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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ovebaby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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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單飛雪] 公主大吉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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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5 02:05:14 |只看該作者
  「皇后情況如何?」

  「恐怕只剩一口氣。」泰公公據實稟報。「皇后恐怕是……非見到妍公主才能安心撒手,不如讓羽姑娘……」

  「不。」梁御風拒絕,她的情況夠糟了。

  「我去……」紛紛道。「讓我去……」

  「不行,你好好休息。」梁御風不准,紛紛抬起臉,她看起來好虛弱。

  她口氣堅定。「就讓我……完成這最後一件……」送佛送上天,紛紛明白,得不到妍公主諒解,皇后就是死也不瞑目。皇后很可惡,可是她愛護妍公主的心意是真的。這段日子,她能感受到皇后對妍公主的濃烈情感。

  「我擔心你……」他不確定她撐得住。

  紛紛堅持道:「讓我去。」讓這悲劇完結,讓她演完這最後一場戲。

  ***

  這一晚,京城大霧,濃霧遮蔽皇宮,星月無蹤,只有氤氳的霧襯著漆黑的夜。

  彌留中的皇后,何嘗不是困在一場霧裡找不到路?

  她一手促成的悲劇,她殺了馬師,結果間接也殺了愛女。妍公主死後,每每午夜夢迴,她的世界就開始起霧,她悔疚的心找不到出口。她倔強地不肯承認錯誤,可是卻無法瞞過自己的心。

  她後侮,她真的後悔。妍公主死後,她就看不清楚這世界了。

  「妍兒……你來了嗎?」皇后伸出枯瘦的手企圖抓住什麼,卻只抓住冷冷空氣。「妍兒……母后……母后對不起你……妍兒……」再握不到愛女的手,再也握不牢了……這世間還有什麼值得留戀?如斯空虛,如斯懊悔!

  憑空伸來一隻手,驀地握住她。柔情的嗓音低低呼喚:「母后。」

  猛地,皇后睜眸,看見個模糊的輪廓。驀地,許多往事飛至眼前,她眼眶紅了。「是你,妍兒……」她最心愛的女兒。

  紛紛穿戴公主裝束,坐在床畔,握住皇后的手,溫柔地注視她。「母后,是我。」她溫馴乖巧地呼喚她。

  皇后熱淚盈眶。她看見了,看見妍公主小時候奔跑的模樣。她彷彿又看見了,看見妍公主第一次喊她母親的可愛神態。她的小女兒最頑皮,喜歡拿枯樹枝追兔子。

  她望著羽紛紛,恍惚中又看見,妍公主十六歲生辰,她送她番邦進貢的鳳凰鳥,可是她卻放走鳥兒。她就是這麼皮啊,給她的她偏不愛,就是要自己追不到的。

  「妍兒,母后要走了……」皇后虛弱道。

  「是麼?」紛紛溫柔地聽她說話。

  「是。」皇后握緊她的手。「傳……傳懿旨……」

  泰公公立即備紙,皇后堅定地握住紛紛小手,她下達旨意--

  「本宮……親准妍公主與晏馬師婚事,擇日舉行婚宴,傳令禮部……即刻張羅……」

  擬旨的小太監錯愕,泰公公暗示他照擬。

  紛紛垂眸,淚光閃爍。「謝母后恩准。」

  皇后掐掐她的手,一雙老眼深情望她。「你……你可以跟馬師去塞北牧馬了。」

  「是。」紛紛微笑,漾著淚光。「女兒很高興。」喉嚨酸楚,眼眶?痛。妍公主,你聽見了嗎?你聽見了嗎?

  砰!冷風撲打窗扉,濃霧漫進殿堂,旁人鼻酸掩面啜泣。

  皇后眼色暗了,氣弱游絲。「妍兒……你……性子剛烈……往後……再不要這樣了……」她囑咐。「母后最捨不得你……女兒……」她面無血色,忽然拽住紛紛肩膀,張著嘴,似還有話講,紛紛低身抱住皇后,貼著她臉頰。

  她聽皇后問了一句:「你……你愛母后麼?」她問的忐忑。

  「當然。沒人像母后這麼寵我,母后,你是妍兒世上最愛的人。」

  皇后合上眼,歡喜地笑了。「你小時候……愛追白兔……你長大了……就追起外邊的馬師……你真?,老跟著追不到的跑……」她笑著,在紛紛溫暖的擁抱裡嚥下最後一口氣。

  紛紛淌下淚,底下公主們放聲痛哭,而霧--漸漸散了。

  天上明月,一如往常高懸夜空,一切彷彿都在夢底發生,真假不分,虛實難辨,可是眼淚,眼淚都是熱的。

  皇宮迅速掛起白幡,皇后長眠。將沉睡時,紛紛演了一場好戲,教皇后因此微笑入眠,再沒有遺憾,她因痛苦而蒙蔽的心,終於得以解脫。因妍公主而起的一場悲劇,也終於在這一個夜晚結束。

  ***

  皇室忙著籌備葬禮,皇后已死,羽紛紛任務告終,她沒理由繼續待在皇宮裡,將擇期返回屬於她的地方。

  傅筱婉特高興,討厭鬼羽紛紛將離開。她去找公主們,想修復因紛紛出現而瀕臨破裂的關係。

  眾公主百般無聊地圖坐案前,正在享用點心,對筱婉的到來顯得漠不關心。

  筱婉露出最可愛的招牌笑容,用最無辜的甜蜜嗓音撒嬌。「姊姊們,筱婉上次是為你們著想,才跟皇后說你們出宮,筱婉就怕姊姊們金枝玉葉,一出宮發生危險。筱婉好擔心的,筱婉全是為公主姊姊們好,所以才忍受被姊姊們唾棄的風險,去跟皇后密告,各位好姊姊們不會跟筱婉計較吧?畢竟這是筱婉的一番苦心。難道筱婉可以明知公主姊姊們涉險而不加以阻止嗎?難道筱婉可以漠視公主姊姊們犯錯也不及時阻攔嗎?我怎能因為怕你們生氣,就像紛紛那樣讓公主姊姊們冒險?筱婉將來是太子妃,是故思慮必須周延,跟紛紛相比,筱婉真的是用心良苦啊,相信你們一定能感受到筱婉的一番苦心?筱婉都是為你們……」

  「筱婉。」月公主打斷她的話。「我們不會跟你計較的。」

  「哦?」筱婉大樂,捂著胸口鬆了口氣。「姊姊們果然明理,筱婉放心了。」

  「那當然。」敏公主起身走過去,按住筱婉肩膀,瞪著她,眼睛發亮。「跟個不重要的人計較干麼?是不?」

  不重要?筱婉瞠目。怎麼這樣說啦!

  「我說啊……」月公主訕訕地瞟來一眼。「你跟她廢話干麼?」她也站起來走到筱婉面前。「筱婉……你最好快點嫁進來……」月公主目光陰狠。「嘿嘿嘿……」「嘿」得筱婉縮起肩膀。

  寶公主抓起椅子「阿咂!」將椅子砸個稀巴爛。好似當那椅子就是傅筱婉!

  筱婉嚇得渾身抖顫。怎……怎麼回事……很野蠻喔!

  好啊!寶公主拍拍手,深吸口氣。轉過臉來,慈眉善目地望住筱婉。口氣平靜,步步逼近。「雖然……你害我們沒法出宮玩,但寶姊姊知道你是為我們好。雖然,你害紛紛被打,但深信你是為我們著想。雖然……」她踱近筱婉,筱婉驚恐地步步退。「雖然你賄賂我的宮女,買通我們行蹤,密告皇后害我們挨罵,甚至差點讓紛紛的手斷掉,不過--」喝!她揪住筱婉肩膀,筱婉尖叫。寶公主神色溫柔,輕聲細語地說。「不過我們深信,筱婉其實純真善良,你所作所為都是為我們好,是不是?」筱婉張口結舌駭得說不出話,寶公主忽然用力搖晃她。「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啊~~」

  「是。」筱婉回答。恐……恐怖!寶公主的體型足足大她兩倍。

  「所以~~」高個的月公主摸摸筱婉的頭,神態和藹慈祥。「你對我們如此好,我們怎能不報答你?」唔,一定要「用力」報答。

  「就是嘛!」一直沉默的筱公主說話了,她走過來加入公主陣仗。

  「姊姊們說你看起來又瘦又小,等你入宮要好好鍛煉你。姊姊們說你將來要當皇后的,所以要訓練你的體力。姊姊們說為了你好,明天起你來這裡報到。寶姊姊準備很多練身武器準備訓練你,在我們的監督下,你只要天天繞皇宮跑二十圈,加蹲馬步三個時辰,身體一定變得很強壯。身體強壯了頭腦也會更聰明,頭腦聰明了就不會幹蠢事!姊姊--」筱公主抬頭問姊姊們。「我這樣說對嗎?」

  嗯嗯嗯!眾公主猛點頭嘖嘖有聲,滿意極了。小妹這回說的好極了,沒有大舌頭。

  「嗯,不過……」月公主提醒筱公主。「還少一句。」

  「喔~~」筱公主立即明白,望住筱婉補上最經典最重要的一句對白:「當然,這一切都、是、為、你、好!」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掌聲鼓勵鼓勵。這正是愛到極致的表現啊!說穿了這一切都是為你好啊!

  筱婉不笨,聽得一張臉都綠了。「呵呵呵呵……」筱婉聽得好害怕,公主們分明想整她。「公主姊姊們的好意筱婉心領了,不過筱婉身體已經夠健康--」看來她們很會記恨喔。

  「瞎說!」寶公主抓了盤裡桃子,在手中捏爆,汁液飛濺,筱婉看得觸目驚心。寶公主瞪著那顆爆爛的桃子,說的咬牙切齒,雄心壯志。「總之,為了筱婉好,我們堅持要用力愛、護、你!正所謂……玉不琢、不成器!」

  筱婉腿軟。「這個喔……筱婉忽然記起有事,各位親愛的姊姊們暫別。」抖著身子趕緊逃跑。

  哼!瞪著傅筱婉狼狽逃竄的身影,公主們乎牽手心連心,唾棄那可惡幼稚的女人。

  「不要臉的傢伙!」月公主忿道。

  「不知羞恥虛偽噁心!」敏公主尖聲批判。

  「虧她說的出來!」寶公主嗤之以鼻。「為我們好?我快吐了。真想扁她ㄟ!」可惜不行,她爹是很會打仗的大將軍。

  「羽紛紛要離開了嗎?」筱公主最關心這個。「少了紛紛肯定會很無聊。」

  唉~~眾公主歎氣。

  月公主回座位吃點心,寶公主躺到榻上午睡,敏公主沮喪地翻閱紛紛給的傳奇小說看,筱公主見狀過去追問姊姊們。「太子哥哥不是很喜歡紛紛嗎?紛紛看起來也很喜歡太子哥哥啊?」

  筱公主托著臉幻想。「假使他娶的是紛紛就好了。」皇宮一定變得好有趣。「母后去世父皇重病,現在主事的是太子哥哥,他可以娶羽紛紛了啊?」筱公主拍手道,眾姊姊們輪流送她大白眼。

  「笨!」月公主罵她。「你用點腦子好不好?傅將軍為國打仗,太子如果取消與筱婉的婚約,你想想,惹毛了傅將軍會有什麼後果?將軍跟太子不合,倒霉的還不是百姓!」

  「依太子哥哥的個性--」敏公主沉思道。「他不會讓私人情感影響國家社稷。」

  筱公主繼續天真。「太子哥哥可以納紛紛為妾,傅筱婉照娶,紛紛照愛,沒差啊!」

  嗟!月公主敏公主又是連續大白眼。

  「笨笨笨!」寶公主睜眼罵。「你看那傅筱婉,太子納紛紛為妾,她不鬧得皇宮烏煙瘴氣,我頭給你當球踢!」

  筱公主抿唇,忽然揪住頭髮哀嚎。「唉呀~~真煩!難道沒有別的辦法?」

  嗯~~一陣冗長的沉默,眾公主抬頭思索片刻,然後--

  月公主低頭繼續吃點心,寶公主躺下繼續午睡,敏公主歎息拿起小說繼續看,筱公主趴落桌面愁眉苦臉唉唉叫。

  「真沒辦法?唉~~可憐的太子哥哥。」他現在一定很難受吧?那天看他幫紛紛挨刀,太子哥哥真的很愛紛紛吧?筱公主一邊呻吟一邊努力想法子,片刻後,她抓狂了,拍桌嚎--

  「姊姊們,你們很無情喔,你們還吃得下東西睡得下覺看得下書?你們忘記紛紛了?你們怎都不幫哥哥想辦法?嗄?你們這樣太無情了吧?想那紛紛多講義氣,上回皇后要斬她手,她都不拖我們下水,情與義,值千金,你們現在竟然都當沒事那樣,嗄?你們就由著羽紛紛離開,你們分明看出來紛紛也愛太子哥哥,你們怎麼可以漠視讓這兩個相愛的人分開?嗄嗄嗄?」忽然她化身正義使者用力給姊姊們訓話,她說的真正熱血沸騰,不過--

  「你說完沒?」月公主打斷她的話。

  寶公主翻個身又繼續睡,敏公主將書舉高遮住整張臉。

  「你們怎麼這樣啦!很無情ㄟ!」筱公主開始掉眼淚。「我覺得紛紛好可憐,哥哥也好可憐,最可憐是哥哥,要娶那個沒腦幼稚的傅筱婉。」

  月公主聽了眼角抽搐,難得一向沒腦子的筱妹妹也有罵人沒腦的時候。

  「妹妹。」月公主耐心說給她明白。「上回紛紛差點被筱婉害得連手都沒了,嘴還被打腫了,傅筱婉那女人嫉護心那麼重,硬是將紛紛留住,只怕對紛紛不利。

  那女人心眼小器量窄,讓紛紛離開這地方反而好,我想這點哥哥也清楚。你就別再傷心了,你以為姊姊們不想留紛紛嗎?」

  「唉~~」寶公主抓了枕頭蒙住臉。紛紛多可愛,日後找誰玩摔跤?

  「唉~~」敏公主扔了書。紛紛多有趣,往後少了個玩具。

  月公主摸摸筱公主的臉。「別哭了,大家都難過啊,我們開開心心地送紛紛走吧,別讓太平哥哥更難過了。」

  筱公主繼續哭。「好像……你說的有道理……可是我捨不得紛紛……」

  ***

  傅筱婉沒回自己地方,她直接去找太子。

  宮女進去通報之際,傅筱婉用力揉眼睛,好讓它們紅咚咚,還掐自己手臂,痛到眼泛淚光。於是,她看起來有夠可憐兮兮,而這正是她想造成的效果。

  宮女出來通報。「傅家小姐,呃……太子不在宮內……這個……您請回吧。」

  什麼?!筱婉變臉。宮女異常的神色,擺明了是在說謊。太子不想見她嗎?這會兒筱婉不用掐手背揉眼睛,她哇地馬上哭出來,宮女手足無措。

  「小姐,您甭哭啊~~」宮女們忙遞手巾給她。

  「走開!」筱婉手一揮,就闖向裡邊。

  「小姐--」宮女連忙追上前。

  筱婉拚命跑,一闖入殿就看見太子與太師圍坐案前議事。

  一看見筱婉,太師馬上起身急急告辭。「太子,老師還有事,先告退。」

  「且慢--」梁御風看了筱婉一眼,緩聲對太師道:「我們繼續,廢除極刑,需有周延的替代方案……」他審視律法,漠視傅筱婉。

  「太子哥哥。」筱婉趨前。「為什麼不見筱婉?」眼淚答答掉。

  太子對太師問道:「廢除極刑,老師有什麼看法?」想起紛紛受的委屈,他懶得理傅筱婉。

  「這個……」太師瞄了傅筱婉一眼,她挨著太子身旁站著,一副很可憐的模樣,她固執地等梁御風理她。

  「太子哥哥?」她小心地喚太子。

  太師對太子使眼色。「呃……傅姑娘叫你呢!」

  梁御風還是不理她。「老師,我們繼續。」他想娶紛紛,他愛紛紛,而今見著傅筱婉,只是越發令他痛苦地意識到不能娶自己愛的女人。從前他只是不喜歡傅筱婉,現在他簡直是厭惡,尤其在她對紛紛做了那麼過分的事之後,光是和她同處一室就令他煩躁。梁御風煩極了,這幾日他吃不好睡不好,一想到紛紛就難過。他不見傅筱婉,只是怕控制不住怒氣會說出什麼傷人字眼,她偏偏任性地闖進來!她討罵嗎?梁御風感覺體內有把火熊熊燃燒。

  「太子……」筱婉哭泣。「你不理筱婉嗎?你怎能這樣對筱婉?」

  梁御風緩緩轉過臉來,冷漠地打量她。「你在宮裡住了幾天,玩夠了就回將軍府吧。」他下逐客令。

  筱婉睜大眼睛。「我知道了,你還在氣上回的事?」筱婉為自己解釋。「我也不願意告狀啊,是羽紛紛慫恿公主們亂來,我跟皇后稟報純粹是出於好意。萬一公主們出事,太子哥哥豈不是要操心?筱婉是替您想啊……沒想到……沒想到你跟公主們都怪筱婉……」她感覺自己好委屈。「太師!」

  「嗄?」太師慌張。「怎?」

  筱婉問他:「你評評理,我有錯嗎?公主本來就不應該出宮的!」

  關他啥事啊,太師為難。「唉~~是這樣沒錯啦,可是……」

  「甭提這事。」梁御風厭煩。「你想到的只有自己。」他嚴酷地瞪住她,口氣嚴厲。「公主私自出宮,這事可大可小,你貿然驚擾皇后,引來風波,皇后甚至因此心力交瘁,驟然去世,羽紛紛差點為此被斷雙手。傅筱婉,跟公主出宮相比,哪件事後果嚴重?」

  豈有此理,筱婉據理力爭,不覺自己有錯。「明明是羽紛紛教唆公主胡來,被懲罰是應該的,怎麼都怪我?是她有錯在先,是她氣死皇后,你為什麼偏心?你干麼幫她說話?甚至為她挨刀?現在又為她的事責怪筱婉?你和公主們都跟我賭氣,我真的覺得好委屈,太子,我是你婚配的妻子啊!你應該護著我才對,怎麼反而幫個外人?!你太讓筱婉傷心了,你知道你這樣讓筱婉多難過嗎?」她說的振振有詞,他聽了越是憤怒。

  「那你繼續難過。」他狠心一句,跟她有理也說不清,梁御風定定望住她。「放心,我不會失信於將軍,我會娶你。但是在我眼中,儘管你貴為將軍之女,出身官宦世家,然你幼稚任性,野蠻自私;羽紛紛雖是一介民女,她心地高潔,為人厚道,此你好上千萬倍不止。實不相瞞,我心底想娶的是她!愛的也是她!」

  太師錯愕。「太子……」從來不曾聽太子說話這麼決絕。

  筱婉倒抽口氣。「你……你竟這樣說我?」太過分了,說她連紛紛都不如?她是誰?羽紛紛又是誰?她們宛如天與地,豈可拿來相比?

  「太子?」太師緊張,暗示太子安撫筱婉。

  儘管傅筱婉淚如雨下,梁御風毫不心軟,還繼續冷道:「我實話實說,放心、我與紛紛沒結果,我會娶你,所以請你不要再找她麻煩。要讓我知道你又騷擾她,我定不饒你。」相較於她給紛紛的傷害,他這樣說話算客氣了。那天看紛紛差點被斬手,教他氣得想殺傅筱婉。從沒人讓他這麼火,而傅筱婉就有這本事。

  「太過分了!」筱婉哭嚷。「拿個草民來跟我比?說我不如她?太過分!太傷人了,你愛的應該是我!」

  「抱歉!」梁御風斂容。「我愛不下去,我娶你不過是責任,如此而已。」

  「你怎能對我這麼殘忍?你怎能說這種話?你不在乎我聽了多難過嗎?」

  「我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紛紛!梁御風望住她。「當你任性地一味傷人,那麼別人為啥不能傷你?傅筱婉,不是只有你會痛而已。」他凜容教訓她。

  筱婉聽了心痛,她咬牙道:「為了成為您的妻子,我學習多少知識?我做了多少功課?花了多少心思討你歡喜?我這麼努力,你竟說我比不上羽紛紛?」

  「我的妻子,只要有顆善良的心就好,其它的對我不重要。」

  「你是說筱婉不善良?」筱婉氣得面色發青。

  梁御風冷冷看著她。「隨你怎麼想。」那口氣等同回答了。

  反正她就是比紛紛還不如,在他眼中她就是差勁透頂、自私自利、幼稚無理!

  「請太子收回方纔的話。」筱婉和太子槓上了。她不再隱藏自己的脾氣,她火了。在太子面前她老是楚楚可憐、溫馴可親,但這會兒她發飆了,她請他收回那些侮辱她的話。

  梁御風聽了轉身望住太師。「老師。」梁御風道。「我們繼續。」隨她氣,氣死最好。他難得任性使氣地想。

  太師?了,這樣對將軍閨女不妥吧?會不會太過分了?這可是第一次見太子失控地同一個女子生氣,這實在不像他的個性。

  「太子……」太師忐忑。「您……您就收回方纔的話吧?」

  梁御風凜容。「話已出口,覆水難收。」不,他不收回。她活該自取其辱。

  「很、好!」傅筱婉握緊雙手,氣得眼睛紅透。「很好,我定要你收回今天的話!我要你親口說你愛的是我,我要你說紛紛不如我!」筱婉負氣轉身離去。

  面對這景況,宮女們面面相覷,都駭住了。

  梁御風安坐案前,神情肅穆,斂著一對濃眉。

  「唉!」太師歎氣。

  沒心情議事了,梁御風合上書冊。

  太師忍不住說他。「不是老師說你,怎麼你今晚這樣失常?再怎麼說,都不該為個民女得罪傅筱婉,羽紛紛是什麼身份,拿她跟傅筱婉比,難怪她會--」

  「她害紛紛差點被斬手……」想起那一晚,他仍驚心動魄。如果當時他慢一步,慢一步……梁御風心悸。

  「也不能全怪傅筱婉。」太師說。「當然她實在不該驚動皇后,可是羽紛紛帶公主出宮實在也太大膽,甭說斬手,就算斬頭--」

  「住口!」太子怒咆。

  太師驚愕。一向溫文儒雅的梁太子竟跟他咆哮?一向最敬重他這個老師的太子,怎麼……

  太師震驚的表情,讓梁御風驚覺到自己的失態。先是為羽紛紛氣走傳筱婉,現在又為著羽紛紛跟老師嘔氣,唉~~梁御風頹喪地癱靠軟榻,神情疲憊。

  「抱歉。」梁御風閉上眼,卻浮現紛紛的臉,她可愛的笑容,溫情的目光,他還能留住她幾天?

  沉默半晌,太師方開口問他:「你在焦慮什麼?」有事困擾住太子,實在稀罕,從未見他這麼沮喪苦惱。每每宮中有事發生,不管多棘手,最鎮定的總是梁太子。然……此刻他的模樣狼狽極了。他左手覆額,整個人癱靠軟榻。

  「惱什麼?要跟老師說嗎?」

  太子睜眸,轉過臉來望住太師,張口要說,忽又打住。教他從何說起?如何說明白他心中的複雜感受?如何跟人說起對紛紛的感覺?這一份心動,怎麼說清楚?

  梁御風望著老師的臉,不、不!旁人怎會懂。

  梁御風倒回榻上。他們不會懂,他們只會說不應該,他們哪懂得情難自禁,不應該可是已發生……

  都怪愛情太霸道,他控制不了!





第八章

  小保幫著紛紛收拾細軟,他把這段時間公主們給紛紛的珠寶首飾都扔進包袱。他興奮道:「大保一定想死我們啦,孩子們肯定長胖了,回去叫大保烤鴨給我們吃,憑咱現在的財力,不管是燒鴨還是烤乳豬,都可以吃到爽,我忍不住要上街買買買,這段日子我教那群笨太監玩骰子,狠贏一大筆!紛紛,你說我們來開茶館要不要?紛紛?你不是一直想做點小生意?你說我們開酒館好還是茶館?」他開始計劃未來。說了半天,紛紛沒回應,他轉頭探問:「紛紛?」

  紛紛坐在桌前,望著窗外發歆。「紛紛!」他大聲喊。

  「嗄?」紛紛回頭,表情迷惘。

  「你想什麼啊?」小保問,忽又笑。「我知道,你想孩子們,你說我們買什麼給他們?」

  「嗄?喔~~隨便……隨便買吧。」紛紛心不在焉,唉,滿腦想的都是太子。

  他在干麼?這幾日都沒見到他,沒人來通知他們離開,他會希望她走嗎?

  「那大保呢?買什麼給他?」小保又問。「你說他最想要什麼吶?」

  「隨便。」紛紛托著臉,懶洋洋望著窗外夜色,滿苑花草迎風搖曳。

  「你干麼??呼呼的。」小保走過來坐她對面。「咱們跟太子削了不少錢,回去開茶館怎麼樣?」小保計劃。「還是酒館?你不是一直想做生意嗎?」他越說越樂,用力拍了一下紛紛肩膀。「喏,你聰明你負責招攬客人,我細心,我管帳。大保最會燒菜,他負責伙房,孩子們去跑堂,哈哈哈,再請幾個夥計取個好名字,紛紛,你說怎樣?就這麼辦如何?」

  「嗯,隨便。」他為什麼不來看她?那天晚上他們差一點就……那天他的眼神是那麼深情,他會不會留她下來?唉~~他不能留她吧?

  見紛紛根本沒在聽,小保抓狂,用力拍桌,砰地一聲。「紛紛!」他喊。

  紛紛猛然抬頭,瞪住小保,眼睛睜得大大地。「你干麼?」

  「干麼?」小保困惑。「你是怎啦?我說了大半天你只會嗯嗯啊啊隨便隨便,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要回去了你不開心嗎?」

  紛紛望住小保。「我……」忽然目光閃爍,眼淚上湧。她不想走啊……嗚嗚嗚……

  「你干麼?我只是說話大聲點,用下著哭吧?」小保緊張地道。

  紛紛哽咽。「小保,我不走,我不想走啦!」她捨不得太子。

  「你不想走?」小保駭嚷,跳起來指著紛紛吼。「你被打得像豬頭,被嚇得害病,差點連一雙手都沒了,你不想走?!你嫌命太長啊?」小保坐下來拍拍她肩膀,對她曉以大義。「我知道,宮裡金銀珠寶多得不得了,我知道富貴險中求,但紛紛,我們已經削夠多了,有了太子給我們的錢,咱們回去可以過得好逍遙,犯不著住這提心吊膽吧?」這個紛紛也太貪心了。「就算你覺得賺得還不夠,那些公主們給你的東西拿去變賣也夠多了,紛紛,做人不要太貪心,咱見好就收,是吧?」

  「不是……」紛紛淚汪汪。「下是你想的那樣,我……」她輕聲道。「小保,我愛上太子--」

  「嗄?」小保怔住。「你愛上太子?!」他嚷嚷。

  紛紛用力點頭。「嗯,我好想留下來。」

  「你這笨蛋!」小保再次駭得跳起。「人家是誰?你愛個屁!他是太子,你是誰?你愛他?他有婚約,你愛他?你這笨蛋……」小保聽了很氣,紛紛怎麼可以愛別人,他的心願就是娶紛紛,現下她愛上別人就算了,偏偏還愛個不可能的大人物,甚至為此不想回家了,她真是夠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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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清醒吧,紛紛!」小保想罵醒她,她眨眨眼,淚淌下來,他看了心疼。「紛紛……」

  紛紛低頭,用力抹淚。「我知道我知道!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我……我就是喜歡他嘛!」

  小保坐下,望住紛紛,他鼓起勇氣說:「紛紛,我愛你。」

  「嗄?」紛紛猛地抬頭,表情錯愕。「你?」她生氣了,警告他。「你別鬧了喔,我現在沒心情跟你開玩笑。」

  「我認真的。」

  「嗄?」紛紛還是沒聽明白,小保口氣堅定。

  「我愛你。」

  「你愛我?」紛紛瞪大眼睛。「你愛我干麼?我愛的是太子啊!」她嚷。「你別?啊!」

  嗟,誰??小保吼她:「你才?,你跟他沒可能!跟我還行。」她才?ㄟ!

  她聽了惱火,她吼:「跟你也沒可能,除了太子,我誰都不想。武小保,你別愛我,你聽見沒有?」紛紛說的坦白,小保聽了凜容。

  「你意思是,就算跟太子沒結果,你也不考慮別人?」

  「是!」紛紛想也沒想就回他。「我就這意思。」紛紛舉著食指,非常肯定道。「除了他啊~~我誰都不要。我認真的,所以你別?啊!」

  只有他讓她心跳怦怦,只有他讓她心蕩神馳,只有他令她神魂顛倒魂不守舍,紛紛實在無法想像除了梁御風,她還能抱誰?不,除了梁御風,這輩子她誰也不要。

  小保聽了動怒,拍桌喝叱。「你忒死心眼,我說了半天你這丫頭還執迷不悟!」

  紛紛也拍桌吼。「我就愛死心眼,我就愛笨,你甭管我!」

  瞪著紛紛固執的模樣,小保歎息。「聽我說,你是一時迷惘,梁太子又帥又俊又有勢力,所以你喜歡你迷戀,那是正常。等我們回到自己世界,過一段時日,你就可以忘記他,這不是愛情,這是迷戀,你只是一時迷惘而已。」

  「是這樣嗎?」紛紛問。

  「絕對是這樣。」小保努力給她開導。「咱回去,過我們逍遙快活的日子。往後不愁吃穿,想幹什麼都行,大房子大轎子做大生意,一家團聚,高高興興,不知多幸福。」他努力勾勒美好遠景,紛紛聽完眼色暗了。

  「可我……可我只想跟他一起。」紛紛好無助地望著小保,鼻尖紅了,聲音啞了。「怎麼辦?光想著以後見不到他,我……」她揪住心口。「我這裡就好難受好難受,好像喘不過氣那樣,我真的好難過,你不懂,我從沒這種感覺,唉,你不懂啊……」紛紛沮喪地蒙住臉歎息。「你不懂,他給我的感覺不一樣,我真的好喜歡他啊……」

  「你白癡!」小保氣壞了。「你忘了傅筱婉嗎?她才是有資格愛他的那個人!

  你怎麼變得這麼笨?」

  傅筱婉,這名字教紛紛縮起肩膀。「我也覺得……我也覺得我好笨。」實在不自量力,紛紛趴倒桌上放聲大哭。「哇~~我真的喜歡他!」討厭,她真的好愛太子,她不想離開啊!

  小保眼睛紅了。「哭什麼,我才該哭。」該死,看紛紛這樣,他好心痛、好難過。「你不要哭啦!」嗚嗚……小保好傷心,他失戀了。

  紛紛一邊哭一邊抱怨,一邊苦苦呻吟。「他為什麼偏偏是太子?他為什麼那麼好?他為什麼不來看我?他不想我嗎?他干麼找我扮公主害我愛上他?都是他害的啦,嗚……」

  紛紛抽抽噎噎地罵他,小保唉聲歎氣地聽著。

  唉~~總歸一句,孽緣啦!

  ***

  幾日過去--

  「滾出去!」將軍府燈火通明,傅筱婉火大地將送飯的婢女吼出去。

  「怎麼樣?」守在房外,老總管急問婢女。

  婢女惶恐地搖頭。「小姐還是不吃,把碗都砸了,怎麼辦?難道真要請太子來?」

  「那怎行?」老總管為難。「太子何等尊貴,為這事驚擾他實在是……」老總管覺得很丟臉。

  「可是大小姐說她要絕食,她好像真的打算一直不吃。」

  老總管頭痛。「小姐還說什麼?」

  婢女猶豫著,不安地小聲答:「小姐還說她要太子跟她認錯。」

  「胡來!」總管聽了勃然大怒。「實在太任性,太子是什麼身份?」

  「那怎麼辦?小姐要是一直絕食下去……」

  總管煩惱,老爺在關外打仗,小姐偏挑這時使性子,實在是太任性。

  「唉~~請人快馬送信給老爺,這事只有請示老爺作主了。」

  房內,傅筱婉與貼身婢女杏兒趴在門上偷聽,一聽見總管要送信給父親,筱婉立刻得意地笑了,相信父親一定會幫她出氣。她轉身給杏兒使了個眼色,杏兒會意,偷偷地開門瞧了外邊動靜,然後閂上門扉。

  「走了,都走了。」

  「嗯。」筱婉滿意地點點頭,踱回床邊坐下。然後她對杏兒咳了咳,杏兒立刻彎身從床底端出個托盤,上邊放著各式糕點。

  杏兒放到桌上,幫小姐斟茶。「小姐,請用膳。」

  「嗯。」傅筱婉就座,深吸口氣,忽然卯起來狼吞虎嚥猛吃。「嗟~~餓死我了!」她不顧形象,蹺起腳,用手抓點心往嘴裡猛塞。

  杏兒對這樣粗魯的小姐顯得很習慣了,通常沒人見著時,小姐就是這模樣。

  ***

  「羽姑娘,太子找你。」

  大清早,宮女進來通報。

  他來了!紛紛掀被一躍而起。用最快速度梳洗完畢,衝出宮外,忽地煞住腳步,怔在殿前。

  日光流麗,她見到那個讓她鳥叫也想蟲叫也想的男人。那人器宇軒昂站在藍天底,他牽著一匹棕馬。聽見腳步聲,他轉過臉來,於是紛紛止步。隔著距離,他們望著彼此,她眼睛發亮,他目光閃動,這幾日的思念盡在不言中。他們之間微妙的情愫,無聲地暗湧。

  他深注她一眼,嘴角微揚,他問她:「會不會騎馬?」

  「不會。」望著他俊朗的輪廓,紛紛心兒怦怦跳。

  「我教你。」他說。紛紛聽了,憨憨地咧嘴笑了,白牙閃閃發亮。

  皇室御馬場,林蔭密密遮蔽日光,地上未融的雪閃爍光芒,像墜了地的星子。

  紛紛安坐梁御風臂間,他攬著轡繩,操縱馬的方向。他剛剛教會紛紛怎麼上馬,她學的很快。他又教她怎麼操控馬匹,她很快地摸索出技巧,但仍需多加練習。

  然後,他說要載她繞繞馬場邊的林子,他將她拉上馬,將她圈在胸前,他們共乘一匹馬,享受這溫暖時光。

  穿越樹林,紛紛注意到覆蓋樹梢的雪,不時因日照融化,一片片墜落地面,紛紛愉悅而緘默地坐在粱御風雙臂間,心情很好,她嘴角一直掛著淺淺笑意,她呵口氣,呵出一溜白煙。

  她回頭,留意到雪地上的馬蹄印子。她抬頭,他也正俯望她。她臉紅,問他:「怎麼忽然想教我騎馬?」

  梁御風望著她可愛臉龐,他微笑,並沒回答這問題。她望住他,匆感不安。

  「怎麼?」他是來道別的嗎? 「喜歡騎馬麼?」他問,還是沒說為什麼。

  她微笑。「當然,挺有趣的。要讓我多練習,肯定可以騎得很好。」

  梁御風將下巴擱她頂上,貪戀她甜美的氣息。已經有臣子反應,要他送走羽紛紛,他代父處理政事,很多事不能任性,而太師聽聞傅筱婉負氣絕食,也暗示著要 他快把紛紛送出宮。

  已經沒有理由留她了,卻還是自私地一日多留一日。梁御風閉上眼睛,偏頭讓紛紛的發暖著他臉龐。這氣氛多美好,只恨光陰匆匆。他已聽見離別的響音,他鬆開轡繩,抱住她,緊緊地。

  「太子……」紛紛輕喊。低頭,望住圈在腰上那大大的手掌。紛紛目光閃動,眼眶熱了。他來跟她道別的,是這樣吧?老天!她心緊,不敢問。

  「紛紛,你最想要什麼?跟我說。」他願意給她,只要是她喜歡的,他好想給她些什麼。

  馬兒溫馴地踱向林蔭深處,紛紛望住前方路沒處。好希望就這麼跟他消失在林裡。緘默一會兒,她輕聲回答:「你已經給我很多,我什麼都不缺了。」她揉揉鼻子,苦澀一笑。「有那麼多錢,什麼都可以買到手。」除了他!他是她最需要的,可惜他不是死物,買不來也強求不了,就算她想,也難傍身。

  梁御風貼著她發畔,沉聲道:「那麼告訴我,你有什麼願望?什麼事可以讓你好快樂。」他渴望愛寵她,他渴望付出什麼,他希望做點什麼讓她歡喜。因為不能愛她,不能留住她,他滿心歉意,感覺很痛苦。如果能為她做些什麼,讓她快樂的,那麼他心底會好過一點,那麼他就不會這樣恨著自己的無能。

  紛紛撫摸馬兒溫暖的皮毛,靜靜想一會兒,然後,眼淚不受控制地泛出眼眶,她深呼吸,努力要忍住淚卻沒辦法。她胸膛劇烈起伏,有一種痛梗在心口,喉嚨很苦很酸,紛紛艱難地試著穩住情緒。不要哭,不要哭啊!

  她苦澀地說了話,梁太子感覺心底落雪,冷得他透不過氣。

  「你要跟我道別了嗎?」她問。

  他難過地一窒。他的緘默,等同回答了她的臆測。

  紛紛視線模糊了,她感覺到背後他起伏的胸膛,她後頸感覺到他沉痛的呼息,因為感受到他的難過,她眼淚再忍不住了,熱熱地淌落臉頰。

  是的,這是最後的溫柔嗎?他來跟她道別,他要將她送走了,她要離開他了。

  「你還記得那一場煙火嗎?」紛紛問他。

  怎能忘記!梁御風箍緊她,在那一場煙花底,他們初識。

  「那時,你拉住我臂膀。」他說。那麼多人,她偏來拉住他,實在可惡,從此教他難受,為她心疼痛苦。然而太多快樂也是她給他的,這相識的苦果他嘗到了,然再讓他選擇一次,他還是情願生命裡有過她。

  紛紛微笑感慨一句。「那天的煙火特別燦爛!」

  「是嗎?」他沒注意,當時忙著打量她。

  「可惜結束的太快。我最愛看煙火,每次見到煙火,總會有好事發生。」紛紛回憶道。「不騙你,真是這樣。」她說著,他靜靜聽著。「我永遠記得,第一次見人放煙花,那天晚上我跟大小保第一次吃到烤鴨。」

  他聽了哈哈笑,她回眸瞠他一眼。「你不懂,買一隻烤鴨吃,是我們卑微的夢想。那時我才十二歲,有個員外錢包被搶,我們幫他追賊,拿回錢包,他樂壞了,請我們上酒樓吃全鴨,烤鴨一上來,我的胃興奮地幾乎抽筋,忽然外邊砰砰響,轉頭,就見幾束煙花綻放,不知哪家富豪辦喜事,放煙火呢,我第一次瞧見,震驚地箸子掉到地上。」

  他笑了。「原來如此。那第二次呢?第二次見了煙花,有什麼好事?」

  「第二次更妙了!」紛紛摸著馬背笑道。「第二回見煙花,那時我生大病,高燒不退,小保背我街上亂闖找醫館救命,可是沒錢,大夫趕我們走,小保不放棄,一間一間試,天氣很冷啊,他背我跑,我難受極了。」

  他聽了很心疼。「然後呢?」緊緊圈住她。

  「我覺得我快死掉了,小保被石子絆倒,我摔到地上,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忽然天空砰砰響,我躺在地上看見漫天煙花,漂亮極了。小保哭著跑來扶我,有位大嬸也過來幫忙,她看我病得嚴重,她說她丈夫是大夫可以免錢救我,所以我小命保住啦。從此我深信一見人放煙火,肯定有好事要發生!」

  「那麼……」梁御風低頭吻她發棺。「第三場煙火……」

  紛紛拾起左手,覆上他臉龐。「第三場煙火,我遇見你。」

  他靜了一會兒,啞聲問:「有為你帶來好事麼?」

  「有,很多很多好事。」她輕聲答。

  他猛地將她扳過來攬入懷中,馬兒停住了。

  前方已沒有路,他們停在結冰的湖泊前,湖面氤氳著寒氣。

  密林深處,梁御風緊抱她,紛紛將臉埋入他胸膛。

  「你還沒告訴我,如今什麼能令你快樂?」他問。只要是她的願望,他渴望幫她實現。

  紛紛深埋他胸膛,顫抖地哭起來。她不能說,她怎麼能說?

  「紛紛?」他心疼。

  她不說。她怎麼能?真心話,只一句--

  永遠陪我!除了這一件,沒能讓她快樂的事了。可是他不可能做到,紛紛揪緊他。

  風來了,而--淚紛紛。

  ***

  收到老管家的信,傅將軍連夜趕回府邸。

  傅筱婉一見到父親,便哭訴自己的委屈,她泣訴入宮遭公主們怎樣排擠,以及太子為了羽紛紛怎樣誤解她。

  傅將軍明知愛女任性,然心疼愛女絕食多日,斷不敢多苛責半句,只好言相勸,暖語安慰。「筱婉,別讓爹擔心,吃飯好嗎?」傅大人命膳房備妥飯菜。「爹特地趕回來看你,乖,爹餵你。」

  筱婉推開父親,她紅著眼睛,可憐兮兮,口氣很虛弱地道:「除非……太子來見我……要不我死也不吃……讓我餓死好了。」她把太子罵她的話說給父親聽。「 他……他拿個賤民跟女兒相比,還說女兒連羽紛紛都不如,爹~~」筱婉哭泣,矯揉造作地拭淚。「您說、您說女兒怎麼嚥得下這口氣?!」筱婉抱住爹爹嚷。「筱婉不想活了,筱婉好委屈,筱婉好傷心啊!」

  傅將軍拍著女兒的背,耐住性子哄她吃飯,但她怎麼也不肯進食,直嚷著要太子見她。

  為了寶貝女兒,傅將軍只好硬著頭皮入宮面見太子。

  一盞油燈吐著光暈,將軍神色憔悴。

  「太子……」將軍為難,欲言又止。「老夫就這麼一個女兒,她性子驕縱,都怪我寵壞她,你……」

  「我明白。」梁御風親自幫將軍斟茶。「我已聽說她絕食的事。」

  將軍懇求。「太子,這丫頭實在任性,但老夫……」將軍擔憂。「老夫只有這女兒,聽說您為了羽姑娘對筱婉相當不諒解,臣惶恐,懇請太子……」

  梁御風將案上熏爐煽滅,一縷清煙氤氳淡去。梁御風注視著那已然熄滅的香爐,不帶感情地說道:「別說了,我明日就去見她。」

  隨即問起軍事。「傅大人,你駐守邊疆,番兵情況如何?」

  一提起沙場戰事,將軍立刻換了面孔,意氣風發報告戰績。

  ***

  一見到太子,傅筱婉可得意了,終究他還是得來哄她。隱藏住得意的神態,她故作虛弱,在床上奄奄一息。

  傅將軍及家奴們房外守著。

  梁御風站在床畔,冶眸打量她。

  「我過來看你了。」他態度依然冷漠。

  筱婉淚漣漣。「筱婉絕食七天了,您才來看我。」她跟他撒嬌。「你不擔心我?」

  梁御風臉上閃過一抹輕蔑的表情。不,他一點都不擔心她,他只覺得厭惡。

  「你爹非常擔心。」他說,對傅筱婉的任性倍感厭憎。

  「那你呢?」筱婉問他。他打量她,然後俯下身來,筱婉心情激動,他要抱她?

  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語。「你好像胖了。」鬼才信她七天未食。梁御風心底清楚,這一切不過是她的把戲。

  「哪有!」筱婉聽了臉色驟變。惱羞成怒地吼道。氣得差點就下床理論,不過她及時忍住,還是努力裝出病懨懨的模樣,她又開始掉眼淚了。「太子哥哥是存心要筱婉死了才高興吧?因為您喜歡羽紛紛,所以恨不得筱婉死掉,是不是?」她傷心指控,他聽了歎息。

  「羽紛紛明日離宮,如果你惱的是這個,大可不必。」他說道。表情不耐,只想快快結束這場鬧劇,但她聽了還不滿意。

  「太子,您答應筱婉,再也不見羽姑娘好嗎?您答應了,筱婉就開始乖乖吃飯,好嗎?」仗著爹爹在,她使性子要求。其實心底清楚太子愛著紛紛,她嫉妒又惶恐,她深愛太子,她要太子的身心都屬於她一人。

  「你想到的永遠只有自己。」梁御風口氣不屑。

  筱婉紅住眼睛。「我知道你好喜歡羽姑娘,可是你分明要娶的是我。說她比我好,您叫筱婉怎不介意?」筱婉握住太子的手,可憐兮兮哀求他。「答應筱婉吧,好不好?您自己也說她要離開了,那你答應筱婉啊,莫非她離開了你還要去見她?」一定是這樣的!哼~~她不允許!

  「我答應你。」梁御風不耐道。「這樣你安心了?」

  「真的?」筱婉破涕為笑。

  梁御風望著傅筱婉,她五官美麗細緻,卻漂亮得太不真實。她矯揉做作,眼中永遠只有自己。梁御風望著傅筱婉,心底越發想起另一個女子的好。他傷感地承諾。「我答應你。」他轉身望住門扉。「傅大人,你放心了?」這下就是他們想聽的? 呃--貼著門偷聽的傅大人一陣尷尬,惶恐地朝裡邊道:「多謝太子、多謝太子啊!」

  ***

  臨別前夜,公王們設宴款待紛紛與小保。

  酒酣耳熱,氣氛歡快。公主們不停與紛紛乾杯,暢聊這段日子歡快的記憶。樂官奏樂助興,明月高掛天際,滿桌酒菜,公主們掏出私藏的珍寶贈與紛紛。

  月公主指著美麗珍寶,對紛紛道:「喏,這全是姊妹們心意,給你紀念。」

  紛紛拱手向眾公主道謝。「好姊妹、好姊妹,多謝多謝。」

  小保看了,「哇」地一聲,全是稀罕的金釵銀墜並那翡翠鐲子,價值不菲。

  「各位好姊妹--」紛紛爽快地乾了一杯,拎起一隻大包袱,嘩地倒至桌上,擺手道。「這是紛紛給公主們留做紀念的。」

  哇~~!公主們詫異,瞪住桌上物品,個個眉開眼笑,嘖嘖有聲,搶著拿來讚賞。

  小保震撼,紛紛的禮物在那些珍奇飾品旁顯得好粗鄙,不過是一些閒書,還破破爛爛地。也有宮外給人解悶的骰子,一些遊戲用的紙牌,一袋彈子,一把彈弓,一隻竹編的圓形小籠。小保滿臉黑線條,真虧她敢拿出來獻醜ㄟ!

  公主們搶看紛紛的禮物,小保與紛紛則忙著將公主給的珍寶收進包袱。

  「這是什麼?」筱公主拿起竹編的小籠問紛紛。

  「那個啊~~」紛紛收緊包袱。「給人養蟋蟀的,外邊百姓最愛鬥蟋蟀了。你們一人抓一隻來養,悶時就將蟲子拿出來打架,贏的有賞輸的受罰,懂嗎?」

  筱公主眼睛一亮,望住姊姊們。「聽來很好玩啊~~」說著拽住紛紛手臂。「不如明天就來玩這個,你教我們抓蟋蟀……」說完自己倒怔住了,明天……

  明天?紛紛抬起臉來。

  筱公主自覺失言,臉色一黯,鬆開手。「對喔,明天你就回去了……」

  這一說,說得其它公主們傷感起來。紛紛見了,拿起箸於敲杯子高嚷:「ㄟㄟㄟ、各位公主們,今晚月白風清,氣氛歡快,就讓我及小保唱一段戲給你們聽!」說著拉起小保。

  「關我啥事?」小保嘀咕。

  紛紛唱起曲來,扮男人拍拍胸脯豪氣道:「我乃西村王相公,愛上東村俏姑娘……」那是他們常去酒館討錢唱的俗曲。唉~~小保硬著頭皮陪紛紛唱,他扭捏作態,搖起屁股,逗得公主們哈哈大笑。

  「我乃東村俏姑娘。」他嬌羞地比著蓮花指。「奴家早許給了北村李公子,與王相公有緣無分。」

  「唉~~」紛紛作捶胸頓足狀,公主們笑得東倒西歪。「可惱啊,滿以為天賜良緣,誰知是鏡花水月……」小保嗚咽倒進紛紛懷中,公主見了又一陣大笑。

  小保唱道:「今後萬水千山,牢記奴家心底只有你……」

  紛紛瀟灑一笑,拍拍他面頰,對住小保唱:「吾與姑娘有緣無分,縱恩愛一場猶自兩分飛,人說金風玉露~~更甚人間……」

  小保惺惺作態哭起來。「奴家傷心,奴家好傷心……」

  公主們笑得捧腹,暗處有人卻揪心腸。

  那是趕來的梁御風,他看紛紛唱戲,看她頑皮逗得妹妹大笑,然他心底清楚,紛紛心底難受。聽她高唱有緣無分,他難過,掉頭離開。而身後,紛紛與小保仍竭力耍寶,逗樂公主,與公主們大鬧一夜,筋疲力竭才各自散去。

  紛紛貪杯,喝多了,回去路上步履蹣跚,顛顛倒倒。小保想攙她,被她推開。

  「你回去,我自己走!」

  「紛紛……」小保想送她,她不肯。

  「你別跟著我,我自己走!」她顛顛倒倒的入花苑,小保目送她,看著她嬌小的身子消失小徑。

  ***

  一輪月綻著光華,樹影參差,紛紛微醺,踏著凌亂步伐,滿苑亂闖,並沒有直接回住的地方。憑著記憶她又來到那座亭子,又一次步上亭子。彷彿有默契,那男人果然安坐亭內。

  「哈!就猜你在這裡。」紛紛停佇階上。「又失眠啦?」她笑問。為了不想他為難,她故作輕鬆。

  然梁御風豈是笨蛋,他心如明鏡,她的體貼教他看了心疼。他笑不出來,他招手要她過去。紛紛凜容,斂去笑意,走上前坐落他身旁。

  梁御風將身上的袍子解下,給她披上。她拽緊袍子,聞到他的氣味。

  「晚上風大,不要著涼了。」他說。她嗯了一聲,鼻酸眼熱,兩人都無語。

  苑裡花草搖曳,夜蟲唧唧。好一會兒,他才說話:「東西都收拾好了?」

  「嗯。」

  「日後有什麼打算?」

  「掙了那麼多錢,想跟小保開間店。」然後又緘默了。暗雲緩緩飄來遮蔽月光,紛紛忽然想起來。「對了……那天……咱們初識,你給我的錦囊只有一顆大石頭……」

  他聽了微笑。「是。」那時拿它當診病的酬傭。

  紛紛仰頭問:「不會只是普通的石頭吧?有什麼名堂?」

  他望著她,微笑道:「那是夜光石,番邦進貢的。」

  「哦?」她不懂。「夜光石?」紛紛困惑。「可我擱在櫃上,整晚不見它亮過。」

  梁御風靜靜注視她,那專注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看進心底,他瞧得紛紛臉紅耳熱。然後,他覆住她的手,紛紛目光閃動。他握緊她手,大大的掌心暖著她。

  「要握住石子,像這樣……緊握住它好一會兒,鬆手時,這石子便會亮上一陣,它能感應人的溫度……」

  紛紛喘了口氣,低道:「原來真是寶物。」紛紛微笑,渴望他永遠握著她手,但她知道不可能。紛紛明白,她再回不去那個雲淡風清的自己,被他呵護過一陣,那情愛的記憶,也將永遠亮在她心深處。唉,她一輩子也忘不了他。她苦澀笑道:

  「第一次見面,就送這樣稀罕的東西,你真大方。」

  「因為你值得。」他說,紛紛聽了抬起臉。他深情凝視她,往後再見不到她,這一想,他心頭就像被剜空了那樣空虛,他不會忘記曾經有個這樣可愛的女子愛過他。她給他太多太多的感動和歡笑,然後那些快樂如今加倍地令他痛苦,因為他知道再也享受不到有她傍身的歡樂。

  紛紛噤聲,好半晌只??望著他。那一雙紅紅眼睛已足夠令他明瞭,她多麼捨不得他。他歎息,將她攬入懷中。

  「答應我,好好保重自己。」

  「好。」靠著他肩膀,紛紛低聲問:「我離開以後,你會想我麼?」

  他緘默一陣,拍拍她的背,撫摸她頭髮。

  「你聽--」下巴擱在她頂上,他柔聲道。「你聽夜蟲唧唧,往後聽見這叫聲就想你。」

  「那蟲兒不叫時呢?」

  他貼著她頭髮笑了。「那還會有鳥叫吧?鳥叫時也想。」

  「蟲不叫鳥也不叫呢?」紛紛靠著他肩膀啞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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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5 02:06:37 |只看該作者
  「就算蟲不叫鳥不叫,不爬山也不拔菜,可我心底會有一隻相思蟲,它會在我心底癢我。就算看不見你,你也會像蝴蝶一隻,當我想你,你就在我心口振翅。所以……我不可能忘記你,如果可以,就不會難過了。」

  「所以……」紛紛仰起頭問他:「你也遇見了那個鳥叫也想蟲叫也想,教你想個不停的人嗎?」她笑問他,可是眼淚淌下來。

  他將她眼淚拭去。「是啊,我也遇到了。」他目光哀傷。

  「是誰啊?」她淚汪汪。

  他低頭親吻她哭泣的眼睛。「就是你啊羽紛紛。遇見你,我心則降,日後不管跟誰一起,我心屬於你,你把它帶走,往後你想我時,不要傷心,因為我一定也正想著你。」他安慰她,也不停地說給自己聽。他們未必要真正傍身,只要心底想著對方,擁抱著那些回憶,這樣也很好。

  可是抱住紛紛,他知道這不過都自欺欺人。

  他真想她不走!

  ***

  深夜,太子的親信送紛紛與小保秘密出宮。紛紛拽著包袱,一直冷著臉。知道她心底難過,小保也不敢多話。一出了宮,小保與紛紛卻怔住了。

  「羽姑娘。」一名馬伕候著,他牽著一匹白馬,一見紛紛便迎上來。

  「這是太子贈你的。」他將轡繩交至紛紛手中,她怔怔接過,揪緊繩子。

  馬伕繼續道:「這是太子最鍾愛的馬,」馬伕笑著說。「太子要小的轉告羽姑娘,往後您想上哪,都讓馬兒帶您去。太子說這匹馬很通人性,肯定會善待您。太子要您走好,一路珍重小心。」

  「哇!我第一次見到白馬,真特別。」小保對住馬兒讚歎。

  紛紛上前撫摸馬頸,白馬低頭,濕濡的鼻尖頂了頂她手,紛紛心下一怔,霎時明白--

  這必是妍公主出事時騎的那匹馬,原來被太子一直養著。他想好了要送給她,怪不得那日教她騎馬。紛紛拉住轡繩,她摸摸它溫柔道:「你也不屬於這裡,乖,我帶你走。」說著拉住轡繩,與小保離開。

  「紛紛、紛紛--」小保低聲喊她。「你回頭看看,宮城看台上站著的好像是太子ㄟ……」

  紛紛卻沒停下腳步,反而越走越急,小保倒是頻頻回頭。

  「紛紛,真是太子,他來送你,紛紛?你不回頭嗎?」分明很喜歡他的不是?

  紛紛抿唇,拉著馬疾走。不,她不回頭。妍公主那時也是這樣走的吧?他也是這樣目送她吧?當時,他不知有多難過。紛紛不回顧,何必令他瞧了更傷心?她忍住不哭,她也不要他見了傷心。

  忽地一聲砰然巨響,驀地四周大放光明。紛紛怔住,小保驚呼。猛回頭,紛紛呆住了,睜大眼睛,背脊一陣疙瘩,感動得呆了。

  漫天煙火繽紛地燃亮夜空。是他,是太子為她放煙火!她看過很多次煙火,從沒一場是獨獨為她放的,而他竟然……紛紛驀地眼眶刺痛。

  仰望看台上那落寞的暗影,她彷彿能見著他那一雙溫暖的眸光,他也正望著她吧?牽著馬,紛紛欣賞著這場奢侈燦爛的煙花,淚不停淌落面頰。

  她知道他為何這樣做,因為那天她說,每次看見煙火都有好事發生。於是他為她放一場煙火,她看見了,心悸不已。他雖不能傍身,然給她的感動卻是獨一無二的。遇見他以後,往後她還能愛誰?誰能似他給她這樣多感觸?再沒有了。

  隔著距離,他們望住彼此,又一次,他們在同一場煙花底。那次他們相識,這次卻是為著別離。

  「還有啊,放的真久……」小保瞪著滿天煙花詫嚷。「我從沒見過這麼燦爛的煙火!」

  在燃放煙火的砰然巨響中,紛紛抿唇,與太子遙遙相望。她擠出一抹笑容,揮手跟他道別,他看見了,無限心酸。她堅強地對住他笑了,她自由了,而他將鎖在這宮裡,背負他宿命的枷鎖。

  「再見!」紛紛朝他揮手,轉身,昂首闊步離去。小保深注太子一眼,便掉頭追上去。

  梁太子目送紛紛,直至她消失為止。煙火放完了,他的世界一片黑暗。




第九章

  一室歡樂,小孩們爭著要紛紛抱,大保興奮地給紛紛斟酒添菜,小保忙著發禮物給小孩。一知道紛紛原來跑去皇宮當公主,大夥兒便搶著發問。

  「天啊~~那皇宮什麼樣啊?」小孩搶著問。

  大保也跟著問不休。「是不是很好玩啊?都吃什麼?裡邊很豪華吧?用的酒杯是金造的嗎?」

  「嗟~~有啥好玩!」紛紛跟大保乾杯笑嘻嘻,小孩子揪她頭髮。她笑著埋怨。「那裡恐怖死了,一下小心就死人ㄟ,要不是為了掙錢,我才不屑去!」

  「就是嘛!紛紛差點被砍手ㄟ……」小保心有餘悸。

  大保震驚。「哇~~這麼恐怖?那你們一定恨不得馬上回來嘍?」

  「是啊、是啊~~」紛紛乾了杯中酒。

  小保道:「下回就算給我幾百萬銀,我都不去那種地方!」

  「是啊、是啊!」紛紛又乾了一杯,拍桌道。「那地方爛死了,金窩銀窩都不如咱自家狗窩。」

  大保哈哈笑。「你們這麼久沒消息,我還以為你們過得舒服極了,不想回來了。」

  小孩子們也跟著嚷:「我們以為紛紛姊不要咱們了。」

  「以為你忘記咱們了。」

  紛紛摟住孩子們高聲嚷嚷:「嗟~~誰說的?我在那悶死了,恨不得馬上回來。來來來--」說著抓起酒瓶豪爽道。「咱們乾杯、乾杯!」

  小孩們哈哈笑,大保憨憨笑,小保看紛紛猛灌酒眼瞇瞇。

  鬧到深夜孩子們都睡了,大小保也各自回房,跟太子拗來的僕人們都回下人房了。廳堂只剩紛紛坐著,她望著一桌凌亂杯盤,這會兒好安靜啊!

  她喝了很多酒,然意識偏偏還是很清醒。她想爛醉,拾起酒瓶卻發現裡邊一滴也不剩。她聽見窗外唧唧的蟲叫,她走過去用力把窗扉關上,轉身看見了被擱在架上的夜光石。她走過去取下來,回到桌前。她用力握住石子,緊緊地握了好一會兒 才鬆手。掌心底,石子果然綻放白光,光暈溫暖,熨上她臉頰。

  要握住石子,像這樣……緊握住它好一會兒,鬆手時,這石子便會亮上一陣,它能感應人的溫度……

  欣賞著它美麗的光芒,紛紛想起那人說的話。好像才昨夜那樣,記憶好清楚。

  他教她讀詩,他跟她玩手影,他常常抱著睡著的她,他有次還彎身細心地幫她將裙擺的針草剔去。而當她危險時,他毫不遲疑就為她握住那把刀,那回,他的血染紅了她的手……

  為什麼窗扉關上了,她耳朵彷彿還聽見夜蟲呼叫?

  為什麼已經離開了,與他的往事仍歷歷在目?而他的輪廓依然清楚?以後真的再也見不到他?

  一直到這時,一個人坐這裡,才真正意識到他們已經分開,他們再不會見面,從此真是兩個世界的人了。是真的,他們分開了啊!

  紛紛握緊石子,忽地趴上桌面,放聲大哭。哭得撕心扯肺,才分開一天,她怎麼就難受地想死掉?怎麼辦?她好難受啊……往後怎麼辦?怎麼過日子?

  「紛紛怎麼了?」大保跟小保躲在玄關偷瞧。

  「噓--」小保要他別吵。

  大保擔心地道:「紛紛從沒哭成這樣啊!不行、我要去安慰她!」說著大保進去,小保馬上將他攔回。

  「笨!」小保瞪他。「你少笨喔,讓她哭個過癮啦,甭去。」

  「可是……」大保猶豫。「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她哪裡痛啊?我去問問啊!

  」大保看紛紛哭得雙肩直顫很心疼。

  小保拽住他。「沒事沒事,她終於回家了,所以心情激動,她一放心下來就大哭特哭,她是太高興啦!」她是在想念太子!唉~~小保心底知道,就讓她哭個夠吧。

  「喔。」大保信了小保的話。

  天快亮時,紛紛哭得睡著了,她握著石子倒在桌上,臉畔都是淚漬。小保守在外邊也一夜未睡,他拿了毯子蓋在紛紛身上。他看著紛紛傷心的臉龐,他想,他願意對紛紛很好很好,不過看樣子,紛紛想要的只有太子。唉~~可憐的紛紛,恐怕要很長的時間才能忘記太子吧?

  ***

  年關將至,果真如皇朝相師預測,狂風暴雪一連多日。早上大晴天,可每每一過午時,就大雪紛飛,暴雪令京城街道巷弄寸步難行,城外連綿著無垠的雪造白毯,就連山巔也都積了厚雪。

  這世界是那麼冷,梁御風心底也凍結了。

  他依然日日代父處理政事,然午夜夢迴,總會有一張可愛嬌顏,惱得他無法安睡。他稱職地當一名太子,心底卻只想拋卻一切去見那個可愛的女人。她還好嗎? 她過的怎樣?她……她自由了,她快樂嗎? 每一個失眠的夜,梁御風獨坐亭內,望著白雪紛紛,便靠著與她的記憶溫暖心扉。有時想到她說的話,他會忍不住笑了;有時想到她的輪廓,他會狠狠地揪心腸。

  「我叫羽紛紛。是羽毛的羽,不是下雨的雨紛紛……」

  他記得她每一句話,他記得她每一個生動表情。

  「下雪啦!這會兒管叫雪飄飄哩!」

  「又是煙花又是雪,再刮個風,來個月亮,就湊足風花雪月了。」

  當時飛來一片雪,觸上他眉楷,那時他拂開雪,見她正伸手去托雪,細雪紛飛,她強烈地吸引住他目光,那時他的心微微一緊……

  梁御風心坎劇烈地痛了,她的模樣清晰地在他腦海翻覆。他蒙住臉苦澀地笑了。或者他們命中注定無緣?他們的愛情注定只能似煙花,燦爛一瞬?好個風花雪月,梁御風苦笑,這丫頭一語成讖。她的確是他命中一場暴風雪,銘心刻骨的回憶。

  ***

  暴雪多日,傅將軍接獲太子密令,紮營關前,暫時按兵不動。

  而傅將軍的女兒,依然活躍,常入宮打探消息,不是探望太子哥哥,就是拜訪公主姊姊們;最重要的目的,她想確定太子沒再見那個羽紛紛。她原以為紛紛離開後,太子會全心全意待她好。不過,情況好像不是這樣。

  梁御風對她只有更冷淡、更疏遠。她好幾次暗示太子可以快點將她迎娶,他老說什麼皇后方入殮不宜辦喜事,要不就說父皇纏綿病榻,不宜娶親。諸如此類的,傅筱婉不由得懷疑起來,難不成太子還跟羽紛紛互通款曲?

  這不是不可能,宮裡的人都知曉,太子偶爾會溜出宮探訪百姓生活,所以要是他想見羽紛紛,那……

  羽紛紛走了,可是傅筱婉心底仍不平靜,她常跑去跟公主們套話。

  今日她又藉故來拜訪月公主,寶公主剛巧也在,她們倆正在玩鬥蟋蟀。

  「公主姊姊--」筱婉幫月公主捏背。「這樣舒服嗎?」

  「嗯,還行。」月公主把蟋蟀倒出籠子。

  一見那蟲子蹦蹦跳,筱婉馬上驚驚叫。「啊~~」立刻躲到寶公主後邊。「筱婉怕怕!」

  寶公主抓起那只蟋蟀。「很可愛啊,你摸摸。」啊~~筱婉爬回月公主身旁。

  「你們一定要玩這麼噁心的蟲子嗎?」

  「說的也對。」月公主將蟋蟀趕回籠裡。「之前可以跟紛紛玩,唉,現在只有蟋蟀可以玩。」

  筱婉聽了臉臭臭。「那丫頭有什麼好。」

  「那丫頭好極了,太子哥哥愛死了。」寶公主說道。

  筱婉聽了警戒起來。「愛什麼?太子哥哥已經不見她了,太於哥哥愛的是筱婉!」

  「呵!」月公主瞄她一眼。

  「呵呵!」寶公主詭異地笑。

  筱婉杯弓蛇影。「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事實上,他們倆恩愛的不得了。」月公主彈彈衣袖。

  寶公主托住腮子訕訕道:「是啊,濃情蜜意好不讓人羨慕啊!」

  什麼?!筱婉瞪住兩位公主。「難道他們還見面?」

  「嘖嘖!」月公主從襟內掏出一封信。「不止常見面,還常常寫情書。」

  「什麼?!」筱婉搶過信封,上頭寫著給摯愛紛紛,筱婉立時拆開看,氣得渾身顫抖。信裡太子約紛紛午時整到城外十里遠的「魘笙坡」相會,還寫了很多纏綿悱惻的情話。

  寶公主見筱婉氣得哭出來,她猶幸災樂禍地說:「外邊大風大雪,可他們情意綿綿,什麼也阻擋不了他們相會,真是太令人感動了……」

  「我不允許!」筱婉扔了信,氣呼呼地跑了。

  她一走,月公主與寶公主互看一眼,爆笑了。

  「哈哈哈哈!你看她氣得臉都抽筋了,笑死人啦!」月公主拍桌大笑,寶公主抱住肚子狂笑。

  「笑死我了啦,那個笨蛋,哈哈哈哈哈……」寶公主抓住月公主手臂。「這好玩,虧你想得出,整死她了。魘笙坡風狂雪大,那傅筱婉真會去嗎?」那山坡是出名的陡峭,此刻想必積滿厚雪,寸步難行。

  「當然會,以她的性子,沒等到羽紛紛,她是不會罷休的,讓她凍死好了,白癡一個。」噗~~又跟寶公主狂笑起來。信根本是月公主胡寫的,因為被傅筱婉煩得要命,所以就使壞整她,也算是幫哥哥出口鳥氣。

  「這好玩,你再想一個,一天整她一次怎麼樣?」寶公主問。

  「沒問題、你看姊姊怎麼修理她。」月公主陰陰笑。

  兩位公主商量整筱婉大計,她們聊得累了,便回寢宮午睡。醒來已近傍晚,外邊果真大雪紛飛。筱公主坐在廳裡看小畫,見了兩位姊姊直吵著要她們陪她下棋。

  月公主看見外邊雪下得狂,想到傅筱婉那笨蛋現在肯定躲在魘笙坡逮人,她就忍不住嘻嘻笑。寶公主看月公主那樣,心知肚明,於是也跟著竊笑。

  「你們今天心情很好喔。」筱公主不知姊姊們笑啥。

  「我跟你說,姊姊今天整那個傅筱婉,哈哈哈哈哈!」

  「整傅筱婉?」筱公主眼睛一亮。「真的嗎?怎麼整?」

  寶公主嘻嘻笑。「就是啊,那筱婉又跑來問東問西,於是就給她看了一封信。」

  「什麼信?」筱公主問。

  「就是……」月公主打算拿給筱公主看,她往襟內掏半天,嘻,她忘了收起來了,於是在桌上找,又找到桌底下。「奇怪,哪去了?」

  「找什麼啊?」筱公主也幫忙東找西找。

  「找一封信啊!」寶公主也幫忙找。「是不是拿回寢宮去了?」

  「哦,我知道了。」筱公主坐下。「是不是給紛紛的信?」

  「是啊!」月公主點頭,寶公主笑嘻嘻。

  「你看見啦?在哪?快拿出來笑。」

  「哦。」筱公主點點頭,望住兩位姊姊。「我來時你們都在睡,我很無聊,就偷看了信,是太子哥哥寫給紛紛的嘛!」

  噗~~月公主哈哈笑。「那個啊……呵呵呵……」寶公主也笑。

  筱公主繼續說:「我看了很感動。」

  噗!月公主寶公主爆笑。感動個屁喔,全是瞎掰的!

  筱公主繼續說:「我把信送給紛紛了。」

  「嗄?」

  「嗄?!」

  兩位公主驚叫,瞪住筱公主。筱公主一臉無辜,望著兩位姊姊。

  「怎麼了?」

  「你這個笨蛋!」一個掐筱公主。

  「你白癡!」一個槌筱公主,兩位姊姊氣得抓狂。這個呆子,就會壞事,笨死啦!

  筱公主平白遭殃,眼淚直飆。「哇~~干麼打我啦……哇……」

  ***

  天寒地凍,魘笙坡高處站著個衣裳華麗的女人,她連站都要挑高處站,她後邊還立著三位奴僕,她睥睨地瞪著下邊女子。

  那女子牽著一匹白馬,看見這匹馬,傅筱婉火氣更大了。她認得這匹馬,梁御風常常騎它,他們果然還有見面,傅筱婉恨恨罵起下邊的人。不過因為天氣很冷,她發飆的聲音很破碎,而且凍得身體直顫抖。

  「你……你……你竟然還敢……跟太子……跟他私會……」

  雪下得很狂,北風呼嘯。羽紛紛環抱自己,跟筱婉一樣顫得很厲害,紛紛表情很無奈。

  「你還要罵多久?」嘻~~已經罵半個時辰了。

  羽紛紛一收到信就趕來,沒見到她思念的人,倒是傅筱婉跳出來,一副「我逮到你」的表情,對她罵了大半天。她已經好陣子不見梁御風了,這傅筱婉還想怎樣?

  「你無恥……你們背著我見面,你們……」好冷!筱婉又氣又急。「你不要臉,你勾引太子,你你……」傅筱婉冷得牙齒直顫。

  羽紛紛也顫抖得厲害。「大小姐……」雪堆在她們頭髮和肩膀上,她們的衣裳都濕透了。紛紛口氣無奈,牙齒直顫。「我們……是不是應該去躲一躲……」暴雪快將她們掩埋,天色逐漸昏暗,沒想到傅筱婉聽了更火。

  「哼,你怕了?」她倔強道。「你不准走,我知道你跟太子約好在這見面,我不會上當,我要在這等,我要太子親口跟我道歉!」

  「小姐……」後邊的僕人也忍不住了。「雪下得好大,為了您的性命安全著想,咱們先……」

  「閉嘴!」筱婉瞪住紛紛。「統統不准走!」太子應該就快出現。

  兩個時辰過去,天地蒼茫,雪花紛飛,積雪埋至紛紛腳踝上了,紛紛凍得嘴唇發紫,現在連說話都很困難了。她仰望最高處那抹堅持的人影,她高聲喊:「喂!你要走了沒?」看來太子是不會出現了,這樣瞎耗真夠蠢,再不走恐怕要凍死在這裡。

  「我……」傅筱婉的聲音明顯虛弱很多。「我……我是不會放棄的。」她腳下是兩個僕人的背,他們跪在地上讓傅筱婉踩在他們背上,好讓雪不會凍傷她的腳,不過雪真的很大,她凍得面無血色,她瞪住羽紛紛。「你……不准……不准跑……」一定要逮到他們私會的證據。

  「噓--」紛紛斂容,凝神細聽。「什麼聲音?」呼呼的風聲中夾著詭異的轟隆聲。紛紛警覺起來,上邊那個女人卻專注於自己的傷心。

  「你們……」又冷又狼狽,筱婉越想越氣。「你們背地……肯定……都在笑我吧?」太於信中寫的情話,教筱婉嫉妒極了。她堂堂一個將軍之女,竟輸給這樣平凡的丫頭?

  「你聽見什麼聲音沒?」紛紛感到不對勁,她環顧四周只見茫茫大雪,她身旁的白馬好似也感受到不對勁,躁動嘶鳴起來。

  「聽見了嗎?傅筱婉?」那聲音逐漸清晰,是一種重物摩擦過地面的聲音,緩而低沉,好似什麼在暗暗流動。

  「你別想轉移話題!」筱婉咆哮,忿恨地指著紛紛。「要不是被我發現……你們……你們打算約會一輩子?」她氣哭了。「你們當我笨蛋嗎?太子……太子不愛我,你很得意吧?嗄?」

  那詭異的聲音越來越近,紛紛拽住馬轡,寒毛奮起。「你聽見--」

  「啊--」筱婉尖叫,下邊地面猛地整個往後滑動,瞬間整片高地坍塌,轟轟巨響,筱婉恐懼得尖叫,隨著坍落的厚雪往後邊懸崖摔去。

  紛紛駭住,眼睜睜見那處高地崩塌墜落。

  是雪崩!傅筱婉恐懼的叫嚷驟逝,瞬間歸於平靜,北風繼續呼呼作響,方才一切好似沒發生過,紛紛攀住崖邊,往下邊張望--

  僕人們摔落懸崖,傅筱婉及時拙住崖邊石頭,可是雪很濕很滑,她咬牙抓住石子,卻驚恐地看見她手往下滑,沒法抓牢,眼睜睜地鬆了手。

  「啊!」她摔下懸崖。

  一隻手及時抓住她的手腕,崖邊,羽紛紛露出臉來。她右手抓住了傅筱婉,左手拽住崖邊石頭,俯瞪掛在懸崖上晃蕩的傅筱婉。

  「別動!」紛紛使勁要拉她上來。

  「救、救命!」筱婉低頭,看見底下深邃的山谷,眼淚狂飆。「救、救我!啊--」

  「你別動!」紛紛咬牙想把她拉上來,可石頭滑動了。

  「啊~~」筱婉尖叫,紛紛也駭得驚嚷。

  她們跌落山崖!幸而摔落時,紛紛趕緊抓住崖畔枯籐。

  ***

  「嗚嗚……」筱婉啜泣。「你千萬不要鬆手……嗚嗚……」

  半空中,傅筱婉的哭聲很淒厲,羽紛紛的手很吃力,她左手拽住籐枝,右手扣住筱婉的手,這會兒兩人都掛在崖前,搖搖欲墜。

  筱婉很緊張,紛紛要是放手,她就死定了。「求你,我怕……你別放手……」

  紛紛咬牙,拽緊枯籐,抓住筱婉的手疼得要命,筱婉的重量令她感覺手臂像要撕裂。紛紛仰頭,雪下得又急又狂,這樣拽住傅筱婉她能支撐多久?

  老籐似要斷裂,發出恐怖聲響。筱婉顫抖啜泣,紛紛瞇起眼睛打量上邊情況。放掉傅筱婉,她或者還有一線生機,她可以嘗試爬上崖頂,她不會死;拽住筱婉,很可能撐不了多久,兩人都要喪命,紛紛心底掙扎起來。

  這地方偏僻,還風雪天的,不可能有人會來。她要陪這女人喪命於此嗎?生死關頭,紛紛思慮益發清楚。她下想死,她好不容易有了不愁吃穿的好生活,她好不容易才過起安定的日子,她捨不得她的親人,她要是死了,大小保還有孩子們肯定會好傷心。

  她不要死,就算跟梁御風分離兩頭,可是她心底其實一直抱著他們還有見面的可能。是的,她其實一直沒放棄過跟他廝守的可能,儘管很渺茫,然紛紛始終還惦著他,要是死了……

  「紛紛,別鬆手,別鬆手啊~~」筱婉哀求,她很清楚紛紛大可放掉她。如今她的命在紛紛手上。「我求你,我好怕,你……你救救我……」

  「這下你高興了?僕人都摔死了,你高興了?」紛紛咬牙忿恨道,先前要走了就不會發生這事。「這樣拉著你,我也會死。」

  筱婉大哭。「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你救我,別放手~~」

  這傅筱婉自私自利又討人厭,現在還害得她掛在崖邊,這任性的女人,憑什麼要自己陪她一起死?紛紛想到傅筱婉害她那次,她被打得跟豬頭一樣,太子那回還被砍傷,傅筱婉從不幫她想,她都已經跟太子分手了,卻還不放過他們,還要找她麻煩? 紛紛想,她干麼救傅筱婉?干麼救這種人?太子愛的是自己,要不是傅筱婉,太子也許……

  紛紛凜容,她低頭望住筱婉。「對不起……」

  筱婉驚駭。「不!」

  ***

  梁御風收到消息,趕至宮門。

  推開宮門,竟見驟雪狂亂中立著一匹熟悉白馬。

  「太子。」守門侍衛稟告。「它跑來,就停這不走了。」

  梁御風上前摸住馬兒,馬兒仰頭呼嘯。梁御風凜容,躍上馬背,馬匹回身驟然狂奔。

  「太子?!」侍衛們急忙追趕,然白馬馳騁,立時消失雪間。

  天暗了,雪勢兇猛。風聲呼嘯,崖畔靜默。

  紛紛意識模糊,體力透支,冷風刺骨。望著上邊,無盡的風雪。身體都被雪濕透。

  我真是笨蛋……紛紛鼻酸,為什麼狠不下心?笨死了!

  傅筱婉哭干了淚,讓紛紛拽著,紛紛手麻得失去知覺。

  筱婉痛苦地呻吟,一切是那麼絕望。

  「別睡……喂!」紛紛試著搖晃下邊的傅筱婉,這時候睡著就再也醒不來了。

  「嗯……」筱婉虛弱應道。

  老籐開始緩緩斷裂,她們逐步往下墜。

  太子,我再見不到你了……紛紛望著幽暗的天空。

  老籐撕裂,她們身子又往下沉,筱婉連尖叫的力氣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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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5 02:07:18 |只看該作者
 紛紛目眶殷紅,感覺好無助,滿心期待會見到那個朝思暮想的人,沒料到……唉~~她好想他啊……

  樹籐猝然斷了,紛紛睜眸。「啊--」

  「紛紛!」一抹暗影橫出崖畔,一隻手及時拽住她,那手臂非常有力,猛一拖勁,將她們拉上來。

  「紛紛!」一見到她,梁御風猛地便狠抱入懷。該死!她總是要讓他這樣驚心動魄嗎?非要他每次都嚇得半死?該死!該死極了!他緊抱住她,緊得她快窒息了。梁御風心悸地說不出話,這嬌小的身子他是多麼思念,原以為今生再也抱不到了,此際他熱血沸騰,除了緊抱她,再沒有言語。他感覺自己的眼眶好燙,感覺心好酸,喉嚨好澀、好苦!唉~~他要哭了麼,這該死的丫頭,竟惹得他想掉淚。

  紛紛瞠目,任他抱著,不敢相信自己平安了,不敢相信自己真見到他?

  「太子?」真是他抱著她嗎?她嗚咽一聲,張手回抱他。「太子……」她在他肩膀上放聲痛哭。「我好怕啊……嗚嗚……」

  傅筱婉雙腿發軟,晾在一旁。「太子……嗚嗚……」她也想要太子安慰,可是太子緊抱羽紛紛,當沒她這個人。

  紛紛在他肩膀上哭起來,他哄她。「沒事、沒事了。」

  一旁,白馬靜靜候著。

  北風呼嘯,白馬寶藍色眼睛正默默凝視雪地相擁的戀人。

  那一對深藍的眼珠閃動起來,彷彿記起那天。

  那天--

  傷心絕望的妍公主策馬馳騁林間,那天的風雪也似今日這樣大,她精湛的馬技將眾人甩在身後,她踢著馬腹,攬著轡繩,雪打上她的臉頰,奔馳間,她忽然俯身對它低語:「馬兒……馬兒啊……我去陪你主子了……」

  急騁間,妍公主仰頭望著漫天暴雪,白的雪,舞得癲狂。她神智昏亂,好似看見了心愛那人,他張開雙臂,俯身來抱她。

  妍公主笑了,鬆開轡繩--

  ***

  傅筱婉哭得很大聲,月公主笑得很開心。

  「唉,不要哭了,你這決定很正確。」

  昨日曆劫歸來,傅筱婉痛定思痛,決定取消婚約,成全羽紛紛與太子。公主們樂慘了,設宴款待傅筱婉。

  「是啊是啊!」寶公主也很開心。「你成全他們,這可是天大的功德。」

  敏公主也來安慰傅筱婉。「就是啊,犯不著傷心。皇室又不是只一位皇子,你真愛嫁皇子的話,我們還有一群弟弟,皇子還有二三四五六位啊!」

  「是啊是啊,我幫你引薦,你可以嫁別的皇子。」

  筱婉聽了,哭得更厲害。「哇~~其它位皇子都還是孩童耶……」

  呃--公主們一時無語。

  除了梁御風,其它的皇子們的確都還小。

  月公主反應快,又說:「小就小,有啥關係,一樣都是高貴的皇子嘛!」

  「就是啊!」寶公主幫忙勸。「差十二歲也沒關係啦!」

  「哇~~」筱婉嚎啕大哭。「我真捨不得太子哥哥啊……」

  月公主道:「可是他愛的是羽紛紛,你該死心了!」

  傅筱婉想起昨日她歷劫歸來,因感動羽紛紛義氣相救,所以一時衝動就說了句:「我不嫁太子了。」那時她跟羽紛紛這樣說,又跟梁御風道:「我……我願成全你們!」沒辦法,當時氣氛那樣淒美,而她驚魂甫定,望著梁太子與紛紛相擁的模樣,她主動取消婚約,成全他們,不過--當時是當時,現在是現在!

  休息了一晚,現在她心情平靜了。那掛在懸崖邊,那紛紛義氣相助的畫面,又好像是年湮代遠的事了。

  筱婉抽抽噎噎說:「我、我後悔了。」她本來可以當太子妃吶,皇上要是升天了,梁御風繼位,她就是皇后了,嘻,傅筱婉十足十後悔。

  「我還是要嫁太子,我後悔了,我等等就去跟太子說!」

  嗄?!當當~~氣氛凍結。

  「你說啥?」月公主凜容。

  「你敢後悔?」寶公主拽起袖子準備撾人。

  敏公主曉以大義。「別忘了是誰救你!」

  「你別後悔,你想要什麼我可以給你……」筱公主走溫情路線。

  傅筱婉淚汪汪,望住眾公主,忽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昨天那封信到底怎麼回事?」她還弄不明白。「太子說那不是他寫的……」

  呵呵呵……眾公主滿臉黑線條。

  月公主按住傅筱婉。「總之,你答應人家的事下可以反悔,你要是反悔了小心遭天譴!」

  ***

  太子寢殿,羽紛紛把手擱在桌上,攤開掌心,讓太子幫她上藥,她的手掌因為拽樹籐而受傷了。

  「還疼嗎?」梁御風把藥膏抹上她掌心。

  紛紛斜臉打量他專注的表情。「不疼。」微笑道。

  昨晚,梁御風把她帶入宮裡照料,讓她泡了熱水澡,給她溫暖的床褥休憩。

  梁御風聽了她的話,停住上藥的勢子,轉過臉來與她相望。

  「你……你真笨。」他凜容責備她。「為了傅筱婉,差點連命都丟了。」

  紛紛咧嘴笑了。「我以為你約會我,誰知道是假的。我以為我可以見到你啊,誰知道是那個討厭鬼。」

  「信上字跡與我不同。」

  「我當時樂壞,騎了馬就去,哪還想是真的假的?」

  她坦率地表露對他的感情,他聽了心底暖呼呼。

  可他還是一臉嚴肅。「你這?勁真教人擔心。」每次都教他嚇得魂飛魄散。

  「哦~~」她笑嘻嘻。「你擔心我啊?」紛紛把玩頭髮,好輕鬆的口氣。

  粱御風幫她將手包紮起來,漫不經心地問:「這陣子過的好嗎?」

  「好啊!」紛紛望住他。多日未見,他的輪廓還是那麼迷她。

  「哦?」他轉頭直視她。

  她點點頭,囉囉嗦嗦道:「我現在錢多花不完,吃飽睡睡飽吃,沒事跟孩子去郊遊,要不騎馬兒去吃草,真悶的話就跟大小保去打獵,要是還悶,就跑去酒館飲酒作樂,不知多逍遙多快活!」

  他聽著目光閃動,黝黑的眼睛浮現笑意。「聽來很不錯。」

  紛紛瞪著他。「嗯,是好極了。」她問他:「那你呢?」

  「風大雪大的,皇朝士兵紮營關外沒法打仗。南方暴雪傳出災情,大臣忙著擬賑災方案。我過得還好,早上醒來處理政事,午後小憩,傍晚跟太師商量國事,晚上溫習兵書,或是批批奏章。」他說的簡單清楚,條理分明。

  「聽來你過得很充實。」她口氣酸酸的。

  「是啊~~」他微笑,紛紛卻還瞪著他。梁御風彷彿看穿她心事,他伸手以指尖點了點她的臉龐,露出心疼的表情。「?丫頭,你吃好穿暖睡飽的,怎不見你長肉?還瘦了一大圈?」昨夜抱她上馬時,她輕得救他心疼。

  他溫柔地問她,微笑地打量她。但見她凜容,又抿唇,跟著她繃臉,驀地「哇」一聲哭了,還掄起拳頭打他。

  「我很想你啊!」他怎麼沒事似的?忒的可惡,就她一個人想得慘兮兮,嗚嗚 ~~真過分……

  哈哈哈!太子笑了,真夠可愛的,他將她攬入懷中,緊緊抱她。聞著她髮香,他心滿意足,閉上眼睛沉聲安撫她。「傻瓜,我也很想你。」真的,抱緊這可人兒,梁御風狠狠心緊,真真想煞他了。

  紛紛伏在他肩膀,重回這懷抱,她高興得淚流不止。「你很想我嗎?」

  「嗯。」貼著她柔軟的發,太子輕聲說:「很想、很想,想得我快瘋了。」

  紛紛聽了感動,小手抓著他肩膀,哽咽道:「我剛剛是騙你的。」她抽抽噎噎說。「我過得糟透了,每天吃不好睡不好,沒興趣郊遊,沒精神跟孩子玩,沒心思上街晃……」她啜泣道。「我只想見你,我好想你啊,你知不知道?」真是哭得一場糊塗。

  他聽了很心疼,這?丫頭!?得教他心疼,又?得教他好愛好愛。

  「紛紛,我這邊有個大籠子,這大籠子裡住著一個沒自由的可憐人,你要不要進來陪他?」他低聲問。

  紛紛聽了,怔了怔。她笑了,明白他意思。「包吃包住包零花嗎?」

  「是的。」太子笑了。「你願意嗎?」

  「……」紛紛緘默著,故意吊他胃口。

  「還可以攜家帶眷喔,你不是好愛坐龍椅嗎?你答應了,我就帶你坐個過癮。」

  紛紛斜臉打量他,猶撐著不答應。

  他挑眉問:「你不會拒絕我吧?」

  紛紛還是沒說話,她怔怔望著太子俊朗的輪廓,??地伸手摸他臉龐。

  太子呼吸一窒,低頭吻她。

  紛紛笑了,環住他頸子,心悸地承接他的親吻。

  唉~~她當然願意啊!哪怕是籠子,就算是龍潭虎穴,只要這男人在的地方,她都願意闖!




尾聲

  既然羽紛紛救了筱婉一命,加上女兒自行放棄,傅將軍對她與太子的婚事也不再堅持。

  皇朝八十六年,立春。傅將軍領兵將蠻夷成功地逐出皇室領上,舉國上下歡欣慶祝,煙火連放六日。同年,太子梁御風登基,迎娶皇朝第一位平民皇后。

  這事教百姓們津津樂道,人們均好奇這平民皇后是怎麼個好本事,可以叫梁太子傾心於她。

  人們猜這位娘娘肯定氣質出眾,人們猜這位娘娘一定貌美如花,人們猜這位娘娘絕對麗質天生,還有--一定飽讀詩書兼知書達禮,總之集所有優點於一身!然這位娘娘--

  咳咳,這娘娘與公主們鎮日都忙得不亦樂乎!

  晚上和皇上用膳過後,娘娘被公主們找去了。

  皇宮西牆,一把梯子擱上去。一二三四位公主爬上去,她們翻身過去,然後等在下邊。

  咚!一隻包袱扔過來,羽紛紛露出臉來,也翻過牆去。好耶!她們擊掌。這次又成功了,四下無人,蹺宮順利。

  「好了,各位--」紛紛帶頭往前走,她扮男裝,黏了八字俏鬍子,穿大袍蹬大靴,舉著食指大搖大擺興奮帶路,一邊介紹著。「今天帶你們上百花樓,瞧瞧什麼叫溫柔鄉!」上回是賭坊,更上上回是酒樓。

  嘩!後邊公主們歡呼,興致高昂地跟娘娘走。月黑風高,公主們一起蹺宮。

  月公主扮大爺,穿白衫,執華扇,威風凜凜。寶公主扮武師,帶把刀,沒騎馬。敏公主扮書生,戴方巾,清秀斯文,一路瞇瞇笑。

  筱公主墊後,扮敏公主書僮,一路唯唯諾諾,小心翼翼,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就怕十面有埋伏。

  羽紛紛大搖大擺,帶著公主們,走向她土生土長的繁華京城,那是她的地盤。

  月白風清,花香陣陣,她與公主們忍不住唱起歌來,心情舒爽極了。

  這群公主們,不知後邊一大隊大內高手,為了她們熬夜出公差,他們暗暗跟蹤監視。

  皇上寢宮,侍衛長稟告皇上。「根據大內密探回報,娘娘一干人等,正往百花樓……咳咳!」他低頭面有難色。

  「說下去。」梁御風不動聲色道。

  「呃……正往百花樓妓院前進中……呃……娘娘與公主們扮成男人……呃……」侍衛長斷續報告。

  「哦?」梁御風將探子呈來的公主蹺宮紀錄合上。他一直縱容紛紛與公主們偶爾離宮遊玩,他一直當不知道,只是派大內高手尾隨保護。

  「嗯。」梁御風沉思。沒想到這丫頭竟膽大到領公主逛窯子去了。

  ***

  「好啊、好啊!」月公主拍手叫好,賞了銀子給唱曲的藝妓。

  紛紛和寶公主敲杯子跟陪酒的女人對酒令,一人一語笑得好不開心。筱公主瞪大眼睛看見對桌一個女子當眾脫衣,露出臂膀給人摸。哇,真羞人!

  敏公主?愣愣地瞧著旁邊那桌黑衣沉默的公子,他一直獨飲,對陪酒的姑娘很冷淡。

  「咱們乾杯!」紛紛豪爽地嚷。她笑得好得意,笑得好開心,笑得整個人往後仰,笑得……等等--梁御風?!她呆住了,差點沒摔下去。

  他站在她後邊,俯望公子打扮的羽紛紛。「玩得盡興嗎?」黑眸泛起笑意。

  呵呵呵~~紛紛滿臉黑線條,公主們低頭等挨罵。

  孰料梁御風坐下,對大家揮揮手。「繼續,甭理我,大家繼續啊。」

  嗄?公主們錯愕,紛紛尖叫。因為梁御風一把將她扯入懷中,旁邊客人噴酒。

  這……兩個男人抱一起? 「相公……」紛紛尷尬,馬上變成小綿羊,對他咩咩叫。「你怎麼來了?」臉很紅,表情尷尬,被他緊緊摟著。

  梁御風揪她嘴上鬍子,她皺眉嚷疼。他問她:「這是哪?」

  「妓……妓院。」不關她事喔,是公主們央她帶她們蹺宮的。

  「嗯。」梁御風聽了點點頭。「所以我來了。」

  「嗄?」紛紛錯愕。「你來嫖妓?」這一嚷教公主們大笑。

  他捏她鼻子。「傻瓜,我來逮我的女人。」說著拔掉她鬍子。

  「啊!」紛紛痛叫。

  他哈哈笑,低頭吻住她的嘴。

  「真羞!」公王們掩臉看不下去。有必要這樣恩愛嗎?大家決定不理他們小倆口,既然哥哥默許,那……

  月公主繼續摟住紅牌歌女,兩人笑哈哈地行酒令。寶公主繼續欣賞藝妓唱戲彈曲,敏公主繼續偷覷隔壁那位神秘公子哥,筱公主瞪大眼睛看著方纔那女的已經脫的只剩小肚兜了,哇~~真是不得了,而梁御風摟著愛妻,與她在宮外談情。

  風調雨順,咳咳~~國泰民安。

  娘娘好德行,又重情義。皇上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而四位公主--自從遇見紛紛後,大吉大利。

  這便是野史記載,千古傳頌,皇族一則軼事。

  裡邊寫著太子梁御風,某夜私自出宮,逢廟會活動,釋放煙火,當下有位女子拽住他,他回顧,從此一生難忘。

  難忘那一場煙火,難忘當時心悸的感受。原來那時,太子梁御風對民女羽紛紛一見鍾情。當時,望著她靈動的雙眸,甜美的笑容,太子感覺好像有一根羽毛翩翩落至他心頭,從此癢得他再難平靜。

  那是羽紛紛,他摯愛的女子。美夢成真,他如願娶得這頑皮可愛的美嬌娘。

  根據野史記載,當妍公主真正的死因被披露之後,有人言之鑿鑿篤定道,太子會與紛紛相遇,全是妍公主黃泉下刻意安排。

  妍公主的悲劇,最後由她最愛的哥哥彌補了。她的愛情沒成功,她最親愛的哥哥成功了。

  或者在黃泉某處,妍公主會得意地微笑。終究,這世上還是有圓滿的愛情,不論背負哪種枷鎖,不論身份如何懸殊,或是根本兩世界的人兒,只要相愛了,還是有可能廝守一生。

  是的,妍公主當初是這樣深信著,愛情最霸道啊!愛情發生時,不管那人多遠,哪怕命喪黃泉,她也要追到底!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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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5-11 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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