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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陳秋繁][挑上你的壞][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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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5 07:19:2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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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寫「序」這種東西了!

  其實這次會被派來寫這套十二花神之一,我自己也挺意外的。

  想咱們各位同行,個個都是文筆佳、構想好……怎麼排、怎麼輪,也想不到這般重責大任的十二分之一,會落到我頭上來!

  話說,那日接到出版社通知後,便打電話給同寫這套書的五月花小姐——

  「你知道要寫什麼花了嗎?」我問。

  「還不知道。你知道了嗎?」五月花小姐如是說。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希望不要是什麼有氣質的花,因為我一定寫不出來。」我說。

  「是啊,我也跟項姐講說,請她給我一些有經濟價值的花寫。其實,要是可以讓我們自由發揮,不限定花種的話,你倒是可以寫圓仔花耶!」

  「咦,對哦!我怎麼都沒想到?」

  這圓仔花,是很久很久以前,我還在BBS玩得昏天暗地時的暱稱——

  寒風中顫抖的圓仔花!

  這「寒風中的圓花」是網友幫我想的,為求效果,我自己加了「顫抖」兩字,我自個兒是很滿意這別稱啦,只是,我那些個不知趣的朋友聽完後,全笑個半死!

  「好啊、好啊,要是沒有指定,我就來寫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圓仔花好了。」

  於是圓仔花這個角色首先在我心裡定了案。

  結果,當我收到企畫案,得知自己排到的花之後,先是哈哈大笑——雖然不是我想的圓仔花,不過不中亦不遠矣,落到我頭上的也是同屬夏天的雞冠花。

  知道自己的花之後,又打電話給五月花小姐——

  「你排到的是哪個花?」我問。

  「石榴。」她說。

  「嗯,石榴!真的有經濟價值哦,可以吃。那你想到怎麼寫了嗎?」

  「還沒想到耶,你呢?」

  「沒關係嘛,計劃書上寫十二月中旬交稿就行,慢慢想還來得及啦。」

  就這麼地,我的日子就在「慢慢想還來得及」的想法中度過了。直到有一天,再度接到出版社的電話——

  「秋繁啊,你什麼時候要交稿?」

  「十一月底啊。」我很快樂地說著。

  「不行,十一月底太慢了!」

  「啊?」

  「對呀,因為這次過年比較早,所以要麻煩你們早點交稿了。你最快什麼時候可以給我?」

  「啊?最快?」我衡量了自己的寫書速度。「十月底吧……」

  十月底,我真的能交嗎?我自己也很懷疑。

  「好,那就十月底了。」

  由於確定了十月底要交稿,原本「慢慢想」的生活,便成了「快快想」。

  於是有了幾個角色後,便開始坐在電腦前辟哩啪啦地敲打起來了。但是,當我寫了約有二分之一後,我再度打電話給五月花小姐——

  「我跟你說哦,我發覺我的配角太搶戲了——所以,我決定讓配角當主角。」

  「不行吧,花神一定要是主角——你要不要乾脆將配角的名字換成主角的?」

  「啥?」晴天霹靂啊!「可是不是說,花神的戲分夠就好了嗎?」

  「是啊,可是這系列是『花神戲』耶,應該是花神當主角啊。你寫多少了?」

  「快一半了……」

  「我看你還是趕快改一改好了。」

  改?已經快到十月底了!改?

  事實是,我沒改,我直接重寫了一個全新的故事。

  所以,預定交稿日,我當然是沒趕出來……唉,真是感到非常地過意不去啊。

  不過,不怕,我後頭還有人墊底,我真的不怕是最一個!嘻!

  花神戲序曲

  天下間有百花,百花裡有花精,花精們則又服膺於月令花神的指揮,依序綻放,為世界妝點繽紛。一月蘭花嬌,二月桃花媚,三月薔薇展紅艷,四月牡丹是尊貴,五月石榴鮮欲醉,六月雞冠傲獨幟,七月荷花俏絕塵,芬芳桂花八月香,九月菊花淡悠然,十月蘆葦秋涼,海棠迎冬十一顫,十二梅花獨生寒枝,笑迎春又來。

  十二個月令,十二名司花神,各自為政,各司其職,井河不犯,像是相敬如賓,但因從不往來,敏感一些的花精們莫不嗅出所謂的相敬如賓,極有可能出自於相輕如冰哪。不然上頭何須硬性規定十二名花神得百年一會咧?唉!同行總是相忌,偏偏又沒個準則好去衡量誰比誰出色,誰又比誰略勝一籌?

  你能說十一月的海棠花比四月的牡丹美嗎?你又怎能去評論荷花與菊花之間,誰比較高潔?無從比較的事,硬湊在一起也傷腦筋得緊。

  既然大家誰也不服誰,那麼所謂的「百年聚會」也不過就是一場互不順眼的災難宴罷了。若說十二月花神統領著天下的花精們,那麼,十二位花神的上司,自然也就是季節司神了。

  雖然百年才聚上那麼一次,但每每聚完這一次,總要令努力打圓場的季節司神休養上一百年,實在是勞心勞力又不討好的工作呀!

  由花裡孕化出的花神,皆是美麗脫俗、無與倫比,會不會因為各有各的特色,又難分軒輊,以致於這十二名花神氣悶於心,所以彼此不往來呢?

  季節司神老早就想改變現況了,至少讓他們有某種程度的交流,總好過數千年來的互不來往好些吧?於是它老人家搔著他所剩無多的白髮,再招來幾名損友集思廣益,結果很快地出來了!

  季節神決定讓他們去執行任務,並將針對各花神達成任務的圓滿度評分,然後由最高分者當選下一個一百年的月令花神之魁——花將神。

  既然無從由他們的容貌花姿上評判出優劣高低,那就看個人的能力有怎樣的發揮吧,十二個互不往來、名花相輊的花神們不介意繼續在百年花宴上當悶葫蘆,它季節司神可是要悶壞了,更別說各個花精們了。

  由於各個主子們的互不往來,使得小花精們也不敢與別個月份的花精們建立起友誼的橋樑,怕破壞了向來冰冷的平衡。瞧瞧,多殘酷呀!

  可不是因為太無聊的關係哦!咳咳!季節司神真的是以天下花精的興亡為己任,才會給他們去競賽,多偉大的上司啊,呵呵呵——

  「可有設定朝代?」一名花神幽幽地問,嫩白的玉指撩撥著流光河水,看那波紋盪開了一圈圈的朝代,轉瞬更迭人間數千年,也不過是花神們的指掌間之事而已。

  「當然不,隨你們選取。」它大方的任由花神去選。

  「那麼,是否容許施展法術?」又一名花神問。

  季節司神揮揮手,灑去百里清香:

  「不不不!隨你們,咱們花界哪來那些天界的龜毛規矩。愛用不用隨你們,就算要在紅塵裡戀一回也無所謂啦!」一名花神問出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如果我們都達成了,由誰來判定誰是花將神?」

  嗄?還沒想過耶!但……咳,因為它是十二花神的上司,自然不能表現出心虛的樣子,事實上他板起面孔時,看起來還真威嚴,像是頗有定見——

  「放心,本司絕對會讓你們有公開爭取的機會,並由最公正的第三者來評斷。絕對令爾等心服口服。」

  花神們似是同意了,皆不再言語。當然,也不看對方——一如千百年來。

  季節司神雙手一拱,手中立即出現一筒百花簽,亢奮的口氣猶如做莊的賭徒正在搖骰子吆喝別人快快下注似的——「來來來!諸位愛卿!快來抽走你們各自的任務,也好上路了!別忘了期限是一百年後的此刻。下次百年花宴時,請諸位一同回到此地,務必完成任務,好聽候競賽結果,本司將公佈誰將會是十二花神中的花神將!」

  十二位花神齊步走向季節司神,伸出手,抽出簽牌即決定他們的使命,以及不可預測的未來。

  以競賽為開端,就不知……會是怎樣的結果了。

  我一定會是花將神——十二位花神在心底堅定的告訴自己。各自走開時,皆是這等信念。沒人注意到季節司神早已垮下它那張威嚴的尊臉,看著花神們遠去的背影,開始苦思該怎麼完美的收場。

  嗯……被十二個花神同時踹到,會很痛耶!

  它要想一想,很努力的想一想……

  也許……嗯……不行……那麼……

  無論知何,故事開始啦!

  花言巧語

  年節腳步近了,喜氣正由四方吹送而來。在此祝天下所有人,萬事如意,快樂開心,國運昌隆。

  近期以來,言情小說一直處於紛亂、中傷、情色、色情、爭名奪利的僵局裡,這樣混亂的局勢,除了帶給出版社的困擾外,對喜愛言情小說的讀友們也造成了負面的影響。所以,出版社便有了想以平和快樂開朗而又不失潮流的純愛原味手法再現言情小說風貌的構想,於是「花神」十二本套書計劃誕生了。

  「花神」故事是以十二月份當月花代表為架構,將之幻化成神,並以擬人化的方式表達情感,借由它的神力和智慧以達成凡間十二種不可能的任務。至於十二種任務為何,那就得由雀屏中選的十二位作者各自來設計嘍,主要是希望融合神化、離奇、創新、歡樂一體,在此年關將近之時,做為獻給大家二○○一年的新年賀禮。

  在故事中,我們設計了一位瘋狂季節司神,由於它一時的無聊,興大玩一項名為「不可能的任務」的念頭;於是,先是挑起了聚集十二花神執行不可能,再視其完成任務的困難度和圓滿度來評論最後成績,因而便掀起了一股眾花神間花將神之位的爭奪戰。

  其實十二位花神,大都過慣無拘無束的神仙日子,誰也不願出師帶兵去打仗,但礙於那恐怖季節司神,最近可能適逢更年期……呃,亦即稍具暴力傾向啦,如果抗命,大有被腰斬的危機,屆時便仙位不保了!為免「丟人」,十二花神再不願,也只好硬著頭皮「干了」

  除了十二花神之外,另一單支人馬,季節司神也沒放過——它便是花名為「八珍花」——專門負責為花神妝點,讓花神們穿新衣戴新帽、美美地墜落凡間去露臉的幕後大功臣是也。

  聰明的讀友們,你們該已猜出誰是季節司神,誰又是花神與那化妝師了吧?

  隱藏起季節司神狡黠的面皮,恢復莊嚴的容顏,為的是別讓十二位作者找著。親愛的讀友們,為了你們的福利——噓!可千萬別漏了口風告訴他們我扮誰呀!

  自己「好玩」的個性,終於產生擦槍走火的危機,因為在十二位作者百花爭艷、各拼實力盡展才華之下,各家那「不可能的任務」可真是個個精彩絕倫、各有千秋,優劣實難定奪呀!為了公平起見,到底最後誰能奪得花將神之位,那只有麻煩你們評分了。

  我就……逃之夭夭去也。當然,愛玩的咱家,也不忘在遊戲中順祝各位——新年快樂嘍!喜歡拖人下水的項姐

  真的很好玩

  我,德珍,嗜工作(畫)成狂的癡人。

  數月前的某日午後,接到通神秘電話,內容是「見面再談」;言簡意賅,卻充滿詭譎,仿若亞森羅頻布下陷阱,福爾摩斯循跡入甕……。

  公館:咖啡廳、內側位,兩條身影交頭接耳……

  項姐:(眉開眼笑)嘿嘿……我有個大案子要推!

  德珍:(皺眉)好不好玩?

  項姐:好玩!好玩極了!不然怎麼會拖你下水!

  德珍:(眼露炫光)真的好玩?好啊好啊!

  項姐:你不是常吵著說封面老是畫些美女不好玩嗎?這次就給你點「好玩」的來換換口味……

  是的,「花神」這個案子,就是我與項姐在「好玩」這種心態、對話下的產品,像頑童一樣玩得不亦樂乎。與項姐的交情,相知相惜,亦師亦友;我們衝動的頻率一致,溝通的方式卻也很理性,因為夠深知,所以合作起來沒有代溝、嫌隙。三個月的時間讓我製作十二花神,創作要求是——自由發揮、品質至上。我畫圖的習慣可能怪了些,給了題目或要求太多反而綁手綁腳,而且屢試不爽;設限愈多,畫質愈差,所以在萬盛、在項姐的「縱容寵溺」下,造就了我可以有很大的自由發揮創作空間,即使畫面只有背影、一隻貓、一雙腿,項姐皆可以「大方的接受我的突變」。唯一的共識是:我自己需拿捏分寸,除畫質要優美外,不能太過分的從事「革命改造」。基因變種機率是不能太頻繁的,畢竟不是在畫世界奇觀、動物怪譚,凡事要懂得適可而止,並退得宜為得體。因而十二花神中項姐和我的共識是以小花神、花為主體,摒棄言情小說傳統的封面設計。於是,我很快樂卻也步步謹慎的動筆畫完花神。畢竟是個前所未有嘗試,大家都有壓力,但出版社成員的思考模式是很反骨的,這點,合我的胃,很高興大家的不安分又造就了另一個精彩出版品。

  在交稿期限內,準時奉上花神稿。自進插畫一途,從未延遲交稿,分秒都沒有,這點是項姐極為信任與肯定我之處;對自己,我要求甚嚴,這點頗合項姐的脾胃。若無人人自我要求敬業的秩序在,大伙難成一氣;我想,共榮共辱的默契共識,才是將所有人整合在一起,又能實現夢想的精神所在吧。

  項姐出國回來的第二天,未稍作休息,早上10:30準時出現在工作室。儘管時差未調,她仍精神奕奕的與我同坐的電腦前,一坐就是7個小時。我們兩就喝著茶、一包蝦味先,午飯也省了,除了如廁外,真的整7個小時全在檢閱十二張稿子。我們都很看重這次「好玩」下的產物,幾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修到花神石榴篇時,我修到頭暈,項姐看到眼花!她一向是「感同身受」型的,不管對畫的質感要求或對小說作品,都不是輕易讓它成冊的。所以我同項姐說了:「今天若修不好,晚上我熬夜畫,明天你再來看。」項姐一句話:「我陪你一起熬!」那句話,震我心弦!一直以來,在老闆的立場,她令我折服;在朋友的角度,她夠義氣。我們私交除了脾胃對、看法同、興趣相投外,就是以心交心、將心比心來互信互諒。除了看電腦繪稿外,我們也一起討論了新創作的手繪古典稿,一同分享感覺。項姐的要求很高,對作者她向來看重,也希望相得益彰的配上好圖;對我們,在乎和要求都是一致的,作品是代表自我形象,這點她可是比我們都看重呢!就在我倆即將暈眩前,十二張稿OK了!兩人才撐著疲累的身軀去覓食。

  畫圖傷眼傷神,我卻癡迷欲罷不能。有太多想畫的圖尚未完成,而我所處的環境,幾乎單純得不會有外人來打擾。雖然我和作家們毫不相識、素無往來,但我敬仰專職,項姐是我和作家間的溝通橋樑;沒有外來干擾讓我自由、安靜的作畫,那是她針對我的特性給予的合作模式。在出版社大家族中,我雖是一個隔絕的個體戶,但每次的活動,我都能感受出「團結」的氣氛,愛那樣的感覺——作家、公司、畫者,大家真心一致,像是拚命三郎的勁道,堆砌夢想、讓夢想成真。跨過千禧,希望這喜氣洋洋的「十二花神」能帶給眾家讀友些許溫馨與感動。有夢最美,肩負圓夢任務的小花神,2001年逐一下凡,輕扣心扉……

  祝:有夢 圓夢

  楔子

  九十八年後——

  喀——一聲清脆的響聲,打破靜謐無比的氣氛。

  不一會兒,就瞧見夾雜著灰白條紋的葵瓜子殼,自一張不點而朱的紅潤小口中飛射而出,直直地掉落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

  「大人,您別吃了!」小圓仔神色肅然地看著躺臥在沙發上,媚態橫生的姬莞華。「都這個時候了,您怎麼還有閒時間在這兒喝茶、嗑瓜子呢?」

  姬莞華伸出纖纖素手,將散落在額間的黑絲,輕輕往兩頰一撥,而後端起她上回自英國遊玩帶回來的骨磁杯,輕啜了口茉莉烏龍茶。

  「你倒說說,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個時候』喝茶、嗑瓜子?」

  這瓜子可是葵花仙子前些個日子進貢上來的,她要不吃,豈對不起葵花仙子的好意?

  而這上好的茉莉烏龍茶,可是茉莉仙子採集了沾滿夜間露水、仍然含苞的茉莉花,投入炭火中,以無煙炭火慢焙而成,帶有淡雅茉莉香的特等烏龍茶——尋常人想喝可是沒處買呢!

  「大人!」小圓仔一聽,圓潤的雙頰霎時染上了層緋紅。「您別忘了,離咱們任務完成,只剩兩年了!」

  「喔。」姬莞華淡淡地回應,而後別開臉,看著正在上映的電視節目。「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小圓仔簡直氣得一口氣差點順不過來。「問題可大著了——您難道忘了咱們這回下凡來的任務嗎?」

  她的頂頭上司,也就是現在超沒形象地躺在沙發上喝茶、嗑瓜子、看電視的姬莞華,原是主司六月、統領六月百花的花神!

  想當年,她主僕倆還在天界時,大人那傲然絕塵之姿,不知迷倒了多少天界眾神呢……那時,在大人手下辦事的小圓仔她呀,可不知有多風光哩!

  可誰曉得,在九十八年前的一次百年聚會上,季節司神不曉得哪根筋不對勁,居然無聊到弄了十二張簽紙,裡頭有著十二項任務,要十二名司花神依抽到的任務執行,針對各花神達成任務的圓滿度評分,並依照這評分選出月令花神之魁——花將神!

  不過,那季節司神無聊歸無聊,她小圓仔當然還是希望自個兒的上司,能擊敗其他花神,一舉奪得花將神的頭銜,榮登各花之首,於是她自願下凡陪伴姬莞華。

  雖然她只是個沒啥能力的圓仔花花精,可她至少能幫大人處理雜務,讓大人心無旁騖地完成季節司神所指定的任務呀!

  「當然沒忘。」姬莞華慵懶地打了個呵欠,半閉的星眸,帶著微微的睡意。「不就是找個冷得和個冰塊沒兩樣的男人,想法子將他弄成熱情如火的人嘛。」

  是嘍,九十八年前姬莞華抽到的簽紙上,就那麼簡單的幾個字——

  使冷漠如冰的男子,成為熱情如火的男人!

  「要沒忘的話,您怎麼現在還閒在這兒?」九十八年都過去了,她還沒看到姬莞華對這任務施點力過。

  「閒?你是哪只眼看到我閒了?」喝!這小圓仔愈來愈不像話了,居然敢管起她來。

  小圓仔指指自己一雙圓不溜丟的大眼——

  「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

  姬莞華聳聳肩,不以為意地說:

  「好吧,就算你兩隻眼都看到了又如何?」

  她舉起手來遮住半張的紅唇,小小地打了個呵欠啊,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好像是……夏日炎炎正好眠,說得可真好呀!

  「大人,您不能這樣下去啊!」小圓仔瞧見自個兒上司這副懶樣,不由得肚中一把火。「您要想想天界裡,那些等著您凱旋而歸的花精們啊!」

  「你放心好了。」她站了起來,姣好修長的身段在燈光的暈襯下,更顯誘人。「這花將神的位置我是坐定了!」

  姬莞華堅定、自信,同時誓在必得的神色,教小圓仔那顆浮躁的心不由得平靜了下來。

  對嘛!這才像她心目中最了不起、最偉大的花神。小圓仔那圓圓的眼眶,不禁溢出了幾滴感動的淚水。

  「可是,我聽別的花精說,他們頭兒的任務有些已經快完成了……」

  前些個日子,她偷空回了趟天界,不小心聽到別的花精閒聊的內容,心下不禁為自個兒主子擔心起來。

  「哦?」姬莞華輕嗤了聲。「早點完成任務又如何?這回比的可不是比誰的手腳快,而是完美度呀!」

  小圓仔聽著她的高見,連忙點頭稱是。

  「小圓仔,你說說,咱們這近一百年來,遇著過多少真正心如寒冰、淡漠無情的男子來著?」

  她聽姬莞華這麼一問,連忙細細回想,這九十八年來她們所遇過的男人……

  「呃……有啊,咱們剛下幾十來年時,不是遇見過個金絲藍眼男嗎?我就覺得他滿……」

  「他?」聽到這話,姬莞華眉尾一挑。「你說那洋人叫冷?」

  「是啊!」小圓仔用力地點了點頭。「我看他對誰說話都一副殭屍臉,什麼表情都沒有。而且哦,有些姑娘一見著他,不是嚇得說不出話來,就是怕得身子直發抖的……」

  「這樣就算冷漠啦?你難道忘了他見著我時的那副蠢樣嗎?」

  「這……」小圓仔當然沒忘記,那原本面無表情的金絲藍眼男,一見著她家大人,便如同奶油遇著了熱,頓時化成了攤油。「可……這也不能怪他嘛……大人您這麼美,他會為您著迷,也是很正常的啊。」

  沒錯,姬莞華長得美!身為掌管六月的司花之神,她當然美,而且美得出塵清麗、媚而不艷、驕而不縱、柔而不弱……還讓男人心動,教女人心妒哩!

  花,是世間最美的產物,身為花神的她,自是艷中之冠!

  「小圓仔,我要真將那洋人當成執行任務的目標,你以為我奪勝的機率會有多大?」

  「這……」小圓仔仔細地推敲著她所說的話:「我不知道耶。」

  「笨!」姬莞華忍不住送了她這麼一個字!「弄個一見到我便像蜜蜂見到蜜,趕也趕不走的男人,就算他之前冷得像塊冰,遇著我便化掉了,那又有什麼用?那根本就不能算得上是任務嘛。」

  所謂「任務」二字,要是去翻翻凡人的字典,那不外是——擔負的責任!

  而現在,她要擔負的責任,便是要找出一個由裡而外天生冷漠、無情、無心之人,然後以她一己之力,使其充滿了無限的熱情——

  這,才是她的任務!

  「可他遇到你之前,的確很冷淡嘛……」小圓仔嘀嘀咕咕地小小聲說著。

  「那是假象呀!」這種男人,通常自命清高,對外人不假辭色,無禮至極。「那種男人根本不值得一提。」

  「可是……若照大人您所說這樣,那我們要上哪去找真正心如止水、淡漠無情的男子呢?」

  聽姬莞華說完,小圓仔努力地回想,到人界後這九十八年的寒暑裡,她主僕倆遇到的男人,好像沒一個是真正的「心如寒冰、淡漠無情」耶!

  「慘了!慘了!」這麼一想,她不禁白了張臉。

  當初,她認為姬莞華大人抽到這任務,若要完成它,簡直如探囊取物般的容易,可現在經大人這麼一分析,好像又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原來這任務不是難在執行,而是在對像……

  是啦!她們花了九十八年,都沒能找到個符合任務要求的男人,而現在離那百年聚會,只剩兩年了……

  「你又怎麼了?」

  「大人,怎麼辦?」小圓仔揪著自個兒紫紅碎花短裙,一臉的不知所措。「我們要上哪兒找符合任務的男人啊?」

  大人能不能當上花將神,現下,已不是最重要的問題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她們一定得完成任務!要不,失了花將神的位置事小,萬一其他十一位司花神,全完成了自個兒的任務,就她家大人沒有的話,那……

  那他們這隸屬六月的小花精們,豈不是要被其他月份的小花精們給嘲笑死了嗎!不成、不成!這絕對不成!

  「放心吧!」相較於小圓仔的慌亂,姬莞華可是胸有成竹,一點也不緊張。「你沒聽電視上說,二十世紀末,是個人心淡漠、冷漠無情的世代嗎?要找到符合任務的男人,其實一點也不難。」

  「可是……」

  小圓仔有些不確定地瞧著自己的頂頭上司,雖然姬莞華只差沒拍胸脯保證,可她記得書報雜誌裡,不是也常有些叫什麼「專家、學者」的人說,電視內容不可盡信嗎?

  「我姬莞華負責的事,哪次出過紕漏了?」姬莞華那長度及腰的柔亮青絲,在她踏出大步向前時,髮絲四散,透過光影,形成了個美麗的虹圈,將她整個人團團圍住。「這次,也是一樣。」

  以往,在天界時,她姬莞華向來以身為六月司花之神雞冠花為傲。

  可出了天界,入了人界,才得知她這歷史悠遠流長的雞冠花,竟然不敵那些個名不見經傳、甚至無法列入仙班的花兒,這事實教向來以自己身份為傲的她,根本無法忍受!

  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她要以自身的實力證明,她才是十二花神中,最有資格奪得這花將神之位的花神。

  這花將神的位置,她是坐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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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節


  火紅色的法拉利高速地行駛在山間的產業道路上,速度之快不禁讓人以為那火紅色的影子,只是一閃而過的虹光,教人分不清楚這車子是否真的曾經出現過。

  幾個轉彎後,原本彎延、狹窄的道路,此刻卻是異常地平坦、筆直,而兩邊疊翠的山林景色,也由一棟棟戒備森嚴、氣派非凡的別墅給取代了。

  時速肯定超過兩百公里的法拉利,一個緊急煞車,硬生生地停在一棟有著磚紅圍牆、兩寸厚黃銅鑄造而成的大門前。

  大門此刻正洞開著。

  此時,就見一抹暗紅色的身影,優雅、飄逸地自車子裡走了出來。這女子鼻樑上架著的太陽眼鏡,將她姣好的面容給遮去了大半,讓人無法真切地瞧見她的長相。

  但,自她那豐潤、紅艷的雙唇看來,肯定是個頗具魅力與無限風情的女子。

  就在這名女子站在大門口前環視週遭之時,大門內一個身著紫紅衣衫的嬌小女子自裡頭衝了出來;嬌小女子腰間圍了條碎花大方巾,手上還拿了根雞毛撣子。

  「大人!」

  小圓仔方才在二樓做打掃工作時,遠遠地就瞧見這輛以不要命的速度向前奔馳的車子,本以為是哪個趕著投胎的傢伙哩,可當她看到這輛車子不偏不倚地停在大門口時,她立即知道,這不是什麼趕著投胎的傢伙,而是她家大人——姬莞華是也!

  「你……你……」她指著眼前這輛紅得剌眼的車子,瞠目結舌地說:「你怎麼又換車子啦?」

  老天,這已經是她家大人今年第三度換車——她換車的速度,簡直比女人換衣服的速度還快!

  「是啊!」姬莞華帥氣地撥開被風給吹到前額的長髮。「怎麼樣?我的眼光不錯吧?」她面帶得意色地看著她的「新歡」。

  「呃,是……是啊,不錯……」身為花精的小圓仔,照理說應該是無病無痛的,可不知怎地,隨大人下凡界後,她就覺得太陽穴附近,常常隱隱作痛——特別是當她知道大人又換車時。「大人,您說說,上回咱們在意大利時,你開的那輛寶藍色的公牛頭車,怎麼不見了?」

  小圓仔指的是,姬莞華那輛價值足以媲美一棟高級別墅的名車——藍寶堅尼。

  她之所以會換車,不是因為她喜新厭舊,也不是因為她對名車有狂熱,而是基於一個非常實際而又無可奈何的理由——

  「喔,」姬莞華故作輕鬆地說:「你說那輛車啊……」她聳了聳肩:「壞了。」

  就這麼簡單的兩個字,便一筆帶過!

  「壞了?」小圓仔覺得自個兒的偏頭痛,有愈趨嚴重的傾向。也許改明兒個,她得回天界一趟,找人問些藥來吃吃。「怎麼會壞?」

  「呃……怎麼會壞的呀?」說到這裡,原本一派輕鬆的姬莞華,有些不自在地換了個姿勢。「你知道的嘛,就是我開上路啊,也不知怎地,就……壞啦。」

  她知道的?小圓仔聽到這句話,心頭有股非常非常不好的感覺——

  「大人,您是不是又撞上別人的車了?」

  「撞車?」聽到這兩個字,姬莞華倒抽了口氣。「那是對方那傢伙不長眼,明明就我都已經朝他開過去了,他還硬是要搶道!要不是我犧牲小我,將車子往旁邊閃,這會兒這世上就又多了個亡魂啦。」

  「大人!」小圓仔無奈地揉著太陽穴,實在是不想再聽了。「你那時候時速是多少?」

  她太瞭解自家大人喜開快車的老毛病了!

  「時速?呃……」姬莞華有些心虛地說:「也沒多快啦……」

  「沒多快?那是多快?」

  「也不過就兩百……二十公里嘛。」

  「兩百二十公里!」小圓仔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她。「飛機起飛,時速也不過三百多公里,你……你居然——」「可我那輛車的最高時速可以到三百公里耶,我連表都沒破,也不算……太快呀。」姬莞華習慣性地為自己辯解。

  每日,只要扯到車子的問題,小圓仔總像個管家婆,有時她都要搞不清,誰才是頭兒!

  「大人!」小圓仔第七百三十八次後悔,為何當初要自願隨大人下凡來?「您能不能別老是開著這些個鐵皮車到處跑呀?要是真傷到人那可怎麼辦才好?」

  這像話嗎?六月的司花神,竟然性喜飆車!

  「這你放心好了,我駕車的技術好得連一級方程式的賽車手都要甘拜下風!」提起這事,姬莞華可得意咧。

  小圓仔看著自家大人那不可一世的模樣,心裡頭嘀嘀咕咕地想著,那是因為人家看到她那不要命似的開車方式,被她給嚇著了,才會輸了她的!

  不過,這話她只敢在心裡說,免得她家大人一時氣忿,又搭著第一班飛往羅馬的飛機,找那個賽車手單挑去,再來一次一對一的世紀大對決!

  「是是是!」小圓仔在心中歎了口大氣,決定轉移話題。反正大人撞別人車這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只要她不傷到人就好了。「大人,您要不要到裡頭看看,要是您不喜歡這房子的裝潢,我明天再找人重新裝潢過。」

  她們主僕倆這回到了人界後,學到了一件事——錢是萬能!

  這世上,除了生老病死,幾乎沒有什麼事是錢辦不到的。也就是說,這世上的錢,就等於她們天界的法術!

  雖然,在人界她們還是可以使用法術,不過,為免兩人的身份暴露,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只要是錢可以解決的事,她們就絕對不用法術。

  「也好,走吧。」

  姬莞華點點頭,隨著小圓仔朝裡走了進去。

  韓虢晁在天還濛濛亮時,被一串固執得怎麼也不肯放棄鈴響的電話聲自睡夢中給挖了起來;雖然他向來是個淺眠的人,只要週遭有一絲的風吹草動,便能教他自熟睡的狀態中驚醒。

  但是,在凌晨四點被人給吵醒,任何人都有權利狠狠痛罵打電話來擾人清夢的傢伙一頓。

  不過,他在聽完來電的內容後,根本忘了自己打算臭罵對方的打算,而是以最短的時間,套上褲子、穿上衣服、披上外套在一分鐘之內著裝完畢,然後開著車子狂嘯而去!

  「報告組長,我們這邊沒有任何動靜!」無線電傳來的消息,稍稍打斷了韓虢晁的回想。

  「繼續守著。這回一定要將他們一個不漏地全都抓起來!」他抓起無線電,明確無比地下了這道命令。

  「是,組長!」

  韓虢晁身上穿著防彈背心、手上緊握著美制卡賓槍,耐心地等待最佳的攻堅時刻。

  沒錯,那通清晨四點的電話,便是促使他此刻與緝毒組其他組員及大批警力守在此處的最大原因。

  據長期臥底於台灣最大販毒組織的密探回報,約莫在子夜時分來自金邊與哥倫比亞的毒梟,進入了眼前這棟屬於台灣最大的毒品販子——陳金凱的別墅中。

  而根據可靠的消息指出,他們這次三大頭聚會的目的,是要討論讓台灣成為世界上最大的毒品轉運站的可能性以及可行性。

  也就是說,如果他們達成共識,真的建立了條運輸管道,那時台灣不僅會淪為毒品轉運站,還有更大的可能是,將會有為數眾多的毒品流入台灣,危害更多人。

  因此,此次警方特別發動大規模警力,將此地層層包圍住,讓他們就算是插翅也難飛!

  「報告組長!」無線電再次傳來最新訊息,不過,這次是駐守大門的那一組人馬。「有輛紅色法拉利正在接近目標。」

  一聽到這答案,韓虢晁心下立即有了決定——

  「先按兵不動,看看來人是誰。」

  很好,看來行動的時機就快到了!他在心裡這麼想著。

  三十秒過後,又有最新消息自無線電傳了過來——

  「報告組長,是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女人!」

  女人?這答案讓他劍眉緊蹙。這時刻,會有女人出現?

  韓虢晁向來準確的第六感,正強烈地發出一種「事有蹊蹺」的訊息,似乎在提醒著他,有些事情不對勁了……

  「報告組長,有一個穿著紫紅色衣服的女人,從房子裡跑了出來。」

  又一個女人?

  這不對!大大地不對了……韓虢晁困惑地想著,可卻又指不出是哪裡不對勁。

  那個臥底警探的消息向來正確,沒道理會報上一條勞師又動眾的假消息,除非是他受到了脅迫;更糟的是,他的身份已經被那些毒梟給識破……

  若真是如此,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可能,是那個臥底警探此刻肯定已經不在人世了……

  如果事情真是這樣,那麼,這條假情報的目的又是何在?

  等等!他打斷自己心中的沙盤推演。

  他不能因為兩個女人的出現,就斷定這次的情報是條假情報。

  況且,那些毒梟的身邊向來少不了女人,也許這兩個女人,便是他們身邊的女人……

  也就是說,在這樣的情況下,這裡會出現幾個女人,也就不足為奇了只要能抓到那幾個危害人間的殘渣、敗類,才是最要緊的。

  就在韓虢晁說服了自己之後,他決定——

  他們已經等得夠久了,該是攻堅行動開始的時候了!

  「A組鞏固後防,B組在大門守著,C組與D組在圍牆邊待命,防止突發狀況,狙擊手standby!」他開始佈局。「其他人穿好防彈衣、戴好頭盔,要不等會兒被不長眼的子彈打中的話,可別回家找娘哭訴。我數到三,大家跟在我後頭衝!」

  一、二、三——

  一場驚天動地的攻堅行動就此展開!

  姬莞華隨著小圓仔,自挑高的大廳一路直上,來到起居室。

  那天窗的設計,使得朝陽透過玻璃帷幕,灑了一室的金光;而起居室的外頭有個小型的溫室,裡頭栽植著不應在寒冬歲末裡綻放的雞冠花。

  看了這該是她本體的雞冠花,她的嘴角綻開抹似有若無的微笑。

  「小圓仔,你還少種了點東西。」

  她打開窗子,走上與溫室相連的通道上。而此時小圓仔則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後頭。

  「有嗎?」小圓仔偏著頭,認真地數著她種下的雞冠花。她明明記得她是要園藝店的老闆,將各種雞冠花的種子每種各給一包的,是她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弄成現在這局面的!

  姬莞華那嬌艷無比的臉龐,出現抹難得示人的溫柔笑顏——

  「小圓仔,你好像忘了將自個兒的花給種下了。」

  這小圓仔雖有時候嘮叨得讓人心煩,不過不能否認的是,下凡界的這些年來,要不是有她事事貼心照料,她姬莞華的人界生活,肯定過得不甚愉快。

  「大人!」聽到這話,小圓仔倏地睜大眼,語氣中儘是不敢置信!「這……」

  須知,在天界裡,她這等小小花精,根本不能與高貴的司花神同進同出、同起同坐的,想當然耳,也當然沒資格將自己所屬的花兒種在花神大人的身畔啦!

  現在,大人居然要她將她的本體給種在她身旁?

  「什麼這啊、那的!」小圓仔受寵若驚的表情,讓姬莞華看了只覺好笑。「咱們現在是在人界,哪來那麼多牛毛大小的規矩。」

  在天界,她向來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雞冠花神,對屬下雖不至於大聲斥喝、任意指使,不過卻也鮮少有什麼溫情動作,或是以德服人的行徑哩!

  因為,她認為,如果自己對哪個花精偏了心,難保其他的花精不會吃味,與其如此,不如全部一視同仁,以示她的公允。

  不過,這小圓仔啊……她想了想,雖是嗦了點,卻不失個忠心耿耿、盡心為主的好下屬。

  再說,下人界的這些年來,她也的確給她添了不少麻煩……因此她會對小圓仔有所偏愛,也是在所難免的。

  「大人,我……」小圓仔一時激動、哽咽,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只能斷斷續續勉強地說:「我……真的……好高興……」

  「哭什麼哭呀!」姬莞華故意粗聲喝道:「我這可不是給你特權,我是嫌這花園太單調啦。」

  小圓仔吸了吸鼻子,然後用衣袖用力地抹了把臉。

  「是的,大人。」她早知道她家大人在其驕傲、自負的背後,有的是一顆不輸給任何一個神仙、人類的善良心腸。

  她以為大人之所以會抽中那個,「使冷漠如冰的男人,變熱情如火的男子」的任務,一定是季節司神特意安排的。

  想想,十二花神中,再也沒別人比她家大人更適合這個任務的人選了!

  雖然別的司花神的花精,都覺得他們這些隸屬於六月司花神——姬莞華的管轄下的花精們,必定是日復一日過著戰戰兢兢、深怕惹怒主子的生活,每日如履薄冰般,壓力大得很,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只要他們克盡其職,將份內的工作做好,她家大人根本不像外界傳聞那般的可怕啊!

  「好了好了,花園看過了,等一下就摘幾朵花,將大廳妝點一下去吧。」姬莞華故意找些事情讓小圓仔有事可忙,省得她再哭哭啼啼,惹她心煩。「這房子充滿著一股怪氣,挺讓人不舒服的。」

  「那……大人,這房子您還滿意嗎?」

  小圓仔當初自地產經紀人的檔案中看到這棟別墅的內外環境的照片後,直覺地知道,她家大人一定會喜歡這地點清幽、少有人跡,同時裝潼雅致、又不會過分華麗的房子。

  「嗯,還可以啦。」姬莞華看著小圓仔熱切的眼神。就算她真不滿意這房子,她也不會開口說出來。

  再說,小圓仔跟著她也這麼多年了,她的喜好小圓仔早摸得一清二楚,若真買棟她討厭的房子,那才奇怪!

  結束了有關房子的話題後,姬莞華這才想起,要將她的「新歡」給開到車庫裡去。

  要不,依台灣名車的高失竊率,雖說她們所處的不是啥人車雜杳的熱鬧地方,也難保她的車子不會被偷。

  撞壞是一回事,被偷可又是另外一回事啊!

  就在她出了起居室,打算下樓移車時,這時樓下猛然傳來一聲轟然巨響,不一會兒,就見一陣凌亂、急促的腳步聲跟著響起……

  聽到這陣仗,姬莞華判斷,入侵這屋子的賊人不止一、兩個,而是一大群!

  「好啊!這些小偷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一點職業道德也沒!在大白天光顧已經很缺德了,居然還明目張膽地帶著一票人從正門進來搬東西!」

  英氣煥發的柳眉,這會正十分不悅地在眉心糾結;而她那瑩然美目,在太陽眼鏡的遮掩下,正閃著忿怒的火花!

  修長筆直的長腿,幾個大跨步間,便來到樓梯口,以睥睨天下之姿,看著那群荷槍實彈、全神戒備,穿著看起來有點像台灣警察制服的「偷兒」!

  「喂!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若是尋常人,遇到這陣仗早嚇得手腳打顫、渾身發軟了,哪還能像姬莞華一樣,怒氣不息地指著那群入侵者質問他們意欲為何。

  她這話一出,幾乎有十幾把槍,同時將槍口對準她,彷彿她要是敢妄動半分,便要將她給射成蜂窩。

  「不准動!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如果,這情形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遇到的,她或許還會裝模作樣地叫個兩聲,好顯示她真的真的很「害怕」。

  可現在不同,這是她家!而有群不知死活的偷兒,居然喧賓奪主地拿著槍指著她,還叫她不准動?這台灣的治安當真是壞到不能再壞了!

  「好啊!你們這群瞎了狗眼的小偷,居然還敢叫我不准動?」她姬莞華有記憶來,最痛恨的就是被人給威脅。

  她這話一出,底下那群拿槍指著她的人,居然起了陣騷動——

  「我們是警察!你們已經被包圍了,識相的話,高舉雙手,慢慢走下來投降!」

  這時,小圓仔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姬莞華的身邊,萬分緊張地躲在她身後,對於眼前的狀況,有些兒個害怕。

  「大人……」她小小聲地說著:「他們說他們是警察耶……」

  她的意思是,要姬莞華照他們的意思做,免得惹上麻煩。

  「笑話!」姬莞華大聲地說著:「這世上的事,哪是他們說了就算的?他們是警察,那我還是當今中華民國的總統咧!」

  想誆她?門兒都沒有!

  「小姐,」此時,有個壓抑、同時飽含著怒氣、帶了點磁性的男聲,自樓下那群人中響起:「我勸你最好合作,要不,就算你們與那些毒梟沒有任何瓜葛,我們還是要依妨害公務的罪名起訴你們!」

  毒梟?這兩個字令姬莞華挑起眉尾,目光冷然地盯著那個說話的男人。

  「我們這裡沒那種東西!」

  就在她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她身後有個冰冷而堅硬的物體,緊緊地抵住她的後背——

  「小姐們,現在麻煩你們慢慢地走下來吧!」

  韓虢晁仔細地打量著眼前這兩名女子。

  帶頭的,顯然就是剛才一副不可一世、桀驁不馴地站在樓梯口與他對話的紅衣女子。

  雖然,他討厭女人、也看不起女人,但是,他不得不承認,渾身散發著怒氣的她,就算被太陽眼鏡給遮去大半的容貌,還是不難看出,這紅衣女子是個令女人嫉妒、男人瘋狂的絕色!

  當他注意到自己在她身上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時,他隨即移開視線,以眼神詢問站在二樓的同伴。

  「報告組長,二樓我們全檢查過了,沒發現任何人。」回話的是與他共事兩年有餘的組員。

  「沒人?」這答案讓韓虢晁原本就冷然的表情,顯得更加高深莫測。「通知鑒識組派人過來,我要清查這房子裡所有留下來、同時可以辨識的指紋的主人是何人。」

  「是,組長!」組員一得令,立即照著頭兒交代的話去辦。

  現在,幾乎可以證實,他們今天凌晨接到的線報是假的。只是,令他不解的是

  那名警探為什麼會回報給總部一個這樣的假消息?

  這情況有兩種可能,一是,那臥底的警探己然變節,而另一個,便是那警探在向他們傳了這個消息後,已經遭到不測……韓虢晁認為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很糟糕。

  「小姐……」小圓仔在有外人時,都是以此稱呼姬莞華。「他們好像真的是警察耶。」

  她看到那些人在這屋子裡來來去去、忙進忙出的,簡直比她昨天剛搬來這裡時指派那些搬家工人將東西給擺好時,還要來得忙碌。

  「哼!」姬莞華輕嗤了聲:「是警察又如何?強行侵入民宅的行為,簡直與流氓無異!」

  從剛才,她的眼睛就一直離不開那個膽敢命令她的男人。

  這男人,簡直就是她下人界以來,最不得她喜歡的一個粗魯、無禮、目中無人!

  縱使,他是這麼地惹她厭,不過,她不得不說,這個高傲無禮的男子,若以俗世女子的眼光來評量,還真是不可多得的偉岸男子。

  雖然他穿著件皺巴巴、而且衣角還沾了猜不出是什麼醬料的西裝,但是,從那厚實的胸膛看來,至少可以確定他的胸部不會是兩塊鬆垮的脂肪組織,而是僨張的肌肉……

  再者,他很高!

  她自己約莫有一百七十五公分的高度,可他卻又比她要高出半個頭,因此她猜測,他肯定超過一百八十五公分……若要說得再準確些,他至少有一百九十公分的高度。

  他的長相,若以一般標準論,真的不能稱得上是帥。因為他的眼神太銳利,他的嘴唇總是若有所思地抿在一起;而他的鼻樑很明顯地,曾因外力撞擊斷過幾次,因此不若尋常人那般筆直……

  可是不知怎地,這樣不甚完美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卻又是那樣地吸引人,彷彿只要多看上他幾眼,身邊的空氣便顯得稀薄;而那宛若窒息的感覺,便會讓人無法忍受。

  想到這兒,她有些得意地又想,哈,就算他真能使空氣變稀薄,那也影響不了她!因為,她的本體可是花,花並不需要靠氧氣存活,因為,她有葉子可以行光合作用,自行製造所需的氧氣……

  「你看夠了沒?」

  當姬莞華開始打量起韓虢晁時,他敏銳的感覺神經便己立即通知他有人正以不懷好意的眼神打量著他!

  「差不多夠了。」姬莞華很是大方地承認自己的確是在看他。「不過,咱們誰也不欠誰。」

  笑話!他還以為她不知道,他剛才也盯著她看嗎?

  韓虢晁對她的挑釁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因此對於她的話也不再多說些什麼。

  「是誰叫你們來的?」他做事向來不拖泥帶水,因此再度開口便直接切入問題的核心。

  這時,回話的是小圓仔——

  「是房屋仲介公司的業務員啊。」她躲在姬莞華身後,有些畏懼地看著他。「他告訴我們房子已經過戶好了,可以把行李搬過來了,所以我們就搬來啦。」

  「房屋仲介公司?」很顯然地,他並不滿意她所回答的答案。「是哪家仲介公司?有沒有地政事務所的過戶資料?還有,是哪家銀行貸款給你們的?」

  他迅速地提出幾個買房子時,肯定會遇到的問題,並且要求她們出示相關文件,以茲證明。

  「等等!」姬莞華這時突然打斷他的問話。「是哪條法律規定,你們這些警察可以不明就裡地入侵民宅後,又將我們這些善良老百姓當人犯審問的?」

  韓虢晁銳利無比、彷彿可以穿透岩石的鷹眼,幾乎在同時對上她藏在黑色鏡片後的星眸!

  「好一張利嘴!」如果,他不是在這種場合遇上她,那麼他幾乎要佩服起她的勇氣與機智了。「不過,這位小姐,請容許我提醒你,你們現在所待的地方,正是大名鼎鼎的毒梟——陳金凱的住所,而根據我們得到的線報指出,陳金凱今晚將與來自國外的毒販有場大交易。你不覺得,你們在這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太起人疑竇了?」

  他沒再告訴她的是,他幾乎已經確定他們得到的線報,只是條沒有任何意義、同時若是外傳的話肯定會讓警方顏面掃地的假消息!

  「笑話!誰說這是什麼毒梟的房子!」姬莞華不甘示弱地說著:「這房子可是我花了兩千多萬買下來的,不管前任屋主幹了什麼好事,都與我無關——重要的是,這屋子現在是我的,而你們這些人不分青紅皂白就擅闖民宅,還拿著槍抵著我和小圓仔,這根本就是以官擾民,仗勢欺人!」

  「小姐,你還不懂我的意思嗎?」韓虢晁知道她說的都沒錯,但是,他就是不想放過她。

  這種盛氣凌人、不可一世的女人,若是不給她點小教訓,他怎麼也不甘心!

  「你和你的小女傭,已經成為了我們的頭號嫌疑犯,不論你們願不願意,看來,我都要請兩位到緝毒組奉茶,小坐一會兒了。」

  「你沒有權利、也沒有證據!」她怒不可遏地吼著:「你若是不想被我找律師告你恐嚇、強闖民宅的話,最好現在就帶著你的人給我滾出去!」

  旁人見兩人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情勢,正想上前勸勸他們這位睥氣火爆的組長收斂一點——畢竟人家小姐說得對,沒有任何證據顯示她與陳金凱有任何的關聯。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當然沒有權利收押她們。

  如果,組長更執意這麼做,而日後又真的證實這小姐與該事全然無關,到時他們全部的人可真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之時,在二樓搜查的組員似乎有了重大發現,手上拿著以塑膠袋包裡著一塊看來有些像純白色磚頭的束西,自二樓急急忙忙地跑了下來——

  「報告組長,我們在二樓的左側房間的天花板裡,找到這塊海洛因磚!」

  看到這塊海洛因磚,韓虢晁的臉上浮上一絲勝利的笑容,轉向姬莞華——

  「小姐們,有話,請先到我們組裡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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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5 07:20:52 |只看該作者
第02節


  在警車裡,小圓仔與姬莞華的雙手分別被手銬給緊緊銬著,在她們之中還坐著一個頗具「份量」的便衣警探。

  小圓仔哭喪著臉,懊悔不已地說著:

  「早知道這房子前任的主人是這麼可怕的一個人,說什麼我都不應該買下這房子的……警局耶!要是讓人知道我們被人給抓到警察局去,那以後我們要怎麼做人啊?」

  怎麼做人她不擔心,她擔心的是,這件事要是傳回天界,那……那……她和大人肯定會被人給嘲笑至死的啦!

  她的圓臉此刻佈滿沮喪的神色,那藏也藏不住的慌亂,教人忍不住要安慰她幾句。

  「小姐,你別太擔心。」這會兒坐在她身邊的胖警探出言安慰。「你們不是要去警局,而是到我們緝毒組的總部。」「緝毒組?」小圓仔聽到這名詞,圓圓的大眼瞬間更是淚光盈盈。「毒品耶,那更糟!要是讓人知道我們與毒品沾上了邊,還被人給押到緝毒組去偵訊……小姐,現在要怎麼辦啊?」

  胖警探見他的安慰反倒讓小女孩放聲大哭,他索性閉上嘴,再也不說什麼,省得還沒回到緝毒組,他反倒先讓這女孩的淚水給淹死了。

  「先看著辦。」姬莞華此刻倒沒有先前被那個可惡的男人給押上警車時那般地激動與生氣了。「反正我們是清白的,就算他們嚴刑逼供,也問不出個什麼東西來。」

  「呃……這個……小姐,我們緝毒組沒那麼……」

  胖警探正要開口為自己的單位解釋時,他聽到姬莞華又接著說道:

  「等到所有的證據都證明我們倆的清白後,咱們再請全台灣最有名的律師為我們打官司,訴請國家賠償法,申請國家賠償!」

  所謂的國家賠償法,便是公務人員因職務過失,而導致人民生命財產受損,而向法院訴請的民事訴訟中的損害賠償的部分。

  「然後,再找立委召開記者會,向所有傳媒披露我們所遭受到的不平等待遇和迫害,要社會還我們一個公道!」

  胖警探愈聽,心愈驚!因為,照他辦案多年的經驗,他有八成的把握,這兩個女子只是被無端捲入其中的無辜百姓。

  也不知他們那韓組長是哪根筋不對勁了,這麼明顯的情況,卻硬要將她們給請回組裡「坐坐」;這下好了,她們連被「審問」都還沒開始,便已開始盤算著重獲自由後的平反事宜……這下子,代價真的大條啦!

  「小姐,這樣好嗎?」小圓仔記得她家大人最討厭的就是出風頭了,要真這麼做,那麼她們兩個肯定會天天在電視上露臉……這樣,對她們的任務可沒任何好處呀!

  「當然好。」想也知道,姬莞華這話就是刻意要放給坐在她們中間的警探聽的。「想想,我們每年也繳了不少稅,可我們繳的錢,居然讓這些公務人員用在強欺良民上頭,光想就教人生氣!」

  「咦,繳稅?」這詞兒引起小圓仔的高度關切。「我們沒繳過稅啊,我們頂多是繳繳水電、瓦斯……」

  聽到她這麼說,姬莞華現在若是坐在她身旁,肯定賞她個手拐子!

  還好,此刻的情況是說者無心、聽者亦無意,因為那個警探根本沒注意到小圓仔說了些什麼。

  「小姐,你們別生氣……」若要生氣,生韓組長一個人的氣就成了。胖警探心裡想著。「其實韓組長並不是故意要對你們這麼惡劣的。」

  「不是故意的?」姬莞華居尾一挑,語氣一轉,立刻接著說:「哦,那肯定是有意的了。」

  「不不不!」雖然現在是十二月天,外頭的天氣冷得連呼出去的空氣都可以起霧了,可此時胖警探卻急出一身汗來,不停頻頻拭汗。「你們先聽我說,呃,我們韓組長之所以會對毒品販子有如此深的敵意,以至於對兩位的情形無法做出最正確的判斷!是有原因的!」

  姬莞華安適地坐在原地,她倒想聽聽他能辦出什麼好理由來!

  「八年前,韓組長原是FBI的特別幹員,他負責的就是國際毒品走私這一項。後來,好像是他的家人被國際販毒集團給綁架,並以此為要挾,逼迫韓組長釋放被美國政府給關在羅德島監獄的哥倫比亞大毒梟——卡羅斯·冠斯達,沒想到,就在韓組長接到消息後的第二天,他的父母就已經被殺害,並且棄屍於美國的新墨西哥州境內……」

  她聽到這緣由後,整個人震懾住了!她不曉得那個粗魯、無禮、不講理的男人背後,竟然背負著這麼一個沉重的枷鎖!

  失去至親至愛,已經夠教人難過了;而他至親的父母,更是因他的工作而喪命。

  這對他來說,是怎樣殘酷的事實?又教他情何以堪……

  想到這兒,她的心情不禁往下直落!方纔的怒氣猶如煙霧,早已被狂風給吹散,失了蹤影……

  胖警探見說項成功,繼續努力地想以溫情攻勢,好緩和她的怒氣。

  「我聽以前認識韓組長的人說過,以前的韓組長是個對生命充滿熱情、渾身上下充滿朝氣的男人,他是在經過這場遽變後,才整個人都變了的。」

  如果他讓韓虢晁知道,他居然將他的私事說給一個毫不相關的人知道,那麼他非剝了他層皮不可!不過現在是非常時期,即使明知組長會剝了他的皮,他也非說不可。

  「現在的他,動不動就發怒,生命裡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整個人就像上緊發條的機器人,沒有一點溫度——我還有同事說,要不是不小心碰到他的身體,知道他還有正常的體溫的話,我們都要以為是上級弄了個超級機器人來領導我們緝毒組了哩!」

  小圓仔在聽到那個一臉凶神惡煞似的將她與大人押上車的男人,竟然有著如此悲慘的身世之後,難過得不禁淚漣漣,一開口便哽咽了起來:

  「大人,那個韓組長……好……好可憐哦……」說著她抬起手來,拭掉頰邊的淚水。「我看我們……要是沒事的話,也別告他了……」

  此刻,姬莞華心裡想的卻完全是另一件事——

  以前的韓組長是個對生命充滿熱情、渾身上下充滿朝氣的男人……現在的他,動不動就發怒,生命裡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整個人就像上緊發條的機器人,沒有一點溫度……

  這段對於那男人的形容詞,不就是她任務中要找的男人嗎?

  沒錯!就是他了!她終於找到了一個符合了她任務要求的男人了。

  她決定了!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她都要讓他重拾對生命、對人生的熱情!

  姬莞華一進緝毒組後,終於將架在她鼻樑多時的太陽眼鏡給拿掉;而當她終於以真面目示人時,所有的人都看得失神了!

  他們這些緝毒組的組員們隱約地知道,他們組長硬要帶回來的紅衣女子應該是個美女,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美女居然是他們最近常在電視上常看到的素有性感女神美名、同時神秘感十足的超級名模——Angela!

  姬莞華對於男人們癡迷的眼神,早就習以為常,因此對他們全近乎癡呆的反應也沒放在眼裡,只是不發一語、冷著張臉,經過一個個組員身邊,走進了訊問室。

  韓虢晁在她進來後,僅只向她看了眼後,隨即面無表情地拉開椅子,在她面前坐了下來。

  而這時候,他的手裡已經拿著本公文簿和錄音機,看來是準備要記錄她所說的每一句話了。

  「你的名字?」

  他公事公辦地問著,絲毫不被她的容貌所影響,不像他身邊另一個探員,早已臣服於她的美色之下,眼神都出現了迷離的光彩……

  「姬莞華。」姬莞華簡潔有力地報出自個兒的名字。

  雞冠花?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若在平常,他肯定會大笑三聲,有風度地讚美一下對方的幽默感,可現在不同,他正在問案!

  「不要和我打馬虎眼,我在問你的名字!」

  「誰和你打馬虎眼來著?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叫姬莞華。」

  他咬緊牙根,強迫自己不要被這禍水般的女人給激得失了理智,而讓她有可乘之機,藉以脫身。

  「我再問一次,你的名字!」他的耐性向來是眾所皆知的差,而他更是不容許別人來愚弄他。

  「周公的本姓,姬,莞爾的莞,華麗的華。」

  「姬小姐,你到底有沒有念過書!莞不念『冠』!」姬莞華,這是什麼怪名字?「那個字念『ㄞ』!」

  「你才沒念過書!莞也念『冠』!」

  姬莞華原本還對他的遭遇感到萬分的同情,甚至破例地在他對她大聲小叫時沒與他計較,就讓他去吼,可沒想到這傢伙竟然得寸進尺。

  現在,他竟然還說她到底有沒有念過書,連自己的名字都念錯?

  此時,就見韓虢晁二話不說,重重地將筆給放在桌上,「刷」地站了起來走向門邊,而後用力地打開門,對著門外大吼:

  「小孔,拿字典來!」

  而後臉色鐵青地走回原地,坐在椅子上,與她四目相接——

  「我們就來看看,到底誰沒念過書!」

  三分鐘過後,就見那名被韓虢晁喚為小孔的人,神色赧然地帶了台翻譯機走了進來。

  「組長,抱歉,一時找不到字典,這台翻譯機您就將就用用吧。」

  姬莞華一聽,冷冷地嘲笑道:

  「你們緝毒組還真是有學問呀,連本字典都沒有。」

  韓虢晁雙眼殺人似的朝她一瞪,沒料到她壓根沒看向他,逕自地喝著水杯裡的水。

  他打開翻譯機,迅速地在上頭打了幾個符號後,就發現他的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

  「瞧瞧,這會兒有人該承認自己書念不多了吧?」姬莞華看到他的表情,很顯然地,他現在應該找出「莞」,也念作「ㄍㄢ了吧!

  面子十分掛不住的他,此刻以足夠使在場每個人聽到的音量喃喃地說道:

  「你爸媽取這什麼怪名字姬莞華!怕別人不知道自個兒的女兒就像雞冠花一樣討人厭嗎?」

  「啪」!她一聽,氣得一掌拍在桌上。

  「姓韓的!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叫『你爸媽取這什麼怪名字』?」怒髮衝冠,大概就用來形容她現在這模樣的吧。「你的名字又有多好了?」

  「至少比你的花名好太多了。」

  這會兒,兩人算是正式槓上了!

  「好,那你就把你那好太多的名字給我報上來!」

  「韓虢晁!」

  「韓虢晁?」她先是愣了愣,隨即一臉好笑地直眨著眼。

  「如何?」

  「哈!還如何?」她得意地看著他。「你說我的名字怪,我看你的名字也好不到哪去——韓虢晁!哈!種在地上讓人踐踏的韓國草,比起我這討人厭、但至少還是觀賞用的雞冠花強不到哪去嘛!哈……」

  早先聽到組長找人拿字典後,便有群好奇心旺盛的組員跟著來到訊問室外頭,想要看看為什麼組長訊問「嫌疑犯」,竟要用上字典?

  沒想到,他們居然看到一場精彩萬分的中國字讀音大戰。

  「喂,」這會兒有個膽子較大的組員,壓低聲音對著身邊其他同事說:「你們不覺得這個『雞冠花』小姐,其實和咱們『韓國草』組長還挺配的!」

  「是啊、是啊。」其他人紛紛附和道。

  眾人心裡暗笑,雞冠花V.S國草……嗯,這可真是有趣了!

  其實,這該是一幅很賞心悅目的場景才是——

  男方的外型,高大健挺、氣韻剛強,渾身散發十足十的男人味;女方呢,嬌柔美艷、神態雍容、氣質出塵……怎麼看,這都是一對極為出色的璧人!

  如果照攝影師的觀點、羅曼史小說的邏輯,這對男女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絕無僅有的完美組合!

  這一切,真的很完美!只除了,女方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將男方給大卸八塊,而男方則是巴不得將女方給丟到垃圾場掩埋去……

  「韓國草,我警告你!如果你在半個小時內不將我和小圓仔給放了,等我的律師來了,我非告得你傾家蕩產,讓你永無翻身之日不可!」

  「雞冠花,你以為你像瘋狗亂吠,我就怕了你不成?告訴你,要撒野,請你先看好地方!這裡是我的地盤,我勸你最好安分一點!」

  這般的怒吼,自訊問室延燒至整個緝毒組總部。雖然韓虢晁與姬莞華兩人互不相讓,炮火也十分猛烈,但是大家還是甘冒被流彈打中的危險,忙著在兩人身邊打轉,就怕自己錯過了一場精彩好戲!

  兩人戰火正烈,小圓仔這會兒卻是不知從哪找來的茶葉,居然自動自發地泡了壺香味濃郁、口感極佳的烏龍茶,然後捧著個大茶盤,替每個站在一旁看好戲的人送上一杯熱茶驅寒、解渴。

  「小圓仔,你這茶怎麼泡的?」副組長李澤煥輕啜了口,發現自己從沒喝過這般的好茶——味極清香、喉韻極佳、口感清新,就連得獎的特等茶也不見得有這般的高品質。「怎麼會這麼好喝!」

  身為緝毒組的副組長,他可是清楚得很,他們緝毒組可沒什麼經費花大錢買好茶。

  自從姬莞華與韓虢晁吵開後,小圓仔嫌疑犯的身份,似乎也被自動給洗清了,於是便和緝毒組的組員們閒話家常起來,不一會兒,她與他們便熱得像是多年好友,感情可好得很咧!

  「咦?怎麼泡的?」她有些不解地看著他。「不就是把水煮開,然後把茶葉放進水壺裡,再用熱水沖嗎?」

  「泡茶是這麼泡沒錯,可是,怎麼你泡的,和我們其他人泡的就是不一樣?」

  「是嗎?我不知道耶,也許是因為今天的水質比較好吧。」她隨口找了個理由來解釋。「所以泡出來的茶才比較好喝。」

  小圓仔不知道的是,茶葉在經過她的手後,沾染了屬於天界的香氣,所以這茶泡起來,無論在口感、味道上,皆與尋常的茶不同。

  當她終於將十來杯的茶,全都雲送到個個組員的手上後,這會兒她自個兒也拿了個免洗杯,替自己倒了杯白開水,站到李澤煥身邊,不解地問:

  「副組長,你們平常問案都是這樣的嗎?」

  她覺得好奇怪哦!

  明明,那韓組長該問的,不就是她們這房子從誰手上買來的?有什麼證據證明她們是這房子的現任主人?又是在什麼時候住進這房子的?

  可他什麼都沒問,先是和大人爭吵與名字有關的問題,然後這會兒又大呼小叫地恐嚇她……這,真的是太、太、太奇怪了!

  「我以為你們問案,應該像電視演的那樣,先是把我們帶進有面大鏡子的小房間,然後拿燈泡對著我們的眼睛,再開始問一些我們根本不知道怎麼回答的問題。」

  她記得電視上的影集都這麼演的,既然人家會這麼演,就表示多多少少有這種情形吧……

  她和大人的確是被帶到一個有大鏡子的小房間裡,可當韓虢晁問完大人名字的後續動作,整個發展情形就與電視劇脫節了。

  他先是和大人吵著,究竟誰才是那個沒念過書的人;然後,便開始譏笑起大人的名字——原本,她想挺身替大人說幾句話,可一見他兇惡的模樣,便讓她向來就不怎麼多的勇氣,更是躲在腦子裡不敢出來為大人主持公道了。

  不過,她家大人也硬是了得,面對著他那凶神惡煞樣,居然絲毫不畏懼,還能一字一句地頂了回去,頗有巾幗不讓鬚眉的氣概哩。

  李澤煥聽小圓仔這麼一問,一口茶噎在咽喉,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弄得滿臉通紅,好不難過!

  等到他這口氣終於順了過來後,他才勉為其難地回答:

  「小圓仔,你電視看太多了。」

  什麼拿燈泡照著嫌犯的眼睛?他們現在才不幹這種事,他們頂多是隔著電話簿扁人而已,至於電燈泡那種不痛不癢的小把戲,也只有菜鳥才會這麼玩。

  「喔……這樣啊。」她點了點頭。「那,你們怎麼沒問我們為什麼天花板上會有那塊海洛因磚啊?」

  難怪大人會說那房子裡有怪味道,還要她把窗子打開透透氣去怪味兒……原來,大人聞到的味道就是海洛因啊。

  「你現在可以告訴我。」李澤煥一派輕鬆,有如閒談般,殊不知他已經悄悄備妥紙筆打算開始做筆錄。

  不是他這個當副手的想搶頭兒的工作,而是像他頭兒這種「問法」,就算到明天天亮,搞不好連小圓仔叫啥名字都還不知道哩。

  不過說也奇怪,韓虢晁平素不與女人往來,要是見著了別說會不會有好臉色看,他壓根是理都不理,哪還會花這麼多的氣力與女人吵架?更甭提像這回這麼一吵,竟吵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情形發生了。

  嗯,這事值得好好研究研究!李澤煥在心裡想道。

  雖然好奇心在他的腦海裡翻騰,不過該辦的正事還是要辦的!

  「其實我們是昨天才搬進去的。」小圓仔扯著她自個兒及肩的髮辮。「因為小姐在巴黎的工作一直到前天才結束,所以我昨天自個兒就先住進去打掃房子,順道把傢具給安置好……」

  她開始「鉅細靡遺」地細說從頭。

  李澤煥一聽到這流水帳似的回答,連忙打斷她的話:

  「你的意思是,你們兩人對那房子也不太熟?」他趕緊指出重點,免得她連她家裡種了哪些植物、養了哪些動物也全給搬出來說了。

  「還沒來得及熟就被你們給抓來啦。」她老實地說。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們也不知道那海洛因磚打哪來?」

  「當然不知道啊!」她用力地點了點頭。「要是我知道這房子裡都藏了這些東西,早把它當垃圾給扔了。」

  「扔了?」李澤煥對她的答案感到有些意外。「你知道那玩意兒值多少錢嗎?」

  「不知道。不過看你們那麼重視它,我想應該值很多錢吧。」她猜測。「可是這東西放在房子裡,都讓房子的空氣中充滿怪味了,很不好的。」

  「怪味?」

  「是啊,這海洛因的最最最原始原料,不就是罌粟花嗎?」

  不論是任何一種花提煉的精粹物,即使已經經過精製,她家大人還是隱約可以辨別得出來。

  「只要是花做出來的束西,我家大人都聞得出來。我家大人一進那房子,就說房子有怪味;我本來以為是房子久沒人住,所以才有股潮濕怪味,現在你們這麼一說,我才知道原來大人說的怪味,就是這海洛因磚。」

  「你家大人?」李澤煥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要不然小圓仔怎麼稱姬莞華為「大人」?

  「呃……我是說我家小姐啦。」她吐吐舌頭,心裡暗罵自己不小心。

  「你說,姬小姐聞得出房子有怪味?」

  他皺起眉頭,心裡不禁想,這姬莞華若不是有特異功能,要不然上輩子就是狗轉世的!

  海洛因的確有些味道,但是若不是靠近細聞,根本分辨不出來。不過,經過訓練的狗兒,當然不一樣了;它們能在遠處,便能聞到毒品的味道。

  「是啊!」她很是得意地說:「你要不信,等會兒拿瓶香水過來,她可以百分之百準確地告訴你,香水裡用了哪些植物。我家小姐這本事啊,連調香師都要甘拜下風哩!」

  「哦?」他半信半疑地應了聲,決定轉回正題。「你說,你們是透過地產經紀人買的房子,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那人的資料?」

  既然有法子出售陳金凱的房子,肯定是與他熟識;若不是,那也一定會有聯繫。

  「好啊,不過他的名片留在房子裡耶。」她非常合作地答道:「要不然,等你們放我們回去以後,我再送來給你。」

  「不必,我們會陪你們回去,到時你再拿給我就成了。」

  既然,她已經提供他們另一個偵察方向,那麼她們大致上已經不在他們的嫌疑名單之列了。

  不過話雖然是這麼說,他還是得派人去查證她所說是否全部屬實。

  「好了,小圓仔,我再問幾個小問題,我們就可以送你和姬小姐回去了。」

  的確,只要頭兒與姬莞華吵完後,他們便可以派人送她們兩個回去了。

  李澤煥在問得了所有相關資料後,認為已經沒有必要繼續將姬莞華與小圓仔留滯在組裡了。

  因此硬著頭皮,冒著被韓褫晁拆成八大塊,然後丟到化糞池成了堆肥原料的危險,在所有組員欽佩的眼光中,走進了訊問室——

  「咳!嗯!」他輕咳了聲,試圖引起似盛怒中的兩頭獅子中的其中一人的注意力。

  不過,事實證明,他這聲「輕咳」壓根起不了啥作用。因為,他眼前的這對男女,爭論依舊,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這會兒,他只好拿出公事公辦的音量,大喝一聲:

  「報告!」

  終於,韓虢晁那鷹眼似的銳利眼神,萬分不悅地投向他;這一眼裡飽含了明顯的警告意味,意思是告訴他——你最好得有要緊的事!

  「沒看到我在問案?」

  他的語氣雖不若剛才與姬莞華激辯時那般的高昂,但仍讓李澤煥不禁流了一身冷汗——組裡的人誰都知道,如果組長以這種看似無事、可卻又莫測高深的語氣說話時,他們最好自個兒小心點,免得誤觸頭兒的爆點,然後被炸得屍骨無存!

  「報告組長!」李澤煥走到兩人身邊,以一定的音量說:「剛才你在『審問』姬小姐時,我已經做好小圓仔的筆錄。根據她所說,她們兩人是一直到昨天才搬進那房子,因此,我想咱們今天得到的消息,幾乎可以證實是個假情報。」

  姬莞華聽到他這麼說,嘴角此刻不禁露出個得意的笑容;而這笑容看在韓虢晁的眼裡,是格外刺眼!

  「你確定!」雖然他內心裡有個聲音一直告訴他,坐在他眼前趾高氣揚的姬莞華與這樁案件很可能一點關係也沒有……

  但是,她是個女人,而且是個美麗的女人——雖然他很不願意承認,但是,這是個誰都無法否認的事實;根據他的經驗,美麗的女人通常都是不值得信任的。

  因此,他放棄聽信腦中的聲音,執意將她與她的小女傭給帶回局裡。

  「我可以幫你確定。」姬莞華聽到這兒,將她放在外套內袋裡的護照給拿了出來。「這裡有我所有出入境的海關紀錄。」

  她將綠色的護照大方地往桌上一放,得意地等著看韓虢晁吃鱉的模樣。

  韓虢晁面色鐵青地拿起護照,仔細地查核上頭最近一次的入境時間,發現最近的一次入境日期是——昨天!

  「你有這種東西,為什麼不早拿出來?」為了維持尊嚴,他決定先聲奪人。

  「你這人也真奇怪!」姬莞華見他仍是一副蠻橫不講理的樣子,心裡老大不快。「你光問我的名字,就問了個半天,還什麼重點也沒問到,更別說你給我時間讓我自白了。我要是突然丟本護照出來,搞不好還會被你說成『欲蓋彌彰』,這護照沒證明我的清白,反倒被你說成是脫罪的工具了!」

  她後悔自己剛才那護照為什麼沒有直接甩到他臉上去!

  在一旁的李澤煥一聽,不小心在臉上露出了副瞭然的笑容,卻不幸地被韓虢晁給遠到,因此只好誇大動作,以示自己只是在做習慣性的「臉部運動」,而不是在「微笑」。

  如果,這姬莞華不是個美麗的女人;如果,韓虢晁不是在她最不應該出現的地方找到她,那麼,或許有一絲的可能,他會看上她,甚至是愛上她……

  見鬼了!他敢說,先前她拿下太陽眼鏡時,他組裡不管有沒老婆、死會活會的男人,看到她時全是一副想將她給拖上床的急色樣;也就是說,只要眼睛沒瞎的男人,見到她沒有一個會不受到點吸引的。

  但是,他早該知道美麗、聰明、有幽默感的女人,就像是一瓶毒藥,一旦你無可救藥地愛上她,就是該為此付出代價的時候。

  他曾付過這種代價,而這個代價……就是他父母的生命,以及他對人的信任!

  這代價,是他這輩子永遠都不會忘的教訓;而他也絕不會、更不可能再讓自己犯同樣的過錯!

  「一本護照不能證明什麼!」他嘴硬地回答,就是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

  「那好!」姬莞華聲音一揚。「麻煩你發揮點效率,去找點能證明什麼的東西出來!」這時,她轉向李澤煥:「我相信小圓仔已經提供了你足夠的資料,麻煩你盡快去找出來,我想快點恢復自己的公民權。」

  「你沒有權利指使我的部屬!」韓虢晁低吼。

  「麻煩你。」姬莞華沒費事和他辯,直接對著李澤煥說出這三個字後,才轉頭看向已經氣得渾身快著火的韓虢晁。「我沒『指使』他,事實上,我是拜託他。」

  「你!」韓虢晁惡狠狠地瞪著她,有如一頭被激怒的狂獅看著他脫逃的獵物。

  這女人成功地挑起了他的怒氣,他這輩子從沒有任何人可以將他逼到這種即將失去理智,而崩潰的臨界點!

  「頭兒……」李澤煥有些擔心地看著一臉毫不在乎的姬莞華,然後再轉頭看向已經快氣瘋了的組長。

  最後,他看到韓虢晁猛地深吸了口氣,閉上了眼,嘴裡不曉得念些什麼後,以一種非常非常壓抑的口吻說:

  「照她的話去做!」

  雖然她讓他生氣,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對的;再者,如果他們可以早點找出證實她們清白與否的證據,那他們就可以早點處置她們兩人了。

  如果她們是清白的,那麼,這足以將聖人逼瘋的女人,可以帶著她的小女傭盡早地離開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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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5 07:21:40 |只看該作者
第03節


  「……警方昨夜凌晨,接到民眾報案,位於××工業區的排水溝附近,發現一名全身赤裸、滿身是傷痕的男屍……警方初步排除自殺的可能,全案正朝他殺的方向進行……」

  晚間七點的電視新聞,正播出一則幾乎每隔個幾天便會出現的殺人棄屍命案。

  這時,小圓仔端了一壺剛泡好的薰衣草茶,以及一盤現烤的餅乾,出現在兩眼盯著電視直瞧、可卻又顯得心不在焉的姬莞華跟前。

  「嘖嘖嘖!」小圓仔的注意力被剛才的新聞報導給吸引了去。「這世界真的愈來愈奇怪了。」

  她的聲音終於將姬莞華不知飛到哪去的心神給拉了回來。

  「什麼東西愈來愈奇怪了?」

  她很不淑女地伸了個大懶腰,自動自發地接過小圓仔手中的端盤,將之置於桌面,先替自己倒了杯熱呼呼的花草茶,暖暖胃。

  「這世界啊!」小圓仔說著,蹲下身子來,坐在她身邊。「你看,剛才電視新聞報導又有個男人被人給謀殺了耶。」「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這情形又不是只有在台灣才會發生。」

  姬莞華瞄了眼電視新聞,發現上頭裝扮得美麗大方的主播小姐,那一張一合的嘴巴此刻正在報導關於某位政治人物的身體狀況。

  「是沒錯啦……」小圓仔嘀咕了會兒。「可是,大人,您還記得嗎?咱們剛到人界來時,雖然三不五時就會有場戰爭……可是,也沒見像現在這個樣啊。」

  「所以我說啦,在這個世紀末的年代,我們要找到符合任務的目標,一點都不難。」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您不是也還沒找到……」

  小圓仔記得這話是大人半年前講過的,可一百八十多天過去了,符合任務的人選還是沒個著落。唉!不管了,要是大人在一個月內還沒找到,她打算她就自個兒上街去物色個合適人選。

  「誰說我還沒找到的?」姬莞華白了小圓仔一眼,對於小花精對她的沒信心,有些兒個惱怒。

  「大人,您是說您找到了?」小圓仔一聽,喜出望外地問:「您什麼時候找到的?怎麼到現在才告訴我!」這可真是個值得好好大肆慶祝的好消息啊!

  「昨天才找到的。」姬莞華淡淡地說。

  「昨天?」小圓仔努力地回想。回想她們昨天見到的哪個人,有可能是任務中那個「冷漠無情」的男人。「可是我們昨天除了被人給抓到警局外,也沒去別的地方啊……」

  姬莞華放下茶杯,站了起來走向落地窗前,幽幽地說:

  「那個人就是昨天將我們兩個給押進警車的男人。」

  「他?」小圓仔不敢置信地看著姬莞華。「他……他怎麼可能會是我們要找的男人呢?」

  她明明記得韓虢晁那脾氣簡直是可以媲美噴發中的火山了!

  那樣的男人會冷漠無情?不會吧,冷漠無情的男人,不都要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一張臉面無表情,然後說話的字數也少得可憐,對別人的態度也應該是愛理不理的……

  韓虢晁?他?這會不會太不保險啦?小圓仔的心裡,為此不禁泛起了個大問號。

  「小圓仔,」此時,姬莞華開口了。「你還記得,在警車裡那個胖警探對我們說的話嗎?」

  小圓仔用力地點了點頭。

  她回過頭來,美眸望向遠方。

  「你想想,如果,今天你有一對愛你、而你也摯愛的父母,要是有一天,呃,他們因為你的關係,而被人給殺了,那你有什麼感覺?」

  花神沒有父母,她自然不曉得那痛失至愛的傷痛是個怎麼樣難受的感覺,但是她相信,這種痛,比起任何肉體的疼痛,都要來得刻骨銘心……

  肉體的痛苦,終究有一天會被淡忘,但是心理的創傷呢?是不是每當回憶襲來時,那痛便如潮水般湧來,日日夜夜不曾停歇?

  「小圓仔,你怎麼又哭了?」當姬莞華回過神來,發現小圓仔已經是淚流滿面。

  「大……大人……」她抽噎一聲。「我也不知道……可是,我聽你這麼一問,就覺得那一定是種很難受、很難受的感覺。」

  小圓仔也沒有父母,所以她也不知道,但是,在人界近百年裡,每每她看到有人受到失怙失恃的苦時,臉上那哀慟至極的表情,總要教她的心糾在一起,有說不出的難受……如果,真因為自己而使得父母喪生……那……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說

  「像那個胖警探說的,韓褫晁因為自己職業的關係,使得他的父母被殺害,因而導致他的性格驟變,整個人好像失去了對生命的熱情——如果,他經由我們的幫助,重拾了對生命的熱愛的話……」她沉吟了會兒,然後堅定地說:「你想想,我們既可完成任務,同時又幫助了一個人,這豈不是一石二鳥之計?」

  是呀!她怎麼沒想到呢?小圓仔經她這麼一講解,整個人豁然開朗。

  姬莞華回想了與韓虢晁相遇後的種種,赫然發現,他火爆的脾氣,其實只是他外在的掩飾罷了。

  她發現他在以為沒人注意他時,他臉上流露的是一種歷經滄桑後的疏離感;他的眼神總在不經意的時候,洩露他眼裡的冷然與嘲諷,這世界在他眼裡,彷彿成了另一個空間。

  也只有在工作時,他那全神貫注的模樣,才稍稍驅離了繚繞他週身的冷凝。

  「雖然,他真的很討人厭!」她嫌惡地說著。而她這句話,則獲得小圓仔的贊同。「不過,我認為,我們不應該對他太過苛刻,畢竟,他是個值得同情的男人。」

  「說得也是喔!」小圓仔心有慼慼焉地說:「畢竟他是咱們這快一百年來,唯一一個符合條件的男人,不能因為那麼點小缺陷,就捨棄這個得來不易的對象。」

  「嗯。」姬莞華同意地道。

  隨即,小圓仔又想到另一個問題:

  「可是,大人,我們要怎麼做才能使他重燃生命中的熱情呢?」

  這問題,老實說,姬莞華也還在想。不過,她心裡已經有個約略的草圖了。

  「人類不是有句話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嗎?讓我想想……」她在房裡來回地踱著步子。沉吟了會又道:「我們現在只知道,他今天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是由於他的父母因為他的工作而被殺導致的,其它的,咱倆全都不知道……」

  她開始通盤推演。

  「可是,你想想,他現在仍繼續著相同性質的工作,那也就表示,這工作在他的生命中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也就是說,咱們若想瞭解他,就得先瞭解他的工作。」總得要投其所好嘛。

  「嗯,大人說得是!」小圓仔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立刻又蹙眉道:「可是我們也不能整天都跟在他身邊,看他的工作到底是要做些什麼呀。」

  小圓仔這句話,啟發了姬莞華的靈感!

  「誰說我們不能?」

  小圓仔不解地看著她。

  「你忘了我們的身份嗎?」

  「沒忘啊!」這她怎麼可能忘?大人真愛說笑。

  「既然沒忘,你怎麼就沒想到,我們可以用法術呢?」

  「啊?是啊!法術!」小圓仔是沒忘了自己的身份,只是她到人界真的太久了,久到都忘了自己是個會施法術的花精了。「那我們該怎麼做?隱形起來跟在他身邊?」

  「不,我們不能隱形。」這方法,只能使她們「觀察」他,而無法去影響他。

  思考了好一會兒,姬莞華似乎做了個重大決定——

  「我有個更好的法子。」

  「什麼法子?」小圓仔頗為興奮地看著她。

  「成為他的同事。」姬莞華左思右想,覺得這方法最可行。

  「他的同事?可是他已經知道你是模特兒啦。」小圓仔皺起眉頭。「嗯,要不然……大人,這樣吧,我等會兒回天界去向忘憂草要點花粉,將他們的記憶整個給改造……」這也是可行的。

  姬莞華搖搖手。「哪需要這麼麻煩,我們只要在警備總部的人事檔案裡,再多放一個我的檔案不就得了。」

  「放你的檔案?」小圓仔很努力地想要去瞭解自家大人的計謀,可她那顆小小腦袋瓜子怎麼就是無法參透。

  「我只要弄個檔案,證明我是個以模特兒身份為掩護的臥底警察不就得了?」

  「啊——是哦!」小圓仔一聽,恍然大悟。」這樣就簡單多了嘛!」隨即,她又覺得不對,皺著眉頭又問:「可是大人,什麼樣的臥底警察需要以模特兒身份當掩護啊?」再說,她家大人一年可是有兩百天以上不在台灣耶。

  「這……」這問題,的確難倒了姬莞華。

  苦思良久得不到答案後,她決定——

  「管它的,咱們先把我的檔案放進去,一切等以後再說嘍。」

  韓虢晁幾乎不需要等到驗屍報告出爐,就可以確定那具躺在殯儀館冰櫃裡,昨天凌晨被人在××工業區排水溝發現的無名男屍,就是他們派去陳金凱的販毒組織裡當臥底的警探。

  「該死!」他沮喪無比的,一拳揮向冷硬的白牆。「真是他媽的該死!」

  成千上萬因毒品而死亡的名單中,今天又多添了一筆!

  李澤煥看著盛怒中的韓虢晁,他知道他心中有許多情緒需要發洩,因此只是默不作聲地陪在一旁。

  半晌過後——

  「澤煥。」終於韓虢晁在雙手瘀血後,停止了自虐的行為,此時他的情緒已經恢復了冷靜。「通知了他家裡的人來認屍了沒?」

  李澤煥點點頭。「已經通知了。他們大概一個小時後,就會到了。」

  「嗯。」韓虢晁疲憊至極地以手抹了把臉。「好,這裡交給你,我先回組裡。」

  他可以眼皮眨也不眨地面對槍林彈雨,有法子面不改色地陪同法醫做人體解剖,但是,他就是沒有辦法面對痛失至親、哀痛逾恆的家屬。

  他們哭泣、無助、傷心欲絕的表情,只會讓他想起,那一夜,當FBI其他的警探上門通知他,在新墨西哥州發現他父母的屍體要他隨同認屍時的情景……

  這一幕,如同揮之不去的夢魘,不時地在他腦海裡重演著,是那麼地真實,一切彷彿歷歷在目,不斷地提醒著他,是因為自己的愚蠢,才導致父母喪生……

  為此,他一輩子不能原諒自己,也一輩子無法原諒那些害死他父母的毒販!

  他無法繼續留在FBI,因為那兒有的只是令他崩潰的回憶,就算是花了一整年的時間醫治心理的創傷,他到現在仍不以為自己有能力面對過往。

  如果可以,他應該拋棄一切,過著一個再正常不過的生活,但是他不能!就是不能……

  他對那些毒梟、販毒集團的恨意太深了,他無法就此走開,看著殺害他父母的人渣逍遙法外!

  既然走不開,於是他選擇面對。

  這就是他會回到台灣,進了緝毒組工作的最主要原因——既然,他已無牽無掛,那麼,他就應該盡全力與那些販毒組織、毒梟作戰!

  回到緝毒組,他發現組員們的情緒異常地低落;他們之所以會有這種反應,他百分之百地可以理解。

  他們之所以會收到假情報、那個臥底警探之所以被殺,原因很簡單——

  這是陳金凱給他們的警告!

  如果,他們再繼續追查下去,那麼,下一個出現在排水溝裡的,很可能就是緝毒組成員中的其中一個;也很有可能是某個成員中的家人——就像他一樣。

  韓虢晁一如往常,走到自己的座位上,面無表情地坐了下來,然後他開口問:

  「誰查到了那個與姬莞華她們接頭的地產經紀人的資料了?」

  他知道所有人都承受了莫大的壓力,不過,該做的還是得做,不能因為這一件事而耽擱,打亂了原有的步調。

  現在,他們唯一能做的,便是瓦解陳金凱的販毒集團,同時將他繩之以法,以慰所有因他而亡的罹難者在天之靈!

  「報告組長,」回話的是一名才剛從別的單位調過來的警探。「我已經照小圓仔給的資料,與那個地產經紀人聯絡過了。不過,據所有的證據顯示,他並不是與陳金凱本人直接接觸,買賣房子這事,是陳金凱手下人去辦的。」

  一聽到「小圓仔」這三字,不禁讓韓虢晁皺起眉頭!

  什麼時候他手下的人,居然與姬莞華那粗魯女人的小女傭混這麼熟來著了?

  「而且,那個地產經紀人說,陳金凱似乎是急著將那別墅脫手,以不到市價的一半價格,便將房子出售了。」

  「急著出售?」這四個字引起了韓虢晁高度關切。「有多急?」

  「一個禮拜之內。」他附加說明:「小圓仔她們是三天前,才與地產經紀人聯絡,似乎是前天才下訂,買了這房子。」韓虢晁整個身子窩進他的辦公椅裡,單手支著下巴,雙眼直視前方,腦中不停地閃過各種可能性……

  什麼事,會讓陳金凱急得連別墅裡還有價值上千萬的海洛因磚也不要,便將別墅給賣出去?

  「黑吃黑!」他雙手一拍,答案躍上台面。「小孔!」他霍地站了起來,神情激奮地說:「你到海關去查查,有沒有被國際情治單位列為黑名單的人,在這兩個月內入境的!」

  沒錯,這一切都說得通了!

  陳金凱吃了別人的貨,同時將一小部分的貨存放在他的別墅裡,然後等到對方上門找他尋仇時,他便與對方約定於昨天在他的別墅裡談判,只是他怎麼也沒料到,他的房子居然會在雙方約定的時間之前,便找到了買主,同時還住了人進去。

  可以想見的是,對方事前必會派人去調查那棟別墅,在發現別墅易主後,立即知道事情有異,想當然耳,他們自是不可能在約定時間出現在藏有大批毒品的別墅中,讓台灣警方來個人贓俱獲……

  所以,他們才會在昨天的行動中,逮到姬莞華與小圓仔,同時在天花板裡發現一塊海洛因磚!

  如果,他推斷得沒錯,那麼那別墅裡,應該還有一部分的毒品,可陳金凱為了自己的安全,當然不可能現在去取出那批毒品;而陳金凱的仇家當然也不可能猜得到,他還留了部分毒品在原地……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姬莞華與她的小女傭,豈不是暴露在兩方人馬的監視下了!

  「該死!自從遇上她之後,沒有一件事是順利的!」韓虢晁咬牙切齒地說著。「不管她們花了多少錢買那棟別墅,她們都得給我搬家!」

  那棟別墅是破案的關鍵,也就是說,不論是請、勸告,甚至是威脅、恐嚇,她們在破案之前,絕對得搬家——

  不論她們願不願意!

  由於姬莞華已經決定在警備總部放一份自己的資料,因此她現在要做的,就是該如何豐富她個人資料裡頭的內容。

  「小圓仔,你說說,我該不該把我幫意大利警方逮到黑手黨大老的事跡給寫進去?」

  她咬著筆,一張雅致的鵝蛋臉,此刻正微蹙柳眉;那含水秋瞳則是盯著桌面的白紙,似乎想借此在上面變點東西出來。

  「意大利啊……」小圓仔此刻正拿著軟布在擦拭著書櫃。「可是這裡是台灣耶……大人,您要當的是台灣的警察,應該寫點和台灣有關的事才對啊。」

  「是沒錯,可是我總得想些事情將我長期在國外的事給合理化嘛。」

  「說得也對。」小圓仔點點頭。

  「這樣吧,反正我要進的是緝毒組,不如就寫些逮到國際大毒梟之類的事!」姬莞華想到,便在白紙上填了兩筆。凡事想太多,只會裹足不前,反倒礙事!再者,她這份檔案只是備用——備用,就是備而不見得要用!

  也就是說,不管上頭寫什麼,要是沒人太龜毛的話,就算她上頭寫著波斯灣戰爭是由她主導才打勝的,也不會有人發現的。

  「對了,小圓仔,等會兒你上網幫我找些,這五年來國際上一些比較有名的毒梟的名字,以及他們被捕的紀錄,我要用。」

  「好,我馬上去弄!」小圓仔接令,立即要打開電腦上網去。

  就在此時,門鈴聲大作,此刻待在書房的主僕倆,心裡同時起了個問號她們才剛搬到這房子兩天不到,怎麼這會兒就有人找上門了?

  「小圓仔,你去看看到底是誰。」姬莞華對於誰在門外這事壓根不放在心上,因為眼前還有更重要的課題等著她。

  小圓仔用力地點了個頭,立刻飛奔而出,跑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到了黃銅大門邊。

  當她毫不猶豫地開了門後,才發現後頭站著的不就是大人現在想辦法要接近的韓虢晁嗎?

  「啊,韓先生,歡迎!」小圓仔連忙將門大開,好歡迎這百年難得的人選。

  她的舉動沒讓韓虢晁感到受寵若驚,反是劍眉緊蹙。

  「你開門都不先問問對方是誰嗎?」他跨進門檻,側身經過她時,不禁這麼說道。

  「問?」小圓仔睜著一雙無辜的圓眼。「會來找我和小姐的,如果不是認識我、就是認識小姐,既然是熟人,那就不必問啦。」

  聽到她的回話,他咬緊牙根,不讓自己的脾氣在這時爆了開來。心裡想道,果不其然,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僕人!這兩個女人簡直是他平生僅見的絕配!

  「什麼叫居安思危,你懂不懂?」

  他邊叨念,邊往主屋前進。就是有這種死百老姓,連最基本的敵我意識都沒有,而出事後才會一個徑地怪罪警方、大罵政府!

  小圓仔對成語沒啥研究,因此十分誠實地搖了搖頭。他一見,頭更痛了,決定不再自找麻煩。

  「姬莞華呢?」他走進了大廳,發現她並不在這裡。

  「小姐在書房。」小圓仔照實回答,腳步沒停住,準備領著他上書房。

  「真看不出來,她還會看書。」他諷刺地說著。

  過了幾個迴廊後,他看到大開的房門裡,昨天那個在緝毒組與他吵得不可開交的女人,正坐在書桌前對著眼前的一張白紙發愣。

  小圓仔進了書房後,先是向姬莞華通報了聲,然後十分盡職地將書房讓給他們兩個,自個兒則到廚房去泡茶侍客了。

  姬莞華看著站在門邊的韓虢晁,怎麼也沒料到她千方百計要接近的男人,這會兒倒自個兒送上門來了。

  不過,她瞧他那副似被人倒了幾千幾百萬會錢的表情,她可不會以為,他是被她的美色給迷倒,而特地上門來向她傾訴情衷的。

  「不知道韓大組長特地到寒舍,有何貴幹?」所謂「善者不來,來者不善」,他會自動來找她,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韓虢晁找了張看起來挺順眼的沙發,輕輕鬆鬆將自己龐大的身軀給摔了進去,算是好心幫她測試沙發的柔軟性。

  「我來這,是要給你幾個忠告!」他由上而下,仔細地將她打量了一遍。

  雖然他不想承認,但是,姬莞華還真的是天生的美人胚子一個!雖然她現在不過穿著一件暗紅色的T恤,外加一件及膝、同色系的短褲,但是她仍然美得令人心悸……

  直而柔順的長髮,隨意地披在身後,宛若一匹上等的絲綢,在燈光下泛著熠熠的亮光;柔嫩、紅潤的嘴唇微啟,有如甜美多汁的櫻桃,等著人去汲取……

  就在韓虢晁發現,自己居然成了詩人開始替她作起詩時,心裡的警鐘此刻鈴聲大作!

  她,姬莞華,是個女人!是個多刺、美艷的女人!同時也是一個他今生發過誓,再也不碰的女人!

  他不會、不能、也不可以受她的吸引!

  「哦?」

  姬莞華感受到他投落在她身上審視的視線,不知怎地,那視線似乎帶著熾熱的感覺——

  當它落在她的臉龐時,她感到雙頰開始泛紅、發熱……當它沿著頸項來到她的胸部時,她甚至有種被觸摸到的錯覺……

  奇怪,她可以很肯定地說,這韓虢晁不過是個普通的人類,就算他有啥特異功能,在她身上也絕對不管用……可是,怎麼他才看了她幾眼,就令她產生如此奇怪的反應?

  「我要你帶著你的小女傭,在最短的時間內搬離這棟別墅!」沒有解釋、沒有請托,直截了當地下達命令。

  姬莞華迷人的雙眼危險地瞇了起來——他這行為,簡直就是標準的「乞丐趕廟公」!

  「韓大組長,我想,你可能沒搞清楚。」她索性站了起來,走到他面前,面容嚴肅地說著:「這裡,是我花了兩千五百萬買下來的,要是我沒搞錯的話,我買的這棟房子既不在國有土地上,也不是什麼國家建設預定地上,而是完完全全地私人財產!」

  聽她這麼一說,韓虢晁臉色更寒了。

  接著,聽她又出聲——

  「昨天,你不明就裡地將我和小圓仔給押到緝毒組拘留了兩個多小時這筆帳,我都還沒跟你算,你竟然得寸進尺,要我們兩個人離開自個兒的私有財產——」她深吸了口氣,勉強維持自己該有的風度。「韓大組長,你等著被記過吧!」

  韓虢晁對她明白的威脅絲毫不以為意,只是冷冷地一笑。

  「你這威脅對我來說未免也太小兒科了點。」他把玩著放在茶几上的青磁花瓶。「光憑我們在你房子裡搜出海洛因磚這點,不論你有多麼有力的證據顯示自己的清白,我們警方還是可以依辦案需要,先申請法律查封你的房子再說。」

  「你們沒有權利這麼做!」她氣得渾身發抖,兩手的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

  「誰說我們沒有?」他挑起眉尾,欣賞地看著盛怒中的她依舊美得像朵盛開的玫瑰,還是那樣地賞心悅目——這樣的美女,還是只適合放在電視裡露露臉就好了。「如果,我們再從你房子裡找到毒品,那麼,我們甚至可以以煙毒犯的罪名起訴你。」

  聽到這兒,姬莞華怒極反笑。

  「關於這點……」她的眼神像一把利刃直直射向他的心窩。「你可能要失望了,因為你是不可能再從這房子裡找到任何的毒品了。」

  「哦?是嗎?要不要打個賭?」他不是個賭徒,不過,他敢拿他所有的財產做賭注,這房子裡一定還有為數不少的毒品。

  「好!」姬莞華一口應允。「如果你真找得到,我悉聽尊便!」

  當緝毒犬從溫室的土裡找到重達1.5公斤、純度高達百分之百的海洛因磚時,血色迅速地從姬莞華的臉上褪去!

  「天啊!怎麼這裡還有毒品啊?」小圓仔看著那一小包透明塑膠袋裡裝著的毒品後,不禁咋舌。

  比起她的大驚小怪,姬莞華的反應要平靜許多了;除了略微蒼白的臉色外,幾乎看不出她內心的想法。

  「如何?」韓虢晁在她面前掂掂這包毒品,意在示威;也在告訴她,她輸了這場賭局。

  「我輸了!」她的聲音裡沒有任何一絲溫度,只是明確地陳述了這項事實:「房子你高興怎麼用就怎麼用,就算放把火燒了它,我也沒半句話。」

  負責將緝毒犬帶來的李澤煥,不明白她怎麼會說出這句話來——任憑一個再沒常識的人也知道,這房子可是有千萬身價啊!

  而姬莞華居然說就算放把火燒了它,她也沒半句話?她與頭兒之間到底做了啥協議?

  「小圓仔,」她回頭對同樣是被她這句話給震懾住的小圓仔下了道指令:「開始打包簡單的行李,咱們現在就搬。」「現在?」小圓仔有些遲疑地說:「可是現在已經是傍晚……」

  「很高興知道你是個信守承諾的人。」韓虢晁似乎對於自己害得兩個女人落得無家可歸的地步,壓根沒有任何的罪惡感。

  或許在別人眼裡,這麼做似乎是過份了點,不過,只要能將那些毒梟全部繩之以法,讓他們接受法律的制裁,不再為非作歹,就算要他將孤苦無依的小孩、老人給丟出房子外頭,他都會照做!

  「頭兒……」李澤煥有些不安地看向他。「你要她們搬家,至少也要等到她們找到新的落腳處再說……」

  他與韓虢晁在高中時期曾經是學長、學弟的關係,後來韓家舉家遷美後,就斷了音訊;直到五年前,韓褫晁回國以空降部隊的身份接掌了緝毒組後,兩人才又再度碰面。

  他還記得高中時期的韓虢晁,雖稱不上什麼好人好事代表,可是兒到路上有被遺棄的野狗,他二話不說便會帶回家飼養;若真沒能力養,也一定會想法子替它找個家……對狗都如此了,甭提是公車上遇到老弱婦孺,肯定會讓座的小善舉了……

  李澤煥真的對這麼個富有愛心、與正義感的學長,印象深刻。

  可他發現,在韓虢晁回到台灣接掌緝毒組時,他整個人全變了——他還是那樣地善惡分明、正義感十足,可是,他那種悲天憫人的天性卻徹徹底底地消失了。

  直到有天,他的某位FBI的同事到台灣看他時,李澤煥終於知道是什麼原因,使得原本一個對生命充滿熱情的男人在一夕之間全變了樣。

  他心想,如果今天換成他自己,也許他早就因為自責而自殘,甚至躲在暗處,就此度過餘生。

  但是,韓虢晁沒有!他不僅沒有退縮,反而化身成更強的鬥士,站在第一線與那些毒梟、販毒組織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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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5 07:22:40 |只看該作者
李澤煥佩服他的毅力與勇氣,可卻擔心他這般的正直、嚴苛、毫無溫情的冷血,會逐漸侵蝕他的生命與健康。真的,他真的認為,頭兒這種除了工作,再也沒別的目標的生活太不健康了要是有天,他無法繼續這份工作,那豈不是直接宣告了他的死亡?

  原本,李澤煥看到他與姬莞華相處的情形,還暗自地慶幸終於有個女人能突破深埋在他心中多年的陰霾,讓他可以放開過往不堪的記憶,重新面對新生活。不過,就現在的陣仗看來……是他想多了。

  韓虢晁,還是那個所有組員所熟知的鐵面組長,而不是他曾經認識的那個對生命充滿熱情、滿懷著對人的信任的學長。

  「副組長,」姬莞華開口制止了李澤煥的說項。「你不必擔心我們,雖然我們是女孩子,但想找個地方住,還不是什麼大問題。」

  韓虢晁一聽,激賞地鼓掌。

  「很好,姬小姐,相識的這兩天來,就這件事讓我最佩服你!」

  她的確不像別的女人,會撒嬌、耍賴、死皮賴臉地將這件事拖著不肯解決。

  「看來我們日後相見的機會是不多了——」他扯動嘴角,露出個淺淺的笑容。「那麼,咱們就此別過了。」

  這時,姬莞華意外地笑出聲音來——

  「韓組長,凡事別說得太早、太滿。」她開始朝房門移動,「我倒覺得咱們日後一定會再見,而且很快——快到你自己都無法相信!」說完這話,她面向李澤煥:「副組長,咱們就改天見嘍。」

  最後,她修長的身影,隱沒在日落的餘暉下,不見蹤跡。

  「頭兒,你說,她這話有任何含意嗎?」

  李澤煥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地看著韓虢晁,意外地看到他的目光,竟追隨著姬莞華逐漸消失的身影。

  可就在一眨眼間,他剛才所看到的似乎只存在於自己的幻想中,因為韓虢晁的臉上,絲毫讀不出任何對姬莞華的依戀。

  「別理她!」韓虢晁輕嗤了聲。

  然後抓起了自己的行動電話,準備召來鑒識組的人,打算仔仔細細地搜查這棟房子裡的可疑線索。






第04節


  事實證明,韓虢晁將姬莞華與小圓仔主僕自別墅給趕了出去,根本是多此一舉。

  因為,除了那1.5公斤重的海洛因外,他們根本一無所獲。

  而派人二十四小時日夜對那棟別墅進行了一個禮拜的盯哨,更是浪費人力。

  因為,那地方除了老鼠偶爾會造訪外,連只麻雀也沒看到而陳金凱則彷彿是從空氣中消失了般,全沒了蹤影。

  所有的證據,都在顯示,他們走進了條死胡同!

  「該死!」韓虢晁一拳重重地向白鐵製成的辦公桌。「那些狡猾的混球!」

  他心情惡劣,而他手下的人,也沒人輕鬆得了。因為,上回那個在××工業區排水溝裡的無名男屍的真正身份是個臥底警察這事,已經被那些個神通廣大的媒體記者全給挖了出來!

  而且,這條新聞被炒得全國人人皆知,就連總統也特地下了公文關切,而內政部長、警政署長兩人,更是在媒體面前對全國所有同胞「宣誓」,將不畏惡勢力與強權向黑社會宣戰。

  高官給上頭壓力,上頭便將壓力壓到他們這些處於一線的辦案人員,而那名臥底警探又是被販毒組織所殺,想當然耳,緝毒組頓時成了受壓的壓力汽鍋,得承受來自各方的關注與壓力。

  也難怪,所有緝毒組的組員,這些日子以來每個人都要過著晨昏不分、日夜顛倒的非人生活了!

  「頭兒,」雖然冒著被韓虢晁給痛刮的危險,但李澤煥認為再守著那棟別墅,終究只是浪費時間、金錢和人力的行為罷了。「我想,我們應該放棄陳金凱會回到別墅的想法,另謀它法了。」

  「你以為我沒想過?」韓虢晁的聲音已經因為連日的熬夜與過時工作,而顯得沙啞。「這問題在我腦中,已經想了不下千次!」

  「組長,」當李澤煥以正式職稱稱呼他時,就表示他說出來的話,全是以公事為出發點。「我覺得,我們還有條線沒去查!」

  「哪一條?」

  「陳金凱喜歡女人,已經是眾所皆知的秘密,不如……」

  「澤煥,你知不知道台灣的特種行業有多少家?」這條線,韓虢晁不是沒想過,不過這方法簡直是大海撈針,比起守株待兔更耗時費工。

  「不,頭兒!」李澤煥拉了張椅子坐到他身邊。「陳金凱喜歡的女人,可不是一般隨處都找得到的應召女郎。」

  韓虢晁劍眉緊蹙。這幾天以來的壓力,讓他的耐性全失!

  「你最好一次說清,我沒興趣,也沒時間和你打啞謎!」

  「頭兒,陳金凱喜歡的是那些在電視裡露臉的女演員、歌星、模特兒,也因此,他找來陪宿的女人,全是經由特殊管道『仲介』而來,代價超過百萬的明星。」李澤煥接著說:「食色性也,我相信,就算現在風聲再怎麼緊,陳金凱也不可能放過這點小小的樂趣。」

  「你是說,只要我們能掌握這幾條可能的管道,就有可能抓到陳金凱?」李澤煥這提議的確大大縮小了大海撈針的範圍。

  「沒錯。」

  「好!」韓虢晁基本上同意了這個提案。「就算我們掌握了這幾條可能的管道,也難保陳金凱不會聽到風聲!」

  基本上,現在緝毒組的任何動作,都是鎂光燈的焦點。

  「所以,我們不要去找他,而要讓他主動來找上我們!」李澤煥信心十足地說著。

  「你是說設餌?」韓虢晁直覺地接了下去。「那這餌可一定要夠可口,才有辦法讓他冒著被逮、被其他毒梟給找到的危險自願上鉤嘍?」

  如此一來,這餌該由誰……

  「姬莞華!」像看透他想法,李澤煥說出了心中的最佳人選。

  韓虢晁一聽,立即坐直身子!

  「她不行!」他的眉頭皺得都快打結了。

  「為什麼不行?」他直覺的反應,更讓李澤煥深信,他對姬莞華有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感牽扯。「我覺得她是最完美的餌啊。」

  韓虢晁伸手用力地穿過濃密的黑髮,似乎想要借由這動作,讓他緊繃的情緒得到舒緩。

  「你別忘了,」當他再度開口時,他是全然理智的。「我們一個禮拜前,才將她從自己的房子給趕了出去。」

  「是你趕的,我可沒有。」李澤煥真正道。

  「好,是我趕的!」他雙手朝兩旁一攤。「可那又如何?我是警察,在警察找了她這麼一個大麻煩後,你以為她還有可能冒著生命危險與我們配合,就只為了幫我們抓陳金凱這麼一個人?」

  「如果我們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她究竟肯還是不肯?」

  事實上,李澤煥也對姬莞華配合的意願不抱希望,只不過,英文有句話說得很好——

  Ifyounevertry,you'neverknow!

  如果不試,永遠不知道!

  「再說,以姬小姐這麼一個國際名模的身份,從事那般的交易,不要說是陳金凱了,這消息真要是放了出去,也許全世界出得起價錢的男人都要沸騰了!所以我說,姬莞華是個絕對可以使陳金凱蠢動的最佳誘餌。」

  當他說這話時,他小心地注意著韓虢晁的反應,可是卻沒見到他有任何特殊的情緒反應。

  「雖然我覺得你是在浪費時間——」韓虢晁停頓了會兒。「不過,我們還是得去試試。」

  他記得最後一次見到姬莞華時,她說他們日後一定會再兒,而且很快——快到他自己都無法相信。

  看來,還真的讓她給料中了!

  他的確沒想到,他們竟然會這麼快地便再度相見,而且,還是在這種前提下……

  「我答應。」

  姬莞華出人意表的,在聽完他們的「請求」後,沒有任何遲疑地一口便答應了擔任這項「誘敵行動」中最重要的誘餌!

  「姬小姐,」這提議雖然是李澤煥提出的,但是他怎麼也沒料到,她居然這麼爽快地就答應了。「我想我還是得先把話說清楚,讓你明白,呃,這個工作……不只有危險性,要是不小心消息外洩了,你的名譽也有可能因此受損……」

  「那你的意思是,希望我拒絕?」姬莞華挑起一道柳眉,看著一臉慌張的他。

  「不不不!」他連忙搖手否認。「你能答應,這自是最好,只是我必須提醒你,這工作……不怎麼輕鬆。」

  「我想——」她停頓了會兒,看向四周緝毒組的人員,每一個人臉上都帶著強烈的希冀,就望她別反悔。「你們一定是沒法子了,才會找上我這個什麼經驗都沒有的平民吧?」

  這些天來,她與小圓仔暫居旅館,對於這陣子發生的新聞,可是很認真地去研讀、瞭解了番。

  每回記者問到警察局的長官們,臥底警察被暗殺一案有無進展時,他們總是千篇一律的回答——案情正在進行中,不便透露!

  不過,根據她的判斷,他們很可能是陷入了膠著的狀態,才會每回都是這種回答。

  要不,在如此強大的社會輿論下,那些高官們要是有任何可以使自己解套的消息,又怎麼可能會不說呢?

  韓虢晁從一開始的沒指望她會答應他們的要求,再到她準確地猜出他們的確是無計可施之下才會找上她時,不得不承認這個姬莞華,還真不止是個好看卻空無腦袋的美麗花瓶而已!

  「澤煥,既然姬小姐樂意與警方合作,我看我們也不用推辭她的好意。」他自座位上站了起來,然後轉向姬莞華:「姬小姐,他說得對,你同意的這件事,不只是危險,要是弄不好,可能會害得你身敗名裂;而且這事要是傳開了,恐怕你的模特兒生涯就要到此為止……」

  他停了下,來觀看她的反應。

  沒想到,她只是微微一笑——

  「那有什麼關係?反正模特兒這圈子我也待煩了,就算不待也無所謂。」姬莞華正面迎向他那帶著挑釁意味的眼神,絲毫不退卻。

  如果,他以為,他所說的那些能讓她打退堂鼓的話,那他可就大錯特錯了!她是姬莞華,有著身為司花神的驕傲與自尊,愈不可能成功的任務,她愈是要完成它。

  小圓仔從與姬莞華再度進了緝毒組後,便忙著與多日不見的組員打招呼、問安,對於自家主子與韓虢晁的對話,並沒有聽得很真切。

  等到她有空注意他們三人的談話內容時,只聽到韓虢晁冷著聲說些什麼與身敗名裂有關的事,這時,她拉拉身邊的小孔,聲若細蚊地問:

  「你們組長到底在說什麼啊?怎麼會扯到身敗名裂?」

  奇嘍!她家大人模特兒這行業可是做得有聲有色呢,秀約從去年一直到今年秋天為止,全都是滿檔狀態,要不是大人執意要回台灣來,搞不好她們現在還馬不停蹄地趕赴歐美的各大秀場呢!

  「組長要你家小姐去賣。」小孔將重點直截了當地挑明講。

  「賣?」小圓仔皺起眉頭。「要賣什麼啊?」

  太奇怪了!她家大人沒賣過東西啊,那個韓虢晁為什麼要大人去賣?

  「哎,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當然是真的不懂才會問的嘛!」這人界啊,任憑她待了這麼多年,還是弄不清楚他們的流行用語。

  「我家頭兒,是要你家小姐去當高級應召女郎啦!」

  小圓仔一聽到這名詞,訝異得連嘴巴都忘了合上!

  「應召女郎?那不是……那不是……」

  那個韓國草居然敢指使她聖潔、高貴的大人去當……當……那種女人?更糟的是,大人居然答應了他的要求……

  天啊!這……這……雖然他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對象,可是也不至於……不至於要犧牲到這般田地吧?

  「大人!」她以高分貝的聲音尖叫出聲。「你千萬不能、絕對不能、萬萬不能去當那個……應召女郎!」

  當她第一個音節一出,所有的組員莫不驚恐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何會如此地激動。

  姬莞華聽到小圓仔又說溜了嘴,柳眉微斂。

  「小圓仔,住嘴!」

  「大人!」仍處於過度震驚狀態中的小圓仔,哪理會得了她的話。「不,雖然我不能不聽您的話,可這實在是……如果你真的去當了那勞什子的應召女郎……」

  姬莞華見情況已經有些失序,深吸了口氣,回過頭對著站在她身後看好戲的韓虢晁等人說:

  「麻煩你給我們幾分鐘的時間。」

  說完這話,拉著小圓仔就往門外走,直到她認為兩人的談話不會被別人給竊聽後,才止住了腳步。

  「小圓仔!」她沉下聲來,對著依舊一臉驚恐樣的小圓仔說:「你忘了咱們的身份絕對不能被懷疑嗎?」

  「大人,」小圓仔這時哪管得了什麼身份不身份的。「你絕對不能去當應召女郎!」

  她單純的心思裡,此時只容得下這件事,一雙圓眼睜得老大,一副姬莞華要是拒絕她的請求,就要滴出水來的模樣!

  姬莞華見這陣仗,知道此刻就算她與小圓仔討論身份問題,只怕她也聽不下去,因此她決定以另一種方式來與她溝通。

  「小圓仔,你還記得咱們下凡的任務嗎?」眼前,伯只有這件事能入得了她的耳了。

  只見小圓仔用力地點點頭,表示知情。

  「很好。現在我們好不容易找到個對象,你說,我們應不應該盡全力來達成咱們的任務?」

  她再度點頭。

  「那好,現在就有個絕佳的機會,可以讓我們完成這件事,你說我該不該把握?」

  想當初,她之所以會弄一份假檔案到警政總署的人事檔案裡,無非就是為了要接近韓虢晁,好瞭解該從哪方面下手,才能讓她們事半功倍地順利完成任務,進而凱旋而歸。

  沒想到,在她想到法子將自己弄進這緝毒組之前,他們倒是先找上她來了。如果,她不好好利用這次的機會,那她就是笨蛋!

  「是要把握機會,但……那也不必去當什麼應召女郎啊。」小圓仔嘀嘀咕咕地說著:「再說,真要您去當了應召女郎,對咱們的任務也不會有什麼幫助的。」

  「錯了!」姬莞華反駁。「我就是為了咱們的任務,才會答應他們的要求的。」

  她這話一出,小圓仔立即一掃先前那副彷彿天就要坍下來的表情,開始聚精會神地聽著。

  「你想想,我們之前不是還在苦思要怎麼接近他的對策嗎?」姬莞華提醒她。小圓仔一聽,再次點頭。「如今,他提供了個能與他有密集接觸的機會,你說我能不答應嗎?」

  小圓仔跟著搖搖頭。是不能不答應。

  「既然,他們要求我合作的事有危險性,那麼,我要求有人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也不為過吧?」

  「大人,您的意思是……」這會兒,小圓仔有點懂了。

  「沒錯,我要韓虢晁當我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的保鏢。」長時間的密集相處,她就不信找不到讓他冷血變熱血的方法。

  「大人!」此刻,小圓仔的眼裡充滿了崇拜的眼光。「您真是深謀遠慮耶!我還一直以為,您只是好奇什麼是應召女郎,所以才會……原來大人您這麼做,全是為了咱們的任務。」

  她一直覺得她家的大人,比諸其他的司花神有其過人之處,果然,她家大人願意為了達成使命做這麼大的犧牲。

  在天界的花精姐妹、兄弟們,要是知道大人這般偉大的情操,不知要怎樣地感動哩!

  「小圓仔,你還真以為我不知道什麼叫應召女郎嗎?」姬莞華有些個不悅。「我會這麼做,當然是為了任務。」

  「是,大人!」小圓仔站直身子。「這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誤會您的用心的。」

  「嗯,知道就好。」姬莞華咕噥了兩句後,突然想到她帶小圓仔出來的原意。「還有,小圓仔,我再告訴你一次,在外人面前,絕對、絕對不准再叫我大人!」

  「是,大人!」

  當姬莞華領著小圓仔再度進場時,所有的緝毒組組員,此刻全都聚集在會議室討論這次行動的所有細節,以及可能發生的各種狀況。

  其實,在韓虢晁決定了以色誘敵後,他便已經開始了種種的部署,現在姬莞華這道東風也借到了,那麼就更沒有必要拖延了!

  姬莞華一進會議室,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對於自己這般的受注目,她倒是沒什麼羞赧之意,反倒利用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時,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剛才想了想——」也不是想,而是與小圓仔一番談話後,多出了個點子。「我的同意後頭要加個但書。」

  李澤煥面對她的「但書」宣言,有些錯愕地看著她,而後回過頭來,打算依韓虢晁的意思再行回答。

  沒想到韓褫晁高深莫測地盯著她,臉上平靜的表情,會讓人誤以為姬莞華剛說的不過是今天天氣很好之類的問候話語。

  「姬小姐,你說說看吧。」韓虢晁這表情,分明是要李澤煥自個兒看著辦,因此他也只好硬著頭皮地問下去。

  「你們提到過,這任務有危險——」姬莞華停頓了下,自己拉了張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了下來。才又說:「我想,我應該有權利要求警方派個保鏢,二十四小時全天候保護我和小圓仔的安全。」

  李澤煥原以為她會提出什麼刁難他們的要求來,沒想到只是派人保護她的安全而已。

  「這是自然,我們警方一定會盡全力保護姬小姐你的安全。」

  「等等!」姬莞華舉起手來,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你別急著答應,我是希望由我自己要求的特定人選來保護我們的安危。」

  「這個……」李澤煥猶豫地看著她,然後再求救似的望向韓虢晁。

  「沒問題。」韓虢晁眼神直視著她,毫不遲疑地答應了她的要求。「說出個名字來吧!」

  其實,他倒認為這不是個什麼特別的要求。既然他們將她當成餌料,也就是將她完全暴露在危險中,她會有這般的要求,倒也不特別。

  姬莞華見他們中計,絕美的臉龐不禁透出一絲的得意。

  「韓、虢、晁!」

  她一字一頓地說出他的名字,然後,高興地等著看見他臉上的錯愕與不敢置信!

  沒想到,韓虢晁只是挑起一道劍眉,不帶感情地問:

  「姬小姐,你確定?」

  「當然!」他的表情讓她不盡滿意,不過不能挫他的銳氣也無妨,反正重要的是將他與她綁在一起。

  這時,他站了起來,然後將面前的公文一股腦地全抱了起來,對身邊的人交代下去——

  「你們按照剛才討論的進行,要有什麼疑問,不要輕舉妄動,先打電話給我。」

  這時,他走到姬莞華身邊,對她說:

  「姬小姐,在破案之前,你的別墅還是歸警方托管,至於你之後的住所……」

  「我和小圓仔可以住你家。」姬莞華先聲奪人地說:「反正我們旅館也住膩了,換個地方住住也不錯;再者,你也不需要另外準備東西搬到別處。」

  這時,韓虢晁一成不變的冷淡表情,終於露出了不同的神色他眼神銳利且專注地打量著她,在這之中似乎摻雜了些許她讀不出來的情緒。

  就像是在生氣……這部分她絕不會弄錯,因為,兩人見面時,百分之九十的時間他都在生氣。

  也有些像是獵人看著獵物的神情……這眼神,她常在一些對她有所企圖的男人身上看到。

  可是他?不可能!她擰起眉頭,不解地想。也許是自己看走眼了吧!

  對於男人的各種情緒、暗示,她並不怎麼瞭解,也不想去瞭解,畢竟,他們之於她來說,不過是惹人厭的蒼蠅,她沒有必要去理會。

  「姬小姐,這樣不好吧……」李澤煥嘴上這麼說,心裡可不是這麼想。

  顯然地,這個超級大美女是看上了他們頭兒,才會開口要頭兒當她的保鏢,甚至還要住進他家裡。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對,反正是頭兒弄得人家大美人沒地方住的,他提供個睡覺的地方也不為過嘛。

  「沒關係,她要是不嫌我住的地方小,我無所謂。」

  韓虢晁不懂這女人究竟在玩什麼把戲,不過,既然她想玩,他奉陪到底!

  這些年來,他以為他已經將女人的本性看得夠透徹了,可沒想到她居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如果,她在感情部分也能和別的女人不同,不要求什麼情啊、愛的,甚至誓言、承諾之類的東西……

  他相信,他們兩個在床上這部分應該很契合才對……從前幾次他倆對陣的接觸中,他都可以明顯地感受到自她身上發散而出的熱情。

  雖然,他對女人已經是徹底地寒心,不過,這不代表他的性生活就到此為止。偶爾,他還是需要女人的軟玉溫香來暖暖床、解決來自人類本能的慾望。

  他知道,她修長、柔軟的身體,一定可以帶來至高無上的享受;而他,也必然能夠滿足她對性事的需求……

  如果她不反對,他相信,他們兩個一定可以成為很好的伴侶——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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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5 07:23:26 |只看該作者
第05節


  當姬莞華走進韓虢晁的公寓時,她只有一個感想——

  「你顯然是太忙了。」她手上提著的行李,居然找不到一塊乾淨的空地,好將它給放下來。

  在她身後的小圓仔,見著眼前這副亂象時,更是吃驚不已!

  「天啊,韓組長,你家是不是遭搶啦?」她原本拎在手上的紫紅色小提箱,此時下意識地被她給抱在胸前,怕搶匪還沒離去,連她的家當也給搶走。

  「我的確很忙!」對韓虢晁來說,這裡不過是個洗澡、睡覺的地方,整潔與否並不在他的關注名單上頭。「因此,我沒空替你們兩位嬌客另行整理,請多包涵。」

  意思明得很要是對環境不滿意,他不反對她倆自行整理!

  「我猜,你的冰箱裡大概也沒有飲料之類的東西吧?」

  姬莞華早就不指望他會像個有禮的主人,慇勤地替她們提行李、送茶水什麼的,可是,這未免也太誇張了吧?這房子簡直像是刑案現場!

  「有啤酒。」他逕自脫下外套,往放滿報紙的沙發上一丟。「不過,我猜你們不喝。」

  她們兩個看起來,就像是有機食物的擁護者,像酒類、油炸類的食物,她們大概都不碰的。

  「沒錯,我們不喝。」姬莞華小心翼翼地以穿著高跟鞋的腳,將地上那看來像是衣服的破布給踢開,左挪右移一番,終於找出了塊小空地好放她的行李。

  「韓組長,我可以假設,你有間能讓我和小圓仔棲身的客房嗎……」她不敢指望,不過仍必須要問。

  「叫我虢晁就可以。」韓虢晁逕自越過她,穿過客廳左邊的一扇門。「喏,這間就是——不過,只有床,其它的什麼都沒有。」

  姬莞華一聽,閉上眼,深吸了口氣看來,這個韓國草是不打算讓她們當個舒舒服服、啥事都不必做的貴客了。

  「小圓仔,把東西放著,我們出去買東西。」

  「怎麼?住不慣平民的房子,所以心情不好,要靠買東西來發洩?」

  他嘲諷地看著姬莞華一身的名牌——當然,她的法拉利跑車也讓他印象深刻!

  「韓虢晁!」姬莞華兩眼冒火地盯著他。「你要是別將你這平民住的房子弄得像個豬窩,我想,我可以住得很快樂!但是容我提醒你,你這房子滿是垃圾不說,就連客房也只有張床板,什麼都沒有!」

  到人界以來,第一次她有種拿東西砸人的衝動!

  「現在的氣溫不到十度,我和小圓仔要是不買床棉被過來,難不成還真要待在你這空無一物的房子裡給活活地冷死!」

  「我倒是不介意你到我床上取暖。」他的嘴角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邪佞笑容。

  「你——」她一聽,氣得全身都顫抖了起來,而她如冠玉般的無瑕面容,也因忿怒染上了酡紅。「小圓仔,我們別理這男人,走!」

  姬莞華拉著小圓仔衝出了公寓,正準備搭電梯離去時,韓虢晁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想要幹什麼?」她沒好氣地瞪著他。同時有些心慌地發現,自己竟然被困在他的雙臂之間……

  「我道歉。」他的氣息近得直接拂上她的雙頰。「你們進去吧,棉被那些東西,我會買回來。」

  這時,一股迷漫著瑰麗色彩的空氣,迷漫在兩人四周,形成了一種既曖昧又帶著點性張力的氣氛……

  「既然這樣,韓組長——」小圓仔的聲音打破了這種迷離的情緒,將兩人帶往冰冷的現實。「你可不可以順便買些掃除用具啊?」

  韓虢晁有些不捨地放下困住她的雙臂,在行進間,故意以指尖劃過姬莞華滑嫩的臉頰,而後才轉身面對小圓仔。

  「你要哪些?」他迅速地理回自身的情緒,以再平常不過的口吻問著。

  「我要兩把拖把、一打抹布、洗廁劑、洗地板用的清潔劑……」她拉拉雜雜一口氣念了十來樣的東西。「就這些了。」

  饒是韓虢晁記憶力超強,硬是將這十來樣的東西給牢牢地記了起來,復誦無誤後,電梯一到便踏了進去,消失在她們眼前。

  這時,小圓仔回過頭來,卻見姬莞華有些虛弱地靠在牆邊,便著急地趕到她身邊,以自己的身子攙扶她。

  「大人,發生了什麼事,你的臉怎麼紅成這個樣子?」

  姬莞華面色帶著抹妖艷的緋紅,就連她的氣息也紊亂不已,小圓仔見狀,可緊張得不得了,就深怕她出了什麼事。

  姬莞華下意識地抬起手來,輕觸著自個兒剛被韓虢晁給碰過的地方,不由得心口一顫,身子一軟,險些站不住腳……

  「沒事,我……」這是什麼感覺?她不禁問著自己,可怎麼也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沒事,你放心好了。」

  最後,她在小圓仔的扶持下,回到了那髒亂不堪的小公寓裡。

  「大人。」小圓仔身邊有著成堆的書報雜誌,以及十來本五顏六色的小書。「你看看這個地方!」

  她十分興奮地叫喚著正處於迷離狀態下的姬莞華,同時將自己手中正在看的雜誌遞到她面前——

  「大人,你看這裡這裡!」她指著雜誌上頭斗大地標題。「這不就是我們需要的嗎?」

  如何讓你的男人熱情無比?

  姬莞華收拾起遠揚的心神,看了眼以鮮紅的字體打在雪銅紙上頭的鉛字。

  「這是什麼?」她不解地看著顯然過度興奮的小圓仔。

  「哎呀,你看嘛,這本雜誌上頭,有教人怎麼把男人變得熱情耶!」小圓仔高興地只差沒將這本雜誌給供起來,每天來個三炷香膜拜了。

  「哦?」好奇之餘,姬莞華將雜誌給拿過來,開始細讀起裡頭的內容。

  不一會兒,她的臉便像是著火一般,又熱又燙!

  「大人,我覺得這書上說的,很有道理耶!」小圓仔就剛才看到的印象說道:「書上面說,只要我們能觸動男人的某些性感帶——」她不太清楚什麼叫性感帶,不過沒關係,書上有圖解,很明白地指出「性感帶」的所在位置。「那麼,就算是他們本來的反應是冷淡的,也能在短短幾秒裡變得熱情如火。」

  小圓仔看書,向來只看她想要看的「重點」,因此她漏看了「熱情如火」後頭接的是「增添閨房之樂」。

  「大人,只要短短幾秒耶!」小圓仔歡天喜地說:「只要短短幾秒,我們就可以達成任務回天界向季節司神交差啦。」

  「小圓仔,這……」姬莞華有些不確定地看著正處於狂喜中的小圓仔。「這……」圖上的性感帶,除了脖子、耳朵、嘴唇,是露在衣服外頭的,其他像腹部、大腿內側……甚至是那個和女人不一樣的地方,都是包在衣服裡頭的。「你真的覺得這方法……」

  「大人!」小圓仔這時開始曉以大義。「反正試試總是沒錯的。您看看,就這麼簡單的幾個動作,就可以使他變熱情耶!」

  嗯,還是人類瞭解人類!瞧,這人界裡這麼多關於人類各種情緒的書,若是在天界那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呀。

  「那好,你倒說說,要怎麼做才能使他心甘情願地寬衣解帶,讓我觸摸他的性感帶?」

  對人類書籍信心大增的小圓仔,這會兒二話不說,馬上又抱來了厚厚一疊書刊。

  「大人,您等等,我來查看看他們人類都是怎麼做的。」

  而後,埋頭於書堆中,奮力地找起「如何使男人心甘情願寬衣解帶」的方法……

  不一會兒,她大叫一聲——

  「大人,我找到了!」她拿起兩、三本的小書,用力地朝天一揮。「這本、這本、還有這本,裡頭都有實例範例!」

  姬莞華半信半疑地接過來,好奇地看著書名,《狂戀猛男》?《色誘郎心》?《愛煞君情》?

  這是什麼東西啊?她黛眉微斂,不明白這些有著容貌甚佳的女子為封面的小書,怎麼會有這般奇怪的書名。

  「小圓仔,你到哪兒弄來這些書的?」

  「哦,這些書是我去巷口的便利商店買東西時,看到有間放滿書的房子,我一時好奇,就進去租了這些書來看啊。」

  大人不是說過,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嗎?既是如此,她當然要多看點人界的書,才能知道人類在想些什麼,也才有法子幫助大人完成任務嘍!

  「你覺得這些書有用?」姬莞華著實不相信這幾本小書能幫上什麼忙。

  再者,如果像小圓仔說的,只要短短的幾秒鐘便能喚回韓虢晁的熱情,那麼這任務未免也太過簡單了些吧?

  依季節司神那般愛找碴的個性,他怎麼可能弄個如此容易達成的任務給她?

  「這……」她這麼一問,小圓仔也遲疑了。「應該是有用吧。」她看著手中的書和雜誌。「要是沒用的話,怎麼會刊在雜誌上?又怎麼可能出書呢?」

  雖然她和大人到凡界也快屆滿百年,可這些年來她和大人要不是忙著遊山玩水,要不就努力地想要在芸芸眾生中找尋一個符合任務的男子,壓根沒空去理會人界起了啥大變化,所以她們對於人的認識,也並不是那麼多。

  到人界的前些年,大人與她莫不在研究,熱情在人類心中的定義為何。

  只可惜,百年前的人類並不時興談這個。可等到有人開始提起這話題時,她家大人又覺得奇怪……

  現下,大人找到的這個韓虢晁,就她小圓仔自己看,她倒不覺得他哪裡冷漠如冰了。可不是嗎?與大人從打照面開始,便吵得不可開交,脾氣的沸點比磷還驚人,動不動就冒火。

  這樣的男人,她左看右看,就是不覺得他冷,可大人卻說,他就是符合任務的最佳人選。

  起初她還不怎麼信,以為大人是被完成任務的時限給逼急了,才胡亂找了個人充數,直到那日,這韓虢晁上她們家,冷酷無情地在夜晚將至的時候將大人和她給趕出房子時,她才不得不佩服大人識人的眼光,

  這男人的心腸,的確夠冷!

  可現在問題來啦,她們要如何使這般冷硬心腸的男人變熱情咧?她不知道。她猜,也許連大人也沒個主意吧。

  「大人,反正我們就試它一試,要真不管用,我們再想別的辦法就是了。」

  「也好。」姬莞華沉思了會兒,覺得小圓仔說得也沒錯。

  好壞不論,總是要先試了再說。若是有用,她的任務完成,她便可回天界交差;若是不成,再試別的方法便是。

  「把書給我吧。」

  她心想,剛才那雜誌上頭寫的,什麼在洗澡時幫他寬衣解帶,同時溫柔地撫上他的性感帶之類的,已經夠露骨的了,那幾本小書應該不會比它更誇張了。

  於是,她拿了其中一本,翻開第一頁,逐字逐句地看了起來——

  良久,姬莞華睜大眼,忽地像是拿著塊燒得紅燙的熱鐵,趕緊將它自手上甩開!

  「小圓仔!」她不敢相信!她完全不敢相信!這書怎麼會比她剛才看的雜誌更……更……誇張!「你到底借的是什麼書呀!」

  「啊?」小圓仔自一本漫畫書裡抬起頭來,絲毫不明白自家大人怎麼又怒、又惱、又羞的。「大人,這書有什麼不對嗎?」

  「你自己看!」她將書丟了過去。

  小圓仔摸著腦袋瓜子,接過書來,隨手翻了翻,然後嚴肅地說:

  「大人,這雖然很痛苦——」她剛好看到書裡的女主角在男主角的「衝刺」下慘叫個不停,所以她猜,要使男人變得熱情,大人可能要歷經一番磨難與痛苦。「不過,您都願意為了任務犧牲名節了,那麼也不差這個環節吧?」

  「我不是怕痛!」小圓仔看到的那段,她方才也看了,可是她介意的不是那段:「你沒看到前面那段……那段那個叫凌薇的女人,被那男人給摸遍了嗎?」

  天啊!被韓虢晁以他那雙足有她兩倍大的手,撫遍她的全身……光這麼想,就教她渾身打顫、寒毛直豎,而且有股奇怪的感覺,害得她渾身發熱、虛軟無力。這感覺,好……好可怕!

  「看到啦。」小圓仔倒不覺得這是什麼大問題。「大人,這人類有句話——小不忍,則亂大謀。」她前些天看古裝劇時看到有個人這麼說的。「為了顧全大局,做些適當的犧牲是值得的!」

  「噢——」姬莞華雙手搖住臉,慘叫一聲。這小圓仔實在……

  「大人,如果可以,我寧可痛的是我、名節受損的也是我……」想到大人即將要做的犧牲,就不禁令她熱淚盈眶。「可是……這是您的任務,我不能、也沒有權力干涉啊!」

  要是「作弊」不會被抓包的話,她也許可以幫上點忙,可壞就壞在這兒,季節司神的爪牙無所不在;再者,要是被別的司花神底下的花精知道了,一狀給告上季節司神那兒,那可就蹲了。

  「你別說了!」姬莞華站了起來,心裡已經有了決定。「咱們就試試看吧!」

  就像小圓仔說的——

  為了顧全大局,做些適當的犧牲是值得的!

  再說,她可是堂堂的司花神,就算這些未知的事讓她躊躇不前,甚至感到莫名恐懼,她也應該不畏一切地去克服、去完成才是!

  畢竟,這是她的任務,也是她此次到人界的使命!

  韓虢晁一進公寓,差點以為自己跑錯地方!

  這房子真是他住了三年多的房子嗎?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地打量四周。這裡太乾淨了,印象中這房子從他買下後,就不曾有過這般的「榮景」了。

  他懷著一股崇敬的心情,踏上沒有雜物堆在地上的地板;帶著驚奇的眼光,看著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沙發和茶几……

  少了那堆被他製造出來的垃圾,說實話,他的房子看起來還挺不賴的!

  「看來,讓她們兩個住進來,還算有些好處。」

  不提別的,原本沒有任何同事願意來小坐的窩,現下光可鑒人,要是再擺幾個花瓶、牆上弄上幾幅畫什麼的,他覺得他的房子簡直就成了建商用來招攬客人的樣品屋了。

  就在他將買回來的東西隨意地往茶几一放時,他看到姬莞華穿著一襲長度直達她膝蓋的絲質長罩衫;而今早高高綰起的長髮,此時也放了下來,披散在她的美背後……

  「喜歡你看到的嗎?」姬莞華看到他回來,心不知怎地,好像被人給擰住似的,有些兒個喘不過氣來。因此,她隨口找了個問題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韓虢晁眼帶邪氣地由下往上,將她打量一遍,最後目光停在她那豐滿而挺立的雙峰上!

  「當然,只要是男人,看到這景色,沒人會說不滿意的。」他語帶雙關地回道。

  他的視線,讓她渾身不自在,但是,她又不願示弱,因此迎上前去,刻意站到他身旁,檢視他買回來的東西。

  當姬莞華走近時,他發現了一件足以教任何長眼的男人瘋狂的一件事!

  「你裡頭沒穿衣服!」

  從他這角度,正好瞥見她的雙峰所製造出來的溝影;而順著這道溝影,他看見的是白裡透紅的肌膚。

  不只如此,她身上飄散而來的香味,似乎含著費洛蒙的氣味,如天然的強力春藥,讓他的身體蠢蠢欲動起來……

  姬莞華沒有驚慌失惜地急著想遮掩自個兒的身軀,反而是又訝異又好奇地反問: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她低下頭來,看看自己的衣服——這長罩衫的長度直達膝蓋,而且又是棗紅色的,照理說,根本看不出來她裡頭有穿還是沒穿啊。

  「我這衣服又不是透明的。」

  她的動作,讓她的領口更是往下滑落,露出她大半雪白的胸脯;韓虢晁見狀,氣息不禁加重,就連胸口也開始明顯地起落……

  「姬莞華!」她的名字幾乎是透過他的牙縫而出:「你這是在玩火!」

  「玩火?」她不解地抬起頭來,不明白他這莫名其妙的控訴是由何而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腰桿一直、雙手叉腰,想要問個明白。

  可她這動作,無疑是火上加油!

  「就是這個意思!」

  此時,韓虢晁放棄與理性掙扎,低吼了聲,然後雙手攫住她的肩膀,將她的身子整個往上一提,那飽含著怒火與慾望的吻,硬生生地印上她那豐潤的紅唇。

  姬莞華被這一吻震懾住了!

  霎時,她感到有股強大的熱流,順著他的手導向她的身子,猶如醍醐灌頂般,流遍她全身……

  一種難以言喻又奇妙的甜美滋味,在她心頭化了開來,隨著他的吻不斷地加深,朝她四肢百骸直竄而去!

  她睜大著眼,看著他放大好幾倍的臉,近得就要與她相貼,心裡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可是她卻沒有絲毫的掙扎,任由他以唇、舌、齒,朝她一寸寸攻城掠地……

  原本攫住她雙肩的手,此時自有意識穿過她的腋下,像是愛撫又像是搓揉地隔著罩衫,上上下下地撫摸著她;同時也借由這動作,將她更往他推進,她甚至可以感覺得到自己柔軟的身子,正慢慢地揉入他堅實的軀體裡……

  這時,他突然張開眼,姬莞華在他黝黑的瞳仁中看到自己——雙頰緋紅、眼神迷離、嘴唇微微地腫脹……這不像她平常在鏡子裡看到的自己,彷彿他眼中的她,是個從來不曾見過的陌生人。

  「你現在知道了吧?」他使盡全力,才沒再讓自己因她這魂不守舍的表情給吸引,進而情不自禁地再吻上她。

  老天,她嘗起來的滋味實在是太棒了!光是這淺淺的一吻,都能教他渾身顫抖,身體硬得發疼。

  「知道什麼?」她還是不知道他在問些什麼。

  但是,有一件事她知道,那就是他吻著她的感覺簡直就像……就像……蜜那般的甜美。

  下意識地,她伸出粉嫩的舌尖,輕舔被他吻得腫脹的雙唇。

  韓虢晁見狀,發出一聲低吼,像是氣忿、又像是放棄地掙扎再度吻上她——

  不過,這回可不只是雙唇相交這般的簡單,他的手拉起她及膝的長罩衫,雙手一探,直接撫上她光裸、無遮的肌膚,然而這一切,對他來說根本不夠!

  他要的是她赤裸裸地躺在他身下,讓他壯碩堅挺的身子完全地覆蓋她那凹凸有致、完美無瑕的胴體!

  他要她在他身下呻吟、瘋狂,完完全全地屬於他……

  姬莞華被動地接受他對她所做的一切。

  原以為,被男人觸到肌膚是種難以忍受的折磨,可現在,他的手在她毫無遮掩的皮膚上游移著……

  就好像有把火,間歇地燒灼她的肌膚,有點疼,可卻又是那般不可思議地舒服。

  雖然,現在是寒冷的一月天,可在他的懷抱裡,她有如回到她最愛的盛夏季節,被高溫燒炙、被艷陽燙曬……

  她腦中被瑰麗迷離的色彩佔據、她的呼吸被他的氣息填滿、她的身子則被他粗糙但帶著電流的手給征服了……這感覺是這樣地好,為什麼她從來都不知道肌膚相親是這般的美妙?

  慢慢地,她開始回應他的吻……

  她生澀但熱切地回吻著他,伸出一直被動的舌與之交纏;怯生生地抬起手來,攀住他結實的肩頭,讓自己整個人都附在他身上。

  她的蓓蕾因為不可避免的摩擦,而硬挺;她的身子因為激情的衝擊,而更顯柔軟;她的心跳因為兩人不斷加劇的動作,而更為劇烈……

  因為他,她已經變得愈來愈不像自己所熟知的自己了。

  「我們不能在這裡繼續下去……」韓虢晁粗嘎的聲音、越發沉重的氣息,顯示他所受的影響不比姬莞華少。

  「為什麼?」她張開眼,不解地問著,「這裡有什麼不好?」

  她覺得這裡簡直是棒透了,簡亙比她去過的任何地方都還要好!

  「這裡會被別人看到!」他啞著聲音,試圖為這令人瘋狂的情境,尋找解套之道。

  「別人?」她的身子依舊是攀著他不放。

  「你的小女傭,記得嗎?」

  如果他不是快被自身的慾望給吞噬,他肯定會笑出來!但是該死的,他一點也不想笑,此刻他只想帶她回到他房間,與她共赴雲雨!

  「小圓仔?」她有些迷糊了。「她不是別人。」她直覺地回答。

  「對你不是,對我,是!」

  他決定,如果他們再不趕快回到他房間,或者找個隱密的地方,他們的第一次,就要在這裡發生了。

  「雖然我喜歡在床上找點刺激的,但是,我可沒興趣讓別人觀看我辦事的樣子——如果你有,很抱歉,在我的地盤上,就得照我的方式來!」

  不等她的回答,他輕鬆地將她抱起,讓她的雙腳盤在他的腰上,就這麼地抱著她往他的房間走。

  一到房間,韓虢晁不浪費任何時間,前腳才進了房門,後腳一踹便將門給關了起來。

  他熾熱的吻完全不讓姬莞華有喘息的空間,紮實地吻著她的紅唇,讓她攀在自個兒的身上,他空出來的雙手也沒得閒,用力地將床上可能阻礙到他們做愛的雜物一股腦地給掃到地板上。

  他將她實放在空無一物的床鋪上,迅速將她的絲質罩衫給脫下,而後又以飛快的速度踢掉自己的鞋子、扒開自己的襯衫、解開皮帶、拉下長褲——全部歷時不到二十秒,他身上只剩重點部位的衣物了。

  面對他的急切,躺在床上的姬莞華倒是慢慢地冷卻了下來!

  看著他寬衣解帶的動作,讓她想起幾個小時前,小圓仔讓她看的東西——

  只要觸動男人的性感帶,就算是反應冷淡的男人,也能在短短幾秒裡,變得熱情如火……

  熱情如火!熱情如火……這四個字不斷在她心頭縈繞著。

  他有沒有變得熱情如火,她不清楚,可是她自個兒反而被一團烈焰給包圍住了,她覺得自己都快燃燒了起來!

  那雜誌上說的熱情如火,指得應該是她所感受到的,而不是她的任務要求她找的吧?

  可是,就算不是,她現在也沒心思去想它了。

  那個讓她熱情如火的男人,就在她眼前、就在她赤裸的身上、就在她舉手可及之處……她怕是無法拒絕得了他了。

  但是,讓他變得同她一般的「熱情如火」的主意,卻讓她興奮不已,而且躍躍欲試!

  這時,她坐直身子,與他四目相交。

  「我要做個實驗。」她說。

  她的話讓韓虢晁放慢手中的速度。

  「你想做些什麼實驗?」他反問,同時坐了下來,順手撥開她垂落胸前的髮絲。

  「做些我在雜誌上看到的東西。」

  她瞇起眼,打量著他身上,雜誌上說的性感帶!

  這時候當她以「不懷好意」的眼神打量著他時,他有預感,他將無法、也不可能去拒絕她將要做的「實驗」。

  她捧起他的臉,然後傾身靠近他的耳畔,緩緩地朝耳際吹了一口氣;她的動作如羽毛般的輕柔,可卻讓他猶如渾身被兩百二十伏特的電流給穿過,幾乎是立即的,他的男性特徵起了明顯而不可忽視的反應!

  姬莞華對於他的反應半是訝異、半是有趣,同時更堅定了她照雜誌裡的指示而行的意圖。

  接著,她以舌尖輕描著他的耳廓,有時還用牙齒輕嚙他的耳垂……這麼幾個細微的小動作,讓他的雙手緊握成拳,似乎在強忍著某種過於刺激的感覺。

  這時,她讓自己的胸脯貼上他的胸膛,感受他結實的肌肉、平滑微涼的肌膚熨燙著她的感覺,有點癢、又讓她忍不住想要靠著他移動;慢慢地,她的身子開始向下滑……

  終於,韓虢晁再也忍受不住她這非人的折磨,他抓住她下滑的嬌軀,將她置於床鋪之上,以身材的優勢,成功地將她制伏在上頭動彈不得!

  「你這磨人的女妖!」他的額頭開始泌出涔涔的汗水,全身的肌肉繃得老緊。「你非把我給逼瘋才高興嗎?」

  對於他的控訴,姬莞華的回應是伸出雙手撫向他的下腹肌肉,有些得意地看著他咬著牙,強忍一波高過一波的快感!

  這時,韓虢晁像是脫了韁的野馬,再也不去克制自己的欲情,讓它像開了閘的水霸,傾瀉而出!

  他抬起她的腰,讓她的雙腿扣住他,身子奮力向前,讓自己徹底迷失在這個讓他跡近瘋狂的嬌軀裡。

  隨後,古老的激情旋律接管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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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節


  激情散去,所有絢爛的一切,隨著心跳漸緩、溫度漸降,而回歸平淡。

  姬莞華此時以韓虢晁的臂膀為枕,杏眼緊閉、睡容安穩而甜美。方纔的歡愛,著實教她疲累,因此在所有的一切結束之後,她隨即沉沉地進入夢鄉中。

  可韓虢晁,此刻是一點睡意也沒有。

  他定神注意著她絕美的睡顏,心裡不禁想著,「美人的一顰一笑,無一不美」,這理論套在她身上,絕對適用。

  她的雙頰還透著淡淡的紅暈,雙唇依舊紅潤;從她的身上透過來的是陣陣女性獨有的馨香……

  他的手愛憐地撫過她那絲緞般的長髮,看著它從他的指間滑過,感受那滑溜的觸感。

  這時,她似乎夢到了什麼,鼻翼微微地張合,同時蹙起柳眉;這可愛的模樣,在她清醒時根本看不到,只有在她全然卸下防備時,他才有機會一探究竟。

  「你這魔女,到底在我身上施了什麼法?」

  看著她,他喃喃地說著,手背輕撫著她柔潔無瑕的臉龐。

  這時,姬莞華翻了個身,睫毛開始眨動,不一會兒,她張開雙眼。水漾的明眸中還帶了濃濃的睡意,嘴角一彎,對著枕邊人露出一個柔柔的笑意。

  「嗨。」她對他打了聲招呼,而後找著了個更舒服的位實,打算閉上眼,再睡一會兒。

  沒想到,這時,原本墊在她頸下的手臂,猛然地抽了回去;而她也因這個劇烈的動作,而驚醒了過來。

  「怎麼了?」她撥開散落在額前的長髮,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卻發現方才與她共赴雲雨的男人,推開了她,下了床找尋方才散落於地的衣物;不一會兒又將她的罩衫,丟在她半裸的軀體上——

  「出去!」韓虢晁別開臉,冷然地說道。

  「出去?」姬莞華抓著自己的罩衫,有些錯愕地再問一次:「你要我出去?」

  「沒錯!」他背對著她,依舊是那副冷得足以讓水結成冰的冷聲冷調。「現在就出去!」

  她覺得被刺傷了、被污染了,但是她的自尊不容許她退縮!

  「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剛才,她甚至還能感覺得到他的手在她身上流連不去,怎麼才一轉眼的工夫,他卻要她……出去?

  「沒有為什麼!」他的聲音裡有的只是冷漠與絕情。「剛才發生在你我之間的——只是性!現在,既然你我的需求都滿足了,你也沒有必要再待下去了。」

  「你說,剛才發生的只是性?」她的聲音顫抖、眼眶刺痛。

  真的只是性嗎?只是那麼原始又低下的動物本能嗎?那麼,為什麼她會有種被珍惜、被疼愛的錯覺?又為什麼,他會在激情過後,緊摟著她不放?

  為什麼?

  「沒錯,我們之間除了性,再也沒別的了!」

  這一刻,淚水溢出她的眼眶,順著臉龐悄然滑落……

  「好,就當我們之間只有性!」

  說完這話,她抓著自己的衣服,快速地將它套在身上,掀開被子,像個女王般,不容許自己在別人面前失控,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房門,好維持著自己最後的尊嚴。

  她絕不乞憐、絕不哀求,更不會向他低頭!

  當關門聲傳進韓虢晁耳裡後,他像個發狂的獅子,用力地掃落床頭櫃上的所有物品,忿怒的拳頭一拳又一拳地向牆壁,直到鮮紅的血液迸出他的指節處。

  「該死!」該死的自己、該死的她、該死的過去!「那不只是性而已!」

  他的雙拳再度用力地揮向冰冷堅硬的牆面,腦海裡浮現的,儘是方纔她初醒時,投向他的眼光……

  那是種帶著愛戀、帶著依歸的溫柔眼神;它是那麼地美、那樣地令他心動。這樣的眼神,他曾經看過,也曾經心動、愛憐過……

  但是,有著那樣眼神的女子,卻背叛了他,害得他家破人亡、害得他年邁的父母因此命喪黃泉……

  如今,另一個比她更讓他心動、比她更讓他難以拒絕的女人出現在他的生命裡,用著同一種眼神看著他時,竟讓他遍體生寒,彷彿過往的惡夢一一浮現,那歷歷在目的情景,讓他推開了她,用言語傷害了她!

  韓虢晁像只受傷的狂獅,需要找個安全的地方,獨自舔舐傷口。

  八年了,他自覺已經走出過往,回到正常的軌道,過著尋常的生活;但是,今天的事讓他深切地體認到,他並沒有忘卻一切,他只是找個最深的角落,將那不堪的回憶埋在記憶深處,直到再次有人觸動了這舊時傷……

  「或許,這就是老天給我的懲罰吧……」

  他愛錯了人,沒害死他,卻讓他的父母成了代罪的羔羊;從此之後,他失去了愛人與被愛的能力……

  孤寂一生,就此而終——就是他要付的代價!

  姬莞華一踏出房門,立即被心焦地守在外頭的小圓仔給攔住。

  她緊張地湊上前,東看西瞧的,當她的目光落在姬莞華頸子上的瘀青時,她倒抽了口氣——

  「大人!」她連忙扶著姬莞華回到兩人共用的臥房裡歇著。「您還好吧?」

  她心想,這肯定是不好的!瞧那頸子上的瘀痕,那可惡的韓虢晁不曉得是出了多大的力氣,才將大人那原本白淨無瑕的頸子給弄成這副德性的。

  「還好。」姬莞華強忍著心頭的酸楚,勉強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還好?」小圓仔難忍心中的忿怒,」雙圖眼恨恨地朝應該是韓虢晁臥室的方向瞪了眼。「大人,您別瞞我了,那個韓虢晁著實太可惡了!」

  這時姬莞華一聽到他的名字,再也抑制不住強忍在眼眶的淚水,如同成串的珍珠,順著她臉龐的弧度不住地掉落……

  「大人!」哭泣,向來是她小圓仔的專利呀,怎麼大人也……「您怎麼哭了?」

  到人界近百年,她從沒瞧見大人為了什麼事操過心、擔過憂,可現在她那向來自負、自傲又堅強的大人,居然在她眼前落了淚?

  一時間,小圓仔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連忙在房間內急得團團轉。

  「哭了?」姬莞華聽到這兩個字,抬起頭來看著一臉慌亂的小圓仔。「你說我哭了?」她有些不確定。

  「是啊!」小圓仔用力地點頭。「大人您看,您的眼淚到現在都還止不住呢……」

  唉,她的大人不愧是統領六月之花的司花神,就連哭也是那麼地清靈秀逸,這模樣要是讓凡間的男子瞧兒,不曉得又要有多少人為大人心碎呢。

  「眼淚?」她有些怔愣地舉起手來,輕拂雙頰,而後看到沾染在指尖上的水漬。「這個就是眼淚?」

  「是啊,大人……」

  「我流淚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指尖。「他竟然讓我為他流淚?」

  那種心痛的感覺,她現在一想,依然是心痛如絞,

  「我就知道是韓虢晁那個壞蛋!」小圓仔一聽,整個人跳了起來。「他竟然敢欺負大人,可惡!看我不把他給變成老鼠,然後丟到蛇窩喂蛇!」

  「等等!」姬莞華怕她太過激動,真將他給變成老鼠,連忙制止。「他沒有欺負我。」

  「沒有?」小圓仔壓根不信。「他要沒欺負您,您怎麼可能會哭?」

  姬莞華不知該怎麼向她解釋她心中的感受。因為,就達她自己也弄不懂這是怎麼一回事,又如何解釋起?

  於是她只好換個方式引開小圓仔的注意力——

  「你說,我哭是因為他欺負我,那麼,你每回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難不成是我虐待你?」

  「大人,這不一樣啦!」小圓仔連忙澄清道:「您對我好得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了,又怎麼會虐待我?我哭是因為我感動,所以……等等,大人,您的意思是說……您會哭,也是因為感動?」

  向來不懂得舉一反三的她,這會兒腦袋特別地靈光!

  「大人!」大人之所以會感動得哭了出來……難不成是……是……「您完成任務了?」

  她的話讓姬莞華柳眉輕抬,不明白她怎麼會得出這麼個結論。

  「我什麼時候說我完成任務了?」

  「可是您說,韓虢晁沒欺負您,而您又感動得哭了,所以我猜想,應該是您完成任務了,所以才感動得哭了出來嘛。」

  小圓仔這麼一提,姬莞華終於記起自己之所以會進到韓虢晁的房間做了那些事的原意,是為了她的任務……但是,她發覺,當他以那種親密的方式碰觸她時,她什麼都忘了。

  忘了自己到人界的目的,忘了自己是個司花神,忘了他是人,她是仙……

  但是,她記得一件事他的熱情。

  「我的確感受到他的熱情。」她不諱言地說:「但是,只有極短的一刻。」

  沒錯,當他在她體內爆發時,她的腦海裡清楚地浮現了這兩個字。

  但是,當她再度接觸他時,那份熱情彷彿在空氣中蒸發、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他也變得比之前更冷酷;雖然他們的距離,近得連對方的呼吸都可以感受得到,但感覺上,他離她,好遠、好遠……一種連飛機這種人類工具都到不了的遠。

  「真的?」小圓仔一聽,喜出望外地問:「您真的有感覺到?」

  姬莞華點頭,為了不給她太大的希望,因此她再次強調——

  「不過,真的只有一會兒!」

  雖然沒有達成任務,但只要韓虢晁身上確定有「熱情」的因子存在,就已經夠讓她興奮了——至少,她可以確定,她和大人在他身上下的工夫,不會是白做工了。

  「對了,大人。」小圓仔心裡頭還是挺介意自家大人的眼淚。「既然您不是被他欺負、也不是感動,那你為什麼會流眼淚?」

  「我也不清楚。」姬莞華這時情緒已經回復,不再像剛進房時那般地激動。「他說了一些話,然後我就覺得這裡十分的不舒服。」她指著自己的心口。「不知怎地,我喉頭的部分就覺得好緊、好緊,跟著眼眶就開始刺痛……等我發現時,眼淚就流了下來了。」

  小圓仔聽完後,擔憂地問:

  「大人,您會不會是生病了?」

  人類不是有句話嗎?人是吃五穀雜糧,哪個不生病?雖然她和大人都不是人,可人類的食物也吃了將近百年,難免會生點小病。

  「應該不是吧,在他說那些話之前,我可好得很啊。」姬莞華自己也弄不懂自己是怎麼回事。

  「天啊!」小圓仔一聽之下,更是緊張不已。「那個……那個……韓虢晁是不是對你下咒了?」

  是嘍!大人在聽到他說的那些話之前,都還好好的,等他話說完,大人就難過得直掉眼淚,那他肯定是對大人下咒了!

  「不,不是。」姬莞華搖頭。「他說……他說……」

  現在想起他說的話,還是讓她有之前想要掉淚的種種反應,不過她強壓下那種難受的感覺,勉強地將他們之間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小圓仔聽完,皺起眉頭,側著頭、手支著下巴,不斷地咀嚼方才姬莞華告訴她的事。

  良久,她終於理出一個頭緒——

  「大人,您……是不是愛上那個韓虢晁啦?」

  嗯,在大人執行任務的那幾個小時,她可也是沒閒著,努力地看著她借回來的那堆小書,看著看著,也看出些重點與心得了。

  她發現她家大人同她說的那些症狀,不就是同小書裡頭那些愛上男主角的女主角一般嗎?

  「我愛上他?」姬莞華壓根不能接受小圓仔所說的。「這怎麼可能!」

  他是人、她是仙,這怎麼可能?

  「可是……」小圓仔停了會兒。「應該是這樣啊,要不,他說的那些話,為什麼大人聽了會覺得難受?」

  小圓仔的一席話,驚醒了陷在其中看不清楚事實的姬莞華。

  是啊,如果她對他絲毫不在意,那麼,為什麼當他冷漠地趕她出去時,她會難受?而在聽到他說,兩人之間有的只是最原始的性需求時,她會黯然落淚?

  難道,這一切,真是因為她愛上他了?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李澤煥心裡這麼想著。

  他站在韓褫晁的辦公室門外,有些作賊心虛地靠在百葉窗邊,偷窺著啥事也沒做,只是一個勁地抽著煙的頭兒。

  在有名臥底警察被販毒集團給謀殺,弄得舉國皆知的情況下,照理說,頭兒應該是一刻也不得閒地全心全意投入追緝陳金凱,同時將整個販毒集團給揪出來的行動中才是,可,頭兒現在居然只是一臉嚴肅,啥事也沒做地坐在辦公室裡抽煙?

  就在一個禮拜前,他還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現在居然有法子偷得浮生半日閒,涼快地坐在辦公室裡來個快樂似神仙地抽著煙?

  更奇怪的是,他臉上的表情,可一點都不愉快了……事實上,在他與頭兒共事這些年來,他從沒看過他臉上出現這種既無奈、又莫可奈何的表情過。若真要形容……就好像,發生了什麼無力可回天的大事件了!

  無力可回天?在韓虢晁身上?這真的太奇怪了!

  更讓李澤煥起疑的是,頭兒這表情,是從前些日子姬莞華與小圓仔住進他家後才開始的,啊……難不成,他與姬莞華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澤煥,你還要在窗邊蹲多久?」韓虢晁五分鐘前就發現他的副手偷偷摸摸地蹲在他的窗邊,一臉好奇地朝他這方向直瞄。

  「啊?」李澤煥一回神,就發現韓虢晁已經站在他眼前。「頭兒,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從你發呆開始!」韓虢晁靠在門邊,等著他的副手給他一個解釋。「說吧,找我什麼事?」

  李澤煥經他這麼一問,才想起自己來找他的目的。

  「頭兒,小孔布的線已經有結果了。」

  他說的線,便是他們派人到專門仲介女星、模特兒與富商名流進行性交易的「經紀公司」,告知姬莞華願意「陪伴」那些出得起價錢的人的訊息,而他口中的小孔,現在的身份則是姬莞華在台灣的經紀人,也就是她目前的專屬皮條客。

  他這話一出,韓虢晁銳利的鷹眼瞇了起來——

  「你確定?」

  「應該沒錯。」沒想到陳金凱還真是個急色鬼,不過三、四天的工夫,他便自動上鉤了。

  「時間、地點約了嗎?」韓虢晁進了自己的小辦公室裡,而李澤煥則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

  「時間約在後天傍晚六點,不過地點還要再以電話另行通知。」

  「另行通知?」這話讓韓虢晁眉頭一蹙,沉聲說道:「這陳金凱在玩什麼把戲?」

  「這個我們目前也不清楚。」李澤煥將所知一一報告給他。「目前,我們以姬小姐的名義,幫她申請了一支行動電話,便於我們隨時監聽,也就是說,只要陳金凱一透露了他藏身的地點,我們的人便能趕在姬小姐前往之前,將他逮捕歸案!」

  韓虢晁點了點頭。

  「都部署好了嗎?」他問著。

  「大致上都已經準備完成。我們已經在她後天要開的車子上裝了偵測器,方圓一公里內的範圍,都在我們的偵測範圍內。」

  「好。」這時韓虢晁又燃起了一根煙。「既然都確定了,明天打個電話給她。」

  「她?」李澤煥有些明知故問地說著:「要打電話給誰?」

  韓虢晁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

  「我們的餌料——姬莞華!」

  「頭兒,這不太對吧?」

  李澤煥自知自己這種行為簡直是在搶虎鬚,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他不這麼問,永遠都會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使得他這向來是工作狂的頭兒,居然將工作丟給他們這些下屬,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發呆。

  「姬小姐現在不就住在你的公寓嗎?」他仔細注意著韓虢晁的反應。「既然她住在你的公寓,您回去時,再親自通知她不是比較妥當?」

  他的話讓韓虢晁熄了煙,煩躁地站起來!

  「我現在不住那裡!」事實上,自從他與姬莞華發生關係後,他便再也沒回過自己的公寓。

  「不住那兒了?」李澤煥雙眉一抬,聲音裡淨是好奇。「頭兒,那裡是你的房子,你不住那裡,住哪裡?」

  「我住哪裡,還得向你報告不成?」他冷著一張臉,擺明了不想談。「副組長,通知姬莞華這件事就交給你,我要確定後天傍晚六點,能見到她坐在我們替她準備的車子裡!」

  看著韓虢晁冷然的表情,李澤煥知道從他這裡除了得到他與姬莞華之間真有那麼一點不尋常之外,再也打探不出什麼後,聳聳肩,準備當個聽話的下屬辦正事去。

  反正,當事人又不止頭兒一個,既然頭兒像個死蚌殼,什麼也不肯說,可不見得姬莞華也不願意說;可就算姬莞華不說,他也還有個小圓仔可問呀。

  山不轉,路轉嘛!

  當姬莞華依照警方的要求於傍晚六點來到某棟大樓的地下停車場,還是沒能見到韓虢晁時,原本期待卻又不知該如何面對他的心情一掃而空,剩下的只有一股失落與心傷。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麼。即使是過了整整一個禮拜後的現在,她還是弄不懂,她心裡對於他到底有些什麼想法。

  小圓仔說,她愛上了他……這個問題,她不斷反覆地在心中思量。

  自從他離開那房子後,她的腦海裡,無時無刻都充斥著他的身影;就算他說了那些話,也不能減少她對他的思念……

  尤有甚者,想見他的慾望,更是越發地強烈!

  她想見他,因為,她想問清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才讓他推開了她。畢竟,在她醒來的那刻之前,一切都好得不像真的;可是,也不過才短短的幾秒鐘,她發現,他離她愈來愈遠了。

  她不想見他,因為,她還弄不清楚,自己對他到底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態。她不懂,那種讓她的心忽喜忽悲的情緒到底是什麼……

  可是,現在的她,只是純粹的失望了。

  李澤煥這時像個只是來取車的車主,碰巧走到她身邊,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

  「姬小姐,從現在開始,你可能已經暴露在危險之中,所以,請謹記我們之前告訴你的。」

  姬莞華一瞧見來人是誰之後,她很想開口問韓虢晁為什麼沒來……但是,她終究是忍住了。

  雖然,她想見他,可是,她現在的責任是幫助他們逮到一個叫陳金凱的傢伙;既然她答應了別人的請托,她就要做好這件工作。

  於是乎,她輕輕地點了點頭,從手提包中取出了他們為她準備好的車子的車鑰匙,打開車門,往裡頭一坐,車門一關,揚長而去!

  在車子裡的姬莞華漫無目的地穿越大街小巷,等著那通隨時可能會打進來的電話,然後開始她今天的任務。

  當她停在一個路口等紅綠燈時,放在擋風玻璃前的行動電話開始震天價響起來。她沉穩地將車子開在一旁,接起了電話——

  「angela。」她一開口,便將她外頭用的洋名給報了出來。

  「不愧是國際名模,連聲音聽起來都這麼有氣質!」一種黏膩得幾乎讓她反胃的聲音在電話另一頭響起。

  「陳先生嗎?」她有些不確定地反問。

  「親愛的angela,過一會兒我們的關係可就不會那麼生疏了,你叫我金凱就成了。」

  「金凱。」她勉強自己照他的要求,喚他一聲金凱。「現在,你總該可以告訴我,要上哪找你了吧?我已經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市區裡繞了大半個鐘頭了。」

  「我知道。」他低聲笑道:「事實上,我也是迫不及待地想見到你。」

  他的話讓她皺起了眉頭,心裡不禁嘀咕著,他怎麼可能知道?除非有人在她一出停車場後,就一直跟著她!

  「那你現在總該告訴我地點了吧?」她有些不耐地說著。

  「別急。」他的聲音仍是一派輕柔,不急不徐。「你現在不是在等綠燈嗎?」

  姬莞華一聽,心頭一驚!

  「你怎麼知道?」她有些慌張地看向四周,竟發覺不到任何可疑的車子。

  「別緊張,我自然有我的方法。等會兒,綠燈亮了之後,你先左轉,直走一公里後,會遇到一個圓環,等到了那裡之後,我會再告訴你該怎麼走的。」

  這句話說完之後,電話馬上被切掉!

  望著己然沒有訊息的行動電話,姬莞華歎了口氣,心裡不禁想著:

  這個陳金凱能搞到黑道想殺他、警察想抓他,但是卻又兩頭都扳不倒他,可見這傢伙的腦袋還不是普通的好。

  事實上,他的腦袋可說是好透了——好到連警方可能用什麼方法,都教他給識破了!

  現在,韓虢晁他們勢必沒法子在她抵達「目的地」之前,直搗黃龍將陳金凱給找出來,現在也只能靠著她領著他們找到他的賊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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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節


  「陳金凱那個該死的老狐狸!」韓虢晁緊抓住方向盤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使得手指關節整個泛白。

  現在的他,以不要命的高速連闖了三個紅燈,在被不曉得多少輛車的主人咒罵連連後,終於趕上了姬莞華駕駛的銀灰色四門房車。

  等到他確定那輛車的車牌號碼與資料上的無誤後,他這才放慢速度,以兩百公尺的距離,遠遠地跟在她的後頭。

  這時,他抓起無線電,詢問留守在臨時指揮中心的李澤煥:

  「澤煥,現在有沒有什麼消息?」他的雙眼緊盯著姬莞華的車不放,確定她不會突然一個轉彎而消失在他眼前。

  當他在臨時指揮中心透過竊聽器聽到陳金凱的要求後,顧不得其他留在臨時總部待命的組員的異樣眼光,點了三個駕駛技術應該還不錯的組員,要他們拿著車鑰匙,以最快的速度,跟著他趕上了正在行駛中的姬莞華的車。

  「報告組長,目前平靜得很。依照陳金凱給姬小姐的指示,看來他是要姬小姐往郊外的山區走。」

  「山區?」他跟在姬莞華的車後頭,也有十來分鐘,不過,他不認為陳金凱真要將她引向山區。「你確定?」

  「應該沒錯。」在臨時指揮中心的李澤煥這時正拿著市區圖,以紅線標過每條姬莞華走過的路。「如果行徑方向沒變的話,應該是要往山區走。」

  市區內的路,韓虢晁雖算不上熟得如數家珍,但是他有種預感,如果陳金凱真躲在山區,那麼走的路一定不會是這一條。

  因為,目前他所在的這條路,只要再繞個彎,便可以直接到達港口;如果他是陳金凱,他絕對不會選擇躲在山區。

  如果山區道路被警方封鎖,他若是要逃離,雖不是絕不可能,但也有相當程度上的難度。

  再說,現在想抓他的不只是警方,還有被他吃掉貨的其他毒販,如果他想從被封鎖的山區逃走,必定要有許多後援;而以陳金凱目前的處境,最要不得的就是有極大的動作,免得除了警方之外,再引來其他的仇家。

  如果,陳金凱夠聰明,他就應該會選擇躲在海邊!

  因為,在海邊,只要他有足夠的資金雇到一艘船出海,近的話,他可以先到金門,等待時機直接潛逃大陸;如果他找來的是艘遠洋貨輪或是遠洋船,他甚至可以到太平洋上的任何一個可以用錢買到當地護照的國家,以一個新身份過活,然後等個三、五年過去,他甚至可以利用新的身份回到台灣,繼續興風作浪!

  韓虢晁的腦子不停地運轉,愈想愈覺得陳金凱躲在山區的機率極小。

  「澤煥,」他皺著眉,發現有輛不守交通規則的車子,硬是插入他前頭來。「你查查看地圖,姬莞華走的這條路,有沒有可以通往港口、碼頭的路。」

  此時,那輛擋著他方向的車,不知怎地突然來個緊急煞車,跟在這輛車後頭的韓虢晁只能反應快速地將方向盤往左打,閃到隔壁車道!

  這個時候,就聽見他的身後不斷地傳來煞車聲、震天價響的喇叭聲,當然這種時候絕對少不了色彩豐富的國罵!

  如果是平常時候的他,肯定會拿出警笛,然後將那輛車給攔下來,再通知交警過來開他幾張大紅單。

  不過,現在他連回頭罵人的時間都沒有,這場混亂,讓他與姬莞華之間的距離拉開至三百公尺的距離;所幸他眼力極佳,再加上這段路並沒有什麼岔路,所以才能又跟上。

  如果這段路岔道多,而她這時又轉進了岔道,他很可能就此跟丟了。

  韓虢晁踩下油門,加快車速,想要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這時,無線電又傳來李澤煥的聲音。

  他咒罵了聲,然後沒好氣地接了起來:

  「你現在最好有要緊的事!」可惡!今天的車子是怎麼搞的,怎麼每一輛都像不要命似的想要超別人的車!

  「頭兒,我查到了。」李澤煥聽慣了他的兇惡口氣,倒也不怎麼為意。「你猜得沒錯,你們現在行駛的這條路,有個岔道可以直接連上臨港大道!」

  韓虢晁一聽,對於陳金凱就躲在碼頭的感覺便愈強烈。

  「澤煥,你聯絡一下離那邊最近的派出所,要他們派幾個人到港口看一下,有任何異常的地方,都要盡速與你們聯絡!」

  就在他還打算下指令要李澤煥同時派一組人馬到港口作支援時,有輛車忽地從左側猛撞了過來,他的車因此整個打滑!

  在這種情形下,他根本來不及多說些什麼,先踩煞車,放開油門,順著作用力往左滑行了一、兩公尺後,連忙穩住車身,再回到原來的車道裡。

  「媽的!」

  韓虢晁咬著牙根,心裡頭知道,這下子可不是什麼不守交通規則的駕駛人這麼簡單了。

  從剛才差點引起連環大車禍的那輛車,再加上現在這輛打算將他給擠出車道的BMW,他知道,這是有預謀的犯罪。

  所謂的事不過三,他們那些人要是真以為他會再著他們的道,那可就太看不起他了!

  「頭兒!發生了什麼事?」李澤煥焦急的聲音從無線電裡傳出來。

  「有人想在路上做掉我!」韓虢晁的雙手不離方向盤,只能提高嗓音,對著半公尺遠的無線電大喊。「要我後頭的人注意一點,別著了他們的道!」

  這些人肯定是陳金凱派來的!

  「看來,我們低估了他了!」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嗜血的微笑。「他明知道這是個陷阱,卻大膽地讓我們以為他已經上鉤了……」

  眼尖的他發現後方有部車輛裡,有著奇異的反光如果他猜得沒錯,那肯定是一把滅音手槍!

  連忙將方向盤向右打,偏離原來的車道,閃進快車道中,加速前進。

  這時,他的腦中開始對這整件事做番沙盤推演——

  陳金凱已經知道這是他們警方設下的餌料,來誘他上鉤;而他明知道這是個陷阱,卻又主動地與他們聯絡上……

  也就是說,他早就預料到警方會有的行動,同時等著時機到來,好反將他們一軍!

  而姬莞華……對陳金凱來說,則是附加的紅利……

  「可惡!他要是敢動她一根寒毛,我一定會親手宰了他!」韓虢晁的眼中充滿了殺戾之氣,額頭的青筋因此爆出。「我發誓——我一定會宰了他!」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甩開了後面車輛的糾纏,可是這時他的眼前再也看不到姬莞華所駕駛的那輛車了。

  他懊惱地一拳擊在方向盤上,然後拿起無線電——

  「澤煥,我跟丟了!告訴我你裝在車上的追蹤器顯示,她現在往哪個方向了?」只要她一往西轉,他百分之百就能確定,陳金凱就在港口。

  十秒過後,李澤煥仍沒有傳回任何消息,於是他按捺住心中的驚慌,再度重複一次。

  終於,李澤煥的聲音從無線電的另一方傳了過來——

  「頭兒,從追蹤器上顯示,姬小姐駕駛的那輛車已經停止前進了。不過,你放心,直升機已經在待命的狀態,我們的人最慢十分鐘就可以抵達了!」

  「十分鐘!」韓虢晁一聽,立即破口大罵:「十分鐘可以死多少人了,你知不知道!」

  不管了,他決定憑自己的直覺前進,因此當他來到通往臨港大道的岔道時,他毫不遲疑地轉了過去。

  將油門一腳踩到底,整輛車便像子彈般的直射而出,此時他真希望自己現在開的是一級方程式裡那些時速高達三百多公里的賽車!

  就在他全速前進時,他發現路肩上停了輛看來十分眼熟的車子,於是他也顧不得自己現在還在快車道上,方向盤直接往右一打,插進了路肩,就停在那輛車子後頭。

  當他一看清那車牌號碼後,連車子都還沒停穩,人便已經自車上狂奔而出。

  他不帶任何希望地將車子快速地搜索一遍,甚至連後車廂,都教他以蠻力給撬了開來,就盼望姬莞華可能是因為臨時畏懼,而將車子停在這裡,不打算繼續了。

  事實證明,她根本不是自願停在這兒的!因為車子的左、右側車身,可以明顯地看出被外力所擠壓而向裡凹陷——她很有可能是被外力所脅迫,所以不得不停在路肩!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一件事——

  姬莞華被陳金凱給挾持了!

  姬莞華惡狠狠地瞪著那兩個硬將她給攔下來的混球,心裡有著滿腔怒氣急待發洩!

  不過,她知道自己還得再忍一忍。

  畢竟這兩個傢伙充其量也不過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嘍,制了他們兩個,也不會有任何幫助。

  所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所有的一切禍端,都是那個叫什麼陳金凱惹出來的,她若要找人算帳,那麼這筆帳自是要算在他頭上!

  現下,她還需要這兩個小羅嘍帶她去找大頭目,她自然是不能對他們兩個下手。

  「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她沒好氣地問。

  「閉嘴,女人!」坐在前座的小嘍,態度囂張地拿著把槍指著她。「你要是敢再多嘴,等我老大玩完你,我就將你一槍斃了,丟到海裡喂鯊魚去!」

  「原來我們是要去海邊。」姬莞華壓根不將他的威脅放在眼裡,讓那小嘍更為生氣。

  他身子朝前一探,眼看一個巴掌就要朝她那價值數百萬美元的容顏上落下時,開車的那個,連忙將他給拉了回來!

  「你瘋啦!你要是傷了她,萬一老大有個不高興,我看先到海裡喂鯊魚的人是你!」

  「老大不會為了個女人,連兄弟都不要的!」那個準備打人的小嘍滿臉的憤恨不平。

  「你以為老大缺你這麼個小弟嗎?」開車的小嘍混得比較久、看得也多,自不像是他身邊的小老弟那般地衝動。「你少說個兩句,現在先忍一忍,等老大玩膩了她,你想打人再打。」

  這時,行動電話聲突然響起。

  原本張牙舞爪的小嘍一接到電話,神情立即大轉變,變得十分之恭敬,彷彿正在與什麼大人物通電話!

  不一會兒,他的臉色有些古怪,然後,便將電話朝姬莞華一遞——

  「找我的?」她有些訝異地看著他。「你確定?我想我應該不認識任何你認識的人才對啊。」

  「嗦的女人!叫你接你就接,哪來那麼多廢話!」這話他是壓低聲音講的,似乎不敢讓電話裡的人聽到他所說的。

  姬莞華有些狐疑地接過電話,才剛應了聲,便聽到陳金凱的聲音。

  「姬小姐,不好意思,要麻煩你換車。」他的聲音依舊一派優閒,似乎對擄來警方的餌料這事,一點也不擔心。

  「還不錯,你還懂得什麼叫不好意思。」她嘲諷地說:「看來,陳先生,我們這一面是非見不可了!」

  如果照警方的原定計劃,她與陳金凱根本不必見面,不過,看來是天算不如人算,她與他,是勢必要照面了。

  「這是當然。就像我先前說的,我可是相當期待這次的會面,所以才會特別安排這趟意外之旅。」

  「的確很意外!」她索性開了天窗說亮話:「陳先生,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我只是警方將你誘出洞的餌,抓了我,你不怕會引來大批的警察?」

  「哈哈哈……」陳金凱的笑聲,透過電話傳來,更加地刺耳。「我要是會怕,當初就不會自投羅網——告訴你個好消息,韓虢晁組長你認識吧?」

  「認識如何?不認識又怎樣?」姬莞華直覺他的話中有話,因此小心翼翼地回答著。

  「不怎麼樣,只是覺得該通知你一下,這位功跡彪炳的韓大組長,看來是打算一個人單槍匹馬地趕來英雄救美呢!—一

  「你這話什麼意思?」表面上她故作鎮定,但是她的心開始狂跳。

  他真為了她,不顧危險,一個人單槍匹馬地趕來?他的舉動讓她萬分感動,心頭漾起蜜一般甜美的滋味。先前他對她的冷淡、避不見面,彷彿在轉瞬成了空;像是場惡夢,醒來後再也記不得裡頭不堪的內容了。

  可是……他一個人?

  「就是這個意思!哈……」陳金凱在電話的另一頭哈哈大笑。「他甩開了我的人,朝港口趕來了!」

  「你不怕他到的時候,其他的警察也跟了上來?」她心裡開始想著,該怎麼通知其他的警察。

  「沒有三兩三,豈敢上梁山!」他口出豪語。「也該是我會會他的時候了!」他繼續說著:「自從韓虢晁這傢伙上任來,盡找我的麻煩,連點活路都不留給我,我這次要是不做掉他,我往後還怎麼混下去?」

  「你是說,這種種的一切,為的只是引他上鉤?」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將陳金凱的最終目的給套出來,至於通知警方一事……看來,她非得施點千里傳心音的法術,要小圓仔去做不可了。

  「也是,也不是。」他語意模糊地說著:「你買下我的別墅這事,就不在我預期中了……不過,我必須說,這真是個可喜的意外啊。」

  姬莞華不理會他,自己分析出一條清晰的脈絡——

  「你是說,私吞別的毒販的貨,以至於急著賣別墅、在我的房子裡埋了海洛因……這所有的事,只是你下的餌?」如果是這樣,那這陳金凱也實在太膽大妄為了,竟然正面挑戰起公權力。

  「很好,angela,你太對我的胃口了!哈……我就喜歡你這種漂亮又聰明的女人。不過,你知道得太多了,這樣對你不好。」

  「怎樣地不好?」她明知故問。

  「人呢,最好是半醉半醒地活著,要是看得太清楚、知道得太多的人……」他冷笑。「通常都活不久!」

  說完這話,他立即收線。

  姬莞華對著失了訊號的行動電話,呆看了兩秒,還沒反應過來,那個小嘍便將她手中的行動電話給搶走,怕她趁機打電話求救。

  姬莞華此時陷入沉思中。

  眼前的態勢,她本身沒有立即的危險,就算有,她真要走,這些人類也攔不住她。

  但是,韓虢晁不一樣!

  他是個血肉之軀,只要一顆子彈就能要了他的命,要是她現在就離開,卻錯過了他,而陳金凱他們那夥人以她還在他們手上為威脅,逼迫他就範……這麼一來,對他豈不是更危險?

  不行!她還不能離開。姬莞華在心裡告訴自己。她得留在那裡幫他將陳金凱繩之以法。

  陳金凱這人近乎瘋狂得可怕,如果不讓他接受法律制裁,那麼韓虢晁日後仍舊是暴露在危險之中。

  不,她不能讓這事發生!她不能讓他受傷!

  人界的事,她不能插手太多,但保護一個人——一個她愛的男人,對她這個六月的司花神來說,還綽綽有餘。

  她閉上眼,開始將該辦的事以千里傳心音的方式,傳給正在城市另一頭的小圓仔,要她去辦妥她交代的事。

  剩下的,就等她見到陳金凱本人之後再作盤算了。

  韓虢晁手裡握著史密斯手槍,小心翼翼地沿著倉庫的牆前進,」聽到任何風吹草動,便隱身至堆放在四處大大小小的木箱與棧板後頭。

  他到這碼頭來,已經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之前他開著車子約略地將這地方繞行一遍,發現足以躲避旁人耳目的,只有這個位於碼頭左側、已然呈半廢棄狀態的倉庫。

  既然陳金凱有偷渡的打算,那麼他的藏身之處必然不能離碼頭太遠;也就是說,最好的藏身之處,便是這些看來破舊又杳無人跡的倉庫了。

  這些倉庫通常只有貨輪將貨物暫時寄放在這裡時才用得到,平常時候根本也沒人管理,自然,這種地方是歹徒最佳的藏身所在!

  他悄悄地潛入大門裡,然後蹲在一個廢油桶後頭,閉了閉眼,讓自己的眼睛能快速地適應裡頭昏暗的光線。

  不一會兒,當他再次張開眼睛時,他發現這倉庫有個以鐵架搭起的二樓,上頭則是堆放了些瓦楞紙箱,以及些許白色泡棉。

  他讓自己的背貼著牆,以防敵人從背後攻擊他。他保持著不讓自己的視線走在某一點,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處於備戰狀態;此刻他正站在生與死的交關,只要任何一個小錯誤或分心,都足以讓他與這世間永別!

  他死不足惜,但是姬莞華不同!

  她還是個年輕、漂亮、聰明、有勇氣,同時還有大好前途等著她的女人,她應該好好地、快樂地活下去……

  如果,他們之中有個人必須犧牲,那麼就讓她活著——連他的份一起活著!

  在來這裡的途中,他的腦子裡不斷地浮現他與她相遇後分分秒秒的相處情形。

  不可否認的,姬莞華讓身為男人的他,完全地為她著迷;他為她姣好的體態、絕美無雙的容顏著迷……簡單地說,她讓他的感官因她而復甦。

  等到,他開始接觸她——雖然,大多時候,他們都處於意見不合的爭吵狀態下,但,不爭的事實是,他開始為她著迷。

  她那無畏的眼神、率直的性子,在在地撼動了他那多年不起波濤的心海;她的出現,讓他再次感受到自己是個真真實實地活在這世上的男人。

  如果,他仍是以前那個滿腔熱血的韓虢晁、沒有任何回憶包袱的韓虢晁,那麼哪怕要花上多少時間、耗費多少心神,他都要想辦法讓她愛上他!

  但是,那一段不堪的過去,讓他裹足不前;讓他無法放開心胸,去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讓他冰封自己的心,拒絕了她願意給予的……

  他分析自己對她的感覺,結果是——

  一種想愛、但又不敢愛的痛楚,在他心頭激盪著——說穿了,他只是個懦夫!

  他怕再度受到傷害!而這種痛會使他再也無法像從前那樣,假裝什麼也沒發生過,一個人在暗處獨自舔舐傷口,直到他可以再回到正常的生活中……

  這種失而復得,而後又失去的痛,若再有一次,他定會崩潰!

  他心裡、腦海裡,有了她的身影,已經是個不爭的事實;這一個禮拜,他試了千百次要將她驅逐出他的心海,但每一次嘗試,都只會讓他更加想她……

  直到現在,她被陳金凱逮走的這一刻,他才發現,他不能沒有她!如果,他就這麼失去了她,那麼他的世界也許就此真的完全地崩塌了……

  這一次,他有機會救回她,然後他會親口告訴她,他愛她!

  突來的強烈白光,讓韓虢晁睜不開眼,他直覺地舉起沒有握槍的手,阻擋這突如其來的強光,同時身子一矮、一個側滾,便將自己隱身在木箱之後。

  「韓大組長,丟出你的槍站出來!」陳金凱此刻正站在他前方三十公尺處。「你的掙扎只是在拖延時間而已——再說,難道你忍心見到angela這樣嬌滴滴的大美女,因為你的不合作而受到傷害嗎?」

  這時候,另外有兩個人押著姬莞華自角落帶到陳金凱身邊。

  陳金凱見到姬莞華後,伸出手來,以指背輕撫著她白玉般的面容。

  「嘖、嘖、嘖,她可真是上等貨啊!」他不禁惋惜地說:「要是你不肯配合的話,那就不能怪我不懂憐香惜玉嘍……」忽地——

  他的手腕一個使勁兒,揪住姬莞華的長髮,同時用力地向後拉扯;這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姬莞華禁不住痛呼一聲!

  「住手!」韓虢晁一聽,立即繳械,站了出來。「陳金凱!你的目標是我,放了她!」

  「哦——放了她?!」陳金凱見他站了出來,眉頭一抬,假裝思考。「也可以,一命抵一命——反正你們兩個人之中,一定要有一個人死!」

  原本打算視情況再做最好打算的姬莞華,一聽到陳金凱這麼一說,立即發難——

  「不可以!」她惡狠狠地瞪著陳金凱。再看向韓虢晁:「你別被他騙了!」這個大色胚怎麼可能平白無故地放她走!「要是你死了,我也一定會被這些混球給輪姦至死;你要沒死,我們至少還有一線希望!」

  沒錯,只要警方的動作再快點,他們絕對有機會;就算警方的動作不快,她也有法子讓兩人脫險——只是,真要這麼做,那麼她非凡人這個秘密也就不保了。

  「angela,看來,你倒是想得很透徹嘛!」陳金凱反手一揮,猛甩而上的巴掌,將她打得身子都偏了。「不過,人要是看得太清楚,真的是不太妙啊!」

  他這一掌,讓她的臉頰清楚地浮上了五指印。

  韓虢晁寧願這巴掌是打在他的身上,而不是她;如果,這裡只有他與陳金凱,那麼他絕對會要陳金凱為此付出代價!

  但是,他不能衝動!就如姬莞華所說的,要他真的死了,她怕也是活不了;如果他活著,至少兩人還有一線生機。縱使,怒火已經快將他焚燬了,但是他還是必須忍耐。

  因為,任何莽撞的舉動,都很可能讓他們兩個喪生於此;唯有冷靜以對,他們才有活命的希望。

  「你這混球,居然敢打我!」此刻冷靜不了的,反而應該是怕得在一旁發抖的姬莞華了。

  當她終於回過神來,體悟到發生了什麼事之後,她的反應是立即,而有力的!

  她抬起自己沒被束縛的腳,對準陳金凱的跨下,使出全身的力量,用著穿著高跟鞋的腳,死命地踹了下去!

  「啊——」痛呼聲來自陳金凱。

  沒有人預料得到她會有此舉動,也因此沒有人能防得了她這一記比起黃飛鴻那佛山無影腳更具威力的一踹。

  這一刻,就見陳金凱痛得臉色發白,而他身旁的嘍們,有的忙著扶著自己的老大,有的已經怒氣沖沖地走向她,準備給她點顏色瞧瞧!

  這時候,她輕巧一跳,反腳一踢,一記漂亮的後旋踢,便將來人給踢倒在地。

  韓虢晁見機不可失,連忙以手肘撞向架著他的兩個人,一個扭腰,掙脫了他們的鉗制;翻身一滾,將他先前扔在地上的手槍撿起來,以亂槍打鳥的方式隨意開了幾槍,借此分散所有人的注意力。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看到姬莞華以極快的速度,朝他狂奔而至;更在他還來不及反應之際,以極大的力道推開了他——

  這一刻,所有的動作彷彿都成了慢動作,他聽到槍聲響起,她的身子因為作用力而後仰,然後,他看到一道鮮血飛濺在空中……

  「不!老天,你不能這麼對我!」韓虢晁不顧一切地爬向她,將她沾滿血的身體抱在懷中。他怒咆:「你不能這麼對我!」

  他的淚,和著她的血,緩緩地滴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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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5 07:26:22 |只看該作者
第08節


  話說當時——

  當姬莞華解決完身邊煩人的小嘍,正準備與韓虢晁會合時,她看到有個人正拿著槍對準他,因此她還來不及出聲警告,身子便自有主張地飛射而出。

  她知道,她這麼做,那子彈一定會打到自己,但是,此刻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她是仙,就算炸彈在她跟前爆炸,她依舊是毫髮無傷,但是他可不同!

  就在這千分之一秒,她才猛然想起,要是這子彈貫穿她的身體,她的身子沒出點血的話,那她就算想隱瞞自己的身份,也無從瞞起了。因此,她巧手一揮,將那子彈變成一般野彈遊戲用的漆彈,只不過這「漆彈」裡頭,裝的可是與鮮血顏色無異的紅色染料。

  當那加工過的子彈一碰到她的身體時,那染料便迸了開來,染得她一身的血紅,為求真實感,她趁機施法在胸前也染了同樣的染料。

  就在她正為自己這巧妙的小計策而沾沾自喜之際,她發現自己已經被韓虢晁牢牢地抱在懷裡。

  「不!」他聲音中濃烈的哀傷,讓她的心口為之糾結。「老天,你不能這麼對我——不能這麼樣對我!」

  姬莞華一聽,急忙想張開眼告訴他,她很好、她沒事;就在她想張日時,他將她的頭貼在他的胸口夢鄉,而他的臉則是深埋在她的頸間……這姿勢讓她想說話也說不出來,只好任由他就這麼緊緊地抱著她。

  他的懷抱緊得讓她的身子發疼,可不知怎地,她知道,他的心更疼、更難受;因為她可以感受到他胸口正劇烈地起伏著,而她的頸子不知被什麼東西滴到,有點濕濡的感覺……

  原本,她只是靜靜地讓他抱著,可是他的悲傷感染了她,一種難以壓抑的感覺自心頭泛起……

  像是心疼他的心傷,又像是不捨他的難過,種種複雜的情緒,全化成了淚水傾洩而出!

  就在這無聲勝有聲的時刻,她聽到熟悉的聲音——

  「大人!」小圓仔那清亮、又刺耳的大嗓門正清楚地傳進她耳裡。「大人!」

  可惡!不是叫她在別人面前,不准喊她大人的嗎?姬莞華聽到她的叫喚,也沒空陪著韓虢晁傷感,因為惱怒的情緒迅速取而代之!

  「大人!你怎麼啦?」她圓亮的雙眼,盯著躺在韓虢晁懷裡的姬莞華。

  小圓仔等不及警方先到,自個兒施起法術,沒一會兒工夫,就來到了她家大人交代的地點。

  可她一進這裡,就發現有好幾把槍對著抱著姬莞華的韓虢晁。她可不像姬莞華有諸多的顧慮,想也不想地拿出睡眠粉便朝天空一灑,不到幾秒鐘,所有醒著的,全都軟倒在地,進入沉沉的夢鄉。這,當然也包括緊緊抱著姬莞華不放的韓虢晁。

  姬莞華輕輕拉開韓虢晁在睡夢中仍緊抱著她不放的手,然後坐直身子,看到小圓仔,劈頭便是一頓訓示——

  「小圓仔,我說過多少次了!在別人面前不准叫我大人!」

  「可是他們又聽不到……」小圓仔有些委屈地說,同時低下頭來,扯著自己的衣角。

  看到她這可憐樣,姬莞華也不忍再責備她些什麼。畢竟,要不是小圓仔突然插手,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在不被識破身份之下,將韓虢晁給安全地救出。

  「好啦,這次我就不追究了。」

  一聽到姬莞華不追究,小圓仔像川劇中的變臉,立即換上一副快樂但仍帶了點疑惑的笑臉。

  「大人,你身上怎麼染了這些像血的東西啊?」

  她家大人明明最愛乾淨的,衣服上要是發現一點污垢,必定會換掉,重新穿一套百分之百乾淨的衣物。

  可現在在大人身上的污漬,可不是那麼一小點,而是很大、很大的一片——前胸和後背都一大片。這大人怎麼可能受得了啊?

  經小圓仔這麼一問,姬莞華這才低下頭來,看著胸前的這片污漬,然後,她便淡淡地將在小圓仔還沒到來之前的事交代過去。

  小圓仔一聽,雙眼射出崇拜的光芒——

  「大人,您實在是太、太、太偉大了!」

  姬莞華要笑不笑地扯扯唇角,算是接受了她的恭維。

  接著又聽小圓仔萬分感動地說:

  「想想,平常您身上要是沾了點灰,都會讓您渾身不舒服,現在為了要救韓組長,居然沾了一身的紅染料大人,您為任務而做的犧牲,真是太了不起了!」

  「任務?」姬莞華不明就裡地問。「什麼任務?」

  「大人,您就別謙虛了啦。」小圓仔雙手在胸前合十。「我知道您一定是為了任務,所以才奮不顧身地為韓組長擋這麼一槍的。」

  這時,姬莞華沉默了。

  小圓仔以為,她是為了任務,所以才為韓虢晁擋下這一槍,但是,她自己明白,在那生死存亡的一刻,她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她絕對不能讓他受到任何傷害。她愛他,所以,她要保護他;什麼任務、什麼目的,她壓根沒想到——直到小圓仔提起。

  「好了,這事就別提了。」她揮揮手,不想再提這事。眼前還有另一個問題:「你通知警方了沒?」

  「通知了啊。」

  「那他們什麼時候到?」

  「我不曉得耶,也許還要等會兒吧。」

  姬莞華一聽,心中生起一計——

  「好,我要你做一件事。」

  小圓仔一聽,立即挺直腰桿,神色肅然地說:

  「大人請吩咐!」

  「你聽著,等會兒,警方的人到了之後,我要將他們所有人的記憶全都改造。」這事她之前沒做過,不過,她想應該不難。「我還是為救韓虢晁而受傷,而躺在地上的這些人,則是警方的支援及時趕到才制伏的。」

  小圓仔聽了連忙點頭,同時手腳勤快地開始將躺在地上的所有人,五花大綁地綁了起來。

  這時,姬莞華聽到警方的警笛聲由遠至近,逐漸接近中。

  她站了起來,走出倉庫,準備來場連世界頂尖催眠師都難以望其項背的集體催眠——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催眠術叫「仙法」!

  在加護病房外面,韓虢晁面容憔悴地坐在完全都稱不上「舒適」二字的長椅上,兩眼無神地盯著那片可以窺見裡頭景象的玻璃窗。

  此刻,他的眼睛除了躺在病床上的姬莞華外,什麼也看不到。

  「韓組長。」小圓仔看他這副要死不活的落魄樣,心裡有說不出的憐惜。「你這個樣子,小姐要是看到了,一定會很難過的……你就先回去休息吧,小姐有我照顧,不會有問題的。」

  雖然之前的韓虢晁也說不上多體面,可他那時至少還是生氣勃勃的,哪像現在雙眼泛著血絲,臉上則是冒著青色的鬍渣,頭髮亂得連掃把都要服輸……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躺在裡頭的大人。

  「不,我要等她醒過來!」他固執地說著,絲毫不肯妥協。

  「組長,你真不去休息?」這會兒,來探視姬莞華情形的李澤煥也看不過去了。

  韓虢晁瞇起他那一對銳利的鷹眼,朝李澤煥一瞄——

  「這裡什麼時候換你作主了?」

  「是沒有。不過,我要再不作主,恐怕日後,我想不作主都不成!」

  說完這話,他趁著韓虢晁一個不注意,一記手刀砍向他的頸子。若在平常,這記手刀對韓虢晁根本構不成威脅,但是他已經連續三天三夜不吃不睡地守在加護病房外頭,體力已大不如前了,現在的他,全憑意志力在支撐。

  而李澤煥這記手刀,則是讓韓虢晁那已到達極限的身軀,有了休息的最佳借口。

  「天啊!」小圓仔見李澤煥將韓虢晁給打昏了,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副組長,你怎麼把你家頭兒給打昏了?」

  「我要是不打昏他,難不成看著他繼續摧毀自己嗎?」他將韓虢晁交給候在一旁的組員——由這陣仗看來,他應該是計劃好了才下手的。

  「姬小姐醒了嗎?」

  小圓仔一聽,有些心虛地說:

  「還沒,不過應該快了……」其實她家大人根本沒昏迷過,只是一般人受了那□麼重的槍傷,又流了那麼多血——據她看外國影集得到的資料,這種重大傷患,至少得在加護病房待個三、兩天才行。

  所以啦,她和大人又施了點小法術,讓那些醫生、護士以為他們真替大人動過刀,同時還讓主治醫師下了要留在加護病房觀察,直到大人脫離「危險期」再說。

  「是嗎?」李澤煥一臉憂心地說:「那她可得快醒過來,要不然,等她醒過來,就要換頭兒進加護病房了。」

  「怎麼說?」小圓仔好奇地問。

  「拜託,鐵打的身體要像他那麼搞,遲早也會受不了。其實,我本來打算等姬小姐醒過來後,告訴她有些關於頭兒的事的。」

  關於韓虢晁的事?小圓仔一聽,立即從椅子上站起來,慎重地對他說:

  「副組長,你放心,我家大人應該馬上就可以醒過來!」

  「這怎麼可能?」李澤煥壓根不相信她的話。「要是真能這樣,你就可以去當算命師了。」

  「真的,我沒有騙你!」小圓仔這時早利用法術,將她與李澤煥的對話,傳給正躺在加護病房裡裝病的姬莞華聽了。「不信,咱們再坐一會兒,等一下護士一定會出來叫我們進去。」

  果不其然,三十秒鐘後,穿著無菌衣的護士此刻開了加護病房的大門,朝著走廊大喊——

  「哪位是姬莞華小姐的家屬?」

  李澤煥怎麼也不敢相信真有這種事!

  小圓仔才剛說姬莞華馬上就會醒過來,不到幾秒鐘的時間,她就真的醒了過來,同時在不到一個小時內,便由加護病房轉到普通病房。

  在轉房的過程中,李澤煥一直在小圓仔身邊不停地問著:

  「你怎麼知道姬小姐馬上會醒過來?」

  幫著護士推病床的小圓仔一聽,心中暗叫不妙,不過她仍是面不改色地繼續編下去。

  「呃,我以前學過一點中醫,每回我進加護病房看小姐時,都會順便幫她把把脈,所以我才知道小姐就快醒了。」

  「你知道這東西,怎麼不和頭兒說呢?」害得他頭兒不吃不睡,像個活死人似的守在病房外,非要他以那種激烈的手段,才能讓他去休息。

  小圓仔心頭一驚,隨即正色道:

  「你想,以韓組長那樣,我說什麼,他聽得進去嗎?」

  李澤煥想了想,搔搔頭說:

  「你說得也是,頭兒那個樣子,就算是天崩了,我看他也渾然不覺吧。」

  進了病房後,護士小姐將點滴掛好,講解了些必要的事項後,隨即匆忙地離開。

  「副組長,你有什麼事情想對我說的嗎?」

  姬莞華待護士一離開,立即切入重點——畢竟,這事就是她之所以會醒過來的最大原因!

  「姬小姐,你才剛醒,我看這事也不急,還是改天……」是嘍,反正她都醒了,他也不必擔心頭兒了。

  「不,我躺得夠久了!」姬莞華的話中充滿著破綻,但是李澤煥卻沒有注意到。「所以,有什麼話現在就說吧。」

  李澤煥看著躺臥在病床上的姬莞華,雖然臉色還有些蒼白,但是聲音倒不像是剛從加護病房出來的虛弱,感覺像沒生病似的中氣十足。

  生病的人最大,既然她那麼想聽,那他就說吧。

  「你們應該知道,頭兒的父母是怎麼過世的吧?」他這話一出,病房裡的兩個女人都點了點頭。「其實,會造成頭兒變成那般冷酷無情,是還有另一個原因。」

  「什麼原因!」小圓仔對這原因,可是好奇得緊。

  父母被害死,已經夠淒慘了,難不成還有什麼更慘絕人寰的事發生在韓虢晁身上嗎?

  「其實頭兒進了FBI之後,他父母的身份便被列為機密,就是怕有心人士會借此一要挾,來威脅頭兒。」

  「那後來又為什麼……」姬莞華提出她的問題。「FBI裡頭有人洩密?」

  「如果真是那樣,反而是比較好的結局。可……」李澤煥歎了口氣:「那時,頭兒有個論及婚嫁的女朋友,聽他那時的同事說,他們從沒看過頭兒對別的女孩那麼好過……也就是說,頭兒那時可是陷入熱戀當中。」

  聽到這消息,姬莞華的心一緊,胸口便有股怒氣想要迸發出來,不過她忍了下來,等著聽下文。

  「頭兒甚至還帶著她,回去見他的父母,可是……」

  「讓我猜!」小圓仔十分興奮地打斷他的話。「是不是就是那女的洩的密?」

  「沒錯。那女的其實是販毒集團派來埋伏在頭兒身邊,監視他一舉一動的間諜——在頭兒的父母被殺之後,她也跟著消失,而警調單位這時才開始懷疑起她的身份……」

  「什麼!那女的怎麼可以這樣!」小圓仔氣憤難當地說:「韓組長對她那麼好,她怎麼可以這麼做?」

  「是啊!」李澤煥這時又禁不住歎了口氣。「頭兒的父母走了之後,正是他最需要她的慰借和愛的時候,可她非但不在他身邊,卻又讓他殘酷地發現了自己至愛的女人,竟然就是害死自己父母的原凶之一……」

  「那女人呢?」姬莞華的心因韓虢晁所遭遇過的事,隱隱作痛。

  「死了。」他簡潔明瞭地說:「在一次街頭槍戰中,被流彈打死的。」

  一陣沉默之後,李澤煥又對著姬莞華說:

  「姬小姐,我不曉得你對頭兒有什麼看法,但是……」他熱切地看著她。「我想,現在只有你才能撫平頭兒昔日的傷痛了。」

  原本,他還只是在「懷疑」韓虢晁對姬莞華有著不尋常的異樣情感,可這三天下來,他再肯定不過了——

  他們的頭兒這株韓國草,愛上眼前這朵高傲的雞冠花了!

  「我?」姬莞華有些意外地指著自己。

  「大人!」小圓仔一時忘情,又將那個姬莞華不准她在人前喊的稱謂給叫了出來。「是啊,副組長說得沒錯,要是這世界上有什麼人能使韓組長恢復熱情,只有你辦得到了!」

  姬莞華白了小圓仔一眼,然後才對李澤煥說:

  「你為什麼這麼想?」

  「因為,我們頭兒愛上你了呀!」這點,他現在可是十分肯定。

  「你又怎麼知道他是真的愛上我,而不是愧疚感作祟?」她口氣泛酸地說:「曾經他那麼愛的女人背叛了他,你想,他會有勇氣再愛一次嗎?」

  現在,她總算明瞭,為什麼在他們歡愛過後,他會無緣無故地將她推開,從此避不見她。

  她想,她要是沒為他挨這一槍,也許他今後連理都不理她也說不一定。

  她愈想愈生氣、愈想心裡愈委屈,這時眼眶又聚集了氤氳水氣,眼看眼淚就要成串而下……

  不過,她趕緊用力眨了眨眼,硬是將淚水給逼了回去。

  在小圓仔面前落淚是一回事,在別人面前又是另一回事……

  「我愛你!」

  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韓虢晁突然在病房現身,將在場所有人嚇了一大跳——尤其是李澤煥!

  姬莞華訝異地轉過頭看著他,對於剛才所聽到的,差點以為是自己的幻聽。

  「你說什麼?」她想要再次確定,因此她再問了一次:「你剛說了些什麼?」

  「我說,我愛你。」韓虢晁愛的宣誓,沒有任何遲疑、也沒有任何的猶豫,是那麼地確定而坦率。

  「你愛我?」姬莞華別開了臉。「真的是愛嗎?也許你這個失去愛人能力的傢伙,根本分不清什麼是感恩、什麼又是愧疚、什麼又是愛!」

  「不,我從來沒有分不清楚的時候!」韓虢晁旁若無人地走向姬莞華。他坐在床邊,深情款款地望著她,大手輕握著她的柔荑。

  「在我最痛苦、最難過的時候,我什麼感覺也沒有——我甚至不覺得我是活著的,直到我遇見了你。」

  在一旁的小圓仔,聽到韓虢晁說出這些連小說裡的男主角都說不出來的情話時,訝異得簡直連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這時,李澤煥知道,若他不想要在日後被頭兒追究起打昏他一事,那麼他最好識相地離場……雖然,他真的很想繼續看熱鬧下去,但是……還是識時務些吧。

  「小圓仔,我們出去。」他扯著小圓仔的衣領,將她往房門外拉。

  「出去?」她看得正精彩的,怎麼肯出去?「我不要出去,我要留下來……」

  怎奈,她人小力微,壓根比不過他的蠻力,直到兩人都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時,她才氣呼呼地指著李澤煥說:

  「你幹什麼把我拉出來啦?」

  「拜託,小圓仔,你留在那裡做什麼?當電燈泡啊?」

  「我……」她兩眼一抬,嘴兒一嘟。「好奇看看也不成!」

  「你想看,不會找個男人自己來對你說,那豈不是更好?」

  「這又不是我的——」她原本想說,這又不是「我的任務」,但是驚覺到自己差點說溜嘴,連忙摀住自個兒的嘴巴。「你很無聊耶,明明你自己也想看,為什麼還要拉著我出來?」

  被人說中心事的李澤煥,一點也不會不好意思,還以一副「你很呆」的表情看著她:

  「你真是笨耶,想要偷聽,就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才行呀。」

  「哦?」小圓仔張大眼睛,一臉希冀地看著他。「難不成你有什麼好法子?」

  「當然——跟著我。」

  就這麼地,李澤煥拉著小圓仔,兩人將病房的門開了個小縫,就這麼貼在門板邊——

  偷聽!

  「在我知道陳金凱將你擄去後,我整個人簡直快瘋了……」韓虢晁雙眼無比溫柔地看著姬莞華。「那一刻,我知道,我不能沒有你。」

  姬莞華一臉認真地回視他。

  「無論我多想將你從心房推開、多想徹底地將你忘掉,假裝你對我一點影響力也沒有……但是,每一次的嘗試,都只是徒勞無功而已——你一直都在這裡,像烙印一般地烙在這兒。」

  他執起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

  「每一次心跳,我都能感覺到你的存在;每一次呼吸,你都好像縈繞在我身邊不曾離去……看到你中槍時,我的心也跟著死去……直到,他們拉開我,幾乎是用吼地告訴我,你沒死、你還活著時……我才終於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神的存在。那時,我抱著你,不斷地對老天請求,只要能讓你活著,就算是要以我的生命為代價,我都在所不惜。」

  「笨蛋!」姬莞華聽了以帶著淚音的聲音痛斥著他。「你這笨蛋!我活著,而你死了,那用你的生命換來的我……你以為,這樣的我,活著會快樂嗎?」

  「所以,我感謝老天!」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我們沒有失去彼此,我還有你,你還有我!」

  姬莞華有些動容地吸了吸鼻子。

  「我一直以為我已擺脫了那些不堪的過去,但認識了你之後,我才知道,過去的陰影一直跟著我,從不曾散去。直到遇到你,才讓我真正正視這問題……」他歎了口氣。「人真的要拋棄過去,才有法子大步地邁向未來,我覺得,現在的我就好像重生一般,看每件事、每件物的感受,全都截然不同了。

  「以前,世界在我眼裡,除了灰還是灰,即使陽光普照,也照不到我心中最陰暗的角落——但是,現在不同了。」他將她的手送到嘴邊,輕柔地印上一吻。「你的愛,溫柔了我的心房,照亮了我的世界!」

  「你……」姬莞華雙頰泛著幸福的紅暈。「你又怎麼知道我愛你了?」

  「我知道。」他愛極她這嬌羞模樣,情不自禁地將她摟在懷裡。「從那一次,我們有了關係後,我就知道了。」

  這時反倒是姬莞華有意見了——

  「咦,那時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愛不愛你,你怎麼可能知道?」

  「我知道——因為,我曾經也有過相同的眼神。」

  如今,回想起往事,已不再讓他充滿苦楚與酸澀,或許這就是愛的力量吧!

  他的父母,如今想必已在天國安享餘生,他們必定不希望唯一的兒子,依舊活在過去的陰影裡;而「她」……就當是老天開的一個玩笑吧!

  「等等!」姬莞華一聽,心中甜蜜的感覺盡去。「你那相同的眼神是對誰?」

  這可是很重要的!

  韓虢晁聞言仰天一笑!

  「莞華,那都是陳年舊事了,現在唯一會看到我這眼神的只有你。」

  姬莞華聽他這麼說,心裡也覺得怪不好意思的。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啊,哪個女人在聽到自個兒愛人說出同樣的話時,會有好心情的?

  不過,他最後一句話倒是挺中聽的!

  「對了,有一件事……」她神色緊張地看著他。「我想,我也該讓你知道。」

  「什麼事?」

  她吞了口口水,做好了最完善的心理建設,然後說:

  「我不是人。」

  「啊?」不是人?韓虢晁不懂她的意思。「莞華,你也未免把自己貶得太低了吧?」

  「我真的不是人!」她有些激動地說:「我是花仙——雞冠花仙!」

  這時,他有些擔心地看著她:

  「莞華,你才剛從加護病房裡出來,別太激動,有什麼問題,我們等醫生來了之後再商量。」

  等醫生來了,他得好好地問一問,這次槍擊,到底會有哪些後遺症!

  「我真的是花仙——而且還是統領六月百花的司花神。」他的表情告訴她,他壓根不相信她的話。「我說的是真的!」

  為了取信於他,姬莞華雙手一拍,頃刻間,就見整間病房被各式各樣的花卉給包圍。

  她看向他,有些淒涼地笑著:

  「現在,你總該相信了吧?」她別過頭,不想看到他眼中的惶恐。「其實,我根本沒受傷,只是我不想自己的身份被識破,所以才會施了點法術,讓所有人以為,我重傷在身……」她停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這樣的我,你愛嗎?或者是你敢愛嗎?」

  姬莞華根本不敢看向他,她怕在他眼中看到退縮與恐懼。

  花仙?她?韓虢晁看著眼前這個比花兒更為嬌美的女子,一個他所愛的女子,竟然是個神仙?他愛她,他當然希望她只是個平凡、普通如他的凡人女子,一個能與他攜手偕老的女子!

  但是,付出的愛能說收就收、說撤就撤嗎?難道,知道了她是個仙人的實情,就能將他的潮水般湧出的情感,在瞬間全部消弭嗎?

  韓虢晁伸手抓了把頭髮,試圖在眾多混亂的思緒中,找出最正確、最重要的事。

  他愛她,因為她就是她!今天不管她是個仙人、是個魔鬼、是個平凡人,於他,她都只是個叫姬莞華的女人。

  一個讓他生氣、讓他愛憐、讓他牽腸掛肚的女人——這事,是永遠不變的!

  他想,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這時,她感覺到他走向她,然後撕開黏在她腕間的透氣膠帶,將針管自她的血管裡拔出,大手輕撫著她腕間的針孔——

  「不論你是人、是神、是妖——」他從背後將她緊緊摟住。「你就是你,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姬莞華,這點永遠不會變——只要你還是你,我對你的心意永遠不會改變。」

  「真的?」她喜出望外地問:「你確定?」

  「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確定過!」知道她沒有受傷,他的動作也大膽起來,他輕咬著她細嫩的小耳垂,以臉頰磨蹭著她白嫩的雙頰。「倒是你,以花神的身份紆尊降貴,難道不委屈?」

  「有什麼好委屈的?」她笑答:「這回我之所以會到人界來,還不是我的頂頭上司閒著無聊,弄了什麼任務要我們完成的——反正我在這裡生活得挺愉快的,就算與你在一起的事被人給上報天庭,去了仙格成了個凡人,我反倒樂得輕鬆哩。再說,沒有你的地方,就算是有天堂般的美景,對我來說也和個地獄沒兩樣。」

  「這點我們兩個的意見倒是一致!」他低下頭來,吻著她白嫩的頸子。「那麼,你下凡來的任務呢?完成了嗎?」

  他這話一出,她別有深意地看著他——

  「那我問你,以前的你冷漠吧?」

  韓虢晁想了想,然後說:

  「是有不少人這麼說過——所以,大概是吧。」

  「現在呢?」

  他深情款款地注視著她——

  「在你面前,我只有四個字形容熱情如火!」

  「啊哈!」她雙手一拍,高興地說:「這就對啦!你已經從冷漠變熱情啦,所以,我的任務圓滿達成!」

  「原來,你是特地為我下凡來的?」韓虢晁打趣地問著。

  「你這才知道!」姬莞華黛眉一抬,理所當然地回答。

  當然,大夥兒都知道姬莞華當然不是特地為了韓虢晁而到人界的,只是在這種甜蜜時刻,真的沒有必要讓他知道這殘酷的事實。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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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5 07:26:45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也不過月餘的時間,陳金凱事件就如同煙霧般的消散在空氣中,再也沒人提過他,彷彿他似乎不曾存在過;而那回姬莞華以自身為韓虢晁擋下那一槍的事,也隨著她的「康復」,成了歷史的陳跡,在記憶中逐漸褪色。

  自從那日韓虢晁在病榻前,對她訴說情衷之後,他彷彿變了個人似的,不再像從前那般鎮日繃著張臉,讓人在他身邊只敢噤聲做事,就怕誤踩地雷。

  現在的他,雖不至於笑口常開,但是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他的轉變,他身上彷彿多了種叫「溫柔」的特質……

  「莞華。」韓虢晁不再像從前一樣,連名帶姓地叫著姬莞華的名字。「來吃蝦子。」

  「好。」姬莞華欣然地張開嘴,讓他將特地去好殼的蝦子送進她嘴裡。

  「頭兒……你……」李澤煥夾著紅燒肉的筷子,停在半空中,目瞪口呆地看著韓虢晁這個體貼的小動作。「你……」

  他知道自個兒頭兒,自從自承愛上姬莞華後的確有了些改變,但是……這未免也太誇張了!

  若不是今兒個上姬莞華家來吃飯,他根本不曉得,組裡人稱「冷面羅剎」的組長,在姬莞華面前竟然溫馴得如綿羊不說,對她的照顧更是如此地無微不至!

  吃個蝦子,一定先去殼、挑腸,再親自送進她嘴裡;吃條蒸魚,必定要將魚刺一一挑除後,再送進她的碗裡……

  天啊,母親照顧兒子都沒他這麼周到了,更甭提姬莞華還是個四肢健全、發育完好的成人啊!

  相對於李澤煥的大驚小怪,這時小圓仔像個沒事人似的,自顧自地剝著蝦殼,津津有味地吃著,對於眼前上演的劇碼,壓根不以為意。

  「我怎麼樣?」韓虢晁劍眉一揚,語氣轉冷,完全沒有為姬莞華喂湯、奉茶那般的溫柔樣。

  「沒……沒……什麼都沒有。」

  李澤煥瞧他這副模樣,心裡縱使有天大的疑問,也不敢開口,只好低著頭,猛扒碗裡的飯,避開他那足以殺人的視線,一番狼吞虎嚥後,對著其餘三人說:

  「我吃飽了。」他拿出手帕裝模作樣地擦擦嘴角,然後轉向小圓仔:「小圓仔,你也吃飽了對不對?」

  小圓仔此時嘴裡正咬著一隻肥嫩的雞腿,圓眼不解地看著他,正想搖頭否認之際,不料卻被他一把撈起。

  他二話不說,拉著仍在掙扎中的小圓仔,對著仍在甜甜蜜蜜用餐的另兩人說:

  「頭兒、姬小姐,你們慢用,我和小圓仔還有點事要談,就不打擾你們了。」

  然後,硬是拖著心不甘情不願的小圓仔離開飯廳。到了起居室後,李澤煥才終於放開小圓仔。

  「你做什麼啊,我還沒吃飽耶!」小圓仔手裡還緊握著啃了一半的雞腿。

  「我有事問你!」

  「有事你可以等我吃飽再問嘛。」

  他不理會小圓仔的回答,逕自開始問起心中的疑點:

  「你說說,我們頭兒與姬小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日在醫院,的確可以想見頭兒與姬莞華湊成一對是必然的結果。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外在形象如鐵漢般強硬的頭兒,在姬莞華面前,不但成了繞指柔不說,甚至成了個老媽子,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

  這實在是——差太多了!

  要是外人知道緝毒組的頭兒,是外面一隻虎、家裡一隻貓……這……這……著實不太好聽吧?

  好吧,他們頭兒的確不再像從前那般的難以親近;也不再像從前那般的易怒、冷峻,可在他們這些組員心中,他仍是一個不可動搖、無人可取代的英雄人物呀!

  如今,他們的英雄人物、威武的猛虎,居然在愛人跟前成了只溫馴無比的家貓……這改變,未免也太教人吃驚、太教人無法接受了。

  「怎麼回事?」小圓仔啃了口雞腿。「就吃飯嘍,還能怎麼回事?」

  真是的,他的眼睛真不知是做什麼用的,瞪得如火鈴金星,還看不出來那兩人是在吃飯。小圓仔忍不住在心裡犯嘀咕。

  「我當然知道他們在吃飯!」他氣急敗壞地說:「我是問,頭兒怎麼會成了這副德性?」

  「成了什麼德性?」

  「成了副……繞指柔的德性!」

  「哦!」她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你說的是這個啊!」

  「你別光『哦』,快說啊!」

  李澤煥倒想知道,姬莞華到底是做了什麼,才讓頭兒成了這副德性——雖然,以前他一直希望頭兒能多點人性,可是他這未免也太過了點吧?

  「我家小姐說,這叫『愛的力量』!」這疑問,不止他有,小圓仔初見時,也曾嚇了好一大跳。「愛,融化韓組長心中的寒冰;愛,使一池平靜的春水,燃至沸騰……這就是愛嘍!」

  她照本宣科地將姬莞華對她說的話,一字不漏地說給李澤煥聽。

  雖然她不太懂大人話中的含意,但是她心想,這愛還真是了不得,居然可以將原本冷漠的男人,變成這般熱情、體貼的好男人。

  她想著,也許季節司神交派這任務給大人的本意,就是要大人尋得真愛吧……雖然大人現在對回天界交差一事壓根不感興趣,不過呢,她真的覺得大人自從與韓組長「相親相愛」後,變得更嬌美、更快樂了哩。

  反正呢,不管日後大人選擇留在人界,或是返回天界,她小圓仔都沒意見——反正,大人到哪兒去,她小圓仔就跟到哪兒。

  不過,照眼前的情勢看來,大人十之八九會留在韓虢晁的身邊不走嘍!

  「愛的力量?」李澤煥有些不確定地問。

  「是啊,愛的力量!」小圓仔用力地點頭。「你瞧,我家大人喜歡吃蝦、可討厭剝蝦殼,韓組長知道這一點,自然會幫大人剝蝦殼嘍。想想,這愛還真是神奇啊!」

  說完,小圓仔決定回餐桌前,好好地飽食一頓了!

  「是啊,真神奇!真的是太神奇了……」李澤煥喃喃地說著,同時跟在她身後,往飯廳前進。

  突然,領在前頭的小圓仔突然止住不動,讓心不在焉的李澤煥撞著了她的後腦勺——

  「小圓仔,你怎麼突然停了下……」

  當他瞧見眼前的景色後,他終於明白原因何在,同時十分識相地將停在身前的小圓仔,又給往後拉!

  「小圓仔,你說得沒錯,愛真的很神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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