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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 [愛哭神醫]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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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7 15:20:2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人稱愛哭神醫的她,
    原是為了見見世面才扮乞儿逃婚,
    怎知半路卻被他這龍子拐來軟禁逼良為妄,
    可這登徒子在干啥啊?
    居然用濕粘粘的舌頭洗她的臉,
    真是太過分了!
    是,她承認自己是“禍水”,
    一哭是長城動,二哭山河裂,三哭惊天地,
    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想照看醫書上的人体圓形,
    捻捻他的前的兩顆黑色“大痣”,
    怎知會玩火自焚,引發他的獸性,
    啊,不要過來……

話說揚州三奇花
  說起“揚州三奇花”這三本系列套書的由來,其實是滿詭異的,起先她們是各自成立的故事。
  話說有一天,本仙人正在修煉電視關,突然一行字浮在我眼前,那就是“胭脂湖畔的杜丫丫”。
  信不信,差點我就用這個一閃而過的句子為書名。
  孵呀孵了幾個月,想寫又找不到空檔,那時我剛好著手“危情系列”及“左氏拒婚情事系列”,所以沒空。
  可有那麼一天,愛看小說的書痴秋抱了一堆小說回來啃,其中有一本是描寫關於女主角很小氣的故事,那時我已有個時裝版的構思,本想寫個單行本過過癮,只是時不予我也。
  女主角的名字也定好了,叫秦觀觀,也許哪一天我會興起再寫一本現代版《小氣財神》。
  不過這不是重點,主要的原因是,那位同行寫的小氣不夠精辟,讓我看了以後牙癢癢,想替她修一修,於是莫迎歡這三個字就入了根,糾纏我不休。
  那時我想,為什麼小氣?節儉一定要有某種理由嗎?就不能單純只是愛錢而已?
  有人搜集郵票,有人搜集古董,有人愛飆車,有人有購物癖,有人愛賭、愛喝酒,世界上的人千奇百怪,我就來創造一位獨鐘銀味的怪女人。
  正要開稿之初,無意翻到筆記本上記錄杜丫丫的那一行字,心裡老是犯嘀咕,好像她在寫我厚此薄彼。
  好吧,就把杜丫丫也給寫進來吧!反正,有女主角一定有親朋好友嘛!而我又偏愛寫系列書(免得有人老是菜刀伺候,逼我寫某某的故事)。
  沒想到,我又剛好看到一首古詩中有“雲日初”三個字。
  多美好呀!雲日初這姓名很美吧!撥雲見日初……於是,杜丫丫和莫迎歡就多了一位新朋友。
  呵!呵!本來《拔雲見日初》是書名,後來……
  因為前兩本已完稿的書名都是四個字,所以干脆讓它死到底,將五個字改四個字,這樣一整套系列擺在架子上比較好看。
  現在知道我有多懶了吧!純粹為了視覺美觀。
  三本不算多,有點嫌少了,可是又不想再多寫其他女配角,於是將就了。
  本來是系列,但是快手秋實在積太多稿在徐姊手中,徐好心一狠就做成套書。
  嗚……人家本想好好放個假,三個月不碰稿紙,誰知……我又要拼命積稿了。
  不過——
  最難搞的是序。
  “免驚啦!三本書一套,只要一篇序就好。”
  哇!徐姊英明、徐姊是觀音大士再世,盡管拿去做套書沒關系,反正我是快手秋嘛!筆杆一搖又是一本書。
  好佳在,我以為要寫三篇序呢!
  聽說有人拿斧頭要催生“京華四貝勒”中二阿哥和端敏的故事呀!
  你們……你們比徐好還很,我只有兩只手,你們脫褲子等吧!
  “為什麼要脫褲子?”有不怕死的家伙在一旁拍蒼蠅。
  簡單呀!借光。
  “借光?!”多古怪的意思。
  怨歎秋無力地甩把刀過去,當場只聽見一聲鬼在嚷。
  缺電嘛!你們不把屁股照美些,我怎麼看得見一格格的稿紙。
  尤其我還是個大近視。
  容我再哭三聲——
  嗚——
  嗚——
  嗚——
  好了,我要去寫稿了,有事上奏,無事退朝。
  威——武——
  “這不是包青天的場景……啊——”
  多話之人終於遭到報應,牆上又多了一副畢卡索的抽像畫,和惡魔秋並列。
  奇怪,最近好像沒看到天使秋出沒?
  管她的。
  寫稿,寫稿嘍!
  PS:一個小小的身影躲在牆角發抖,白色的翅膀都染成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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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7 15:21:55 |只看該作者
揚州三奇花!?
  喝,好個聳動的字眼,揚州竟出了三位不輸男子的女英豪、奇女子,實在是地方上百姓的福氣。
  論起此三妹,當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已然成為揚州話“名勝”之一。
  其“偉大”創舉實是罄竹難書呀!
  每每提及此三女,揚州父老只有一個公式化的動作。
  先是了然的“噢——”一聲,然後好笑地搖搖頭:歎一大口氣,接著面露苦瓜般愁容問道:“哪個不長眼的又惹禍上身?”
  唉!短短的一句話,道盡揚州百姓的苦難。
  什麼揚州三奇花嘛!稍微識字的即能從字面上看出來,它指的就是揚州三朵奇怪的花。
  女人似花,男人似草,雖然奇怪又住在揚州城內,所以簡稱她們為揚州三奇花,總不能說是揚州三草吧。
  呢!該怎麼介紹她們的“不凡”呢?
  容貌稱不上天姿之色,身段差人一截,氣腦……這……不討論,長相算是可看之容,出門不會嚇著街坊鄰居,算……嘴秀可人好了。
  至少揚州十美排行榜上,她們只有仰首眺望的份。
  但是——
  她們真的很有名。
  就從她說起!
  胭脂湖畔的杜丫丫,早年家裡逢大水,無一牲畜……活口幸存,她被八大胡同的燕嬤嬤拾了去,本想待她大了些好接客,掙點花銀,可是……
  人算不如天算,誰知她打小就聰明過了頭,知曉四處攀關系,這個爺兒叫干爹,扯著那個爺兒就燃起三柱香結拜喊大哥,叔叔伯伯喚得可親熱,連丐幫幫主都成了她兄弟,一窩子乞丐全挺她,在揚州城好不威風。
  因乞兒手“巧”,她習得一手好本事,只要她錯身而過小手一溜,神愉都得甘敗下風。
  為了怕她失風被逮,失了丐幫幫主之瞼,因此幫主連祈風不得巳之下,只好傳授她獨步天下的輕功絕技,讓她在“萬一”中好蹺頭。
  杜丫丫又常扮俊秀男子,在八大胡同內亭盡姐妹們的疼寵,即使明知她是女兒身,但煙花女於那份僅剩的夢想,個個不由得當她是情人股迷戀,所以……她能不紅嗎?
  再來談到小氣財神莫迎歡吧!她家在揚州城裡算是“有錢人”。當舖是全城連鎖,一開就是二十來家,完全壟斷市場。
  目前正擴展到洛陽,經營起賭場和妓院的生意,日過鬥金,賺翻了。
  既然號稱小氣財神,就不能指望她有良心這玩意。
  人家閨女是系金佩五,她是左系鐵算盤、右佩收銀裝,兩手掌心永遠向上翻,很少有往下落的時刻。
  乞丐是她的天敵,偏偏她和乞丐頭的“義妹”杜丫丫是金蘭之交,只好勉強接受他們的存在,想辦法從他們身上榨點油水。
  瞧瞧,這女人多惡劣,乞丐都不放過,就算她想不成為財神都難。
  最後說說膽小如鼠又好哭成性的雲日初,在三個女人中,她的“殺傷力”當屬最小,舉凡琴、棋、書、畫、女紅和烹調的功夫,連揚州才女都自歎不如。
  溫婉的性情,甜美的笑容,她蕙質蘭心得可說是人間極品,完美到叫人捶胸頓足,但是——
  一哭長城動,二哭山河裂,三哭驚天地,她的哭功無人能及,隨時隨地像個受盡委屈的小媳婦兒,只要一點點小觸楣,她都有本事哭得讓人以為一家老小死光光,好不悲慘。
  而她是三人之中,氣質最“大家閨秀”、最“正常”的女人。
  杜丫丫這朵奇花已遭恨天堡堡主尉天栩給摘走了,而目前摳得要命的莫迎歡也被冷月山莊應嘲風娶走,定居在揚州莫家,更名為追月山莊。
  剩下這朵愛哭奇花,誰來垂憐、珍惜呢?
  且看她如何哭到一個絕頂相公。

“雲雲,乖,成親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啊!你看喜鵲朝著你笑,黃鶯對你眨眼睛,滿城的低柳為你歡唱,一嫁值千金……呃,不好意思,說錯了,是一嫁天下足才是。”
  光聽這一副“錢”味甚重的安撫話語;在揚州百姓心中絕不做第二人想,一致獻上最敬禮。
  一個送不出城的霉星——小氣財神莫迎歡。
  “歡歡,你沒惡劣到這種地步吧!連好朋友都可待價而沽。”杜丫丫一臉知之甚詳的模樣。
  被評判了,莫迎歡怎好不回應。
  “我是賺點媒人錢好糊口,所謂斷人財路十八代窮,我瞧你福氣不是很厚,要不要……”
  “姓莫的,你不會算計到我恨天堡吧?”尉天栩兩道劍光直射向她。
  一奸還有一詐,擋得可正著。“怎麼會呢?尉大堡主,君子腹盡裝小人心是成不了大事,有錢大家賺嘛!”
  小腸子小肚子的死男人,也不想想做人的辛苦,明知道她沒別的嗜好,閒來無事就愛數數銀子、聞聞臭味,還好意思截財去銀。
  人,眼光要放遠些,不然……會有報應,莫迎歡陰惻惻地睇了他一眼。
  “你還不夠有錢嗎?莫大財神爺。”這女人還敢瞪他,真是……無可救藥。
  她對他投以鄙夷目光。“只聽過有人嫌銀子少,沒人會認為銀子有毒。”
  “我以為你家的地全挖光填滿銀子為柱子,好像沒地方可擺你那些命根子。”
  “不勞你費心,最近我准備買座山來挖空山腹。”
  名副其實的金山銀山。
  “佩服呀!”夠絕。
  談起這些人,應嘲風真是一個頭兩個大,自從小氣財神莫迎歡出閣那日起,追月山莊便陷入一片鬼哭神號的境地,日夜可聞慘不忍睹的低泣聲。
  坐危不亂是石頭,而他們是人。
  沒有一個人能幸免,全都被哭聲擊倒,一個個托著額頭黑青兩眼,一見就知是嚴重失眠者。
  而他們殺不得始作俑者,只有忍氣吞聲的苦著臉……好言好語規勸某人盡早把自己嫁掉,以免危害眾生。
  至少害一人就好,不要太“偉大”,留條活路讓人走吧!
  “嗚……你……你們都……不關……關心我。”以手背拭淚,雲日初哭得鼻頭發紅。
  應嘲風“聽說”她是揚州一奇,如今總算見識到了。“歡歡,可不可以一掌劈暈她?”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快被逼瘋了。
  哪有人一哭就是三天不停歇,她身體的水份足夠哭滿一缸水,缺鹽加料時倒能利用一些。
  “我很想說你別客氣,劈吧!’但是根據我認識她十二、三年的經驗,那是毀天滅地的開端。”
  “這不是個好笑的笑話,她再這樣哭下去,我擔心得先疏散揚州城百姓。”簡直比江河泛濫還恐怖。
  莫迎歡勉強扯出一抹牽強的笑。“放心,她最高紀錄是七天,至今尚無死亡數字出現過。”
  那是幾年前的事,雲雲養的一條小花蛇被隔壁的公雞當成蚯蚓,一口吞下肚,屍骨無存。
  當時哭得全揚州城百姓有一大半舉家出外避難,難得離城近七日才逐漸有人潮回歸,每個人都掛上茱萸,戒慎地跨入自家門檻。
  她和丫丫不可能棄友於不顧,於是想盡辦法弄暈雲雲,免得雲雲淹死自己。
  誰知——
  洪水只能疏導不能阻塞,那一次簡直比天災還可怕,人人自危地自備舢板和木槳,以免地垮湧波。
  好在老天開了眼,突然響起一道雷嚇著了雲雲,連帶收起她的淚腺——暫時。
  聽不到孟姜女轉世的哭聲,揚州城百姓反而不習慣,好像少了什麼似的,百般的無聊咳聲歎息,一直到雲家傳來抽抽搭搭的聲音才展眉一笑。
  因為……大家都被磨賤了。
  這就是揚州奇花的魅力所在。
  “雲雲呀!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別再掙扎了,死吧!”杜丫丫拍拍耳朵,忍住咆哮的沖動。
  莫迎歡瞪了她一眼。“什麼叫死吧?她已經夠沒膽了,你還想嚇死她呀!”
  “喂!我是好心吶,人生自古誰無死,我在開導她的死心眼。”哼!她的心情一樣不太爽快,而且頭疼得要命。
  “你要死了,開口閉口就是死,你是嫌沒死透想要嘗嘗死的滋味是不是?”莫迎歡故意戮戮杜丫丫曾受重創的傷口。
  心疼妻子的尉天栩臉一沉,拍掉她的魔手將愛妻擁入懷中。那次的傷差點害他捶肝毀肺,比受傷的她還痛。
  “你夠了沒?一口氣說了四個死字,找死呀!”這個斂財女。
  莫迎歡露出令人發毛的笑臉。“尉兄呀!我最近很缺銀柱填山,你要盡盡心力嗎?”
  “你……你別算計在我身上。”他頭一斜。“應莊主,你是男人吧!”
  聽到譏誚語的應嘲風略微掀掀眉,微鎖的眉宇略顯黑氣。“我沒聽見歡歡的抱怨聲。”
  他們閨房和諧,魚水之歡融洽,即使他現在頭快被哭聲震裂,沒能盡興享受新婚的甜蜜。
  “少轉移話題,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麼。”這對夫妻還有沒有羞恥心?
  “很抱歉,忙著賺錢養家活口,不大有時間說閒話。”誰理他,娘子可是娶來疼寵。
  何況歡歡不是尋常女子,誰管得動?又不是活得不耐煩,存心找閻王爺下棋。
  他好不容易在她的心中和銀子同等份量,他可不想只為了尉天栩的一句挑釁言詞,一個不小心開罪她。
  “你是說我很閒嘍?”
  不過是來喝杯喜酒,竟喝出個頭疼人物,尉天栩火氣隱隱浮動。
  “這點該問你自己才是,聽說你考慮在揚州城定居?”老天,他頭快炸了。
  尉天栩低咒一聲。“全是你家那只麻煩精煽動的,你最好看牢些,別讓我有毀掉‘名勝’的機會。”早晚有一天他會收不住手掐死那只吃銀貓。
  “我同情你呵!尉堡主。”應嘲風心中暗笑,不認為妻子會寫“輸”這個字。
  “你——”
  尉天栩冷哼一聲,後悔自討沒趣,惹上這對銀精夫婦。
  “咦!停了?!”不會吧!
  大家搞不懂應嘲風的意思,紛紛投以疑問的目光。
  “哭聲……沒了?”
  對喔!怎麼會無聲無息?
  兩對夫妻四雙眼睛齊往雲日初方向瞧去,為心中的不解尋找答案。
  唉!原來如此。
  她終於……哭累了,超過負荷。
  “娘子,她睡著了,咱們也去補補眠吧!”倦意十足的應嘲風伸伸腰摟著愛妻的腰。
  “是呀!丫丫,好些天沒睡個好覺,我陪你睡覺。”
  困色滿面的尉天栩打了個大哈欠。
  可惜為夫們的“善意”似乎得不到嬌妻的回響,莫迎歡甩開丈夫的手斜躺在貴紀椅上,杜丫丫則斜眄了丈夫一眼,姿態不雅的半趴在軟榻上。
  這是一間特別改建過的書房,本是三個女子閒來無事閒磕牙的臥室,完全符合“實用”——
  也就是懶人專用房,在這裡或躺或趴隨心所欲,一切以舒適為主,誰理他道德不道德,反正關上門也“這個嘛!”莫迎歡笑得眼都眯成一條縫。“做人何必太計較,沒人嫌銀子礙眼。”
  杜丫丫真想揍她一拳。“雲雲的終身幸福比不上你的臭銀子?”
  “當然……比不上。”銀子。她邪邪地一笑,“楊廣琛雖然年幼些,但是笨笨的好駕馭,咱們只要多傳授雲雲幾招閨秘……”
  “歡歡娘子,你的閨秘用在我身上好了,別忘了我們才新婚三天。”咬牙切齒的應嘲風似笑非笑的提醒著。
  閨房情趣怎好道與外人知,何況他才剛嘗到一點甜頭。
  莫迎歡懶懶的眼波一送。“相公,此閨秘非彼閨秘,只不過是一些持家之道。”
  “是嗎?我還以為是馭夫之道呢!”她那些小心思,他豈會看不透?
  “呵……呵……相公真是愛說笑,你認為我需要馭夫嗎?”丈夫不乖,甩了便是,誰有工夫記掛其他。
  他為之一哂地聽出話中話。“我很會賺錢。”
  全揚州城的百姓都知曉小氣財神下嫁北方裊雄,為的就是他的生意手腕高人一等,金滾銀的錢財難以計數,自然得抓牢。
  不過這其中當有愛嘍!不然誰理他。
  “你們夫妻要恩愛請回房,別教壞了我的丫丫。”
  “嫉妒呀!尉堡主。你大概忘了丫丫在哪裡長大,她帶壞我還差不多。”
  她們腳踩得全是泥,無一人幸免。
  “死歡歡,我可沒像你一樣窩在窗口看人家親熱,還批評人家衣服剝光了沒看頭。”杜丫丫一口撇清。
  “哼!下流人趴在屋頂上偷看,嫌人家太猴急沒看到重頭戲就軟成一攤泥,還差點失足滑下屋頂的不知是誰喔!”
  “那是你推我才滑了一下。”
  “原來你承認自己下流呀!”
  兩人葷素不忌的說著在妓院裡“參觀”人家辦事,比較著誰無恥、誰厚顏,全然忘卻兩個男人握緊的掌心和逐漸泛青的臉色。
  有哪個丈夫氣量寬宏到讓妻子去看其他男子的裸體?更逞論是看那種見不得人的事。
  “歡歡——”
  “丫丫——”
  一個低咆,一個高喊,莫名的莫迎歡和杜丫丫微微一楞,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自顧自地談天說地,絲毫不把丈夫的怒氣放在眼裡。
  一聲細微的歎息聲隱隱傳來,似乎出自於閉眼休憩的好哭女子,只是沒人注意到。

  離家出走?!
  這四個字可以冠在任何人身上,但絕對扯不上正在官道上漫游,看起來像個瘦不拉幾的小乞丐。
  他手上拿著一根跟他一樣營養不良的瘦短竹竿,大概只有兩尺長、纖細如小指般的綠青色小竹,腰間系著一只陳舊的小布包。
  他渾身髒兮兮地垂著頭走路,不時用手中的細竹翻弄地下的泥土,走走復停停,瘦小的身影顯得孤零零,讓人心頭微酸。
  走路對他而言並不是難事,他常上山采藥草,在江邊撿拾由上游流下的雲石,和他此刻沉重的步伐完全不符。
  “要是歡歡和丫丫知道我離家出走,一定會把我罵到臭頭。”好熱。
  這人不是“他”而是她。
  雲日初走到一棵大樹的陰涼處,隨手取出包包裹有些發硬的白饅頭,有一口沒一口地撕咬著。
  因為食量並不大,再加上肚子不是很餓,所以她吃得很慢,很斯文的一點一點撕,純粹是在打發時間。
  四方都是路,條條通天際,她微紅的眼中泛出茫然,不知該往哪邊行。
  一直以來,她身邊有兩位好姊妹護著她,凡事不用動到腦,順順暢暢地過了十七個年頭,現在她不要再依賴旁人,想試著活得有自己。
  如果歡歡聽到她這麼說,一定會高興得鼓勵她出走,而丫丫則會不贊同的直搖頭,要她再考慮考慮。
  她不是天生愛哭,只是控制不住情緒,動不動就淚流滿腮,老是落得人前人後一陣取笑,她已經習慣當個淚水娃娃。
  如今不是她刻意要逃婚,而是想在出閣前見見揚州城外的世面,充實一下貧瘠的過往。
  書中千般美景,不如雙眸親見,因此她離家。
  雲日初十分清楚一件事,她若將心中所思告知莫迎歡和杜丫丫,就會被兩個愛妻心切的大男人追殺,只為她“勾引”他們的娘子離家出走。
  她們比她還不安份,若是她起了個頭,恐怕她們會玩上一年還樂不思蜀,苦的可能是她這個想暫時脫軌的人。
  “小兄弟,你可不可以分我一口饅頭吃?”
  一位莊稼漢模樣的落魄老頭吞噎著口水,用著饑餓的目光直盯著雲日初手中尚存一半的硬饅頭,饑腸轆轆地發出令人窘困的腹鳴聲。
  在這種情況下,心存仁善的雲日初二話不說地把饅頭送給他。
  瞧他似乎很餓的樣子,她從包包又掏出兩粒大饅頭,不在乎自己是否會餓著。
  這若是被她好姊妹瞥見,定要怪她一番,然後講解一堆人性本惡的大道理,要她千萬別相信陌生人。
  可是……她不忍心吶!
  “老伯,你打哪來的?”她好心地拍拍他的背,避免他吃太快而梗住。
  “我從前兒個鼓山村來的,小兄弟貴姓?”又是一個顛沛流離的可憐娃兒。
  “雲。”她頓了一下有些難以啟齒地問道:“老伯家境不好嗎?”
  他怔了怔,吞下一口饅頭。“是村裡來了一群大人物,他們搶光村裡的食物,我要到隔壁打些糧。”
  “怎麼有人那麼可惡,一搶就是整個村子?”要是歡歡遇上這事,恐怕會破財又傷身。
  “唉!咱們小老百姓哪能跟尊貴皇室中人鬥,人家一句話下來沒人敢遲疑,馬上全村動員搜刮食物,還得恭敬地捧上前。”
  老頭感慨的歎了口氣,手中的饅頭變得又沉又重,咬得牙酸齒搖。
  “好可憐喔!他們有沒有拿銀子補償你們?”這種有錢又有身份的惡棍是歡歡的最愛,她……
  唉!老想這些有的沒的,老實說她沒有歡歡的膽子和機智,才不敢去教訓這些壞人。
  “我……”老頭哽咽了。“你想怎麼可能,我身上只剩一些碎銀,買不到一石米養全村人呀!
  “這些還是全村人偷偷湊出來,准備買些米糧熬成粥喂小孩子,大人們忍忍吃些野菜山芋裡腹倒也還過得去,他們待不久的。”
  雲日初忍住不掉淚,但是積滿淚液的眼眶是瞞不了人的,她悄悄用比較不髒的反面袖口拭去眼角淚滴。
  她告訴自己,一定要戒掉好哭的天性,不要讓周遭的朋友頭痛不已?
  但是好難哦!她已經拼命在努力少喝點水了。
  唉,真是知易行難。
  “老伯,我這裡有張銀票,數目不是很多,你拿去買些食物回村子吧!”
  “你……你有銀子?”他驚訝地張大嘴。
  這小兄弟明明很潦倒、很乞丐化,怎麼會有銀票救濟人,而且一出手就是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不要擔心,這絕對不是偷來的,是我的朋友……
  呃……允許我使用。”雲日初心虛地說道、
  既然要出來見見世面,路費占很重要的地位。
  家裡雖然算大富之家,但是爹不可能將銀子全放在家中,大部份全存在錢莊裡?
  她膽小,不敢學丫丫那樣偷竊財物,還一副理所當然的驕傲樣,所以她寫了張借據放在歡歡的銀櫃中,“自動”地取用一疊銀票和幾錠小銀子。
  畢竟女孩子力氣小,帶太多的銀子不但招搖又重得要命,為了省麻煩,她就帶了些銀票上路。
  問她怕不怕一人獨行,雲日初的心頭還有點毛毛的感覺,不太自在,扮起叫花子是圖個心安,在遇到事時可以向丐幫求助。
  至少他們幫主連祈風不會棄她於不顧。
  想想,他挺可憐的,受三個奇怪的小女人蹂躪十來年,卻無處可訴苦。

  好心行善未必能得善報。
  好想哭的雲日初一直假裝鼻子過敏猛抽氣,其實她把淚全往腹裡吞。
  吞不進去的殘存淚滴硬是在即將滑落前被她用力抹去,旁人見了當她在拭汗。
  “崔老伯,你們的村子還有多遠?”她手酸、腳酸、腰骨酸。
  全身上下找不到一處不酸痛的地方,每根骨頭都發出尖銳的抗議聲。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路的盡頭就是鼓山村。”
  他的粗糙嗓音中有一絲喘息。
  路……的盡頭?
  雲日初舉目眺望,那路根本見不著盡頭,要不是崔老伯一臉敦厚,她真當自己遇上賊子被人坑了。
  一時的善心大作竟惹來筋骨勞累,這是她始料末及的事。
  養在閨房的女子哪知道一百兩可買多少糧食?她又不是錙銖必較的愛財女歡歡,銀子全用在刀口上,一分都不許別人多占。
  因此她在這條杳無人煙的荒野小道,用五兩銀子買了輛破破的木板推車,為她的善舉付出代價。
  那就是幫忙在後面推一車民生用品——好事果真做不得。
  “崔老伯,我們為何……不走大路?”抽抽鼻頭,雲日初低下頭好叫人見不到她“又”落淚。
  太沒用了。她在心裡責備自己。
  她沒那麼愛哭,都是被寵的,每回歡歡和丫丫一吼,她就猛壓抑,結果長期下來,就養成好哭的習性。
  她也很唾棄自己的無能,但是戒不了也沒辦法。
  “不行啦!雲小哥,大馬路有些大內高手在那出入,我們若光明正大的走進去,食物一定會被掠奪。”
  “噢!原來如此。”官竟然比土匪還惡霸。雲日初請求道:“崔老伯,休息一下吧!我推不動了。”
  崔老伯氣喘吁吁地往後望望被麻布袋遮住的小人兒。“好吧!就歇一會,再趕個把時辰就入村了。”
  “個把時辰?!”雲日初睜大了圓亮雙瞳驚呼。
  “為了避開那些人,只好繞小路走,是遠了些。”
  他不好意思地露出抱歉神色。
  “送佛送上天,是我的福氣。”她苦笑地抹掉腮邊淚,坐在大石上咬唇不哭出聲。
  距離村落是不遠,但一老一少推著數百斤的糧食就吃力些,尤其是有位柔弱的女子,路的確是遠如登天。
  醫者的嗅覺總是相當敏銳,一陣淡淡的血腥味傳人雲日初的鼻間,她下意識地蹙起兩眉,抬足順著味兒往路旁的林子走去。
  崔老伯的叫喊她聽而未聞,好奇心凝住了她無沛的淚水。
  撥開眼前比人高的芒草,雲日初只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瓜瞧著,她那對滿是靈氣的黑白杏眼有幾分疑惑,不太了解是誰閒得發悶,竟動起刀槍。
  “哇!好冷的男人,和尉堡主及應莊主有得拼,連劍都冷得泛寒光。”
  別離劍應嘲風、絕情劍尉天栩,他們人如其尊稱,在外人面前俱是冰冷無情,劍起血落、不留活口,冷酷陰狠到不近人情。
  但是在心愛女子面前,全是一反常態的深情,溫柔得叫人反胃,直道見鬼了。
  “劍法好像不錯,他們是在練劍還是廝殺?看不懂耶!”
  底下有三個男子迎戰數十位身穿銀衣的侍衛,雖有傷口卻不見有人死亡,她分不出誰惡誰善,只知人少的三人似乎有意在退讓,出手在於嚇阻不奪人命。
  因此雲日初太好奇了,想靠近去看個分明,認為不是每天都有人願意耍劍娛樂她?
  頭一回,她忘了哭泣,專心地找路上前,
  一個沒注意,腳底一滑,順著草勢一路溜向劍光血影中,她急著大叫!
  “別殺錯人了,我只是個看戲的小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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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7 15:22:55 |只看該作者
“該死,哪來的乞兒?”
  虛晃一招劍式,鮮少有慈悲心腸的凌撥雲低喃了幾句,以連自己都詫異的飛快身影,接住一邊尖叫、一邊大喊別殺錯人的乞丐。
  那恍若無肉的重量讓他眉頭一皺,這乞兒是個風箏嗎?輕得風一吹就飄上天。
  “好……心的大爺,你殺你的敵人不用管我,把我往草叢一扔……就行了。”她快嚇掉那顆小小的膽。
  雲日初並不是真那麼善良,而是刀來劍去太危險,擔心他萬一剛好少了良心這玩意拿她擋劍,那她豈不死得無辜?
  歡歡說人不自私天誅地滅,該當小人的時候就不要強出頭,命只有一條,要好好珍惜,千萬別死得莫名其妙,做鬼都不知找誰申冤。
  丫丫也說,做人自私是天性,為不必要的陌生人送命是蠢事,沒人會誇獎義行可風,只會笑人笨而已。
  所以就算他有良心,可刀劍無情的道理她背得很牢,一個沒注意就挨上這麼一下,她一定會痛到哭死為止。
  “閉嘴,小乞丐。”這聲音真像女人,惹得他有些不安。
  普天下只有女人有本事叫她雲日初閉嘴,但不包括他。
  “大爺,我很想……閉嘴,可是我怕死呀!”唉!劍差一點劃到她的臉。
  雖然她不是啥國色天香,好歹長得不嚇人,她還要……嫁人,不,還債呢!此刻她心中浮起的不是指腹為婚的未婚夫,而是擔心該怎麼還莫迎歡的銀子。
  私逃沒通知歡歡已是天理不容,借錢不還便犯了她的大忌,雲日初想想就忍不住發抖,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要命,男子漢大夫夫哭什麼哭,你娘沒教過你英雄有淚不輕彈嗎?”凌拔雲抱著她閃身,避過好幾道劍光。
  娘只教過她女子要格守婦道。“活得了才叫英雄,死了……就不值……嗚……值錢。”
  雲日初的哭聲讓一干銀衣侍衛氣血逆流,當場有人口吐鮮血。
  “我警告你,小乞丐,再哭出聲我就一劍了結你。”
  他當敵人是久戰傷了內腑吐血,全然沒料到是她的因素。
  “那你下手要准些,我很怕痛……”一個劍光掃過,她下意識地抱往他的頸項。
  “小乞丐——”凌撥雲的怒氣中有一抹很縹緲的無奈。
  這不像他的行事風格,竟為一名全身髒得無一處干淨的小乞兒心軟,使得他生起自個兒的氣。
  依照他以往的狠勁,阻礙他的人在不到近身十步內必定濺血,身首異位從無例外,因此江湖人士給了他一個封號——冷心劍客。
  即使他在江湖走動的次數屈指可數。
  “我住在揚州城,死後你若嫌麻煩……嗚……就往那報個訊,會有……有人來收屍,我叫雲日初。”
  雲……日初?!他……不,她會是……凌撥雲驚愕地將目光朝其中一名伙伴瞟去。
  身著白衣飄逸的美男子似覺主子的視線停在自個身上,他略微側過頭一睨,一面應付節節逼近的大內高手。
  “爺,有事嗎?”
  凌撥雲砍掉一名想傷及懷中女子侍衛的手臂。“她說她叫雲日初。”
  “不……不會吧!她看起來像個小男孩。”而且發育不良。他小心地詢問:“爺,你是不是搞錯了?”
  玉浮塵當下懷疑起自己,難道這次他算錯了?
  一個小乞丐?!
  簡直是諷刺,無法相信神算從不失誤的他竟也會出了岔,算出個錯字來。
  “告訴他,你的名字。”凌撥雲用命令的口吻對著雲日初說道。
  只顧著哭的她才不理會他天生的霸氣,反正姊妹們的相公不就都是這類頑劣男子,她可不怕。
  “人家都快死了,你還……吼我。”
  “誰說你要死了,你生病了嗎?”他一急,蹬足一躍靠近玉浮塵。“陰陽,替她診脈。”
  我?!玉浮塵一臉為難,“爺,我是陰陽術士不是大夫,你搞錯對像了。”天呀!這哭聲……驚人呀!
  玉浮塵精通命理占蔔,師承退隱多年的當朝國師神算子,極受朝廷重視。
  可惜他生性淡泊名利,不願入朝為仕,跟在凌撥雲身側,似友似臣的相交十年有余,不曾有過貳心,但他卻不精醫術。
  雲日初含糊的;問:“你……你們誰收(受)傷,我會醫理。”
  另一邊正在奮戰的黑衣男子看主子懷中抱了個小乞丐,護主心切的趕到,為他擋去凌厲的劍招。
  “爺,你受傷了嗎?是屬下護主無力,你責罰我吧!”
  “玄漠,我沒受傷。”他微惱地想瞪穿一臉髒污又無知的雲日初。
  一手抱著她,凌撥雲單手應招游刃有余,唯一叫他徒生暗氣的,只有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
  —會兒說她快死了,一會又說她懂醫理想救人,讓他有一種被戲弄的怒氣,卻又狠不下心一掌劈碎她的天靈蓋,矛盾得想殺人。
  大概因為她叫雲日初吧!
  “爺,我看別再戀戰了,咱們還是先脫身。”玉浮塵冷著臉看向凌拔雲懷中的小乞兒。
  他不相信自己算錯了,可是事實擺在眼前,爺對她的態度十分縱容,不似平日爺會有的舉止。
  縱然府中有十余名侍妾,卻未見爺有偏袒任何人,一視同仁的輪流傳寢,不允許有爭寵,膩了就賞給近親手下,不曾有半絲留戀。
  今日的情況叫他疑惑,如此平凡的乞兒會是爺的……最愛?
  不過她的哭聲確是……奇特吧!
  “陰陽、玄漠,就由你們陪銀騎軍過兩招,我先行一步。”劍一揚,凌撥雲退守三步。
  “是,爺。”
  於是,恭敬的兩人招式略顯凌厲,不再手下留情地護守主子離去,局勢反向一面倒。
  雖然擾人心緒的哭聲漸遠,但銀衣侍衛已有不少人內腑受創,再加上玉浮塵及玄漠詭異難測的劍招,為首之人高喝一聲即撤退。
  因為他們要誅殺的對像已不在現場,沒必要再與旁人糾纏不休。
  “玄漠,我真希望自己這次的預測是錯的。”抹去劍上血漬,玉浮塵的表情十分陰冷。
  見敵人遠去的身影,冷峻的玄漠微勾唇角。“江湖奇才陰陽先生也會靈則失蹄,這天下不亂也難。”
  “你在消遣我?”他冷冷一瞅,面如冠玉的美顏令人心動。
  “不敢,先生。”他口中言不敢,眼底的消色卻明顯可窺。

  客夜怎生過?夢相伴,綺窗吟和。
  薄嗔佯笑道,若不是恁凄涼,
  肯來麼?
  來去苦忽忽,准待,曉鐘敲破。
  乍偎人,一閃燈花墮,
  卻對著,琉璃火。
  哭聲漸歇,雲日初的青杏雙眸經由淚水洗滌後更見明亮,無邪的神色教人懷疑她斷乳乎,不見絲毫懼意。
  雲日初單薄的身子微顫,不由自主地抓緊唯一溫暖的來源,涼風快速的由耳邊呼嘯而過,向來沒有男女之別的她更加偶入他的懷抱。
  她被帶壞了,在見到莫迎歡的第一眼起。
  “可憐的小東西,瞧你怕得全身發抖,我很可怕嗎?”凌撥雲難得放輕聲音。
  有點想睡的髒污小臉仰起下巴。“你不飛了?那我睡一下,你別吵我喔!”
  “別吵你?”被漠視的感受讓他感到不太暢快。“你根本不怕我,干麼抖得像只怕生的野貂?”
  “冷。”說著,雲日初把小臉埋進他暖呼呼的肩窩。
  凌撥雲臉色微變地伸出手。“不許睡,我有話問你。”
  他的本意是想扯下膩人的小乞丐,誰知手心似有自我意識地撫上她松落的發絲,那一瞬間的溫柔如涓涓細流,震撼了他的心。
  急急地縮回手,心中似有些失落,他頭一次違背自己的意念撫摸她昏昏欲睡的眼睫。
  雖是意在喚醒她的意志,但是他很清楚手指的輕柔是在輕薄,滿足不自主的私欲。
  “你好壞,都不讓人家睡覺,我好累吶!”她剛剛推了近五、六裡的車子,體力不支。
  累?凌撥雲微慍,“一路上是我抱著你輕點疾行,累的應該是我吧!”到底誰有資格喊累。
  “不一樣。”雲日初揉揉眼皮強打起精神。
  “哪裡不一樣?”好可愛的小動作,他露出一抹淡淡笑意。
  “你的武功高強,馱頭老虎也不成問題,而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小乞兒,哪能相提並論。”
  雲日韌暗自吐吐粉色的小舌頭,差點暴露出女兒身事實,殊不知她自報姓名之初,早已被看破真實性別。
  “哈……好個小乞兒,你知我是誰?”馱老虎,虧她那小腦袋想得出。
  她眨眨不解的清眸說道:“你不是人嗎?”
  “我不是……人?”凌撥雲一愕。
  “你不想殺我了嗎?”他一定是和歡歡一樣喜歡折磨人,讓她睡不成覺好累死她。
  “你那麼想死?”
  他撫上她的頸間,握在掌心的纖細比他的胳臂還瘦小,她是沒吃飯來著?
  繼而心念一轉,她本是四處飄零,餐風露宿的小乞丐,若能吃得胖才有鬼,看來他得好好為她補補身,抱起來才舒服。
  憐惜之色襲上他平靜無波的俊顏,柔和了他一臉的剛硬、冷肅,像個正常的男人。
  “你好奇怪喔!要殺不殺地吊人胃口,我當然不要死嘍!”她好不容易才溜出揚州城耶,怎可輕言放棄。
  想想,她又想哭了。
  “停止你的眼淚,別以為我不敢殺你。”她的眼淚叫他心煩。
  偏偏雲日初是被“吼”大的,對於他的冷言威脅毫不在意,尤其深覺被個陌生男子恐嚇感到委屈,原本關不住的水閘更加放肆。
  一瀉千裡,無掛無礙地淚湧滿腮,哭得讓人心酸。
  “你……你真是氣死我了。”無奈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處境。
  心疼、不忍完全掩蓋他的怒氣,凌撥雲氣惱自己的手足無措,竟然不知該拿她怎麼辦,只能笨拙地拍拍她抽動不已的背。
  殺她?!
  他下不了手、狠不了心。
  “好了,乖,別哭了,我不殺你就是。”該死,他變心軟了。
  而他不樂見這情況。

  “爺,她怎麼還在哭?”
  擺脫掉一場惡戰,玉浮塵與玄漠施展絕頂輕功追上他們的主子。
  他們憑借的不是敏銳的觀察力,亦不是相交多年的默契,而是斷斷續續的女子低泣聲,說來令人汗顏,徒教英雄氣短。
  “你們來想想辦法哄她不哭。”
  “我們……”
  玉浮塵和玄漠面面相覷,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他們幾時淪為哄人開心的小侍?
  凌撥雲又說:“你們看她哭得快斷氣,一張小臉漲成紅土色,我擔心她哭岔了氣會無法呼吸。”
  擔心?!
  兩人臉色微訝。
  “爺,這不過是個身份低下的乞兒,以你的尊貴不該濫施同情心。”玄漠有些憂心的進諫。
  在他眼中,爺是至高無上,非一介平民可以污染,尤其是爺的反常。
  “玄漠,你逾矩了。”凌撥雲音一低,雙手仍抱著哭泣不停的雲日初。
  “是,爺。屬下知罪。”頭一低,他退至主子身後三步。
  玉浮塵俊美無儔的臉皮無故跳動。“爺,也許是同音之誤,請慎思。”
  他怎麼瞧都不覺得乞兒適合爺,別說是身份上的落差有如天地,光是那張平凡的容貌就配不上爺,他十分自責占蔔的缺失。
  那日閒來無事為爺排上一卦,封面出現十分罕見的虛卦,他一時不解地翻找命理古書對照,得兩卦文。
  龍子寵愛來,福禍各自半;
  烏雲罩日月,唯有雲家女。
  凌志不得伸,雲女險中求;
  為問紅塵事,拔雲見日初。
  這兩卦文一問未來,一問婚姻。
  龍子寵愛來,意指爺身份尊貴,受盡聖思,無人可比。
  但是高處不勝寒,位高權重之人總叫人眼紅欲除之為快,因此有福有禍,自是不能避免。
  而要破除烏雲罩頂的劫厄,唯有姓雲的女子。
  那第二則卦文就更不用明言了,擺明了凌撥雲的終身伴侶必為雲日初,此乃天定姻緣,凡人無力改寫,只有順從。
  “不管是否為同音之誤,我要她。”凌撥雲說得斬釘截鐵。
  “這……也好,爺的侍妾眾多,增她一人亦無妨。”
  爺大概貪一時新鮮吧!玉浮塵自我安慰。
  “誰說我要收她為妾?”凌撥雲尚搞不清自己的心態,只是不想放手。
  “你要玩弄她之後再棄之?”這點,玉浮塵就不太能諒解。
  凌撥雲冷嗤一聲。“這小東西要胸沒胸,瘦得沒幾兩肉,我會看上她?哼!”
  他的姬妾個個艷美無雙,豐胸翹臀好不風情,尚無法留住他太多臨幸,何況她的姿色是如此平庸。
  只是心裡頭老是犯喃咕,不把她留在身邊,他放不下心。
  “爺的意思是……”換他犯迷糊了。
  凌撥雲傲慢地睥睨懷中人。“就留她伺候我飲食起居好了。”
  “我……嗚……我不要。”雲日初哭著反對。
  “為什麼不要?”她怎麼還在哭。
  “我……我……我沒有伺候過人,為……為什麼要……伺……伺候你?”她在雲家可是人人捧在手掌心的千金大小姐。
  玉浮塵半捂著耳朵說:“你可知他是何人?一旦跟了爺,榮華富貴伸手可取。”
  “我管他是……什麼人,就算是……當朝皇帝我也不……折腰,我……我又不缺銀……銀子。”以及榮華富貴。
  雲家在揚州城是仕紳人家,家中田地萬甲,每年稅收十來萬銀兩,年分三節必廣施米糧、寒衣,是出了名的積善之家。
  和莫氏當舖相比較是略微失色,但在揚州城可是大富之家,人人敬重雲老爺子樂善好施,貧苦百姓都喚他一聲雲大善人。
  只可惜有財無丁,雲家求神拜佛兼吃了三年長齋才盼來一個獨生女,其受寵程度可想而知。
  保這次的終身大事,雲家兩老不敢用強迫的方法逼女兒上花轎,一再情商她的好友來當說客,期盼女兒有個好歸宿。
  不然尋常人家的女兒一過十五,不是已為人妻便是幾個孩子的娘,哪能如她一般逍遙愜意,無憂無慮的在莫家出入。
  當然,她的“特色”也因雲老爺的善行而被鄉裡接受。
  “乞丐不缺銀子?你倒挺有志氣的。”凌撥雲眉尾一揚,語帶譏誚。
  雲日初哭得有點喘地說:“你……你不知道天下第一幫是乞丐嗎?連大哥很照顧……丐兒們。”
  “連大哥?!”他不悅地問道。
  “連大哥很有名,你……你不認識他?”倏地,她瞠大眼,用無法理解的眼神瞧他。
  被歧視的酸澀感讓他十分不快。“這個姓連的是干什麼的?”
  “你一定不是江湖中人,連丐幫幫主都不知曉,連大哥是有名的逍遙神丐,五湖四海任他游行,是天下最快樂的乞丐。”
  雲日初眼中進出的羨慕光彩和崇拜口吻,聽在凌撥雲耳中很不是味道,不就是一個乞丐頭,值得她大肆贊揚嗎?
  他是鮮少涉足江湖,也從不主動和江湖人士打交道,自然不熟悉江湖中人的動向。
  以他的身份在江湖走動易引起非議,每回出府視察自己的封邑,總是刻意低調處理,以免招惹不必要的是非,讓奸佞有機可趁。
  如同他剛才遭遇的銀騎軍。
  凌撥雲是當今聖上第九個皇子,和太子同是皇後所出,當年因戰亂遺落民間,為當時的凌將軍所拾,一養便是二十載。
  為感念凌將軍養育之恩,以及他未有子嗣,因此並未改回皇姓,為凌家延續香火以報其恩。
  但再怎麼說,皇上和皇後恩愛有加,非其他嬪妃所能取代,所以對這個失散二十年的幼子也特別寵愛,在無功勳之下封地受爵,好不威風。
  他封號為威遠侯,人稱九王爺。
  不過,有得必有失,引起僅次於他受寵程度的十三皇子妒心,背地裡欲除他以奪回皇上的偏寵,處處找機會下手。
  銀騎軍便是十三皇子特別從大內高手精挑而出,意在對付不住在宮內的九王爺凌撥雲。
  目前十三皇子的精兵隊正駐扎在附近的小村落內,也就是雲日初遇到那位崔老伯的村子,仗勢欺人地強搶糧食和貌美年輕的女人狎玩,等著他走出王府而誅殺。
  “你和叫化子頭交情很好?”
  很好的定義是什麼?
  雲日初停止了哭泣,抬起頭望著凌撥雲嚴厲的臉。
  “連大哥對我很好,他從來不罵我。”不像歡歡和丫丫常吼她。
  才離開兩天,她已經開始想念她們在耳邊吼她的大嗓音。
  “哼!再好也只是一個乞丐,會比在我身邊吃香喝辣的好嗎?”還有數不盡的金銀財寶。
  他的話讓玉浮塵及玄漠緊鎖眉頭,爺分明在吃醋嘛!
  “可是我不在你身邊也一樣吃香喝辣的呀!五個銅板就可以吃一碗道地的四川麻辣面。”
  三個男人當場眼凶眉豎,這像話嗎?
  她應該沒那麼天真吧!聽不出真正的含意,一碗五個銅板的麻辣面哪能和御廚的手藝相比?
  雖然同是吃香喝辣的,口感卻相差甚遠。
  “跟在我身邊可以享受更好的美食、華服,珠寶、翡翠、瑪瑙、珍珠更是一應俱全。”他不相信乞丐頭能提供她這些。
  雲日初微微抽抽鼻頭地回道:“那些全是身外物呀!我才不要為了這些庸俗的東西失去自由。”侍女吶!就算是愛財的歡歡也不一定肯要,除非換成白花花的銀子。
  “你把人人費盡心思弄上手的寶物當庸俗之物?!這是故作清高嗎?”抑或是愚蠢?
  “你放開我啦!這樣摟摟抱抱很難看耶。”他的手勁好大,快折斷她的腰。
  嗚……好痛哦!
  “不會比你哭啼不止的醜模樣難看,你打算哭多久才過癮?”他竟為她眼角的淚動心,真是見鬼了。
  雲日初邊哭邊認真的思考,突然冒出一句令人吐血的話。
  “你還要不要殺我?”
  凌撥雲的冷靜被她搞火了。“你是故意和我唱反調是不是?”
  “如果你不殺我請放手,我還要趕路呢!”天快黑了,她得找個住宿的地方。
  “趕路?!”他頭頂開始冒起白煙了。
  “聽說這兒不太平靜,你們看起來很有錢,最好去躲一躲。”咦!他的臉色怎麼變成青椒色?
  躲一躲?很有錢?這妮子說話夠傷人。“你想去哪裡呢?”
  “嗄?!我得想想。”雲日初低下頭用力地想。
  “你該不會是居無定所,隨處而安以乞食為生吧!”
  凌撥雲眉斂怒氣。
  “我有帶饅頭。”她燦然一笑地拍拍小布包。
  好燦爛的笑容,他為之失神地怔了一下,幾乎想將她美麗的笑顏收藏在香閣,一世不厭倦。
  “爺,天色不早了,咱們是否該啟程回府了?”玉浮塵提醒著。
  “呃!”他略微掩飾的重咳幾聲。“陰陽,你先行一步吩咐下人把浣花院整理整理。”
  “浣花院?!爺要帶……她回府。”這怎麼成?她是一個小乞丐耶?
  “是的。”
  雲日初掙扎地挪挪身子。“我不要跟你回府啦!人家真的不會伺候人。”
  “那就讓人來服侍你吧!”凌撥雲一句話決定她的命運。
  “嗄?!”
  沒有選擇余地,雲日初這個平凡女子竟然被“搶”,她想哭卻哭不出來,太詭異了。
  浣花溪上挽紗女,容顏勝雪伴君眠。
  不知身是客來或是憐花人,
  一朝夢醒,
  杜鵑啼血五月天,無人問。

  “這個沒血沒沼沒心肝的死雲雲,一聲不響地說走就走,太不把我放在眼中了。”她竟敢卷款潛逃。
  “對呀!要私逃也不來打聲招呼,好歹咱們這麼愛護她,找到她人非揍一頓不成。”
  兩個氣呼呼的女人在雲家拍桌敲椅的,一致譴責不夠義氣的雲日初,要走也該通知一聲,她們好去“保護”她。
  三從四德她們沒讀過,出嫁從夫當笑話、
  “丫丫呀!是不是我們太縱容她?”雲雲居然沒叫她一起走,沒有一點姊妹情,還有她可愛的銀子。
  杜丫丫笑得很虛假。“歡歡,我好擔心雲雲的安危,咱們去找找她吧!”
  “呃!好嗎?咱們都是弱女子耶?”莫迎歡說得更虛偽,眼底閃著興奮。
  兩個安靜的男子同聲發出咳嗽聲。
  “歡歡娘子,我們尚在新婚期間,不宜遠行。”她又不安分了。
  “丫丫,應夫人說得是,你們是弱女子,這種勞心勞力的粗事就交給鄙人去做吧。”
  “鄙人”很認命地甩甩綠竹棒。“是呀!各位。就交給丐幫吧!”
  連祈風苦笑地接受來自兩方的壓力。
  一方是怒視,一方是感激,他發誓解決了這件事後,定要卸下幫主重擔去大漠隱居。
  他被壓榨得夠久了,自從遇上小氣財神莫迎歡及愛“逛”屋頂的杜丫丫,還有愛哭成性的雲日初之後,他就沒過過一天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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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7 15:23:57 |只看該作者
浣花院花廳
  位居天子腳下的江山是瑰麗多嬌,美不勝收得如同受恩寵的嫵媚佳人,娉婷妍美而多變。
  威遠侯爵府邸有七院十三閣,倚山傍水,集靈秀之總匯,占地之廣不遜皇宮內院,各院各閣水謝相連,四季花卉隱於假山之中,和流水相互呼應。
  十三閣樓住著皇上賞賜的眾多美人兒,一人一閣鮮少往來,每隔一、兩年就有一批失寵的姬妾被送出府,好容納新進貢的異國美女。
  鮮少有女人能在威遠侯爵府待上兩年,唯一的例外是玲戲閣的水玲瓏,她在府中已待滿三年余。
  不過她並不受寵,凌撥雲很少至玲瓏閣過夜,三年來侍寢的次數不足十根指頭,憑借的是她有一手好琴藝及出色的歌喉足以娛賓。
  “爺,你還要放任十三皇子繼續可笑的派人追殺你嗎?”
  凌撥雲半眯著眼,看不出一絲情緒波動。“反正日子太清閒,陪皇弟打發打發時間吧!”
  “他愈來愈過份,連大內高手都敢收買,不再是小孩子爭寵這麼簡單。”玉浮塵十分擔憂兄弟鬧牆之事會傳進皇上耳中。
  “哼!他不值得我用心思。”一個被寵壞、自以為是的皇子。
  “明槍易躲,暗箭卻是難防,這些年他耍弄心機而變得陰險,低估敵人是要不得的致命傷。”
  打從爺七年前真實身份被披露之後,一夕之間就由將軍之子榮升世子,後又因其聰明才智受皇上賞識,不到一年間封為侯爺。
  當今聖上有二十一名皇子,除了嫡傳太子必須受嚴格訓練以接續大統外,以容貴紀所生的十三皇子最受寵愛。
  但是爺搶走了他所有風光,滿朝文武官員忙著巴結九王爺而冷落驕縱的十三皇子,他心生不滿地找人發泄仍不甘心。
  於是,他開始背著皇上做出一些傷害爺的事。
  大概一直都未如願,所以十三皇子便積怨成恨,不顧及手足之情,一次比一次殘忍的用盡心機,只為除去比他優越的兄弟。
  為搶皇位的兄弟反目不在少數,但為了面子而弒兄倒是少見。
  “陰陽,你是不是算出我近日有劫難?”凌撥雲淡漠地說著,恍若與己無關。
  “爺,你想得太多了。”不愧是爺,一眼就看穿他未竟之語。
  凌撥雲狀似無事地勾起唇角。“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看不開嗎?”
  “我……”玉浮塵干笑地拉拉衣袖。“爺就不能稍微有人性點,倒叫我出了個糗。”
  “難為你了,陰陽。我這個主子不好伺候吧!”有個老愛幽冥路上闖的主子。
  “至少比脾性陰晴不定的十三皇子好一點,我不貪心。”玉浮塵說得暗含埋怨,怪凌撥雲太狂涓。
  “別裝委屈了,我又不是今日才認識你這只野生狐,你是不受禮教約束的聰明人,待在我和玄漠身邊才不會讓一群饑渴的女禍撕成碎片。”
  玉浮塵笑得局促,連一旁冷眼旁觀的玄漠都微露談到幾近看不見的薄笑。
  威遠侯爵府的人都深知他那張比女人還俊美的臉蛋,曾惹來多少姑娘家不要命的示愛方式,前僕後繼地像失魂的鬼魅般在他四周游蕩。
  他被女人纏怕了,更忌憚她們急切近乎放浪的淫相,因此找了兩尊羅漢來擋災。
  凌撥雲和玄漠外表冷漠陰狠,一見便知是不好惹的人物,女人們心寒膽戰得不敢靠近,即使他們同樣的出色,長相不下俊美的玉浮塵。
  也許他們有股天生霸氣和渾身血腥味嚇退了她們吧!畢竟術士練武不殺生,不若他們可以狠下心奪人命。
  “爺,你非讓我鬧笑話不成嗎?”玉浮塵頭一轉。
  “玄漠,要我幫你算算姻緣嗎?”
  個性沉穩的玄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少多事。
  “陰陽,你別嚇玄漠了,小心他一劍揮掉你的項上腦袋。”凌撥雲打趣地瞄瞄玄漠放在劍上的手。
  玉浮塵故作害怕地抖抖身子。“哎呀!爺,我擔心他公報私仇。”
  “噢,怎麼說?”他配合地順順話,真想瞧瞧手底下兩員大將如何自相殘殺。
  “前兒個玄漠紅著臉向我示愛被拒,所以他惱羞成怒……唉!玄漠,別想殺人滅口好掩飾你的醜行呀!”
  一個閃身,玉浮塵笑嘻嘻地避過玄漠惡狠狠的一劍,他飄逸的身影美如天上謫仙,迷炫了一干下人的眼。
  唯獨一臉冷厲的玄漠和看笑話的凌撥雲不為所動,他們本身便是美男子。
  “玉浮塵,你給我站住。”
  “玄漠,你當我是木頭人兒等著挨刀子呀!好歹我也是有痛覺的人。”他真惱了耶!
  “是嗎?我看你是蛇,滑溜溜得令人惡心。”玄漠啐了一口以示不屑。
  “爺,他污辱我的清譽,我可是個活生生有溫度的人,和冷血的蛇類可扯不上半點關系,你要幫我澄清。”
  凌撥雲狡獪一言。“我沒跟你相好過,怎知你冷不冷?”
  “爺!你真邪惡。”玉浮塵見玄漠一劍使來,趕緊慌亂地一跳,差點撞到一位黃衫女子。
  而玄漠的劍尖正巧對上那名女子。
  紫絹捂著快嚇掉的心口,一把銀晃晃的長劍直指著她鼻頭,原本端平的瓷盤就落在腳旁,碎成七、八片。
  “玄……玄爺,我罪不致死吧!我一家老小還靠我在府裡打工過日子呢!”她泫淚欲滴的盯著劍尖。
  “失禮。”玄漠冷淡地收回劍,斜視了幸災樂禍的玉浮塵一眼。“你會有報應的。”
  “我等著呢!玄爺。”玉浮塵故意拋個媚眼調戲他,不在乎因果報應這件事。
  他自己就是個陰陽術士,算不出禍福吉凶,豈不笑掉人家的大牙?
  “好啦!別鬧了。”凌撥雲嚴峻的問起紫絹。“你的主子怎麼了?”
  “侯爺,你去勸勸雲姑娘,她動不動就掉眼淚,我聽得心都碎了。”紫絹怕她哭化成水難交代。
  不是她愛抱怨,而是浣花院的新嬌客太厲害,一哭便是三個時辰不停歇,一邊用膳一邊拭淚,好不辛苦。
  府裡有七院十三閣,是仿皇宮內苑而築,除卻閣裡的美人兒,每一院皆有其貴賤之分,有浣花院、瓊花院、杏花院、芙蓉院、迎輦院、青鸞院和可梅院。
  可梅院是下人們的居所,最小、最簡陋,但比平民百姓的茅屋好上許多,不失大戶人家的氣派。
  青鸞院和迎輦院是招待一般賓客的廂房,干淨、簡潔,面向一片青翠的山色,非常典雅。
  杏花院和芙蓉院是玄漠和玉浮塵的居所,平常人不許往院裡走動,尤其是女人更是止步,打掃、伺候的全是十五、六歲的侍童。
  瓊花是高貴聖潔的,因此瓊花院只用來招待身份特殊的貴客,偶爾皇後和太子會來小住一、兩日,裡面的擺飾和皇宮相似,連把小梳子都得玉雕像牙刻的才行。
  至於浣花院是凌撥雲的私人禁地,沒有通行令不得進出,是全府最大也最嚴肅的院落,四周種滿參天高木不見花草,花廳後便是相連的兩間王爺房和王妃房,書房更是拐個彎就到。
  不過,此處卻是距離正廳最遠的一個院落。
  “雲姑娘還在哭?”
  “是的,侯爺。”紫絹恭敬地望著地上碎瓷片興歎。
  凌撥雲隱隱一痛。“我去看看她。”
  玉浮塵及時攔住他。
  “爺,別讓自己陷進去。”他的擔心不是無的放矢,而是其來有自。
  爺太投入了,思緒正被一名陌生女子所牽動,這不是件好事,即使是出自他從不失誤的蔔卦所斷。
  “陰陽,你可以懷疑自己,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她沒那麼大的魅力誘惑我。”凌撥雲好笑地說道。
  玉浮塵搖搖頭輕歎。“倩之所以可怕是無形,定力愈強反而愈沉淪,皇上不會允許你與一名乞兒有白首之約。”
  “哈……你多慮了,她根本還沒長大嘛!”但柔柔軟軟的觸覺還在,他心神一悸。
  他取笑自己未免太急躁,她八成只有才十三、四歲,要侍寢得再養兩年才成,待會隨便找個侍妾來溫存一番,免得他禁欲太久蹂躪起小姑娘。
  女人在床上的表現不都是那樣,被動地等著他寵幸,誰都可以,無關美醜。
  只不過美麗的女子較能引起男人的欲望,他的十三位侍妾皆是嬌艷如花的天仙姿容,可是奇怪得很,沒有一個人挑動得了他的心,連一絲絲波紋都不曾起。
  “玄漠,你認為是我多慮了嗎?”玉浮塵憂心仲仲地望著主子大笑離去的背影。
  “你該相信自己的卦文,雲姑娘不像外表一般單純。”他唯一受不了的是她的哭功。
  他微楞地低吟。“你說她是個城府深沉的女子?”
  “你被眼睛蒙住了,我的意思是她並沒有迷上我們其中一人,反而以平常心對待。”
  經玄漠一點化,玉浮塵豁然開悟,他怎麼會忘了人不可貌相這句話?
  若非大智慧者,豈會不被他們表像所迷惑,和一般庸俗女子一樣露出垂涎的痴述祥,巴不得粘在他們身上而不是一再地要求離開。
  雖然她好哭些,但舉止言行似出自名門之家,看來是他眼拙了。
  龍藏於池非鮫,有朝一日必升天。風落於塵非難,光華顯露無法隱。

  好想家,她好想家。
  她想念爹和娘,想念歡歡攢錢時的笑臉,想念丫丫不男不女的扮相,想念門口的老黃狗,想念庭後的玉蘭花,想念養在小魚池的烏龜王,想念她那充滿怪味的藥居。
  她好想好想回家,待在這間華麗的囚室好無趣,那個一直問她“知道我是誰嗎”的霸道男子太可惡,居然限制她的行動自由。
  從來沒有被關在房子的經驗,所以雲日初悶到以哭來打發時間。
  “初兒,你到底要哭多久?”
  初兒是誰?雲日初不解地開口,“我要回家。”
  “你沒有家,你是小乞兒,記得嗎?”他不懂這兒有錦衣玉食有啥不好?
  “那我不要待在這裡。”她換了個要求。
  凌撥雲凝住脾氣,輕柔地托高她的下領,少了髒污的小腸出奇的清麗,他竟看呆了。
  原來她是如此美麗,像朵不染塵土的玉蟬花,沒有牡丹的嬌艷,少了芍藥的妖美,自成一格地綻放小小的花瓣,不與百花爭寵。
  難怪他以前總覺得侍妾們濃香嗆鼻,一個月才找她們幾次,原來是他獨愛淡馨的緣故。
  “你好美。”
  美?!他在說誰?
  雲日初第一個念頭是當他病了,抬起纖蔥的柔荑覆在他額頭試試是否發燙。
  “你生病了?說的話古怪,我都聽不懂。”她眼淚仍不住地往下落。
  凌撥雲輕輕握住她的小手親吻。“你是美麗的女子,我的小玉蟬花。”
  “我美麗?”她心頭跟著怪起來,他干麼吮她的手指頭?
  “是的,在我眼中。”他好想一口把她吃掉。
  晶瑩的淚珠對凌撥雲而言是甘醇的瓊汁,他親昵地低頭舔吻入口腔,再三的回味仍不知足。
  不經人事的雲日初僵直了身子,她不懂害羞為何物,只覺得很尷尬,他居然用濕粘粘的舌頭幫她洗臉,好像家門口那只諂媚的老黃狗,驚得她把淚收回去,半滴都不願流。
  “咦!你怎麼把甘泉封住了?我嘗得正起勁呢!”
  好可惜,待會再弄哭她好了。
  “我……我不是山泉啦!你去找別人。”討厭,喝人家的淚。
  凌撥雲輕笑地含住她左眼尾一顆尚未成形的甜液。
  “不行,她們沒你可口。”
  “我是人又不是食物,你可不能亂咬,我真的很怕痛。”因他的親近,雲日初瑟縮了一下。
  她不懂心脈為何跳如雨豆,當自己怕他咬她而緊張得心跳加快。
  “你說了好幾遍,我已記在腦子裡。”他近乎輕佻地要摸她光滑的頸項。
  好在玄漠和陰陽不在這裡,不然地上會有兩雙凸眼珠可拾。
  在他們眼中嚴厲精銳的主子此時已不復穩重,有些吊兒郎當地調戲他向來不齒的女人,而且一副還樂在其中的模樣,有失皇族身份。
  “呃,你不要一直靠過來,我會被你壓扁的。”雲日初直往後退,跌坐在繡床上。
  “這聽起來像是邀請,我們來試試會不會壓扁你。”
  凌撥雲欺上身,惡棍似地貼著她的臉細喃。
  雲日初的頭往後仰。“不要啦!你那麼高大一定很重,我會死的。”
  “我好看嗎?”
  “嗄?!”她一怔,接著很專注地直視他。“還不錯啦!和尉堡主、應莊主、連大哥一樣好看。”
  像打破了醋壇子,原本溫和的凌撥雲變得陰驚狂狷,雙手用力地抓住她薄弱的細肩,眼底冒著火,全然不顧她的疼痛。
  “誰是尉堡主?哪個又是該死的應莊主?”一個乞丐頭來搗蛋還不夠嗎?
  疼呀!可是鬥大的淚硬是留在她眼眶內。“你……
  你不知道他們嗎?他們很有名的。”
  “有名個屁,我一個也不認識。”凌撥雲氣得口出穢言,恨她老吐出他不熟悉的人名。
  “你……你好凶,我不要跟你說話。”
  “我凶……”他在她眼底看見自己的倒影,猛然住口地低咒幾句,“我捏疼你了?”
  他是會凶殘冷酷的對付敵人,可是這一刻他恨透了這一份特質,竟將它完全用在她身上,忘了她不過是嬌弱的姑娘家,怎受得住他的殘酷。
  從她的眼中,他看到一個惡魔,張牙舞爪地逼迫一位認識不到五個時辰的姑娘家。
  他是惡魔。
  “當然疼了,你好用力地掐我,骨頭都快碎了。”
  她是誇大些,但是疼嘛!
  一股自責油然而生。“我幫你瞧瞧傷著了沒?”凌撥雲作勢要掀開她的外衣。
  “不……不必了。”雲日初趕緊拉攏衣物向後移了一寸。“你不可以亂看我的身體。”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凌撥雲懊惱地撥撥頭,他是怎麼搞的?大男人居然使起小性子,像個要不到糖吃就大鬧的孩童。
  吐了口氣,他撫撫她細嫩的臉頰,似安撫又似在道歉,口氣和緩了些,但眼底仍有殘存的妒意。
  “告訴我,尉堡主和應莊主是如何有名。”他要命玄漠去殺了他們。
  雲日初嘴干地抿了抿。“你真的不認識他們?”
  “真的。”但他很快就會認識。
  他正考慮弄本武林諾將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全登錄在上,免得她一開口就“你不認識他嗎?他很有名耶。”
  “絕情劍尉天栩是恨天堡堡主呀!別離劍應嘲風是冷月山莊的莊主,他們都很有錢。”她畫蛇添足的加一句。
  很有錢?凌撥雲投以怪異的一瞥。“你和他們的交情都很好?”
  “好?”雲日初偏過頭思索了片刻。“應該不壞吧!至少不像他們的妻子那樣會吼我。”
  “他們成親了?”吼她?這些女人真該受教訓。
  不懂他在高興什麼的雲日初輕頓首。“他們娶的是我最好的朋友嘛!”
  “那她們還吼你。”他內心感覺很復雜,既是釋懷的喜悅偏又沉著臉。
  “人家……人家愛哭嘛!”她不好意思紅了臉。“丫丫和歡歡被我哭煩了。”
  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所在,不然不會成為揚州三奇之一,被當成“名勝”取笑。
  聽爹娘提及,她剛出生那年是完全不哭的,他們還以為寶貝女兒是天生殘疾,一輩子說不得話的啞巴。
  後來有個很皮的小孩子朝她嘴裡丟碾碎的辣椒未,她才受不了大哭,一哭就哭到十七歲,自此就沒停過。
  結果,她和那個頑皮的小孩結成莫逆之交,成天聽著歡歡喊銀子真可愛。
  “姑娘家愛哭是天性,我不怕煩,你繼續哭吧!”
  他等著品嘗甘液呢。
  “我……我才不要,人……人家要戒哭。”咦!她眼淚居然不流了?
  “你哭泣的模樣很討喜,何必戒呢!”凌撥雲倒覺得她的哭聲很可愛,像春天出生的小貓。
  她有些生氣地抓抓手指。“你在嘲笑我是不是?”
  好壞的人。
  “不是。”他為之失笑。“人有七情六欲,不應該被壓抑。”他該怎麼弄哭她呢?
  “你干麼笑得一臉奸詐,想算計我?”和歡歡要錢時的模樣好像。
  凌撥雲頓時乍青乍白了臉。“我奸詐?”他自信沒露出一點餡。
  “我警告你喔!不要再像老黃狗一樣猛洗我的臉,這樣很髒的。”她娘不許她和狗狗玩。
  “警告?老黃狗?洗臉?”心緒像摻了五味的凌撥雲,五官變得猙獰。
  “你沒事吧!”他臉色好難看。
  雲日初用心的觀察,生怕他突然得了怪病,醫書上常有些病症在發作前即是如此。
  “初兒,你幾歲了?”
  嗄?!叫她?雲日初吸著嘴,“十七。還有我叫雲日初不是初兒,你喊錯了。”
  初、豬,不好聽,耳背的人會聽成豬兒,她才不當小豬呢!
  “我沒喊錯,初兒是我專屬的小名。”凌撥雲霸道地烙下印記。
  她拼命地搖晃小腦袋。“不要啦!好難聽,人家都叫我雲雲。”
  “雲?那不是你的姓?”怪哉,她叫自己名字干什麼?
  “雲雲比較好聽嘛!”至少比小豬豬、小鹿鹿好聽。
  小孩子口齒不清晰,老是把日念成鹿,韌改成豬,她被嘲笑了好些年。
  “初兒,以後你就跟著我,我來照顧你一生。”他仍不改初衷的叫她初兒。
  “我不要。”
  “你敢說不要?”
  “我們非親非故,為什麼要跟著你?”她可是有婚約在身的人。
  “噢!非親非故?”凌撥雲邪魅地一笑。
  “你……你笑得好怪,我……唔……唔……”
  雲日初雙手猛推他結實的胸口,不了解他干麼貼住她的唇,還很惡心地用舌頭橇開她的牙齒,吸住她逃不掉的舌瓣。
  他……他好可怕,軟軟的舌頭一直動個不停,她快喘不過氣來。
  好想哭,可是……
  哭不出來?!
  “傻初兒,用鼻子呼吸。”他笑著渡一口真氣給她,憐惜她的生澀。
  她的生澀滿足他大男人獨占的心態,一嘗便知是個不經人事的處子。
  這些年來,父皇賞賜他不少美女暖床,其中雖不乏處子之身的女子,但是在入府前,她們或多或少學習過取悅男人的方法,因此顯得老練,不用他教。
  他並不是重欲的男人,只是礙於皇命難違,不想落人話柄的全盤接收。
  畢竟他是男人,有基本的男性需求,要了她們可以滿足身體的欲望,又能順應聖恩,免得十三皇弟老是找借口編派他的不是。
  女人對他而言不是賞賜,反而是負擔。
  每年他都想盡辦法把一個個貪戀高貴的姬妾送人,重新接納父皇賜給他的美女,實在很傷神。
  “你對我……你怎麼可以……可以吐我口水?”雲日初氣呼呼的嘟著嘴。
  凌撥雲聞言,笑不可支地摟住她的腰。“你太可愛了,我要你當我的女人。”
  雲日初才剛要搖頭,他一個滾燙的熱吻就落下。
  “不許你反對,我說了算。”這下有“親”有故了吧!
  “你是可惡的大土匪,強搶民女是有罪的,你太目無王法。”她還不至於聽不出他霸道的宣示。
  “你不知道王法是我家制定的嗎?”他看上她是她的福氣。
  “你當自己是皇親國戚呀!竟敢大言不慚地說王法是你家編制,我才不要待在這裡。”
  凌撥雲眼神顯得迷惑。“我是誰?”
  “喂!你別嚇我,哪有人不清楚自己是誰。”她哪知道他是誰。
  “我是問你知道我是誰嗎?”他就是皇親國戚,天下人皆知。
  雲日初當他中了邪。“你要去廟裡我師父收收魂,道士也收妖的。”
  “初兒!”他低吼。
  “你又沒告訴我你是誰。”她嘀嘀咕咕地說著自以為“小聲”的話。
  “你不知道我是誰?”他驟然提高音量,一副震驚的模樣。
  從雲端往下跌的滋味,相當不好受!
  凌撥雲不認為自視過高,而是理所當然覺得有人會告訴她,或者是她本來就該明了他的身份。
  誰知……
  “凌,拔雲見日的撥雲兩字,凌撥雲便是我.你今生的依靠。”
  “你又不是我丈夫,我干麼要倚靠你?”她未來相公是楊廣琛,一個老氣橫生的小書呆。
  “這容易解決,我收你為妾不就得了。”不差她一人,反正她挺討他喜歡。
  “你……你欺人太甚,我放著正室不做跑來當你的妻妾,我又不是笨蛋。”
  凌撥雲眼一沉,口氣十分寒冽。“看不出你的心機這麼深沉,竟妄想當我的元配夫人?”
  “你有病呀!誰要當你的元配夫人,我可是楊家未過門的媳婦耶。”
  一時間,四周氣流頓然凝結成霜,凌撥雲深喑的黑瞳閃著森冷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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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7 15:24:56 |只看該作者
“你……訂……親……了?”
  寒冽刺骨如冷潭陰厲般的聲音發自凌撥雲的口中,兩抹燃燒的火光在他眼底跳躍,似陰間的幽冥手握奪魂鈴,一步一步逼向那將亡命的生者。
  他的心口被挖了個洞,沁沁而出的不是他鮮紅的血液,而是他暴怒下衍生的魍魎。
  上蒼命定中的伴侶,誰敢來搶。
  他覺得被戲弄,一股強大的不滿奔湧而出,屬於他的女子竟已是他人未過門的妻子?
  但隨後而來的是更大的失落感和恐慌,她是別人的未婚妻,也就是說他隨時有可能失去她,這個讓他心動的女子。
  這種掌握不住的感受叫他不安。
  “你在生氣嗎?”
  凌撥雲差點沒跳起來咆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生氣?”他氣自己為她動心。
  “兩眼。”不怕死的雲日初指指雙眸。
  見慣了尉天栩和應嘲風被好友惹怒的眼色,她絲毫不畏懼夾雜著烈焰的怒火,眼睛膛得像牛目的凌撥雲。男人特別愛生氣嘛!
  歡歡說生氣的男人像獅子,只要吼兩聲就沒事了,用不著介意,反正怪人多如羊毛,不在乎多一個。
  不過,她身邊也沒出現過正常人,個個古裡古怪。
  “初兒,你真的和人訂親了?”一個乞兒?他懷疑起她話中的真實性。
  “是呀!”這種事瞞不了人。
  “什麼時候?”
  “嗄?”雲日初板起手指頭數。“我滿周歲那年吧!楊伯母剛懷孕。”
  指腹為婚。凌撥雲挑高劍眉問:“那對方小你一歲嘍?”小毛頭一個,不足為患。
  “對呀!可是他好老成哦!我爹都沒他沉悶,所以我才離家出……”走。她趕緊捂著嘴。
  她並不討厭楊廣琛,而是不想太早出閣,寧波距揚州城路途遙遠,嫁了人便不能常常回來探望一干親友,日子一定很無聊。
  歡歡和丫丫覓到好夫婿,她為她們高興。
  但是爹拿她們為例要她提早出閣,她抗拒的心理不由自主的泛開,她想多自由幾年鑽研藥理,因此選擇離家這條路以抒心中不平。
  如果沒有意外,她還是會嫁入楊家,當個“閒妻涼母”混日子吧!
  “你逃婚?”他的心情突然變好了。
  “才……才不是呢!我有留書……”雲日初愈說愈心虛。
  “你的選擇是正確的,跟著一個小鬼成不了氣候,我會教你做女人的樂趣。”凌撥雲有些迫不及待地想一展雄風。
  十來歲的小毛頭在他眼中不足為懼,很容易就可以擺平。
  “誰要你教,你太自以為是,楊廣琛是個好人,不像你這麼壞。”她不喜歡他暗示性的語氣。
  人不是貨物可以私下買售。
  “很好。”他冷冷地揚起上唇。“他住在哪裡,做何營生?”
  “你想干麼?”
  “殺了他。”
  雲日初心一驚。“他和你無冤無仇,殺他又沒好處可得,你太壞心了。”
  好處就是你,小笨蛋。“他是乞丐?”
  “不是。”她悶悶地回道。
  “行商?”
  雲日初搖搖頭,“不是。”
  “江湖人?”
  “不是。”
  凌撥雲不滿意她簡單的回答。“那他是干什麼吃喝,神仙嗎?”
  “他是讀書人啦!要是神仙早升天了。”他真煩,問個沒完。
  “百無一用是書生,他不會帶給你幸福的,早日變節投入我懷抱。”他邪笑地吻吻她的發絲。
  “想得美,我寧可削發當個尼姑,也好過當人家的妾。”一點地位都沒有。
  她連正室都快不想當了,豈會想不開當人家的妾室?
  “你很貪心嘛,初兒。是不是要我把元配之位許給你?”她挺狡猾的。
  他考慮過給她個正式名分,畢竟能得他喜愛的女子並不多,用來留住她倒是個辦法,反正多妻多妾人之常情。
  若是父皇指婚某官家千金,到時再依進門前後排大小,娶妻只為繁衍後代,人數多寡端看他的心意如何,也許過個一年半載他就會厭倦她的陪伴。
  但他心裡很清楚,此刻,他要她。
  “不要叫我初兒,我只想離開這裡,你少把人心弄得那麼醜惡好不好?我不是愛慕虛榮的姑娘,而且……我家很有錢。”雲日初說得很委屈。
  他不快地摟緊她。“動不動就說要離開,我待你不好嗎?”
  凌撥雲指指一屋子的珠寶、首飾和上等衣料。
  “哪裡好了?你們這裡規矩好多,不許人話多、不許人自由走動,丫環比客人凶,還管東管西地嫌我不夠漂亮,長得醜礙著誰的眼了?
  “我不是籠中鳥,關在以黃金打造的籠中就會快樂,我爹都沒限制我交友的自由,愛到哪兒玩就到哪兒玩。”
  “紫絹沒好好伺候你?”放肆的丫環,他絕不輕饒。
  她有些黯然。“還好啦!只是嫌我哭太久。”
  長到十七歲,頭一回有人指著她鼻頭罵禍水,心裡頭難免不好受。
  那個名叫紫絹的丫環擺明瞧不起她,以外表來評論一個人的價值,當她真是貪慕富貴,意欲攀上枝頭做鳳凰的乞兒。
  人總是太膚淺,她為天下貧苦人家叫屈。
  而且她長相如何是她自己的事,何需外人來評斷,她的親朋好友可沒嫌過,卻叫個貌美的丫環來嫌棄,惹得她淚流不止。
  她生來就是千金小姐命,哪受過這等對待?
  “放心,初兒,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凌撥雲柔聲道:“你想我怎麼懲罰她?”
  善良的雲日初微微一笑。“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少小題大做。”
  “讓主子不高興便是大不諱,仁慈只會縱容他們的惡行,我命人鞭她十杖好了。”
  “十杖?!”那不死人了。她急忙說項,“我是客人又不是主子,你不能那麼殘忍。”
  凌撥雲不愛聽她刻意疏遠的語氣,突顯她是外人的形像。“二十杖。”
  “你……你太過分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你存心讓人家內疚是不是?”
  “嚴苛厲刑才不叫下人爬到主子頭上,這是府裡的規矩。”他向來不善待枉顧本分的人。
  “那是你不懂以心服人,人家歡歡不花一毛錢就有一群人肯誓死追隨她,她很厲害。”當然大部份是典當為奴僕,自然無薪可領。
  凌撥雲眉一皺。“歡歡又是哪號人物?”瞧她說得眉飛眼笑,怪不是滋味。
  “你不知道嗎?”
  這句話已成為雲日初的口頭禪。
  “初兒,不要惹我發火。”他聽膩了這句輕蔑的話。
  “小氣財神莫迎歡吶!她是揚州首富哦!你到揚州城隨便抓個人問,他就可以說上三天三夜。”歡歡很有名。
  莫迎歡?!
  好熟悉的人名,他好像在哪兒聽人說起,一時之間倒是想不著。
  不過,真的很熟,常常傳入耳裡。
  “前不久才嫁給別離劍應嘲風為妻,她的財富多得可敵國,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之一。”
  女人。“嗟!一個女人有何作為,還不是仰賴父兄、夫婿:“他壓根不信女人能闖出一番事業。
  雲日初掀掀眼睫。“你小心點喔!別讓歡歡知曉你瞧不起女人,不然你會傾家蕩產、身無分文。”
  她不是危言聳聽,而是好心勸告,可是有人偏偏不領情。
  “初兒,你真關心我呵!一個女人還難不倒我。”
  他一點也不擔心,只是個女人而已。
  “隨你,等你當了乞丐,我會拜托連大哥多照顧你。”說大話。
  她可預見他的下場有多凄涼,沒人逃得過歡歡可怕的斂財法。

  “你是九王爺,當今聖上的皇子?”
  難得“放”出來透透氣,突來的訊息叫雲日初錯愕不已,他居然是個龍子,那他一定很有錢。
  咦!她怎麼受歡歡影響,開口閉口只想到銀子?
  “合上你的嘴,我看到蚊子在附近繞了。”唉!她缺水嗎?
  真是奇怪,她在侍女面前會落淚,看到陰陽或玄漠一樣止不往淚水,可是一瞧見他便收起淚珠。
  “你又嘲笑我,人家沒見過侯爺嘛!驚訝是自然反應。”她語氣中有些撒嬌意味。
  “決定當我的女人,不走了?”凌撥雲居高臨下地審視她不甘的表情。
  她一嗔。“你好無聊,每天都說這話題不累嗎?我的答案不變。”
  “侯爺夫人身份顯赫,平民百姓都得向你打躬作揖,如此威風尊貴,為何你仍如此頑固?”他惱她的固執。
  “我不是侯爺夫人,走在揚州城街上,平民百姓同樣退避三舍,有什麼好威風。”他們都被她的哭聲震退得無影無蹤。
  “真該說你與眾不同還是說冥頑不化?我已經為你打破不少自律了。”凌撥雲無奈地搖頭。
  相處了數日,他始終打不進她的心房。
  初兒外表看起來柔弱如柳,禁不起風雨吹淋,可是骨子裡堅硬似石,不輕易妥協,堅持他認為不值一握的原則,宛如傲梅。
  他承認太輕忽女人的決心,以為她們要的是富裕的物質享受,可她偏是異數,改變了他鄙視女子的觀點。
  “侯門深似海,深閨多怨婦。我最討厭和人爭來搶去,不想淪為棄婦。”皇室宗親妻妾必多,她何苦落個心碎。
  “要是我獨寵你一人呢?”他懂她的心意。
  雲日初輕歎了一口氣。“你老是繞著這因子轉,我是有婚約的人,與你不可能有結果。”
  他對她的眷寵她看在眼裡,感慨在心中,他一意孤行地視她為禁臠,不斷以利相誘,她實在快吃不消了。
  她是個普通、平凡的姑娘家,追求的不外是一份真誠的感情,像好友們一樣擁有一個愛她的男人,如此便心願足矣!
  人只有一顆心,豈能容下十余份愛,所以她才想離家散散心,不願太早嫁入楊家。
  他和楊廣琛大體來說是同一類人,楊家和雲家是世交,不至於會明目張膽地廣納妻妾,多少還會顧忌著兩家的交情。
  而他,唉!她不想將心葬在他身上。
  “初兒,不要逼我殺了那小子,你是我的女人。”
  凌撥雲眼露凶光。
  “你好奇怪喔!你不是已經有很多女人了,為何執著於我?”她沒有嫉妒的資格,只是心口有點悶。
  王孫貴族本是如此,她不該驚訝。
  “哪個碎嘴的丫環在你面前嚼舌根,我撕了她的嘴。”他不想讓她知道那十三位姬妾的存在。
  又來了,脾氣真壞。雲日初睨了他一眼,“上回紫絹差點被打死,你不要害我難做人了。”
  大伙兒不敢當面談開,背地裡流言不竭,累她平白背負惡名。
  “哼!丫環有丫環的本份,誰准她們談論主子的閒事,全都該死。”話多就剪了舌根。
  雲日初用狐疑的眼神斜睇他。“你在緊張什麼?像你們這種人不都時興養妾自娛嗎?”
  “說明白,我們這種人又如何?”別一竿子打翻全船人。
  他的侍妾全是父皇賞賜,他能不收嗎?
  “你干麼吹胡子瞪眼,我有說錯嗎?養妾狎妓是貴族最盛行的興趣,你不就有十幾個妾室?”
  凌撥雲感到面子有些掛不住。“侍妾和妾室不同,自從你入府後,我就沒再碰過她們。”
  頭一日,他曾到玲瓏閣找水玲瓏欲宣泄欲望,但一瞧見她身側的侍女紫玉,便想起她的孿生妹妹紫絹正伺候著初兒,因此打消了念頭,聽了首曲子即離去。
  他還記得水玲瓏苦苦哀求他多待一下,臉上表情是多麼哀戚,看來她該離府的時候到了。
  他絕不允許侍妾愛上他,嫉妒的女人往往不理智,讓府內不平靜,破壞他定下的和諧。
  因此,他不愛女人,也不偏寵其中之一。
  “那關我什麼事?她們又不是我的侍妾。”他真是風流、濫情。
  “初兒,我聞到你身上的酸味了。”凌撥雲笑得很得意,初兒她終於有些在意他了。
  “你……你胡說!”雲日初雙頰染上微紅。“你嗅覺出了毛病。”
  凌撥雲大笑地撥拔她及肩的流蘇彩緞,“有沒有胡說,問你的心。”
  “我……我不要理你了啦!討厭鬼。”頭一甩,她自顧自地往前走。
  她不喜歡自個別扭的心態,明明不該和他攪和太深,偏偏又脫不了身,把自己搞得心頭亂糟糟,進退都為難。
  “我理你呀!小初兒。”他神情愉快地大步一邁即跟上她的步伐。
  玉浮塵遠遠看著他們在花間追逐,不太想當那個破壞氣氛的人,可是人生總會出現遺憾,人選是……
  “玄漠,你去告訴爺。”
  “陰陽先生,我不是你手中用來蔔卦的銅板,你請。”玄漠面無表情地說道。
  他橫睨一眼。“怎麼,不連名帶姓喚我?”不習慣,這個人太老好。
  “我尊敬你。”
  “喝!你幾時學會說笑了?我真是小看你。”還好他早膳未食,不然全浪費光了。
  “你打算等爺發現,我們再說嗎?”他不會當滾石,滾走爺難能可貴的笑容。
  死玄漠,真卑鄙。“我認了。”
  一言以蔽之,玉浮塵舉起罪惡的左腳跨出。

  “爺,玄漠有事要稟告。”將他一軍,玉浮塵的唇角有抹詭笑。
  “玉、浮、塵——”玄漠咬牙切齒地瞪向他。
  好美妙的推諉。“不叫我陰陽先生了?”尊敬呢?也一並消失了嗎?
  “你……哼!陰險。”
  正在逗弄雲日初哭的凌撥雲收起笑意,眼神凌厲地射向互相推拉的兩人,眼底的責備不言可明。
  “有話快說,不要像個娘兒們。”
  玉浮塵清清痰、正正色。“爺,屬下們來報,北邊村子有一群行蹤詭異的江湖人士騷擾百姓生計。”
  “嗯!繼續。”凌撥雲漠不關心地玩弄雲日初的垂肩發瓣。
  “我們懷疑他們是十三皇子的爪牙,已派人密切監視中。”玄漠這死小子,杵在那當石柱呀!
  “查清楚是哪些人聚眾擾民。”
  “是的,爺。”玉浮塵等著下文。
  凌撥雲不耐煩地問一句。“還有事?”
  “爺,你不親自率隊去圍剿,他們在似的封地作亂吶!”人、財皆奪。
  以往只要有人敢在爺的封邑中為亂,糟蹋老百姓的田產,爺總是二話不說地率領紫騎軍攻他個措手不及,無人敢囂張。
  可這會爺冷了心,不再以社稷為重,頗叫他意外。
  人家說紅顏禍國,雖雲姑娘的姿色勉勉強強算是一位紅顏,但是離禍國的天仙麗容還差上一大截,真不知爺迷上她哪一點。
  十三群芳隨便挑一個都比她美上數倍,怎麼爺的眼睛專挑最不起眼的那位呢?
  他鬼迷了心竅不成?
  “明陽,你剛才不是在懷疑他們是十三皇弟的手下,咱們先按兵不動,守株待‘弟’。”凌撥雲說得雲談風輕。
  玉浮塵恍然大悟,原來是不想打草驚蛇。
  “打攪一下,你們說北邊的村子,是不是指鼓山村呀?”雲日初若有所思地問上一句。
  崔老伯把糧食運進村了嗎?沒餓著老弱婦孺吧?
  玉浮塵頭斜了一下。“你從鼓山村來?”
  “不是。”
  “那麼姑娘為何問起鼓山村?”她的來歷頗為可疑,該不會是十三皇子派來臥底的奸細?
  他瞧人的眼神好怪。雲日初強自鎮定地說:“我在路上曾遇見一位可憐的崔老伯,偷跑出村子買糧食,他就住在鼓山村呀!”
  “噢!原來如此。”是他多疑了。
  “玉姊姊,你說的村落是鼓山村吧?”
  玉姊姊?!
  在場的人當場一怔,表情變得十分扭曲,似在強忍什麼痛苦。
  “初兒,他……他不是玉姊姊。”天呀!不能笑,否則威儀會盡失。
  玄漠臉上有可疑的肌肉浮動,好像繃得很緊。
  “喔!你不是姓玉呀!夏兒明明說最美麗的那位穿著一襲白衣,難道是我搞錯對像了?”好美哦,美得叫人汗顏。
  古人說眉彎似黛,明眸如潭映月,雪腮宛若初梅微綻,玉般潔亮的貝齒,兩道睫毛長如小瀑,嘴巴抿抿的好像九月的櫻桃,煞是迷人。
  女子長如她那麼高挑勻稱,再鑲上如花的美貌,多少男子為之失魂,比仙女還漂亮。
  “咳”……咳!他是姓玉沒錯,但不是……姊姊。”
  凌撥雲別得好辛苦。
  姊姊?!虧她想得到,迷糊蛋一個。
  “什麼,那他是太監嘍!”好可惜哦!
  這下玄漠真的忍不住,當場爆出驚人的笑聲,隨後凌撥雲揚起爽朗的大笑,為她的“發現”感到無比快意。
  而“太監”玉浮塵漲紅了一張美顏,有口難言地僵硬著肩頭,不敢相信有人目盲至此。
  他穿著男裝耶!竟有人認錯。
  “玉姊姊……不,玉大哥……也不對,玉公公,你真的好美哦!我要是有你的一半漂亮就好了。”
  凌撥雲笑得捧著腹揉亂她的發。“初……初兒,你這樣已經很漂亮了,不用羨慕他。”
  “你們到底在笑什麼,我不能稱贊他貌美如花嗎?”
  干麼?笑得莫名其妙。
  “陰陽,你自己向她解釋,我肚子痛。”笑到發疼。
  玉浮塵是個孤兒,十歲那年被神算子收為入門弟子,跟著師父修煉道法,成為能知天命的陰陽術士。
  修行十分艱苦,如同苦行僧,不能沾女色,必須維持童子之身,因此他盡可能遠離脂粉圈,很怕出色的容貌引來事端。
  “雲姑娘,在下像太監嗎?”他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竟被形容成不能人道的太監。
  “你……不是太……太監?”雲日初問得小心翼翼,還一面斜瞄其他兩人的反應。
  “我是如假包換的男人,要驗明正身嗎?”說著,玉浮塵假意要打開衣衫。
  首先發難的不是興味十足的雲日初,而是醋意橫生的凌撥雲。
  “陰陽,你給我穿好衣服。”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初兒,不許看。”
  “看看有什麼關系,說不定他真是女扮男裝。”她沒多少機會看男人的身體。
  畫虎不成反類犬。玉浮塵覺得他掀衣戲弄是自取其辱的行為。
  瞧她說的是哪話,女扮男裝?!太詆毀自己的男性自尊。
  “不用,我可以證明他是男人。”他凌撥雲若讓他的女人“看”到別的男人身體,他就殺了那個男人。
  “你看過了?”雲日初臉上明寫著“好不好看”。
  “呃!當……當然。”她的眼神好曖昧,男人看男人天經地義。
  “我也想看看他裡面和外面是不是一樣漂亮。”也許他真是女人。
  現場三個男人誤解她的天真,有人噴口水,有人梗住氣,有人瞪大了眼。
  “想看男人回房去,我讓你看個夠。”凌撥雲一個怒視橫掃,令玉浮塵“羞愧”的低下頭。
  “可是無從比較……”穴道方位的不同。“我說錯了什麼,你們干麼橫眉豎眼的?”
  雲日初用很單純的心研究穴位,不解他們一副驚世駭俗的模樣所為何來,學武之人應該知道人體穴位的重要性,絕不可輕忽。
  “爺,你還沒讓她侍寢嗎?”若她早解人事就不會想找人“比較”了。
  “不干你的事,陰陽。”他是該讓她蛻變成女人,免得她爬牆。
  “我是好意呀,萬一她半夜爬上床破了我的童子身……”好驗明正身。
  凌撥雲冷笑的重拍他的背。“那你先看好風水,等死。”
  “重色輕友。”他邊咳邊吐出這四個字。
  “你嫌不夠重嗎?我非常樂意奉送幾掌。”敢說他迷女色,找死!
  玉浮塵飛快地閃閃身。“免了,爺。我最近身子比較虛,不堪一擊。”
  最愛找人練習醫術的雲日初一聽,喜孜孜地想跑到他面前獻寶,但手臂陡地被揪緊。
  “別拉著我,讓我幫玉大哥把把脈。”
  “憑你?”凌撥雲不太信服地斜睨她。“你叫他玉大哥卻老是喊我喂,是不是有失公允?”
  “你又沒他漂亮……好哀怨的琴聲。”
  一陣縹緲的凄涼琴音傳來,打斷雲日初的喳呼聲,令她眼淚不自主地盈滿眶,但她硬是不讓它流下來:
  “哭吧!初兒。”凌撥雲鼓勵她痛哭出聲、
  爺有病呀!玄漠和玉浮塵不安地想著。
  平常雲姑娘哭得還不夠痛快嗎?
  “不……不要,你又會像狗一樣的舔我。”
  他臉一哂。“是吻。”
  旁邊有小小的嗤笑聲傳出。
  雲日初希翼地拉起凌撥雲的手心。“我們去聽曲好不好?”
  “你喜歡聽曲?”
  “嗯!”
  “好吧!”
  為了滿足她入府以來唯一的要求,他擁著她的肩朝琴音來處走去,留下不知所措的兩人。
  “爺有沒有搞錯,他要帶雲姑娘去玲瓏閣?”那是他的侍妾吶!
  “爺昏頭了。”玄漠難得批評一句。
  “咱們還是跟上去看熱鬧,瞧爺反常到什麼地步……唉!動作真快。”
  摸摸鼻子,俊美的玉浮塵瀟灑地施展輕功,趕上先行一步的玄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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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7 15:26:00 |只看該作者
“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起來慵自梳頭。任寶匝塵滿,日上簾鉤。生怕離懷別苦,多少事,欲言還說。
  新來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這日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則難留。
  念武陵人遠,煙銷秦樓。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
  幽幽邈邈的凄楚琴音,伴隨著一句句低吟的淺唱,江南女子的呢噥軟調點出女子寂寞的心事,悲愁苦恨隨著琴音宣泄。
  雨洗梨花,淚痕猶在,風吹柳絮,愁思成團呀!
  綴著琉璃燈飾的閣樓回廊上,淡淡的秋風飄落幾片黃葉,朱漆欄杆邊擺了一把琴。
  十指纖纖的撫琴人兒面露哀愁,風干的淚漬引人憐愛,她不斷地撥弄琴弦,借著悠揚的歌聲傳達她心中的愛戀與思念。
  良人無心,獨守空閣終宵,此生與幸福絕緣。
  “小姐,休息一下,我換個香來。”
  琴音方歇,一張絕麗的容顏微抬,柔媚地掀掀略帶愁意的紅唇。
  “紫玉,別忙和,燃了檀香無人聞,玲瓏閣裡冷冷清清,只有琴音為伴。”
  盼著君來,本以為可兩情繾綣一番,以解多日相思之苦,以身體撫慰他來日的辛勞。
  誰知這個擁抱、親吻都無,他匆匆聽完一首曲子便離去,無視她百般深情的哀求,拂袖絕塵而去,好不狠心。
  以色傳人是女人的悲哀,而她也只有美貌而已。
  “小姐,你別難過了,爺不會忘了你。”紫玉掀開狻猊形的香爐蓋,重新添了香料。
  水玲瓏苦笑地自嘲。“他身邊來來去去的美人多如繁星,哪會記著渺小的我。”
  “小姐,紫玉嘴笨不會安慰人,你要看開些。”她只不過是個丫環,哪能幫上啥忙。
  “說來容易,心卻不由己,女人總是痴傻地眷戀無心的男子,是我的命吧!”
  明知他愛不得,偏偏往死胡同鑽,以為他終將有心,原來是自欺欺人。
  她原本是官家千金,因爹爹一時起貪念犯了國法,全家成了戴罪之身,幸好皇上仁慈寬恕了一干女眷、僕從,將她賞給九王爺。
  一進威遠侯爵府已三年了,她由充滿撞憬的十六歲少女,轉變為落落寡歡的滄桑少婦。
  其中的辛酸不足以道外人知。
  幸好她有一副好歌喉及精湛的琴藝,尚能留在府裡彈琴娛賓,以期盼他少得可憐的寵幸,安慰自己不再溫熱的心。
  愛他是苦,不愛卻是個難字,她仍殘存著一絲希望,盼他憐惜。
  “紫絹的身子好些了吧!”
  “謝謝小姐關心,紫絹的傷已無大礙,再躺個兩、三日便可下床。”她心疼妹子受罰。
  紫玉和紫絹雖是孿生姊妹,但個性卻南轅北轍。
  紫玉溫柔可人、善解人意,從不說主子的不是,安靜地服侍自己的主子,絕不敢有半分不敬。
  而紫絹恰好相反,她自視有些美貌,常常瞧不起姿色平庸的主子,直率的性子不懂謙卑,因此惹來這一頓皮肉之苦。
  “爺這些日子都陪著浣花院的新嬌客,怕是要娶妻了。”水玲瓏心口微酸。
  她不求名份,只願長侍君側。
  倏地,一抹身影蹣珊而來,“小姐,你沒瞧見雲姑娘多受爺的寵愛,她的姿色尚不及你的一半呢!”紫絹為水玲瓏抱不平。
  “紫絹,你怎麼下床了,傷口結痂了嗎?”憂心的紫玉趕緊去扶她。
  “姊,你別大驚小怪,挨幾個鞭子不算什麼。”只是皮開肉綻罷了。
  “不好好躺著休息,以後會留下難看的疤。”這麼大的人還不懂照顧自己。
  她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是丫頭命,長得好看給誰瞧。”
  紫絹的一句話刺痛了水玲瓏的心。
  空有美貌卻留不住良人的心,長得再美有什麼用?不如他房中的一盞燈,能夜夜伴他入眠。
  “紫絹,別抱怨了,小心傷了小姐的心。”紫玉扯扯她的手提醒。
  紫絹原本和姊姊紫玉是水玲瓏的侍女,後來浣花院缺了個丫環才從玲瓏閣抽調。
  管事本意是要溫柔的紫玉去服侍新主子,可是被想做鳳凰夢的紫絹搶去做,以為進了禁地浣花院可以和凌撥雲日久生情,進而飛上枝頭享受榮華富貴。
  一見到乞兒打扮的雲日初便百般挑剔、數落,不願盡心服侍而敷衍了事。
  見著雲日初的平凡長相,紫絹對自己的容貌更有自信,擺出一張和善的臉孔裝好人,借故進花廳接近凌撥雲,期望受到青睞。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因為雲日初無心的一句話,不僅打斷她的鳳凰夢,也打出她一股不甘心的怨恨。
  “雲姑娘樣樣都不如小姐,不知道爺是瞧上她哪一點,我真替小姐不值。”簡直是牡丹和野花之別嘛!
  “好了,紫絹。你別再說主子的不是,要是讓爺聽見了,少不得又得挨上幾板子。”她老是學不乖。
  “哼!爺現在被雲姑娘迷得暈頭轉向,根本不會到玲瓏閣來,我才不怕呢!”
  紫玉真怕妹子又闖禍。“回房躺躺吧!飯可以多吃,話少講些。”
  禍從口出的道理她尚明白個一、二。
  “不要啦!姊,人家躺了好幾天,都快發霉了。”
  兩人推拒中,紫絹的背輕輕一扯,仍感到有些痛。
  入府三年來,她見識過爺的殘酷,但從未親身體會過,這回算是在陰溝栽了個跟頭。
  她很不甘心挨罰,那個雲姑娘本來就長得不出色,整天淚眼汪汪得像個迷路的小狗,說說實話也不行嗎?一狀就告到爺跟前,真會裝模作樣。
  “風定落花深,簾外擁紅堆雪。長記海棠開後,正傷春時節。酒闌歌罷玉尊空,青缸暗明滅、魂夢不堪幽怨,更一聲啼鴆。”
  指尖滑動,琴韻再起,水玲瓏以琴自娛,驅散心頭淡淡的愁緒,清柔的歌聲撫慰滴血的魂魄,她已無力承受生命中的痛。
  丫環的饒舌只會亂她的心智,聽他的風流韻事是一種撕心的折磨,而她卻是百花中一朵即將凋零的牡丹。
  花有心,人無意,不待風雨便因少了呵護而枯萎。
  “小姐,你的琴藝再高超、彈得再美妙,沒人欣賞也是枉然,何不想個辦法留住爺的心。”
  水玲瓏苦澀一唱。“紫絹,你、我同時入府,何時見過爺有心。”
  “爺當然有心,他對雲姑娘百般討好,聽說她進府至今已七日,爺尚未召她侍寢呢!小姐還是有希望。”
  紫絹城府深沉的向她勸說。
  “這是尊重呀!可見她在爺的心目中占了相當的份量,誰能比擬。”
  皇上將自己賞給爺那日,她便已失去珍藏十六年的貞操,此後三年間,府內來去的侍妾不下數十名,她得到的寵幸是少得可憐。
  若不是尚有一技在身,恐怕連爺的面也見不著,早已被爺當成過時衣物隨手丟棄。
  也許女人比衣物還不值錢吧!水玲瓏想。
  “小姐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爺未與雲姑娘同寢過,便是你的機會。”
  “紫絹,你不懂爺的心。”機會?!她的機會早在三年前便流逝了。
  紫絹不以為然,“棉被裡翻滾最銷魂,爺是男子,很難不動心。”
  “啐!紫絹,你羞是不羞,怎能和小姐說起這淫穢之事?”紫玉不悅地呻了一聲。
  “你不懂啦!姊。爺至今尚無子嗣,若是小姐肯用點心機懷個孩子,以後就不用擔憂在府內的地位不保咯!”
  “亂獻歪點子,爺每回在姑娘們的閣裡留宿,次晨必命人送上湯藥以絕受孕之虞,你當懷個孕是易事啊。”
  紫玉的大道理聽不進妹子耳中。“所以我說用心機嘛!找個最適當的受孕日勾引爺,隔日再把湯藥掉包,爺不至於狠心到連自己孩子都不要吧!”
  紫絹的話說得水玲瓏有點心動,就算無法獲得他的寵愛,至少擁有似他的孩兒以慰余生。
  “好個用心機的無恥丫頭,竟敢算計到我頭上來,二十板似乎太輕了。”
  一陣陰沉的聲音傳來,三個女人同時一顫,從腳底寒到腦間。
  水玲瓏連忙起身迎接,慌亂地攏攏不夠工整的發,半曲身。“玲瓏給爺請安。”
  “安?!”凌撥雲重哼。“你教出的好丫環,我豈能安心。”
  想偷他的種?
  也不秤秤自己的份量有多少,他不是那種隨便之人,哪有任何人都可以輕易懷他子嗣的道理。
  “爺,是玲瓏的錯,玲瓏會好好管教她。”爺來了,她的心是憂喜參半。
  喜的是爺的心中仍有她的存在,卻憂慮紫絹的維護反而壞了爺對她的好感。
  “教到爬到我頭頂上撒潑嗎?她該死。”這種居心叵測的丫環留不得。
  凌撥雲冷言一出,紫絹嚇得臉色發白軟了腳,紫玉心慌地雙膝一跪直磕頭,水玲瓏亦是憂愁滿面的垂首。
  “爺,是紫絹的無心之語,你饒了她吧!紫玉願代她受過。”
  “爺,是玲瓏管教不當,罰她勞役或鞭刑,我擔保她以後不敢胡言。”
  凌撥雲冷眼一視,心思全放在好動的雲日初身上?
  “話多是吧!那就拔了她的舌。”無舌自然無言。
  他神色一凝道:“玄漠,動手。”
  一個黑影掠過,紫絹的哀嚎頓起,正在偷摸琴身的雲日初嚇了一跳,心虛地縮回手。
  她不想多事的為人求情,上一回才一開口就弄巧成拙導致刑罰加倍,這次要是再多嘴,眼前的三人八成腦袋全要搬家,上蘇州剝鴨殼。
  凌撥雲睨了眼嘴角流血,癱軟在地的紫絹開口道:“紫玉,將那賤婢帶下去,下次再生事,我絕不輕饒。”
  “爺,要聽曲嗎?我命人去准備茶點……”水玲瓏的手微微顫抖著。
  “不必,我聽膩了,老是唱些傷春悲秋的苦調,心都讓你唱老了。”初兒似乎想學琴。凌撥雲分心地想著。
  “我可以改彈些輕松的曲調,絕不會掃了爺的興致。”她急於討好心愛之人。
  “是嗎?”他嘴角微向上彎。
  他笑的是雲日初蠢蠢欲動的渴望,想近琴又退縮的模樣,卻被水玲瓏誤以為是朝她微笑,心花怒放地直起身欲撫琴。
  “玲瓏就為爺彈一曲粉蝶兒,希望爺滿意……嗟!哪來的賤婢,不許污了我的琴。”
  話才剛一出,臉上即傳來麻辣的刺痛感,水玲瓏錯愕地膛大眼,不敢置信下手掌摑她的人竟是……
  他?!
  那把琴是上等檜木精制而成,爺在寵幸她之後命人趕制贈予她,因此水玲現把琴當成寶貝護著,從不許人碰觸,包括她的侍女。
  “你是什麼身份敢罵她賤婢?一把破琴她要了當腳墊都成。”難怪下人嘴髒,原來是主子不馴。
  水玲瓏眼含哀怨。“爺,玲瓏只想取悅你呀!”她的琴在他眼中竟不如一塊墊腳布。
  “取悅我就教她彈琴。”凌撥雲嚴肅的口吻一轉變為輕柔。“初兒,過來,我幫你找了個琴師。”
  琴師?!她……她只是一個琴師?水玲瓏的心碎得好疼。
  “我要琴師干麼?她好像快哭了。”雲日初不解地偏著頭,很少看見有人泫淚欲泣的神色這麼美。
  她好久沒落淚了,看人家哭她也想哭,可是不知為何她在凌撥雲的面前就是哭不出來,不管他怎麼逗弄她。
  所以她都趁他不在的時候偷偷哭一場,惹得新來的夏兒常陪她一起哭。
  “別理她。”凌撥雲攬著她的腰走至琴前。“喜歡玩琴吧!”
  “還好啦!”她琴、棋、書、畫略通,但不熱中。
  她最有興趣的是研讀醫書和種種藥草。
  “要她教你嗎?”
  雲日初瞧瞧一臉哀戚的水玲瓏,心中感慨萬千,如此絕色的女子尚不能留住他的心,叫她何以信服他有真心呢?
  這名美麗的女子便是一面鏡子,照出她可見的未來。
  “我才不用人家教,彈個琴還難不倒我。”她輕撥琴弦兩、三聲。
  “喔!彈個曲子來聽聽才知是不是大話。”凌撥雲縱容地說著。
  他心裡頭倒不認為她會彈琴,當那是她好玩的天性罷了。
  瞧不起人。雲日初冷睨了他一眼,“我先聲明喔!我可不會彈讓人想哭的感傷曲調。”
  “無所謂,只要不震破我的耳膜即可。”他可不敢指望她和玲瓏一樣能彈得一手好琴。
  “凌撥雲,你好可惡哦!我才沒那麼差呢!”頭一回有人質疑她的琴藝不佳。
  “不許你連名帶姓的直呼我。”他相當不快,微慍的神色一現。
  他在吃味,她願叫陰陽一聲玉大哥,卻遲遲不肯喚他名字,讓他心裡很不能平衡。
  “難不成你要我和玄黑臉及玉大哥一般喚你爺呀!人家才叫不出口呢!”雲日初忸怩地噘著唇!
  玄黑臉?!
  這下玄漠真的黑了臉,瞪視竊笑不已的玉浮塵。
  軟了心的凌撥雲揉揉她頭頂。“叫我撥雲,爺不是你這倔丫頭該喚的。”
  那份柔情蜜憐讓所有人傻了眼,尤其是心如蟻噬的水玲瓏。
  她哪倔呢!歡歡和丫丫才是高人。雲日初聳聳肩,“好吧!就叫撥雲。”
  “再喚一聲聽聽。”這名字從她小口吐出,特別窩心。
  她回以“你有病”的眼神。“不聽曲兒拉倒,我可不必巴著你賞飯吃。”
  “你們好沒有誠意,要人家索討才肯動一動手。”
  她不彈了,沒意思。
  凌撥雲愛寵地點點她俏皮的鼻頭。“為了表示我的誠意,這把琴是你的了。”
  “不要。”
  他眉一揚。“你不是喜歡彈琴,我將它送給你不好嗎?”
  “君子不奪人所愛,琴本身有靈性,它已經有主人了。”雲日初不安地斜瞄身後那位一臉怒容的美麗女子。
  “一塊木頭哪有靈性,你喜歡給你便是,誰敢違背我的命令。”他就殺無赦。
  雲日初當場說不。“琴絕對有靈性,你不可以任意將它予人,何況我又不喜歡這把琴。”
  “你……不……喜……歡?”
  “是呀!它不過是把檜木琴,我家那把紅玉雕紋的琴身、天蠶絲做的弦,彈起來好聽極了。”她的意思是嫌這琴不夠高雅。
  其實她心中真正想要的是歡歡當舖裡那把白玉古箏,它玉體雪白微涼,在月光下會泛出淡淡白光,美得叫人落淚,不忍輕撫。
  可惜典當期未過,歡歡不能割愛,她只好望箏興歎。
  “初兒,你家在揚州很有名望是吧!”凌撥雲試探性地問一句。
  “還好啦!”倏地,雲日初眼神一驚。“你……別想打探我的身世,我家很窮很破落,你找不到門。”
  好聰慧的女子,反應真快。他譏誚地問:“窮人家的姑娘買得起紅玉琴嗎?”
  看來,她的家世比他想像中還要好上許多,一般普通大戶人家可買不起一大塊紅玉,何遑浪費的制成琴供女兒娛樂,他對她的身世十分好奇。
  雲姓在揚州不是大姓,不容易查探,而且還是閨女的名諱,更是難上加難。
  但是這回凌拔雲真的小覦了她,殊不知“雲日初”
  這三個字比那知府大人還出名,揚州城任何一人可都點出她的豐功偉業。
  “那是……呃……是……是傳家之寶,我爺爺那代是有錢,傳到我爹手裡就沒落了,富不過三代嘛!”
  她剛好是第三代,窮是應該的。
  凌拔雲忍俊不已。“好個傳家寶,我可否有幸識之?”她喔,寶貝蛋一個。
  識?!“它……賣了,窮嘛!”別再問了,她掰不出下文了。雲日初心急如焚。
  她不像好友們滿口謊言說得天花亂墜,死人都會信以為真的從棺材底蹦出來。
  “好理由,初兒,你猜我信是不信?”有趣的小東西,真好玩。
  “信。”她自欺的小腸漾著光彩。
  表情好豐富的小臉蛋。凌撥雲心弦微亂地托著她的後腦吻上她的唇,貪心地吮吸她燦爛的生命力,不在乎有人心碎、有人唏噓。
  她是他的女人,他想要就要,沒有人有權干預他享用到口的美食。
  在不知不覺中,他付出一顆已不再冷卻的心,冷心劍客變多情了。
  “爺,你需要一張床嗎?”
  玉浮塵飽含笑意的調侃在耳邊響起,凌撥雲才暫時放雲日初一馬。
  “陰陽,你需要一個女人嗎?”
  他臉色微訕。“爺,你在開我玩笑,我向來不缺投懷送抱的女人。”
  環肥燕瘦任君挑選,保證香艷刺激,可惜他一個也要不起。
  “自動送上門的女人太廉價,十三閣中的美女看你瞧上誰,我賞給你玩玩。”他是該淘汰一些人了。
  玉浮塵當是戲語地隨口一接。“就讓玲瓏來暖暖我的床,破我的童子身。”
  “好,她是你的了。”手一拉,凌撥雲將怔忡的水玲瓏拋向他懷中。
  “爺,你不是認真的吧?”他連忙放開佳人,不願壞了修持。
  “女人太多是累贅,我只要我的初兒。”他笑看雲日初的嗔顏。“至於她,就給你開葷吧!”
  漫不經心的一句話,狠狠地將水玲瓏打落地獄深處,血色迅速從她雪顏消逝,只剩下淡淡的狼狽胭脂。
  她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是個君王賞賜的玩物,本該認清本份,當個無欲、無求任人泄弄的姬妾,一切隨遇而安,不該有個人情欲。
  偏偏她動了心,愛上個順手丟棄她的男人,這全是悲哀的執念呀!
  “爺!你存心看我笑話是不是?美人於我是穿腸毒藥呀,無量壽佛。”破戒事小,失身事大。
  凌撥雲半垂著眼皮。“你不要?嗯!玄漠,你跟了我好些年,不如……”
  “爺的聖恩屬下不敢受。”玄漠氣急敗壞的截斷主子的話,以免多個麻煩。
  “莫非你嫌棄玲瓏不夠艷美?那你想要哪一閣的美女,開口便是。”他要清閣不再納美。
  玄漠臉色一肅。“屬下福薄,不敢沾染爺的貴氣。”
  美人多嬌,難養也。
  “你不要,陰陽也推辭,那我該把她們往哪擱呢?”
  凌撥雲皮笑肉不笑地注視他們兩人。
  為了不拂逆主子的旨意,玉浮塵拱手干笑地說:“紫騎軍尚有多人未婚配,就等爺一句話。”
  “陰陽呀!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小心紫騎軍統領半夜摸走你的腦袋。”
  “嘿嘿!”他訕笑了兩聲。“寒統領家有嬌妻幼子,爺就少操一份心。”
  寒翊可愛死他那青梅竹馬的嬌妻,就算自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敢算計在他頭上,他真的會翻臉追殺人。
  “惡人無膽,你也有怕的一日。”紫騎軍勞苦功高,是該加以賞賜。
  玉浮塵回道:“此言差矣!草順風而倒是天性,身為七尺男兒怎會不知閃風躲雨呢?”何況還有無情的雷電。
  凌撥雲將雲日初抱坐在大腿上調戲一番。“你和玄漠斟酌斟酌,過些時日送她們出府。”
  “全部?!”玉浮塵看著一臉茫然的水玲瓏。
  “全部。有疑問嗎?”
  “呃!沒有。”他同情,但不心軟。
  凌撥雲親親雲日初氣嘟的小嘴,“好了,初兒,再彈一首曲子來解解悶。”
  “我不是花街的窯兒,要解悶找別人去,我沒空。”
  手一推,她奔出玲瓏閣。
  邊跑她邊想著,他到底是多情還是無情,竟當她的面將自己的侍妾賞賜於人,毫不見遲疑之色。
  這是他的殘酷吧!
  她心寒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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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7 15:26:57 |只看該作者
黑暗,是危險的潛伏色。
  白晝隱去,邪佞猖狂,蠢動的是人性最醜陋的貪、嗔、痴、怨,一步步占據屬於光的暗魅,不許善的微高越界,顯出惡的真面目。
  幾個身著黑行衣的高手避開巡邏侍衛,躍上屋頂疾步行進,手中的劍已出鞘,閃著森寒的綠光,熒熒詭譎。
  “他在哪個院落?”
  “浣花院。”
  “方向呢?”
  “南。”
  “帶路。”
  “是。”
  急行的黑衣人蒙上面罩,一一進入浣花院的禁地,躡足地撬開一個又一個的房間查探。
  浣花院除了兩間相連的王爺、王妃房外,外圍共有十來間下人房和練功房,還有幾間備而不用的空房。
  院外有三班侍衛輪流巡視、站崗,照理說不該有外人入侵,而且闖入者如此熟悉內部建築方位,顯然是內神通外鬼,意欲置九王爺於死地。
  “陳五,消息來源可正確?”
  “屠爺,根據那個曾服侍浣花院的丫環畫的地圖,此處便是。”
  “那為何搜遍了所有房間仍不見半人,你是否信錯了人?”
  “不可能,你看匾額上明寫著‘浣花院’三個字,不應有錯。”他很納悶,人到哪去了?
  “嗯!”屠申思忖了一下。“不能空手而返,留個紀念吧廠
  “是,屠爺。”
  陳五從台中取出火石,點燃四周易燃物品,火舌瞬間急促的竄燒,很快的由內向外蔓開來。
  “撤。”
  “是。”
  火光中,數條黑影在侍衛發現前由後門離開、而狂燒的火勢即惹得驚慌聲頓時四起。
  而此時在議事廳——
  “爺,你有沒有聞到一股煙味,像是有人在燒木頭似的?”玉浮塵揚鼻直嗅。
  “沒有我的命令,誰敢在府內焚燒木頭?”好濃的煙味。凌撥雲不由得眉頭一皺。
  “有呀,爺的淚娃娃。”玉浮塵露出好笑的神情。
  “說不定她叫人砍了樹烤地瓜呢!”
  “別提了,我正在為她傷腦筋呢!你把池裡的魚都補足了吧!”免得她釣不到魚。
  玉浮塵點點頭,“剛命下人放了兩千尾各式溪魚,夠她玩上一年半載了。”現在要做的是讓溪魚活在池子裡。
  他真是服了爺對她的溺寵,任由她在府裡胡鬧不加制止,反而助封為虐地提供她一切“休閒”的資源。
  但是他更佩服雲姑娘的體力,一下要放紙鳶,一下要釣魚,轉個身,她又安靜地在書桌上描丹青,再眨個眼就見她拉著丫環夏兒玩那不知哪弄來的烏龜。
  告訴她東邊的林子有野獸出沒要她當心些,她笑著說謝謝,不到一炷香時刻,她和夏兒就偷溜出去,在西邊林子設陷阱抓鳥獸。
  難道她不知道東邊林子和西邊林子是同屬一個區域,一樣危險重重,易受野獸攻擊?
  為了這件事,他和玄漠挨了爺一頓罵,而她卻坐在椅子上喝安神湯配桂花糕。
  “陰陽,你覺得我太寵她了嗎?”
  “是的,爺。”
  凌撥雲橫了他一眼。“為什麼我覺得你的語氣很刁、很不以為然呢?”
  “是爺太敏感了,雲姑娘的活潑性子正好活絡咱們沉悶的府邸。”免得像座死城。
  “這倒也是。”最近府邸是熱鬧了些。
  翻翻白眼的玉浮塵輕搖腦袋,爺已經沒救了,哪有寵女人寵到這等地步?
  瞧爺眉、眼都含笑,雲姑娘是當定侯爵夫人了。
  “玄漠,你瞧見啥好玩意兒?眼睛都眯成縫。”他最會裝模作樣。
  玄漠不理玉浮塵地走至凌撥雲跟前。“爺,你要鎮定。”
  “玄漠,你那張臉不適合搞笑。”他淡淡一說,但玄漠表情太嚴肅……“怎麼了?”
  “不是玩火是失火。”
  凌撥雲神色立即一凜。“地點?”
  “浣花院。”
  浣花……院?初兒——
  他腦中閃過的唯一形影,便是雲日初在火中掙扎、吶喊的求救身形。不多說,他一個飛縱,往浣花院而去。
  “爺,等等我們,別太沖動……”玉浮塵邊喊邊追上去。
  玄漠也緊跟在主子身後,以防他做傻事。

  “初兒呢?初兒在哪裡?”
  一大群侍衛和下人忙著提水滅火,現場一片慌亂無章,像無頭蒼蠅似的見火就潑水,齊心要救家園!
  火勢熊熊的燃燒,根本無法聞進火場裡救人,侍衛們拿起斧頭,砍掉浣花院附近的林木,避免大火延燒到其他院閣。
  一桶桶的水澆不熄火的燃速,救火的人員反而被猛烈的火蛇逼退,進不去浣花院。
  驚惶失措的凌撥雲完全失去頭緒,刷地白了臉,突然抓住一位侍衛的衣領大聲質問:
  “初兒呢?你們把她救出來了沒有?”
  差點喘不過氣的侍衛松掉了手中的木桶。“火……
  火太大,我……我們沒……沒辦法……”
  玉浮塵和玄漠使勁力氣地扳開主子的手,他們心裡雖是著急萬分,生怕雲姑娘有個意外,但是他們之中必須有人保持理智,畢竟掐死侍衛也無濟於事。
  這場火來得突然,必須問個明白才能及時救人。
  不過……希望很渺茫,火太大了!
  “爺,你冷靜點,先搞清楚火由哪裡開始燒。”
  凌撥雲根本聽不進任何人的話,此刻他的心頭也有一把火在燒,燒紅了他的眼和心,急切地想擺脫束縛沖進火場救人。
  生死一瞬間,他這才知道初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他不能失去她,即使犧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原來他是如此愛她,愛得不顧一切。
  “放手,陰陽,我要去救初兒。”他的初兒在火中哭泣呀!
  “爺,沖動成不了事,與其盲目地沖入火場救人,不如先訂好目標再說,不然會錯……”
  一桶水往糾纏的兩人身上潑,淋醒了凌撥雲,也淋惱玉浮塵。
  “玄漠,你在報仇!”需要冷靜的是爺不是他,他發誓玄漠一定是公報私仇。
  玄漠回以“隨你怎麼想”的冷淡眼神。“爺,他是第一個發現浣花院起火的侍衛。”
  服裝凌亂,發也半落,一身濕髒的侍衛立於眼前。
  “爺,屬下失職了。”
  凌撥雲手心緊握,忍著心悸問:“說,火是怎麼燒起來的?”
  “回稟侯爺,火是最先由侯爺房間起燒,然後由內悶燒向外,等屬下發現時,火已燒掉主梁了。”
  “雲……雲姑娘呢?”他的聲音微顫。
  “屬下沒聽見呼救聲,雲姑娘可能……可能還在裡面。”他不敢說“死”這個字。
  “有沒有……派人進去搶救?”凌撥雲哽咽地望向分不清門或宙的火中物。
  老天不會那麼殘忍,派了位出塵仙子來點化他懂愛後又收回去,他的初兒呀!
  他要同天爭,和神鬼爭,定要搶回他的愛。
  “路全被大火擋住,澆了水仍打不通一條生路,所以……”
  “沒人進去救我的初兒?”凌撥雲的語氣冷如寒霜,叫人顫抖。
  即使眼前一片炎火,他周遭的人亦感到寒冷。
  “爺我們懷疑有……有人縱火。”侍衛冷得牙齒直打顫。
  “初兒最好無事,否則……你們都得陪葬。”凌撥雲一咬牙要沖向火的中央。
  所幸忠心的手下察覺他的異樣,奮不顧身地抱住他。
  “別傻了!爺,你是救不了她的。”
  凌撥雲悲痛萬千的眯著眼。“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是大火也不能從我身邊搶走她。”
  “爺,雲姑娘是好人,菩薩接她去享福了,你讓她走得安心點。”玉浮塵紅了眼眶。
  從一開始不相信她是卦文中的女子而排斥,一直到她漸漸融化爺的心,將笑容帶進陰沉的威嚴侯爵府邸,才確信她不是平凡女子而已。
  她璞玉的光華照亮所有人的心,他臣服了,接受她便是未來的女主子。
  可是卦文不應有錯,她是福壽雙全的貴人,怎會折難於一場大火呢?
  “菩薩是神,神應該有慈悲心,它不知道我愛初兒,而且不能失去她嗎?”凌撥雲悲切地朝天吶喊。
  “爺,你……”玉浮塵想說些安慰話,卻梗在口中吐不出。
  玄漠也紅了眼,看著火不斷吞噬浣化院的一梁一柱。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夜,竟是如此深沉。
  提著水的人影來去穿梭,火光照著一個個忙碌的影子,昂然而立的凌撥雲雙眼卻空洞無神。
  沒有人注意到兩道興沖沖的小身影握著螢火蟲,在看到大火時微微一楞。
  “哇!好大的火哦!他們干麼在三更半夜放火燒房子,白天不是比較安全?”
  “小姐,好傷是失火耶,你看他們都提著水桶救火。”
  原來府裡有這麼多人呀!少說也有上百個。
  雲日初的玩興大起,“很好玩的樣子,我們也去幫忙。”
  “不好啦!萬一被火燒掉頭發會很難看的。”夏兒阻止她。
  這主僕一來一往有趣的對話,竟引來一群人的怒視,下一刻,雲日初被一巨大的人形緊緊包住,緊得她幾乎不能呼吸。
  “太好了、太好了,你沒事……”真的是她,她沒事。
  凌撥雲有失而復得的感動,手心的汗還是冷的,不斷喃喃自語她已平安的話語。
  他被她嚇著了,再也不肯放開手,用堅決的手臂護衛她小小的身軀,撫慰自己已瀕臨失控的魂魄,再也不願經歷那駭人的生離死別。
  “爺,你稍微松松手,不然雲姑娘沒事也會被抱成有事。”這下他可安心的消遺爺。
  玉浮塵的笑謔讓凌撥雲回神地低頭俯視。“壞丫頭,你讓我擔心死了。”
  “我才沒……”一滴淚落在她鼻尖,雲日初頭一望。“你……你哭了?”
  “不,是玄漠潑我水。”他絕不會承認這件事,有損顏面。
  她伸出舌頭沾沾由鼻尖流下的水漬,“明明是淚。”
  松懈下來的心本來就比較脆弱,再加上他差點失去她,以致雲日初一個不經意的小動作,讓凌撥雲急於擁有她的全部,不想再等待了。
  自制力潰堤,受驚嚇的心需要醫治,他眼中燃燒的火焰和浣花院的大火一樣熾熱不熄。
  凌撥雲打橫抱起他心愛的仙子,走向瓊花院。
  “咦!爺要抱雲姑娘去哪裡?”看大夫嗎?可她不像受了傷。
  玄漠冷冷的丟下一句,“洞房。”
  “嗄?!你說什麼?”是他聽錯了吧!
  玄漠不理玉浮塵的追問,接過水桶,加入救火的行列!

  “喂!你要干麼?男女授受不親,你不要動手動腳的,小心我咬你哦!”
  雲日初的裝腔作勢嚇不了正在寬衣解帶的凌撥雲,她兩手抓緊衣襟護住胸口,偏偏好奇心旺盛的她,吞噎著口水放肆的盯著他脫衣。
  “喜歡你所看到的嗎?這就是男人的身體。”他不害躁地炫耀身體。
  凌拔雲光著膀子,脫得只剩一件褻褲,他在許多女人面前赤身裸體過,對於男女之事早已駕輕就熟,因此沒有半點羞愧之色。
  向來床第之事,全是由侍妾們為他寬衣,他從不自己脫掉一件衣物。
  但是顧及她是沒有經驗的處子,不懂閨房之歡,所以他才自行解衣並保留最後一件衣物,以免一開始就嚇壞他調皮的小娘子。
  “嘩!你的肌肉紋理好明顯,和我以前看過……
  呃!我是說以前沒看過。”好凶的眼神。
  “初兒,你看過男人的身體?”凌撥雲的語氣中飽含濃濃的酸味。
  在他的瞪視下,雲日初吶吶地說:“我只……看過胸部,其他沒……看見,真的。”
  “你不乖哦!偷看男人的身體不是好姑娘的行為,你該罰。”他邪笑地抱著她上床。
  “我才沒有偷看呢,而是光明正大的看,他們……
  你不要瞪人嘛!我又沒有做壞事。”她是在救人。
  “以後不許你再看男人的胸,要看只能看我一個人的。”還他們呢,原來她不只看過一個,他們全部該死。
  凌撥雲頭一回脫女人衣服,顯得笨手笨腳,結果一惱火,整個用力撕破。
  以前的侍妾都很懂事,自動的脫光衣服躺在床上半張著腿,他只要跨騎上去即可,根本不用費太多心思就可以得到滿足。
  他不曾取悅過女人,只是一味在她們身上宣泄欲望,不管她們的舒適與否,一完事倒身就睡,等著侍妾為他擰巾淨身。
  有時候他會躺在床上看著她們取悅他,坐在他身上扭動交歡的姿勢似乎使她們快樂些,常常尖叫一聲的昏倒在他胸前,害他得用力往上挺才能獲得最後的解脫。
  “大壞蛋,你扯破我的衣服了。”雲日初的眼淚停在眼眶中打轉。
  “破了再做件新的,我想看全部的你。”和先前一樣,凌撥雲撕破她的單衣露出抹胸。
  “你好浪費!歡歡會恨死你。”雲日初不解人事,有些害羞地用手罩著雪白胸脯。
  “別遮住你美麗的身體,瞧瞧它多滑細可口,叫人忍不住想咬一口。”他當真在她玉肩上輕嚼。
  她呼痛地拍打他的胸膛,手指間的觸覺令她起了“研究”的興趣,照著醫書上的人體圖形描繪,好奇地捻捻他胸前的兩顆黑色“大痣”。
  無心的撫弄比有意的挑逗更銷魂,凌撥雲的呼吸開始變沉重,悄悄地將手探向她的大腿內側。
  不管是有心或無意,外面燒著大火,屋裡燃的是欲火,兩唇相貼,濡沫互染,很快的出現兩具赤裸的服體互相交疊……
  “天呀!你還太干了。”
  他已蓄勢待發,箭在弦上,正等著一飛沖天,可是手指不意地一模才發現她太干澀了。
  平常十三閣裡有瓶閨房常用的甘油,他不是體貼的男人,甚至可以說是自私的人,為了滿足欲望他不顧她們是否夠濕潤,常直接塗上甘油強行進入。
  “初兒,我不想弄傷你。”
  將手指沾滿唾液,凌撥雲緩緩地弄濕她的花心,不斷揉捏輕按,直到她甬口溢出薄液。
  但是不夠濕,他繼續吻她,撫摸她小巧圓挺的雙峰,繼續調戲她逐漸硬挺的小核心,為她忍耐急欲崩潰的欲望。
  等到他認為她已經夠濕,也為他准備好時,便不再強忍自己地一挺而進。
  “啊……好疼,你……你快出……出去。”
  撕裂的痛感讓雲日初矢志不在他面前哭泣的努力失敗,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止不住。
  “乖,初兒,再忍耐一下就不痛了。”
  盡管他做了很多措施,要讓她獲得快樂,但初次的交歡總是苦了女人,雲日初在高潮與撕痛中交出了她的處子之身……

  “初兒,你還好吧?”
  “不好,痛死了。”
  賭氣的雲日初拉高錦被蓋住自己的臉,存心要悶死自己好過羞愧而死,她是有婚約在身的人,可好奇心卻讓她迷迷糊糊地失了身。
  她搞不清是快樂或痛苦,只覺得互摸彼此的身體是件好玩的事,一點都未察覺凌撥雲真正的企圖。
  等到成為女人的那劇痛由下體襲來,她要後悔已來不及,只能無力地將主控權交給他,沉淪在罪惡的深淵無法自拔,哭她的無知。
  痛,便是失德的懲罰。
  “姑娘家第一次落紅都會有些痛,下一次就不會那麼痛了。”這次是他太急切了。
  因為大火燒紅了他的恐懼,必須借由真切的占有她,他那顆驚駭的心才能獲得平靜。
  “你還想有下一次,你怎麼不自己去痛看看?”什麼叫有些痛,是很痛。
  凌撥雲溫柔地拉下錦被,握住她的小手置於心口。
  “我這裡痛,當我以為你在火中時,簡直痛不欲生。”
  “你……”雲日初動容地輕咬下唇。“你為我哭了是不是?”
  “誰……誰說我哭了,是水珠!你別搞錯了,我是男人。”他說得不夠理直氣壯,賂帶靦色。
  “承認為人家哭有什麼不好意思,難道要我死給你看才成?”死鴨子嘴硬。
  “呸!呸!呸!不許胡說。”他大手一攬,用整個身子圈困住她。“你是我的女人,不許你離開我。”
  她神色為之黯然道:“你得意了?終於把我變成不貞的女人。”她對不起楊廣琛。
  “誰敢說你不貞?”瞧見她黯淡的小臉,凌撥雲不忍地放軟聲調安撫,“別難過了,我一定會娶你為妻。”
  她要的豈是妻子名份,他真不懂她。
  “你讓我羞見楊家,叫我如何拾得起頭做人。”妻子?!真是個諷刺呀!
  如果她不任性的私自離家,現在已坐在繡閣縫嫁衫,等著楊家人敲鑼打鼓來迎親,做個不太甘願卻清白的新嫁娘。
  她不期望能和好友一般,婚後仍能自由地做自己心裡想做的事,不受約束。
  但是起碼有個愛她的丈夫,不致叫她的婚姻生活中倍感不安,時時提心吊膽,憂慮良人心一狠,將她棄之高閣而不歸。
  凌撥雲撫撫她潔白的雪肩。“這件事我會解決的,沒有人敢瞧不起你。”
  “哼!在你的面前,大家當然做做樣子,是非都是在你轉過身才談論。”他動不動就嚴刑厲罰,誰不怕。
  “那我就殺光他們,一個都不留。”凌撥雲眼露精光,手輕柔地撫弄她。
  他不累嗎?雲日初冷睨了他一眼,“你非要昭告世人你凶殘成性嗎?你殺不完悠悠眾口的。”
  “初兒,你怕我嗎?”
  雲日初嘟嚷地扯扯錦被。“你明知道我不怕的,怕就不會失身了。”
  他似乎問了個好笑的問題,她若害怕就不會一再頂撞、違逆他的命令。
  他的脾氣不算溫和,可說是冷眼凝世,在他發火時,不要說柔弱女子禁不起他一個眼神橫視,就連明陽和玄漠口頭上不說,但心裡總會有懼意。
  不知該說她是大膽還是天真無邪,清純明亮的雙瞳藏不住心機,坦白得像根洞蕭,直通到底不怕他的冷顏怒斥。
  他是該慶幸,能擁有美好的她陪伴一生,人生還有何遺憾?
  他微笑地吻吻她。“明兒個我命人上楊家退婚,然後用大紅花轎迎你入門。”
  “我……我不要……嫁給你。”她囁嚅地說道。
  “嗯……你說什麼?”臉色一肅的凌撥雲指一挑,抬高她的下顎。
  雲日初的眼底有著無奈。“這是不該發生的錯事,我不能嫁給你。”
  “你有膽再跟我說一次。”怒意漸凝聚在身,他眼中噴著微火。
  “我只不過是你眾多的女人之一,有我無我對你而言,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
  “去你的小插曲,要我對天發誓只要你一人嗎?你對我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
  雲日初只顧著自怨自艾,沒聽出他話中的真心。
  “我寧可削發茹素,青燈伴終身,反正你又不愛我。”
  “我不愛……你?!”
  凌撥雲忍住氣,好笑地凝睇她故作哀怨的小臉,說她單純偏又愛胡思亂想,從不用心瞧瞧他的所作所為是為了誰。
  小腦袋瓜子盡裝些古靈精怪,小小的心窩打了萬千個結,且還自以為有千手想解開怨,反而愈理愈亂地縮向鬥大的小殼,以為眼不見便是淨空。
  他就愛她的純,傻呼呼地關起心門哀風月,當自己是天下第一可憐蟲。
  滿心歡喜的凌撥雲手捧著雲日初的小臉蛋,輕輕描繪她靈巧的檀口,額頭抵著她的粉腮深情凝望。
  “傻初兒!誰說我不愛你來著?”
  “你……愛我?”她心跳好快,臉微酡。
  “我愛你不安份的眼眸,老是閃爍不定不肯注視我愛你的心;我愛你眨呀眨個不停的睫羽,好像月宮的仙女凌波起舞。
  “我愛你挺俏的鼻子,倔強地動來動去像誘餌,引誘我嘗上一口;我愛你不乖的小嘴巴老是惹我生氣,害我滿腹柔情無人識。”
  雲日初淚盈滿眶,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凌撥雲含住她的淚珠。“你哭泣的樣子好美,如同沾露的玉蟬花,叫我無法不對你動心,只想將你鎖在懷中您意寵愛。”
  “撥雲,你真的愛我嗎?”她不太敢相信,他是個冷情的男子呵!
  “你還不信我?”他不豫地板起臉。“連玄漠和陰陽都笑我太痴,你還敢不信我?!”
  “人家……人家……人家沒被愛過嘛!”她撒嬌地在他胸前磨蹭。
  “要不要嫁我為妻?”他語氣變得低啞,似恐似嚇地撫捏她的雪背。
  她嬌嗔地蠕動唇瓣。“你好霸道,人家的婚約還沒解除,怎可毀信別嫁?”
  “把姓楊的祖宗八代交代清楚,明天我就命人去退婚。”這根刺早該拔了。
  “撥雲,你真的會只愛我一人,不再有其他女人?”
  她還是放不下心。
  “多疑的女人,我用身體證明給你看。”
  不待雲日初發出反對的嚶嚀聲,凌撥雲一個翻身覆上她,用最溫柔的撫摸和親吻帶領她享受美妙的男女之欲。
  浣花院的火逐漸被撲滅,瓊花院的火卻正要點燃。
  秋風無意掃落一地黃葉,而遠在揚州城的故人亦有一把火,准備席卷秋天的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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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月山莊
  “嘖,雲雲這個死沒良心的小東西,一個人在侯爵府吃香喝辣,絲毫都不考慮我們會不會為她擔心,真是枉費交心一場。”雲雲的消息是她叫連祈風派手下調查來的。
  莫迎歡在自家廳堂來回走動,不斷數落無情無義的雲日初,原先的憂慮化為一泉熱淚,冒出滾滾足以燙熟人肉的氣。
  “我念了老半天,你們是死人呀!不會回我一句。”
  渴死了,她的千金丫環秋婉兒呢?
  也不懂得及時送上一杯涼茶,鎮鎮她一肚子火,只顧著和窮酸書呆冷謙羽花前月下,喁喁細語。
  花了一大筆銀子和心思“搶”了這對賠錢鴛鴦,怎麼合計都不劃算,太不符合她小氣財神“知人善用”的原則。
  要不是看在窮酸書呆還能幫她賣賣“莫氏奉茶”
  的份上,她早就一棒打散這雙有情人了。
  “我的好娘子,你就稍微消消氣,氣壞了身子,為夫可是會心疼。”應嘲風放下帳本好言安撫。
  一旁的尉天棚不屑地勾唇,不齒他的低聲下氣只為博取尖酸妻一歡。
  “你盡管數銀子吧!相公。我生氣的對像是不知羞恥、賴著人家食宿且不付帳的黑心夫妻。”嘲笑她相公多情?他還不是禿子笑和尚,五五打和。
  “女人,不要太張狂,借住兩宿是丫丫的意思,我可不想睡在冷冰冰的銀子上頭。”這地底全藏滿銀子!
  莫迎歡手叉著腰冷視他。“嫌冷就給我滾出去,你知道你吃一餐要花我多少銀子嗎?”好……好浪費。
  “你一天不計較會死呀!我可是包了大筆禮金的‘貴’客,多少尊重些。”食銀女。
  “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禮金歸禮金,食宿費歸食宿費,請別忘了我是開當舖的,小本營生吶!”
  所謂一口口水毒死一湖魚,食著肉鍋望骨頭,說謊說得臉不紅、氣不喘,一副受盡苛待的理直氣壯貌,唯有莫迎歡一枝獨秀。
  壟斷全城當舖生意叫小本營生,那賣豆腐和煙脂水粉的小販該如何自處,一級乞丐嗎?
  為了銀子,她可以和天下人為敵。
  “算盤莫,你最近照過鏡子沒有?面目可憎正是你的寫照。”尉天棚冷笑地剝橘皮喂他的丫丫嬌妻。
  她回以一瞪。“我家耗子頭呃……相公都不嫌棄,不勞閣下費心,妻奴才。”
  “莫迎歡——”
  “怎樣,想請我喝茶還是上館子,有便宜占的事我一定到。”哼!敢吼她。
  應嘲風低笑地搖搖頭不介入妻子的戰役,努力賺錢才是要道,不然頭一個接到休夫狀的男人便是他。
  “好了吧!你們,每回見面每回鬥,我耳朵都快長繭了,煩是不煩。”杜丫丫無禮地吐了粒籽。
  “死丫丫,你總算開口了,我當你被野男人咬了舌頭變啞巴了。”莫迎歡鄙夷地眄眄尉天栩。
  “說話客氣點,誰是野男人,我是丫丫拜過堂的正牌相公,難道某人都不喂你口水吃?”
  他話中的那“某人”抬頭瞄了一眼,復低下頭為愛妻的銀子山打拼。
  莫迎歡陡地像胡同裡的撥高音量趙媒婆。“唷唷唷!原來丫丫是男人呀!男人和男人拜堂成何體統!”,她又沒說那野男人是誰,況且丫丫喜歡扮男生。
  她又接續故意問著,“那叫什麼來著?”
  杜丫丫悶聲地回道:“斷袖之癖。”
  “哎唷!羞死人,這傳出去能聽嗎?恨天堡的絕情劍吶!原來他絕的是女人情呀!”
  難以忍受她那如市場老婦的叫賣聲,尉天尉頭痛地用眼神責備愛妻不同心,偏幫聒噪小母雞。
  “應夫人,你忘了聲討的對像是愛哭神醫嗎?也不想想威遠侯爵府有多少油水可撈。”不能怪他自私,這是人性。
  她好像是偏題了。“尉堡主,多謝你的提醒,我撈著了銀子分你吃紅。”
  “多少?”他涼涼地問,不敢貪心。
  莫迎歡有些風騷地以指繞發絲,人家姑娘出了閣要挽髻成婦,她在丈夫的縱容下依然自我的維持少女頭,梳個流蘇髻系上長絲帶,帶垂及肩。
  走起路來風吹絲帶舞,煞是好看。
  “男人大丈夫是不會和小女子要那麼一點小錢,我隨便說說,你隨便聽聽,當不了真。”分銀如分心,疼呀!
  “早知你沒誠意。”尉天栩從鼻孔嗤氣。
  誠意當不了飯吃,“丫丫呀,你准備好了沒。”她見尉天栩身子一直便暗笑。
  “需要准備嗎?我一向以你馬首是膽,這點小事可難不倒你。”麻煩的是她相公。
  “喂!你們兩個想去找愛哭鬼是不是?”一人成精,兩人成妖。
  一句“愛哭鬼”引來四道劍光殺他。
  “怎麼會呢?尉堡主,本人還在新婚期間,可舍不得離開我的銀山相公。”不過十天半個月不打緊,
  杜丫丫保證道:“相公,我和歡歡已是有夫之婦,自然會遵從婦德,絕不會做出失德之事、”偶爾為之是樂趣。
  她們若不解釋他倒還在猜測階段,但嬌妻這一開口尉天翔的眉頭開始打結,覺得這番門面話太體面。
  “這兩個女人都屬於蛇鼠類,善鑽、毒辣、不循正道,哪兒有樂子就往哪兒溜,絲毫不把丈夫放在眼裡,自得其樂地鬧上一鬧。
  “我說應莊主,你不會也把行李打包好了吧?”他總該找個同盟的。
  “咱們娶的是揚州名勝,你還沒有覺悟嗎?”她們是拴不住的野馬。
  不然他干麼這麼拼命審核帳本,有時間臆測不會抱老婆回房溫存呀!
  就是怕她學雲家千金半夜開溜。
  有妻如此,他應嘲風早就學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閉的那只眼是任由著她胡鬧,睜只眼好盯著她一舉一動,免得翻個身發現老婆不在床上。
  “你和姓莫的合該是夫妻,一樣的奸詐。”狼與狽同穴而居。
  “哪裡、哪裡。”
  莫迎歡和應嘲風心有靈犀地說出相同話語,繼而相視一笑的一個算銀子,一個看帳本,合作無間。
  看了這光景,閒來無事的尉天栩和杜丫丫也忍不住笑開懷。
  一個鍋子一個蓋,這真是上天巧安排的妙姻緣。
  人間有情,天地有愛,在腳踏的土地上,因此有了生生不息的生命。

  一場大火毀掉了浣花院,焦黑的炭木不再燃起白煙,一股淡淡煤焦味四揚,下人們忙著清理善後,搞得一個個都灰頭土臉,污髒不已。
  火勢驚擾了地方官員,紛紛上門表示關心之意,不堪其擾的凌撥雲一律閉門謝客,對外宣稱重建院合,不直接見賓客。
  原先十三閣的侍妾全集中在迎葷、青鸞兩院,等中秋過後全送出府,一個也不留。
  既然要重建就破壞個徹底,大刀闊斧地命人拆掉十三閣,大興土木興建三幢媲美皇宮內苑的日初樓、撫琴樓及觀日樓。
  雲日初自從和凌撥雲有了肌膚之親後,在府裡的身份地位大增,身邊聽候差遣的丫環有一大堆,包括溫柔的紫玉。
  至於紫絹因善嫉又被拔了舌,暫時派到迎葷院服侍水玲瓏,將隨著一行侍妾離府。
  “小姐,咱們還可不可以去後山抓螢火蟲?”可憐兮兮的夏兒趴在雲日初的梳妝台旁問道。
  現在她可是小姐跟前的紅人,人人都敬她三分。
  “有點困難吧!你們侯爺每天把我守得牢牢的,我連踏出門都有人寸步不離地跟著。”
  籠中鳥呀籠中鳥,關久了失去鳥性而養成惰性,即使打開門也飛不遠。
  她是不曉得撥雲和什麼人結怨,累得她不能像前些日子一般自由自在,要出門得有他陪同才成,不然就得拖著一大隊紫騎軍。
  姑娘家的玩法有一大堆男子在身邊盯著,怎麼也玩不暢快,不得已只好先安份幾天再說。
  “唉!小姐,我們好可憐喔!像個囚犯一樣。”這幾天她被小姐帶野了。
  “夏兒,不要饒舌,爺聽到會不高興。”紫玉輕聲一斥。
  “爺又不在這裡,我們發發牢騷、吐吐苦水,不會傳到爺跟前。”她不以為意地說。
  夏荷不知冬呀!紫玉勸誡地道:“咱們的身份是丫環,休要與主子並論。”
  “紫玉姊,你好嚴肅喔!小姐帶著我滿府玩,沒人說不可以呀!”年方十四的夏兒還是個愛玩的孩子。
  “小姐是小姐,她是爺的珍寶,要是一個不小心出了岔,你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像她的妹妹紫絹,雖然少了舌頭還能開口說說話,但是含含糊糊聽不出真意,總叫人猜不著,性子變得十分暴躁。
  爺對雲姑娘的寵愛是有目共睹,為了她拆十三閣逐紅粉,派他最重視的紫騎軍鎮日守護她的安危,這是紫玉入府以來首見。
  玲瓏小姐伺候爺三年,得到的注意力少得不值一提,如此天壤之別的分野,實在令人心寒。
  最終的下場總是見新人笑,殘花任人棄。
  “沒那麼嚴重吧!紫玉姊。”夏兒害怕地縮縮脖子,很怕少了項上腦袋。
  “是呀!紫玉,你別嚇壞她了,我不會讓夏兒和紫絹一樣受傷害。”因為夏兒很討她歡心。
  紫玉略微尷尬的福福身。“是紫絹對小姐出言不敬,受罰是應該的。”
  “撥雲的性子很糟,我不太勸得動他,紫絹壞在太直率不看場面,我……唉!她好些了吧?”
  “除了口齒不清之外,她沒什麼大礙了,謝謝小姐關心。”紫玉一臉溫和。
  悶呀!她的個性怎麼和紫絹大不相同,倒是和歡歡家千金丫環秋婉兒神似,而且都是丫環比主子漂亮、溫良,悶得叫人喘不過氣。
  要她待在房裡足不出戶已經很不仁道了,還派了死板板的女道德家來整她,這是在懲罰她坐視不理的報應嗎?
  嗚……她好想歡歡和丫丫,她們一定罵死她了。
  “小姐,你別哭呀!奴婢可擔不起爺的怒氣。”紫玉緊張兮兮地忙遞手絹。
  一旁的夏兒咯咯笑,不當一回事。
  “紫玉姊,小姐一天不哭個幾回會吃不下飯,爺見慣了。”而且爺還老是想辦法弄小姐哭呢!
  “可是……”她仍覺得不妥。“好好一個人突然哭起來,對身體不是很好。”
  “不會啦!小姐一天三餐外加點心和宵夜,爺直誇我把小姐養壯了呢!”還賞了她一根人參。
  雲日初呻吟地撫撫額。“別說了,夏兒。你像在談論一頭豬。”
  吃飽睡,睡飽吃,凡事有人伺候著,和豬有何兩樣?
  “小搗蛋,你要養豬嗎?”剛進門的凌撥雲聽到她們提到豬,以為雲日初又有新嘗試。
  聽到這有些遲疑的問話,她的眼淚縮了回去。“你好閒噢!”
  “哈……初兒,你在埋怨我冷落了你,不讓你在府裡閒逛。”—看來他把她悶壞了。
  這一次他不再縱容十三皇弟,為了初兒的安全,他決定主動出擊,攻其不備,不願一味的退讓。
  白天他在議事廳擬訂部署計劃,先將鼓山村的逆賊繩之以法,將流竄的江湖敗類一一誅殺,斷其後路無可依賴,少了一層隱憂。
  畢竟是親手足,不願父皇左右所難,他暫不動十三皇弟,給十三皇弟一個改過的機會。
  他沒有弒弟的狼心。
  “我哪敢,你是高高在上的威遠侯,而我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小乞兒。”雲日初說得很委屈。
  凌撥雲笑著摟住她一吻。“我這個威遠侯還不是捏在你的手掌心,少自貶求同情,我看穿你了。”
  “討厭啦!我是小女子,讓我一次又不會損及你的英雄氣概。”她耍賴地使使小性子!
  “是!下回我記得裝傻,讓你當一次大智者。”他取笑地捏捏她的鼻子。
  嬌嗅的雲日初不依的跺跺腳,往他硬繃繃的手臂一捶。“你是說我很笨嘍!”
  “對呀!”
  “凌、撥、雲,我恨你。”好可惡、好可惡,他竟然還點頭。
  侍女們都掩嘴偷笑,連正經八百的紫玉都忍不住微彎了唇角。
  “你當然很笨,都已經是我的女人了,竟還不肯答應下嫁,你認為自己很聰明嗎?”
  一想到這點,他就滿懷不高興。
  他好話說盡,誓也發了,她就是拖拖拉拉地,不肯說出與她指腹為婚的小毛頭住哪兒,伯他真狠下心一刀將對方了結。
  “人家……人家只是……還不到……時候嘛!”雲日初吞吞吐吐地說著。
  “你還在等什麼,珠胎暗結?挺個肚子和我拜堂。”
  說不定她肚子已有……
  凌撥雲將視線移往她平坦的小腹,頗為期待她腹中已有新生命的存在。
  “你講話好難聽,應該不會……那麼剛好……”她的葵水剛過。
  “你是指我不夠努力嘍!”他笑得很邪惡地將手探入她的衣襟。“咱們來造成事實如何?”
  “別這樣嘛!現在是大白天,還有……”雲日初偷瞄他身後羞紅臉的侍女們。
  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凌撥雲會意地使使眼神,半掩著面的侍女即識趣的離去,並輕輕地帶上門虛掩著。
  “初兒,我保證不殺那姓楊的,你就說出他家居何處吧?”他可是急著上雲家下聘。
  “我才不信,你的脾氣好壞喔!嘴上說不殺,心底可恨不得他早死早超生,免得跟你搶女人。”
  他干嘿了兩聲。知我者,初兒。“我沒什麼耐性,你要再不說分明,我可不管你解不解除婚約,先拜堂再說。”
  “你……你土匪呀!”竟想搶親。
  “好初兒!念在我一片痴心,別再為難我了。”凌撥雲改用柔情攻勢,圍著她的細腰低喃。
  雲日初的心是軟棉花做成,禁不起他的甜言蜜語。
  “我可以寫封信托揚州的朋友上楊家退婚,他們是舊識,應該不難吧!”歡歡的巧辯無人能及。
  他心情一悅地說:“那你快寫吧!我好命人快馬加鞭地送去揚州。”
  “不用麻煩,只要把信交給街邊的乞丐,指名給‘小氣財神’就行了,不用一天光景便可送達。”
  “小氣財神?!”見她又要搬出“你不知道嗎?”之說,他立即舉起食指放在她唇上。“很有名的人。”
  是很有名呀!揚州首富。雲日初信心滿滿地道:“她是我最要好的手帕交,事情交到她手中一定穩當。”
  只是要一點……報酬。
  “喔!奇女子。”凌撥雲朝她耳後呼氣,不規矩的手隔著衣服罩住她的圓峰揉搓。
  “嗯!”奇怪的女子。街坊都是這麼形容她們。
  “咱們到床上溫存溫存……”他輕吻著她的美人尖調笑。
  好熱。雲日初虛軟地呢喃,“撥……撥雲,我站不住腳。”
  凌撥雲邊吻邊抱起她走向內室,這時門外卻傳來一番驚人之語——
  “爺,不好了,皇上下旨指婚了。”

  一身驕縱之氣的容珠玉斜眼跪在地上的下人,打量金碧輝煌的大廳,幻想著成為威遠侯爵夫人的模樣。
  在九王爺尚未和皇上相認前,她就認識這滿身傲氣的男人,心想著長大一定要擇他為婿,當他懷抱中的唯一,不與人分享。
  當今十三皇子的母後是容貴妃,亦是她的親姑姑,知道她傾心於九王爺,便在耳鬃纏綿時向皇上提起這件事,下旨賜婚。
  雖然古禮不允未婚夫妻相見,可是她等不及了。
  便和汪公公一道來傳宣聖諭。
  “公主,先讓這些人起來吧!”
  珠玉不喜歡人家囉唆。“好了,全起來吧!”太監就是這麼婆媽。
  “是。”
  一干人全戒慎地退一邊,珠玉公主的刁蠻和任性時有耳聞,聽說慶王府常有長相甜美的侍女被活活打死,原因是她的嫉妒。
  她不許有人比她美,見著了不是打便是鞭,用油燙、用滾水淋,甚至一刀刀的劃,毀掉不少姑娘家的容貌。
  沒人敢說一句不是,只因她是慶王爺最疼寵的掌上明珠,背後又有十三皇子和容貴紀撐腰,氣勢比正統公主還狂妄,常常不把小官小民放在眼中。
  自認為朝中無人可與她匹配,唯有視高凌人的九王爺足以擔任她的夫婿。
  “汪公公,皇上聖旨寫了什麼,有沒有寫完婚日期?”她想搶來看,又礙於汪公公是宮中禮官。
  汪公公輕咳一聲。“臣尚未瞧過聖上手諭,無法回答公主。”好個不知羞的公主。
  “讓我先瞄一眼吧!反正皇上姑丈又不在這裡。”
  她伸手要奪取。
  汪公公眼明手快地往胳肢窩一藏,不讓蠻橫的容珠玉碰觸,這是聖旨,只有當事人可以接。
  “好大膽的狗奴才,本公主要的東西你敢不給,想找死嗎?”她惱羞成怒地摑他一掌。
  從未受此羞辱的汪公公一臉錯愕,正欲討個公道,但有人已先出聲——
  “哪來的賤丫頭,敢在我的侯爵府打人,活得不耐煩嗎?”
  在凌撥雲未出現前,玉浮塵和玄漠相當識時務地躲在角落,不願招惹這出了名的潑辣公主。
  尤其是玉浮塵那張比女人還美的俏顏,萬一珠玉公主像姑娘一樣錯認他是女兒身,或是迷上他這張臉,事情就慘了,這兩者都是他極欲逃避的麻煩。
  “凌哥哥,你不認識我了?我是珠玉表妹。”容珠玉以為她長大變美了,因此他認不出。
  “珠玉?!”沒聽過。凌撥雲冷聲地問:“你是哪家哪戶沒教養的閨女,竟隨便闖進我府中打人?”
  她吸了口氣,非常不悅地說:“我是慶王府的珠玉,我不相信你沒聽過。”
  “原來你是慶王府的人,難怪敢目中無人。”他瞧不起攀著女人裙角封王的雜碎。
  十三皇弟敢明目張膽地買凶殺他,全是容全這畜生在背後牽線。
  慶王爺,他呸!
  “怕了吧!還不趕快命人上茶,順便把瓊花院打掃打掃,本公主要住進去。”容珠玉傲慢地昂起下巴。
  凌撥雲冷哼一聲地嘲笑她的厚顏無恥。“你這公主架子可真大,假鳳凰也敢在我面前招搖。”
  “你……你侮辱我。”
  “是你自取其辱吧!豬公主。”
  容珠玉氣不過的拉過汪公公。“皇上下旨要你娶我,我是侯爵夫人。”
  凌撥雲的眼神一冷,似刀劍般射向紅腫著左臉的老太監,嘴角的笑意不帶溫度,有著殘酷的腥味。
  “九……九王爺,皇上說你年歲不小了,是該娶個正妻,所……所以……”
  “汪公公,你人老耳背了,是不是走錯府了?”他聲音低得駭人。
  汪公公頓時寒毛直豎,一股冷意爬上他的背。“皇上的聖旨……”
  不循正禮的凌撥雲手一伸,聖旨便落入他掌中。
  攤開一看,他逐字逐句的細讀,眉宇間的烏雲逐漸地擴散,嚴峻的神色十分陰驚,似有風雨即來的寒意。
  汪公公冷汗直流,和女人一般白皙的手互搓,明知於禮不合,卻沒有膽子出言指正,九王爺的冷血無情是眾所皆知。
  “怎麼樣,聖旨寫得明明白白的,我將是你唯一的妻子,你必須擇日迎娶我入門,所以快命人來伺候我,不然皇上一怪罪下來……”
  凌撥雲突然放聲狂笑,笑聲中有著凌厲的狂捐之氣。
  “你聽過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而弒子的事嗎?到底皇上是誰的爹,你認為他會偏袒你或是我?”無知。
  容珠玉生氣地說:“君無戲言,你不能違抗聖命,認命地娶我吧!”
  “嘖!沒人要也不必賴上我,本侯爺可不是拾荒乞丐,要我娶頭豬豈不貽笑大方。”
  “你一再嘲笑本公主,難不成你想抗旨?”他愈狂,她偏打定主意要嫁他。
  凌撥雲笑得詭異,令人猜不透他那幽深如潭的黑瞳轉著何種心思,陰惻惻地半眯著眼,將聖旨往梁上橫木一扔,卡在兩木交接處。
  從來沒有人可以命令他做什麼事,即使是他尊貴無比的皇帝老子也一樣。
  以前他不打算成親,是因為認為沒必要,每年賞賜的美女就夠他煩心了,不需要特別張燈結采地弄個女人來囉唆。
  若要子嗣,隨便挑個侍妾來生,一年生個十個、八個不成問題。
  而現在他遇上真心喜愛的女子,放任慣的個性更不可能為了一道聖旨而改變,他只會為自己而活。
  “父皇是希望我娶個好妻子繁衍子嗣,可沒指定我娶誰喔!”
  “我胡說,聖旨明明指婚你我,你休要推托抗命。”
  容珠玉激動地揮著拳。
  凌撥雲眼一厲。“偷看聖旨是欺君大罪,你有幾個腦袋可砍?”
  “我……”容珠玉一急,拉過汪公公。“皇上的旨意你最清楚,把聖上手諭念出來。”
  她的指甲刺破汪公公的手指,疼得五官緊皺的汪公公望著氣急敗壞的她,再抬頭瞟瞟卡在橫木中的聖旨,一臉為難地杵著。
  聖旨的內容他是十分清楚,可是此刻聖旨不在他手中,若照本宣科地讀出來,不就明擺地犯上欺君大罪,偷看了皇意。
  “說,快說,本公主要你告訴他,皇上就是要九王爺娶我。”可惡的假男人。
  汪公公心一橫。“啟稟珠玉公主,聖旨上了蜜腊,臣不曾見其內文。”
  “你這個不男不女的……”容珠玉揚起手,欲在汪公公臉上加五爪,卻被人在半空中拍開。
  “這裡不是慶王府,最好給我收斂一下你的潑辣。”
  凌撥雲冷眼一瞪。
  “他……他是奴,我要打便打,你憑什麼阻攔我?”
  她有些懼意地擺出高傲態度。
  “奴才也是人。”一出口,他頗為訝異自己人說出這種話,可見他受初兒的影響有多深。
  “若沒什麼事,你們可以出去了,送客。”
  汪公公如釋重負地行了禮即告退,趕著回宮向聖上裡明此“意外”。
  而容珠玉執意不肯回去,非要住進威遠侯爵府邱。
  凌撥雲懶得理她,有意羞辱她一番。“來人,送她去迎葷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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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7 15:28:44 |只看該作者
美人多嬌,奈何風雨無情。
  失了寵愛的女人如同秋天的草原,少了生意多了蒼涼,無語對斜陽,唯有寂寥、落寞。
  迎輦院,美人葬心處,多少唏吁在此虛度,簡單的擺飾和空乏的家具,襯托出窗邊人兒的清冷,蕭條的院落是她最後的寄魂地。
  “玲瓏,看不開是自尋苦路,咱們女人就卑賤,走不出被玩弄的框框。”所以何必自作多情。
  同是十三閣的侍妾風情就不像水玲瓏那般動情,老早就看破男人的無心,以色傳人終將是一場空。
  出府未嘗不是件好事,寧可嫁平凡男子為妻,也好過當三千寵愛之一。
  至少有人懂得珍惜。
  “就是嘛!男歡女愛不就是那回事,他貪我的妖嬈身體,我貪他的金銀珠寶,互取所需。”回藏姑娘可娃如此道。大漠兒女不拘小節,她早在進府前就和好幾個男人相好過。
  接著有幾個和水玲瓏相同遭遇的女子,紛紛勸她寬心,關了這扇門,她們尋窗子去,總會有出路,何必執著一個男人。
  人呀!不能太多情,多情傷人吶!
  “春燕銜泥只為築巢,殘花落地能做什麼呢?我是不是太強求了。”她要得不多,只是一份回首顧憐。
  “咱們誰不是殘花敗柳,至少爺肯給咱們安排後路,下半生好有個依靠。”南蠻貢女淡然一說。
  嬌俏的新疆公主勸道:“你還求啥?像我家在遠方,連報個訊都得千山萬水,你比我幸運多了。”
  也許真是不知足,水玲瓏原本豐腴的玉腮消瘦了幾分,更出落得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可惜紅顏向來福薄。
  “本是天涯淪落人,你們的好意我領受了。”她向眾位認識卻不曾深交的姊妹輕輕頷首。
  人生百態,各有命盤。
  在等待的空虛中,暫居迎輦院的幾位美女互相說著故鄉事,聊彼此陌生的話題,倒也打發了些時光,直到闖進了一位刁蠻的嬌客。
  “你們全都給我整理整理搬出去,別留下一件髒東西污了我的身份。”容珠玉嫌棄地揮揮手。
  “你以為自個是誰,憑什麼要我們遷就你?”可娃當她是從青鸞院過來的十三美女之一。
  容珠玉抬抬下巴輕蔑地說:“我是慶王府的珠玉公主,還不過來磕頭請安。”
  “公主?!”
  “請安?!”
  一群人圍著容珠玉輕聲嗤笑,一個千金之軀的公主和她們這群棄婦搶微不足道的迎輦院,可見她的地位多麼低微,不比她們高貴。
  氣焰張揚不代表她受人敬重,會到迎輦院的女子都相差無幾,全是爺嫌棄的昨日黃花。
  “你們那是什麼態度,我可是未來的侯爵夫人,小心我砍了你們腦袋。”
  “哈……”
  眾女子嘻笑不已,不當她說的是實言。
  “我說公主呀!人可以做做夢、說說大話,但可別自欺欺人編故事,我們像是傻子嗎?”
  風情才不管她是不是公主,反正侯爵府待不久,管他言詞是否失當。
  容珠玉沒受過這等閒氣,揚手就要教訓人。
  新疆公主見狀故意伸出一只腳絆倒她,回藏姑娘順手潑了杯水,“好心”的南蠻貢女驅前要扶持卻又失了手,讓她跌得五體投地,鼻子泛著青紅。
  氣憤填膺的容珠玉一身狼狽,雙眼似要噴火地瞪著捉弄過她的人,恨不得殺了她們出氣。
  她很後悔沒帶些侍衛前來,不然不會平白地受這些鳥氣,和卑下的女子同院。
  所謂柿子專挑軟的吃,心惡之人最擅長看臉色,誰可欺、誰需忍,一眼掃過去便知。
  因此,容珠玉走向立於窗邊的水玲瓏。
  “喂!你叫什麼名字?”
  水玲瓏幽然地回過首,“玲瓏。”
  “好,玲瓏,以後你就是我的專屬侍女,我的一切拉雜事全由你打理。”
  怔愕的佳人未能及時反應,一個含糊的聲音先冒出頭。
  “魚素繩偶東系,偶佳曉鞋不素魚二瞎仁、”紫絹怒視地擋在水玲瓏面前。
  容珠玉微楞了一下、“她在說哪一地方的土語,怎麼都聽不懂?”
  習慣紫絹缺舌後的不標准語音,水玲瓏淡淡地解釋,“你是什麼東西,我家小姐不是你的下人。”
  她不是有意要讓人難看,只是沒用心,恍惚地順著容珠玉問話回答,至於說了什麼,她的心思是一片茫然,根本是傳聲筒罷了。
  她悲、她怨、她苦、她恨,還是擺脫不掉終被棄的命運,人生有何歡。
  “好大的狗膽,竟敢用這種態度對本公主,等我當上侯爵夫人,第一個就拿你開刀。”
  侯爵夫人?!
  這四個字讓失神的水玲瓏震回一些理智,她用輕忽的眼神瞅著容珠玉,悠然地歎了口氣。
  “你是長得十分美麗,但是別和我一樣傻,做著不切實際的夢。”她待不到爺的成親日吧!
  “哼!別拿我和你相提並論,本公主可是當今聖上頒了聖旨賜婚,是名正言順的侯爵夫人。”
  她的話引起一陣竊竊私語,眾美人交頭接耳地用狐疑眼神審視她。
  最後討論出兩個結論:一是她在自我膨脹,想當侯爵夫人想瘋了,搬出聖上嚇唬人。
  二是她真的是聖上賜婚的公主,不過來頭雖大卻不受重視,被爺打入迎輦院,遲早成棄婦。
  因此,她們冷眼以待。
  水玲瓏露出縹緲的微笑。“我們是爺准備送人的侍妾,沒有與人爭的權利。”
  “送人?!”容珠玉頗為訝異地張大眼。“全部?”這裡少說有六、七名,還不包括丫環。
  “是的。”
  “你們的姿容算是……呃……中等。”美人相嫉。
  她一臉狐疑,“九王爺舍得把你們送人?”
  全送走最好,沒人跟她搶相公。
  “有舍必有得,十三位美女比不上一位姿色平庸的小乞兒。”水玲瓏苦笑地一諷。
  十三位美……女人全送人?!
  驚訝之色籠上容珠玉深鎖的眉,十三個女人在慶王府不算什麼,父兄的妻妾加起來,至少有上百名,始亂終棄的及小丫環尚不在內。
  但是她想不透一件事,眼前的幾個女人比慶王府那些花技招展的妻妾還要美上幾分,九王爺竟一口氣送走十三位,一個也不留?
  不,好像說還有個乞兒,這是怎麼回事?
  “九王爺不要美女寧要乞兒?”
  說起這點,忿忿不平的紫絹又開了口。
  “鹽山了沿,音姑釀張香平飯,鹽衣釘飛瞎了姑塞非迷連她,她素懷女仁。”
  水玲現勉為其難的解釋,“紫絹是說爺瞎了眼,雲姑娘長相平凡,爺一定被下了蠱才會迷戀她,她是……壞女人。”
  “你是紫絹?”容珠玉想起她爹曾命手下收買一個內應,難道是她?
  “素。”
  “你曾經在浣花院服侍過?”
  “偶素呆國王發圓(我是待過浣花院)。”
  容珠玉很忍耐地聽完一句話。“我聽某人說你很會畫圖?”
  紫絹戒慎地半眯起眼,在心中猜測她和十三皇子的關系。
  為了報復爺的無情,她私下接受十三皇子的人策劃教訓爺的陰謀,但礙於她口齒不清晰講不明白,她干脆畫了張地形圖。
  浣花院的大火在她意料之外,但沒燒死半個人,著實叫她不甘心。
  尤其是搶走爺全部心思的雲日初。
  “別緊張,我和那人一樣會給你酬勞的,只要你不出賣我。”容珠玉認定找對人。
  “出賣你?!”水玲瓏不解地望著眼神閃爍的紫絹。
  “你沒做錯事吧!”
  “煤(沒)。”她說話的氣力稍嫌弱了些,讓人懷疑。
  “紫絹,你要老實講,要是真出事,誰也護不了你。”她是泥菩薩遇大水,怕呀!
  紫絹第一次多言杖二十,第二次失言拔了舌,這第三次……她想都不敢想。
  “偶煤昨拙素(我沒做錯事)。”她不承認有錯,是他們虧欠她。
  容珠玉戳戮水玲瓏的肩。“那個乞兒住哪個院落?快說。”
  “你問起這件事有何用意?”怨恨歸怨恨,她不敢有害人之念。
  見風轉舵的紫絹沒有隱瞞地脫口而出,“窮發圓系招呆荒後的(瓊花院是招待皇後的)。”
  女人之心十分狹小,她非常了解嫉妒如野火,足以燎原。
  如果自己報不了仇,就讓慶王府的公主去代勞。
  她是不知道慶王爺和十三皇子是否有勾結,但是任何一個人都休想獨占侯爺,她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即使對方是皇上賜婚的公主。
  而且公主若去瓊花院找雲姑娘的晦氣,吃虧的可是她公主自己,爺一生氣……嘿嘿!她就吃不完兜著走。
  誰叫她要對玲瓏小姐無禮。
  “你說那賤蹄子住在瓊花院?”
  好個厚此薄被。容珠玉憤怒地想著。
  “素。”
  容珠玉咽不下這口氣,她是皇上賜婚的嬌嬌女居然和一群棄妾住在簡陋的迎輦院,而一個身份卑賤的臭乞兒竟然占據用來招待皇後的瓊花院。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蛀香,老虎不發威,當她是只病貓兒。
  “你,帶我去瓊花院。”
  “折(這)……”紫絹猶豫了一下。
  “怕什麼,天塌下來由我撐著,怪不到你頭上。”
  容珠玉用力扯著她的耳朵。
  “素……素。”去你的公主,等著當神主……牌。
  一樣人,兩樣心,各懷鬼胎。

  人在院中坐,禍從天上來。
  一道怒氣沖沖的人影一踏入瓊花院的門檻,謹慎的紫騎軍即上前盤問。
  在過程中難免有摩擦和爭吵,高亢的斥責聲驚動了正在假寐的雲日初,好奇心再度泛濫,不顧玉浮塵的阻攔,非要去探個究竟。
  “雲姑娘,你就好心點,讓我的腦袋多在脖子上暫待些時日。”為何她就不能安份些?
  “我去看一下就好了啦!玉大哥,你別像撥雲一樣嘮叨嘛!有損你美美的芙蓉面。”真的好不公平,他好美哦!
  我的芙蓉面……玉浮塵告饒地哀求,“雲姑娘,可不可以打個商量,不要太關心我的長相?”
  “玉大哥,你連生氣都好美吶!我送你一面鏡子好不好?你天天看、時時看、刻刻看……”
  “夠了。”他受不了地舉起手投降。“要去就去,別再討論我這張臉。”話畢,他領著她往門口走去。
  “你比撥雲好心多了。”雲日初高興地跟在他後頭。
  好心的人通常不長命,玉浮塵無奈地搖搖頭。
  就因為他這張太禍水的臉,所以他不願招蜂引蝶地待在府裡,不和玄漠陪爺上京面聖,還以為陪個十七歲的姑娘是件易事,豈知……
  做人不能心存僥幸,此刻的他正在付出代價。
  和爺在一起時,他不見雲姑娘掉半滴淚。
  爺前腳一出府,她的淚水就像決堤的江河不斷湧出,他當是發生什麼天大地大的事,緊張得差點快馬加鞭去追爺回府。
  細問之下才知,她養的一株叫不出名的“草”枯萎了,擔心它會活不過三日,她哭得死去活來,直說它是治病怯毒的聖藥。
  他看了看只長三片葉、垂頭喪氣的“聖藥”一眼,很難相信它有多靈,畢竟它連自己都救不活。
  爺才離開一段時間,大大小小的事惹得她哭不下百回,而欲哭無淚的他卻快崩潰了,盡量隔離會讓她痛哭的人與事,即使當個玉美人也成。
  “咦!玉大哥,她不會是撥雲另一筆風流帳吧!”
  雲日初有些吃味地扁扁唇。
  玉浮塵遲疑了一下。“你……你想太多了,爺的身份你是知情的,想攀龍附鳳的無恥女子何其多,你別胡亂猜測。”
  “你該不是指我吧!”雲日初鼻一酸,眼看著又要落淚。
  “我的姑奶奶,你就別再哭了,我真怕了你,你沒見爺砍了我的頭不暢快是不是?”他幾乎是用哀求的口吻。
  她吸吸氣,含住眼淚。“我……我不哭……就是……”她就是見不得“美人”求她。
  兩人才剛跨下廊梯,便見一位身著華服的姑娘和紫騎軍統領寒朔拉拉扯扯,似有一方不退讓絕不罷休之勢。
  “你們在干什麼,表演太極拳法嗎?”推、拖、拉、送,四字訣。
  “雲姑娘,玉爺。”寒朔拱手抱拳。
  雲姑娘?!
  怎麼是個醜娃兒?容珠玉不厚道地蔑視她。
  “你是這裡的丫環?”她應該不是那個“雲姑娘”
  吧,八成是同姓!
  她雖不具備國色天香,但至少應有傾城之貌,這……
  “我不是丫環,夏兒和紫玉才是。”雲日初指指立於三步遠的兩人,以為有人缺丫環。
  不是?“你和九王爺是什麼關系,他的妾?”容珠玉語氣不悅地用鼻孔睨人。
  “關系?”雲日初驀地紅了粉腮極力撇清。“我和他沒關系。”
  “只是睡在同一張床上。”玉浮塵打趣地抹黑。
  “哪……哪有,是他不摟著人睡會翻下床,我……
  我是在做善事。”對,就是這樣。
  “光著身子?”
  雲日初霎時語塞,用怨恨的眼神睨向多話的玉浮塵。
  又不是她願意不穿衣服……睡覺,都是撥雲的手太賊,三兩下就……真的不是她的過錯。
  事後她累得不想動,只好“坦白”見人……呃,被丫環瞧見她的懶。
  “好個不要臉的女人,這麼隨便就和男人瞎攪和,你是天生婊子呀!”
  所有人都倒抽了口氣,氣憤難當地瞪向口出惡言的容珠玉,唯有雲日初不覺傷人。
  在她聽來想的是,婊子也是人生父母養,而且她們也不全是無情,像姻脂坊的姑娘們都對丫丫照顧有加,燕嬤嬤更是當丫丫是親生女般撫養了十數年。
  人要不要臉很重要嗎?尚未拜堂便同居一室真的大逆不道嗎?道德的秤該由誰來持呢?
  “你好像很生氣喔!是不是因為你天生不是婊子的緣故?”雲日韌睜大眼睛,說得好無邪,令人絕倒。
  容珠玉氣到差點梗住。“你……好大的膽子,敢諷刺本公主是……”她不知該如何接話才不會自辱。
  是或不是,全是難堪的答案。
  “嘩!你是公主呀!一點都不像我認識的公主。”
  歡歡也是公主,掛名的。
  “該死的女人,一再污辱本公主,我絕不饒你。”
  一伸手,容珠玉舊習不改地揮上前。
  敏捷的玉浮塵白影一躍,帶開不知禍福的雲日初,寒翊及一干紫騎軍立即訓練有素地拔劍相向,不許她傷害主子捧在手心上的珍寶。
  一掌揮空的容珠玉微微一怔,惱怒他們的不識相,竟膽敢用劍指著她。
  “你們可知道我是何許人也,我是慶王府的珠玉公主、容貴妃的親侄女、十三皇子的表妹。”
  “能不能問一句,你說了一大串的姻親關系,重點在哪裡?”雲日初聽不懂。
  當場有人笑出聲,眾人輕瞄掩嘴的夏兒和紫玉,不認為她們的舉止合宜,雖然這話說得很可笑。
  紫絹受過教訓學聰明了,一到瓊花院就借故告退,留下刁蠻公主去持虎須,自個樂得隔岸觀火,一舉設計了兩個女人。
  “你是笨蛋還是傻瓜,想活活氣死我呀!得罪我叫你一家沒得好過。”
  雲日初囁嚅地問:“我得罪過你嗎?”以前又沒見過她。
  “你住在瓊花院便是得罪我,快給本公主滾出去。”
  她張揚地舞著爪子。
  “為什麼?”用走的不成嗎?
  離家近一個月,她是該回家了。
  可是從來沒被人趕過,好新鮮、好有趣,她舍不得離開——此刻雲日初的心中沒有凌撥雲。
  “因為我是未來的侯爵夫人,我不會准許一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壞了侯爵府的清譽。”
  所有人都在想,侯爵府的清譽是什麼?
  雲日初心口微微一澀。“你是侯爵夫人?”原來他騙人。
  “爺沒騙人,雲姑娘,公主絕不會是侯爵夫人,你要相信爺。”玉浮塵似看透她的心,如是一說。
  “哇!玉大哥,你會讀心術呀!”好厲害。
  他笑得很嫵媚。“你有一張會說話的臉。”
  他的媚笑讓所有人都微微一顫,雞皮疙瘩全冒出來,只有雲日初欣賞地笑中帶淚。
  太美了。
  “你這個妖媚的死男人滾一邊去,皇上賜婚豈會有假。”真惡心,男身女相。
  “我……妖媚?”這絕對是污辱。他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譏,“你才是沒人教養的潑婦。”
  “你是偷抹女人胭脂水粉的假男人,不帶把的。”
  容珠玉用輕蔑的眼神膘向他胯下。
  向來溫和的玉浮塵被惹火。“你就算抹了胭脂水粉也美不過這個少了把的假男人,豆沙包公主。”他回以鄙夷的目光停在她胸前。
  容珠玉羞愧地單手環胸,氣得眼珠子快凸出來。
  紫騎軍寒翊放下手中武器,興味十足地聽著一來一往的叫罵聲,比梨園唱大戲的角兒還生動,看得眾人眉眼都帶笑,忘了正主兒。
  驟然,天雷乍響。
  “你們好大的興致敢在這耍猴戲,是誰惹哭我的初兒?”
  啊!糟糕。
  大伙兒回頭一看,心中都浮上這可畏的字眼。
  “初兒,乖,告訴我,是誰欺負你?”凌撥雲憐惜地環著雲日初的腰。
  “你。”
  雲日初頭一回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只是心口好痛,痛得快喘不過氣來,眼淚不自覺地滑下,即使見著了他也收不回去。
  “我?”他不解地吻吻她的淚,“怪我離府冷落了你?”
  “我要回家。”她突然發脾氣地猛打他的胸口。“我要……嗚……回家。”
  凌撥雲任由她小手不痛不癢地拍打,略沉的眼眸瞥向一干手下。
  “爺,我們可是盡心地守護著你的寶貝,是條名喚公主的狗亂吠,吠哭了雲姑娘。”玉浮塵壞心地推卸責任。
  “容珠玉——你當自己頭頂無天嗎?”依恃著一個貴紀就想雞犬升天?
  容珠玉猶不知死活地挺直腰杆。“管教不知羞的野女人是我的職份,因為我是你的妻。”
  感到懷中人僵直的身子,凌撥雲立即明了了。
  這回連忙趕路上京,就為了父皇賜婚一事,他和父皇爭得面紅耳赤,差點扯破父子情誼。
  最後他一怒之下,當著父皇的面將聖旨一丟,拂袖而出。
  之後,他身為皇後的親娘來勸說,兩父子才暫時放下怒氣,勉為其難地談了開來,父皇的結論是要他多考慮一下珠玉公主,免得龍顏在妃子面前掛不住。
  而他敷衍地應了一句,不願久待宮中便啟程回封地,將父皇的面子扔到溝渠生臭。
  “玄漠,把珠玉公主給我丟出侯爵府。”
  “是。”他早想動手了。
  “你敢,我是珠玉公主,容貴紀是我姑姑……你……放手……我要你……好……看。”
  容珠玉的聲音漸遠,瓊花院恢復平靜,各人回歸本位。
  “初兒,你偷吃腌梅子,一身酸味。”
  “亂……嗚……亂說……你是大……大壞蛋……”
  她哭得正傷心。
  他柔情萬千地吻吻她。“你在吃醋。”
  “我才沒……吃醋!”雲日初抬起淚眼迷蒙的臉。
  “我為什麼會吃醋?”
  “因為你愛上我了。”他心底漲滿了幸福。
  她很認真地想一下,才扁扁嘴。“那我不要愛你了,心就不會好痛好痛。”原來愛人會心痛,她不要。
  “傻瓜,愛就是愛,沒有要不要。”凌撥雲用深情的眼神凝望她。“我愛你,初兒。從今以後,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人,絕不會有其他女子介入。”
  “可、可是賜……賜婚……”
  “去他的賜婚,虎毒不食子,我父皇不會為了我抗旨就砍我頭的。”
  “我……唔……”
  熱烈的一吻蓋住雲日初末竟的話語,數十雙松了口氣的眼不再偷窺,安心地做起份內的事。

  匡啷聲在慶王府中響起,受了委屈回府的容珠玉到處砸東西泄氣,由閨房一路到客廳。
  “不管啦!爹,你一定要幫我出這口氣。”
  “乖,珠玉,你是爹的心肝寶貝,我可舍不得你氣壞身子。”慶王爺容全心疼地哄著女兒。
  他有十二個兒子、九個女兒,不知為何最疼的是七女兒珠玉,大概是她神似已嫁人宮中的貴妃妹子吧!
  他對容貴紀是有幾分曖昧情愫在,但礙於是同母所出的親手足,他為了斷這份不正常的愛戀,狠心地將寵上天的妹妹送進宮,和三千佳麗爭寵。
  “爹,九王爺欺人太甚,根本不顧及我的面子當下攆我出府,這個羞辱你要替我報。”
  “好、好。”他轉頭看向另一人。“十三皇子,你意下如何?”
  一身續羅綢緞的富貴公子冷冷一哼。
  “他殺光了我的手下,毀掉整隊銀騎軍,讓我在父裡面前下不了台,你認為我會放過他嗎?”
  嬌生慣養的十三皇子是受不得一絲污漬,他不甘心父皇對他的日益疏遠,只因那個早該死的老九突然冒出來,搶了他所有的光彩。
  死了的人就不該活著,還是讓他死吧!
  沒有人可以占據他一切榮寵,擋住他的光彩。十三皇子的眼中迸出熊熊恨意。
  “舅父,你放手去做,我要他死透,再也不能擋我的路。”
  容全陰陰一笑。“閻王要他三更死,我當然不會讓他聞到五更的雞啼聲。”
  深沉的風飄動,詭魅的氣味四散,人心是絕對喑昧。
  日正當中,空氣中竟傳來一絲寒意。
  在入秋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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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7 15:29:40 |只看該作者
月到中秋分外圓,明天就是十五中秋夜,今夜的星光特別燦爛,銀帶般的星河閃爍著笑意,溫暖了凌撥雲原以為冷卻的心。
  現在他本該在瓊花院陪心上人溫存,但責任是不容輕怠,只好單身一人在擎天廳審核多日堆積的公務。
  想起雲日初淚眼帶笑的模樣,他心口一陣波動,好想奔回瓊花院與她訴訴情,他從不知道自己會愛一個人到如此痴狂的地步。
  不相信愛情的人偏偏栽得深,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為了早日迎娶初兒入門,他已命人去准備婚禮的一切事宜,並派善言的陰陽到雲家提親,不理會遠在京裡的父皇強逼他娶珠玉公主的決心。
  感情是他個人的事,豈能拿來做人情,取悅一名小小的妃子?
  “誰在外面?”
  凌撥雲聞到酒味和飯菜香,以及一股淡淡的脂粉味。
  雲日初鮮少使用香粉,她身上始終有一股青草的清新味,所以他肯定來者是旁人。
  “爺,我是玲瓏,給你送飯菜來。”推門而入的是盈盈而笑的佳人。
  “誰要你送飯菜來?”他不領情地低下頭,手中的筆墨不停。
  水玲瓏略微受傷地說:“過了中秋,玲瓏就要離開爺,明晚是中秋佳節,爺必定和雲姑娘一起歡度,因此……就由玲瓏來服侍爺最後一回吧!”
  “哼!我不會碰你的,想使心機受孕好留在府裡,你太低估我了。”服侍?!他信她才有鬼。
  “爺誤會了,玲瓏的意思是服侍爺用這一餐,明日別後再無相見之日,玲瓏才下廚做了幾道爺愛吃的食物以表寸心。”
  凌撥雲面無表情地停下筆,不置一語。
  他的胃口已被初兒養刁了,她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女紅更是一流,他此刻身上的新袍便是出自她的巧手。
  前些日子她悶得慌,在廚房待了一會兒,從此他的胃就認了主人,非她親手烹調不可,難伺候得很。
  遇上她真是他的幸運,前世修來的福。
  “爺不喜歡玲瓏的手藝嗎?”她有些失望。“那喝口酒吧!潤潤喉。”
  “你沒在酒中下藥吧!”他瞄了一眼女兒紅。
  水玲瓏微微一驚,以絹帕半掩住面。“爺不信玲瓏的真心?”
  “不信。”
  聞言她臉色一黯。
  “爺若不信,玲瓏先干幾杯,爺覺得妥當再飲。”
  她賭氣地連灌三杯入喉。
  過了半晌,凌撥雲見她臉色紅潤,微抹淡淡薄暈,心中不疑有他,畢竟她跟了他三年,心性略知一二。
  “我干了這杯,你立刻把飯菜撤去,不許在此逗留打擾我的安寧。”他只想打發她。
  “是的,爺。”
  凌撥雲酒一入喉便覺得有異,他故作鎮靜地觀察她是否有中毒跡像,一口酒下了腹溢不出胃。
  自信過頭便害了自己,貪省一時之麻煩,卻惹出更大的風波,他這叫自作自受。
  “玲瓏,你有多恨我?”
  水玲瓏心一凝。“玲瓏自始至終都是爺的人,不敢有恨。”只有愛呀!
  “口中無恨,心中有怨,你好毒的婦人心。”他勉強運氣逼毒。
  “爺,玲瓏的心中只有你,我不會害你的。”她要的不過是一夜溫存。
  留不住爺的心,至少留住最後一絲回憶,以待日後憑吊。
  若是有幸在腹中留下根苗,她不會強索名份,只要有一席棲身之地,她願獨力撫養和他的嬌兒,今生便足願了。
  “不會害我卻在酒裡下毒?沒有一刀刺穿我的心肺是你的仁慈嘍!”他感到周身氣血倒流。
  水玲瓏哀怨地搖著頭輕解羅衫。“讓玲瓏為爺解解熱吧!”
  “你下的是什麼毒?”他人都快死了,她竟還有心思玩權弄術。
  “呃……是……合歡散。”她紅著臉走向他,身上只剩貼身衣褲。
  凌撥雲一掌劈向她。
  “還敢騙我,這根本不是合歡散。”
  被一掌擊中的水玲瓏口吐鮮血,不支地往後倒,她不相信紫絹會騙她,極力地向前趴爬想解釋,直到她看見心愛男子口角溢出的黑血,才心神俱裂,欲呼無聲。
  “好個毒辣女蠍,非要……置我於死地,我當真虧待你至此嗎?”只要不動氣,他暫時能護住心脈。
  錦衣、美食、珠寶、賞賜,她一樣不缺,她到底還在怨什麼?
  “我……我沒有……”水玲瓏亦吐出一口黑血。
  “我以為那是……合歡散呀!”
  窗外傳進一陣森寒的笑聲,幾道黑影飄然而至。
  “哈……笨女人,想男人想瘋了,可惜了你的花容月貌,原來是個草包呀!”
  “是……你們?”凌撥雲微斂心神,他不知以現在的功力是否能與之抗衡。
  體內的毒頑強難驅,一時半刻是解不了了,他正如陰陽所言,低估了對手的實力。
  沒想到斷了他們的羽翼,一個臨死反噬,竟利用內賊來置他於死地,真是百密一疏,防不了自己人。
  “不好受吧,王兄。任你功夫再高,也逃不過一杯小小的毒酒。”十三皇子惡毒的眼神滿含著輕蔑。
  凌撥雲噴出一口毒血。“這點小毒還難不倒我,敢進我侯爵府,休要活著出去。”
  “哈!你少裝腔作勢,這可不是催情的合歡散,而是出自西域劇毒無比的合陰散。”
  一字不同,便是奪魂之鏈。
  “不會的,不……不會,紫絹不會騙我,她不會……騙我……”
  一息尚存的水玲瓏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無法接受她最信任的侍女竟利用她來傷害她最心愛的男子。
  今天日落時分,紫絹故作神秘地交給她一瓶白玉瓷瓶,在她耳邊咬著計謀,慫恿她為自己做最後的一絲努力,說不定可以挽回爺的心。
  她信以為真地用顫抖的手接下,考慮要不要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去獲取爺的愛。
  在紫絹一再鼓動下,以及她仍不死心的沖動之中,做出生平最大的錯事,也將是抱憾終身的不甘。
  她,信錯了人。
  “合陰散?”
  瞧凌撥雲一臉不解,十三皇子邪笑地開口,“我就讓你死得明白些,合陰散在無武功修為之人的體內行得慢,我算到你多疑的天性一定會叫那女人先喝,果然不出我所料。
  “可是一旦武功修為愈高的人,毒滲入的速度愈快,你的命……哈……哈,看來過不了今夜子時。”
  凌撥雲凝著氣,想借由內力退出毒氣。“你以為你逃得掉?”
  “為何不成?一座小小的侯爵府我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你的防御形同虛設。”十三皇子得意地炫耀他的能耐。
  “是她帶你進來?”他口中的“她”指的是水玲瓏。
  一入侯爵府的侍妾沒有自由出入府邸的權利,通常由侍女代為跑腿,添購花布水粉之類。
  再加上每閣美女互有心結不常往來,對侯爵府偌大的地形不甚熟悉,大多局限在自己閨閣,不太有機會摸清各個崗哨及出沒小徑,除非……
  凌撥雲想到了可能挾怨以報的人名。
  紫絹?!
  “她?!”十三皇子蔑視地一笑。“讓你當個明白鬼吧!是她的啞巴侍女利用她不自量力的妄想,人長得很漂亮卻沒腦子,死了也不可惜。”
  人喚玲瓏心不玲瓏,傻傻聽信侍女的讒言當替死鬼,自以為痴情的蠢女人,留在世間徒浪費米糧,他好心地送她一命歸陰,去陰曹地府陪她的心上人。
  至於那個話說不明的啞巴侍女已失去利用價值、他也挺干脆的,就讓她當個永遠開不了口的真啞巴,先去地府為她的小姐打點打點。
  “本是同根生,我處處忍讓,你節節逼近,真有如此的深仇大恨?”若非要有一人倒下,他絕不留情。
  “我是受盡寵愛的十三皇子,誰要你虛偽的忍讓,我要你死,永遠不再來搶我風頭。”
  他太嬌慣了,一不如意就遷怒旁人。
  “長不大的小鬼。”凌撥雲冷冷地撂下一句。
  被激怒的十三皇子臉色變得很難看,陰冷的眼中燃燒妒恨的冥光,等不及看他毒發而亡。
  他手一揚,身後幾位隨從立即拔出手中劍,毫不遲疑刺向嘴唇已開始泛黑的凌撥雲,劍式陰狠、狂悍,招招攻其要點意欲折磨。
  若是平常,這幾個黑衣人的身手根本不在凌撥雲眼底,可是為了逼毒耗損不少真氣,毒未逼出反而直沖入血路,應付上他有些捉襟見肘,力有未逮之感。
  眼前閃過雲日初如虹的笑靨,他自知不該逞強,正打算高喊在附近巡邏的侍衛前來相助。
  突然兩道白光倏然而至,其中一人出手點住他來不及防備的壇中穴,人一昏,便不知人事。

  “嘖!這家伙還真耐看,難怪雲雲要他而不要楊家小弟。”笨咯!和尉天栩一樣是蠢人一族。
  明知酒可能有毒,還賭著命喝下,難不成美人斟的毒酒比較香?
  現在的男子愈來愈遲頓了,真是不濟事。
  “歡歡,你到底要不要救人?等你把他欣賞完了,雲雲就只能守寡望門。”杜丫丫不耐煩地推推她。
  敢推她,這個死丫丫以為有絕情劍當靠山就神氣了,愈來愈不怕她,莫迎歡眼一瞪。
  “死了就抬去葬,你還留著發臭呀!大不了我叫臭乞丐當候補新郎。”
  此時正在蘇州楊柳樹上打噸的連祈風起了個寒顫,一不小心由樹上翻落地,差點壓斷那根丐幫碧玉杖。
  他迷糊地揉揉眼睛四下眺望,發現那三個恐怖的女人沒在周側晃動,才安心地凌空一躍,躺回和他有點感情的柳枝干,繼續睡他的大頭覺,作起春秋大夢。
  “歡歡——你別玩了。”真受不了她。“想想你的銀子大計。”
  噢,對喔!
  莫迎歡趕緊由懷中取出一粒解毒丸塞入凌撥雲口中,並回首吩咐她的奴才相公為他催化藥性,暫時穩定毒素的擴散和蔓延。
  她的專長是數銀子,其他的……小事就留給不重要的人去處理。
  一不是扁鵲,二不是華佗,她何必學人家懸壺濟世,難看嘛!
  另一個美美的佳人,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那財神爺的一掌威力驚人,她的毒加上內傷已是回天乏術,就不必浪費一粒三百兩銀子買的解毒丸。
  因為人已經斷了氣,不好向閻王索討。
  “你……你是皇……皇姑?”十三皇子惶恐的問。
  哎呀!差點忘了這個小笨蛋。
  “我說十三麼呀!你皇帝老子沒教你做人的道理嗎?連自個手足都下得了手,真不是‘人’呀!”
  “皇姑,我叫升巽,你不要老是叫我十三麼。”怎麼會是她?
  “我高興,你有意見嗎?”不長進的兔崽子,被容貴紀寵壞了。
  “我……我不敢,皇姑。”十三皇子囁嚅地低下頭,十分畏懼這位年紀比他小的皇姑。
  “皇姑?!”
  尉天栩和應嘲風兩眼一瞠,一個失手滑掉手中抓牢的殺手,一個差點錯手讓凌撥雲的血脈逆流,提早升天向佛祖報到。
  他們不敢相信剛才氣焰高漲的十三皇子一下子軟了骨,低聲下氣地任人編派,態度轉得太吊詭,恭敬得像個初見夫子的學生。
  而且還叫了莫迎歡一聲……皇姑?
  是他們聽錯了吧!愛財如命的小氣財神怎會和皇室扯上關系?
  一定是幻聽。
  “他們嚇傻了,掛名皇姑。”杜丫丫在莫迎歡耳旁小聲地說道。
  “不能怪我,是他們禁不起嚇,我是莫迎歡耶!搞不清狀況。”丟臉,他們以為揚州名勝好當嗎?
  說起“皇姑”這一詞來得荒唐。
  那年她和丫丫、雲雲去山上的慈雲寺摘草菇,不意遇上一個扭了腳的貴夫人,堅持要她們三個小女孩扶她回寺裡廂房養傷。
  基於有“利”可圖,年僅十歲的她就留在慈雲寺陪銀子……呃……是陪好心的貴夫人,因此扯出一段忘年之交。
  原來那位貴夫人是皇上的娘,當今的太後,她是撿了座寶山,在相處一個月後,聖德太後執意要收她為女,下懿旨命兒子皇上封了個鳳儀公主給她。
  每年太後壽辰前,她總得上京去祝賀,順便污點好處回來,通常她一待便是半個月到一個月間。
  “你們是什麼人?竟見敢擅闖侯爵府邸。”一進擎天廳發覺廳中竟多出許多不識之人,正氣凜然的玄漠即刻拔劍相向。
  在玄漠身側的玉浮塵是一臉怪異,說不上哪裡不對勁,就是覺得眼前的畫面十分滑稽,若不是爺的身上有多處傷口,他會以為有人故意布線考驗他的臨場反應。
  “哇!好漂亮的銀劍,一定值不少銀子吧!”莫迎歡眼一亮,興奮地摸摸銀鑄的軟劍。
  這下,玄漠的臉掛不住漠然,有些狼狽。
  “娘子,刀劍無眼,明天我鑄把百來斤的銀劍送你。”停止運氣的應嘲風技巧地把貪玩的妻子護在懷中。
  “真的?”莫迎歡很懷疑,他太大方了。
  “娘子,為夫曾對你失信過嗎?生命很可貴,找不到第二個莫迎歡。”他露出諷刺的笑容。
  “放心啦!這位一臉橫肉的大哥不好意思殺我。”
  她拍拍丈夫的手安撫。“對吧!銀大哥。”
  玄漠臉皮一抖。“我姓玄,夫人。”
  劍雖在手,卻硬是刺不出半寸,他困擾極了。
  “玄大哥呀!你劍重不重,要不要小妹幫忙抬一下?”好美的銀色,真該收藏在她腳底下。
  “不……不必。”他的臉微微抽搐。
  莫迎歡很熱忱地掛著媚笑。“你千萬不要和我客氣,我這個人最喜歡幫助人了……”
  “歡歡——”
  莫迎歡頭也不回地說道:“我沒空,去找你的相公。”
  杜丫丫十分無奈,瞧瞧半躺在地上快掛了的男人,和“應該”來救主卻楞在原地不行動的兩人,她該放任誰呢?
  “歡歡,不要因小失大,請認清楚金山的位置,碎銀屑先擱一邊。”真短視。
  唉!我的銀劍,待會見。
  莫迎歡失望地指著玉浮塵。“美人,把你的主人送去給雲雲醫治。”
  “美人?雲雲?”他眉一挑,有些烏氣在頭頂。
  縱使心不聽從,身子仍不自主地聽命行事,他越過眾人的視線,憂心地扶起顯見中毒已深的主子。
  “雲雲是個泡在淚水中的小姑娘,你了解吧!”見他一臉茫然,杜丫丫同情地解釋。
  “雲姑娘?!”她又不是大夫。
  “對啦!就是雲家的日初妹,她的醫術好得是人人都誇,你不知道嗎?”
  “你不知道嗎?”這不是雲姑娘的口頭禪?玉浮塵狐疑地想著。
  果真怪人有怪友,渾水找不到白石,叫人摸不著池中是否有魚。

  一根銀針的殺傷力有多大?能讓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變軟弱,戰戰兢兢地睜大雙眸直盯著,眼底有抹藏不住的恐懼,隨時有彈跳而起的沖動。
  —若要問起感觸最多的人,首推這位勇者——凌撥雲。
  “初……初兒,你下針要沉穩些,千萬不要抖。”
  那針有五寸吧!
  雲日初眼眶紅紅地直落淚,夏兒和紫玉“辛勞”
  地一人一邊接住她落下的淚,因為傷口受不得刺激。
  “你需要用到十來根針嗎?我不過中了一些小毒,何必……大材小用。”
  隔著屏風,莫迎歡涼涼地加重藥道:“九王爺莫要心驚,雖然雲雲是第一次下針,但是她天賦異稟,一定醫不死你的。”
  “第……第一次?”不……不會吧!那他不就成了她試針對像?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要是有個萬一下錯針,你忍忍就是,不會很痛的,像……針扎到痛穴而已。”莫迎歡又惡心地道。
  針扎到……痛穴?!
  光用聽的,在凌撥雲床頭守候的玉浮塵和玄漠兩人額頭即冒出細汗,更不用提正在受“刑”的當事人。
  “初兒,你小心點,看准了再扎,毒清不清沒關系,別累著你才好。”他這麼說全是為保命呀!
  “我……嗚……不累。”她好難過,他全身大大小小的傷口有十來道,想想就忍不住要哭。
  “是呀!為心上人逼毒怎麼敢喊累,他的命可握在你手上呀!雲雲。”不知好歹的男人。
  也不想想一個“小”毒昏迷了三天三夜,累得全部的人心力交瘁為保他的命奔波,好些天都不得合眼,生怕他一個老大不高興掛了。
  翻醫書的翻醫書,上山采藥的在山裡頭和大熊玩大聲公游戲,煎藥的煎到手心起水泡,他還不知感恩呢!
  好不容易才找到救命的方子,又是一陣兵慌馬亂,上山下海找齊醫書中的七道奇藥,配合著古醫書上的穴道針灸才救回他的命。
  他當是自己命大呀!這還不全是大伙兒的功勞。
  當然,她是有出一點……點的力,動動嘴皮子吆喝一群乞丐來幫忙,人家在“努力”時,她正睡得香甜。
  不過,凌撥雲之所以會清醒,是因為雲雲第一針下錯了,他才痛醒的。
  “女人,你給我閉嘴。”這女人哪來的?聒噪得令人煩。
  “哎呀!相公,他吼我耶!”莫迎歡假意拭淚。“你幫我打他呵!”
  “好。”應嘲風寵妻的一應,至於打不打,等病人痊愈再說。
  這對夫妻未免太……不識相。“玄漠、陰陽,把不相干的人全趕出去。”
  兩人身影未動,面色微赧。
  “我就說嘛!救條狗它會感恩,救只豬可以宰來烹,救這麼個大男人,不能吃不能煮又忘恩負義,實在枉然呀!”
  “陰陽、玄漠,你們不聽令!”凌撥雲氣得想揍人,顫著身子看二根沾了藥的銀針沒入曲池穴。
  那種任人宰割的感覺不好受,他真想昏了。
  “爺,他們不是不相干的人,他們是雲姑娘的朋友。”恐怖的朋友。玉浮塵望著窗下正在掃落葉的尊貴十三皇子。
  “初兒?!”凌撥雲眉頭一皺,不想告訴她扎錯了穴位。
  “歡……歡和丫丫,她們是我最……最要好的朋……朋友……”她好高興她們來了,不然她一定會亂了手腳。
  淚一離開臉頰,有兩雙僵硬的柔荑在胸前接著。
  “你的朋友很討人厭。”凌拔雲口氣惡劣地說道。
  “不許說歡……和丫丫的壞……壞話,你是大壞蛋。”一惱的雲日初不意拍到他傷口。
  疼……疼呀,她想謀殺親夫。他咬牙切齒地問:“她們比我重要嗎?”
  “當然。”她毫不思索的回答。
  凌撥雲心中很不痛快,吃味地瞪著珊瑚屏風,似要瞪穿屏風那邊的大嘴婆。
  當初這道屏風並不是擺在房裡,是尉天栩神通廣大弄來的,主要的因素是為了阻隔不雅的畫面,沒有一個男人的氣度能如此廣大,讓妻子去看別的男子身體。
  即使是個病人。
  “雲雲,你的男人剛喝了一缸醋嗎?我好像聞到酸味。”唯恐天下不亂的莫迎歡再添一筆。
  雲日初紅上了雙頰,聽出她的調侃。“歡歡,你別取笑人家。”
  “嘖嘖嘖,丫丫,你聽見她的話沒有,她居然知道我在消遣人耶!”長大了,離巢的雛烏長大了。
  杜丫丫疲倦地打了個哈欠。“歡歡,你好吵喔!我兩天沒睡覺了,你饒了我好不好?”
  “誰叫你半夜不睡覺去做賊,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飛檐走壁……”莫迎歡仍念個沒完。
  “你閉嘴,是誰叫我去爬人家的屋頂?”睡眠不足的她虛火上升。
  說什麼打鐵要趁熱,烙餅要趁剛出爐時吃,壞人的報應要趁早,世人才不會老怨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連著兩天她摸上慶王府,把一些值錢的珍奇寶物全給移位,宮裡賞賜的聖物也一並搬家,現在全堆在玉浮塵所住的杏花院,逼得他不得不上芙蓉院向玄漠求救。原因無他;只因他長得太美麗了,她們嫉妒,所以要破壞他的平靜。
  “丫丫,你知道向來只有我凶人,還沒有人敢對我凶吶!”莫迎歡笑臉迎人地凝望杜丫丫。
  杜丫丫暗自呻吟一聲。“銀子全歸你,我一文不取。”
  “好姊妹,我怎麼好意思貪你辛勤得來的功勳呢?這樣我良心會不安。”早這麼說不就得了。
  “沒關系,你盡管用,我不缺銀子嘛!”杜丫丫露出一個假笑,臉上明寫著——你知道嘛!
  她還是假意推辭了一下。“男人不太靠得住,你還是留個幾兩銀子在身邊應應急,免得他變心不要你。”
  幾兩銀子?虧她說得出口。
  “姓莫的,你不要越界管到我頭上,別以為我真的不敢動你。”一天到晚對丫丫灌輸歪思想。
  莫迎歡笑著偎向丈夫的懷抱。“相公,你會不會保護我?”真想看絕情劍和別離劍大戰三百回合。
  到時她可以賣票,收點小錢請人觀摩。
  馬無野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聚沙總會成塔,她不計較多寡。
  “娘子,別玩過火了,你在他身上撈了不少油水,好歹尊重一下‘供養’你的子民。”
  “應莊主,你真想和我打一架?”這對夫妻倆都可惡,尉天栩恨得牙癢癢。
  又被扎錯針的凌撥雲積了一肚子廢氣,他不會朝一身汗和淚的心上人發泄。
  “你們當我這是販夫走卒聚集的小涼棚嗎?要不要命人沏杯茶?”
  “如果不麻煩的話。”不客氣的莫迎歡順著他的話接下去。
  “我正渴呢!”杜丫丫打算喝杯茶提神。
  凌撥雲的怒氣終於爆發。“陰陽、玄漠,你們再不把她們轟出去,我先砍了你們的頭。”
  他們這兩對婦唱夫隨,趕賊先趕賊王。
  “可是……可是她們其中之一是皇姑。”為難呀!
  “誰是皇姑?”
  “我。”
  莫迎歡笑嘻嘻地從屏風前露了個臉讓凌撥雲瞧著,隨即被丈夫拉回原位——他的懷抱。
  威風凜凜的他終於想起似曾相識的感覺,莫迎歡三個字正是掛在老太後口中,念念不忘的義女——
  鳳儀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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