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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倪匡] 衛斯理系列 第71集 錯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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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6 22:23:2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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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第一章: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第二章:眾裡尋他千百度

第三章:黃口的白髮相牽挽

第四章:煙消日出不見人

第五章:閣中帝子今何在

第六章:只在此船中雲深不知處

第七章:他山之石可以為錯

第八章:欻如飛電來

第九章:粉骨碎身渾不怕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2-26 23:4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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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6 22:24:30 |只看該作者
自序:

  這個故事相當輕鬆,經過情形不是很複雜,看到最後,一定會有很多人說:沒有完。
  當然不是,劉根生的故事,是另一個精采曲折的故事,在適當的時侯,會有詳細的記述
,不屬於「錯手」這個故事的范圍。在「適當時機」還未曾來到之前,大家不妨設想一下他
的遭遇,一個小刀會的頭目,怎麼會出現在一個怪容器之中,而且在一百年左右之後。
  (小刀會的那段歷史,相當有趣,也可以找點參考書才看看。)
  故事由白老大和哈山打賭開始,兩個老人家之間的這場打賭,誰也沒輸,誰也沒贏––
世上所有的打賭,其實結果皆是如此。
  在說故事的時候,夾雜了若干上海話,這是小趣味,所用的上海話,都十分通用,學會
了,間中說上兩句,「蠻好白相格」(挺好玩的)。
  倪匡
  免不了閒話
  在說故事之前,照例都要羅嗦一番––這不是好現象,或許正如溫寶裕和胡說他們所說
的:衛斯理老了!一般的印象是:年紀老的人,總喜歡嘮嘮叨叨的,說些廢話,但其實並不
盡然,很有些老人乾淨利落,三下五去二,絕不羅嗦的。
  這個故事,名為「錯手」。
  錯這個字很妙,原義是鍍金的意思,不知怎地,忽然變成了「對」的反義詞。和錯有聯
結的詞很多,錯手,只不過是其中之–––「人有錯手,馬有失蹄」,這是做了錯事的人的
自我安慰。錯可大可小,有的時候,錯很小,可是造成的後果,卻極可怕,所以「差之毫厘
,謬以千里」,就是這種情形。
  所以,最好,人的一生之中,世界上所有的事,都不要有差錯,但那當然是絕對無可能
的事,總有差錯的,任何一個小小的錯誤,都可能衍化為不可預測的後果!
  還是不再羅嗦,說多了,錯的機會就多!當然,故事是總要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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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6 22:24: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上一節說到「很有些老人乾淨利落,絕不羅佩」,倒也不盡是閒話,和這個故事一開始
,很有點關係。
  白素的父親白老大,就是一個絕不含糊的老人,這個曾是江湖上第一奇人的老人,晚年
隱居法國南部,優哉游哉,又自稱「晚年唯好靜,萬事不關心」,總以為在他身上不會再有
什麼事發生的了,尤其在若干年前,他又做了一個腦科手術,手術十分順利,更令他慶幸得
享余年,人自然也更豁達,更不會有什麼節外生枝的意外。可是,世事真是難料得很––世
事若是全在意料之中,人生也就沒有什麼味道,忽然又有一些事,發生在他的身上,成為這
個故事的開端。
  故事一開始,白老大身在一艘豪華的郵輪之上,這艘大郵輪,載著將近七百名遊客,正
在作環遊世界的航行––這種航行,甚至是沒有目的地的,只是在旅途中,經過一些著名的
沿海城市,便停泊下來,玩些日子,然後再啟航,又到下一個城市。
  這種方式的環遊世界,自然十分舒服,可是也十分費時間,至少要三五十天,而且,費
用極其昂貴,所以青年人決不參加,中年人也絕少參加,老年人參加的很多––不過要注意
,白老大在郵輪上,參加了這種形式的旅行,絕不是因為他年紀大了,而是另有原因。
  原因說來十分孩子氣,或許人到年紀大了,會有返老還童的現象,白老大會到郵輪上去
,是因為他和一個人打了一個賭。
  (白老大性烈如火,不是很受得起激,所以,也十分容易和人家打賭、)
  和他打賭的是另一個老人,年紀和他差不多,脾氣一定也和白老大相去無幾,不然,怎
麼兩個都活了將近一世紀的老人,會因為小事而爭吵起來,終於形成非打賭來解決不可的局
面呢?那另一個老人,在工作上早已退體,可是仍然擁有一家大輪船公司的大多數股權,是
世界上著名的富豪,簡單一點來說,也就是擁有白老大後來搭乘的那艘郵輪的船公司的真正
主人,哈山先生。
  哈山先生是一個傳奇人物,他究竟是什麼地方人,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他和中國很有
點關係,因為他是被一個猶太富商,從上海的一間孤兒院中領養出來,接受教育而長大的。
  他之所以會被那個猶太富商領養,原因說出來也十分滑稽––雖然他三歲,外形看來,
已明顯地不是中國人,眼大鼻高,皮膚卻又黝黑,那是中東一帶的人的特徵,猶太富商便也
把他當作是猶太人了。
  哈山後來常開自己的玩笑,說:「猶太人和阿拉伯人,外型看來都差不多,都是在那一
帶生活的,我可能根本是一個阿拉伯人,卻被當作是猶太人,這和一個男人從小被人當作女
人養大,實在沒有什麼分別,是一宗荒謬的錯誤!」
  阿拉伯人也好,猶太人也好,哈山其實都不在乎,因為他根本無法確定––孤兒院中沒
有任何記錄,他在未滿月時就被人棄置街頭,那一年冬天,上海最低溫是攝多零下六度,作
為一個棄嬰,他沒有凍死,真是奇跡。
  白老大和他相識甚早,大家十多歲的時候,在上海,就由少年人的打架,打成了相識。
別看哈山的樣子,沒有一點像中國人,可是一開口,那一口流利的上海話,尤其是講起一連
串的粗話來,也真的能叫人愕然。
  到了二十歲之後,兩人各奔東西,互有發展,撫養哈山的那個猶太富商,可能早已看出
哈山聰明絕頂,非同凡響,所以對他很好,也有可能,暗中留下了一部分財產給他去發展,
那猶太富商,富可敵國,就算只留下一點點,也是龐大的數字,再加上哈山的經營本領,自
然哈山很快也成為富豪。
  當哈山和白老大各自三十出頭之後,兩人倒也合作過幾件事,例如大批的軍火交易,大
規模的戰時的物資交易和破壞活動等等。
  總之,他們是從小就相識的好朋友,白老大退隱法國南部之後,定居在巴黎的哈山,時
常來探望他,兩人不論在什麼地方,都高談闊論,上一分鐘是流利之極的法語,下一分鐘,
就用在法國誰也聽不懂的上海話,使得在他們身邊的人為之側目,以為這兩個老人,來自外
星。
  兩人有這樣的交情,居然為了一言不合,還要打賭,付諸行動,因此也可知這兩個老人
的少年心境。
  他們打的是什麼賭呢?完全從閒談開始,那天,哈山自己駕著他那輛鮮紅色的跑車,一
路上逢車過車,來到白老大的小農莊,意氣風發之極,對白老大道:「你不應該在這種鄉下
地方孵豆芽,到外面見見世面去!」
  「孵豆芽」是上海話,就是說人沒有事情做,一到晚躲在家裡的意思。
  白老大一聽,心中已有三分不喜歡,心想,花花世界,我白老大還有什麼沒見過的?但
是礙在大家都是老朋友,所以他中沒有立刻發作,只是面色也就有點不很好看,雙眼向上略
翻:「有什麼好看的?」他順手一指哈山駕來的那輛跑車:「像這種東西,一個甲子之前,
已經白相得不要再白相了!」
  「一個甲子」是六十年,「白相」就是玩,那自然是白老大對哈山剛才的話,表示不滿

  哈山一揚眉,他的眉極濃,年輕時,因之常有人說他像泰隆鮑華––一個三四十年代的
好萊塢大明星,他也很以此自豪,所以一直養成了動不動就揚眉的動作,以突出他面部的特
點,至老不變,他揚眉的動作相當誇張,說的話也很誇張「要是你見識過我那艘新的郵輪,
你才知道船可以大到什麼程度。」
  白老大立即學著他的樣子,也誇張地揚了揚眉,同時,打了一個哈哈:「是麼,我知道
有一艘船極大的!」
  哈山再揚眉,不服氣:「大到什麼程度?」
  白老大比比手勢:「一個在船頭工作的人,生了一個兒子跑去通知在船尾上工作的朋友
,等到他回來,他兒子已經結婚了!」
  白老大說完,已忍不住轟笑了起來,哈山的臉色,也就不怎麼好看。
  白老大剛才的笑話,其實並不好笑,但是那都是一個上海頗出名的老笑話。老笑話聽起
來有親切感,好笑的程度也格外高些。
  哈山冷冷地道:「一點也不好笑,你沒有真正見識過大船有什麼好說的?」
  白老大搖頭道:「你不必激我,我才不會像那些傻瓜那樣坐船去旅行,每到吃晚飯還要
穿上禮服,浪費生命在海洋上晃來晃去,留著你自己去見識吧!」
  兩個老人話說到這裡,已經很僵了,哈山還道:「你這種鄉下人,保證一上我這新郵輪
,就暈頭轉身,七葷八素,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哈山若是單這樣講,還不要緊,可是他在這樣說的時候,還伸手指向白老大的鼻尖––
  幸而哈山的指尖和白老大鼻尖之間,還有大約一公分的距離,若是一下子碰了上去,兩
位老人家只怕就要大打出手。
  白老大狠狠盯著哈山的手指。「移開你的腳爪,一條小破船,也來吹牛皮!沉在水裡,
只怕也沒有人來撈!」
  哈山的事業,很大部分是靠航運起家的,所以他對船有探厚的感情,這句話,傷害了他
的感情,也傷害了他的自尊心。
  而且,白老大最後那句話,還是有典故的,典故和他們兩人有關,也和一樁歷史事實有
關。
  第二次世界大戰才爆發時,交戰的雙方,組成了同盟國和軸心國。軸心國的主要國家是
德國、意大利和日本,當時上海的租界勢力,則是同盟國的英國和法國。恰好有一艘意大利
郵輪,那時停泊在上海的外灘,宣戰令一下,自然要把它扣留。意大利郵輪的船長,漏夜把
船弄沉,不肯交到同盟國之手。
  這艘郵輪極大,沉沒之後,整個翻轉,船底向天(就像有一部描述巨輪翻轉的海難電影
一樣),整個船底儲紅色露在外灘的海面之旁,人來人往,個個可見。
  許多冒險家都想把這艘巨輪撈起來,因為傳說,這艘巨輪中,載有大量的金塊,都是軸
心國在上海的財產,要由這艘船款走的。
  可是船實在太大,經過許多方法嘗試,都未能成功,後來日本軍隊人侵上海成功,並且
收回租界,整個上海,變成了日本人的勢力範圍。日本皇軍想出來的辦法是,用粗大之極的
鐵動,纏住船身,再把鐵鏈伸延到岸上,繞過建造在外灘上的巨大建築物上,再用絞盤去絞
動鐵鏈.經歷兩年了久,才把這艘巨大的郵輪,翻了過來,那些大廈由於承受的力量太重,
竟然都有輕微的傾斜。
  當時,日本軍方進行這項巨大的工程,就由哈山組織的一間公司承包進行。在工程一開
始的時候,哈山就找到白老大,兩人一起商量「擺日本赤佬一道當」(讓日本鬼子上當),
他們的計劃是,趁工程進行之便,派出優秀的潛水人員,先潛進郵船內部去,把船上的黃金
和其他貴重物品全部弄走,等到船撈起來的,讓日本人只得到一只空船殼子!
  白老大自然同意,兩人就照計劃實行,兩年來,潛進部輪內部外過一千人次,可是什麼
也沒有發現,一直到船翻正,白老大和哈山也無法知道郵船上是不是真的有大量金塊存在。
  他們永遠也無法解開這個謎了,因為這艘船翻正之後,日本人大肆慶祝,準備將之拖回
日本。
  郵船才拖出吳淞口,就遇上了同盟國的大群轟炸機,不知多少噸炸彈投下來,那艘船從
此沉入海底,再也沒法撈得起來了。
  這一次行動,哈山和白老大都虧了老本,兩個人都生性好強,要面子得很,像這種「觸
霉頭」(倒霉)的事情,兩個人都絕口不提好幾十年了。
  這時,白老大忽然用不屑的語氣,一副不懷好意的神情似有意似無意地提起了打撈沉船
,哈山滿面通紅,大大沉不住氣,揮著手:「我看你,說起來好像是什麼事都經歷過,只怕
叫你在郵船上找一個人,你就找不到––」
  白老大悠然:「三五分鐘自然找不到!」
  哈山的臉漲得更紅:「給你八十日,那是郵輪環球航行的日子,你也找不到。」
  白老大仰天大笑,表示那是天方夜譚,決無可能,所以不必置答。哈山卻認了真:「要
是一個人躲起來,你在八十天之內,能把他找出來,我那條新船,就是你的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本來越說越快,說到這裡,忽然停了下來。
  白老大緩緩轉著手中的酒杯,盯著流浪一樣的酒。也不知道他會輕些什麼––後來,知
道他想的是:弄一艘大輪船來。自己沒有什麼用處,送給小孩子玩玩,也是好的。他慢吞吞
地問:「這艘船的造價是多少?」
  哈山臉紅脖子粗,彈眼碌睛:「兩億英鎊––怎麼,夠你行動了吧?」
  白老大喝了一口酒:「勉強!」
  接著,白老大也一伸手,指尖和哈山的鼻尖之間的距離,也是一公分:「你上船去躲著
,看我把你拎出來!」
  他不說「找出來」,「揪出來」,而說了一句上海話「拎出來」,含有相當程度的侮辱
性,有略作說明的必要。
  本來,「拎」這個動詞,在上海話之中,就是用手提一樣東西之意,沒有什麼,特別,
也說不上什麼侮辱性。可是,上海,別看早就是繁榮之極的大城市,但其實,城市建設相當
差,衛生設備更差,許多地方,根本沒有抽水廁的的設備,用的是中國人傳統的馬桶。
  (一直到現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了,最近的統計資料透露,上海至少還有八十萬居民
,在使用這種馬桶來解決大便問題,落後得真叫人吃驚!)
  馬桶盛載了糞便之後,每日要清理,於是每日清晨,便有工人推著糞圜,沿街或走進弄
堂去叫,去逐家逐戶來清理糞便。
  這類工人一面走,一面大叫的便是拖長聲的:「拎––出來!」
  哈山在上海長大,怎有聽不出來之理,他大喊一聲:「你要是輸了,該怎麼樣?」
  本來,這兩個老頭子吵將起來,事情和我,衛斯理,可謂風馬牛不相干,全然沒有關係
,他們在法國南部爭執,我在上萬公里之外,真個是穩如泰山,連眉毛都不會跳動一下。
  可是天下偏偏有那麼荒唐的事,人家說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也得那個池接近城門才是
,我人在萬里之外,卻也被拖了進去,真正是冤哉枉也之至了!
  荒唐事先由白老大發起,哈山一問他輸了便輸什麼,問得也有道理,因為他拿出來的賭
注,是一艘造價兩億英鎊的大郵輪!
  白老大自然沒有哈山那麼多錢,可是他也絕不自卑,在慢條斯理,喝了三杯酒之後,伸
手在他自己的大腿上用力一拍,大喝一聲「有了!要是在八十日內,在那只船上找不著你,
就叫我女婿衛斯理,陪你八十日!」
  這種「賭注」,簡直是荒謬之極了,也虧白老大想得出來。
  而更荒謬的是,哈山一聽,居然大叫一聲,也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重重一拍,立時向白
老大伸出手來,白老大也伸手,他們兩人並不是「擊掌為誓」,而是各自伸出了尾指,用力
勾了一句––上海小孩子為了表示合作的決心,就有這種勾手指頭的動作,一面勾手指一面
還念念有詞,有一套說詞,起著誓言的作用。
  兩人決定了之後,再也不提,開杯暢飲,談些當年發生的令人高興的事,白老大又提及
了奇人卓長根––這個秦朝人的後代,令得哈山大有興趣,可是白老大又只說了一個開頭,
就說:『下面的事,叫衛斯理講給你聽!」
  接下來直到天黑,白老大向哈山說些瞎七搭八的事,例如一大塊木炭居然要等體積的黃
金才肯交換,原來木炭裡有一個鬼,又例如進了大廈的電梯,電梯竟然一直向上升,再不停
止。再例如一個人總是做同一個夢,夢境竟然就是他的前生,以及每個人的行為,是好是壞
,都由這個人的腦部活動所產生的能量,被記錄著,到時候就有報應之類。
  白老大把每一件稀奇古怪的事,都只說了一個開頭,然後,就說:「詳細情形,等衛斯
理告訴你!」
  白老大說的,都是我許多奇遇中的一些事,倒是樁樁都曲折離奇之極。
  原來哈山最大的嗜好,便是聽各種怪誕曲折,奇異古怪的故事,可以聽得廢寢忘食,手
舞足蹈,在其中得到無窮的樂趣。
  像哈山這樣身分的人,一生之中,什麼都有了,他自己的經歷,也豐富莫名,再要有能
夠吸引他的故事不是易事。
  哈山從白老大處知道我有許多奇異莫名的遭遇,早就想「重金禮聘」我專門去替他講故
事,向白老大提出了好幾次了。
  白老大素知我的脾氣,一定不會答應,所以連提都沒有向我提過,每次都支吾以對,把
他敷衍了過去,可是卻又總透露一點我的經歷,讓哈山聽了,心癢難煞,欲知究竟。
  事後,白老大還十分得意,揚著頭,呵呵大笑,聲音宏亮之極,指著我和白素:「姜是
老的辣,你們小孩子,學著一點!我一直向哈山提衛斯理的奇遇,只是下一著閒棋,怎知道
有用?哼,要不是我下了一著閒棋在那裡,叫哈山對衛斯理大有印象,怎麼會我一提出來叫
衛斯理陪他八十天,他立刻就接受了?」
  若是換上第二個人,我早已翻臉了,可是對方是白老大,能說什麼呢!想不說話卻不行
,白素在我背後重重指了一下,我就連聲道:「是!是!你老人家深謀遠慮!」
  後來,白素還罵我:「看不出你這個人那麼虛偽,連說兩聲『是』也夠了,還說什麼『
深謀遠慮』!」
  處世的學問大焉哉,後生小子,倒真的不可不學!
  白老大和哈山打賭,把我當作賭注一事,我在後來才知道,白老大和哈山一起上船的時
候,並沒有告訴我––他想得很對,根本不必告訴我,因為一只郵輪再大,有八十日的時間
,要找出一個自小就相識的人來,應該絕無困難,更何況他們後來又討論了許多細節問題,
如同一方不得化裝,不得被發現藏身之處後不出來。另一方不得暴力威脅船員透露消息之類

  兩個老人家,除非不玩,一旦起了勁,玩得十分認真。
  八十日一次環球旅行,每次的起點,是在法國的馬賽港,以哈山的地位,要安排這樣的
游戲,自然再簡單也沒有。白老大表面上按兵不動,若無其事,可是也早已偵騎四出,有了
安排。
  他得到的情報相當多,聽來令人咋舌,大郵輪的全部設計圖,照說是船公司的絕對機密
,可是白老大也有辦法把全部電腦資料弄了出來,輸人了他準備隨身攜帶上船的小型電腦中
,那也就是說,白老大手頭所有的資料,豐富之極,他只需按下鍵盤,電腦終端機的熒光屏
上,就會現出有關這艘郵船的一切,包括平面圖在內。
  白老大也知道,在郵輪泊在馬賽港的當晚,全體船員,一共超過四百人,都得到哈山的
招待,哈山包下了一家豪華酒店,招待船員。在宴會前後,哈山和高級船員,都有過密談。
  哈山要躲在船上不被人發覺,自然需要依靠船員的掩護,他要進食,也需要一定程度的
活動,沒有船員掩護,十分容易被白老大「拎出來」。所以,他必然要有一番十分嚴密的佈
置。
  白老大也不甘後人,找到了在船上擔任二級管事的華裔法國人,作為內線––他和哈山
的協議細則,只說不能暴力威脅船員,沒有說不能高價收買船員,白老大要那人把哈山的佈
置說出來。
  可是那人卻目瞪口呆,說的話大出白老大的意料之外:「哈山先生要躲在船上?我沒有
聽說有這回事,要是有我一定會知道,我負責船上的所有給養,哈山先生總不能八十天不吃
東西。好的,上了船,一有消息,我立刻向你報告!」
  白老大一時之間,難以判定那人所說是真是假,反正有八十日的時間,為了防止哈山出
狡猾,例如根本不在船上之類,兩人一直在甲板上,直到船離岸之後,哈山向白老大大揮手
告別,白老大在甲板上多逗留一小時,好讓哈山去躲起來,一切,和一般兒童所玩的捉迷藏
游戲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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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6 22:24:5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白老大當然沒有立刻開始尋找,他準備先舒舒服服享受幾天海上游程。
  白老大想起,自己舒服地享受著豪華游輪上種種設施時,哈山卻不知躲在什麼陰暗角落
,害怕被人發現,不禁大是開懷,感到這場賭博就算輸了,也大是值得!
  「自然,輸了是我倒霉,與他何干個?」
  所以,不到三天,滿船船員和乘客,對這個精神奕奕、聲若洪鐘,體格矯健,學識豐富
,精通各國語言,出言風趣幽默,見識非凡的東方老人,無不印象深刻,他成為全船最受歡
迎的人物。
  白老大是故意造成這種地位的,這使得他得到任意敲了任何房間的門之後,立即被請入
房的待遇。
  這對他的行動來說,十分有利,他已經進人過所有的客房––他早從船公司方面得到過
搭客的名單,幾百名乘客,以白老大的人生閱歷來說,就算對方全然不開口,他也可以把對
方的身分,弄清楚十之八九,何況他成了受歡迎的人物,簡直成了若干乘客的生活愛情顧問

  所以,十天之後,他可以肯定的是,哈山決不是躲在船上的客房之中。
  在這十天之中,他可以肯定的另一件事是,哈山也不在船員的艙房之中––因為他已經
在高級船員和普通船員的房間中,進行過徹底的搜索。
  他考慮過,哈山在船上,不可能不和人聯絡。如果那個管事,也不可能在事先得知機密
,那麼一定只有更高級的船員,才能參與其事。所以白老大又耍了小小的手段,在船長、大
副和二副的制服肩章之下,放置了微型偷聽器,只要他們一和哈山說話,白老大就會知道,
而且可以根據無線電波探測儀的指示,找出哈山藏匿的地方來。
  可是十天過去了,他在這方面一無所獲。
  白老大沒有放過廚房,由於哈山吩咐過,白老大在船上有絕對的權力,所以,每一間雜
物房、儲藏室、酒庫,他都可以任意去。
  二十天之後,他可以肯定,這些地方,也不是哈山躲藏之處。
  白老大甚至沒有放過船上的凍房––那是一個十分巨大的冷藏庫,溫度維持在攝氏零下
二十度,他也沒有漏去機房,大船的機房,像是一座工廠,可供人藏匿之處,當然不少,可
是三十天之後,他也肯定了哈山不在那些地方。
  白老大已經有點沉不住氣了,三十天之後,他開始去看每一只覆轉了的救生艇––那裡
確然十分隱秘,是躲起來的好地方。他在四十天之後,檢查了大船的煙囪部分,部地方實在
是不可能躲著的,可是在電腦記錄上,沒有找過部分已所余無幾,他也只好試一試!
  他每次找過的地方,就輸人電腦,所以電腦的熒光屏上,一打出船的各層平面圖來,哪
些地方已給找過,哪些地方沒有找過,一目了然。
  第四十二天,大副代表船長、二副,和他自己,把發現了的微型竊聽器還給白老大,一
言不發,甚至沒有表示不愉快和好奇,那更令得白老大難堪,事後他說:還好那小赤佬沒有
看我,不然發覺我老人家臉居然十分紅,他會覺得內疚。那個管事的報告說,他不知道哈山
在船上,也沒有知道哈山在船上。
  在一開始的時候,白老大自然不知,哈山既然敢打這個賭,就斷然沒有一下子就可以把
他找出來之理,可是他給自己下的期限得八十天。在打賭的期限只過了一半,或不到一半,
就把哈山找了出來,自然夠面子之極,大獲全勝,過了一半時間,就算輸了,也沒有贏得那
麼漂亮。
  所以,四十天之後,白老大已開始急躁,六十天之後,仍然一無發現,白老大的白髮失
落量,日有所增,在六十三天,豪華郵輪泊到了本城的碼頭,白老大上了岸,直趨我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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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6 22:25: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他來得正是時候,我住所正有一個小小的聚會。
  溫寶裕和胡說是當然在的,良辰美景也在,妙的是原振俠醫生都在(聚會主要還是應他
這請舉行的),還有一對孿生子,陳氏兄弟,是相當成功的商人。
  因為原振俠醫生最近的奇異經歷,和這對孿生子,以及另外一對孿生女有關,十分值得
研究,而且經過也十分曲折,涉及知識記憶的直接灌輸,大家正在聽原振俠的敘述,良辰美
景亦曾經歷其事,甚多插言,陳氏兄弟很少開口,其中一個只是說:「一分鐘之間,我腦中
還是一片空白,類似白癡,一分鐘之後,我兄弟所有的記憶,就全部進人我的腦中!」
  溫寶裕聽得手舞足蹈:「妙絕妙絕,孿生子之間,只要讓一個去受上學之苦就夠了,另
一個盡可能逍遙快樂,十幾二十年之後,通過知識快速轉移,兩個人的學問,也不一模一樣
了!」
  良辰美景叱道:「那麼不公平!」
  溫寶裕笑:「那就一人一半,至少可以比平常人少努力一半!」
  胡說皺眉:「小寶越來越不長進了,怎麼不設想兩人各自努力進修,再互相交換知識,
事半功倍!」
  溫寶裕雙手交叉,放在腦後,晃著眼,一副憊賴相:「我不喜歡做蜜蜂,喜歡做蝴蝶。

  良辰美景老實不客氣:「天生一只花蝴蝶,飛來飛去苗女前!」
  溫寶裕自從認識了苗女藍絲之後,很有相思病的象征,也成為良辰美景取笑的對象。像
這時,良辰美景這樣說他,他也不生氣,也不臉紅,只是幽幽地長歎了一聲。然而,一下子
他又活潑起來:「武俠小說中,常有武功蓋世的老人家,或手心按住了一個少年的靈台穴,
或頭頂對頭頂,嗯,頭頂的那個大道,叫百會穴。然後,將自己畢生的功力,輸人對方體內
,那少年人一下子就有了極高的內功,比吃什麼靈藥都好!」
  我聽了之後,不禁哈哈大笑,溫寶裕的說法,雖然聽來有點不倫不類,可是十分貼切,
知識的快速轉移,情形就和那種情形差不多。我補充了一下:「略有不同,把一生的內功給
了人,自己就沒有了,把知識轉移給人,自己一點損失也沒有。」
  溫寶裕已提出問題:「或許如果不是孿生子之間,一轉移,就會有損失!」
  他提出的問題,自然誰也不能回答,但是七嘴八舌,人人爭著講話,場面本就熱鬧之極
,再加上忽然門鈴一響,門開處,一個精神抖擻的身形高大銀髮老人,大踏步走進來,自然
是加倍熱鬧。在那種場合中,白素一直最少說話,所以過去開門的也是她。
  當白老大才一出現時,場面十分混亂,必須–一細表。門一開,白素看到是父親大人駕
到,又是高興,又是奇怪,因為那是萬萬料不到的事,她在一怔之間,白老大一伸手,一只
手抱住了她,已把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在這當口,行動最快的是良辰美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他們兩人自小在古代的
武術的環境中長大,一看到白老大出手,就知道這個老人有絕頂武術造詣,一時之間,沒有
想到白老大的身分,唯恐白素吃虧,身形一閃,兩條紅影,箭一般向前射去,可是她們身形
才動,白素也已經有了回應。
  白素雙臂摟住了白老大的頭,神態親呢之極,滿臉笑容,也與平日不同,此情此景,人
人一看就可以知道,她和老人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
  良辰美景的行動,當真是說動就動,說停就停,一下子,兩條俏生生的人影,已停在白
老大之間。
  在這裡,要稍作說明的是,白老大和滿屋之人,都沒有見過面,但是屋子中的人,自然
都知道白老大的身分。
  白老大也知道屋子中這些人是什麼人的原因是,白素常寫信給他,信上說的事,自然和
我們的生活有關。白老大也不回信,只是在收了十封八封信之後,才寄一張字條來,大多數
只有三個字:「知道了。」很有清朝皇帝批奏摺的派頭。
  所以,他目光一射,就知道什麼人是什麼人,這時,良辰美景正在他伸手可及之處,他
目光在兩人身上一掠而過,倏然輕輕推出白素,雙手倏然伸出,十指如鈞,抓向良辰美景的
肩頭,出手之快,無與倫比,若不是溫寶裕在這時忽然叫了起來,一定可以清楚地聽到他這
一抓所帶起的勁風這聲!
  溫寶裕突然大叫,自然是他也認出了白老大是什麼人,因為那時,我和原振俠,都霍然
起立,溫寶裕則是直跳起來的,他叫的是:「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他為什麼會這樣叫,連他自己也莫名其妙,那是他在認出了白老大之後,剎那之間感到
了極度興奮的一種異常反應,只管有聲音發出來,哪裡還理會得大叫出來的是什麼話!
  至於他何以一看到白老大出現就極度興奮,自然是由於他平時聽白老大的事跡多了,又
知道白老大武功蓋世,越老越有童心,溫寶裕唯恐天下不亂,一想到自己若是和白老大一老
一少兩人,在江湖也搗騰一翻,怕不無動地搖,翻江倒海!所以一下了就樂極忘形了!
  這時的情形之亂,可想而知,我還未曾出聲稱呼,白老大已向良辰美景出了手,而且,
在出手之前,一點先兆都沒有,甚至視線也不在兩人的身上,有幾分偷襲的味道。
  以白老大身分之高,尚且如此,自然是他從剛才兩人一棟而至的行動之中,看出了兩人
的輕功造詣極高。他既然出了手,若是抓不中兩個小丫頭,那自然無趣之極,所以寧願出手
之前,弄些少狡檜。
  白老大出手,疾逾閃電,可是良辰美景的身法也甚快,一聲嬌呼,身形已向後倒縱而出
,兩條紅影掠過茶几和沙發,一下子到了鋼琴之上。
  白老大一抓抓空,一聲呼喝,並不縮回手來,雙手仍然揚起,身子也跟著縱出,良辰美
景才一落鋼琴上,可能雙足還未曾站到琴蓋––當然是站到了的,但因為動作實在太快,所
以給人似未曾站到之感––白老大已然撲到,這一次,白老大撲得高,是居高臨上,老鷹搏
免之勢抓將下來的!
  良辰美景身子向後略仰,竟然就著這個略為後仰的姿勢,並肩平平向後射了出去。
  白老大第二抓又自落空,足尖在琴蓋上一點,又直逼了過去。
  白老大和良辰美景的追逐,看來固然驚心動魄之極,也精采之極,但是我住所的客廳,
畢竟不是演武廳或擂台,我心中一疊聲叫苦,只怕客廳要遭劫,可是他們雙方的行動又那麼
快,誰能阻止他們!
  良辰美景再一退,白老大直逼過去,已把她們逼到了牆前,兩人再無退路。白老大這時
,運足了氣,樣子看來,極具威武,良辰美景在他又揚起手來之際,忽然同時格格一聲嬌笑
,一邊一個,反將白老大緊緊抱住,一再叫道:「捉到了!」
  白老大怔了一怔,隨即也呵呵大笑了起來,笑聲震得人耳際嗡嗡直響,自然把溫寶裕亂
七八糟、不知所雲的叫喊聲壓了下去。
  白老大一面笑一面道:「好乖巧的小丫頭!」良辰美景仍然掛在白老大的身上,嬌聲道
:「老爺子,我們要是一個一個分開去,你是抓不住我們的!」
  白老大側頭想了一想:「對,能抓到一個,已經不錯了!」
  胡說在這時候,首先鼓起掌來,我和白素已手拉手走了出去,白素眉花眼笑:「爹,你
怎麼來了丁』
  白老大問哼一聲:「無事不登三寶殿,不過,且先自己報上名來!」
  這一次,溫寶裕搶了先,一躍向前,大聲叫道:「溫寶裕!」
  白老大臉一沉(溫寶裕配合得真好,立時頭一縮),喝道:「你剛才嚷叫什麼?什麼叫
不得了啦?」
  溫寶裕大聲答「我是代衛斯理叫的,平日他最大,老爺子一到,他只怕有點不自在!」
  溫寶裕是在胡言亂語,可是說的話,恰好觸及白老大的心境––六十多天了,哈山像是
在空氣之中消失了一樣,打賭、輸,我就成為輸出去的賭注,大是不妙。白老大想到這裡,
不禁長歎了一聲。
  這一下子,把所有人嚇了一跳,白老大卻沒有別的表示,良辰美景也報了名,白老大伸
手撫摸她們和溫寶裕的頭,溫寶裕斜睨向原振俠醫生和我,一副鬼頭鬼腦的神氣。我知道他
心中一定在想:白老大年紀大你們很多,要是也摸你們的頭,把你們當小孩子,倒也很有趣

  可是白老大為人很有分寸,等到胡說報了名字,他伸出手來,並不去摸胡說的頭,而是
和胡說握了握手,輪到原振俠醫生時,他更客氣,不但握手,還說了一聲「久仰大名」。
  原振俠向他深深鞠躬,白老大對原振俠的印象很好,十分誠懇地道:「年輕人,那麼出
色,感情上的煩惱必多,當作是人生一部分,大是有趣!」
  一句話說得原振俠大是心服,連聲道:「說得是,白老先生說得是!」
  白素作了一個鬼臉,低聲道:「只怕知易行難!」
  原振俠醫生假裝聽不見,可是耳根卻有點發紅。
  混亂的情況,至此告一段落,眾小輩圍著滿頭銀髮的白老大團團坐定,白老大一面喝酒
,一面才把事情的根由,詳細道來。
  當他一說到我,衛斯理,竟然成了賭注之際,別說良辰美景和溫寶裕了,連原振俠、胡
說也大笑特笑,白素竟然也不念多年夫妻之情,笑得彎下了身子,直不起來。糟糕的是,我
也得跟著大家一起笑。
  白老大說完,雙手一攤,望實了我。他老人家看來是存心耍賴了!
  我只好先發表意見:「你上當了,哈山早已離開了那船,等到最後一天,他才回到船上
,在你的面前出現,宣佈你的失敗!」
  白老大連連搖頭:「不會,這種狗皮倒灶的事,哈山是不做的。」
  在提到哈山的時候,白老大就離不了用上海話。上海話的「狗皮倒灶」,十分傳神,意
義也很廣裹,大抵是不大多快,不漂亮,鬼頭鬼腦,不能見光的行為而言。
  溫寶裕則道:「老爺子,他是要躲在任何一間客房的衣櫃中,你就找不到他了!」
  白老大歎了一聲:「我豈有想不到之理?間間房間,只只衣櫃,我都打開來過,甚至叫
過:哈山,還不出來。根據我們的協定,他非出來不可!」
  良辰美景也提了一些可能,胡說和原振俠也有了假設,當然是溫寶裕的假設最多,簡直
是層出不窮,令得白老大也大是訝異。
  溫寶裕的其中一個假設是:「他一定在最當眼處,可能每天就在你的身旁,所以你反而
不注意!」
  白老大歎了一聲:一這一點我也想到過了,難道他會隱身法?」
  這一句話,又引發了溫室裕的另一假設,他叫了起來:「我想到了!」(他在每一個假
設之前,都先這樣叫。)
  他神情十分興奮:「我想到了,他一定利用了魔術中的隱形法,那種魔術,利用鏡子作
巧妙的角度安排,可以造成視覺上錯覺,使人看不到躲在鏡子後面的人!一艘船那麼大,要
布且這樣的一個角落,太容易了!」
  溫寶裕的每一個假設,幾乎都是一提出來,就立刻遭到否決,可是這次,他說完之後,
各人竟然都默不作聲,溫寶裕大是興奮,昂起了頭,一副得意洋洋之狀。
  白老大首先開口:「嗯,這倒有點道理,哈山那樣做,也不算是犯規,如果真是那樣,
真的沒有辦法將他找出來了,我總不能用一根棍子滿船去敲打,就算人家不把我當神經病,
船那麼大,時間也不夠了!」
  溫寶裕忙道:「是啊,老爺子,看你這次打賭啊,是輸定了!」
  他說著,竟然幸災樂禍,大是高興,學著戲腔,「哈哈哈」大笑三聲。
  我也不去生他的氣,只是道:「看來不能贏了,一人躲,十人找,這個賭打得本來就有
點吃虧,這樣,和哈山去討價還價一番,看來哈山自知佔了便宜,也肯答應的。」
  溫寶裕忙道:「是啊!是個騙局,輸了,很多情形之下,可以打折扣付錢,我看提出叫
衛斯理陪他六十天,哈山一定肯接受。」
  我悠然道:「不,改派溫寶裕去陪他一百二十天,小寶肚子裡的故事更多,至少,我就
沒有和苗女有––」
  我講到這裡,溫寶裕已經漲紅了臉,大叫了起來:「是我不對了,我什麼也不說了!」
  他和苗女藍絲之間發生的事,別人都不知道,我只對白素說了,溫寶裕知道我知道,可
是兩人之間,也沒有說破過。若不是他實在太可惡,我也不會以此要脅。
  白素瞪了我一眼,白老大倒對我的提議,大是興趣,托著下額道:「嗯,我正在犯愁,
這主意很好!」
  他一面說,一面向溫寶裕望去,看到溫寶裕俊臉通紅,他不知其中另有文章,還只道溫
寶裕不樂意,就道:「皇帝不會用餓兵,你要是替衛斯理去了,要什麼,只管向我開口就是
!」
  溫寶裕這個人,一生之中,奇遇甚多。他和陳長青十分投緣,等陳長青「看破紅塵,上
山當道」之後,把祖傳大屋交由他全權處理,那屋子簡直是開發不盡的寶庫,不知道可以給
他發掘多久。現在,白老大又向他說這樣的話;白老大言出必行,我不禁替他提一把汗,溫
寶裕的想法,匪夷所思,要是他提出來的要求,竟是白老大辦不到的,這就不免難堪了!
  一時之間,人人都靜了下來,溫室裕十分認真,背負雙手,來回踱步,足有一分鐘之久
,客廳之中竟然鴉雀無聲,過了一分鐘,溫寶格才長歎一聲:「老爺子可以給我的東西太多
了,我竟然不知道要什麼才好,唉,老爺子,隨你的意思辦!」
  這一來,大大對了白老大的胃口,老頭子一把扯過溫寶裕來,拍著他的肩頭,大聲稱讚
;「好小子,有出色,你在上學?暑假到法國來找我,我有一套拳法,很合你練,學會了–
–」
  他說到這裡,斜眼向我、白素和原振俠望了一眼,「嘿嘿」於笑兩聲,竟沒有再說下去
,可是意思卻再明白也沒有。
  溫寶裕大喜過望:「老爺子,可是學會那套拳法,他們三個人都打不過我?」
  白老大伸手指向溫室裕道:「曖,你話不能那麼說,那麼說別人會心中不服!」
  我,白素和原振俠都不禁大笑,這一老一少,可真是對了眼,合拍之至。
  白老大又道:「現在還有十多天,打賭不一定輸,不過不論輸贏,我都會教你。」
  溫室裕喜歡得手舞足蹈,在白老大的身邊,團團亂轉,「老爺子」喊得震天價響。我提
醒白老大一句:「哈山若然真是用魔術的掩眼法躲了起來,你輸面占九成,還有一個可能,
他要是知道你有了郵船的詳細資料,會不會改變一下結構,譬如說,把原來的兩間房間,化
成三間,多了在資料上沒有的一間,你怎麼找?」
  白老大呆了半晌,這個可能更實在,真要是這樣,一開始有八十天時間,倒還可以,現
在,時間無多,只怕也輸定了!
  白老大的神情有點沮喪:「真想不到,哈山會那麼認真,真無趣!」
  老人家不講道理起來,真是很難說,價值兩億英鎊的大輪船.輸了就要送人的,能不認
真嗎?當下,溫寶裕提出請白老大去參觀陳長青的屋子。
  白老大欣然允諾,於是一行人等,又在陳長青的屋子中,消磨了一段時間,並且由胡說
、溫寶裕發辦,各人在廚房中大顯身手,除了原振俠醫生有事先走之外,一行人到將近午夜
時分,才送白老大上船,大家一起跟了上去。
  一上船,溫寶裕就長歎一聲:「老爺子,這個賭,你打得真不值,這船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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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6 22:25:4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我也正有這個意思:要在那麼大的一艘船上,尋找一個刻意躲藏起來的人,實在是十分
困難的事。尤其,我留意到了白老大和哈山的打賭,並沒有指定哈山一定要躲在一個固定的
地方。
  如果我是躲的一方,我就絕不會躲在一處固定的所在。白白大在船長室找他的時候,他
可以躲在大副那裡,而等到白老大認為船長室找過了,沒有問題時,他又可以回到船長室去
,這樣的捉迷藏法,別說八十天,就算八百天,白老大也未必能把人找出來。
  我並沒有說什麼,可是我的神情,顯然表示了白老大非失敗不可,白老大自己也明白這
一點(不然,以他的脾氣,怎會把事情告訴我們,明顯地要求助?),他向我望了一眼,又
向良辰美景望去,良辰美景也搖了搖頭,胡說歎了一聲:「從來都是躲容易,找困難。有句
古話說:一人藏,十人找!」
  白老大吸了一口氣,最後向白素望去,自然是想聽聽白素的意見。
  在這之前,由於白素一直沒有說過什麼,所以我也早在留意她的神情,我看到她像是對
於白老大必然失敗的結論,表示不很同意。
  果然,白老大才向她看了一眼,她就道:「爸,你用的方法不對!」
  白老大一聽,大是高興,他自然知道自己這個女兒,足智多謀,非同小可,而且她也真
的希望自己可以打贏這場賭,所以忙道:「應該怎麼樣?」
  白素一側頭,笑:「兵法之中,有『用間』一條,你怎麼忘了?」
  白老大苦笑:「我怎麼會忘?沒有上船之前,我已經買通了那個二級管事,可是他什麼
情報也沒有提供––我相信他是真的不知道!」
  白素搖頭:「二級管事地位太低,我相信,知道哈山行藏的人極少,但是船長一定是其
中之一!」
  白老大叫了起來:「船長怎麼肯給人收買?哈山是船公司的老闆,要什麼樣的價錢,才
能收買得了船長,我想是想過了,可是代價太高,未免不划算!」
  白老大叫得十分憤然,白素卻十分泰然:「羊毛出在羊身上!」
  白老大一怔,我也一怔,幾個年輕人顯然一時之間,還沒有會過意來,可是我和白老大
,在一怔之後,立時明白了白素的意思,兩人不約而同,一起縱聲大笑起來。接著,溫寶裕
他們也明白了。
  白素的意思再明白不過––羊毛出在羊身上,白老大要是贏了這場打賭,這條大船就是
他的,他可以隨意處置,那麼,就算送一半給人,也還是十分划算。這條船的船長,雖然薪
水高,但怎麼樣也不容易抵受一億英鎊誘惑!
  我一面笑,一面伸手指向白素,一方面是說她的主意高妙,另一方面,也略有指責之意
。因為收買一個人,使這個人做出背叛的行為,這種事,無論如何,總不能算是太高尚。
  白素自然也明白這一點,若不是為,白老大,她一定不會出此下策。
  白素現出了一個頑皮的神情,偷偷向白老大指了一指。那然是在為她自己辯護,說全是
為了白老大。
  我止住了笑聲,歎了一下,因為這時,我看到一個身形高大、穿著船長制服的中年人,
正在另外兩個高級船員的陪同之下,向我們走了過來。那自然是船長接到了報告,知道白老
大開船來了,所以來歡迎的。
  船長看來貌相威武,十分穩重,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可是我知道,他將會在一億英鎊
的引誘之下,作痛苦的抉擇,結果幾乎可想而知,他原來平靜滿足的生活,可能就此改觀。
  而這一切,只是為了打賭。
  一想到這裡,我幾乎想要制止這件事的進行,可是已經遲了,白老大已呵呵笑著,迎了
上去,當船長伸手要向他行禮之時、他十分親熱地一下子握住了船長的手,懇切地道:「我
們是朋友,別來這一套,來來來,介紹幾個人給你!」白老大替我們–一引見,自然免不了
客套一番,船長十分有誠意地邀請我們進餐,可是我始終有不舒服的感覺,所以也不理別人
的反應如何,一口拒絕,說是「還有十分重要的事等著做。」
  當我這樣說的時候,白素連看也不曾看我一眼,態度自然之至。白老大卻瞪了我一眼,
他自然知道我是為什麼不高興。
  可是溫寶裕和良辰美景,在我拒絕的同時,就已經一起叫了起來:「好啊!」
  於是,在船上略作逗留之後,我和白素先離去,上了岸之後,白素才打破了沉默:「船
長是一個誠實人,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我苦笑了一下:「他可能本來是一個十分正直的人,也可哈山先生對他很有恩惠,當然
哈山十分信任他,而他卻將會出賣哈山先生!」
  白素揚了揚眉道:「如果他本來真是那麼正直,他就不會出賣哈山!」
  我有點惱怒:「每一個人都有價錢,何必用高價去試驗別人,叫這個人出賣自己!」
  我和白素,很少有意見上的分歧,白素看來並不像是在和我爭論,她只是淡淡地道:「
本來完全是游戲,別把事情看得那麼重要。船長答應了,他獲得了巨額的金錢,他若是不答
應,一定在這件事中,可以得到極多的自我滿足,又有什麼不好?」
  我也不想再爭下去,所以笑了笑:「別找那麼多理由了,反正你只是想令老人家高興一
下!」
  白素嘴角向上微翹:「難道不應該嗎?」
  我攤了攤手,表示無話可說。回到家裡之後,也就沒有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當天晚上
,溫寶裕他們,興高采烈地來到,顯然他們在船上,玩得十分高興。
  溫寶裕一進門就大聲叫嚷:「乖乖不得了,白老爺子說他贏了這條船,就送給我們!」
  這一次,連胡說也掩不住興奮的神情。良辰美景更是嘻嘻咯咯,說個不停,由於他們說
話的速度十分快,所以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我心中苦笑了一下,這幾個小傢伙,本來已經夠胡鬧的了,現在又有白老大這樣的超級
大亨撐腰,還有不翻天覆地的嗎?
  我冷冷地道:「不是先要給船長分一半去嗎?」
  溫寶裕一聽,非但自己立時不出聲,而且還向別人打眼色,叫別人也不要說話。他這種
鬼頭鬼腦的行徑,怎瞞得過我的法眼,我立時伸手向他一指:「老爺子收買船長的經過如何
,從實招來!」
  溫寶裕忙豎起三只手指:「真的不知道,這種事,白老爺子怎麼會當眾進行,自然在只
有天知地知的情形之下,秘密進行!」
  我盯著他,並不說什麼,溫寶裕在做了幾個無意義的動作,仍然不能避開我目光之後,
他歎了一聲:「老爺子和我們,灌了船長不少酒,船長在酒後,老是望著老爺子古裡古怪地
笑,顯然他心中有秘密,也知道老爺子亟想知道這個秘密,所以才會有這種神情!」
  良辰美景道:「老爺子真沉得住氣,假裝看不見,可是我想信,我們一走,他們就會各
表心事,這上下,只怕交易已經成功了!」
  胡說道:「老爺子答應我們,不論他的行動是否成功,都會立刻通知我們。」
  胡說的話才一出口,電話就響了起來,我拿起電話,就聽到了白老大得意非凡的「呵呵
」笑聲,我心中暗叫了一聲:好快見功!
  我「嗯」了一聲:「四個小傢伙才回來。」
  白老大道:「告訴他們,船長已經答應了!」溫寶裕他們,都聽到了白老大的聲音,都
歡呼了起來,溫室裕大聲問:「哈山躲在什麼地方?連你花了那麼多天,也找不到他。」
  白老大再道:「小鬼頭自己動動腦筋,哪有便宜叫你佔盡的事?」
  溫寶裕與良辰美景一起叫了起來:「那不公平,老爺子你自己也想不出來!」
  白老大仍然笑著,可知他此際,心情快樂之至:「太公平了,我是老頭子,你們個個年
輕,腦筋應該比老人家好,該自己去想想!」
  溫寶裕急得搔耳撓腮,良辰美景也掀起了嘴,我道:「你知道了哈山躲藏的地方,不要
立刻去找他出來,因為你才和船長長時間在一起,人家會懷疑是船長出賣了他!」
  白老大笑聲不絕:「我的確不打算立刻去把他拉出來,游戲還可以玩下去,可是那不是
為了怕船長被人懷疑,因為若是能找到哈山,沒有船長的洩露消息,幾乎沒有可能!所以是
船長告密,哈山一定知道:船長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我喚了一聲,興高采烈的白老大顯然
沒有注意,繼續在說:「準備到最後一分鐘,讓哈山以為自己已經贏定了,才突然把他找出
來。」
  白素忙道:「爸,這不必了吧,你們是好朋友嗎?何必得那樣子?」
  白老大笑:「不要緊,哈山玩得起的!而且,也不能早找出來,哈山一怒之下,一定開
除船長,航程沒有結束,開除了船長,那是不吉祥的!」
  他說到這裡,在大笑聲中,結束了這次通話。我放下電話,苦笑了一下:「哈山一定十
分傷心信錯了人––這件故事教訓我們,不要亂信人!」
  溫寶裕狂笑:「這裡的所有人,我相信都不會為了任何利益而出賣人,船長本身有問題
,物必先腐,而後蟲生!不關我們的事。」
  我勉強笑了一下,自然不想爭論下去。
  白素想來是為了怨氣氛緩和一些,她道:「哈山究竟用什麼方法躲藏起來的,倒很值得
想一想,隱蔽到了若不是船長洩露了秘密,就簡直無法找得到的地步,這其中一定有十分有
趣的秘密在!」
  白素的話,引起了附和,大家七嘴八舌地猜了起來,溫寶裕仍然堅持他的魔術障眼法的
說法。我聽了一會,向樓上走去,走到了一半,我陡地想起一些事來,不禁發出了「啊」地
一聲,轉頭而下看去,看到在一片熱鬧之中,白素側著頭,也正在想什麼,緊蹙著眉,我叫
了她一聲,她抬起了頭來。
  我道:「素,事情有點不對頭!」
  白素點頭:「是,我也才想到了!」
  正在講話的人,聽得我們這樣說,都靜了下來,我道:「哈山不是笨人,一定想得到老
爺子終於會去收買船長,他不可能不預作準備,老爺子的收買過程太容易了,就可能有詐!

  白素也向樓梯上走來,我們就停在樓梯的當中,開始討論。我舉起了手,表示我在剎那
間想到了很多,讓我先發表意見:「有兩個可能,一是和躲藏的哈山有聯絡的不是船長,船
長根本不知道哈山在何處!」溫寶裕首先表示不同意:「船長說了哈山藏匿的情形,一定妙
到極點,所以老爺子才相信了的。」
  我望向小寶,小寶在樓下,昂頭望著我,雖然他經歷不算少,但臉上還是有幾分稚氣。
我道:「哈山可能有兩個躲藏的方案,他使用了甲方案,把乙方案告訴船長,並且告訴船長
,有收買他的時候,就把乙方案說出來––這一來,老爺子就輸定了,到了最後一分鐘,他
以為勝券在握,結果卻反而一敗塗地,哈山再出現,老人家不知是不是受得起這個刺激?」
  我這一番話,說得白素也大是緊張,她忙道:「糟!快通知他!」
  我揮了揮手:「不急,可以先討論得最好,船長可能只知道用來騙人的乙方案,那麼,
真正知道哈山躲藏的方法的,應該是什麼人?」
  胡說的聲音,也一反平日的穩重,顯得有點遲疑:「大副?提議老爺子去試一試大副?

  良辰美景道:「不會是高級船員,要是,為什麼不乾脆找船長,也不會是低級船員,中
級船員的可能性最高!」
  溫寶裕翻了翻眼:「說了等於沒說,中級船員也至少有兩百多人,總不能對每一個人都
作一番試探。」
  白素歎了一聲:「這樣討論下去,不會有結果,老人家的好勝心十分強烈,要是用了種
種手段,仍然輸了,只怕會令得他的晚年生活,悒悒不歡!」
  白素在這樣說的時候,憂形於色,我握了握她的手,發現她手冰涼––這令我嚇了一大
跳,感到事態十分嚴重,如果她不是真的擔心,也不會這樣。
  我和她幾乎同時開口:「我有一個計劃!」
  我只作了一個手勢,表示請她先說,白素笑了一下:「我想我們的計劃是一樣的,船不
是要到午夜才開嗎?有足夠的時間給我混上船去,在船上利用剩下來的日子,把哈山找出來
!」
  我「啊哈」一聲:「不錯,山人正有此意,我們好久沒有一起行動了!」
  白素側頭看了一會:「上船之後,我們分頭行事,一有發現,不必自己出手,立刻通知
老爺子。當然,上船後先要和老人家聯絡,那就立時可以揭穿船長的話,是真還是假!」
  良辰美景和溫寶裕胡說聽我和白素定下了這樣的計劃,都躍躍欲試,但是那要離開一個
月左右,他們都沒有這個可能,只好作罷。
  我和白素示意他們離去,就開始準備,所要準備的只是徹底改變我們的容貌––要做到
這一點,十分容易,難的是我和白素,都必需變成樣貌十分普通,看上幾十次,也不容易給
人留下印象的那種人。
  因為船在海上航行已有相當時日,船員和搭客之間,都已有了一定程度的熟悉,忽然如
果多了兩個礙眼的陌生人,很難不暴露身分。
  我們要在上船之後,盡量保持秘密,只讓白老大一個人知道我們上了船。不然,就算把
哈山找了出來,哈山只怕也會用手指刮臉皮,笑白老大靠別人的幫助,才能成功,十分「鴨
屎臭」(不光彩)。
  所以,這一點,花了我們大約一小時左右,完成之後,我們互相一看,不禁哈哈大笑。
白素扮成了一個中年婦女,絕不起眼,可以把她放在任何地方,而不會有人注意她。我自然
也有那麼普通就扮得多普通––在未來的十七八天之中,我們就要以這樣的面目在那艘大郵
船上活動,把躲藏得十分嚴密的哈山找出來。
  然後,又帶了一些行動時必要使用的小工具,真正有用處的工具,相信白老大早已配備
齊全,反正我們一到就可以和他會合,自然可以一起使用。
  我們在午夜前到達碼頭,輕易上了船,先在又寬敞又豪華的休息室之中,看到白老大的
身邊圍了不少人,正在聽他高談闊論,白老大叼著煙斗,喝著美酒,神采飛揚,可見心中十
分高興。
  白素先過去,到了他的身後,白老大多少年來的江湖冒險生涯,使得他十分敏感,一有
人接近,立刻就知道,抬頭向白素望了一眼。
  這一下子,我真的佩服他的目光犀利,白素的化妝技巧極高,但還是給他一下就看了出
來。他事後說:「我只是看出了這個人經過化妝,但是卻認不出那是什麼人。」
  他一看到了有一個經過精心化妝的人到了他的身邊,自然大是不滿,兩道銀眉,向上一
場,不怒而威,氣派一流。
  白素連忙低聲說了一句話,自然是說明了自己的身分,白老大聳起了眉,緩緩落了下來
。在這些過程之中,他一直沒有停止講話,忽然,他打了一個哈哈:「今天就說到這裡為止
了!」
  他說著,就站了起來,直到這時,他才向我站立的地方,看了一眼,一面和人打著招呼
,一面向前走著,我和白素,跟在他的後面,和他一起進人了他的房間。
  白老大在船上的房間,是船上設備最豪華的套間,白老大把門關上,略有不愉之色:「
我已經贏定了,你們進來作什麼?」
  白素立即把我們在收到了他電話之後,所作的推測,告訴了他,白老大用力在腿上一拍
:「說得是,真可能陰溝裡翻了船––」
  我忙問:「船長怎麼說?」
  白老大道:「船長說,哈山躲在蒸氣房中,那是船上用來高溫消毒的地方,所有需要消
毒的東西,都經由這高溫蒸汽室處理,蒸汽室中全是高溫形成的水蒸汽,二十四小時不斷。
我也曾去看過,根本看不清裡面的情形,但考慮到人根本不可能在那樣的高溫下生活,也就
放棄了沒有追究下去。」
  白老大說到這裡,用力吸了一口煙,吸得煙斗滋滋直響,他徐徐噴煙出來:「船長說,
他在蒸汽室中做了手腳,用防高熱的材料,辟出了一間小室,再備上最好的空氣調節系統。
你想想,要不是船長這樣說,誰會想得到雲霧騰騰的蒸汽室中會藏著人!」
  我歎了一聲:「老爺子,船長的話,有十分明顯的漏洞:蒸汽室二十四小時不斷操作,
也就是說,哈山進了那小空間之後,不能出來!」
  白老大「啊」地一聲:「是啊,他無法通過高溫的蒸汽,他也不至於肯委屈自己在那密
封的小空間中,過上八十天,我上當了!」
  他說著,現出十分憤怒的神情,來回踱了幾步,大聲道:「去把船長找來!」
  這時,已經是午夜,到了船要啟的時分,汽笛聲響個不絕。白素道:「等一會不遲,船
正啟航,船長不能離開他的崗位。」
  白老大想想也是,就坐了下來:「這傢伙,很會做戲,我提出可以把這條船分給他一半
,他那種又驚又喜,連酒都醒了八分的樣子,描也描不出,誰知道全是在做作!我也就沒好
好想一想,八十天,若是哈山躲在那小空間不出來,光是穢物的臭味,就把他臭死了,怎受
得了?」
  我道:「除非他另外有處置的方法,或是通過靠蒸汽房的外牆,用管子把穢物弄走。不
過也真虧他,這樣悶上八十天,怎麼受得了?」
  白素坐著,悠然晃著腿:「或許他想到悶上八十天,可以有八十天故事聽,也就忍得下
去!」
  我打了兩個干哈哈,白老大已經在電腦資料中,找到了那蒸汽房的所在,蒸汽房在廚房
的隔壁,由於許多要消毒的物件,都是廚房用品之故,所以有輸送帶,直通蒸汽室。蒸汽室
的一邊,是另外一組輸送帶,輸送床單、毛巾等需要高溫消毒的物品,全部消毒物品,都經
過輸送帶自動傳送,操作的工人,根本不必進人蒸汽室。
  蒸汽室的下層,是鍋爐房––巨大無比的輪船的動力中心,產生的巨大熱力,是蒸汽室
能量的來源,有不少管子把熱力輸送進蒸汽室去,維持蒸汽室的高溫。蒸汽室的上面,是男
賓專用的公共浴室。
  我看了一會,發表自己的意見:「在蒸汽室中加建隔熱的空間,也可以打通通道,在有
需要的時候離開。我估計他多少也會弄些滑頭,例如化了裝出來活動,叫你認不出他來!
  白老大怒道;「講好了不能化裝的!」
  我沉聲道:「把賭注的一半去行賄,只怕也有點不合規矩!」
  白老大悶哼一聲,沒有說什麼,白素向我使了一個眼色,示意我不必多廢話,我笑了起
來,船長沒有空,就算他下了命令,停止蒸汽室的操作,要使蒸汽消盡,人可以進去,只怕
也要數天,不如去找一找是不是有秘密通道的好,我想極可能是在公共浴池的的池水之下,採
用潛艇的壓力艙的辦法––哈山如果想出來,從浴池水底冒出來,當真神不知鬼不覺!」
  白老大又好氣又好笑:「這傢伙,孵混堂孵成這樣子!」(上海人叫公共浴池叫「混堂
」,上公共浴室洗澡,叫「孵混堂」。)
  白素搖頭;「我們不是假設船長提供的是假情報嗎?怎麼說著說著,就當真了呢?」
  我笑:「因為躲在蒸汽室的設想很好!很有『雲深不知處』的味道,大有唐詩風韻。」
  白老人笑道:「先去看看實地的情形!」
  白素有點意外:「你真沉得住氣,還沒有去看過?」
  白老大一翻眼,大有嫌白素的話不中聽之意,我不禁吐了吐舌頭,老人家的脾氣不是十
分好,說話真得小心一些才好。
  我們先立刻白老大的封建,等白老大出來了,我們就跟在他的後,。白老大對船上的一
切,再熟不過,一道來到了蒸汽房前,蒸汽房有巨幅的玻璃牆,可以看到裡面水汽瀰漫的情
形,許多在消毒的物品,在傳送帶上移動,一切操作都自動化。
  努力看去,好像在左、右兩個角落處,都有突出處,可能是建出來的小空間,如果哈山
真是躲在那種小空間中,那可真是難為了他!
  然後,我們又到和蒸汽房相鄰的幾處地方,轉了一轉,我和白老大在走進公共浴室時,
對那個大浴池看了一眼,白老大呵呵大笑:「哈山在上海長大,一直十分喜歡孵混堂,認為
是一大享受,所以在大郵輪中,也弄了那麼大的一個浴池!」
  公共浴池確然是中國的特產,也是生活享受之一,一些繁華的地方,如揚州、蘇州,當
地閒散的居民,都有「上午皮包水」(喝茶)、「下午水包皮」(人浴)的生活習慣!
  這時,船已經離開了碼頭,在緩緩航行,這時,船長自然仍然是最忙的時候,我們閒溜
到了甲板上,看著大船漸漸離開城市,然後,就在白老大的帶領之下,到了高級船員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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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6 22:26:01 |只看該作者
  好在這些日子來,白老大的身邊都有人跟著,所以我們和他在一起,不會特別礙眼。
  在高級船員休息室中,船長有一間單獨的會客室,白老大逕自推門走進去,還對一個年
輕的船員道:「請去告訴船長,一可以離開崗位,立刻到這裡來,我在這裡等他,有重要的
的事!」
  年輕船員顯然知道白老大的身分,嚅嚅連聲,小步跑了開去。
  白老大對這個小會客室竟也很熟,打開了酒櫃,笑著說:「船上很有點好酒,不必替他
節省!」我和他各人一杯在手,大約只等了二十分鐘左右,門推開,船長走了進來。
  我不是第一次見到這位船長,他身形高大,神情威嚴,這時,他一進來,看到除了白老
大之外,還有兩個陌生人在,就嚇了一跳,現出十分古怪的神情。我心中想,一個人若是做
了虧心事,就會有這種神情,這種神情,如果要假裝,倒十分困難。
  白老大向我和白素指了一指:「不必理他們,我問你,你告訴我的一切,全是真的?」
  船長忙豎起三只手指來,神情發急:「自然是真的!」
  白老大目光凌厲:「不是你和哈山老頭子勾結了來騙我上當的?」
  船長大是委曲:「白先生,如果有勾結,那就是你和我的勾結,如果你不相信我,怎麼
合作,你的承諾,難道只是兒戲?」
  他急急說著,呼吸粗重,漲紅了臉,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干。
  白老大沉聲道:「我的承諾當然有效,只要哈山真的在那裡!」
  船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可以下令,蒸汽房停止操作,加強抽氣扇的運作,一小時
之後,人就可以進去,哈山先生在右角加建的那個小空間之中,這是立刻可以實現的事。」
  白老大點頭:「好,你這就去下令。」。
  船長一點也沒有猶豫,就動用了他隨身攜帶的通話儀,下達了命令。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十分疑惑,白老大只瞪了我們一眼,大有嫌我們多事之意。
  這時,我心中也大惑不解:難道船長所說是真的,哈山真是躲在那個地方?看船長的行
動,如果他在說謊,這時哪裡還會那麼鎮定?至多兩三小時,就要見真章的!」
  白素皺著眉,不出聲,我略欠了欠身子,忍不住問:「船長,請問在那個加建的小空間
中,哈山先生如何活動,他的飲食問題怎麼解決?排泄問題又怎麼解決?還是有什麼暗道可
以離開那個小空間?」
  我一口氣問了很多問題,一開口,船長就用十分警惕的神情望著我,等我問完,他並不
回答,只是向白老大望去,白老大不耐煩地一揮手:「這是我的一個朋友,生性好奇,又不
相信事實!」
  白老大這樣說,令我十分尷尬,因為他分明表示他已經知道哈山在什麼地方,本來好好
地計劃好了,到最後一分鐘,才把哈山「拎出來」,可能他早已設想了好多遍那一剎間的快
樂,決定在什麼樣的轟笑聲中,大踏步跨進蒸汽房。
  可是,我的懷疑,卻令他的打算無法實行,還得要提前把哈山找出來,這無疑是減少了
他許多打賭勝利的樂趣。
  他這樣對船長說,是在暗示我這個人,根本可以不理,自然也不必回答我的問題。
  事後相當久,有一次又談起這件事,我問白老大:「當時你對哈山如何在那小空間中生
存八十天,難道一點好奇心都沒有?」
  白老大卻一瞪眼:「哈山總有安排的,關心這個干什麼,再說,當時你也只是好奇,並
沒有想到整件事的關鍵就在這上頭。」
  我點頭:「是的,我只是好奇,可是我認為,許多許多神秘事件,終於可以探出真相來
,正是由於一念而來的好奇開始的。」
  白老大沒有再說什麼,大約是在想當時的情形。當時,船長得到了白老大的暗示,本來
是可以不必回答我的問題的,可是多半是由於他自己也十分好奇,所以他又向我望來,神情
十分疑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哈山先生的行為很怪––」
  他說到這裡,陡然停了下來,一副說漏了嘴的樣子,神情十分惶恐,眼珠亂轉,我冷笑
了一聲:「你已洩露了哈山先生最大的秘密,再說點枝節問題,也不算是什麼大事了!」
  船長笑得十分勉強:「白先生的條件十分好,我想任何都會答應的!」
  白老大悶哼了一聲,揚起手來,向我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我不要再難為船長。我和白素
上船來,還經過了精心的化裝,本來,我們一心認定白老大上了當––如果是白老大上了當
,那麼叫船長來一問,船長一定會「哈哈」大笑,說他根本不知道哈山在什麼地方,或者是
知道了他也不會說,等等。
  如今船長已下令停止蒸氣室的操作,可知哈山真是躲在那地方,不必我們在船上到處找
尋,化裝自然是多余的了。而在船長吞吞吐吐的話中,哈山彷彿還有十分古怪的行徑,那使
我好奇心大增,自然要趁機問個究竟。
  我奇道:「船長,請你把一切經過告訴我們,反正等候進入蒸汽室,還需要一段時間。

  船長的神色有些猶豫不決,白老大這時,也生了好奇心,他道:「你把經過情形說說也
好。」
  船長又考慮了一會,才道:「哈山先生曾對我千叮萬囑,叫我絕不能把看到的情形告訴
任何人,甚至連自己也最好不要想!」
  我聽到這種話,更是大奇,幾句諷刺他的話,已要沖口而出,但還是忍了一忍,在這時
候,船長已經自己說了出來:「你們一定在想,我連他躲在什麼地方都說了,還有什麼不能
說的?」
  我們都不出聲,等他自己來解答這個問題,他苦笑了一下:「自然,哈山先生也曾叮囑
我萬萬不能透露他藏身之所,可是卻沒有––那麼嚴重,所以使我感到,如果說那些經過,
就更違背他的意思!」
  船長還在一本正經說這種話,這一次,連白老大也忍不住了,冷冷地道:「那麼,你是
不是要我把另外半條船給你,你才肯說?」
  船長一下子站了起來,漲紅了臉,樣子十分惱怒,指著白老大,聲音有點啞:「你––
用那麼巨大的利益來引誘我,現在又來嘲弄我了?」白老大沉著臉,只是冷冷的望著他,船
長指著白老大的手、慢慢垂了下來,毫無意義地揮動了幾下,臉色也漸漸變得蒼白。
  我在心中暗歎了一聲,心想船長雖然接受了白老大的條件,但是心中一定十分內疚,所
以才會如此敏感,只怕他在收到了半條船之後.也不會快樂,因為他辜負了別人的信任,做
了對不起別人的事!
  也多半由於這個忑因,船長雖然發怒,可是也沒有法子堅持下去.他來回踱了兒步,又
大口喝了幾口酒,喝得太急了一些,口角全是酒,他用手背把酒抹去,又咳嗽了幾聲:「那
次船在靠岸之後,哈山先生照例宴請高級船員,在宴會之後,他單獨和我會面,說起了打賭
之事。」白老大並不看向他,我和白素則專注地聽著,船長又喝了一口酒。然後,竟是長時
間的沉默,我性子急,白老大也未見好脾氣,可是我們卻沒有催他,因為船長這時的神情,
十分古怪。
  他看來十分茫然,像是正在思索一個十分難以想象的問題,眉心打著結,眼神散亂,非
但一聲不出,而且一口一口,不住喝著酒。可能他的酒量十分好,但這樣一直喝下去,也然
會爛醉如泥。
  看起來,他不知有多麼巨大的心事,壓得他現出這一激情,叫人不忍心去催他。
  反倒是白素先開口,她用十分溫柔的聲音問:「船長,可是有什麼困難?」
  船長陡然震動了一下,視線總算比較集中,他長歎了一聲:「能夠不說,還是不說了吧
!我已經對不起他,累得他賭輸掉了!」
  白老大大是訝異:「嘿,這老頭子,難道還有什麼見不人的事?」
  船長也歎了一聲:「反正就可以見到哈山先生了,如果事情可以說的話,問哈山先生本
人,總比由我口中說出來的好!」
  船長的態度,在忽然之間變成了這樣子,真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他說事情很奇怪,又
已經說了一個開頭,可是卻又不說了,用上海話來說,那真是「吊胃口」至於極點了!
  白老大圓睜雙眼,盯著他看,船長偏過頭去,避開了他的眼光,看樣子,白老大就算提
出另外半條船也歸他,他也不會說了。
  僵持了一會,船長才道:「白先生有通行全船的權利,可是進入蒸氣室,雖然哈山先生
遲早會知道是我洩露了秘密,但遲一點總比早一點好,而且––我也實在沒有面目去見他!

  船長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聲音甚至有點硬嚥,我伸手在他的肩頭上拍了拍,安慰道
:「他們打賭,不是什麼大事,你不必太認真,一艘船,哈山先生不在乎,對你來說,代表
了許多許多,不要太責怪自己了。」
  船長望了我好一會,神情十分感動,不過他顯然沒有認出我是誰來。
  他連聲道:「謝謝我,對了,那個––哈山先生存身的地方,根本沒有什麼暗道,你剛
才問的那些問題,我沒有法子回答你,因為我也不知道!」
  我心中本來已經夠疑惑的了,這時他又提了一提,更是令我心癢難熬,可是看他的神情
,我問了他也不會說,只好忍了下來。
  白老大用力一揮手,已大踏步走了出去,我和白素忙跟在後面。我低聲道:「兩個老人
在這種情形下相見,不知會怎麼樣?」
  白素略皺了皺眉,沒有回答,過了一會,才道.「恐怕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我揚了揚眉,白素補充:「船長要講未講的事,似乎很在關係!」
  白素的思路十分繽密,她這時這樣說,雖然只是一種感覺,沒有什麼依據,可是我也感
到船長的態度十分可疑。我們低聲交談,走在前面的白老大也聽到了,他「哼」地一聲:「
船長是故作神秘!沒有什麼大不了,問哈山,他一定什麼都肯說!」
  白老大信心十足、我們自然不便再說什麼。沒多久,又來到蒸汽房外,這時,早已停止
了蒸汽的輸送,殘留在房中的蒸汽,在強力抽氣扇的作用之下,也正在迅速減弱,和剛才雲
霧蒙蒙的情形,大不相同,幾個船員正在門口恭候,溫度計顯示,房中的溫度還是十分高,
不適宜在這時候就進去。
  就算暫時不能進去,蒸氣房的情形,隔著玻璃,也可以看得十分清楚,在右邊那個角落
處,有著加建出來的部分,看起來,只有兩公尺見方,高度和蒸汽房一樣,也不過三公尺。
  那麼小的一個空間,哈山多少年來養尊處優慣了的人,可以在裡面躲藏幾十天,只是為
了要贏這場打賭?難道我八十天講故事給他聽那麼重要?看來當然不是,只是為了要爭一氣

  (「爭一口氣」這種行為,在地球生物之中,肯定只有人會有。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紛
爭,都由莫名其妙的爭一口氣引發,人類行為之幼稚,有時,真的超乎想像之外!」
  (而人自稱「萬物之靈」!)
  白老大顯然也有同感;他叫了起來:「要死了,老頭子然把自己關在一只大冰箱裡面。

  他把那個空間形容為「大冰箱」,倒真是十分恰當,那部分由於在角落處,可以看到的
兩面,看來是不銹鋼,有一面,有一扇門,那門也像是小型冷藏庫的那種門,所以說那一具
大冰箱,也十分近似。
  我望著那角落,心中越來越是疑惑,從外表來看,空間是如此之小,而且,必然要有隔
熱裝置,空氣調節裝置,等等,又要佔據不少空間,哈山在裡面,可能躺下來,已經算很不
錯了––除非那只是一個進口處,一進去,可以通到別地方去,不然,真是沒有法子可以在
裡而躲那麼久的。
  我也看出,白老大和白素心中,有著同樣的疑惑,船員不知我們想做什麼,我在白老大
身邊低聲說了幾句,白老大問:「哪一位負責蒸汽房?」
  一個半禿的中年人大聲答應:「我,三級管事。」
  白老大向我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我發問。我問:「你在船上服務多久了?」
  管事的神態很恭敬:「船一下水,我就在船上,一直負責蒸汽房的工作。」
  我指著那一個角落:「這一部份是加建出來的?」
  管家的神情也十分疑惑:「不能說加建,是––一只恰好可以放進角落的大箱子,運來
之後,放在那地方的。」
  我作了一個手勢:「你不知道這樣做有什麼作用?」
  管事搖頭:「我不知道,船長親自指揮的,並且吩咐我不要多問。」
  我們互望了一眼,顯然是哈山在外面先造好了,再運進來的,那樣做,當然比在船上進
行加建工作簡單得多了。我又問:「你可曾打開來看過?」
  管事苦笑了一下:「事情很奇怪,我也難免有好奇心,可是––當蒸汽還沒有輸送進來
之前,我曾拉了一下門,可是不開,船長曾嚴格吩咐過,所以我不能有進一步的行動。」
  我又再問。「船一啟航,蒸汽就輸人,二十四小時不斷,一直到這次航行結束?」
  管事連連點頭,我向白素和白老大說:「沒有人可以通過高溫的蒸汽,如果哈山在裡面
,他現在還在。」
  白素忽然表示了她的憂慮:「要是那門在裡面上鎖,外面就打不開。」
  白老大道:「我拍打箱子,表示已找到了他,哈山也不好意思再賴皮在裡面不出來!」
  我則道;「要是『箱子』有防熱設備,只怕也能隔聲。」
  白老大縱笑:「那就用燒焊器,把門燒開來!」
  我們用上海話交談,在一旁的船員,自然都不知我們在說些什麼。
  等到蒸汽房中的溫暖,降低到人可以進去的時候,已經又過去了一小時,管事打開了門
,還是有一股暖氣,撲臉而來,白老大一馬當先走在前面,我和白素都在進門後就不再向前
,幾個船員則留在門口。
  這樣的情形,白老大一打開門,看起來,就是他獨力發現哈山藏身之所的了。
  白老大來到那大箱子之前,先雙手按在箱子上,用力撼了幾下,他的氣力再大,自然也
撼不動絲毫,他試著去拉門,一連幾下,也沒有把門打開,他就用力拍打著,叫:「找到了
,快自己出來!」
  他手掌十分有力,可是拍上去,所發出的聲音,相當啞,這證明我的設想是對的,這大
箱子每一面都一定有十分厚的隔熱裝置,白老大拍打的聲音,可能根本傳不進去,他的叫嚷
聲,躲在箱子中的人,自然也聽不見。
  白老大像是也想到了這一點,轉過身來叫:「給我一根鐵棒什麼的!」
  那個管事看到白老大的行動,已經驚駭莫名,手足無措等白老大這樣一叫,他語帶哭音
地叫:「白先生,你想幹什麼?」
  白老大的回答是:「我可以有權在船上做任何事,這是船長的命令!」
  管事看來四十歲左右,可以肯定,他一生平平穩穩,幾時曾見過白老大這樣無法無天的
人過?我在他身邊推了一下:「快去找一根金屬棒來!」
  管事連聲答應,奔了開去,我也走近那大箱子,從那門上的門柄看來,就算門從裡面鎖
上,鎖也不會太複雜,多半只是扣上就算。
  不一會,管事就提著一根鐵棒,奔了過來,那是一技專撬東西的鐵棒,倒大是合用。白
老大一把搶一過來。先連敲了二三十下。
  鐵棒敲在大箱子上發出的「當當」聲,相當響亮,應該可以令裡面的人聽到。
  但是,在白老大停手之後,門卻一點也沒有打開的跡象,白老大問哼一聲:「悶死在裡
面了?」
  他說的是氣話,可是他說的話,卻十分可怕,哈山年紀不輕,這箱子內的「生活環境」
,必然差至極矣,就不定早已有意外發生了!
  一想到這一點,我自白老大的手中,接過鐵棒來,把尖銳的一端,捅開門縫,門縫很緊
,捅不進去,白老大回頭喝:「別站著,把一切能打開門的工具全拿來,還有,通知船長來
!」白老大還真有威嚴,他一呼喝,答應的人,至少三五個人之多,雖然說不上一呼百諾,
但也算是很有氣派的了。在「所有可以打開門」的工具還沒有拿來之前,船長先氣急敗壞地
趕了來,在白老大面前,又打手勢又頓腳,急速地說著話,一面還抹著汗。
  白老大聲色俱厲,指著那大箱子的門,盯著船長,船長連連點頭。白老大問:「你看他
進去的?」
  船長呆了一呆:「這––倒沒有。」
  白老大揚起手來,神情極怒,滿頭白髮,像是有風扇在吹一樣,我一看這情形,老人家
真是動了氣,別看船長身形高大,白老大要是在盛怒之下,出手重了些,一掌過去,船長可
能要在醫院中躺幾個月!
  所以我立時一個箭步竄向前去,攔在白老大和船長之間。
  這一來,總算今白老大那一掌沒有發出來,可是白老大卻一伸手,把我撥了開去,仍然
面對關船長,我和白素這時同時道:「有話慢慢說!」
  也難怪白老大生氣––船長告訴他,哈山躲在這個大箱子之中,可是這時又說,他並沒
有親眼看哈山進箱子去,從那箱子的大小來看,哈山根本沒有可能躲在裡面好幾十天。白老
大不是被愚弄了嗎?
  船長更是著急:「這怎麼是好!白先生,你這樣鬧法,哈山先生一定知道是我洩露了機
密,唉,這––怎麼好,不是講好不要我在場的嗎?」
  白老大「哼」地一聲:「閉上你的鳥嘴,你這蠢豬!」
  船長可能不明白為什麼要是「鳥嘴」,可是「蠢豬」他總是懂的,他漲紅了臉站直了身
子,十分鄭重地抗議:「白老大,雖然你給我巨大利益的許諾,可是那並不表示你可以任意
侮辱我!」
  白老大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剎那之間,他變得十分疲倦,他道:「我沒有侮辱你,
船長先生!」
  、船長可能一時之間不明白他那麼說是什麼意思,所以只是眨著眼。
  這時候,幾個船員已經搬著、抬著許多工具前來,各種各樣都有,等候白老大的進一步
的指示,白老大一揮手:「你們設法把大箱子的門打開來,用什麼方法都可以,打開門之後
再通知我!」
  他說完了那幾句話之後,轉身就走,船長忙跟在後面,我和白素也一起跟了上去,白素
和我手拖著手,白素的眼神在問我:「怎麼辦?」
  白老大不再在蒸汽房中逗留,自然是他也知道,哈山不會在那大箱子之中,他的打賭輸
定了!所以十分生氣,情緒也低落,這一點,可以從他忽然之間現出極疲倦的神態上可以看
得出來。
  要改變這情形,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哈山找出來,但是那又豈是說辦就辦得到的事?
  我想了一想,指了指急急跟在白老大身後,正向他在解釋什麼的船長指了一指:「先從
他哪裡著手?」
  白素苦笑:「有用嗎?船長是哈山的一只棋子,不是爸受了他的愚弄,而是他受了哈山
的愚弄r
  我吸了一口氣:「聽聽哈山愚弄他的過程,或者可以有新的線索發現。」
  白素知道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所以十分勉強地點了點頭。
  不一會,進了白老大的房間之中,白老大倏然轉身,立時吼叫起來:「說!」
  船長哭喪著臉:「說什麼啊?」
  我作了一個手勢:「說說哈山先生把秘密告訴你的經過,情形!」
  船長可能受不了一連串變故所帶來的刺激,拿起一瓶酒來,打開瓶蓋,咕嘟咕嘟就喝了
兩大口酒,然後抹了抹唇:「哈山先生告訴我的,打賭,他要躲起來,他說,他有一個十分
特別的––容器,人在裡面可以躲很久,要搬到船上來,問我放在什麼地方好,我提了幾處
地方,他都不滿意,後來,他自己選擇了蒸氣室。」
  白老大問哼一聲:「他還告訴你,要是我來問你,你就告訴我,他躲在那個大箱子禮貌
!」
  船長又漲紅了臉:「沒有!他相信我,根本沒有預料我會洩露他的秘密,是我經不起引
誘,才把他的秘密告訴了你的!」
  白老大翻著眼,顯然在盛怒之下,並不相信船長的那番剖白。
  我倒是比較相信,所以又問:「那––容器?」
  船長點頭:「哈山先生那樣稱呼那個––看來像是巨型凍肉櫃一樣的東西。」
  船長曾經不肯說他和哈山之間商量怎麼躲起來的經過,那曾使我們十分疑惑,由於當時
以為一下子就可以把哈山「拎出來」,所以也沒有追究下去。
  如今情形有了那樣的變化,哈山不可能在那「容器」之中,連船長也感到自己受了愚弄
,情況當然已經不同了,可是船長看來,還是十分不願意說經過的情形,他在說了那一句話
之後,緊抿著嘴,下意識地表示不願意再說。
  我想開口逼問,白素向我作了一下手勢,不讓我出聲,她柔聲問:「那容器很小,你難
道沒懷疑過人不能在裡面八十天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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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和白老大互望了一眼,我們心中都不知有多少話要問船長,但在相望之後,我們也都
同意了還是由白素來問比較好。
  我們就算把語氣放得最軟,總也還有逼問的霸氣,而白素的聲音,有循循善誘的作用,
就算被問者十分不願意回答,可是也無法抗拒,總會有一點透露,因為白素的聲音和神態,
都十分親切關懷,使被問者感到她完全站在對方的立場!這時,白素一問,船長立即道:「
我當然曾懷疑過,我一看到那容器,就問了這個問題––。」
  他說到這裡,停了一停,向白素望去,白素用鼓勵的眼神和手勢,請他繼續說下去。
  船長急速地眨了幾下眼睛,才道:「那是在哈山先生在巴黎的巨宅中,他的那幢屋子極
大––」
  白老大不耐煩:「我知道,別說廢話!」
  船長不出聲,樣子十分氣惱,白素責怪似地望了白老大一眼,我也有點怪白老大太心急
了,船長本來是怎麼也不肯說的,好不容易他肯說了,白老大又來打岔。
  船長這一沉默,竟沉默了三分鐘之久,我也沉不住氣,要不是白素一再用手勢阻止,我
也要大聲催促了!
  三分鐘之後,船長才又喝了一口酒:「那大箱子––在地窖,我一看到就駭然問:哈山
先生,這––你怎麼能在裡面躲上幾十天?」
  哈山先生的神情十分神秘,他一手按在那「容器」上,笑著道:「幾十天?幾百天都可
以,這––容器––舉世無雙,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當時,船長就想,不論是什麼,總有一個專門名詞,不能籠而統之稱之為「容器」。而
且,既然是用來住人的,「容器」這個名詞,也不是十分恰當。
  可是,船長打量了一下,也想不出該怎麼稱呼那「大箱子」,他本來想說,那很像一只
巨型的凍肉櫃,但一想到哈山先生將長時期躲在其中,這種話自然也說不出口了。
  哈山接著,又吩咐了一些如何把這容器運上船去,盡可能別給人知道,千萬不能洩露這
個秘密,等等。
  船長仍然十分擔憂,指著那容器問:「哈山先生,你真的幾十天不出來,就在裡面?」
  哈山又出現了十分神秘的笑容來:「當然,白老頭子多麼厲害,一出來,非給他發現不
可!」
  船長是一個相當忠實的人,仍然在為哈山擔心:「哈山先生,八十天後,你––別說食
物了,這密封的容器之中––的空氣––只怕也不夠呼吸!」
  哈山先生這時的態度,怪異之極(船長在敘述時,語氣也遲疑得很,很有點疑真疑幻的
樣子,像是未能肯定這時是不是真有這樣的事發生過,可知當時哈山的反應是如何之怪),
他一聽之下,哈哈大笑,用力拍著船長的肩頭,接下來的一句話,更令得船長目瞪口呆。
  他說的是:「誰說我要呼吸?」
  當船長說到這裡的時候,我,白素和白老大三人,不約而同,一起叫了起來––那是任
何人聽到了這樣的敘述之後的正常反應。
  在各自發出了低呼聲之後,白素最先提出要求:「哈山先生說什麼?請你再說一遍!」
  船長的神情,本來就不是那麼肯定,給白素一問,又遲疑了片刻,才算有了肯定的答案
:「是的,我沒有聽錯,也記得很清楚,哈山先生確然是那麼說:誰說我要呼吸?他就是那
麼說,我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我們三個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大家也不知道哈山那樣說是什麼意思。
  凡生物都要呼吸,不要呼吸的是死物,只有一種人不要呼吸,就是死人!
  白老大咕濃了一句:「這老頭子,神經一定有毛病!」
  白素則道:「請你再說下去,越詳細越好。」
  船長歎了一口氣,呆了一會,才繼續說下去。
  當時,船長在聽得哈山那樣說的時候,神情一定驚愕之極,正在笑著的哈山陡然怔了一
怔,像是醒覺到自己說錯了話,一時之間,不知怎麼才好,相當驚惶,胡亂揮著手,來回踱
了幾步,才道:「我剛才說了什麼?」
  船長老老實實把話重複了一遍:「你說:誰說我要呼吸?」
  哈山干笑了幾聲:「這算是什麼話?把這句話忘了,想也不要想,更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嗯?」
  由於事情很怪,船長遲疑了一下,沒有立刻答應,哈山已焦躁起來:「這是我私人的一
個––不想被人知的大秘密,你不能對任何人說,懂了沒有?」
  船長嚇了一大跳,忙道:「懂了,懂了,我不會對任何人說––起你曾––」
  哈山大喝:「夠了,別再說了!」
  船長剛才說「懂了」,可是事實上,他更糊塗了,哈山說那是一個大秘密,什麼秘密?
難道哈山他真的不要呼吸?可是哈山這時明明在呼吸,還相當急促。
  不過船長知道,這件事最好再也不要提起––這就是為什麼上次要他說經過情形,他考
慮了半天仍然不肯說的原因了。
  船長後來也想了很久,可是,仍然不明白哈山那樣說是什麼意思,他只是一個十分稱職
的船長,不習慣去想稀奇古怪的事,既然想不出名堂來,也只好放棄。可是在哈山當時緊張
的神情上來揣測,他知道事情一定十分嚴重,所以誰也未曾提起過。
  接下來,在當時,哈山轉過身去,用背對著船長,大約有一兩分鐘,看來是想平復一下
緊張的心請,船長也不敢去驚動他。
  等到哈山又轉回身來時,他已經完全恢復了常態,伸手在那容器上拍打著,神情充滿自
信:「你不知道那姓白的老頭子多可惡,他竟敢看不起我們這艘船,非要他打賭輸了不可!

  一提到船,船長也不免動了真感情,自然希望哈山贏了這場打賭。
  那時,哈山並沒有告訴船長,他和白老大打賭的賭注是什麼,要是船長知道了哈山把整
條船拿去作賭注,說不定他會大力反對,那麼,以後發生的事,也就有可能大大不同了。
  很多情形下,一件事,在起點上,是有小小的不同,但是一直伸延開去,就會有絕不相
同的結果,中國有「差之毫厘,謬以千裡」的說法,最是傳神。
  哈山吩咐船長找人把那「容器」搬到船上去,為了使最少人知道有這件事在進行,哈山
特令船的航期更改,又放全體船員的假。
  當哈山在進行這個部署的同時,白老大也在積極進行活動,整艘船的資料,他就在那個
時候獲得的。
  大容器被運上船,一直到被安放在蒸氣房的一個角落,船長都參與其事,那大容器十分
沉重,重量超過三千公斤,所以搬運十分困難,要動用十分先進的搬運設備。自然,以哈山
的財力而論,那不算什麼,他要是高興,甚至可以把那艘大輪船搬到陸地上來。
  在搬運過程之中,哈山有時亦親自來察看,他對那「容器」十分重視,一再要求小心,
不能有碰撞,倒像是整個大箱子是什麼精密儀器一樣。
  那容器放置在蒸氣房的一角之後,有一個參與搬運工作的人,曾順手在門柄上拉了一拉
,恰好哈山先生在,一看到那工人這樣動作,立時大發雷霆,那工人開始不出聲,後來哈山
實在罵得兇了,那工人忍不住反抗,大聲道:「門鎖著,根本打不開,你那麼緊張干什麼?
呶,難道有違法的東西在裡面?」
  哈山先生嚴厲之極地道:「你敢再說一遍,我就告你誹謗,看你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

  那工人總算還有點理智,想想和哈山先生作對,多半不會有什麼好處,所以也就沒有再
說什麼。
  這算是一場小小的風波,船長從頭到尾,看在眼裡,他好奇心大起,不明白哈山為什麼
會那麼緊張。
  所以,後來,當哈山離去之後,他也曾偷偷去拉了一下,想看看容器內的情形,當然,
他根本拉不開門。
  那容器的高度,離蒸氣房的頂部約有三十公分,哈山又下令在整個蒸氣房的頂上,加建
一層,使得那容器看來更天衣無縫。
  等到一切都準備就緒之後,哈山先生搓著手,神情十分滿意,不住撫摸,拍打著那容器
,然後,去到了船長室,和船長一起喝酒。
  哈山一面喝酒,一面道:「那天,我會和白老頭一起上船,在甲板上,我會介紹你給他
,然後我離去,就躲進那個容器之中。在我離開之後十五分鐘,你下令把高溫蒸氣,輸人蒸
氣房之中。」
  船長在那時候,隱約感到有什麼事極不對頭,可是他又說不出是什麼來,他十分鄭重地
道:「哈山先生,你肯定––絕對妥當?」
  哈山作了一個表示妥當的手勢,船長遲遲疑疑,還想說什麼,哈山臉一沉:「有許多事
你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別自作聰明了!」
  船長不敢說什麼,哈山在過了一會之後,臉色又暖和了下來:「你所要做的,只是小心
對方的威逼利誘,白老頭找不到我一定會想到你會知道我躲藏的所在,會對你用任何手段,
包括––包括––」
  船長敘述到這裡,漲紅了臉,沒有再說下去,垂下了頭,至少有一分鐘之久,臉有慚色

  船長這種自然而然的情形,我看了倒十分感動。他在敘述哈山的話,哈山自然會說「白
老頭會用任何手段,包括卑鄙的手段在內」等等。
  白老大後來所用的手段,雖然不是十分卑鄙,但也不能列入高尚,船長受不住引誘,終
於洩露了哈山的秘密,所以他這時,感到了慚愧。
  這證明船長實在是君子,為了一億英鎊的利益,洩露了一個游戲性質打賭的秘密,還會
覺得慚愧!這年頭,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了極少的利益,什麼樣的壞事都去干,還在洋洋自
得哩!
  白老大憤然:「哼!人根本無法在一個密封的容器之中生存幾十天,船長,哈山老頭做
張做致,所既有一切的做作,全是為了騙我––且要你這個––老實人被他騙信了,我也會
間接相信你,這就是哈山的目的!」
  白老大在稱船長為「老實人」之前,略為遲疑了一下,當然是在選擇用詞。船長的臉漲
得更紅,囁嚅了一句聽不清楚的話,然後才道:「哈山先生在進行一切的時候,是那麼認真
,他講得明明白白,他會躲進那個容器中去,他––會騙我?」
  白老大哼了一聲,不再和船長說什麼。
  事情發展到這裡,已經可以說是相當明朗化了。
  正如白老大所說,哈山愚弄了船長,因為哈山知道白老大必然有辦法令船長透露秘密。
而自然,白老大也只能得到假情報。
  哈山更可能知道白老大的性格,在以自己穩操勝券之後,會把勝利留到最後一分鐘,那
麼,哈山就可以制造出這樣的局面!當白老大拍打著那容器,一無所獲的時候,哈山他就可
以哈哈大笑,突然出現––當然,那時已經過了八十天的期限。
  這樣一來,白老大輸得慘不可言!
  我的看法,也和白老大一樣,所以我揮了一下手,意思是,對船長,對那容器,都可以
不加理會了,現在要做的是,趁還有十七八天的時間,還是可以把哈山找出來,如果哈山確
在船上的話。
  要問船長的問題只有一個:「在你搬運安裝那個容器的同時,船上還有什麼改建工程進
行?」
  船長想了一想,想得十分認真:「沒有!」
  我再追問:「船那麼大,有一些地方有工程進行,你未必知道。」
  船長的態度十分堅決:「不,我一定會知道的,船上的制度十分嚴密,不可能有人進行
工程,尤其,我大多數時間,都在船上!」
  我向白老大望去:「哈山確然躲得很好,不過我想還有十多天,以我們三個人的力量,
總可以把他找出來的!」
  我在這樣說的時候,其實一點把握也沒有。正好這時,有船員來報告:「用了很多方法
,可是沒有法子把那大櫃子的門打
  白老大十分憤怒,喝:「讓那大櫃子去見鬼,誰也不必去理它了!」
  那兩個船員十分惶恐,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向船長望去,船長這時,雙手抱住了頭,一
動也不動。他心情的沮喪,可想而知––他終於洩露了哈山的秘密,可是又得不到洩露的報
酬,因為打賭贏的一方不是白老大。
  船長枉作小人,而且,他的人格經不起引誘和考驗,竟然早在哈山的計算之中,他成了
哈山愚弄白老大的一個工具!
  那兩個船員叫了船長几聲,船長才臉色灰敗,抬起頭來,揮著手,聲音嘶啞:「照白老
大的話去做!」
  那兩個船員正待退開去,白素卻道:「等一等,你們用了些什麼方法?」
  我和白老大都皺了皺眉,覺得她這一問,實在多余:打開那容器已沒有意義,還問來作
甚?
  那兩個船員可能花了一點時間,做了不少功夫,有人關心他們的工作,令他們很高興,
兩人齊聲道:「最後動用了電鋸,可是那櫃子不知是什麼合金鑄造的,十分堅硬,根本鋸不
動。」
  白素側頭想了一想,問:「船上可有炸藥?」船長怔了一怔,還沒有回答,我已叫了起
來:「素,干什麼?」
  白素抿著嘴一會,才道:「在未曾打開––那容器之前,不能排除哈山在裡面的可能!

  白老大大聲道:「不能排除哈山的木乃伊在裡面的可能,要是那裡面是真實的話,那麼
,哈山在裡面,可以成為世上第一具真空木乃伊!」
  白素沒有和白老大爭辯,只是望著船長,船長道:「炸藥倒是有,可是––如果用炸藥
,而哈山先生又在裡面的話,不是會令他受傷害嗎?」
  白素緊蹙著眉,居然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白老大用力一揮手:「算了吧,蒸汽房不能長久停止工作––。」
  我覺得白素的神態十分有異––對白素的瞭解程度,我自然在白老大之上,知道這時白
素在想什麼,她認為哈山在那大箱子之中,可是她又十分矛盾,我指出了她的矛盾之處:「
你要是認為哈山在那箱子裡面,就是應該用炸藥把它炸開來。」
  白素的神情十分猶豫,隔了片刻,她才道:「我是怕––已經遲了.我的意思是,如果
有意外的話,我們要盡快采取行動才好!」
  白老大顯然由於心情欠佳,所以他的語氣十分「沖」,冷笑一聲:「采取什麼行動?這
老頭子不是說他可以在那箱子裡躲幾百
  天嗎?就讓他在裡面好了!哼,不要呼吸,怎麼不說不要吃東西.不要排泄?」
  他說到這裡,突然縱聲大笑了起來,用力拍著我的肩頭,問:一個人如果到了這個地步
,他是什麼人?」
  我的答案簡單之極:「死人!」
  白老大仍然笑著,聲若洪鐘:「錯了,是超人,哈山超人!他比我強,早已算定了我會
怎樣怎樣,他下的棋子,每一著十分高超,他贏了!」
  白老大說到這裡,突然打開了房門,大聲叫了起來:「哈山,你贏了!我認輸了,你出
來吧!我認輸了!衛斯理就在這裡,你從現在起,就可以要他講故事給你聽!」
  白老大自少年時代起,就精研中國的內家氣功,幾十年下來,氣功修為,精湛之至,老
當益壯,這一輪吼叫,聲音之宏亮,在他身邊的人,被震得耳際嗡嗡直響,半晌難以復原。
  當然,他的吼叫聲無法使整個船的人都聽得到,但是聲音所達,至少有上百人愕然四顧
,不知道這位老先生何以能發出那麼宏亮的聲音,也不明白他在叫嚷些什麼––因為白老大
是用地道的上海話叫出那番話來的。
  由此可知老人家實在十分要面子,不想被太多的人知道他是在認輸!
  叫了一次之後,他突然激動起來,轉身對船長道:「走,帶我去!」
  船長莫名其妙:「到哪裡去?」
  白老大一揚手:「船長室!我要向全船廣播,把我剛才的那番話傳遍船上的每一個角落
,讓哈山可以聽到,我認輸了,放棄了!」
  我和白素齊聲道:「且慢!」
  白老大半昂起了頭望著我們,我道:「那一番上海話,沒有人聽得懂,只怕船上的人不
知發生了什麼事,會引起混亂。」
  白老大大怒:「你以為我老糊塗了?我自然會先加以說明,說這番話是對一個人說的,
和船上其他人,沒有關係。」
  我苦笑:「時間還有十幾天,何必呢?」
  白老大問哼一聲:「你年紀還輕,我不同,太老了,時日無多,所以也十分寶貴,玩不
起了,而且既然不好玩,何不早些結束?」
  白老大在說那句話的時候,雖然意態仍然十分豪邁,可是話中竟然大有蒼涼的意味在–
–他話已說到這一地步,我自然不好再說什麼了。若是我再阻延他認輸,他還以為我不肯陪
哈山說故事給他聽了!
  可是,我實在又不甘心,因為時間確然還有十七八天,就認輸,未免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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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向白素望去,白素道:「我也不讚成認輸,時間未到,而且,那只箱子還沒有
打開!」
  白素念念不忘要打開那只大箱子,也是怪事,她平時對疑難事件的分析能力十分高強,
這時,誰都可以看出,那大箱子是一個煙幕,哈山利用了那大箱子,騙信了船長,目的就是
通過船長騙信白老大!
  如今,哈山的目的,可說已經達到,作為道具的那只大箱子,還有什麼意義?何以白素
一直如此重視?
  當時,我和白老大,都用責怪的目光,瞪了她一眼,可是她沒有解釋,只是她的神情,
有一種不可屈服的倔強,對於這種神情,我和白老大倒都十分熟悉,那表示她要做的事,就
一定要做,不論別人怎麼說,怎麼阻止,她都要做到為止,這是她外柔內剛性格的一個典型
的神情。一看到她現出了這種神情來,我和白老大都不敢再說什麼,因為知道說了,徒傷感
情,不能改變白素已定了的主意。
  而且,她堅持要打開那大箱子,雖然我們都覺得那樣做沒有用,但至少也沒有什麼害處

  事後,白老大對我說:「一看到她那種神情,我就什麼也不說了,哼,知女莫若父。」
  白老大繼續說:「想當年,她一看到你這小子就喜歡,我和他哥哥都曾阻止過,她就是
那種神情,強頭倔腦,一直是這樣––」
  「強頭倔腦」也是上海話,形容一種不肯聽人勸說,要一意照自己意思行事的人的神態
,一般都形容小孩子或少年。白素在白老大的心目之中,自然始終都是小女孩子。
  也是事後,我問白素,何以她一直都堅持要打開那只大箱子?
  白素的回答很妙:「我覺得船長是一個老實人,他敘述他和哈山佈置躲在船上的經過,
十分可靠!」
  我道:「我也相信那是事實,可是那是哈山利用船長的經過。」
  白素搖頭:「在船長的敘述中,有些細節,十分令人生疑,哈山曾提及他不需要呼吸,
又立刻要船長忘記他說過這樣的話,我就是在這一句話中犯疑的:哈山如果可以不用呼吸,
自然可以躲在那個大箱子之中!」
  我歎了一聲:「我也留意到這句話,可是事實上,人怎能不呼吸呢?」
  白素也歎了一聲:「你怎麼了?人甚至可以變成神仙,為什麼不可以不呼吸?而且,大
箱子的門由裡面上拴,也是證明!」
  我就呆了半晌,也明白白素為什麼要歎息,她是在歎我,腦筋有時轉不過來時,就硬是
轉不過來!那都是事後的情形了。
  當時,白老大和我,呆了片刻,白素則道:「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弄開那大箱子!」
  她在這樣說的時候,望著船長。
  所有和這樁「打賭事件」有關的人之中,這時,最精神沮喪的,自然是船長,白老大雖
然輸了,總不如船長那樣,幾乎喪失了一切,尤其在人格上有了這樣的污點;所以他整個人
,簡直如同洩了氣的皮球一樣,一副又干又扁的樣子,白素望向他,他聲音苦澀:「隨便你
,你可以動用一切船上的設備。」
  那時,那兩個前來報告打不開箱子的兩個船員還在,白素向他們打了一個招呼,就和他
們一起離開,自然是到蒸汽房去了。
  白老大則逼著船長到船長室去,我思緒十分紊亂,雙手抱著頭,坐了一來––我不想放
棄,還有時間,我想我可以把哈山找出來。
  不多久,擴音器中就傳出了船長的聲音,請大家不要驚惶,以下的廣播,純粹是出於十
分特別的原因,和船上的一切無關。
  然後,就是白老大宏亮的聲音,把他認輸的話,說了一遍又遍,一共說了三遍。
  船長室和全船的廣播系統,輪船在十分緊急的時候使用的,聲音可以遍及船上任何角落

  哈山如果在船上,一定可以聽得到的。
  白老大已經公然認輸,我也不必再努力找哈山了,倒是要准備一下,先向哈山說哪一個
故事才好了。而且,照我想,哈山一
  定會出現,他是打賭的勝利者,還不心急地接受勝利的果實嗎?
  然而,事情卻處處出人意表。白老大的認輸廣播是在下午三時左右播出的,一直到晚餐
時間,哈山卻還沒有現身出來。
  在這四五小時的時間之中,白老大每小時都廣播一次,算來已廣播了五次之多了。
  所以,在我和白老大一起進人船上佈置豪華的餐廳之際,白老大顯得十分興奮,他對我
道:「哈山可能根本不在船上!他如果不在船上,就是不守打賭的規矩,當然是他輸了!」
  我苦笑:「或許這也在他的計算之中,他故意要你空歡喜一場!」
  白老大呆了一呆:「要是這樣,那麼他真是太可惡了––」他想了一想,才道:「不要
緊,我也有辦法把游戲擴大來玩!」
  初時,我還不知道他「擴大來玩」是什麼意思,但不需五分鐘就明白了。
  白老大一進餐廳,至少有三五十人圍住了他,向他提出同一個問題,問題是相同,可是
問題所使用的語言,至少有七八種之多,問的是:「你向全船廣播,所講的那段話,是什麼
內容?」
  白老大高舉雙手,從容不迫,步向擴音器之前,他在船上十分受歡迎,人人都認得他,
樂隊一看到他像是有話要說,他停止了演奏。
  於是,白老大先把他廣播的那番話,用五六種語言,翻譯了一遍,他使用那幾種語言,
都流利之至,自然引得全場掌聲雷動。
  可是,也引來更多的問題,那自然在白老大的意料之中,於是,白老大便把他和哈山之
間打賭的事,作了簡單的敘述,聽得所有的人都大感興趣。
  我在這時,已經知道了他的用意,果然,說到最後,他振臂高呼:「讓我們,所有的搭
客和船員,都一起參加尋找哈山先生的游戲!誰能把哈山先生找出來的,我個人的獎金是十
萬英鎊!」
  白老大這句話一出口,雖然船上的搭客都不會是窮人,但是那畢竟是十分吸引人的獎金
,所以歡呼聲此起彼落,久久不不絕。
  白老大並沒有說出他和哈山的賭注是什麼,船長則在所有人興高采烈之中低下了頭,白
素都在不在場,還在致力於打開大箱子。
  白老大這一招,雖然有點旁門左道,可是卻也妙臻毫顛:哈山要是躲在船上,有超過一
千人在找他,哪有找不出來之理?
  如果哈山耍賴,不在船上,忽然到時出現,說自己是在船上,白老大也無法可施。但如
今哈山卻無法那樣做了,因為上千人在船上找,一定任何角落都被人找過,只怕鍋爐的爐膛
也有人去看過,哈山能說他躲在什麼地方?如果他根本不在船上,自然也就無法遁形。
  白老大還在發表演說:「各位回去好好打開房間的衣櫥看一看,說不定十萬英鎊,就在
你們的房間中!」
  他的話,又引起了一陣哄鬧聲––只怕自有航運史以來,再也沒有一次海上聚會是比這
次更熱鬧的了!
  白老大終於坐到了餐桌上,喝著酒,向我望來,我不等他開口問我「怎麼樣」,就向他
豎起了大拇指,白老大自然覺得這樣做好玩之極,所以開懷大笑,笑聲震耳。
  我記掛著白素,草草吃了飯,趕到蒸汽房,看到大箱子之前,擺了許多工具,包括一具
大型電鑽在內,那電鑽上的半英寸直徑的金鋼砂鑽頭,卻已斷折,幾個船員都望著白素,白
素則雙手交叉放在身前,盯著那大箱子在看。
  看到了這種情形,我吃了一驚:「那箱子是用什麼金屬鑄造的?」
  白素仍然盯著箱子:「不知道,金剛砂的鑽頭,不能損害它分毫––你看到沒有,門是
有把手,證明是在裡面上了鎖的!」
  大箱子的門如果是在裡面上的鎖,那就證明箱內有人,可是事實當然不會如此單純,我
就提了出來,「只要有遙控裝置,也就可以使大箱子在裡面上鎖!」
  白素想了一想,點頭承認有這個可能,我又道:「箱子的外面,既然如此堅硬,只怕你
使用炸藥,也一樣無濟於事。」
  說話之間,有一個船員,捧來了一只玻璃瓶,捧得戰戰兢兢,我嚇了一跳說:「消化甘
油?」
  白素搖頭:「不,王水。」
  王水是一份硝酸,三份鹽酸的混合溶液,對金屬有極強的溶解性,如果金剛砂的鑽頭,
能夠在門上鑽上一個洞,再把王水灌進去,多半能把鎖或拴腐蝕掉,可以打開門來。
  可是這時,門上並沒有孔洞,整個大箱子十分平滑,王水只怕沒有用。
  我不忍掃興,所以沒有以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白素接過了那瓶王水,略想了一想,打開
瓶蓋,小心地貼著大箱子,傾倒了一些王水出來。王水順著大箱子向下流,對大箱子一點起
不了作用,甚至金屬光澤都無起變化,一如倒上去的不是王水,而是礦泉水一樣。
  王水順著箱子向下流,流到了箱腳,接近地面時,立時就發出了「嗤嗤」的聲響,冒起
了一陣煙,發出了十分難聞的氣味來。
  蒸汽房地面,由於長期要承受水蒸汽的緣故,所以舖著品質極好的不銹鋼板。
  王水立時對不銹鋼板起了作用,可是對那大箱子,卻連表面的光澤都無損分毫!這大箱
子是用什麼金屬鑄成的?
  看到了這等情形,我也不禁好奇心大起,失聲問道:「這箱子,哈山是從哪裡弄來的?

  白素苦笑:「這問題。怕只有哈山自己才能回答了,連船長也是第一次在他住宅的地窖
中才看到它的。」
  我又盯著那「大箱子」看了一會,搖了搖頭。白素知道我搖頭的意思是:這箱子的鑄成
材料既然如此堅硬,只怕無法打開它!
  所以白素沉聲道:「在船上,工具不夠,所以打不開!」
  我不禁有點駭然:「船長說它的重量超過三千公斤,你––想怎麼樣!」
  白素卻悠然:「哈山既然可以把它搬上船,我們自然也可以把它運下去!」
  我攤了攤手,不表示什麼意見,因為這大箱子十分奇特,必有古怪,幾乎可以肯定。
  而越是奇特,必有古怪的事和物,我是一向不肯輕易放過的。
  白素看來不打算在船上「攻打」這大箱子了。她問:「老人家怎麼樣了?」
  我笑了起來:「只差沒有把整艘船翻過來了!」
  我把白老大的「把事情鬧大」的經過,告訴了白素,白素聽了,也不禁吐了吐舌頭:「
真是,這一次,哈山只怕再也躲不住,非出來不可了!」
  我歎了一聲:「不論如何,老爺子打賭是輸了!」
  白素又望了那大箱子一眼:「如果哈山是在那裡面,那麼打賭就沒有輸!」
  我沒有說什麼,只是聳了聳肩,我的行為語言是:「有多少可能呢?」
  白素的神情有點惘然:「不知道!」
  我和她說到這裡,已有許多人,向蒸汽房湧了過來,你推我擠人聲鼎沸,搭客居多,也
有船員,帶路一接一個,是個高級船員。
  一時之間,我和白素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聽得許多人雜七雜八地叫:「哪裡有大
水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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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6 22:26:4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那帶路的船員向大箱子一指:「就是這個!」於是,許多人又爭相過來,反倒把我和白
素,擠到一角一一要不是源源不絕,有人湧過來,我們根本出不了去,我早已拉著白素離開
了!
  會有這樣的場面出現,自然是白老大在餐廳中又講了些什麼的緣故。他至少講了在蒸汽
房中有一只放置得十分巧妙的大箱子,哈山有可能藏在那大箱子之類的話,所以才引得人好
奇,想來看看這大冰箱是什麼樣子的。
  我和白素相視苦笑,白老大真會把事情鬧大!
  擠到了「大冰箱」前的人,人人都抓住門的把手,向外拉了拉,當然沒有人可以把門拉
開。我看見那許多人的動作,心中模模糊糊,想到了些什麼,可是卻又抓不住中心。眼看蒸
汽房中的人越來越多,我和白素,努力擠了出去。在回到餐廳的途中(白素還沒有吃飯),
只聽得四面八方都有人在叫:「哈山先生,找到你了!」或者是:「哈山先生,快出來吧!

  像是就這樣一叫,哈山就會出現,十萬英鎊就可以到手一樣。
  一些船員和水手,更加起勁,他們在船上工作,船上有什麼隱蔽的地方,他們畢竟熟悉
得多,只見他們弄來弄去,不住呼喝。白老大制造的這一場混亂,已位船上的工作紀律大大
敗壞。
  進了餐廳,仍有不少人圍著白老大,在聽白老大說話,船長在一旁,神情依然沮喪,但
白老大顯然並沒有把收買他的這一節說出來。
  白老大這時在說的是:「我知道哈山先生一定在船上,躲在某一處地方,說不定他化了
裝,就在眼前,女士們要小心,可別亂結識陌生人!」
  有幾個女士聽了,也就誇張地叫了起來,白老大又呵呵地笑著:「男士們也要小心,他
可能化裝成一個女人!」
  他說著,看到白素來了,就向白素揮手,依然發表他的偉論。
  侍者替白素送來了食物,她默默地吃著,我招手,叫來了一個才從外面匆匆走進來的餐
廳侍應領班。我對他的印象相當深刻,是因為剛才在蒸汽房中,他擠向那「大冰箱」,擠得
十分起勁之故。
  領班向我走來,我向他要了一份酒,他欲語又止離開,而等到他送酒來的時候,又是一
副欲語又止的樣子,我不禁好奇:「你有話要對我說?」
  領班俯下了身子,壓低聲音:「那只大冰箱––是我和哈山先生一起從海上撈上來的!

  這真是意外之極!
  突然之間聽到了這樣的一句話,不但我為之震動,連一向鎮定無比的白素,也立時嗆咳
了起來。白老大雖然和身邊的人在說話,可是他眼觀四方,耳聽八路,也立刻知道我們這裡
有什麼事發生了,他也霍地站了起來。
  我在一震之後,也霍然站起,那領班嚇了一大跳,退後了一步,滿面惶恐,像是想解釋
什麼,我差點沒去捂他的口:「什麼也別說,我們另找說話的地方。」
  白老大向我們這邊望來,我向他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回艙房去。
  白素這時也停止了嗆咳,吸了一口氣,抹了抹口角,也站了起來。
  幾分鐘之後,我、白素、白老大,和餐廳侍應領班,先後進了白老大的艙房,領班的面
色一陣青一陣黃,顯然是我們緊張的神態令他也緊張,以致令得他不知自己多口的結果,是
禍是福。
  在途中,我已把那大冰箱金剛砂鑽不能破、王水不能蝕的情形告訴了白老大,白老大蹙
著兩道銀眉,一言不發。
  我又道:「那傢伙竟然說,這大冰箱,是他和哈山一起從海上撈回來的!」
  白老大雙目圓睜,顯然是也想不到事情有這樣峰迴路轉的發展,大是驚訝。
  等進了白老大的艙房,白老大一攤手:「慢慢說,我們有的是時間!」
  領班說的還是那一句話:「那大冰箱是我和哈山先生從海上撈回來的!」
  他看來不是很懂得敘述事情的經過,看來要人發問才行,這責任便落到了我的身上,我
的第一個問題是:「什麼地方?什麼時間?」
  領班想了一想:「一年多之間,在離百慕達約有一百裡的海域上!」
  我再問:「你怎麼會和哈山先生在一起的?」
  領班十分自傲地挺了挺胸:「我調得一手好酒,而且我從小航海,見聞多,古怪的故事
也多,哈山先生喜歡聽我講故事!所以哈山先生常帶我出海。」
  領班的話,十分重要,白老大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領班又道:「那一天,哈山先生親自駕駛哈山五號游艇,那條船––」
  白老大打斷了他的話頭:「我知道哈山的游艇一艘比一艘大,五號當然最新最大的,你
揀重要的說。」
  領班一疊聲答應,可是一說出來,還是扯東扯西,我看出白老大十分不耐煩,也看出若
果白老大不斷打斷他的話頭,只有更亂,所以向白老大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任由他說下去。
  領班道:「哈山先生和我,老大的游艇上,只有我和他兩個人,出海之後,一直駛出了
五六十里,才停下了船,哈山先生喜歡釣魚,在那一帶海域,有一種叫作『極樂鯊』的鯊魚
,十分兇猛狡猾,能釣上一條來,是釣魚人的大樂趣,哈山先生在船頭釣魚,我就在一旁,
講故事給他聽,因為釣魚要長時間的等待––」
  白老大聽到這裡,用力咳嗽了一聲。
  領班停了一停:「那天風和日麗,我記得我正在向哈山先生講那個大奶子的瑪麗的故事
,那故事是說––」
  我說道:「不必轉述你的故事了!」
  領班望了我一眼,像大有不服氣的神情,我心想我是救了你!要是你真的一本正經講起
那個故事來,白老大就不肯放過你。
  領班吞了一口口水,像是還不是很捨得放棄他的那個故事,所以過了片刻,才道:「哈
山先生專心在釣魚,所以是我首先看到那只大箱子的。」
  他說到這裡,忽然又停了下來,眼珠亂轉,一副心術不正的樣子,昭然若揭。
  白老大冷冷地望著他,且不發作,領班舔了舔唇,又吞了一口口水,才道:「後來,哈
山先生給了我一筆錢,叫我別對任何人說起這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說!」
  我打了一個「哈哈」––因為我真的感到了十分可笑。白老大也不怒反笑,他道:「應
該說的,因為我也會給你一筆錢。」
  一領班的目的已達,大是高興,連聲道:「謝謝!謝謝白老先生!」
  白老大伸手直拍著他:「現在你是收了錢的.要是再說廢話,說一句,我扣十分之一,
我會給你一萬英磅!」
  白老大出手十分闊綽,領班顯然喜出望外,說道:「我看到那大箱子的時候,大箱子還
十分遠,我看到海面上有銀我閃閃,還以為是一條大魚!」
  領班看到海面上銀光閃動,還以為是一條魚,他就指著,叫:「哈山先生,看,那邊有
一條大魚!」
  那時,哈山正大大地打了一個呵欠––多半是由於那個「大奶子瑪麗」的故事,一點也
不好聽的緣故。
  哈山循他所指看去,果然也看到了在陽光下閃動的銀光,可是他立刻看出,那不是魚,
他插了魚杆,站起來,吩咐道:「拿望遠鏡來,那不是魚,看來像是一艘翻沉了的小船!」
  領班奔開去,不一會就拿了望遠鏡,哈山呆子半晌,默然不語,把望遠鏡遞給領班:「
你看看,那––是什麼東西?」
  從望遠鏡看出去,可以看得十分清楚,因為因為那大箱子在水中,有門的一面向上,十
分平穩地隨波起伏,「吃水線」之上.約有一公尺左右,浸在水中部分有多大,當時看不清
楚。
  領班航海多年,見多識廣,可是一時之間,也難以說出那究竟是什麼東西來,他想了一
想,才道:「像是一只––很大的凍肉櫃!」
  哈山先生「哼」地一聲:「凍肉櫃?怎麼會在海面上飄浮?」
  領班胡言亂語:「或是什麼大輪船上用舊了,就拋在海中,也是有的!」
  哈山被領班的話逗得笑了起來:「把船駛過動看看!」
  「哈山五號」有全自動駕駛系統,操作十分簡單,領班進入了駕駛艙.使船接近浮在海
面上的那只大箱子.大約有十來分鐘的時間。這十來分鐘的時間,只有哈山先生一個人在甲
板上,他在甲板上做了些什麼事,領班自然不知道。當領班又回到甲板上時,看到哈山先生
的神色,十分凝重,盯著離船隻有十來公尺的大箱子在看。
  近距離看來,那大箱子更像是一只大凍肉櫃,當然,它也可以說像一只保險箱,可是保
險箱若是大成那樣,那就是一個保險庫了,更沒有理由會在海上用浮,就像極樂鯊不會出現
在銀行大堂一樣!
  領班來到了哈山的身邊,哈山又吩咐:「準備快艇!」
  放下了快艇,哈山和領班一起登艇,駛到了那大箱子的旁邊,哈山用手拍打著那箱子,
還攀上箱子去,站在箱子的上面。
  領班大叫:「哈山先生,快下來,危險得很。」。
  哈山在那時,有一個相當幼稚的動作,他抓住了門的把柄,想把門向上打開來,卻忘記
了他自己正站在門上面。
  等到哈山再回到快艇上面時,他已經有了主意:「把這大箱子拖回去,不釣魚了!」
  領班順口問了一句:「箱子裡會有什麼東西?」
  哈山先生一瞪眼:「滿箱的金銀珠寶,所羅門王的海上寶藏,西班牙海軍搜刮來的金器
!」
  領班嚇得縮了縮頭,不敢再說什麼。
  要把那只大箱子拖回去並不難,它本來就浮在海上,兩人用了大量的繩索,將它圈起來
,船一開航,大箱子也自然而然,被拖在後面。
  倒是那只大箱子在靠了碼頭之後,如何運上岸,到了哈山大宅地窖之中的,相信經過一
定相當困難,領班卻並不知道其中的詳細過程,因為「哈山五號」一靠岸,領班就被哈山打
發走了。
  約莫過了三五天,哈山才又把領班找了來,給了他一筆錢,告訴他,叫他別對人提起這
件事。
  領班當時收了對他來說、數字可以說相當大的錢,心中十分犯疑––他犯疑的焦點,自
然是:那大箱子中究竟放了些什麼?
  哈山的態度有點神秘,更使領班犯疑。可是他卻不敢向哈山先生發問,而且,他也得了
好處,再加上他的工作、退休金之類,和生活息息相關的一切,都掌握在哈山的手上,他也
不敢有什麼行動––當然,他認為哈山已打開過那只大箱子,而且,也認為大箱子之中,藏
有上相當珍貴的東酉。
  領班最後的幾句話是:「自從那次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只大箱子,剛才聽到白老
先生說哈山先生是可能躲在一只大箱子中,我想起那只大箱子來,跑去蒸汽房看,果然就是
那一只!」
  領班說完了,望著我們,我們也互相交換著眼色。領班講述的經過,確然相當古怪,一
只那樣的大箱子,竟然會在海面上飄浮,哈山弄了回去之後,卻又秘而不宜!
  照領班所說,哈山發現那只大箱子,是有一年多了,在過去的一年多之中,哈山和白老
大,至少曾見過四次面,何以哈山連提都不向他這個最好、最老的朋友提起?
  我和白素同時想到了這個問題,也一起向白老大望去,白老大十分惱怒,一開口就用上
海話罵:「這赤佬,我還當他是好朋友!」
  「赤佬」在上海中,是「鬼」、「壞人」的意思。
  他又側頭想了想:「是有幾次,他有想說又不說的樣子,賊頭賊腦,我想,幾十年的老
朋友了,不論有什麼話,都會向我說的,所以也沒有在意,唯誰料到他會起意躲在那大箱子
之中!」
  我沉聲道:「我不明白,一個人若是想躲起來,絕沒有理由想到會去躲在一只由海上撈
上來的大箱子之中的!除非,除非––」
  我本來是想說「除非這個人神經有點毛病」的.可是白素卻突然接過口去,所說的卻又
和我想說的大不相同:「除非這只大箱子特別適合躲人!」
  白素的話,乍一聽,是無法成立的,哪有什麼大箱子是特別適合躲人的?
  可是,我們立刻又想到了船長所說的經過,在地窖中,哈山曾自豪地對船長說,在那只
大箱子之中,他可以愛躲多久就多久!那說明什麼呢?說明這只大箱子特別適合躲人––一
只專門要來藏人的大箱子!
  竟然引申到這樣的一個結論,我們不禁有點啼笑皆非,因為那太匪夷所思了!
  白老大喃喃地道:「世上若有那種箱子,那就是棺材,棺材又何必那麼大?」
  他說到這裡,忽然向我望來,哈哈大笑,樂不可支,指著我:「衛斯理的典型說法是,
那是外星人的棺材,因為這種外星人體型巨大,所以棺材也就特別大!」
  白老大這樣取笑我,我自然不以為意,只是淡然道:「並無不可,很好的設想!」
  白素看著白老大開懷大笑,她也很高興:「在上船弄不開那大箱子,上了岸,總有方法
弄開它的,現在主要的是,要趁還有十幾天的時間,把哈山找出來,全船的人都在找他,他
沒有地方可躲藏」
  我和白老大都同意白素的話。
  從白老大宣佈了這個特別之極的「尋人游戲」之後,輪船接下來的航程,簡直熱鬧之至
,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在各處找人。
  可是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哈山先生卻影蹤全無!在這期間,最不受人注意的,反倒是那
只大箱子,蒸汽房也早已恢復了消毒工作,只有船長,總徘徊在蒸汽房外,哺哺自語「哈山
先生明明告訴過我,他躲在這只出箱子之中的!」
  別人不注意這大箱子,自然由於都肯定,沒有人可以躲在一只密封的大箱子之中過七八
十天之故。
  除了船長之外,對這只大箱子加以注意的。就是白素,白素在蒸汽室外遇到前南自語的
船長的時候,還曾有過一番對話。
  白素指著還在蒸汽房一角的那只大箱子:「你相信哈山先生在裡面。」
  船長苦笑:「我無法相信,可是他確然告訴過我,他會躲在裡面––哈山先生在那樣說
的時候,很奇,有一種難以形容的––一種神情。」
  這種情形,船長在敘述整件事時,已經提及過。白素歎了一聲:「你如果親眼看到他進
去就好了!」
  船長也歎了一聲:「當時我在甲板上陪令尊,誰會料得到事情會有那樣的變化!」
  白素一直盯著那大箱子,一小時後,她向我說起當時心中所想的,她說:「在聽了聲長
的敘述之後,我就感到哈山有理由是在那大箱子之中,雖然道理上說不通,但我具有這樣的
感覺。」
  我沒有表示什麼意見,因為我和她一樣,知道在道理上總說不通,可是我又沒有她的那
種感覺,所以只好不表示意見。
  日子一天天過去,輪船的航期,終於到了最後一天,已經接近法國的海岸線了,雖然全
船的人都在努力尋找,可是卻一點結果也沒有。哈山先生究竟躲在船上的什麼地方,已經變
得神秘之極,不可思議的怪事了!
  白老大早已認輸了,心理上倒也別無負擔,到了最後一天,他忽發奇想:哈山會不會在
一艘潛艇中,而潛艇是在船底下附著船身在航行?他還一本正經把這個想法提了出來討論,
我和白素都認為不可能,因為這樣子,哈山就不是「躲在船上」,根本他就輸了!
  白老大長歎一聲:「那麼,他究竟躲到什麼地方去了?唉,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
皆不思,哈山哈山,依來哈地方?」
  他用上海話問哈山在什麼地方,當然得不到回答。
  八十天的航程就快結束,經過了多天的努力,沒有人有任何收穫,沒有人得到白老大的
獎金,大家興趣也淡了下來。而且,在最後一天的航程中,有許多儀式要進行,大家同在一
條船上過八十天,要分別了總得有惜別之類的聚會。
  預算船會在子夜之前泊岸,共同在船上生活了八十天的人,就此各散東西,很多人只怕
這一輩子,再也不會見面了,因之也有許多感人的場面。白老大成了中心人物,人人過來和
他握手。
  等到船泊岸駛向碼頭時,汽笛聲大鳴,人人都準備離去了。
  我、白素和白老大,在白老大的艙房中,白老大看了看表:「再有十分鐘,就是午夜,
一過午夜,哈山就會出現了!」
  我和白素都不敢說什麼,因為白老大雖然表示很看得開,但總不是很開心。
  這時,忽然有人敲門,打開門,船長站在門外,神情十分沮喪(在整件事情中,受打擊
最大的是他),卻提出了一件輪船航行史上罕見的要求:「全體船員和全部搭客,都不想離
船!」
  白老大駭然問:「所有人想幹什麼?」
  船長挺了挺身子:「我也和所有人一樣,都想留在船上––過了午夜,看哈山先生會從
什麼地方冒出來!」
  白老大苦笑了一下:「好啊,這對哈山老頭來說,真是太好了,那麼多人看他勝利,可
以使他有生之年,想起來都會笑!」
  自然任何人都可以聽得出,既然哈山老頭在有生之年,想起贏了這場打賭都會笑,那麼
,就表示輸了這場打賭的白老爺子有生之年,一想起這件事.必會快使不樂了!
  我和白素更不敢出聲。人心中在想,老朋友之間,最好什麼也不要賭,什麼也不要爭。
不然,必定有輸的一方或失的一方,令得友情大打折扣,出現了這種情形,自然就勿好白相
––不玩了。
  白老大看到我們不出聲,他用力一揮手:「大家準備在什麼地方恭候哈山的出現。」
  船長道:「在甲板上,只是甲板上,才能容納那麼多人,要請你站在各人的當中,因為
哈山先生如果一出現,必然要出現在你的面前的。」
  白老大想了一想,就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同時站起身:「該走了!」
  他向外走去,我和白素跟在後面,不一會,就來到了甲板。
  不但甲板上全是人,連可以看到甲板的地方也全是人,救生艇上也滿是人,等著看哈山
的出現。
  白老大一出現,就引來了一陣掌聲,白老大來到了人叢的中間,向眾人拱拳為禮,陡然
大叫了一聲,把上千人的喧鬧聲,都壓了下去,離得他近的一些人,有嚇得發起抖來的。
  白老大在令得所有人都靜了下來之後,就朗聲道:「還有一分鐘,大家就可以看到神奇
的哈山先生,究竟會從什麼地方冒出來了!」
  他的話,又引起了一時嗡嗡的議論聲,然後,就到了最後十秒鐘。
  白老大領頭倒數,數到了最後一秒,他一聲長笑,提高聲音中氣充沛,聲音宏亮:「哈
山老友,我輸了,你出來吧!」
  在他這樣叫的時候,甚至有一些人,自然而然,抬頭向天空看去,像是哈山忽然會自天
而降一樣!也有的人低頭向下看,像是他會從甲板中冒出來。當然更多的人,四面張望,希
望第一時間,可以看到躲得那麼神秘的哈山。
  上千人這樣屏氣靜息,緊張地等待,場面也十分懾人。船員的注意點,和乘客略有不同
,船長、大副等人,目光就自然而然,望向有播音裝置之處,他們的想法是,船很大,哈山
不知躲在什麼地方,他出來之後,大有可能先到船長室去,通過廣播系統,向全船廣播,宣
佈打賭結束,他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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