,沈千浪則低頭看看自己。好吧!就算他的衣著髮式和他們有些不同,但有到嚇昏人那麼嚴重的程度嗎?這小姑娘說話荒誕,一點也不老實。
  沈千浪懊惱地轉身,見前方有個老婦迎面而來,手上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走得頗為吃力,一不小心腳下一個踉蹌,人就給絆倒在地了。
  他急忙上前欲扶起老婦,沒想到老人家瞇起眼睛看了看他,發出一聲尖叫,便連滾帶爬跑開了,速度之快,哪裡需要誰來攙扶!
          ☆          ☆          ☆
  「告訴你一個壞消息--」白曉憂跑回來,見他一臉鐵青,地上還散著一堆東西,納悶地皺起眉。「怎麼了?這些束西是--」
  「一個老婆婆掉的。」沈千浪沒好氣地回答。
  「掉了?那老婆婆呢?該把束西還給她啊!「
  「她走了。」
  「你怎麼沒喊住她?她不知道自己掉了東西嗎?」白曉憂以責雜的眼神看他。
  「她是看見我才嚇跑的,恐怕我喊也喊不住她。」沈千浪頗為鬱悶,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模樣嚇人,這裡的人普遍膽子小倒是真的。
  白曉憂聞言,先是瞪大了眼睛,接著抖動雙唇就要大笑出來,看了沈千浪陰鬱的表情才又給忍了下來。她保呼吸兩下順順氣,盡力擺出最誠懇的表情對他說:
  「你還是聽我的話稍微改變一下穿著吧!也許你有你的理由要打扮成這副模樣,但常人猛一看,不嚇著也會覺得奇怪的。」
  沈千浪沒有對此多做解釋,他關心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蘇蘇的父母究竟去了哪裡,何時會回來。
  「你問出什麼來沒有?有沒有人知道他們何時才會回來?」他問。
  「對了,差點忘了這個樁消息。」白曉憂搖搖頭。「恐怕你暫時是見不著他們了,鄰居說蘇先生和蘇太太出國散心,前天才出發的,打算在歐洲玩一個月呢!「
  「歐洲?」沈千浪蹙眉。「很遠的地方嗎?騎馬要多久的時間才能到?」
  「你頭殼壞掉了是不是力想騎馬漂洋過海?我告訴你,沈先生,歐洲實在遠得很,搭飛機都要好久才會到。別問我『好久』究竟是多久,因為確實的時間我也不知道,總之那兒比你能想像的遠多了。」
  沈千浪沈默不語,心底首次有了慌張的感覺。以前他或許什麼都不伯,但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裡,蘇蘇的雙親卻是他新生活的重要開始。這下可好了,匆促間來到這裡,要找的人卻去了「很遠很遠,遠到難以形容」的地方,他不僅沒地方可棲身,連吃的都成問題,如此一來他能挨過幾天?
  「現在我們可以先去吃東西了吧?」白曉憂無懼他陰霾的神情開口道:
  「在這裡等也不是辦法,飯總是要吃的,不如我們先去吃晚餐,然後你再決定接下來該怎麼做。」
  「你去吃吧!我不去。」
  「為什麼不去?難道你不餓?」
  沈千浪當然餓,但他絕不會開口向一位姑娘乞求食物。
  「我是不餓。」於是他這麼回答。
  「那--就當是陪我吃嘛!我今天只吃了一小塊麵包,這會見肚子餓得直叫呢!」
  「很抱歉,姑娘,我真的--」
  「喂!我都這麼求你了,再拒絕可是很失禮的。」白曉憂露出笑臉。「一起去嘛!你能吃多少算多少,好不好?」
  她一再要求,沈千浪說「不」的意志也越來越薄弱,終於他點了頭,卻在白曉憂跳起來歡呼時說出了他的難處。
  「我想我應該讓你知道,我身上一分錢也沒有。」他低聲道。
  「啊--你說什麼!」白曉憂的眼睛和嘴巴都張得好大。
  「我說我沒有錢可以吃飯!」不願再看她那誇張的表情,沈千浪撇過頭去,把他的回答重複了一遍。
  「什麼。」白曉憂抖著唇。「你--你沒有錢吃飯!那麼吃麵呢?你總有五十元叫兩碗陽春麵加兩個鹵蛋吧?」
  沈千浪搖頭,白曉憂彷彿受了重大打擊似地跪坐在地。
  「你沒錢?原來你也和我一樣--」她喃喃低語。「本來我還指望你能請我吃頓大餐,沒想到你--哎呀!你這個男人是怎麼回事?打扮成這副怪樣子出門也就算了,居然連踐都不帶,難道你不知道替淑女付帳是一種基本禮貌嗎?」
  「淑女?」沈千浪蹙眉,思索著這個詞的意義。
  「怎麼!你懷疑啊?我哪裡不像個淑女了?倒是你,一點紳士風度也沒有。」白曉憂朝他喊。
  「很抱歉。」沈千浪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先前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姑娘會把晚飯寄望在他身上。
  「這下可好,我們倆就在這兒擺個破碗做乞丐,看會不會有好心人經過給我們幾個錢吃飯了。」白曉憂的聲音聽起來很絕望。
  「哪來的碗?」沈千浪隨口問。
  「喂!」白曉憂苦著臉喊:「你還當真啊?跟你在一塊別說是乞討了,根本沒有人敢打我們面前經過。」
  「姑娘何不回家去?我的問題我自己可以解決。」
  「可以的話我當然想回家,你以為我是擔心你餓死才留下來的啊?」白曉憂哼了一聲。
  「姑娘的意思是--你無家可歸?」
  「我是有家歸不得。」白曉憂回答。「他們千方百計要除掉我,今天要不是遇上你,也許我已經成了輪下冤魂,你說我怎麼還能回去?真回去了豈不是要連累院長和孩子們?」
  「院長?」沈千浪不解地揚起眉。「姑娘府上是--」
  「求求你別這個樣子說話行不行?聽得我起一身雞皮疙瘩。「白曉憂看了他一眼,猶豫著該不該把事情告訴他;這個男人渾身古怪,有時候看起來挺深奧,有時候又活像個低能兒,能不能信任實在難以判斷。不過話說回來,他總是她的救命恩人,以他這般「超級」不凡的身手如果肯幫她,她在絕望中就有了一絲勝算不是嗎?
  「我是個孤兒,目前往孤兒院裡幫忙院長照顧院童,所以孤見院就是我的家。」經過三秒鐘的考慮,白曉憂有了決定。「至於我為什麼不能回去,等我想方法填飽我們的肚子後再吉訴你。」
  「我餓個幾天沒什麼關係,姑娘你還是--」
  「叫我曉憂。」
  他還是沈默不語。
  「你是怎麼回事?名字不就是拿來叫的嗎?」
  沈千浪看著她,兩道眉忽然聳起。
  「老婆婆。」他說。
  「什麼?」白曉憂咬牙切齒。「我才二十歲--」
  「我說你後面,老婆婆帶著一群人走過來了。」
  「什麼老婆婆!」白曉憂回頭,什麼也役看見。
  「剛才被我嚇跑的老婆婆,她帶人朝這理來了,我聽得出她的腳步聲。」
  「啊--」
  「也許她是來取回掉了的東西。」沈千浪看著一地的日常用品說。
  白曉憂張著嘴,隨即靈光一閃,以令人欽佩的快動作把散落在地上的物品全撿回袋子裡,然後拉住沈千浪的衣角喊:
  「快!再抱我飛上屋頂,絕不能讓他們找著我們。」
  「男女授受不親,姑娘,方纔我不知道你是個女孩才多有冒犯,此刻--」沈千浪搖頭。
  「現在是生死關頭,還拘泥這個做什麼?求求你,快抱住我!」白曉憂對他張開雙臂。
  「萬萬不可。」沈千浪雙手放在身後,還在搖頭。
  「喂!」白曉憂喊,沈千浪則乾脆轉過身去。
  「不需要躲起來吧!」他說:「他們不會對我們怎麼樣的,再說,你不也說過該把那些東西還給那位老婆婆?」
  「我是說過那種話,但是此一時彼一時嘛!」白曉憂走到他面前,依然張著雙臂。「沒時間說廢話了,你究竟抱我還是不抱?」
  「不抱。」
  「不抱是不是?那好,我抱你總行了吧?」白曉憂說著逕自靠向他,摟住他的腰,完全無視於沈千浪驚愕的表情。「我們已經這副模樣,再避嫌也來不及了,所以,快點帶著我飛上屋頂吧!我知道你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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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00:55: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擅闖民宅是犯法的。」沈千浪這麼說,聽在自己耳朵裡卻非常弩扭;再怎麼說他也在冷鷹堡裡待了十多年,這番話要是被那些弟兄們聽見,他可要一輩子抬不起頭來了。
  「非常時期要有非常的決心。」白曉憂從容回答。「你沒地方去,我又不能回孤兒院,除了暫時待在這兒還能怎麼樣?你別老皺著眉好不好?這屋子的主人不是你的朋友嗎?他們不會介意你在這裡住幾天的。」
  由於拗不過白曉憂,沈千浪再度抱著她躍上二褸屋頂,並在她的逼迫下輕鬆擊破窗子,伸手進去打開了門。現在他們就坐在廚房裡,沈千浪面無表情地打量著屋內,白曉憂則翻著用塑膠袋裝著的那一袋日常用品,努力想從裡頭找出點吃的。
  「開個小燈吧!」她對沈千浪說。「雖然說有燈光會引起鄰居懷疑,但這麼暗什麼也看不見,我怎麼知道這袋子裡都是些什麼呢?」
  「燈在哪裡?怎麼開?」這回沈千浪直接問了,他不喜歡和一個女人單獨在這麼漆黑的情況下共處一室。
  「開關多半在牆壁上,你不會找一找我啊?」白曉憂沒好氣道:「你這個人也真奇怪,飛簷走壁、擊碎玻璃那樣的事你做來不費一絲力氣,要你開個燈,你卻問我該怎麼辦?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你。」
  沈千浪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有多說什麼便將視線移向牆壁。以他的目力要在這樣的光線下看清東西並非難事,所以他用不著找,一下子就看出他所謂的開關在牆上什麼地方了。
  沈千浪試了三次才使廚房亮起白曉憂滿意的柔和燈光,他本人則眼都不眨地盯著頂上的三個圓球型物體,用了很大的力量才勉強保持著表情不變。
  神奇,真是太神奇了!這些圓球不用點火就會發光,而且光線的大小還可以隨心所欲地控制,這--是什麼道理呢?
  他奇怪的舉動持續超過了一分鐘,終於引起白曉憂的注意。「你脖子扭到了啊?幹嘛一直盯著天花板瞧?」
  「啊--沒什麼,有事嗎?」沈千浪依依不捨將視線拉回來。
  「找水壺好燒水了。」白曉憂道:「真是老天保佑!那老婆婆買的都是泡麵、罐頭和一些零食,看來夠我們兩個撐幾天了。快,找個束西來燒開水泡麵,我餓扁了。」
  「燒開水是女人家的事。」沈千浪面有難色,他願意劈柴生火來煮開水,但恐怕會被她當成瘋子看。
  白曉憂聽了他的話正待發作,嘴張開好一會見又給閉上了。還是她自己來吧!她想,要這個低能的傢伙去燒開水,等吃到泡麵時也訐已是明天清晨了。他真能幫她嗎?她越來越懷疑。
  「你就坐在椅子上等著,十分鐘後就有熱騰騰的面可以吃了。」終於白曉憂對他這麼說,並動手找可以燒開水的器具。
  沈千浪聽話的在一旁坐下,看著她在廚房裡製造出一連串的「神苛」。
          ☆          ☆          ☆
  開水一沖,蓋上一會見就能吃的麵條,沈千浪這還是第一回聽說。他半信半疑,但是對面的她已迫不及待掀開碗蓋大口大口吃了起來,飄來的陣陣香味著實也令他感到飢腸轆轆。
  「還不吃?這本來就不是什麼人間美昧,等面一糊可就更難以下嚥了。」白曉憂一嘴麵條,口齒不清地提醒他,沈千浪於是學著她的樣子撕開碗蓋,拿起筷子開動了。
  她說這不是什麼人間美味,他卻覺得相差不遠了。麵條捲曲細緻,湯頭香濃,他怎麼也想不出一壺開水怎麼能把一團東西衝泡成這麼棒的一碗麵。
  「看你這表情,難不成你沒有吃過速食麵?」白曉憂問,注意到他雖對那碗泡麵興趣濃厚,吃相依然是中規中矩,沒有半分急躁。「人家說肚子一餓,只要有吃的就當作是山珍海味,我看你就是這樣,餓到極點了,泡碗麵給你吃,你都一臉感動。」
  沈千浪靜靜吃著東西不理她,隨她去說。他以前不會這麼詞窮的,面對這個女孩,他卻覺得說什麼都是錯,也許是因為這不是他所熟知的世界,對這裡的一切他都沒有把握的緣故吧!
  白曉憂狼吞虎嚥吃完了面喝完了湯,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對他說:
  「我去找套衣服讓你換上,你這副樣子太顯眼了,哪兒都去不了。」她說著站了起來。
  「不用了,白姑娘。」沈千浪開口阻止她。「我哪兒也不去,你用不著擔心我的衣著。」
  「別傻了,你不能就窩在這裡等你朋友回來,他們要去好一陣子呢!」白曉憂皺起眉看他。
  「我來此的目的就是找他們。」沈千浪簡單回答。
  「這個我知道,但你不能就這樣在這裡待個十天半個月的,真的不行。」
  「為什麼?」
  「理由總結起來有兩個,一是這裡存糧不足,最多只夠我們再吃一天,二是我需要你幫忙,而你應該義不容辭地答應幫我,畢竟是我救你逃離了老婆婆和那群人,還解決了你肚子餓的問題。就因為這這兩個原因,所以我們不能躲在這屋子裡,你瞭解了嗎?沈千浪。」
  沈千浪看了她半晌,終於輕輕點了點頭,心底卻是一知半解。他最不僅的是「我們」這個詞,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和「她」變成了「我們」?好似做什麼事都得一塊兒,不能分開了!
  「你瞭解就好,我現在去替你找衣服了。」白曉憂蹦跳著離開廚房,完全把這兒當自個兒家了。
  沈千浪歎氣,低頭繼續吃著碗中的面。
          ☆          ☆          ☆
  「又是一個壞消息。」片刻後,白曉憂又回到廚房。「看來這裡唯一的男人是個大胖子,他的衣服你雖然可以勉強湊合著穿,長褲卻是絕對不合身的。」她說著在他對面坐下。
  「那就作罷吧!我穿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沈千浪回答。
  「你穿古裝真的很適合,可是太引人注目了,走在路上人人都會盯著你看,你喜歡那樣?」
  他搖頭。
  「這就對了,還是得想辦法替你找套平凡點的衣服穿。」
  白曉憂聳眉皺鼻子地絞盡腦汁在想,眼光忽然掃過他藏青色的腰帶,然後便定住了。
  「你腰帶上頭那顆橢圓形的東西是--」她問他,雙眼閃閃發亮。
  沈千浪低頭瞧了瞧她指的東西,抬頭回答她。
  「只是一個普通的飾物。」
  「沒什麼特殊的紀念價值吧?」她賊賊地問。
  他搖搖頭。
  「那麼--可以給我嗎?」白曉憂眨了眨發亮的雙眼問。
  「你--你要這個東西?」沈千浪聞言非常詫異。「它真的很普通,並不值錢--」
  「那你身上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嗎?像金鏈子、手錶那一類的。」
  「沒有。」
  「那就別廢話了,快把那東西給我。」白曉憂指指他腰帶上頭那橢圓形的石頭。「我去騙騙那些當鋪老闆,運氣好的詰,不僅你有新衣服穿,說不定還夠我們吃幾頓豐盛的呢!」
  「你要拿這個去騙錢?」沈千浪蹙眉。
  「總比去偷去搶耍好吧?」她看著他,突然瞇起眼睛。「不過話說回來,以你的身手要偷些錢來花花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然後她又用力搖頭。」不行,不行,不能做違法的事,院長會傷心的。」
  沈千浪兩個手指一用力,取下那飾物遞給她。
  「你拿去吧!我不會去偷或去搶的。」並不是說他忽然有了崇高的道德觀,問題是--在這兒為非作歹也訐會給蘇蘇的父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那你就在這兒等著,我會買衣服和吃的回來。」白曉憂拉他站起來,仔細打量他的身高,接著用手圈住他的腰,說:「應該是二十九寸吧!你實在瘦了點,得買點營養的東西給你填肚子。」
  她嘀咕著.沈千浪卻只能像石頭般地呆站在原處,全身上下大概只有急促的心跳能證明他還活著。這女孩或許沒有顯而易見的迷人氣貿,終究仍是個女人,他無法做到與她這般貼近而心如止水波濤不興。
  「好,我要溜出去了。」白曉憂在目測、衡量過沈千浪的身高和腰圍後,對他說:「你待在這兒等我,無聊的話就看電視吧!」
  「電視?」
  老天!他的白癡模樣又出現了。白曉憂歎了口氣,拉著他到客廳去。
  「現在的節目是沒什麼水準,但總可以打發時間嘛!」她在桌上找著遙控器。「別告訴我,你長這麼大從來沒看過電視,我不會相信的。」
  白曉憂「咱」的一聲按下開關,螢光幕上出現香港女星周慧敏的特寫鏡頭。她回頭,沒看見沈千浪,好一會見才在天花板的吊燈上找著了他。
          ☆          ☆          ☆
  這傢伙是忍者龜還是蝙蝠挾?沒事這麼飛來跳去的嚇死人了!
  白曉憂出了蘇家,邊走心裡邊喃咕著,原本以為找到個可以保護她、照顧她的人,這會兒卻反倒要她來保護他、照顧他了。
  乾脆就這麼走人吧!白曉憂想著。她自己的麻煩已經夠多的了,再加上個智商時高時低的傢伙豈不是礙手礙腳?還不如趁現在狠下心來一走了之,管他要在那兒笨笨地等到幾時。
  想雖是這麼想,她的心可沒那麼容易說狠就狠。院長不是經常告誡他們嗎?有朝一日出人頭地了,千萬不要忘記自己所接受過的恩澤,時時要心存仁厚,回饋社會。她雖然還沒有出人頭地,但也算長大能獨立了,就算照顧一個傻子稱不上什麼回饋社會,至少證明了她心存仁厚啊!
  那個叫沈千浪的傢伙高瘦俊逸的外表下卻沒有腦子,沒有人照顧的話,他怎麼在現實社會生存下去?如果她就這麼丟下他不理,這個世界也許又要多一個「牛郎」了。讓這麼個單純的靈魂就此沈淪,叫她如何面對良心的苛責?
  白曉憂歎口氣,決定秉持著江湖道義繼續「看護」那個呆子帥哥,再怎麼說他也救過她一命,就當是報恩,陪著他直到他的朋友回來吧!把他當院裡的小朋友帶,反正智商相差無幾。
  想著想著,她笑了,於是,尋找當鋪的腳步也跟著輕鬆了起來。
          ☆          ☆          ☆
  白曉憂在兩個小時之後偷偷摸摸地回到了蘇家,手裡還提著兩個大紙袋。
  「我說出來,你一定不會相信!」她眉開眼笑的,一進門就對著仍坐在電視機前的沈千浪說,好半晌才想起應該把音量降低。「你給的那顆石頭換了好多好多錢,是我這輩子見都沒見過的數目呢!」白曉憂在他身旁坐下。「剛開始我找了兩家當鋪,嘴巴都快說破了,老闆就是不收,然後你猜怎麼著?我拿著石頭在當鋪外頭歎氣,正巧當鋪老闆陪著一個胖男人走出來,臉上還堆著噁心的笑容呢!你一定猜不著的,那個胖男人看見我,眼睛一亮,理都不理那老闆的就向我走來,很客氣地問我願不願意私下和他談一談。」她說著哈哈笑了起來。「起先我以為他是居心不良的色情狂,後來才知道他是對那塊石頭感興趣,你知道嗎?他自稱是個古董收藏家,還說你那瑰石頭是什麼唐朝古玉,願意重金向我購買。老天!我幾乎要傻笑出來了,還得費心裝出一副要慎重考慮的樣子,說有多辛苦就有多辛苦。不過話說回來,你那瑰石頭到底值不值錢?為什麼那個古董商肯花十萬瑰---喂!我說了一大堆,你究竟聽進去了沒有?」說完經過情形之後,白曉憂才發覺沈千浪根本沒有注意聽她說話,他兩個眼睛幾乎是盯著電視機眨都不眨一下。
  「這--真漂亮。」沈千浪喃喃說著,白曉憂注意到電視上是一個巨型的綜藝節目。
  「什麼東西漂亮?燈光嗎?」她問。
  「女孩子。裡頭的姑娘都好漂亮,而且穿得很少……」白曉憂手在遙控器上一拍,螢光幕回到一片黑暗。
  「色迷迷地對著電視裡的明星流口水。」她低吼著,不明白自己幹嘛為這種小事生氣。
  「我沒有流口水。」為了確定,沈千浪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睛仍依依不捨地看向電視機。
  白曉憂瞪他,扔給他一個袋子。
  「裡頭是你的衣服,去換上吧!」她邊說,心裡邊想:這個裝白癡的色狼,早知道如此,又何必特地到百貨公司替他買專櫃的名牌衣服?沈千浪看看袋子,又看看他。
  「你為什麼生氣?是你要我在你回來前看這東西打發時間的,我只是照你話做而已。」
  白曉憂想不透自己為何生氣,最後乾脆來個死不承認。
  「我沒有生氣。喂!別懷疑,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她咬著牙說。
  沈千浪聳聳肩,拿起紙袋子問:
  「我該在哪裡換?」
  「廚房就可以了,我不會偷看的。」白曉憂回答,在他走人廚房時再度按了電視機的電源,她倒要瞧瞧最近有哪些個女明星穿著暴露上電視打歌的。
          ☆          ☆          ☆
  一陣紙袋的——聲,接著黑暗的廚房傳來沈千浪困惑的聲音。
  「這--我不太會穿這些東西……」
  白曉憂頭一垂。
  「什麼叫『不太會穿』?只是普通的上衣和牛仔褲嘛!」
  「這上衣沒有開口,而且前後不分!」
  「拜託!衣服是套頭的,拿起來從頭上套下去就行了,至於前面背面,你看看肩線的位置不就知道了?不是我要說你,沈千浪,你這麼大個人了,難道連穿衣服都要人家幫你?」
  廚房沒有傳來任何回答,寂然讓白曉憂開始感覺歉疚。她不該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的,看來她是傷了他的自尊心了。
  沈默半晌,她開口。
  「怎麼樣?你換好了嗎?出來讓我看看合不合身?」
  又沒有回音,好一會兒沈千浪才由黑暗的廚房走出來,身上仍穿著原來那套衣裳。
  「我還是不要換了,那種衣服我一定穿不慣。」他說。
  「不行!」白曉憂站起來。「你不能再穿這身衣服上街了。」
  「我可以不要出門,只要你替我買一些剛才吃的那種面回來。」
  「你說什麼?想一整個月都吃泡麵度日嗎?死後會成木乃伊的。」白曉憂
  看向他一身長袍。「你心理不舒服是不是?在為我剛才說的話生氣?」
  沈千浪搖頭。
  「我向你道歉行了吧?」白曉憂對他微笑。「我不該那麼對你說話,畢竟要不是你,我現在吃住都還沒有著落呢!其實我的脾氣很好的,只是你裝成什麼都不懂的樣子讓我有點生氣。是裝的對不對?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傻里傻氣的人。」
  對於這個問題沈千浪自然又放棄了回答,他可不會承認自己是個傻子。
  「可以原諒我了嗎?」白曉憂問。
  「我沒有生氣,談什麼原諒?」沈千浪回答。
  「那麼去換衣服吧!你真不知道怎麼穿的話,我可以幫你。」
  「幫我?」
  「我可以在一旁告訴你該怎麼穿。」
  在一旁看?沈千浪驚愕地皺眉。
  「男女有別,這怎麼行?」他忙說。
  白曉憂把他從頭到腳看遍了,笑著說:
  「知道嗎?你說話的語氣和行為舉止真像古代人,保守得不像話。」
  「這有什麼不好?」沈千浪倨效道。
  「沒什麼不好,只是現在這種特質已經很少見了。好了,你快去換衣服好不好?我有事情需要你幫忙,你絕對不可能躲在屋裡一步也不出門的。」白曉憂拉著他又往廚房去。「走,我幫你,廚房裡比較暗,你會自在些。」
  沈千浪說不出話,他不敢相信這女孩當真要在旁邊看他換衣服。真的,他怎麼都無法相信!
  「還楞在那裡做什麼?快點動手脫衣服了。哪,你看這個--」在近乎漆黑的情況下,白曉憂從紙袋裡拿出一個小紙盒。「我還替你買了小褲褲,是名牌的,一件要三百多元呢!」
  「喔--謝謝。」沈千浪楞楞地回答。
  「用不著客氣,這錢也算是你的嘛!」白曉憂對著他笑。「來,快把這些全部換上,讓我看看合不合身。」
          ☆          ☆          ☆
  白曉憂眨眨服,又眨眨眼,感覺雙頰越來越熱,好像小時候的某個夏天到海邊曬了一整天太陽一樣。
  沈千浪才脫掉了上衣,寬而結實的背部在她看來不過是一片黑影,白曉憂實在不曉得自己有什麼理由害羞,她在院裡不是天天都幫十多個小朋友洗澡嗎?
  也許她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大而化之,這個沈千浪再怎麼傻,終究不是兩、三歲的小孩子,把他們同歸在一類是她的一大錯誤。沈千浪已聽從她的指示套上黑色的套頭棉衣,正要脫下身的褲子,他遲疑了一會兒,轉頭問:
  「你真要在這兒看?」
  白曉憂再次眨了眨眼睛,然後擠出笑容回答:
  「啊--你自己換,我到客廳去。」她看了看手上的小紙盒,燙了手似的將它扔給沈千浪。「先穿上這個再穿長褲,牛仔褲是最近流行的柔軟資料,應該很舒適的。」
  白曉憂說完便回到客廳,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機上演的爆笑短劇。她沒有隨著劇情的起伏咧嘴大笑,不知道為什麼,沈千浪背部的輪廓一直在她眼前盤旋不去,轉得她頭都昏了。
  是不是男人的背部看起來都這麼性感,讓人看了會臉紅心跳?她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問。
  不可能!是你自己神經錯亂了。另一個聲音回答。
  然後沈千浪回到客廳,站在她面前。
  「這樣--算合身嗎?」他總覺得小了點,尤其是那件「小褲褲」。這裡的男人是怎麼回事?穿著這樣的束西不覺得很不舒服嗎?
  他穿起這身衣服豈只是合身而已!雜誌上的服裝模特兒看起來都沒有他搶眼。
  白曉憂一雙眼睛盯著他幾乎無法移開,久久才嚥下口水,哈哈傻笑道:
  「很合身,我的眼光果然厲害。對了,還有這雙鞋,忘了量你的腳,所以就買了最普通的尺寸,你試試看合不合。」
  沈千浪穿上鞋子試著走了幾步。
  「有點小,還算可以。」
  白曉憂滿意地點頭微笑。
  「現在只剩下頭髮了,剪短了頭髮之後--」
  「我不會剪短頭髮的。」沈千浪打斷她。
  「可是--」
  「你別再說了。其他的事我都依了你,唯獨這一件事不行,我絕對不剪頭髮。」沈千浪堅持。他到了這裡以後就遇上這個女人,被她逼著改變一切以適應這個世界;脫去自己的衣裳換成這一身不舒適的衣服已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他絕對不會再任她剪去自己的頭髮。
  見他神情極端堅決,白曉憂只能歎口氣妥協了。
  「不剪短就得換個髮型,這個樣子怎麼看都像古代的俠士。」沈千浪沒有作聲,白曉憂於是拉著他坐回沙發上。「我去找梳子來替你梳頭,你坐著別動,等我喔!」她往某個臥室跑去,心裡竟湧上一股興奮。
  那麼一頭黑得發亮的長髮將會在她手中輕輕滑過,一次又一次,天啊!她幾乎忍不住要咯咯笑出來了。
          ☆          ☆          ☆
  「你們是怎麼辦事的?幾個大男人居然解決不了一個黃毛丫頭!」一個憤怒的聲音吼著。
  「對不起,邱先生,我們幾乎要得手了,但是--那個丫頭有幫手。」一旁有三個男子卑躬屈膝的,頭都不敢抬一下。
  「幫手?」
  「是啊而且身手很了不起,居然可以抱起一個人跳上兩、三層樓高的電線捍--」
  碰的一聲,說話的人被重重踢倒在地。
  「你在說什麼鬼話?人又不是烏,怎麼能『跳』上電線桿。?」
  「是真的,邱先生!」另一個人也開口了,只不過聲音抖得厲害:「當時
  我們也在車上。那丫頭真是讓人救上了電線桿,我們也嚇了一大跳。」
  「真有這種事?你們不會是事情辦不成才想出這種混蛋理由來唬我吧?」
  「絕對不是!邱先生,我們縱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您說謊啊!」
  被喚作邱先生的人瞇起眼睛,摸著下巴道:
  「真有這樣的傢伙?我可得找人替我多注意了。」他的語氣隨即轉為不耐。「你們三個給我聽著,我說過那丫頭的存在對我而言是一大麻煩,無論如何都得剷除,這點你們都明白吧?」
  「是!」三個人異口同聲。
  「那好,不管那丫頭有什麼厲害的幫手,在下個月十五號之前你們一定要幫我收拾她。喂!我要她死於意外,『意外』的意思你們懂吧?我可不希望警方最後懷疑到我頭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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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00:56: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沈千浪是被尖叫聲驚醒的。
  他穿著新褲子躺在床上,睡得並不安穩,好不容易在天將亮時稍稍闔上了眼,卻似乎是立刻就被吵醒了。
  尖叫聲來自屋外,嚴格說起來幾乎是聽不見的那種音量。可是沈千浪聽見了,因為他耳力不同於常人,還有就是尖叫聲來自於他在這裡所認識的第一個人--白曉憂。
  他跳下床,抓起上衣直奔陽台,在風速般的行進間看見白曉憂就在不遠的巷口,有三個魁梧的男子包圍著她,其中之一手中還握有一柄匕首。
  「不能在這裡動手,會有麻煩的。」歹徒之一道。
  「我知道。你去摀住她的嘴,我們快點把她帶離這個地方,再讓她這麼喊叫下去才會惹來大麻煩呢!」
  於是三個人一起向白曉憂逼近,白曉憂則扯開嗓門大聲喊叫。奈何這是一個吵雜的清晨,蟲嗚、鳥叫、再加上車子的呼嘯聲和老人運動的吆喝聲,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美麗」少女的危機。
  除了沈千浪。
  他躍起,將在屋簷上拾來的石子飛射而出,打落了威脅著白曉憂的那把匕首,人也隨後追至。
  三個歹人轉身看他,接著驚惶而逃,沈千浪本想追上去,卻讓白曉憂給扯住了上衣。
  「別--別追了!」白曉憂驚魂未定。
  「為什麼不迫?」沈千浪盯著她問。
  「追上也沒用,解決了他們,還會有別人來,而且會更難纏。」
  「你和他們有什麼過節嗎?」
  白曉憂拉住他的手,說:
  「我一大早出來是要買菜的,這下子能嚇得站都站不穩了。拜託你,抱我進去好嗎?我的雙腳一直發抖!」
  「你這是在轉移話題?」沈千浪揚起一邊的眉毛。
  「我又沒說不告訴你,只是想想該從何說起嘛!」白曉憂看看他。「如果我說出被追殺的原因,你是不是也會跟我坦白你的來歷?你這樣的身手,我只在武俠小說裡看過。」
  沈千浪沈默不答,白曉憂則微笑著舉起雙手。
  「來!」
  「做什麼?」他驚訝地問。
  「抱我回去啊!我嚇壞了,兩腳發軟,你忘了嗎?」她幽幽地說。
          ☆          ☆          ☆
  「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那麼--是外星人嗎?」
  沈千浪在考慮良久後說出了普通人難以相信的事實,白曉憂卻眨了眨眼這麼反問他,神情還非常嚴肅。
  「什麼是外星人?」沈千浪問。
  「你不是嗎?」
  沈千浪搖搖頭。
  白曉憂沈默半晌,說:
  「外星人是乘飛碟來的,你呢?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經由一個奇異的洞。」
  「一個洞?在哪裡?」
  「我不知道,它並非一直都存在。」
  白曉憂看了看他,思索片刻,開口說:
  「我相信你,因為你的言行舉止實在不像尋常人。可是--能不能請你說詳細點?我聽得有點迷糊,沒辦法想像你說的那種情況。」
  沈千浪於是緩緩說出一切經過,從蘇蘇闖進他們的時代開始到他為報信來到這裡。「我來是為了將蘇蘇留在冷鷹堡的原委告訴她的雙親,並替蘇蘇照顧他們。「這倒叫白曉憂無法理解了。為了別人甘願進入時空隧道,揮別熟悉的環境
  及朋友來到陌生的空間,這--很難解釋的一種行為啊!
  「你喜歡那個叫蘇蘇的女孩對不對?否則怎麼會為她做遠麼大的犧牲?」最後,白曉憂這麼問,她是充分分析過,極有把握才開口的。「對於這麼一個完全無法掌握的世界,你多少害怕過吧?為了她,所以你才毅然決然?」
  「在我們那個地方,重視的不只是兒女私情。」沈千浪看了她一眼後,給了她這樣的回答,語氣裡還帶著「到此為止」的意思。這個話題結束了,夠聰明的話,最好就別再提起。
  「換你說了。」
  「啊--我?」白曉憂指著自己。「我有什麼好說的?」
  「說說你和那幫人的過節。這是我們約好的,你想賴掉?」
  「當然不是!」白曉憂否認。「我只是覺得說出來也沒有用,那--」她歎氣。「應該說是我的命吧!命中注定,我也無可奈何。」
  「被人追殺是你的命?」沈千浪扯起嘴角。「這說法可真奇怪。」
  「你還笑得出來?說不定哪天我就這麼一命嗚呼了呢!」
  「不會的。」沈千浪輕描淡寫,語意中的堅決卻難以忽視。「只要我在,絕對不讓他們傷害你一絲一毫。」
  白曉憂心臟一陣亂跳,好不容易才擠出個笑容。
  「我也相信有你在,我就會安全,問題是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沈千浪沒有回答,自曉憂躍動的心也逐漸恢復規律,一種若有所失的悵然感覺令她情緒低落,提不起勁來。
  「既然一個人出門不安全,只好委屈你陪我走一趟超市了,雖然我們暫住在這兒,一些私人日用品還是得買。」她說到這兒,忽然懊惱地瞪他。「都是你不早點把來歷告訴我,害我把一塊唐朝古玉這麼廉價賣給了那胖子,真是便宜了他!」
  「能賣這個價錢你不是很滿意嗎?」
  「那是咋天,昨天我還不知道它真的那麼值錢嘛!對了,你有什麼用舊了或不要的東西可千萬別丟,樣樣都是寶啊!」
  沈千浪微笑,說:
  「早知道你毫不懷疑就接受了我來自唐代的事實,我就用不著乖乖地任你把我當傻子看了。」
  「科幻小說我看過不少,也相信世上什麼千奇百怪的事都可能發生。再說,我又何必懷疑.假裝一個古人對你並沒有好處,不是嗎?人生苦短,鑽牛角尖是最傻的。」自曉憂對他笑了笑。「準備一下,我們該出發了,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超級市場。」
          ☆          ☆          ☆
  沈千浪是見識了什麼叫超級市場,白曉憂則見識了什麼叫做「難以掩飾」的好奇心。
  這個古代人幾乎是看見每樣東西都要駐足良久,皺著眉頭仔細打量並思索半天,然後加上她的詳細解釋,才決定要不要伸手去碰觸,一但碰觸了就要許久才肯放回去。
  他俊朗的外表再加上拖著條長辮子原本就引人注目,現在還這麼有事沒事就橡個銅像般杵在那兒不動,更是招來許多疑惑的眼光。曾有不只一個紅著臉的女店員過來詢問他是否需要幫忙,沈千浪都微笑著拒絕並道謝,白曉憂則對女店員刻意展現的慇勤感到不悅。
  什麼嘛!聲音那麼嗲,還笑得那麼噁心,平常對客人擺出來的那副晚娘面孔哪裡去了?
  趁沈千浪專注於研究一個鬧鐘,白曉憂拿齊了想要買的束西,等她回來,他還蹙眉盯著那鬧鐘直瞧。
  「這是鬧鐘。」白曉憂又開始了她的解說。
  「鬧鐘?做什麼用的?」沈千浪的注意刀全在那貓造形的鬧鐘上頭,看都沒看她一眼。
  「告訴我們現在是什麼時間啊!你瞧這兩根針,長的是時針,短的是分針,看它們指的位置就可以知道現在是幾點幾分。」
  「哦?是這樣?」
  「要不要走了?」白曉憂提著一籃東西問。「我們已經逛了快兩個鐘頭,就是時針從八走到十這麼久了。」
  「再等一會兒好不好?我在看這短的針,它幾乎是動也不動,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徙九走到十的位置了。」沈千浪說。
  「它的確是會移動的,只是速度很慢,用眼睛是不容易看出來的。」白曉憂歎氣。「該回去了,我們到現在還沒吃早餐呢!你難道不餓?」
  「為什麼要做成這個樣子呢?」很明顯的,他根本沒把她的話聽進去。
  「也有公雞形狀的啊!」白曉憂懊惱地聳起眉毛,忽然閒又微笑起來。
  「你知道嗎?其實鬧鐘還有一個最大的功用,它會在你希望的時間叫你起床。」
  「哦?」沈千浪轉頭看她,終於顯示出一點興趣了。
  「你看,就是這樣。」白曉憂轉了轉鬧鈴紐,再把鬧鐘遞回給他。「哪,再把這個拉進來就行了。」
  沈千浪依言拉起了鬧鈴開關,超市裡雲時響起了貓咪喵喵的叫聲以及早安等問候語,在驚駭之下,他一掌劈向它--
  結帳時,沈千浪又盯著收銀機不肯走,結果他們花了一千三百六十八元,買了生鮮、零嘴、飲料、水果和一個碎了的貓型鬧鐘。
          ☆          ☆          ☆
  躺在床上,白曉憂一點睡意也沒有,翻來覆去的,最後她下床到客廳打電話回孤兒院。
  「院長,我是曉憂,這麼晚還打電話,您一定睡了吧!」
  「我沒睡,正在惦著你呢!你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麼多天都不回來?」
  老院長焦慮關懷的聲音令白曉憂感覺鼻頭酸酸的。
  「對不起,院長。」她以輕快的語氣回答。「我的事情還役處理完,暫時還不能回去,這幾天您可要累一點了。」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幾個孩子還顧不來嗎?倒是你,如果有什麼麻煩事不能解決就說出來,也許我能幫得上忙。」
  「不用替我操心了,院長,只是一點小事,我自己能處理的。」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多說了。事情辦完就趕緊回來,孩子們都很想念你,尤其是娟兒,成天哭著要找你呢!」
  「我會的,事情一辦完立刻回去。跟娟兒說要她乖一點,否則我回去時不帶禮物給她喔!」
  「怎麼了?曉憂,你在哭嗎?」
  「沒有,我怎麼會哭呢?只是有點鼻塞,聲音聽起來怪怪的。」
  「天氣變涼了,你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雖然平常你是活蹦亂跳的,可是每回季節轉換就最容易受寒感冒。」
  「知道了,院長,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會自己照顧自己的,您用不著擔心我。」
  「真是這樣就好了。」一聲歎氣。
  白曉憂苦澀地微笑。「已經很晚了,您去休息吧!我會再打電話回去。」
  掛了電話,白曉憂坐在沙發上發呆,心理什麼也沒想,眼淚居然就這麼慢慢滑下臉頰。
  怎麼辦?雖然答應了院長盡早回去,但也許這輩子再也無法見到她及那些孩子們了。想到這裡,她忍不住一陣戰慄,白天裡刻意忽略及掩飾的恐懼一下子鮮明瞭起來。
  是的,她真的非常害怕。二十多歲的一個女孩,沒有可以為她出頭的兄弟,又沒有能力保護自己,這樣的她,在遇上了攸關生死的事情時又怎麼會不怕?
  可是她不想屈服,屈服了就等於認輸。從小她在不服輸的原則下一點一滴建立了自己的尊嚴,沒有道理在這時候全盤放棄。
  白曉憂縮起雙腳抱在胸前,感覺寒冷而孤單。如果白天她必須像個鬥士勇氣十足,那麼,在這漆黑的夜裡是否能坦然面對自己的心,好好地哭一場?
  「你怎麼了!白姑娘,這麼晚了還不睡。」在她最脆弱的時刻聽見沈千浪的聲音,白曉憂淚眼以對,終於難以控制地離開沙發朝他跑去。
  她帶著極大的衝力投入他的懷裡,他則文風不動穩穩地擁住了她。她啜泣,抓住他的衣服,也扯住他披散的頭髮,哭得像個無助的小孩。
  沈千浪蹙眉,扶著她的肩靜靜感受她的淚水、她的不安。認識不過兩天的時間,此刻他們像深知彼此心意的好友,分享著內心深處最真的情緒。
  他以為她是不會哭的。從第一次見到她開始,她就危機不斷,但她總是笑一笑、聳聳肩就忘了似的,好像不曉得什麼叫恐懼;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她在夜裡獨自流淚?
  「怎麼哭了?」待她逐漸平靜,沈千浪輕聲問。
  他低沈溫暖的聲音令白曉憂的心漸漸定了下來,她不再掉眼淚,卻也不想離開他的懷抱。
  「我--只是想念院長和院裡的孩子。」她吸了吸臭子,閉上眼睛將頭靠向他的胸。「兩天沒看見他們了,剛才和院長通了電話,突然覺得好寂寞--
  哈!沒想到我也會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掉眼淚,真是丟人。」
  「沒什麼好丟臉的。」沈千浪回答,沈默了一會見之後又說:「難道就不能回去看看嗎?你這麼想念他們……」
  白曉憂在他胸前搖頭,說:
  「不行!事情還沒結束前,我不能回去。」
  「為什麼?」
  「因為--總之就是不行。」
  沈千浪歎氣,道:「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為了什麼事必須逃命,這樣子就算我想幫你也無從幫起啊!記得嗎?你曾答應要告訴我事情始末的。」
  一陣沈默,白曉憂抬頭看他。
  「其實--他們想殺我是因為我知道他們一些秘密。」她說。
  「什麼樣的秘密?」
  「是--是有關他們販賣人口的事。那些壞蛋把女孩子賣到國外從事色情工作,我在偶然中知道了!」
  「這種事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偶然』知道的,不是嗎?」沈千浪揚揚眉。白曉憂把頭又靠回他胸前,說:
  「反正我就是知道了嘛!怎麼知道的又不是重點。」
  「既然知道了為什麼不向衙門舉發?還是你們這年頭已經沒有衙門這玩藝兒了?」
  「是沒有。」
  「那麼你們有麻煩時都怎麼做?比方說遇上賊,或者是小偷?」
  看見他那副不以為然的表情,白曉憂笑了。
  「我們有警察局。傻子!」
  「警察局?」沈千浪蹙眉。「就像我們的衙門嗎?」
  「很相似,不過用不著對堂上的大人磕頭跪拜。」
  「為什麼不去?」
  「啊?」
  「去把你知道的說出來,這種事情本來就應該讓警察局那些人去處理,不是嗎?」沈千浪說。
  「他們處理不來的,因為我沒有確實的證據。」白曉憂突然打個呵欠。
  「我困了,阿浪。」
  「我送你回房休息。」
  沈千浪雖這麼說,白曉憂卻動也不動,把全身的重量都交給了他。
  他看她,她也看著他,最後沈千浪歎了口氣。
  「要我抱你嗎?」又一聲輕歎。「女孩子應該重視自己的名節,怎麼能動不動就要男人抱呢?」說著說著,他還是抱起了她走向她的房間,並輕輕將她放回床上,替她蓋好被子。
  「留下來陪我,我討厭一個人睡。」
  「白姑娘--」
  「在這裡,男女睡在一起是很尋常的事,根本不算什麼。」白曉憂臉不紅氣不喘地扯了一個半大不小的謊。
  「是嗎?」沈千浪眼裡滿是懷疑。有可能經過一千多年,陌生男女相擁而眠變成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就算是我小小的任性吧!請你答應我。」看著她猶有淚珠的雙眼,沈千浪到口的拒絕又吞回肚子裡。
  「你睡吧!我在這裡陪你。」最後他折中地說。
  「即使我睡著了也不走開?」
  沈千浪點頭允諾,並在她的床沿坐下。
  白曉憂伸出手握住他的,滿足地微笑道:
  「你知道嗎?從小我就很缺乏安全感,每到晚上要睡覺了就假裝肚子痛,硬耍院長陪我,一直到現在,我還是不喜歡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感覺。可是我是個孤兒,本來就注定了這輩子要孤單寂寞,我--還以為自己早已經習慣了,沒想到--」
  沈千浪把她的手握緊了些,沒有答腔。
  濃濃的睡意向白曉憂襲來,她閉上眼睛喃喃道:
  「什麼時候你才肯喊我的名字呢?阿浪。」
  沈千浪楞了楞,跟著無奈地搖了搖頭。
  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白曉憂?他納悶地想。是鬼主意一大推、總是哈哈笑著的那個?還是流著眼淚、哭得楚楚可憐的這一個?
          ☆          ☆          ☆
  黎明美得像一幅水墨未乾的畫。
  白曉憂眨眨眼醒來,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曾經注意過天微微亮是怎麼個樣子,而此刻她之所以會一睜開眼便看向窗前,是因為沈千浪正背對著她站在那兒。
  真是怎麼看也不會厭倦的一幕,她想。雖然射人窗內的陽光使他看起來只是一個黑影,他披著長髮的模樣和站立的姿勢卻叫她久久移不開目光。
  每一個女孩子看見他都會喜歡他吧?白曉憂盯著他看,心裡掠過這樣一個念頭。他瘦長的體格活像雜誌裡走出來的模特兒,一雙略帶淡漠的眼睛很少顯現出內心的情感,濃濃的兩道眉毛經常會以極性格的角度揚起,再加上那頭不符合時代潮流的長髮,怎麼看都引人注目。
  只要是女的就一定會喜歡他的,尤其是在洞悉他完美的外表下更有一顆溫柔的心之後。
  這麼想著,白曉憂神情沮喪,莫名地發出一聲輕歎,沈千浪也因此而轉過身來。
  「你醒了?」
  「你--真的一夜沒睡在這裡陪我?」白曉憂坐起來問。
  「我坐著睡了一會見。」他朝她走來。「時辰還早,不如我回房去,好讓你再睡一下!」
  「我已經不想睡了。」
  「哦!」
  「你回房去睡你的,不用理我。」白曉憂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一早醒來就情緒不佳,還用這麼差的語氣對他說話,他可是體貼地陪了她一個晚上啊!
  「怎麼了?還在想孤兒院的院長和孩子嗎?」沈千浪來到床邊問,明顯把她的壞脾氣歸因於咋晚的情緒不穩。
  「不是。」白曉憂搖頭,她對自己的無理取鬧感覺懊惱。「我--你說話的樣子好像恨不得快點擺脫我,我聽了很--很難過。對不起,阿浪,我不是有意--」
  「算了,我瞭解。」沈千浪打斷她的話。「我只是以為你想多休息一下,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是我自己不好,我--」白曉憂把臉埋進雙手中。「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好亂,以前我不會這樣的,好像變得對一些事情很在乎,這---點也不像是我。」
  「你想太多了,或許你還是該回去看看院長和……」
  白曉憂猛然抬起頭看著正試著安慰她的沈千浪。
  「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拋下我」個人?」
  凝視了她半晌,沈千浪微笑輕撫她的頭。
  「餓不餓?今天換我來試試做早餐給你吃。」
  看著他的笑容,白曉憂驚愕地眨了眨眼,心跳霎時漏了幾下。
  完了!這種感覺是什麼?有點討厭又不會太討厭,有點期待又怕會受傷害,難不成--會不會--可不可能--這令人頭昏的感覺就是所謂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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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00:57: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沈千浪幾乎是對現代的科技產物著迷了,不管是電視機、洗衣機、冰箱、吹風機等等,他都請白曉憂一再示範,接著自己以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態度去碰觸,然後玩它個一整天。
  於是白曉憂經常是為他示範過電器的用法,然後就坐在一旁看他摸索,隨時指正或取笑他,沈千浪則總是微笑著隨她去吵鬧。
  白曉憂一有機會就靜靜地、偷偷地打量他,越看就越覺得他好看,看著看著還會莫名地臉紅歎氣呢!把自己的這些反應和小說裡的描述相對照,她越來越相信自己真的是愛上他了。
  對於愛情這回事,她是既沒經驗也不曾期待過。一直以來,她都是以嘲弄的態度看待電影、小說中那些個為愛傻笑或痛哭的女主角,因為她們軟弱、不切實際、男人說什麼她們都相信,上當受騙了才撫著受傷的心痛哭。
  白曉憂不只一次抱著肚子大聲嘲笑那些個女主角,她根本沒有想過自己也有這麼一天,會為一個男人心跳加速、亂了分寸,就像書裡那些傻女人。
  為了公平起見,白曉憂也在心裡對自己陷入情網這個事實再三嘲諷,而即使如此,她並未費心去壓抑或打消這個念頭。
  如果戀愛是女孩子一生必須的經歷,那麼她也有權利「傻」一次,不是嗎?即使她的未來是一片漆黑而不可預知。
  就因為有這樣的想法,白曉憂依然以輕鬆愉快的態度面對沈千浪。其實在她心裡極渴望得知他對她是何看法,全憑她僅有的一點女性矜持才壓下當他面問個清楚的慾望。
  你愛不愛我?
  天!這問出口會有多尷尬?而且萬一他的回答是否定的,往後她要如何面對他?所以不能問,絕對不能開口問。
  於是,她在背後摟著他的頸子,和他一起玩電視遊樂器,笑得像兩個開心的孩子,她有多久不曾這麼開懷大笑了?
  矜持是對的,白曉憂越來越相信。
  「遇到鳥龜時要先跳起來把它踩停,然後踢它去撞其他的鳥龜,就像這樣。」白曉憂搶過沈千浪手中的遙控器示範給他看。
  「你很厲害,我到現在還過不了這一關。」沈千浪微笑著看她神情激動地按著遙控器。
  「那是因為我經常練習。」白曉憂回答,眼睛不曾離開過電視機,轉眼間又衝過了一關。「孤兒院也有一台電視遊樂器,我經常和院裡的孩子比賽,你真應該看看他們玩這個,比我高明十倍都不止呢!」
  「真是了不起。」
  「熟能生巧嘛!有一天你也可以的。」
  沈千浪苦澀一笑,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在「這裡」待多久。如果哪一天那個銀色的時空洞穴再次出現,他會選擇回去還是繼續留下來?這個問題他曾想過幾次,到現在還沒有明確的答案。
  「沒有電視,也沒有KTV和保齡球館,你們那時代的人都做些什麼消遣?」遊戲告一段落,白曉憂放下遙控器,這麼問他。
  「練練武,或者比賽打獵,不過多數的時間我都在馬廄裡照料弟兄們的馬。」
  「弟兄?」白曉憂頗為訝異。「你們那年頭也有黑社會?」
  「我不懂什麼叫黑社會,不過冷鷹堡是一個山寨,而我們全是山賊。」沈千浪回答,看著白曉憂,等待她的反應。
  「山賊?打家劫舍的那種?」白曉憂睜大眼睛。
  「可以算是。」
  「哇!太酷了。」
  「『酷』是可怕的意思嗎?你的表情看起來好像一點也不害怕。」沈千浪微笑。
  「有什麼好怕的?你這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殺人不眨服的大魔王。」白曉憂到廚房去替自己和他拿了兩瓶飲料。「你說的那個女孩--叫蘇蘇是吧?她就是留在山寨裡嫁給了你們的山大王嗎?」她問,希望自己的語氣沒帶「醋」意。
  「嗯。」沈千浪點點頭,接過她遞過來的罐裝咖啡,聚精會神地試著拉開拉環。
  「太浪漫了!」白曉憂歎氣。「像是愛情小說裡的情節,為什麼我就碰不上這種事?」她故意說。
  「你希望到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去嫁給一個陌生人?」
  「有何不可?反正除了孤兒院的人,我也沒有什麼親人可眷戀了。」她不在乎地說,拿起她的咖啡喝了一口。
  沈千浪看看她,然後低頭看著手中的咖啡,說:
  「這東西是什麼?苦得像草藥,為什麼你不拿昨天那種酸酸甜甜的東西給我喝?」
  「你說的是養樂多。」白曉憂回答。「你一口氣可以喝三瓶,早被你喝完了。你喜歡喝的話,再買就好了,今天晚上我們不是要上餐廳吃大餐嗎?可以順路買回來。」
  可是他們的晚餐開始得極不順利,弄到最後不要說買養樂多了,什麼都沒吃就離開了那家西餐廳。
  為了和沈千浪上大餐廳用餐,白曉憂買了一件頗為淑女的淺紫色洋裝,還依著化妝品專櫃小姐的指導上了淡淡的妝,她心頭湧上一股甜甜的喜悅。
  她在鏡子前挑剔著自己的模樣,這麼看著看著竟耽誤了時間,眼看著訂位的時間就要到了,她才衝出房間,拉著靜靜在客廳等候的沈千浪往外跑。
  「我們用飛的去好不好?這個時間交通擁擠,搭計程車一定會來不及的。」出了後門之後,白曉憂天真地問。
  沈千浪對她微笑,說:
  「我又不是超人,怎麼會飛?」
  「你知道超人?」她很訝異。
  「那天在電視裡看過。他會飛,力氣也很大。」沈千浪回答。
  「可是你也會飛不是嗎?我就見過好幾次。」
  「那不算是飛,施展輕功需要著力點,躍起的高度和前進的距離都有限,我沒辦法抱著你直接飛到餐館去。」
  那可以跳過一棟棟的高樓到達目的地嗎?白曉憂很想問,最後還是作罷了,她想起那會惹來太多驚駭的目光,也許還會製造出一些連環車禍。
  結果他們還是攔了計程車趕赴目的地,而沿途的塞車狀況就和白曉憂所擔心的一樣,走走停停,顛得她頭暈反胃,一旁的沈千浪卻興致勃勃欣賞著窗外的一團亂,絲毫不以為意。
  「就要來不及了,你還有心情欣賞風景。」白曉憂揉著太陽穴,妒忌又慕的對他說。
  「一起吃飯的不就是你跟我嗎?晚點到有什麼關係?」沈千浪回答,依然看著車窗外頭。這些東西為什麼會動呢?他怎麼都想不通。
  「已經訂了位子,去晚了會被取消,大餐就吃不成了。」
  「只是吃個飯嘛!怎麼會這麼麻煩?難道你們這兒開飯館、酒館的人太少?」
  曉憂白了沈千浪一眼,他則因為視線一直放在窗外而渾然不知,白曉憂不覺嘟起嘴來,恨不能扳過他的臉讓他好好看看她。
  她真傻,居然會為了這傢伙刻意打扮自己,他對她的穿著打扮根本就毫不在乎,枉費她花了那麼多時間和精神。
  這自憐的念頭很快就被刺耳的喇叭聲給抹去了。今晚到餐廳吃大餐,一方面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另一方面則是帶沈千浪一起去見見世面,就是這兩個目的了,她不應該有別的期待。
  白曉憂歎口氣,開口道:
  「那麼喜歡車子嗎?要不要買一輛來開?」
  「買一輛?可以嗎?」沈千浪首度回過頭。「這東西很便宜?」
  「才不呢!買最普通的也要三、四十萬。不過,我們可以買二手車,也許十萬元就夠了。」白曉憂回答,沒想到他當真這麼有興趣。
  「我們有十萬元嗎?」
  「沒有。」那是事實,賣古玉的錢已經用掉一大半了。
  「那就算了。」他微笑道,又轉頭看向窗外。
  白曉憂看著他的側臉,忽然有個強烈的荒謬念頭,想替他買輛最拉風的車。
  是的,如果她有能力,她願意買一輛配得上他的車送給他,他--應該會開心的笑吧。
          ☆          ☆          ☆
  他們這一餐一開始就理下了不順利的因子。
  塞車、遲到、到了飯店發覺預定的位子已經沒了,白曉憂憋了一路的焦躁情緒終於爆發了。
  「你把我們的位子讓給別人了?我們只不過晚了二十分鐘,你們居然就取消了我們的訂位,你知道我們費了多少精神本趕到這裡嗎?」想著吃不到豪華西餐,白曉憂幾乎是扯著服務生的領子和他理論。
  「對不起!小姐,這是本飯店的規定,超過預定時間十分鐘以後,我們就必須將位子讓給其他客人。」服務生陪著笑臉向她解釋,奈何她一點也聽不進去。
  買了新衣服,還化了妝,現在飯卻吃不成了,叫她怎麼不氣?
  「台北的交通難道你們不清楚嗎?我們會遲到也是無可奈何的,你們怎麼能狠心將我們的權利讓給別人?不行,我絕對不容許這樣的事發生,讓我見你們經理,我當面跟他說--」白曉憂又氣又急,比手畫腳和服務生理論時居然一拳揮中了一位客人。
  一聲哎喲,那位年紀和她相當的女孩捂著眼睛應聲倒地,兩個男服務生急忙跑過去扶她,白曉憂則反而因為事出突然而楞在那兒未做任何反應。
  「你役事吧?心茹小姐。」一個服務生焦急地問,兩個人趕忙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沒事才奇怪,我的左眼說不定要瞎了。」那個披稱做心茹小姐的女孩以極端憤忽的語氣喊,一隻手還捂著眼睛。「是誰那麼粗魯,居然在門口揮拳打人?我這部戲才剛開拍,打傷了我,看他怎麼賠?」
  聽了她的話,再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臉孔和華麗的服飾上,白曉憂驚愕地發覺,被她一拳擊中眼部的正是最近頻頻在電視上出現的新秀。
  「她是電視上的那個人。」近來每天都守著電視機的沈千浪也提醒她。
  「我知道。」她呆呆地回答,心想:這下完了;什麼人不好打,偏偏打中了個明星,而且還是個高傲驕縱的,看來,她就算跪下來道歉也根難擺平這個意外了。
          ☆          ☆          ☆
  「對不起!心小姐。」
  「誰是心小姐?心茹是我的藝名,你是白癡啊?」女明星開口打斷了白曉憂的道歉行動,並用完好的一隻眼睛睥睨且怨恨地瞪著她。「就是你這沒長眼睛的打傷了我?」
  「是。」白曉憂忍住氣,低頭道:「我不是有意的,實在很抱歉!」
  「說抱歉有用嗎?我的左眼痛得幾乎睜不開了。你這女人是怎麼回事。在飯店大廳這麼動手動腳的,沒有半點規矩。照我說,像你這種庸俗不堪的人根本不該來這裡,不過是給人製造麻煩和鬧笑話罷了。」
  女明星憤怒地說了一大串,邊由手提袋中取出化妝鏡來檢視自己的傷勢。
  白曉憂聽著她這麼不客氣的一番話,雖說錯在自己,但還是免不了氣得一陣發抖,要不是沈千浪在身後拉拉她的衣服提醒她,也許她早已反罵回去了。什麼庸俗不堪?她才是一點風度也沒有,又不是什麼超級大牌的偶像明星,架子這麼大。
  為了不擴大事端,更為了他們尚有一線希望的豪華晚餐,白曉憂勉強壓下心裡的怒氣。
  「是我的錯,心茹小姐。我和服務生在討論一點事情,也訐是太激動了,不小心傷害了你,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無心的過錯,不要跟我這種庸俗不堪的人計較。」她幾乎是咬著牙說的。
  對方聞言,表情誇張,表演細胞屐露無遺。
  「喂!你這橡是在道歉嗎?一點誠意也沒有。我的眼睛痛死了,明天肯定會腫得睜不開,也許還會瘀血變成一片青色,你要我怎麼面對攝影機?怎麼面對觀眾?還有我的新戲怎麼辦?導演會殺了我的。道歉?你只會在那兒低著頭說對不起,對既成的傷害根本什麼也彌補不了。該死,我怎麼會這麼倒楣?為什麼你不打別人,偏偏要打中我?」
  這女明星說話的口氣活像個任性不講理的小鬼,白曉憂苦心壓抑的情緒整個爆發了。
  她今晚也不好過,先是例行公事般地告誡自己千萬別對沈千浪產生感情,然後是在訐程車上顛簸了近一個小時,好不容易到了飯店,卻發現他們沒位子可坐,在她和服務生爭執時還不小心打傷了這難纏的女人。
  要說倒楣的話她也有資格爭冠軍,為什麼就得低著頭任憑這女人指著鼻子罵?白曉憂忍無可忍了,終於開始還擊。
  「其實我很高興打中的是你,這樣我的良心不安會恢復得快一點。」那女明星倒抽了一口氣,而白曉憂只當作沒看見。「藝人不都是狠重視形象的嗎?即使他們脾氣再差、再沒有耐性,也會在人前隨時擠出笑臉,以免損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聲望。可是你呢?明明只是一個剛出道的小明星,恰好演了一部口碑不錯的電影,你以為你就有本錢擺明星架子了?」
  女明星張大了嘴,隨即紅著臉惱怒地站起來,拉著旁邊的一個服務生嚷著.。
  「你看看,你看看這個潑婦,自己傷了人不說,居然還有臉在這裡咄咄逼人、強詞奪裡。不是我愛挑毛病,像你們這種五星級的大飯店怎麼能容許這種野蠻粗俗的人來用餐簡直是降低格嘛!」
  「我沒格調?你才是我見過最沒水準的『小』明星。」白曉憂回了她這麼」句,還輕蔑地用臭子哼了一聲。
  原本已氣到極點的女明星簡直不敢相信有人會對她說這樣的話。
  由於上一部電影賣座極佳,目前又和國內一知名導演合作另一新戲,她可是最近報紙影劇版及綜藝節目的當紅明星,今天居然被一個年紀與她相當的潑婦給說成如此不堪。
  「你--」她指著白曉憂的鼻子吼,聲音因氣憤顯得有些顫抖。「你打腫了我的眼睛,我的戲只得暫時停擺,導演和其他的演員不曉得會有多少怨言,而你不僅沒有絲毫的謙卑和悔意,反倒不客氣地指著我罵,這有沒有天理啊?「
  「我曾經很誠懇地向你道歉,是你自己得理不饒人,硬要逼我跟你吵。」白曉憂吸了口氣。「我真的不是有意傷你,但現在事情已經是這樣了,難道你就不能面對它並試著接受我的道歉嗎?」
  「你說得簡單,我的戲怎麼辦?進度落後的損失誰來賠償?」
  「那你究竟要怎麼樣?讓我替你去演嗎?」
  「你?」女明星冷哼一聲,伸出手戳向白曉憂的胸前。「拿面鏡子照照自己的德性吧!你這樣子能代替我?」
  女明星鄙視地戳了白曉憂好幾下,白曉憂咬著牙忍耐,深怕自己一怒之下會動手打人。結果是沈千浪看不過去了,原本站在服務生身後的他好橡忽然間
  就到了白曉憂前面,替她擋住了那只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指頭。
  女明星感覺手指像戳上了一堵牆,然後她才把剩下那只完好的眼睛倨傲地拉回正前方。她看著沈千浪,許久沒有眨服,然後又眨個不停,最後連被白曉憂打傷的那隻眼都努力睜了開來。
  「啊!也許可以呢!」女明星邊看邊喃喃道,沈千浪身後的白曉憂則探出頭來沒好氣地問:
  「怎麼?這會見又覺得我可以代替你去演女主角了?」
  女明星不屑地瞥了白曉憂一眼,目光立刻又回到沈千浪臉上。
  「誰要你這個醜八怪了?我看上眼的是他。」
          ☆          ☆          ☆
  「你真的要去見那個凶婆娘?」白曉憂以厭惡的表情看著那張燙金的名片。她和沈千浪放棄了大餐回家吃泡麵,還吃著呢,白曉憂已經忍無可忍地把想問的話全說了出來。
  「只是去看看而已。」
  「看看而已?那婆娘看你的眼神不懷好意,天知道她要你去找她是何居心?什麼看上眼的是你,天!好噁心。」白曉憂說著做出嘔吐狀。
  沈千浪喝下碗裡最後一口湯,滿足地微微一笑。
  「我一個大男人,難道還怕她對我怎麼樣?」
  「這說不定你就是希望人家對你怎麼樣呢!」白曉憂喃喃道,心裡就是不痛快。「不要去好不好?反正她也不知道我們是誰。」
  「既然允諾了別人,又怎麼可以不去?」
  「我知道你們這些大俠都重承諾,可是這個社會不一樣了嘛!太老實反而容易吃虧。」
  「如果你怕見了面又和她起衝突,我可以自己去。」
  「反正你是一定要去就對了?」
  「我答應了就會做到。」
  白曉憂對他的固執感到氣惱,她真希望自己從未提議到那家飯店吃大餐,那麼也就不會惹出這件麻煩事來,若不是因為她,沈千浪根本不需要接受那噁心婆娘的「勒索」。
  「都怪我。」她的氣憤到後來轉變為懊悔。「我說那婆娘沒風度,其實我自己也是。我們遲到是事實,根本怪不了別人,我沒理由找服務生麻煩,讓他們為難。」她只是想和他正式地吃頓飯,真的很想。
  「你只是想讓我試試在大飯店吃飯的滋昧,我明白你的好意。」沈千浪微笑拍拍她的肩。「何必一臉煩惱的樣子?我只是去和她見個面,沒事的。」
  「你真的這麼重視你的承諾?」白曉憂問,記起他也曾承諾不讓任何人傷她。
  「是。」
  曉憂心一沈,明白他是不會改變決定了。
  「那麼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她開口問他。
  「什麼?」
  「不要答應那婆娘任何要求。」曉憂急切地說。「你什麼也不欠她,如果你不是這麼該死地重視承諾,根本就應該忘了去見她這回事。」
  「你覺得她會對我提出什麼要求呢?在你們這裡,我什麼都不僅。」
  「她又不知道你是個『古代人『。「白曉憂嘀咕著,心理始終有不好的預感。那婆娘一雙眼睛根本就是鎖死在沈千浪身上,如果她真對他沒有半點要求,那才怪了呢!
  不過,既然他已經決定要赴約,她在這兒擔心到死都沒有用,不如還是忍耐點陪著他去了。
  「你一點也不瞭解人心的險惡,我還是陪你走一趟比較好。」白曉憂說,儼然一副是他女朋友的模樣。「不過你得答應我,沒經過我的同意別答應她任何要求,否則我馬上跟你絕交。絕交的意思你知道吧!就是不跟你說話,也不聽你說話,而且也不再跟你一起打電視遊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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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00:57:4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不過是和女明星心茹見個面,當天下午沈千浪就在經紀人白曉憂的代理下成了某部新片的簽約男主角,一切是那麼莫名其妙,連他自己都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我記得你再三吩咐我別答應她任何要求。」在蘇家的客廳裡,沈千浪蹙眉問白曉憂。
  「是,我是這麼說過。」白曉憂頻頻點頭。
  「那為什麼我會變成她的什麼男主角?我可不想當一個戲子,而且我也做不來。」
  他看起來不怎麼開心了,而白曉憂發現這是這麼多天以來,他首度沒有以溫柔的笑臉對她。
  「你不瞭解!」她開始解釋了,試著朝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擠出笑容。「我們這個年代不比古時候,能成為一個明星可是件人人羨慕、很不得了的大事啊!否則那個婆娘怎麼會變成那副德性?」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想去演什麼戲,我從來就沒想過要人家羨慕我。」
  「是,我知道你們這些俠都只重承諾不要名利,可是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拒絕了可惜嘛!」
  沈千浪看她一眼,不解地搖頭,說:
  「一開始你不是怎麼都不答應我簽約的嗎?怎麼才一會見功夫你又--」
  他歎氣。「女人心,真有如汪洋大海中的一根繡花針般無從捉摸。」
  白曉憂臉紅了紅,說:
  「原先我不知道拍一部戲有這麼多片酬可拿嘛!」
  「你說的是錢?」
  「嗯。」白曉憂熱切地點頭。「不過,我不是因為自己愛錢才硬要你接下這個工作,我是替你著想啊!」
  「為了我?」
  「大部分是為了你。」白曉憂修正了一下自己的措詞。「你不是喜歡車子嗎?拿了片酬不僅可以買間套房自己住,剩下的錢還可以買部車子代步,你說這是不是很吸引人?」
  「我需要買房子嗎?」沈千浪聳起兩道濃眉。車子,他是很有興趣,但是房子--他可不曉得這東西還得花錢買,自己動手蓋一間不是省事多了?
  「不買間房子棲身,難不成我們永遠住在這裡?」
  「我們?」
  「啊--」白曉憂張大了嘴,隨即笑得像朵燦爛的太陽花。「我的意思是,你總不能一輩子窩在你朋友這裡,他們只是出國去玩,隨時會回來的,到時候你也不好意思繼續打擾他們不是嗎?」
  沈千浪沈默,似乎在思索她說的話,半晌之後才抬起頭問:
  「房子貴嗎嗎?」
  「貴得翻過去了。」
  「什麼?」
  「意思就是很貴、非常貴、責得嚇死人。」
  「比車子還貴?」
  「有的貴上十幾倍都不止。」
  沈千浪又一陣沉默之後問:
  「做其他事不能賺錢嗎?」
  「當然可以,只不過也許做到死都還買不起自己的房子。」白曉憂回答,話說得有點誇張又不會太誇張。
  沈千浪聞言轉過身去,碩長的背影令白曉憂看得有點呆了。難怪那凶婆娘會看上他,他的外表真的很具有明星特質,一定會在觀眾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是如此專心地傻笑著,渾然不知沈千浪已喚她兩遍,直到他推了推她的肩,白曉憂才輕呼一聲,眨眨眼回到現實。
  「啊--你叫我嗎?」
  沈千浪看著她,表情是一點都稱不上愉悅。
  「我需要在臉上塗一些花花綠綠的東西嗎?」
  「只是上一點妝,絕對不會花花錄綠的,我保證。」一見沈千浪的態度軟化下來,白曉憂忙以肯定的語氣安撫他的焦躁。「求求你放輕鬆點行不行?這種古裝俠情片根本就是你日常生活的寫照,演來一定得心應手而且非常自然,有什麼好擔心的?」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得來,什麼把一齣戲拍下來給大家看,這些我一點都不僅。」沈千浪回答,雙眉仍懊惱地高聳著。
  「這沒什麼難的,就好像你在電視機上看見的節目一樣,都是先錄下來再放映給大家看的。」白曉憂對他解釋錄製節目和拍攝電影的方法及過程,她盡量說得很簡單以便讓沈千浪瞭解。「我知道這些配樂剪接的束西你很難完全明白,但是這些有專業人士負責,根本用不著你操心,你只要照著劇本念一些台詞、做一些動作就好了,不會根困難的。」
  「我不懂你們的文字。」
  「沒關係,有我在,我會幫你把台詞記住,必要時再陪你先演練幾回,這樣總可以了吧?」
  「事情真像你說得那麼容易?」沈千浪依然難以相信,他不僅懷疑白曉憂的說法,更懷疑自己的能力。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沈千浪越想就越覺得頭痛。他到現在還沒見到蘇蘇的雙親,卻和這個心思復雛的姑娘攪和在一塊,離不開也拋不下,但--怎麼自己會變成得當個戲子上台唱戲來賺錢買房子呢?
  「我想不會太難的。」白曉憂看了看他的神情回答道。
  「看來我是沒得選擇,一定得做了是不是?」沈千浪歎氣問。
  「我也是為你著想才簽字的,你就勉為其難演這麼一回嘛!好不好?別再生我的氣了。」白曉憂苦著臉要求。
  「我沒有生你的氣。」沈千浪道。
  「不是生我的氣幹嘛板著張臭臉?笑都不笑的好嚇人。」白曉憂嘟起了嘴來,倒像她才是那個該生氣的人。
  沈千浪終於微笑了。
  「你是這麼容易就被嚇著的人嗎?」他溫和的說。
  他的笑容就家冬日裡暖暖的太陽,白曉憂懸在半空中的一顆心好不容易緩緩落了地。
  「你真的不生我的氣了?」她問。
  「你是為我好,我又怎麼會生氣?」
  白曉憂好想哭,在眼淚掉下來之前,她跑向前撲人他的懷裡。
  「怎麼了?」沈千浪當然是文風不動承受了她衝向他的力量,而現在的他其實已經很習慣她動不動就往他身上黏的舉動。
  「你真好。」她在他胸前說,聲音含糊且鼻音頗重。
  「我好」沈千浪揚起眉,不瞭解她的意思。
  白曉憂沒有做任何解釋,她把臉埋在他胸前無聲地掉著眼淚。
  怎麼辦?她遇上了這麼好的一個人,生命忽然間變得充滿意義,叫她越來越捨不得他。是的,她不想放開他,不想把他讓給其他人,真的不想。
  她抱住沈千浪的雙手越來越用力,沈千浪蹙著眉頭不解地看著她的頭頂。
          ☆          ☆          ☆
  邱和剛剛接完一通電話,辦公室的門便被推開了,他唯一的掌上明珠邱心茹帶著撒嬌的笑容走進來,嘟起嘴巴便往父親身上挨。
  「爸!你到底要忙到什麼時候嘛?今天是我的生日,你答應要陪我吃飯和挑禮物的。」
  邱和剛哈哈笑著,溺愛地捏捏女兒的臉頰。
  「你這個寶貝大明星過生日,做爸爸的我哪裡敢忘記?你瞧,我這不就在等你來,好讓你自個兒挑吃飯地點嗎1.-
  「還有我的跑車,你可別忘了。」
  「吃過飯就帶你去看車,這樣可以了吧?乖女兒。」
  邱心茹滿意地笑了,還在父親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我就知道爸爸最疼我了。」
  「我就你這麼個女兒,不疼你疼誰啊?」邱和剛點點她的鼻尖。「來,我們該出發了,吃飯前還得先去看看你外公呢!」
  邱心茹秀美的眉毛厭惡地聳起。
  「幹嘛老往外公家跑?他根本就不喜歡看見我們。」
  「不許胡說,你外公當然希望能常常看見我們,我們是他僅有的親人了啊!」
  「我就看不出他有一點想念我們的樣子。每次一回去,他都給我們臉色看,不是惡言相向就是乾脆不說話。」邱心茹嘟起嘴。「而且我討厭去見外公,他房裡都是濃濃的藥味,叫人聞了就嗯心。」
  見女兒不開心,邱和剛在一旁陪著笑臉道:
  「我知道你討厭上那兒去,就當是聽爸爸的話忍耐點嘛!外公年紀大了,又一身是病,我們盡盡孝道也不過這些日子,你說是不是?」
  「我知道。」邱心茹還是不高興。「我只是不懂爸幹嘛對外公這麼卑躬屈膝的,就如你所說,我們是他僅有的親人了,他不把慶宇集團的大權交絡你,難道會便宜了外人?外公是老狐狸,他不會這麼傻的。」
  「心茹!」邱和剛開口制止女兒。他想掌握慶宇集團大權雖是眾所皆知的事,但他不喜歡女兒以這種口氣將之搬上台面來說。
  「我說的是實話嘛!媽死後,他就對我們不聞不問,好像媽會死都是我們的錯。他根本就不喜歡我們,我們又何必拿熱呼呼的臉去貼他的冷屁股?」
  「夠了,怎麼可以這麼說長葷,一點規矩都沒有。」邱和剛厲聲訓斥了女兒,但一見她嘔氣不說話時又無奈地讓步了。「好了,我們趕快去看你外公,然後好開始你的慶生活動好不好?也許除了跑車,你還可以挑一組你最喜歡的籃寶石首飾。」
  「真的?」聽見父親慷慨的允諾,邱心茹臉上又有了笑容。「不騙我,讓我自己挑喔!」
  「當然,我什麼時候對我的寶貝女兒開過空頭支票來著?」
  邱心茹完全被說服了,挽著父親的手興奮地離開辦公室,沿路說著她剛開拍的新片換了男主角,導演對她找來的人說有多滿意就有多滿意等等。
          ☆          ☆          ☆
  到了大樓大門口,為邱心茹駕車的司機兼保鑣阿輝走上前來,表明有極重要的事要項邱和剛報告。邱心茹滿心不悅,狠狠地瞪了司機一眼,在父親的示意下先行進入車內等候。
  「什麼事這麼重要,非得在我急著出門時說?」邱和剛問。
  「真的很重要,否則我怎麼會冒著惹小姐生氣的危險挑這個時間向您報告?」
  「那就快說吧!不要浪費時間。」
  年輕的阿輝點頭,緊張地說出他目睹的一切。
  「今天我載小姐到片場,看見了那個丫頭。」他直接切入重點。
  「哪個丫頭?」邱和剛略顯不耐,但隨即睜大眼睛,語氣也嚴肅了起來。
  「那個丫頭?你是說--」
  「我絕對不會看錯,就是你一直要我們找的白曉憂,她和那個身手不凡的男人一塊兒來見小姐。」阿輝說。
  「是她?她又出現了?」邱和剛喃喃道,思索著剛得到的消息。「他們兩個怎麼會認識心茹,還去探她的班?」
  「我看他們不像是去探班的。」阿輝回答。「小姐把那男的介紹給導演,
  幾個人在片場談了很久,好像還簽了一些文件。」
  他這麼一說,邱和剛明白了,事情就是巧的不像樣,看來,一直在白曉憂身邊的男人就是女兒剛才提別的最佳男主角,而那個聒噪討人厭的經紀人大約就是指白曉憂了。
  事情有出乎意料的發展,反倒令邱和剛開始猶豫。他本已打算放過姓白的小丫頭,畢竟傷害一條人命是大案件,能不能全身而退,他並沒有把握。再說這丫頭一直以來都只是躲避,似乎沒有出面跟他爭奪遺座的打算,既然無害於他,留她一條命又如何?
  不過,這終究不是個一勞永逸的辦法,在他尚未掌握大權之前總要提心吊膽,擔心這丫頭若在緊要關頭冒出來,他即將到手的一切豈不是要化為幻影?老頭子也積極在我她,她現在也許恨老頭子,但誰知道她會恨多久?錢的力量無與倫比,沒有人能保證這娃兒會永遠甘於孤兒院貧窮單調的生活。嗯,她還是永遠消失比較好,他不希望自己未來的權勢有著任何的變數存在。
  「爸!你們到底談好了沒有?」在車內等候的邱心茹不耐煩了,推開車門朝他們喊著。「不是要上外公家去嗎?再耽誤的話,什麼時候才能去挑我的生日禮物啊?」
  「好,我們馬上就出發。」邱和剛先安撫了女兒,然後對司機阿輝說:」這件事暫時別再提了,今天晚上你送小姐回家以後來辦公室找我,我們再詳細討論。」
  阿輝點頭,兩人於是上車,沒幾秒鐘車子便駛離了辦公大樓。
          ☆          ☆          ☆
  白永祥年事已高,使用了七十九年的軀體如今似已老舊,經常合他感覺力不從心,彷彿一部破機器隨時都會停擺。
  活到這個歲數,該苦的苦過了,能享受的他也從來不遺漏,如今,如果他哪一天突然一口氣接不上來,就這麼離開了人世,他相信自己也不會有什麼眷戀了。
  他這輩子很少為自己所做的事後悔,因為事情既已發生,後悔也於事無補。人最重要的是看向未來,憑弔過往並沒有任何益處。
  這些個道理在他走到人生最盡頭時忽然失去了真實感,他開始想起過去,想起正值壯年就死去的兒子和媳婦,還有流落在外至今無緣一見的孫女。
  他後悔了,深深感覺對既成事實的一種無奈。幹什麼去計較著什麼門當戶對,出身高低?婚姻是兩個年青人一輩子的事,他何苦固執地硬要去折散,弄得兒子負氣離家,直到死都未再踏進家門一步?
  他歎氣,幾乎因心酸而老淚縱橫。自作孽,不可活,他會晚景淒涼都是自找的,怨不得人,他死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將流落在外的孫女找回來,死後才能安心地去見兒子。
  說起找孫女的事他就免不了要著急,好不容易才從兒子好友口中問出了可靠的消息,也吩咐幾個律師循線去找,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一個確切的回應?前一陣子聽說已有眉目,然後就像石沈大海般沒了結果。台北就這麼點大,孤兒院也不過那麼幾家,如果消息屬實,有姓有名的,沒道理會找不著人阿!
  想起自己唯一的孫女兒在孤兒院度過了十幾個寒暑,他老邁的心就不覺激動起來,若非他的身子骨已經不行了,他非要親自出馬,把孫女兒平安帶回來才能安心。
  他感傷地歎著氣,聽見前院傳來汽車的聲音,兩道稀白的眉毛不禁厭倦地皺了起來。
  又來了,又是他們,為什麼他渴望見著的人遍尋不著,不想看見的人卻沒事就來打擾他的安寧?
          ☆          ☆          ☆
  「我和心茹來看您了,爸,您覺得還好吧?身子有沒有哪兒不舒服?」邱和剛一見著白永祥就裝著張笑臉慇勤地問候,並扯扯女兒的衣袖要她注意自己的態度。
  邱心茹於是也擠出虛假的笑容跟外公問好。以她一個演員的身份來看,這一幕演的並不是很成功,臉上甜甜的笑容和嘴上的關懷問候掩飾不了雙眼中的冷漠和厭惡。
  她跟外公從來都不親近,別說要她對這麼個嚴肅的老人撒嬌,他們根本打心眼裡就不喜歡彼此。
  對於他們的噓寒問暖,白永祥並未回以笑容,他已經老得不需要再偽裝自己了。他滿是皺紋的臉上傳達的是容忍與不耐,嘴裡說出來的話也絲毫稱不上客氣。
  「如果你們是來看看我死了沒有,那麼恐怕要你們失望了,我這把老骨頭起碼還可以撐個幾年。」
  「爸!您--」邱和剛一臉誠懇。「您怎麼能這麼說?我和心茹是特地回來跟您請安的,心茹她雖然忙著拍戲,心理卻老惦著要來看看您啊!」
  「哦?是這樣嗎?那為什麼不靠過來一點,或坐到床邊來跟我聊聊天?」邱和剛聞言暗暗推了女兒一把,邱心茹則立刻又退回了原處,臉上的笑容則更誇大、更虛假了。
  「對不起,外公,我這陣子人不舒服,動不動就噁心反胃,我怕坐到您身邊,萬一聞了藥味吐出來可就不好了。」她開始認真演戲,眼神霎時間就不同了。「我和爸真的是因為關心您的健康才來的,您不要胡思亂想嘛!您是我們最敬愛的長葷,我們又是您僅有的親人,互相關懷照顧是理所當然的啊!」
  「夠了,夠了!」白永祥揮揮手。「別跟我來這一套,我活了這麼大把歲數,虛假的話已經聽多了。你們關心的是我的遺產問題,這點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們又何必三天兩頭就上這見來演這齣戲?」
  「絕對不是這樣的,爸。我和阿秀是結髮夫妻,心茹則是她的親生女兒,阿秀因病過世的早,不能在爸身邊略盡孝道,我和心茹應該替她做到,您--您怎廢能說我們是在演戲呢?」
  白永祥懊悔地搖頭。
  「阿秀可以說是讓我害的,要不是我眼瞎替她挑上你這個風流花心的丈夫,她也不會終日抑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願。」
  「爸--」
  「她替我留下個外孫女,雖然長相與她極為神似,卻讓你給寵溺成一個驕縱自私,從來不為別人著想的千金小姐。阿秀死了只有讓你如魚得水更加自由,你們父女倆根本不曾真正哀悼過她,我又怎麼能相信你們會關心我這個老頭子的健康?」白永祥一陣激動,接著神色哀戚,整個人彷彿又老了十歲。「瞧瞧我,硬要主宰兒子的婚姻,結果害得他家破人亡,以為自己替女兒找到了可以托付終身的對象,卻是將她推向絕望和死亡。老天!我做的孽應該報應在我自己身上,為什麼死的是我一雙年輕的兒女?為什麼?」
  「爸!」邱和剛好話說盡,卻得不到岳父一丁點贊同,他轉頭向女兒求援,邱心茹卻逕自轉過身去不予理會。哼,居然記她驕縱自私,她才懶得再對這老頭子低聲下氣委屈求全,那根本是浪費了她的演技。
  屋內陷入一片沈寂,然後白永祥萬分疲憊地歎了口氣道:
  「你們走吧!」我累了,想睡一下。」
  邱和剛聞言張了張嘴,終於還是決定順他的意。他點點頭,依然一臉誠懇。
  「那麼您好好休息吧!我和心茹改天再來看您!」
  「用不著。」白永祥打斷他。「我還是老實告訴你,免得你白費心思和精神。遺囑我早就擬好了,少不了你們那一份。不過我也勸你別太食心,妄想擁有慶宇集團所有的資產,你耍知道,我白永祥並不是其的只有你們兩個親人而已。」老人說完躺回床上閉上眼睛,那神情就像對某件事物還抱持著無限希望。
          ☆          ☆          ☆
  走出大宅的邱和剛臉上毫無笑容,他身上發散出來的忽意和殺氣令平日得寵的邱心茹也不敢吭聲。
  看來無須再猶豫了,老頭子已經替他做了決定。他在慶宇耐心部署,苦苦等候了十幾年,若要他將一切拱手讓給一個黃毛丫頭,除非是殺了他。
  不,他不想死的,絕對不想,那麼就只有她死了,除掉她才能穩住他的夢、他渴望了許久而終於要擁有的帝國。
  別怨我,丫頭,要怪就怪你那無心無肝、無情無義的爺爺,他不該懷疑我對他的好,他不該把我的心事看得一清二楚。
  還有,你不該姓白的,不該是老頭子流落在外的親人,至少不應該比我們更親。邱和剛咬牙切齒地想著,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絕不容許一個無端端突然出現的人奪走遠本該屬於他的一切。
  所以,事情已經成定局,那ㄚ頭必須死,而他一定會坐上慶宇集團總裁的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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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00:58:3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沈千浪的古裝扮相俊帥而自在,一頭長髮更是省了他戴頭套的麻煩。一個女化妝師在替他上妝時持續紅著臉,他則面無表情,忍耐地讓化妝師拿著粉刷在他臉上揮來抹去。
  這是他參加拍片以來的第四天,大體上他對一切程序都已適應,跟隨他到片場的白曉憂感覺自己越來越多餘了,除了每天晚上回家和他對台詞外,她對於他而言幾乎就像肚子裡的盲腸,可有可無。
  這會見,她神情鬱悶地坐在一旁看沈千浪和第二女主角排戲,這個女人雖不似第一女主角心茹那般貌美,身材卻是惹火得不適合在古裝片露臉。天啊!瞧她放在沈千浪胸刖的手及盯著他的狐媚眼神,她不禁要懷疑自己簽下的是不是一部古裝三級片了。
  唉!這是演戲,全都是假的,她不應該在意,更不需要一個人呆坐在這裡生悶氣。白曉憂這麼告訴自己。約是她簽的,是她貪財硬要他去當男主角,怨得了誰?
  她歎氧,正想擠出個笑容改變一下心情,有人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嗨!」
  來人輕快偷悅地和她打招呼,她轉頭,看見一張年輕且掛著親切微笑的男性臉龐。
  「你好,我是心茹小姐的司機,大家都叫我小方。」男人像是沒有注意到她遲疑的態度逕自介紹自己,他的和善和熱切讓人很自然就會回以微笑。
  「你好,我叫白曉憂,是沈千浪的經紀人。」白曉憂向旁邊挪了挪,空出較大的座位給他。「心茹小姐換了司機嗎?我前幾天看見的好像不是你。」她微笑問。
  「喔!你說的是阿輝,他家裡要他辭織回去幫忙,所以他介紹我來接替這個職缺,我們在家鄉是鄰居。」
  「你們一定很要好。」
  「是啊!我很感激他把這麼好的工作讓給我。」
  「前些天遠遠看見他,覺得他有點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本來想找個機會仔細再瞧瞧的,沒想到他已經辭職了。」白曉憂詫異的說。
  小方哈哈笑道:
  「那傢伙長了副大眾臉,經常有人說他看起來很面熟呢!」
  「真的?」白曉憂聽他說著阿輝的糗事,想像著每個人見了他都拉著他問
  「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的畫面,不由也笑了。
  經由幾句談話和開懷的笑,兩個年輕人像認識多年的好友一般自在地談天說地。他們是如此專注且樂在其中,絲毫沒有察覺沈千浪在排演空檔經常將眼神投向他們。
          ☆          ☆          ☆
  「那個男的是誰?」稍後,在他們返家的路上沈千浪開口問。
  「哪個男的?」白曉憂正吃著路邊買來的蔥油餅,對他的問話並不是很專心在聽。
  「剛才跟你在片場有說有笑的那一位。你們是舊識嗎?聊得這麼開心。」
  「喔!你說小方啊?」她總算是聽進去了。「他是女主角的新司機,今天頭一天上班。你們排戲,我們在一旁無聊嘛!所以就閒扯起來了,還多虧了有他陪我打發時間呢!」她把蔥油餅遞向他。「哪,要不要吃?很不錯哦!」沈千浪搖頭。
  「你若是覺得陪我到片場很無聊,可以待在家裡。」
  「那怎麼行?」白曉憂嚥下口中的餅。「我不跟著你,萬一你在片場有什麼不懂還是不明白的,豈不是要鬧笑話了?」
  「這幾天來,我大概已經知道拍電影是怎麼回事了,就算真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我也會試著不露出吃驚的表情。」
  「不行!你忘了你不識字嗎?要是導演臨時更改台詞或決定增加幾場戲,誰來幫你背台詞?」
  「我是不認得你們這兒的文字,但我可以我其他人幫我啊!不識字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在你們那兒也許沒什麼大不了,在我們這兒可就奇怪了。我們有義務教育的,你這個年紀的人沒道理不識字。」
  沈千浪未再說話,白曉憂突然閒對蔥油餅失去了興致似地抬頭看他。
  「我很煩嗎?你這麼討厭我到片場陪你?」
  「我--我只是怕你無聊。」沈千浪回答。
  「一個人待在家裡更無聊啊!」白曉憂納悶道。「看你們拍電影有趣多了,更何況還有人陪我說話談天。」
  「你指的是那個司機?」
  「還有其他工作人員,他們有空就會過來找我聊聊。」白曉憂用沒有拿餅的那隻手拉住他的袖子。「你是怎麼了嘛!前幾天你還堅持要我待在片場陪你的啊!」
  「沒什麼!」沈千浪歎氣。「我只是怕你待在片場太悶了,有些人又喜歡有事沒事使喚你去作東做西的。
  所謂「有些人」指的就是那些個稍有名氣的影星,雖然沈千浪是這部片子的第一男主角,他們可沒有人把白曉憂真當成他的經紀人看待,經常要她去買東西,再不然就要她幫忙劇務拿些小束西。
  原來他也注意到這些事了,她還以為他那麼專注於電影的拍攝,根本就忘了她人也在片場呢!
  白曉憂心理甜甜的,鬆開拉著他袖子的手又拿起餅來啃了一口。
  「你就為了這個不讓我到片場去?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幫忙做點小事也無所謂。我不在意,所以你也不必替我擔心了,好嗎?」
  沈千浪看了看她,沈默半晌才道: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啊?」白曉憂抬起頭。
  「我還討厭那個司機看你的眼神。」他說著繼續往前走,白曉憂則楞在原地試著瞭解他這句話。
          ☆          ☆          ☆
  那天回到家裡,白曉憂替司機小方說了不少好話,沒想到越說似乎越惹得沈千浪心煩,買回來的晚餐他才吃了一半就回房間去了,留下她一個人在客廳納悶不已。
  小方明明是個不錯的人啊!待人誠懇又和氣,一張臉始終掛著討人喜歡的笑容,為什麼沈千浪會這麼討厭他?他們今天也不過是第一次碰面而已!
  還是她說錯什麼詰,害得他沒了胃口,連電視也不看就回房去了?
  白曉憂頭髮都快扯光了還是想不出自己說什麼話得罪了他,她的心情突然間變得根差,索性把晚餐推到一旁,嘟起嘴也生起氣來了。
  他生悶氣,在房裡的沈千浪也不好過,他半躺在床上,用盡習武之人每一分的專注心力依然無法弄清自己莫名的情緒波動。
  他究竟是怎麼了?那個叫小方的司機並沒有惹著他,他不過是和白曉憂聊聊天罷了。
  看來這正是關鍵。他不喜歡他跟她坐這麼近,以那種別有企圖的眼神看她,兩個人還笑得那麼開心,好像他們是相識多年的好友,如今在異地重逢,幾乎想互相擁抱大笑一場。
  這可怪了,他幹嘛要在意她跟誰談天說笑?她在片場經常跟工作人員說說笑笑,有時聊服裝聊到收工了還捨不得走,他也沒有催過她不是嗎?他甚至還在一旁耐心地聽著,在她們徵求他的意見時適時搭上個一、兩句。
  為什麼這個叫小方的就不一樣?為什麼他和她坐在一塊兒說笑就會引發他的不悅?是因為他們靠得太近?笑得太開心忘我?還是根本就是他自己故意找碴?
  他不是這樣的人,真的,所有他在冷鷹堡的弟兄都可以證明他並非心胸狹小、不分青紅皂白就妄下論斷的人,他一向既公平又客觀,怎麼會無緣無故找人麻煩?
  好了,如果他對自己的氣度這麼有信心,那麼現在壓在他心頭這該死的鬱悶感覺又如何解釋?
  沈千浪歎氣,聽見敲門聲響起,他起身拉開門;一臉委屈,眼淚掛在服眶的白曉憂撲進他的懷中。
  「你為什麼生我的氣?告訴我,你究竟為什麼生我的氣?」她在他懷裡悶聲問。
  沈千浪一陣愕然,隨即伸手擁住了她,心中的迷團也在剎那間解開了。他擁緊她,輕撫著她的短髮。
  「我沒有生你的氣。」他柔聲說。
  「有!你明明就有!否則為什麼飯吃了一半就躲回房間裡,連你最愛看的電視都不看?」
  「我--」
  「你還是不希望我到片場去是不是?我讓你覺得心煩,所以你不要我跟在你身邊了?」白曉憂語音含糊,頭依然埋在他胸前不肯看他。
  「不是這樣的,真的!」
  「那麼是怎麼樣?是什麼原因讓你這麼不開心?」
  「我--」沈千浪盯著她的頭頂看,接著歎了口氣。「我生氣不是因為你,是為了那個叫小方的司機。」
  白曉憂倏地抬起頭。
  「騙人,他今天才第一天上班,你們以前根本沒見過面,他又怎麼會惹你生氣了?」
  「我說過我討厭他看你的眼神。」
  「但為什麼--」
  「我不能容忍任何一個男人以那種曖昧的眼神看我的女人。」
  「你--你的女人?」白曉憂眨動她的眼睛,嘴巴像塞了幾個雞蛋似的怎麼都闔不上。
  沈千浪臉孔微微泛紅,輕歎一聲將她的頭推回他的胸前。
  「你知道嗎?我在冷鷹堡待了那麼多年,從來沒有替自己擄掠過一個女人。」
  「擄掠?」白曉憂忽然變成了只應聲鸚鵡。
  「冷鷹堡是個山賊窟,弟兄們有需要經經常出外抓些姑娘回來,不過你放心,我們寨主嚴格禁止弟兄們對姑娘家粗暴,總之--我們盡力將傷害減輕到最小,可惜的是從來沒有姑娘願意在冷鷹堡長住下來,山寨裡唯一的女孩只有仙兒。」
  什麼傷害?白曉憂頭昏腦脹地想著。如果是她讓沈千浪給擄了去,她半夜裡都會撥空起來偷笑呢!
  「仙--仙兒是誰?」
  「是大寨主和他弟弟帶回來的小女孩,她在寨裡長大是所有弟兄們最喜愛的小妹妹。」
  「你也是嗎?」
  「是什麼?」
  「最喜愛她啊!她--也算你的女人?」她在他胸前幽幽問。
  「你沒聽清楚我說的話嗎!」沈千浪輕聲道:「我在冷鷹堡從沒替自己找過任何姑娘,仙兒是寨主弟弟冷劍英的女人。」
  「喔!」
  「是真的,以前我從來不覺得女人有什麼重要,直到剛才--直到剛才你衝進我的懷裡。」他捧著她的雙頰讓她抬頭看著他。「直到現在,我才有慾望替自己找個女人,你--你願意嗎?」
  「啊--什麼?什麼我願不願意?」白曉憂自覺像個白癡,但她腦子裡轟隆作響,不僅無法思考,連話都聽不清楚了。
  「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女人?」沈千浪低沈的聲音聽在她耳朵裡有如天籟一般。
  他的女人?他要她做他的女人?老天!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喜歡她,要求她和他交往嗎?還是--還是只是單純的慾望使然?
  「為--為什麼?」慌亂不已的她最後問了這麼個問題,沈千浪聽了微徵揚起眉看著她。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是我?」為了不便自己心猿意馬、注意力渙散,白曉憂離開了他的懷抱背對著他道:「我--我不漂亮,身材瘦小,一頭短髮活像個小男孩,你第一次見到我時就把我當男生看,不是嗎?雖然你說你以前根本沒有擁有一個女人的慾望,但是--但是唐朝美女眾多,就算你身邊沒有女人,漂亮的姑娘你一定也見多了,又怎麼可能看上一點女性魅力也沒有的我呢?」
  沈千浪蹙眉似在思索她的問題,良久之後才承認道:
  「老實說,關於這點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聽見他的回答,白曉憂的臉垮了。
  「我就知道。因為我是你身旁唯一的女性,你要我只是基於『無魚蝦也好』的心態對不對?」
  「等等,你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沈千浪的眉不解地糾成一團。
  「是我們這裡的方言,意思大約是『勉強湊合著用』,你--你好可惡,居然這樣傷我的心。」白曉憂的眼淚就要潰堤而出,她強忍著淚不肯轉身面對他。
  這個殺千刀的,虧她時時都想著他,事事都替他著想,換來的竟是這種糟蹋。
  「你為什麼這麼說?」沈千浪依然不很明白她的意思。「我--我從來沒有--你怎麼會是『勉強湊合著用』的?」
  「怎麼不是?除了這個解釋,你根本說不出別的理由來。」白曉憂把已掉到嘴邊的鼻涕吸了回去。「說什麼『百思不得其解』,我難道就這麼差,一點長處也沒有嗎?」
  「你--唉!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天生我才必有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點啊!」沈千浪其實不是很清楚她在鬧什麼脾氣,只好依常理胡亂安慰她一番,奈何白曉憂是個不按常理胡鬧的人,他一番安慰絲毫起不了作用。
  她回頭瞪了他一眼,問:
  「是嗎?那你說幾個我的優點來聽聽。」
  「這--
  「快說啊!」
  「給我點時間想想--」
  白曉憂聞言張大了嘴,隨即衝著他喊:
  「我恨你,沈千浪,我恨死你了,管你在片場鬧多少笑話、出多少狀況,本姑娘再也不理你了。」她喊完就要衝出房間,抓住門把時又回頭說了一句。「從明天開始,你就一個人上片場去吧!」然後門「碰」的一聲給摔上了,留下沈千浪在房間裡站也疑惑坐也茫然。
          ☆          ☆          ☆
  雖然非常沒有原則,白曉憂第二天還是厚著臉皮跟隨沈千浪搭車到片場去。並不是她忘了自己咋晚氣憤之下所記的話,她只是討厭一個人悶在家裡,想像著片場那些妖艷豐滿的女人死纏著沈千浪的情景。
  她依然氣他,也氣自己這麼沒骨氣,是以一路上都嘟著張嘴,看都不看他一眼。她在心裡忿忿地想著,如果他膽敢提起昨天的事或者她說過的話,她就打開車門將他推出去。
  沈千浪不是個笨蛋,當然不會傻得去提醒她說過什麼。他經常轉頭看她,想由她的表情判斷她此刻的心情狀態,可惜每回都只能看見她的後腦勺,不過即使如此,他似乎仍可以經由她的後腦感覺出她的怒意,她根本已經接近怒髮衝冠的境界了。
  她這麼氣呼呼的究竟是為什麼?昨天晚上他說錯了什麼話嗎?這些問題他想了一夜了,到今天早上梳洗時都還在想,卻也只勉強得到一個不曉得正確與否的答案--那就是他太唐突了。
  應該就是這個沒錯,沈千浪這麼確信著。雖然這景千年後的世界,女人家矜持害羞的本性依然是存在的,他貿貿然就向她求愛,她當然會感覺受到冒犯,難怪從昨天一直生氣到現在,話都不肯對他說一句。
  唉!女人實在難纏,在哪個朝代都一樣。從前他是山賊,喜歡哪個姑娘抓回來就是了,但他就是沒興趣去抓一個回來;現在到了這裡,不能隨便抓個女人就當是自個兒的,他才偏偏想要她,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          ☆          ☆
  到了片場,沈千浪排戲去了,白曉憂就坐在一旁胡思亂想。其實她很討厭自己這種矛盾的心態,明明就巴不得能立刻在胸前掛個「我屬於沈千浪」的牌子,卻還要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計較不已,一張嘴嘟了個半天高。
  說穿了,她只是沒有安全感,如果他說出那番話時也說了句「我愛你」,那麼,她此刻就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又哪裡會在這見瞻前顧後,又心動又憤怒的?
  白曉憂歎了一口氣,厭惡自己的婆婆媽媽。她早就認定自己是個處境危險、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的人,哪裡還有心思去想這麼多瑣碎的事?應該主動獻身給他才對啊!畢竟她是這麼愛他。
  老天!瞧瞧她這是在想些什麼?昨天還一副聖潔不可褻玩的姿態,今天居然成了不折不如的蕩婦了,真是--該死,她就知道自己是矛盾天師,方圓百里內的矛盾全部聚集到她身上了。
  「你在想什麼?表情真是豐富而多變啊!」司機小方愉悅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嚇得白曉憂幾乎向前仆倒在地。
  嚇是給嚇壞了,但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轉頭看見那麼張親切微笑的臉,再大的火氣也降了一半。
  「嚇著你了是不是?真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小方說著又在她身旁坐下。「你今天好像不太開心,身體沒什麼不舒服吧?」
  他真切的關懷讓白曉憂感覺好溫暖,越來越想不通這樣的一個好人為什麼不討沈千浪喜歡。
  「我沒什麼,只是心情不太好。」她回答,給了小方感激的一笑。
  「心情不好?有什麼原因嗎?」聽了她的回答後小方問,依然一副誠懇的表情,讓人感覺他是真的關心,而不只是隨口問問。
  白曉憂歎氣,道:
  「我和沈千浪--我們有點意見分歧。」她不想說他們吵架了,吵架的原因嚴格說起來還是因為他。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小方又露出笑容。「這也是難免的嘛!一個人一種想法,不可能完全役有爭執,再找時間溝通協調就好了,幹嘛苦著張臉呢?」
  「有你說得這麼容易就好了。」
  「溝通協調很難嗎?你們做這一行最拿手的不就是這個?」
  白曉憂抬頭看了他一眼,單純地說:
  「這是我頭一次當明星的經紀人,應該也是最後一次了。」
  「最後一次?」小方頗為驚訝的樣子。「為什麼?那個男主角外型好,雖然是第一次演戲,各方評論都還不壞,我們家小姐經常為挖掘到這麼顆明日之星而得意呢!你不會是跟他有點意見相左,就意氣用事打算辭了工作吧?」白曉憂搖頭,說:
  「不是這個原因。」
  「那麼是為什麼」
  「說來話長。」她歎氣,笑了笑對他說:「我們別談這個了,其實是我庸人自擾,想得太多了。」
  小方也笑著點頭。
  「那好吧!我們就聊點別的,聊些可以改善你心情的有趣事情。」他說著伸手到她肩上,似乎想安慰地拍拍她。
  小方迷人的笑容忽然間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慘白。他的手才剛碰著她的衣服,咻的一聲,一枝筷子接過他的耳邊深深地釘入了身後的牆上,還在他頰邊帶出一道血痕。
  小方渾身僵硬無法勤彈;事實上,在片場裡目睹這一幕的人表情非常一致,他們睜著的雙服和嘴巴,像雕像般地維持著出事前一刻的動作姿勢。
  射出筷子的是沈千浪,他的動作是那麼快,快到連正吃著早餐的導演都不很清楚自己手中的筷子什麼時候少了一枝。
  沈千浪跨著沈穩的步伐朝還楞坐在原地的兩個人走來,而白曉憂畢竟是知道沈千浪真正身份的人,她最先從驚嚇中恢復過來,起身指著沈千浪,卻支吾著說不出個完整的句子。
  沈千浪輕輕推開白曉憂,抓住小方的領子拉著他站起來。
  「不許你碰她。」沈千浪開口,聲音低沈令人不寒而慄。
  「啊-我--」司機小方白著張臉,四處尋找著心茹的蹤影,當他發現僱主不在現場,嘴唇顫抖得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再讓我看見你伸手碰她,下一枝筷子就會插在你的手上,你信是不信?「
  「這--我們只是在聊天--」
  沈千浪劍眉一揚,小方忙頻頻點頭,驚恐地說:
  「是,我知道了,我會記得離她遠一點,決不再招惹她。」
  沈千浪鬆開手,小方跌回地地,試了兩次才站穩了身子,在眾人的目光中狼狽地離開了片場。
  他一離開,大夥兒的注意力便轉移到白曉憂身上,十多雙眼睛盯著她看,她真想找把鏟子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當然那是做不到的,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指著沈千浪的鼻子要他解釋一下剛才是怎麼回事。可是看看週遭,有記者也有興致勃勃等著看熱鬧的人,她今天出的風頭已經夠大了,可不希望自己又上了明天影劇版的頭條新聞。
  於是,白曉憂壓下滿心的憤怒,狠狠瞪了正等她開口的沈千浪一眼,平靜地轉身走出片場。沒有人知道她心裡此刻就像暴風過境的海一般波濤洶湧,隨時可能潰堤而出。
  老天!他讓她成了這場鬧劇的女主角,而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要受這種罪?這一切都要問那該死的沈千浪。喔,她會問的,等回到家裡再關起門來問,如果問不出個合理、漂亮、令她心服口服的理由來,那麼不論她有多愛他、多在乎他,他都決定離開蘇家,任他自生自滅--她發誓,她真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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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0-2-23 00:59:1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當天晚上到了很晚白曉憂都沒有回家,沈千浪等得心急如焚,後侮自己沒有在她憤怒離開片場時追出去。
  事實上,他的確打算追上去的,但要出大門時卻被導演給喊住了,說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他談一談。然而他所謂重要的事,不過就是注意形象、拍片期間不要鬧花邊新聞以及傳播媒體的威力有多可怕等等,沈千浪多半都聽不僅,又不能在他說到一半時轉身離開。
  此刻的沈千浪非常懊惱,要是當時不理會導演的無聊訓示追出去找她,現在也用不著在這裡癡癡地等,擔心得頭髮都要白了。
  她是因為生他的氣才躲在外頭不回來嗎?沈千浪不只一次這麼想,但都隨即否認了這個可能性。他沒做什麼惹她生氣的事啊!給那個叫小方的司機一道小傷口算便宜他了,男人本來就應該為保護自己的女人而戰,不是嗎?雖然她還沒有答應當他的女人。
  抬頭看看時鐘,短針已經從九走到十了,他知道這代表時間又過了好一陣子,而她居然還不回來?不行,他得出去找她,再這麼等下去,他真的會瘋了,只要一想起她一個姑娘家三更半夜還在外頭遊蕩……。
  他由後門出了蘇家,走到前院時卻發現有個人在門口探頭探腦鬼鬼祟祟的。沈千浪思索了片刻,終於決定現身問個清楚,畢竟這裡不是冷鷹堡,他不能因為這個人行為詭譎就把他殺了。
  「你找人?」沈千浪無聲的到了那個人身後,簡單的一句話把那人給嚇得跳起來約一尺高。
  「啊--是--不是--」來人轉身看見沈千浪,拿出手帕拭著汗,很努力想回答他的問題,可惜似乎有點力不從心。
  「你究竟是不是要找人?」
  那人忙點頭,說:「是!我是要找人。」
  「找誰?」
  「找--找一個白小姐,白曉憂小姐。她曾答應要和我們聯絡,誰知道忽然就不見縱影了,我們找了她很久,最近得知消息說她住在這裡--請問她是不是真的在這裡?」
  「你找她有什麼事?」
  「這--」那人面有難色,支吾了許久才有勇氣回答。「很抱歉,這件事我必須跟她本人談,如果她真的住在這裡,能不能讓我跟她見一面?」
  「她不在。」沈千浪簡單道。雖然他也想知道這男的找白曉憂做什麼,但他此刻最掛念的還是她的下落,他得先找她回來才能想其他的事。
  「她不在?這麼說她是真的住在這裡了?」那人看起來非常高興。「只要她是住在這裡,我可以在這裡等她回--」
  「不行!」沈千浪打斷他的話。「你不能在這裡等她,我們住在這裡是個秘密,你在這裡走動會引起鄰居的注意。」
  「這--那該怎麼辦呢?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一定得盡快見到她。」
  「總之你不能待在這裡,請離開吧!我還有事情要辦,先告辭了。」
  「啊--等一等,先生。」那人追上轉身就走的沈千浪。「能否冒昧請問--你和她--你和白小姐是什麼關係?」
  沈千浪停下腳步,似乎想了一會見才回過頭回答了這個問題。
  「她--可以算是我的女人。」
  那人聽了沈千浪的回答後在原地楞了將近一分鐘,直到沈千浪不耐煩轉身又走開時,他才再次追上他。他把一張名片遞給沈千浪,喘著氣對他說:
  「這上頭有我的電話,請您務必轉告白小姐,要她回來後立刻和我聯絡。拜託您說服她不要再意氣用事躲著我們,有些事情是事後再怎麼懊悔都無法彌補的。」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沈千浪揚起眉毛。
  「白老先生的健康一天不如一天,前些日子還心臟病發作差點就奪去了他的生命。他已經老了,正一步步走向人生的終點,白小姐如果再這麼固執下去,也許連自己親祖父最後一面都見不到,那不是生命中一個無法彌補的遺憾嗎?」
  那人說得頗為激動,沈千浪雖是似懂非懂,還是點了點頭表示允諾。有一度他還懷疑這人會不會是前一陣子企圖傷害白曉憂的傢伙之一,現在看他的表情倒又不像,難道有兩幫人馬在找她,一方是代表她的祖父,另一方則是不法集團?
  不過話說回來,在孤兒院長大的她,什麼時候又有了個祖父呢?現在想想,好像他對於她的事情其實並不是非常瞭解。
  由於急著找白曉憂,沈千浪沒有和那人再多說什麼便走開了;他先到附近他們經常去的超市、小吃攤、書局、公園找了找,再攔計程車到比較遠的夜市、海邊去找,幾乎所有他認為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還是不見白曉憂的縱影。
  很晚了,他感覺得出夜漸漸深了,她--此刻究竟在什麼地方?就算她真的為了某個不知名的原因生他的氣,也應該知道她這麼深夜不歸他會有多擔心啊!
  他找了個地方坐下,想著接下來該上哪兒去找她,很快地他決定先回家一趙,看看她回去了沒有,再另做打算。他握了握拳,發誓找到她時一定要先狠狠打她一頓屁股!就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他活了大半輩子,第一次這麼擔憂一個人的安危,這種感覺真是--喔……遜!
          ☆          ☆          ☆
  結果白曉憂並沒有回家,沈千浪在蘇家枯等了一夜,天一亮就火速趕往片場。在沒有找到她之前他當然無心拍片,只是想問問片場的工作人員知不知道她的下落。
  導演得知他為了要找白曉憂必須延誤工作時簡直暴跳如雷,直嚷著那麼大個人了難道還不會照顧自己嗎?拍戲進度早已排定,沒有道理因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而耽誤等等。
  沈千浪只看了導演一眼就讓他閉上了嘴巴,因為心茹小姐和司機小方正巧在這個時候走進片場,小方臉頰上還貼著醒目的白色紗布,剛吃完蛋餅的導演見了,趕緊把指著沈千浪的筷子往身後一藏。
  邱心茹帶著嬌媚的笑容朝他走來,伸出手指輕佻地戳戳他的胸膛道:
  「聽說你昨天露了一手絕技,真可惜我剛好不在現場,錯過了一場好戲。今天我是帶小方來給你賠罪的,是他閒著無聊,跑來招惹你的經紀人小姐,我已經說過他了,這種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的。」
  沈千浪聽了她的話之後微微點頭,接著便轉身往片場外走去。邱心茹拉住了他,說:
  「馬上要開工了,你上哪兒去?」
  導演這時忙走過來,緊張地說:
  「他說他今天不拍了,要去找那個白曉憂,再過一會兒所有的演員就到齊了,獨獨男主角不再這說得過去嗎?我的大小姐,人是你找來的,你可得替我勸勸他,凡事應以大局為重嘛!」
  「你在找白曉憂?她怎麼了?」邱心茹問,小方則遠遠地站在一邊看。
  「她咋天出了片場就沒回去,「沈千浪歎氣。」很抱歉耽誤拍片進度,但是在沒找到她之前,我無法靜下心來工作。」
  現場沒有人敢再說話,沈千浪於是走出片場,朝附近一個賣報紙的老婆婆走去。
  「阿婆,你知道那個每天來跟你買報紙,總是給你五十元不要你找錢的那位小姐嗎?」
  阿婆眨眨眼,隨即慈祥地笑了,並和氣地說:
  「啊--我知道,可是她今天還沒有來跟我買報紙。」
  「昨天下午,大約--大約三點多的時候,你看見她從那裡走出來嗎?」他指措片場。
  阿婆瞇起眼睛似在努力回想,半晌後才點頭。
  「是啊!我是看見她從那兒走出來。可是她好像心情不好,只是氣呼呼往前走,偶爾還用手揉著眼睛,我跟她揮手,她都役注意到。」
  「然後呢?你看見她往哪裡去了嗎?」沈千浪繼續追問。
  「這--」阿婆又回想著,眉頭都皺起來了。「你瞧瞧我這腦袋,才昨天的事情就記不得了,人老了就是這樣,真是--」
  「麻煩你仔細想想,阿婆,也許只有你能幫我找到她。」
  「啊!她--那個小姐失蹤了嗎?」
  「她一夜都沒回家,我很擔心!」
  「哎呀!」阿婆忽然喊。「我想起來了,她後來坐上一部黑色轎車走了,很大的那種外國車子。」
  「黑色轎車?不是計程車嗎?」
  「不是,車裡還走下來兩個穿黑西裝的人呢!」老婆婆越說越肯定。「小姐上車前好像回頭在看我,但剛好有客人過來跟我買報紙,等我賣了報紙再回頭看,黑色的大車子已經不在了。」
          ☆          ☆          ☆
  門「碰」的一聲被打開,白曉憂害怕地更往牆角縮。對,她是很怕,但絕對不要露出半點懼怕的表情,這麼多年的孤兒生涯讓她體會出把自己的弱點顯現在敵人面前是最最愚蠢的行為,她才不會讓他們以她的恐懼來對付她。
  「吃飯了,白小姐。」進來的是以槍逼她上車的人,看起來頗為正派,只是笑容帶著點邪氣。
  「不吃。」白曉憂撇過頭去不理會他。
  「你這是何必呢?距離邱先生回來還有三天,什麼都不吃會餓壞的。小方曾交代我們不要虐待你,我們也夠仁慈的了,既沒有綁住你,還定時替你送吃的,你可不要敬酒不吃想吃罰酒。」
  「不吃,不吃,說不吃就不吃,你端著你的食物滾出去吧!」白曉憂朝他喊叫,握拳的雙手有些顫抖,心裡卻為自己的勇敢——著。
  她早就說過不會出面承認自己是白老頭的孫女,他們居然還四處追殺她,怎麼樣都要置她於死地,金錢、權勢難道真那麼重要嗎?為了這些,連人命都可以犧牲,她這個姑丈簡直太不是東西了。
  白曉憂不懂的是小方怎麼會和這件事有牽扯,他不是心茹的司機嗎?為什麼又替她姑丈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這實在是個打擊,白曉憂感覺好沮喪。他一直以為小方是個好人,虧她把他當朋友看,還跟他無所不談,沒想到他--他居然背叛了他們的友誼,她好失望。
  「喂,你最好別太惹我,我可不是一直都這麼有耐性的,白小姐。」送飯來的人邪惡地扯動嘴角。「照理說,邱先生遲早會解決你,給你送吃的根本就是浪費,我們是看在小方的面子上才這麼伺候你,你可別不知好歹,非要惹我們生氣啊!」
  「你們這群為虎作倀的壞胚子,我才不管你們生不生氣。」白曉憂深吸了一口氣,握緊顫抖的雙手道:「你們要殺我就動手啊!記得那個功夫很好的人吧?他--他是我的愛人,如果我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他絕對不會善罷干休的,他會把你們一個個揪出來殺掉,我也會變成鬼魂去幫他的忙,你們等著瞧。」
  她話一說完就挨了重重的一個耳光,整個人跌坐在床上,嘴裡還嘗到鹹鹹的血腥味道,不過她依然強忍著眼淚,以不屈的眼神瞪著那人。
  他還想上前再給她一巴掌的,恰好故在桌上的行動電話響了,他急著去接,所以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未再對她動手。
  他在窗邊講著電話,而白曉憂根本不想也沒有心情聽聽他在說什麼。她披關在山區的一間別墅,白天和夜裡各有兩個人看管。他們有刀有槍,似乎又絕對地忠於她的姑丈,在這樣的惡劣情勢下,她逃生或獲救的機會不就幾乎等於零了?
  她想起沈千狼,想起他要她當他的女人,而她甚至還沒有答應,也沒有機會體會一下當他的女人是什麼滋味,如果她就這麼死了,一定會後侮自己前幾天的任性行為。
  其實她現在就已經後悔了,而且是非常後悔,明明就是只喜歡他,為什麼要違背心意和他鬧彆扭?這下可好了,不曉得有沒有機會活著再見他,那句」我愛你」也許這輩子都說不出口了。
  她越想越覺得傷感,不禁開始啜泣,接著便嚎啕大哭,哭得驚天動地,眼淚鼻涕齊下。
  正在講電話的看守者蹙眉呻吟,拉開嗓子對著行動電話大喊:
          ☆          ☆          ☆
  
  
  
  
   ※
  
  
  
  ※
  
  
  
   ※
  由於來自一個法紀不張的動亂時代,沈千浪在四處尋訪,而白曉憂卻依然音訊渺茫的情況下也沒有想過該報官處理,他只是集中精神讓自己冷靜下來,思索著該如何從極有限的線索中查出她的下落。
  依照賣報阿婆的說法看來,她很可能就是被一直在追殺她的那幫人給帶走的,沈千浪懊惱自己對那幫匪類的事所知不多,他一直以為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能在她身邊替她擺平。
  他是太自信了,又太掉以輕心,過了幾天平靜無事的日子,他似乎連基本的暫自覺性都失去了,也就是這樣才使得歹人有機可乘,帶走了她。
  沈千浪越想越覺得無法冷靜,他知道自己晚一刻採取行動,她的生命就多一分危險,但是此刻一切是這麼雜亂無序,要找她又談何容易?
  他焦躁地蹙眉,忽然發現昨天被自己隨意扔在桌上的名片,彷彿糾結成一團亂的毛線找到了頭,他霎時知道要找白曉憂該從哪兒著手了。他該去見見她祖父,從她祖父那裡絕對可以找到某些問題的答案。
          ☆          ☆          ☆
  「我姓王,是白老先生委託的律師之一。」沈千浪才打過電話,二十多分鐘之後,這個男人已驅車來到蘇家,他神情緊張,顯然沈千浪對他透漏的事情駭住了他。「你說白小姐失蹤了,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已經兩天沒有回來了,有人看見她被兩個穿黑衣的男人以轎車帶走。」沈千浪簡單回答了他的問題。
  「綁--綁票嗎?」王律師震驚得幾乎要跌坐在地上了。「怎麼--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房子被大火燒個精光,好不容易租了個地方安頓下來,老婆又跟人家跑了,三個多月沒有客戶上門,好不容易才接下這個案子--老天爺真是對我太不公平了,為什麼所有倒楣的事都落在我身上--」
  「我不是耍你來聽你說這些的。」沈千浪不耐地打斷他。「我要見曉憂的祖父,有勞你帶路。」
  王律師意志消沈,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去見他有什麼用?他和白小姐雖是祖孫,卻從來沒有見過對方--」他的語氣突然激動起來,握緊雙拳好像有滿腔的悲憤無處宣洩。「因為我是三個律師裡頭最沒有名氣的,所以另外兩人負責幫白老先生核算財產並擬定遺矚,我則被指派去找尋他未曾謀面的孫女。你知道這個工作有多困難嗎?光憑著一張老舊的照片就要找一個人,而拍那張照片時白小姐還在她媽媽肚子裡呢!我以『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勉勵自己,不畏辛苦、風雨無阻地四處打探,簡直是翻遍全台灣的孤兒院了……」
  也許他該放下律師的身份朝演藝界發展;對他激動的情緒和誇張的肢體動作沈千浪只有這個感覺,接下來他僅剩的一點耐性也消失了,他抓起王律師的衣領,沈聲對他說:
  「夠了,你的委屈和偉大以後再說吧!我還有急事要辦,你是好馬上帶我去找曉憂的祖父,聽到了沒?」
  他以這種語氣說話一向都能達到目的,這回也不例外。王律師也訐是認為自己倒楣夠了,沒有必要因為反抗這個人把命都丟了,立刻遍點頭答應了他的「要求」。
  他駕車送沈千浪前往白宅,在途中畏縮地開口道:
  「白老先生健康情況很差,這幾天來尤其顯得虛弱,他的醫師不見得肯讓你見他。」
  「他還想見她孫女的話就得見我。」沈千浪回答。
  「你--報警了嗎?我是說有關白小姐失蹤的事。」
  「沒有,我自己會找到她。」
  「你?你一個人怎麼可能--對了,歹徒可曾打電話來勒索財物?」
  「我沒有接到任何電話。」他和白曉憂在蘇家從不接電話,畢竟沒有人會打電話到蘇家找他們,尤其是找沈千浪。
  「哦?這就怪了,歹徒抓了人卻沒有打電話來索款,那麼他們綁架白小姐究竟有何意圖?真是讓人猜不透。」王律師的情緒似乎漸漸穩定了,已能用不發抖的聲音在他身旁嘮叨。沈千浪多聽話少開口,一個小時不到,他們已來到白宅大門前。
          ☆          ☆          ☆
  「什麼?曉憂被綁架了?」充滿刺鼻藥水味的房間裡,孱弱的老人掙扎著由床上坐起,他看向王律師,說:「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你昨天不是說已經找到她住的地方了?」
  王律師慌亂地試圖解釋事情的始未,卻支支吾吾地惹來白永祥的不耐,他以憤怒卻略顯虛弱的聲音朝他咆哮,最後是沈千浪看不過去接了口。
  「還不知道曉憂是不是真被綁架?但她已經兩天沒回去了,這種情形並不尋常。」他簡單道。
  白永祥瞇起眼睛看著沈千浪,似乎是現在才發覺他的存在。
  「你是誰?是白曉憂的什麼人?」
  沈千浪遲疑了一會見,回答道:「我們住在一起。」
  「你們是夫妻?」
  「不是!」
  「什麼?」白永祥再度吼了起來。「你們還沒結婚就住在一起,這成何體統?」
  見白永祥身虛體弱還發這麼大脾氣,王律師趁忙跑到他身旁拍著他的背安撫道:
  「別動氣,白先生,他和小姐--他們已經訂婚了,未婚夫妻住在一起是很普遍的事,畢竟時代不同了嘛!」
  白永祥氣稍微消了些,一雙眼睛卻仍瞪著沈千浪。
  「你打算什麼時候娶她?」
  「這--」沈千浪猶豫地說不下去了。
  白永祥幾乎耍跳下床了。
  「你這是什麼態度?要娶我白永祥的孫女還需要猶豫嗎?你給我搞清楚點!」
  「不是,不是這樣的。」王律師在一旁打圓場。「沈先生當然也希望盡快和小姐結婚,但是此刻小姐下落不明,我們應該先想辦法找到她,然後再談婚事。你冷靜點,白先生,剛才醫師再三囑咐我要注意你的情緒,您--您就行行好,別讓我為難了,我們還有重要的事要討論呢!」
  白永祥終於又靠回床上,心思也開始回到他孫女失蹤這件事情上頭。
  「你們確定她被綁架了,而不是為了躲避我又逃到別的地方?」老人開口問,神情多了幾許淒涼。「她一直不想見我,我派人找她,她就躲,會不會這回也是這樣?」
  「我看不像!」王律師蹙眉。「小姐在我和她接觸前就失縱了啊!是不是,沈先生?」
  沈千浪點頭。
  「我想她是真的被擄走了,有人看見她被兩個穿黑西裝的人帶上一輛黑色大型轎車。」
  「你為何沒有報警?」
  「報警?你是說你們這裡的官府?」沈千浪揚揚嘴角。「老實說,我不相信他們,如果我找不到曉憂,官府裡那些個笨蛋更找不到。」
  看這人留著條長辮子,說起話來又奇怪,白永祥卻越瞧他越覺得順眼,感覺在他悠然的外表之下有著一股深不可測的力量。而且他也頗欣賞他的自信,遇上綁票這種危險的事誰都會仰賴警方來解決,他卻說出這番話來,好像能救曉憂的只有他,白永祥對他不禁更感興趣了。
  「那麼你打算怎麼找曉憂?說實在點,如果她真是披綁架了,此刻是生是死都成問題,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了。」白永祥道。
  王律師神情凝重地點頭。
  「奇怪的是歹徒並未打電話來勒索,假如不是為了錢,他們帶走小姐又所為為何?真是令人想不透。」
  「我來見您就是想請教一些問題。」由於時間急迫,沈千浪直接切人重點。「既然您和曉憂是祖孫,她為何會在孤見院長大,而且從未提過有您這個親人?另外,打從我和曉憂認識就一直有人在追殺她,她說那是個人口販賣集團,因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要殺她滅口,您派了不少人在注意曉憂的行蹤,件事可有瞭解?」
  白永祥憂心卻茫然地搖搖頭,忽然像想起了什麼似地猛然抬頭。
  「我不知道什麼販賣人口的集團,但是若說話有非殺曉憂不可的理由,邱和剛這個人有很大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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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01:00:0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沈千浪雖對白永祥說出的人名無任何印象,但在一旁的王律師卻發出一聲驚呼。
  「邱和剛?這--不可能吧?他不是慶宇集團的總經理嗎?而且還是您的女婿,曉憂小姐的姑丈,他為什麼會--」
  「為了名利和權勢。」白永祥不勝感歎道:「我的兒子忤逆我的意思硬要娶一個農家姑娘,我趕他出門,還和他斷絕了父子關係。邱和剛娶了阿秀,以為可以以白家女婿的身份穩坐慶宇總栽的寶座,他的貪念很重,為什麼我替阿秀選對像時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後來,我委託的徵信社傳來消息,說我的兒子和媳婦在意外中過世,遺留下一個女兒,目前被某家孤兒院所收留,我聽了激動萬分,邱和剛就開始緊張了。」
  「他害怕小姐的出現動搖了他在慶宇集團的地位?」王律師問。
  白永祥點頭,痛心地說:
  「那完全是邱和剛單方面的想法。他娶了阿秀以後就沒安分過,天天在外搞七捻三,揮金如土,我漸漸看清他的真面目,所以就算今天沒有曉憂出現,我也不可能把一手建立起來的事業交給這樣一個人去管理。」
  「他一直認為慶宇遲早會屬於他,現在曉憂小姐出現了,他感覺自身的地位受到威脅,的確很有可能採取非法的手段來防止大權落人她手中。」王律師一拍掌。「老天爺!他不會就這樣把曉憂小姐給殺了吧?殺人是犯法的,他不會這麼傻才對啊!」
  「有些人為了金錢和地位,什麼醜惡的事都做得出來。」白永祥搖頭歎息。
  「那個叫邱和剛的住在什麼地方?」大略明白了事情始未,沈千浪終於開口問,他不想再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再不然就是長吁短歎的。
  「他到香港參加一個商務會議,目前不在家,再說--如果他真綁架了曉憂,應該也不會這麼大膽將她藏在家裡吧?」白永祥道。
  沈千浪煩心地歎氣。
  「你總得給我一個目標開始去找,萬一帶走曉憂的人真是你說的邱和剛,他遲早會殺了曉憂以確保他的權勢不被奪走。」
  「是啊!說不定已經來不及了。」王律師開口,卻讓沈千浪給瞪得縮在牆角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到那個地方去試試看吧!」白永祥最後道:「阿秀結婚時,我送了棟山區的別墅給他們夫妻,阿秀死後,那裡已經好幾年沒有人住了。那山頭平日人煙罕至,如果綁走曉憂的真是邱和剛那傢伙,我想他會把她暫時安放在那兒。「
          ☆          ☆          ☆
  山區的夜晚寒意深沉,除了偶爾傳來幾聲不知名的鳥叫,再也沒有其他聲響來劃破這番寧靜了。
  這是白曉憂被監禁的第三天,外頭輪番看守的人也無聊了三天。他們平日是在邱先生跟前神氣十足的保鑣,忽然淪為看守人質的獄卒,滿肚子的苦水也是欲吐無處。
  吃過晚飯之後,烏鴉和小李無事可做便玩起骰子來,而因為人數太少怎麼玩都不起勁,只玩了幾次,輸了兩百元的小李就揮揮手睡大頭覺去了。
  他去睡了,鳥鴉就不能睡,總得有人看著人質啊!於是烏鴨在屋裡四處晃湯,晃來晃去居然也呵欠連連了。這裡久無人住,沒電視也沒收音機,說起來當真是悶死人不償命。
  怕這麼下去真睡著了,鳥鴉打行動電話和另一個保鏢保哥聊天。
  「保哥啊!今天在哪兒風流快活啊?真夠拉風的了,干保鑣配備大哥大,道上好多弟兄都眼紅哪!」
  「何必說話這麼酸溜溜的,鳥鴉?輪流嘛!咋天我不是也在那山裡看著那女孩?」保哥也以行動電話回答,身旁還不時傳來女人的嬌笑聲。
  「我知道,只不過悶得很,小李又睡覺去了,只好打電話給保哥你,看你在樂活什麼,說出來讓小弟我也過過乾癮嘛!」
  保哥哈哈大笑,說:
  「你這傢伙是不是神經不正常了?喝摸摸茶、洗泰國浴這些個玩藝兒可是你聽一聽就會覺得快活的?你還真他媽的好笑。」
  鳥鴉歎了口氣,無奈道:
  「邱先生不是說要解決她嗎?這事交給我們就能搞定,又何必非要等到他回國呢?」
  「他改變主意,暫時不『解決』她了。」
  「改變主意?為什麼?」鳥鴉驚訝地喊。「我們盯了她這麼久,讓她逃了好幾次,還被她身邊那個奇怪的男人修理,好不容易抓到她,這會見又要放她走?」
  「你是豬腦袋啊?誰說要放她走了?只不過邱先生有了更好的主意。」
  「什麼更好的主意?只有殺了她,她才沒辦法搶邱先生的總栽寶座,不是嗎?」烏鴉問。
  「聽說是小方獻計,要邱先生拿那ㄚ頭威脅白老頭,白老頭愛孫心切,一定會毫不猶豫答應邱先生所提的條件,到時候邱先生一樣是穩坐總裁寶座,大夥兒還不用背上殺人這條罪,這不是更完美、更省事?」
  鳥鴉在另一頭聽得頻頻點頭,道:
  「以她來威脅白老頭?嗯,這倒是,沒想到小方那傢伙成天只會傻笑,居然能想出這麼棒的點子。」
  「多用點腦子,說不定您還能想出更好的點子呢!」保哥說著又哈哈笑了起來。
  「您別糗我了,保哥,我哪有什麼腦子可用?凡事還不都要靠您多照顧?「
  「靠我就不敢當,靠邱先生倒是真的。好好看著那女孩,邱先生答應坐上了總裁位置絕對不虧待我們。」
  鳥鴉聽著又歎氣,很不耐煩地說:
  「她實在很煩人,好不容易終於肯吃束西,今天又鬼叫鬼叫地吵個不停。「
  就好像要印證鳥鴉的話,門那頭又有了動靜。
  「哎呀!外面的大哥,我的胸口好悶啊!氣都喘不上來了,你快進來替我瞧瞧,看我是不是病了,快點,我撩起衣服等你進來。」
  白曉憂痛苦又略帶煽情的聲音透過一扇門傳進話筒裡,保哥聽了,忙問鳥鴉:
  「她要你進去是不是?說她胸口悶,不舒服?」
  「好橡是這麼回事。」鳥鴉答道。
  保哥「啊」了一聲,認真地說:
  「果然,這招她昨天晚上也用過。你可千萬別進去,鳥鴉,她正躲在門邊,舉著張椅子想打破你的頭。」
          ☆          ☆          ☆
  白曉憂那爛到極點的演技,沈千浪也見識到了。他才來到屋外,她就開始咿咿啊啊呻吟起來,聽得他差點失神滑下屋頂。
  這傻子在幹什麼?以為拿張椅子就對付得了一個大男人?不過話說回來,這個時代的男人好像都不怎麼中用,就拿那個叫小方的司機來說吧!連一根筷子都躲不過,要是生在他那個年代恐怕很難活得過二十歲。
  咦?他們剛才也提起過小方這個名字,這個小方和心茹的司機小方--兩個人會不會根本就是同一個人?沈千浪突然有了這種想法,雖然其中還有許多說不通的地方,但太多的巧合卻讓他越來越覺得那未必真是巧合。
  這其中似乎有許多曲折,應該好好調查分析一下才對。於是沈千浪沈思著,刻意等到看守的人掛了電話,他才以食指將一顆小石子由窗戶縫隙彈射而入鳥鴉只覺頸後一麻,整個人就癱在桌上不省人事。
  沈千浪由窗戶進入客廳,確定沒有驚醒熟睡的小李,才朝關著白曉憂的房間走去。
  房間上了鎖,而鑰匙就掛在門外,似乎這兩個人將白曉憂看得很扁,認為她壓根兒就沒有本事逃離這裡。的確,他也覺得就憑她那幾招很難騙得了誰。
  沈千浪打開房門,一隻手抓住迎面襲來的椅子,另一隻手則點了白曉憂的啞穴,然後他關上房門,放下椅子,將白曉憂摟進懷裡,吻上她的唇。
  這些動作自然流暢一氣呵成,受到重大驚嚇的白曉憂根本無從反應,人已經是緊緊貼在他精壯的身子上。她不懂自己為什麼忽然不能說話,事實上,在這麼玄妙的時刻她一點也不想開口。
  他在她身邊了!而且正親吻著她,這幾天來的委屈和恐懼一點一滴逐漸煙消雲散,安全感再度厚實地包裡住她,令她感覺渾身輕飄飄的。
  他來救她了,知道自己不會死在這個人煙罕至的山區無人收屍,自曉憂釋然地沉溺在她略帶租暴的柔情攻勢中,不禁想:親吻他,被他親吻,世上就這麼單純地持續運轉下去該有多好。
  可惜事實是殘酷的,她還在陶醉中,沈千浪卻把唇移開了。
  「你還好吧?」他問。
  白曉憂茫然地眨眨眼,張開嘴想回答卻發不出聲音,不禁臉都白了,焦急地比手畫腳試圖表達自己的意思。
  「你現在無法說話!」
  她忙點點頭。
  「沒有關係--」沈千浪繼續道。
  怎麼會沒有關係?白曉憂皺起眉瞪著他。
  「外頭看守你的傢伙在睡覺,我只是怕你發出尖叫聲吵醒了他們。」沈千浪將她翻過來轉過去檢視著。「剛才我聽見他們的談話,抓你的人決定不殺你,要拿你來威脅你外公。」他說著蹙眉看她。「為什麼你從沒提過你還有親人在?另外,你說的什麼販責人口的集團是騙我的吧?」
  白曉憂楞了楞,又開始比手畫腳,沈千浪於是抓住她的雙手。
  「算了,這些問題你不必現在回答,以後再說吧!」
  這倒是。白曉憂心理想著:不管怎麼樣先離開這裡再談其他的,這個鬼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這整件事還有些詭異的地方,我會查清楚並抓出指使人。」
  白曉憂聽了直點頭,心想,他如此在乎這件事,叫她覺得好窩心。「你的穴道再過幾分鐘自會解開,既然他們暫時不會殺你,在我查出事情原委之前,你就當我沒有來過,在這兒再委屈幾天。」
  白曉憂張大服睛和嘴巴,不相信打擊竟跟隨著喜悅而來。他不帶她走?他居然要把她留在這裡?這--她好想對他尖叫。
  「不要這副表情,是我的女人就聽話。」沈千浪柔聲說出的話充滿著專制昧道。「等我,我很快就會把你帶回我的身邊。」他微笑,在離開前又給她強制的一吻。
          ☆          ☆          ☆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曉憂小姐呢?」看見沈千浪獨自回來,開車在隱密處等候妁王律師不禁焦急地問。「她--她不會是--」
  「她很好,一點事也沒有。」沈千浪回答,坐上了車。
  「既然你見著她了,為什麼不帶她一起走?是不是對方人手眾多,你一個人應付不來?」王律師發動了車子。「好,我們現在立刻去通知誓方,要他們派大隊人馬來營救人質,老天保佑,幸好曉憂小姐還沒遭到毒手,我們得把握時間……」
  「用不著通知官府,他們暫時不會對她怎麼樣。開車吧!我們先離開這裡。」
  「可是--」王律師雖然對他的態度感覺納悶,絡於還是將車子駛上山路。「應該盡快把小姐救出來。他們至今尚未對小姐不利,也許是在等邱和剛回來,而據我所知,他明天傍晚就會回到台灣了。」
  「就是要等他回來,來個人贓俱獲、一網打盡。」沈千浪說。
  「可是小姐呢?她在那兒很危險的。」
  「他們打算拿曉憂來威脅白老先生重擬遺囑,因此絕對不會傷害她的,你放心。」
  王律師頗為詫異的說:
  「原來他們打的是這個主意。」
  「似乎他們發現這個法子比殺了曉憂更有用。」
  「應該是吧!」王律師歎氣。「雖然連面都不曾見過,曉憂小姐的確是白老先生近來睢一在乎的人。不過話說回來,邱和剛又何必做得那麼絕?以他白老先生女婿的身份,又替慶宇集團出了不少力,白老先生也不至於虧待他才對,他跟女兒邱心茹絕不會一無所有的。」
  「邱心茹?」沈千浪揚起眉。「你說邱和剛的女兒叫邱心茹?」
  「是啊!好像是個出道不久的電影明星,不久前拍了一部不錯的片子,最近挺紅的。」
  「她的藝名是不是就叫心茹?」沈千浪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
  他們的談話到此未再繼續,沈千浪沈思著,試圖將一些片段拼湊起來。
  是了,如果「心茹」就是「邱心茹」,如果和他一起拍片的女明星就是邱和剛的女兒,那麼他從歹人口中聽見的「小方」一定就是片場那個「司機小方」,如此推斷,幾乎所有的問題都有了答案。
  邱和剛得知曉憂和他女兒同在一個拍戲片場,於是就安排了小方接近曉憂,也許是監視,也許是伺機而動,總之心茹突然換了個司機並非偶然。
  「我們現在上哪兒去?」王律師問。
  「回白老先生那裡去吧!有些事情還需要再討論。」沈千浪回答。
          ☆          ☆          ☆
  白曉憂一恢復說話能力便開始尖叫,吵醒了在睡覺的小李和昏過去的烏鴉;他們一起走向關人質的房閒,用鑰匙打開了門,對沈千浪曾來過的事渾然不知。
  「你叫魂啊?老子想睡個覺都不得安寧。」小李打著呵欠,烏鴉揉著生痛的頸子,兩人都瞪著坐在床邊的白曉憂。
  「我就是喜歡叫,你們不高興的話就把我殺了啊!」白曉憂是三分傷心七分氣憤,是以眼中帶淚,瞳孔中還燃燒著兩把怒火。正當她為愛情沈醉感動,沈千浪那個混蛋居然冷靜地結束了那個親吻,還把她留在這兒,他自己卻走了。想到這裡,她真的好恨他,巴不得這些壞蛋真把她殺了好讓沈千浪後悔一輩子。
  被吵醒而脾氣正大的小李聽了曉憂挑釁的話,咒罵了幾聲並向她逼近。
  「真是不知死活的丫頭,你以為我們真的不敢殺你嗎?反正你遲早都得死,早個幾天邱先生也不會介意的--」
  「住手,小李!」鳥鴉拉住他。「你不能動她。我和保哥通過電話,他說邱先生改變主意,不殺這個丫頭了。」
  小李楞住的說:
  「不殺她?那邱先生的總裁寶座--」
  「只要她在我們手中,不管邱先生提出什麼條件,白老頭都會答應的,總裁賣座還會有什麼問題?」
  「啊--是這樣--」
  「所以我們暫時不能動她,她是邱先生的致勝籌碼。」
  這下子白曉憂明白了,她姑丈打算拿她來脅迫那個老頭。這兩票人原本都是她不想與之有所牽扯的,現在她卻夾在兩老中間,成為他們權勢爭戰的一顆棋子,真叫她想了為之氣結。
  「叫你們邱先生別打如意算盤了,我和那老頭子有血海深仇,他才不在乎你們是不是會把我剁成餡做人肉包子。」她沒好氣地對他們說,卻因為想起電影「人肉叉燒包」的情節而感覺一陣戰慄。
  「這麼想死嗎?」激怒忽了我們,對你沒好處的。」烏鴉警告她。
  「來啊!求求你們來打我、踢我、砍我、槍殺我。」白曉憂喊著,淚水在眼眶裡轉啊轉的隨時都會決堤而出。「死沈千浪,臭沈千浪,希望你吃飯噎到,喝水嗆到,坐在家裡被蟲咬,走在路上被狗追,夏天中暑,冬天長凍瘡,。……」她瘋狂地咒罵著。
  見她這副模樣,小李和鳥鴉對看了一眼。
  「我看她被關了幾天,有點『阿達』了,我們還是閃遠一點比較好。」烏鴉慎重道。
  小李不耐地歎氣道:
  「還好邱先生就要回國了,讓我繼續再看著她,用不著一個禮拜,我就跟她一樣『阿達』了。」
  他們笑著關上門,白曉憂則哀怨委屈地看著他們消失在門的另一邊,不禁放聲嚎啕大哭。她心想,都是那個該死的沈千浪,她希望他吃飯噎到,喝水嗆到,坐在家裡被蟲咬,走在路上被狗追……。
          ☆          ☆          ☆
  「能讓邱和剛俯首認罪是很好,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曉憂在他們手上,我們若驚動警方會有什麼後果?」白永祥半躺在床上,神情疲憊且擔憂。「咋天你有機會救出曉憂卻放棄,看來我沒有其他選擇,只好答應他們的條件了,現在的我什麼都可以失去,就是不能再失去一個親人,我--我無法再承受--」老人搖搖頭沈默了。
  「你不用答應他們任何條件,只要邱和剛一露面,我一定會救回曉憂,不會讓她受到一點傷害。」沈千浪說。
  「很難哪!」王律師在一旁開口。「也許你真的有點本事,可是對方人手多,手中還握有人質,我們不依賴警目方的話,根本一點勝算都授有。」
  「我倒覺得勝算頗大。」沈千浪回答。
  「喂,人命關天,可開不得玩笑啊!」王律師提醒他。這傢伙不是白癡就是死要面子,他在心理嘀咕著。單槍匹馬就想挑戰一大群人,到底把人命當成什麼了?
  「我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那你倒說說看,我們現在該做什麼,難道就在這兒看電視,直到邱和剛打電話來?」王律師看起來比白永祥還緊張,畢竟他為這個案子花費了很多心思。
  「好主意。」
  沈千浪竟真的拿起遙控器開電視看了起來,王律師看向躺在床上的僱主,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白永祥看起來反倒是安心了些,眼前這個長辮子男人的自信不知為什麼也帶動了他的信心,以他幾十年的識人的眼光來看,這男人對承諾的重視也許更勝於自己的生命。
  曉憂在哪裡認識這個男人的?如果他真的成了曉憂的丈夫,那麼他就算是死也可以安心了。金錢無法為他的孫女堆積出幸福和安全,這個人卻可以。
  「沈先生,你--曾學習過防身功夫嗎?」為了證明自己的直覺無誤,白永祥開口問。
  「學過。」沈千浪回答,眼睛盯著電視裡的西部槍戰片。
  「學過很長的一段時間?」
  「五歲一直到現在,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了?」白永祥讚歎。「這可真不容易,需要無比的毅力與恆心啊!不知道你學的是哪一類的功夫,是柔道、跆拳道、還是其他的?」
  沈千浪聳聳肩沒有回答,這些什麼道的,他根本聽都沒聽說過。
  一旁的王律師見沈千浪一派自信的模樣,誤會了他的意思。
  「原來你全學過,難怪對於救回曉憂小姐的事情這麼有信心。」
  沈千浪役聽見他說什麼,螢光幕裡的吵雜畫面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能不能請教你們一件事?」他在盯著電視機半晌後問。
  「當然。」王律師點頭。
  「真有這種東西嗎?」
  「什麼東西?」
  「就是這種人手一把,會發出聲響的東西。」
  「哦!你說的是槍,槍--有什麼問題嗎?」王律師極度不解。
  「真有這種東西?」
  「有管道就弄得到,所以壞人才會這麼猖獗啊!」王律師越來越迷惑。
  「哦!壞人都有這種東西--給這東西打到會死吧?」
  王律師點點頭,和躺在床上的白永祥對看了一眼。這兩個可憐的人,好不容易對眼前這個人產生了一絲信心,這會兒臉上卻掛著一模一樣的懷疑表情。他--這個叫沈千浪的傢伙真有本事救出曉憂嗎?他們再次看了對方一眼,同時憂心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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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01:00:5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第二天早上,白永祥果然接到邱和剛的電話,他依照沈千浪的吩咐,假裝對白曉憂在他手上的事毫不知情。
  「一大早打電話來有什麼事?」白永祥接過話筒這麼問。電話那端傳來邱和剛虛假的聲音。
  「因為到香港開會,好幾天沒有跟爸爸您請安,所以--」
  「用不著跟我說這些客套話,你擔心的是什麼,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
  邱和剛默不作聲。
  「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心事讓人說中了,心裡不爽快?」
  「爸,您這--為什麼您對我成見這麼深呢?再怎麼說,我們都是一家人,我和心茹是真的關心您,您卻總是懷疑我們別有居心。」
  「關心不是嘴上說說就算數的,如果你真的關心我這個老頭子,為什麼明知道我現在最渴望的是什麼,卻一點都不肯幫我?」
  「您最渴望的--」
  「我唯一的希望是死前能找到我的孫女白曉憂,這個你應該知道吧?」
  「我知道。」邱和剛的音調有了微妙的改變,白永祥似乎可以看見他咬牙切齒的模樣。「我知道您一心想的都是您那未曾謀面的親孫女。可是您有沒有想過?徵信社的資料未必真那麼可信,全省那麼多家孤兒院,名叫白曉憂的女孩也許不只一個,更也許她們其中根本就沒有一個是大哥的女兒--」白永祥斥喝,說: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我的意思是大哥離家多年,一點音訊也沒有,他是否有子嗣,是男是女我們根本無從確定?」
  「住口,不許你再說下去,白曉憂是我的孫女,她肩上的月牙形胎記就是證明。」
  「就算她真的是大哥的孩子,但--畢竟我和心茹才是這麼多年來陪伴在您身邊的人,您怎麼能為了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孫女就抹煞了我為公司付出的心力?」
  「我知道你替公司出了不少力。」
  「但您卻要將慶宇交給白曉憂,即使她是個什麼都不懂的黃毛丫頭?」
  「她跟我一樣姓白,慶宇由她傳承下去是必然的。」
  「但她是個女人,她遲早要嫁人的,到時候慶宇還不是要落入別人手中呢?」
  「這也無可奈何,誰叫兒子只留了這麼個孫女給我。」
  「心茹呢?她是阿秀的女兒,難道就不算您的孫女?」
  「你和心茹也是我的親人,我自然也有東西給你們。」
  「但是,不會是慶宇?」邱和剛咬牙切齒的箭。
  「慶宇集團必須由曉憂接管,這事已成定局,你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一陣沈默,接著邱和剛毫無掩飾的忿恨聲音傳來。
  「很好,既然你這麼待我,我也不必敬你是我岳父,對你百般禮遇了。你要找白曉憂是不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已經替你找到她了,現在正將她奉為上賓慇勤款待著。看在你健康狀況不佳,出門不便,我會在下午帶著我的律師以及仇親愛的孫女前去捺望布,屆時諳布做好心理準備,我要一份能令我滿
          ☆          ☆          ☆
  白永祥將話筒遞給僕人,歎口氣對沈千浪說:
  「我看他是不會悔悟了,下午他會帶律師和曉憂來見我,我想--慶宇集團再重要也比不上曉憂的一條命,我還是依照他的要求更改遺囑。」
  「您要詳加考慮啊!白先生。」王律師開口道。「萬一邱和剛言而無信,要您更改遺囑卻又繼續扣留曉憂小姐,那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就算是這樣,也只好紹了,曉憂在他手上,我不能冒險。」
  「你這種心態只會讓邱和剛更肆無忌憚。」沈千浪站起來打量這個大房間。「下午你就在這見見他們,不論邱和剛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你都要裝作無動於衷,絕對不能心軟。」
  「這--這是什麼意思?」
  「你必須讓邱和剛知道一點,那就是曉憂雖然重要,卻仍然比不上公司,不管他意欲對曉憂如何,公司絕對不會交給他。」
  「可是--這麼一來萬一激怒了邱和剛,曉憂她--」
  「就是要激怒他,他一動怒,我便有機可乘。」沈千浪盯著天花板邊緣的一根樑柱,決定那就是他下午藏身之處。
  「不行!」白永祥搖頭反對。「這樣曉憂會有危險,絕對不行。」
  沈千浪微笑,篤定地說:
  「我一向妥善保護屬於我的束西,而白曉憂是我這輩子唯一想要的女人,我怎麼都不會讓他們傷她一分一毫,這點你大可以放心。」
          ☆          ☆          ☆
  剛過了正午,邱和剛便帶著八名保鑣,一位律師,以及神情倔強的白曉憂來到白家大宅。他來勢洶洶,根本看不出線毫對長輩的恭敬態度。
  「想要你的孫女嗎?這位就是,但是很可惜,除非你現在就簽署文件把慶宇集團交由我管理,否則,你這輩於是休想聽見她喊你一聲爺爺了。」
  「我本來就不會喊他,他根本不是我爺爺。」白曉憂張嘴喊,看都不看白永祥一眼。困為他的反對,母親生前的每一天幾乎都是在哭泣憂鬱中度過,她怎麼能認這種人做爺爺?
  她的話令白永祥心一縮,他握緊棉被下的雙手,費盡所有的力氣沒有看向白曉憂。他可憐的孫女啊!長得是像爸爸還是媽媽?
  「現在就要簽字?」白永祥冷笑著對邱和剛說:「還說關心我的健康狀況,為了得到慶宇,你甚至等不到我死。」
  「我也不想這麼無情,是你逼我的。」邱和剛面目猙獰。「我為慶宇付出這麼多,而你居然想把它交給一個面都沒見過的黃毛丫頭,是你對不起我。」
  「沒有人對不起你,你想清楚,趁還來得及,快收手吧!」
  邱和剛哈哈大笑,狂妄道:
  「耍我收手?那麼我對公司所付出的心力呢?我苦心的部署呢?耍我日後在一個什麼都不僅的丫頭手下做事嗎?慶宇一定得是我的,我努力苦撐這麼多年為的就是這個,我絕不會放棄,絕對不會!」
  白永祥一咬牙,狠下心來說:
  「既然你心意已決,那麼我也老實告訴你,我絕對不會將慶宇交到你這種人手裡,不管你拿什麼來威脅我都不可能。」沈千浪啊沈千浪,你最好真像你所說的那麼有本事,否則如果曉憂有個什麼萬一,我這個老頭子也絕對活不下去了。他邊說,心裡邊暗自祈禱。
  「什麼?你難道不管你這個寶貝孫女了嗎?在電話裡,你不是還口口聲聲說死前唯一希望就是能見到她?」邱和剛抓過白曉憂。」哪,她現在就站在你面前,這個女孩就是你的寶貝孫女,如果你固執地不肯簽署文件,她可是會變成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首啊!」
  白永祥臉色蒼白,沈重地說:
  「你為了金錢名利情願傷害一條人命,法律不會寬怒你的。」
  「廢話少說,你到底簽還是不簽?」
  「不要簽!」白曉憂在邱和剛手裡大聲喊:「就算你為我簽了文件,我還是不會承認你是我爺爺,我只是一個孤兒,根本沒有爺爺。」
  邱和剛伸手給了白曉憂一個耳光。
  「住嘴!你這個死丫頭,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此刻並不是沈千浪動手的時機,人質還在他們手中,八個保鑣又都配刀帶槍的,他應該等候,等候一個絕佳的機會。
  他的思慮雖然清明,但看見曉憂挨了耳光卻叫他冷靜全失。他雙手揮出六顆彈珠擊昏了六個保鏢,接著縱身飛下踢倒了一個,並出手劈昏了另一個。這一切在瞬間便結束了,邱和剛根本不知道他訓練有素的保鏢為什麼會悶哼一聲便一一倒在他面前。
  沈千浪趁他驚魂未定時一把拉過曉憂。
  「結束了!邱先生,我會依照這裡的處理方式將你交給官府,不過--我非常討厭你對曉憂動手,她是我的女人,這一巴掌我會替她打回來。」他說著向邱和剛靠近。
  邱和剛頻頻後退,並暗罵自己太大意了,居然忘了丫頭身邊有這麼個厲害的神秘人物。該死!他大好的計畫眼看就要成功了,現在卻要毀在這個人手裡,他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我才不是你的女人!」白曉憂挑了一個最奇怪的時機開口;她戳著沈千浪的胸,說:「他欠我的一個耳光我會自己討回來,用不著你多管閒事。」
  沈干浪蹙眉,訝異的問:
  「你這是怎麼了?好橡不怎麼開心。」
  「我開不開心不用你管。」她說著轉身走到邱和剛面前,正待還給他一個耳光,一旁的角落突然有了動靜。
  「不要動!誰動,我的子彈就射向誰。」原來是邱和剛帶來的那個不起眼的律師拔出槍指著沈千狼,他看起來平庸得很,卻明白這裡最危險的人物就是這個頸子上圍著條長辮子的男人。
  情勢在一瞬閒又轉變了,沈千浪頗懊惱自己把注意力全放在那幾個穿黑衣服的保鏢身上,忽略了這個瘦小猥瑣的律師。
  「你過來!」那律師另一隻手朝曉憂勾了勾。「看樣子,你是王牌,老的小的都只在乎你,有你在手,邱先生的霸業應該就沒問題了。喂,別想耍什麼花樣,快到這邊來,否則,你的情郎身上要多個彈孔了。」
  「他不是我的情郎!」白曉憂又在最不恰當的時機做了奇怪的解釋。
  「這點很難確定不是嗎?他那樣子好像隨時可以為你死呢!」那律師笑著說。
  邱和剛也笑著向他的律師靠近,讚賞地說:
  「幹得好,事情成了,我絕對不會虧待你這個大功臣。」
  「好說,邱先生,你一直以來都沒有虧待我。」
  敵人手上有槍,白曉憂只好順從地朝他們走過去,她當然還是恨沈千浪那個渾蛋,可是--再怎麼樣她也不希望他身上多出個彈孔來。槍耶!被打中了會死的,那傢伙再厲害也不至於皮厚得刀槍都傷不了吧?
  沈千浪此刻也在想這個問題,他蹙眉想著被那會發出聲響的東西擊中是什麼感覺?真的會一命嗚呼嗎?他不能讓曉憂再回到他們手中,如果讓他們有了防備,再等昏過去那些保鑣醒了,要救回她可就難了。
  一思索,一打定主意,沈千浪飛身躍起踢向那把槍,他踢中了,槍聲卻也隨之響起。
          ☆          ☆          ☆
  槍聲一響起,白永祥便感覺胸口一陣疼,他擔心那顆子彈射中了他的孫女白曉憂。他想起身看清楚,奈何胸口越來越疼,眼前的一切也逐漸模糊,他霎時知道自己的這顆老舊心臟又出了問題。
  時間到了嗎?他甚至還沒有機會聽她喊他一聲爺爺呢!不過話說回來,也許他活得再久都沒有這個福氣,那孩子根本是恨他人骨了。
  幸而他的遺囑早已立好,公司裡一些忠心的主管將輔佐她逐漸熟悉他一手建立起來的事業。找回曉憂,他的心願也算了了,現在離開人世該有臉去向兒子媳婦道歉懺悔了吧!他想著,在欣慰的微笑中緩緩閉上眼睛。
  白曉憂感覺心裡一陣剌痛,很自然地,她把視線轉向躺在床上的老人。她楞了兩秒鐘,然後開始尖叫,把白宅的僕人和醫師都給叫來了。
  現場霎時一片混亂,僕人們忙著依照王律師的指示將邱和剛等人困綁起來,醫師則忙以醫療器材替白永祥施行急救。白曉憂啜泣著,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哭,卻在看見沈千浪來到身邊時就埋入他懷中哭得更凶。
  「他死了嗎!我爺爺他--他是不是真的死了?」她躲在沈千浪胸前問。
  「等大夫看過才知道,你先別哭。」
  「我--我不希望他死,他不應該就這麼死了。」
  「我知道。」
  「為什麼我就不能坦承點!」白曉憂啜泣道。「我明明那麼渴望有個親人--他老了,還生著病,我為什麼非要在他面前說那種話?」
  我希望讓邱和剛那老狐狸情緒失控,這樣一來,我才有較大的機會救你。」
  「我懂!」她點頭。「我從他的表情可以感覺得出來。怎麼辦?阿浪,萬一他就這麼死了,而我甚至還沒開口喊他一聲爺爺!--她哭得說不出話,沈千浪只能將她摟得更緊。
  「乖,先別想這麼多,我們看看大夫怎麼說。」他擁著她在一旁靜候。
  「打電話叫救護車。」片刻之後,醫師轉身吩咐僕人。
  曉憂見狀忙走向前,問:
  「醫師,請問--他--他是不是--」
  醫師蹙眉盯著她,疑惑地問:
  「你是--」
  「她是白老先生的孫女白曉憂小姐。」王律師代她回答,曉憂跟著也點點頭。
  「我爺爺他--他--」
  「他大概是受了刺激,心臟承受不住昏了過去。」礬師回答。「情況雖然是控制住了,但是他年歲已高,還是應該住進醫院才能得到最妥善的照顧。」「你的意思是他--我爺爺他沒事?」白曉憂不敢相信她所聽見的,淚水又浮上服眶。
  「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醫師回答。「不過我也說過他年紀大了,身體各部分毛病很多,尤其是他的心臟,誰都不敢保證他還能活多久。」
  白曉憂釋然了,心一安,她的淚水掉得更凶。
  「謝天謝地,他還活著,我還有機會--還有機會喊他一聲爺爺。」她轉身對沈千浪說,這才發現他手臂上紅了一片,不由驚呼出聲。「你受傷了?那一槍--快過來讓醫師瞧瞧,看嚴不嚴重,需不需要開刀--」她第二度受到驚嚇,臉色蒼白地把沈千浪推向醫師。
  「只是擦傷,不礙事。」沈千浪不在乎的說。
  「沒能醫師看過,怎麼知道礙事不礙事?來,快點把上衣脫了讓醫師替你治療。」
  「傷勢如何我自己知道,根本用不著--」他堅持不脫衣服。
  「這兒正巧有醫師在,脫了衣服讓醫師看看會怎麼樣嘛?你不肯脫是不是?你不肯動手的話,我來。」
  「唉!你這是做什麼?一個姑娘家居然拉著男人的衣服不放!」
  「情況特殊,我才顧不了那麼多了。何況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你的女人,一個女人想看看她的男人傷勢嚴不嚴重都不行嗎?」
  「這--當然行,可是你從來沒有承認過你是我的女人啊!」
  白曉憂臉紅了,隨即又憤憤地說:
  「你休想逼我現在承認,我還沒忘記你把我扔在山上自個兒離開的那檔子事呢!」
  「如果我那時候抱著你就跑,之後邱和剛一定還會找上你,這樣有什麼用?」
  「話怎麼能這麼說?你把我留在那裡,萬一邱和剛改變主意決定殺了我了事呢?我這會見還有命在這見跟你爭執嗎?」白曉憂想著又火大了。「你光想著要抓幕後主使者,根本就不在乎我的安危。」
  沈千浪苦笑,無奈道:
  「不在乎你的安危,我又何必這麼辛苦。」
  「你哪裡辛苦了?」白曉憂正要用手指戳他,這下又看見他手臂上那塊血跡。「哎呀!都是你改變話題,快脫下衣服讓醫師看看--」
  在他們爭執時,由外頭傳來了救護車的聲響,王律師由窗戶探頭去看,發現除了救護車外,還有兩輛警車。
  「來了,來了!」王律師喊著。「救護車和警車都來了,我們快把病人和這幾個壞蛋各自送上車吧!」
  就這樣,邱和剛和他的律師、保鑣被警察抓上警車,沈千浪和白曉憂也不得不結束爭執,搭上救護車隨著白永祥和醫師趕往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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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01:01:2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沈千浪和白曉憂又回到蘇家,他們是回來收拾自己的東西,打算暫時搬回白宅去住。
  東西不多,一會兒就收好了,兩個人在客廳碰面,不由自主地都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似乎想在這個地方多待片刻。
  「想想住在這裡的日子也挺有意思的,自由自在,還真捨不得走了二。」白曉憂歎氣說。
  沈千浪也扯扯嘴角,愉快地說:
  「你到了白家還是自由自在,沒人管得了你的。」
  「這怎麼一樣?」她嘟起嘴。「雖然爺爺終於聽我的勸留在醫院觀察、靜養,但那大屋子裡還有那麼多僕人成天盯著我們,哪裡談得上自由自在?」她其實是喜歡和他單獨在一塊兒的日子,不過打死她,她都不會說出來的。
  「是不是嫌白家僕人多,妨礙我們的好事?」沈千浪笑著揶揄她,原來話不說出來,人家也猜得到。
  「你--你臭美,我和你才沒什麼好事呢!你就會胡說。」白曉憂撇過頭去,免得他看見自己紅透了的臉。
  「是我胡說嗎?」沈千浪笑得好自然。「早些時候還有人在我懷裡哭,說什麼討厭自己的口是心非,後侮自己不該言不由衷呢!」
  「哦?有這種事?那個人是誰啊?我認識嗎?」白曉憂打算來個裝傻到底,死不留帳。
  「唉!我也忘了那個人是誰,成天都有姑娘倚在我懷裡掉眼淚、流鼻涕的,你說我哪記得住誰是誰啊?」
  「我才沒有流鼻涕。」
  「是嗎?原來你也曾經在我懷裡哭過啊!」沈千浪笑著捏捏她的鼻尖。
  「不是才說過要坦承嗎?明明在乎我,為什麼說出口的卻是另一回事?怎麼了?還在氣我那次上山沒有帶你一塊兒走?」
  「已經不氣了。」白曉憂終於幽幽道。
  「原諒我了?」
  「嗯。」
  「那麼--肯做我的女人嗎?」
  白曉憂委屈地搖頭。
  「為什麼?」沈千浪不解,嚴肅取代了臉上的笑容。
  「你一點也不在乎我,怎麼還能開口要我做你的女人?你--是不是在開我的玩笑?」
  沈千浪才覺得她在說笑,但看她一派認真,不由歎了口氣。
  「我是很認真的,為什麼你老說我在開玩笑?難道你們這裡的男人從來不向自己心儀的女性表示好感?」
  「他們當然也會。」
  「哦?那他們都用些什麼方法表達?」
  「這--很多啊!總之沒有人像你這樣。」白曉憂支吾道。
  「我這樣不好嗎?知道自己的心意以後便執意向前。」
  「問題是你真的知道自己的心意嗎?」白曉憂問。
  沈千浪恍然大悟。
  扯了這麼多,說穿了,就是這女人根本還是不相信他是為了她,命都可以不要了,她居然還懷疑他?想著想著,少有脾氣的沈千浪,臉也不禁沈了下來。
  他半天都不說話,白曉憂忍不住轉頭看他。
  「喂,你怎麼了?都不說話。」
  「說話做什麼?如果聽的人只當它是玩笑,說再多也沒用。」
  「啊!你生氣了?」
  「這麼訝異?難不成你以為我根本就沒有脾氣?」
  「不,不是!」白曉憂有點害怕了。「你不要這個樣子,我--我--」
  沈千浪聳聳肩,慎重道:
  「也好,其實我一向都不是多話的人,真要比較起來,很多事情我都寧可實際行動。」他說著,深深看了白曉憂一眼,在她遲疑地往後逃時伸手棒住她的後腦,將她的唇往他拉近。
          ☆          ☆          ☆
  他吻她,一次又一次,由輕輕的接觸逐漸變得激情而猛烈,白曉憂頭好暈,她感覺自己好像患了女性特有的貧血症。
  她不明白他這麼做的目的是在懲罰還是證明,但她也無心思去想,就像一塊遇到水的泡綿,她只要一貼近他就變得軟綿綿的連站都站不好。天哪!她愛他,真的好愛他,如果他也能這麼愛她該有多好。「這樣好嗎?」沈千浪沙啞的聲音在她唇邊問著。「是不是這樣子你才能相信我對你是認真的?」
  「阿浪--」
  「我向來對我說過的話負責,一塊兒生活這麼久了,難道你還不明白?」
  「我--」白曉憂抱住他的腰,希望這輩子都能這麼擁著他。「我不相信你真的要我做你的女人,你--你從沒說過你愛我,前些時候,你甚至不曾喊過我的名字。」她說著掉下眼淚。「不過現在我不在乎了,喜歡你就是喜歡你,再怎麼否認也沒有用。這下子你得意了吧?居然這麼欺負我,別忘了,現在我有爺爺替我作主了。」
  沈千浪笑了,溫柔地親親她。
  「我怎麼欺負你了?冷鷹堡上上下下都知道我的個性就像和風一樣溫和,能喜歡上我是你的福氣。不像我,愛上一個愛哭又多疑的女孩,明明我的話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她硬要說我是開她玩笑,你說我該拿她怎麼辦?」
  白曉憂把頭埋在他胸前,嬌羞地問:
  「你--你說的是我嗎?」
  「你猜呢?」沈千浪微笑,他似乎漸漸發覺了捉弄她的樂趣。
  「別叫我猜!」她槌打他的胸。「為什麼你就不能乾脆告訴我?為什麼?「
  他摟緊她,帶著淺淺笑容的嘴印上她的頰、她的額頭。
  「我愛你,小傻瓜,你哭成這樣,真叫我心疼。」
  他的話讓白曉憂的眼淚越掉越凶,最後索性抱著他嚎啕大哭。沈千浪讓她在沙發上躺平,自己則坐在一旁愛戀地看她、替她拭去淚水,偶爾在她臉上下無數輕柔的吻。
  白曉憂的心逐漸變得踏實,她從沒想過這個古典男子在冷靜自製背後還隱藏著絲般柔情,她好感動、好喜歡、好想生生世世都獨佔他這份溫柔。
  她終於破涕為笑,沈千浪低頭再吻她,兩個人在沙發上盡情擁抱,用眼神、雙手、以及柔軟幸福的唇傾訴對彼此的愛。
  倏地,應該上了鎖的大門砰地被推開,宏亮的聲音令沈千浪也楞住了。
  「是哪個不要命的笨賊,偷東西竟偷到我蘇其遠家裡來了?」
          ☆          ☆          ☆
  絡於和蘇蘇的雙親碰了面,但卻是在這樣一個尷尬的情況下,一向冷靜的沈千浪不免也臉紅了。
  蘇其遠和妻子一直也認為蘇蘇必定是又回到了唐朝,他們只能不斷告訴自己,既然女兒和千年之外的某個男子有難以斷絕的牽扯,那麼就隨命運安排吧!他們祈求女兒在那個陌生的時代能得到幸福。
  他們靠著這股意念活著,如今見到沈千浪,感受他不一樣的氣質,那種自然散發的俠士風範,再加上蘇蘇的平安符,夫妻兩個都掉下欣慰的淚水。
  他們倆很訝異沈千浪居然能穿過千年時光隧道來遠見替蘇蘇報平安,因此對他的感激更是難以形容。沈千浪詳細描述了蘇蘇在冷鷹堡的一點一滴,蘇其遠夫婦聽得入神,幾乎希望沈千浪和白曉憂就這麼留下來別離開。
  白曉憂略帶歉意地告知自己爺爺臥病在床的事,承諾自己會拉著沈千浪經常來采望他們。魏鶯在他們要離開前忍不住抱住了白曉憂,掉著眼淚說希望她能做他們夫妻的乾女兒,好讓一對失去女兒的夫妻和她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再組一個溫暖的家庭。
  在沈千浪的鼓勵眼神下,白曉憂答應了。她喜歡這對慈愛的夫妻,暗自許諾要替蘇蘇好好孝順他們;畢竟如果不是因為蘇蘇的話,她也不會撿到這個迷失台北街頭的「長髮王子」。
  一切似乎都圓滿了,曉憂帶沈千浪回孤兒院見過院長和那群孩子,還以祖父的名義捐了一筆錢讓孤兒院擴充設備。失意了半輩子的王律師終於開始擺脫一身的晦氣,他成為慶宇集團的專屬律師,前途不可限量。至於邱心茹,她父親的事件對她的演藝事業多少造成了負面的影響,而沈千浪違約不拍那部片子後,他隨即亦被換角,氣勢再無往日那般高張。
  在曉憂的陪伴下,白水祥奇跡式地又度過了一個生日,在沈千浪和曉憂婚後三個月含笑而逝,他滿足安詳的面容似在告訴曉憂,有了她,他死得了無遺憾。
  白永祥過世後,對學習毫無耐性的白曉憂把慶宇集團推給了夫婿沈千浪。沈千浪縱使百般不願,但礙於妻命難違,還是只得每天拖著條長辮子在辦公大樓裡運籌帷幄,指揮大局;他不喜歡這種生活,但為了曉憂,為了偌大車庫裡七、八輛外型出色,速度皆達極致的跑車,他願意忍耐。
          ☆          ☆          ☆
  「該把時光環故回金寶閣了吧?我說過這不是可以隨便拿來玩的東西。」遙遠的天際有一個聲音。
  「為什麼?」另一個較童稚的聲音透露著疑惑。「我覺得這個很有趣,它讓兩對原本不可能相遇的人戀愛了。」
  「愛情這東西不是你這小毛頭該管的,如果讓月老知道你拿他的紅線隨意亂牽,看他不稟明玉帝打你一頓屁股。」
  「真的不能再玩了?」
  「真的。來,趁著看金寶的神差不在,姊姊陪你把時光環還回去。」
  「還回去了,改天還可以借來玩嗎?」
  「不行,絕對不行了。」
  聲音消失,一大一小兩朵白雲急速滑過天際。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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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1 0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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