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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兩年後。
優閒的午後,暖暖的陽光灑了一地。關少衡捲起袖子,在他的辦公室裡煮咖啡,身邊不時傳來童兆頤的話聲。此情此景,讓他不由得想起遲敏。以前這樣的聚會總有她一份,然而她已經不可能再出席了。
那一次的合作案後,項澤明果然嚥不下一口氣,沒幾天就將她流放邊疆,在每一個瑞開有產業的國家間調來調去。印尼大暴動時,遲敏正好待在雅加達,到了最危急的時刻都沒有離開。童兆頤氣急敗壞地拿了份報紙給他看,是遲敏接受台灣記者訪問的報導。她說瑞開在印尼的投資與黨政高層關係不大,瑞開和她本人都不會在此刻撤走。
「項澤明存心要整死她,那些暴民只知道她是華人,誰管她和蘇哈托有沒有掛鉤!」
他看了看報導,沒說什麼。
「關少衡,你竟然無動於衷?你不殺伯仁,伯仁是為你而死的啊。」
「她死了,我把命賠她。」他淡然的口吻有著不容置疑的認真。
結果,童兆頤罵他變態。「你為她甩了汪書翎,又說肯陪她死,偏偏就不肯和她在一起?」
「你當然不能體會。從少妍在我面前割腕的那一刻起,我和遲敏這輩子就注定無緣了。」咖啡滾沸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站了起來,將咖啡倒在杯子裡,回頭對童兆頤說:「冰箱裡有起士蛋糕,你自取。」
「我還是喜歡吃遲敏做的蛋糕。」他邊打開冰箱門,邊耍賴地說。
關少衡氣結她瞪了他一眼。這個傢伙,任何話都有辦法扯上遲敏!
童兆頤無辜地攤了攤手,表示他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少衡完完全全脫胎換骨了,他理了很短的平頭,不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去年還得了個全台最佳經理人的頭銜,企業界都爭相傳誦他浪子回頭的事跡。至於和瑞開的合作案,少衡簡直動用了他所有的關係在做,兩年來的努力,讓他們這個原本處於劣勢的聯盟成了業界的龍頭老大。大家紛紛稱讚項澤明好眼光,只有他曉得是怎麼一回事。
「對了,少妍今晚會回國出席『戀上撒哈拉』的首映會,你陪我去。」
「大少爺,你饒了我吧!我們兩個的緋聞傳得夠熱了。今晚再陪你去參加首映會的話,人家會說我得到關家的認同。」
都怪關少衡莫名其妙地和汪書翎解除婚約,那個女人拉不下臉,硬是誣賴他和少衡有曖昧。那種無聊的話,不曉得為什麼有人會信?偏偏少衡自那時起就不近女色,大家愈傳愈像有那麼一回事。去年他領「最佳經理人」獎時,深情款款地在記者面前感謝一個默默支持他的女孩子,大家一致認定他的得獎感言旨在撇清同性戀的傳聞,他們兩個男人的關係被渲染得益發不堪。就連他到他的辦公室喝頓下午茶,都可以感受到背後有許多似笑非笑的眼神在打量他。
「那種話你也放心上?」
「還說呢,我媽說你們關家的人一個比一個怪,要我離你們一家人遠一點。她還說我就算喜歡男人,對象也不準是你。」
「嗯哼,伯母還真幽默。」關少衡諷刺地說。「你找個人結婚不就得了?年紀也不小了。」
「那你幹嘛不結婚?垂涎你的女人多得是;再說,你還比我大了兩個月。」
關少衡懶得理他。這兩年他過得很順心,只除了沒有女人。
遲敏走後不久,有一晚唐念汾突然打電話給他,說她們一群好友辦了一場義賣會,問他有沒有空去捧場。她的聲音侷促不安,一副他去不去都無所謂的樣子,好似認定了他會拒絕。
他沒答應,但是他去了。
現場一群富家太太的眼光像是想將他生吞活剝,只因他當時已回復單身的身份。他靜靜地逛了一圈,拍賣的是一些價值不菲的珠寶,和幾幅她們的書畫作品。唐念汾手足無措地跟在他身邊,大致向他介紹一下陳列出的拍賣品。
他花了一百萬買下一幅她寫的書法,擺明是要做面子給她。
唐念汾面對四周欣羨的聲浪,顯得很不能適應,「我幾乎是我們一班學生中寫得最醜的,你……你別花冤枉錢啊。」
他心中一陣激動,低聲說道:「我覺得很漂亮,我會掛在客廳裡。」
唐念汾緊張得亂了呼吸,結結巴巴地問他:「你……在外面……還好吧?」她覺得好慚愧,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關心過這個兒子了。
關少衡深吸了一口氣,遲疑地搭上她的肩膀,「你願意讓我搬回去嗎?」說得很低聲下氣。
「少衡……」唐念汾頓時紅了眼眶,感動地抓緊他的西裝下襬。兩人眼神交錯的瞬間,才明白他們等著的或許就是這麼一個能重修舊好的機會。
兩年來,他和媽媽之間的裂縫一點一滴地在修補,雖然比不上童兆頤和他美麗的媽那樣,可以口沒遮攔地亂開玩笑,但他們已覺足夠。唐念汾也催過他結婚,他總是笑笑,沒說什麼。如今,他功成名就,要什麼女人沒有,可是就是忘不了那個曾陪他吃苦的小女人。遲敏跟他的時候,從沒享過什麼福,是她溫暖的笑臉為他灰暗的生命開了一扇窗,而他卻殘忍地將她從那一扇窗推落。
「說定了,我們一塊出席。首映會後,我們找少妍聚聚。」
童兆頤不死心地將臉湊近他,「遲敏在溫哥華。」
這個傢伙,老愛炫耀他對遲敏的行蹤有多瞭若指掌!
「項君頡也在溫哥華。」他用指節敲了敲辦公桌,要某人別再三八兮兮地充媒人了。
「項君頡那個混帳!只有你能拯救遲敏於水深火熱中啊。」他試圖付予他英雄救美的使命感。
關少衡陰險地撇了撇唇角,「你再說一句,我馬上發新聞稿承認和你的戀情。」童兆頤翻了個白眼,心有未甘地跌坐在椅子上。人生苦短,喝咖啡、吃蛋糕才是正事!
此起彼落的鎂光燈打在一對連袂出席的俊男美女身上,關少衡和童兆頤靜靜地坐在貴賓席上看著,有些許的難以置信。關少妍得了奧斯卡金像獎後,知名度疾速攀升,人也出落得更加嬌艷迷人,一襲茴香色的細肩帶晚禮服烘托出她與生俱來的貴氣,由左膝裁到右足踝的不對稱裙襬更突顯了她修長勻稱的美腿。她挽著新銳導演傅衍平的手,微笑著揮手向媒體致意。
「早知道我就追她。」童兆頤附在關少衡耳邊,輕聲開著玩笑。
「勸你不要。」關少衡心情很複雜,突然又想起了遲敏。
「我幫你問問少妍,如果她真如外界所言倒追傅衍平的話,你就去把遲敏追回來。」
他斜睨了他一眼,「今天記者很多。」
童兆頤立時噤聲不語。他是招誰惹誰了?他們鬧出這種荒謬的新聞,少衡不是應該和他齊心向外,消弭流言嗎?他反而不時拿此為話柄威脅他就範,倒像兩人真有什麼姦情似的。
首映會結束後,關少妍一身便裝地挨到關少衡身邊,笑著打量眼前更加成熟有魅力的男子。好可惜,為什麼他是她哥哥?
「二──哥──」她很有活力地拖長了音,好懷念這個稱謂喲!
「去喝一杯。」他笑著給了她一個擁抱。
「Michael,一起去。」她轉過身,甜笑著拉了拉傅衍平的臂膀,微仰的小臉閃動著祈求的光芒。
關少衡很懷疑有哪個男人能拒絕,他看得出少妍是使出渾身解數在釣傅衍平。
「沒興趣。」傅衍平甚至連看她一眼都沒有,「別忘了明天的約,逾時不候。」
關少妍回頭對關少衡和童兆頤乾笑兩聲,比了比傅衍平遠去的背影,「很難相處的一個人。」
關少衡很清楚她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卻也不予點破。不是每個男人都會被美女吸引,他不免對傅衍平多了份好感。
一行三人來到東區的一家高級酒吧,窩在簾幕區隔起的角落裡。
「二哥,我有聽說你們的緋聞喔!」關少妍淘氣地皺了皺鼻子。
關少衡低聲笑了。「我對他一往情深。」
童兆頤氣得臉色發自,迭聲叫道:「你和傅衍平相見恨晚吧?!他比項君頡好看多了。」其實項君頡長相斯文、氣質極好,只是童兆頤一直看他不順眼罷了。
關少妍的笑容一下子僵住,語含怨懟地說:「二哥,你告訴他啦?」
關少衡握住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中,很驚訝兆頤竟敢這樣刺激少妍。「他敢說出去半個字,我會讓他這輩子再也記不起這件事。」
「哎呀,二哥,你別把話說得那麼嚴重嘛!」她嬌笑地打破尷尬的氣氛,隨即傾身向前,神色凝重地對童兆頤說:「你問的是個好問題。要是項君頡和傅衍平擺在一塊讓我選,我實在不知如何下手呢!」說著,她雙手合十襯在耳腮,眨動著微鬈的睫毛,擠出卡通中標準花癡女才會有的聲音,「哎喲,好想兩個都要口也!」
關少衡如釋重負地笑了。少妍和遲敏有點像,愛過一個男人就沒辦法去恨,即使她曾了他自殺。
「你那部片演得很棒,導演能把你拍得那麼樸素真不簡單。」少妍連睡眼惺忪的樣子都很嫵媚,導演一定費了一番心血才讓她呈現出和本性迥異的面貌。
「那還不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呢!」她神秘地笑了笑。
關少衡好笑地輕咳了聲,「那敢問新科影后最得意的作品是哪一部呢?」
關少妍遲疑了一會兒,爽朗地笑了起來,決定把真相和盤托出,免得二哥和兆頤還得戒備恐懼地避開那個傷口。「就是五年前我自殺的那一齣戲啊!笑話,我關少妍怎麼可能為了男人自殺?那是我拜託項君頡幫我的,那天項君頡和我們坐的位子都是我事前勘查過才訂的啊。」關少妍愈說愈得意,覺得自己以後跨行當導演、編劇都很夠格。
關少衡的心被重擊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捏緊拳頭。是了,那天他約少妍吃飯,她興致勃勃地說要負責訂位。他還以為她對那家餐廳情有獨鍾,也沒特別去留意,沒想到竟掉入她精心安排的陷阱。
「遲敏跟你們串通好了?」他啞著嗓子,腦中轟然作響。
關少妍沒心眼地噗哧一笑,興高采烈地比畫著,「遲敏她什麼都不曉得啦!我上個月去加拿大拍戲,她一看到我就緊張兮兮地握住我的手,拚命解釋她和項君頡不是我想的那樣。哎喲,都住在一起了還能怎樣?後來我問項君頡,才知道他沒告訴遲敏,他說他們家遲敏啊,天生不會說謊……」
關少衡不等她說完,抄起外套就往外走,臉色難看至極。
「他怎麼了?」關少妍錯愕地問童兆頤。二哥曉得她不是有心自殺後,不是應該鬆了一口氣嗎?怎麼會氣成那樣呀?
「你們關家兄妹真是為富不仁。」童兆頤搖了搖頭,很難想像這一切的陰錯陽差。
「什麼意思?」她愈聽愈迷糊。
「你哥認定是遲敏搶了你的男朋友才害你自殺,為了幫你出氣,他故意拐遲敏同居。人家遲敏是真的很愛他,可是你哥啊,把她當女傭使喚、當妓女羞辱,最後再告訴她事實真相,狠狠地把她拋棄,甚至當著她的面向別的女人求婚。後來遲敏竟然還傻得以項家准媳婦的身份背叛了項澤明,把一份很重要的合約簽給你哥,從此被流放海外,我看她這輩子注定要客死異鄉了。」
關少妍的心緊緊地揪住,想到她在溫哥華拍那部描述香港移民的獨立小品時,遲敏對她的諸多照顧與關懷。她還教她說廣東話、分析香港人複雜的情結給她聽,就是沒提和二哥有過一段糾葛。
「項君頡對她是真心的,我沒見他那麼疼愛一個女人。」她和項君頡也認識好些年了,他對遲敏真的跟對待別的女人有很大的差別。他們之間有著讓人欣羨的互信互賴,她壓根兒沒想過遲敏會和別的男人扯上關係,而且那個人居然還是她哥哥!
童兆頤歎了口氣,「這才棘手!你哥動了真情了,你以為好端端地別人為什麼硬要說我們曖昧?他兩年多沒碰女人了。」關少妍光鮮亮麗的外表背後,是多少人為她犧牲的心酸與不堪啊。
「那怎麼辦?」她真希望能做些事來彌補當初的任性。
童兆頤聳了聳肩。以前是他太過偏心,什麼事都偏向少衡多一點,忘了對遲敏會有多不公平。尤其是兩年前的那件合作案,更讓他自責不已到現在。既然項君頡對遲敏那麼好,以她的個性,說什麼都不會主動提出要分手……唉,他心裡何嘗不是和他們兄妹一般,充滿了悔恨和遺憾呢?
關少衡輕輕推開了門,迎接他的是一室的冷冷清清。他的屋子一直空著,捨不得賣掉也不願租給別人。
他進屋後,將鑰匙扔在桌上,抱頭跌坐在沙發上。五年前,就在這個位子,他吻了遲敏,然後輕而易舉地騙走了她的貞操。他起身走向臥室,抓起床單貼在臉頰上,想起了那一夜的銷魂。人的成見是多麼可怕的一樣東西,他因為先目睹了遲敏和項君頡打情罵俏的畫面,所以即使認識她以來她都是那麼清純,他也寧可相信她是裝出來的。諷刺的是項君頡對少妍說的話:我們家阿敏天生不會說謊……該死的,他為什麼要逼自己認定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騙子?
他很瞭解被人冤枉那種百口莫辯的苦滋味,而遲敏居然忍得下來?她甚至沒大聲對他說過一句話……他走到臥室門旁,看著空蕩蕩的飯廳,腦海中浮現遲敏跪在地板上撿玻璃碎片的身影。遲敏對他是百般縱容,他卻從來不懂得好好珍惜。
他發了狂地撲倒在地,猛捶著地板……遲敏遇見他時,年輕、保守又不經世事,她只是很單純地在愛一個男人。他說過的話,她都深信不疑,然而他說過的甜言蜜語,沒一句是真的。他真覺得自己喪心病狂,遲敏把他當小孩寵、當親人般信賴,他卻把她弄得傷痕纍纍。他一個父母健在、還有著同胞手足的大男人,竟荒謬地從一個孤女身上壓搾專屬於家庭的溫暖,沒有任何回報。
「二哥!」關少妍從輕掩的大門探頭而入,看到他正用力扯著自己的頭髮,趕忙衝上去抱住了他。「二哥,對不起。你有氣就發在我身上好了,千萬別傷害自己。」她抱著哥哥的頭,慌亂地替他把頭髮弄整齊。
「是我不對,我以為自己是上帝嗎?」他冷靜下來,想起兆頤老愛諷刺他的話:你現在得意了吧?!遲敏無父無母,也沒有一個疼她的哥哥,根本不會有人替她出頭。她那種個性更不用說,不要繼續被你騙得團團轉就不錯了。
「哥,我不是存心利用你的。」
「我不是跟你說過,只要你想出國,我一定幫你辦到,你為什麼會想出這種餿主意?」可以想見,少妍以為項君頡已經告訴遲敏;項君頡也以為少妍已經告訴他,到頭來最倒霉的人就是遲敏。
「我怕你被爸媽罵嘛!」
關少衡扣住她的手腕,「這樣割下去不痛嗎?」
「好痛,洗胃的時候也很痛。我每次拍戲拍到快撐不下去時,都會看看這個疤痕,提醒自己不能白白犧牲。」
關少衡蹙起眉頭,「你知不知道很多人一刀劃下去,就再也沒有醒來過?」
關少妍羞慚地低下頭,「所以才要先打電話給你啊。」
「別人看了這個疤痕會怎麼想?」
「傅衍平幫我找了一個口風很緊的醫生,我會趁留在台灣的這段期間把疤弄掉。」唉,這個疤痕丑歸丑,一旦要離開她的身體,她還真有點不捨呢。
「遲敏……還好吧?」他遲疑地問。
關少妍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措辭,「項君頡跟我說話,十句有五句都在稱讚她……」看到哥哥落寞的神情,她馬上轉口說:「可是我覺得那是他一相情願啦。我三更半夜找他陪我對詞,遲敏都不會吃醋,還會幫我們做消夜。我在溫哥華人生地不熟,他沒空去片場接我下戲時,就叫遲敏去,她也從來都沒抱怨過。」
關少衡悶悶地白了她一眼,「人家根本不把你當對手。」
「才怪!不吃醋就代表她不喜歡項君頡,對我好是因為她曉得我是你妹妹。」關少妍竭盡所能地歪曲事實。
「謊話不會讓我比較好過。」他拍了下她的頭。
「那這個呢?」關少妍遞給他一張小紙片,「遲敏在溫哥華的地址。」
關少衡冷笑了一聲,「項君頡幫了你這麼大一個忙,你還出賣他?」他是神智不清才會想幫她報仇。從小到大,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哪輪得到別人宰割她?
「我……我只是給你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痳!」這種話說得連她自己都心虛。現在她是進退維谷了,怎麼做都是錯,什麼都不做還是錯。
關少衡苦澀地扯動嘴角,少妍不給他地址,他照樣查得出來,問題在於遲敏還肯不肯給他機會啊!
是不是他說了太多難聽話污蔑她和項君頡不清不白,以至於真將她逼到了他身邊……關少衡的心一陣一陣地抽痛著,整個人幾乎被後悔的情緒掩埋。
橘紅色的夕陽斜斜地照射在溫哥華一處半山腰的高級住宅區,點綴出這一帶獨有的典雅氣息。遲敏剛下班,開了約莫半小時的車才回到這個位於郊區的家。她換上便服後,勤快地到廚房煮了壺咖啡,再將一早捏好的麵團放進烤箱。
時序已進人初冬,溫哥華的天黑得特別快。她趁著夜色降臨前,到院子裡幫她心愛的茶花樹施肥。正忙著的時候,項君頡穿戴整齊地從屋裡走了出來,零零碎碎地對她交代了幾句話,內容都是有關於他今晚的消夜和明天的早餐。
「你再不走會來不及的。」遲敏伸直了手臂推他出門。
項君頡嘻皮笑臉地指了指自己的額頭,「你還沒吻我。」
遲敏拿他沒辦法,踮起腳尖,蜻蜓點水地吻了他一下。君頡真是的,他和溫哥華市立交響樂團的合作公演正緊鑼密鼓地排練著,他每回都要等到最後一分鐘才出現在眾人眼前,害她常常接到樂團工作人員十萬火急的電話,聽說其它人都是早到半小時先做練習。
「喂,你真的會遲到的!」遲敏氣結地想扳開那雙從背後蒙住她眼睛的手,一碰到那溫熱的手掌,她的心突地漏了半拍……不可能的……
關少衡即使站在她背後,也能感覺到她錯愕的情緒,他的手緩緩下滑到她纖細的腰身,將她牢牢地圈進懷裡。
「有了新人忘舊人?」他低頭在她敏感的耳畔呵著熱氣,享受著讓他魂縈夢牽的觸感。
這聲音真實得不像在作夢,她傻愣愣地回頭,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
「我來參加明天的亞太金融會議,溫哥華的飯店早被訂光了。我想,以前阿敏在我那兒住了兩年多,我來她這裡住個兩天,她應該不會那麼小氣吧?」
遲敏呆望著他溫和的笑,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他笑得像是兩人間什麼不愉快也不曾發生過,更讓她有身處夢境的錯覺。
「你還在生我的氣,對不對?」看著她木然的表情,他霎時褪去了笑容,也卸下刻意偽裝出的輕鬆。來見遲敏,他並沒有求得她原諒的把握,像他這麼爛的男人,拿什麼去挽回她的心?
「沒有!」她察覺了他的沮喪,趕忙慌亂地否認,一顆心跳得好急。「嗯……我幫你把行李提進去。」她急著彎下身去。
他按住她的手,釋懷一笑,「我來就好。」
他提起行李,問她:「可以牽你的手嗎?」他的口氣混雜著真摯與脆弱。
遲敏考慮了一會兒,手忙腳亂地把手在衣服上抹一抹,怯怯地伸給了他,「大概沒關係吧!」
他輕輕地握住她的手,「你跟我說過,肯讓一個男人牽你的手就代表你承認他是你男朋友……這句話現在還算數嗎?」
遲敏萬萬想不到他還記得那麼久以前的話,心虛地想把手收回。那時候他們還不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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