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064|回覆: 10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白雙] 二代掌門之二-傻得可以![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0-3-7 17:26:5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作者:白雙
書名:二代掌門之二-傻得可以!



前言


  「獅子會」的創立已逾二百年,創始人為英國的西斯裡國王,現任總裁亦是王儲子弟──賓森公爵。

  顧名思義,獅子是百獸之王,代表有權有勢的地位。自創立開始,獅子會即成為全國中有錢人最高階層的第一象徵。

  獅子會的標章,是一隻以純白金製成的二公分見方菱形胸章,中央則有獅子咆哮圖樣的黃金雕刻,而這個標章也已成為國際公認的威權代表。

  自古以來,入會資格的條文百年不變,簡單的幾個字卻也明確表現出嚴格和困難的一面──


  第一,入會人每年薪資含持股分紅之個人淨利所得必須超過六千萬元以上,名下公司營利事業加總獲利必須保持平衡,不得出現赤字虧損。

  第二,若有一年未達標準,即除去資格。

  第三,若重新申請入會,需重估三年之內的個人淨利所得,資格通過始得再入會。


  以上,難嗎?對於平凡人、小企業而言──很難!

  可相對的,獅子會能給予會員的優惠制度卻也是讓人稱羨的,畢竟那是給予有智慧和能力的人重要的獎賞。例如──

  全球五星級以上飯店、餐廳VIP房自動升級總統套房等服務。

  全球機場VIP室候機及接待服務。

  各飛、海航班頭等艙服務。

  各類娛樂之高級俱樂部使用服務等等……

  想入會?請先備妥一百萬元年費,再考慮看看吧!
已有 1 人評分威望 收起 理由
草薰風 + 2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 ...

總評分: 威望 + 2   查看全部評分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0-3-7 17:29: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火影組起源於日本,至今已歷經五代的百年傳承,世代尊崇創辦長老的還願,歷任的接班人皆身經百戰,無時無刻予人聞風喪膽的氣魄,近兩年卻因為接班人遲遲不肯答應接管幫務,而引起多方揣測。

  火影組自第一代開始,就是個足以讓世人議論的組織,創始人神谷淵本身就是一位神秘的人物,憑藉著武士道精神橫行當年,更因重情重義而獲得尊敬。經過世代交替,每一任的接幫人皆出類拔萃,與山口組有如兄弟幫的交情,傳言更與意大利的黑手黨私交甚篤。

  如今勢力已跨足海外,就連港台的大小黑幫都無法忽視它的存在,而擁有如此龐大黑幫勢力的家族,至今卻面臨無人繼任的危機……

  「這麼誇張啊?」憑藉著微弱的路燈,唐欣容閱讀著撿來的報紙,不禁皺起了眉頭。

  混亂的台北市街頭、炫惑的霓虹色彩和渙散的人心,這三件事對她而言,歷經了二十五個年頭,她依然無法接受,更別說是這些充滿腐敗、骯髒、血腥暴力的黑幫組識,更是她的一大禁忌。

  當然,定義這項禁忌的是她自己。她從來都沒有忘記打從五歲的那年夏天,她因為愛玩失足落海,被一艘船救起,在醒來的那一刻,她見到那有如神祇的一道光芒之後,她發誓成為一個以義工為終生職業的女人;開口佛雲、勸人為善是她目前最熱中的事,最愛的電視節目,當然是大愛劇場。

  對一個誠心向佛的人來說,這些打打殺殺的世界肯定與她絕緣;可她愈看愈聽,心情愈是覺得不爽快。

  「看來這個接班人應該是被佛祖感化了嘛!」

  她為此篇報導下了結論,更是滿意的頻點頭。最近幾天新聞、報紙一直沸沸揚揚的為這件事下了不同的批注,看得煩了,她忍不住抱怨起時下奇形怪狀的思想。

  為什麼都不往好處去想?不接任這個職位,為什麼會覺得可惜?

  突然一罐鋁罐撞擊到垃圾桶的邊緣,咚的一聲落在路邊。

  她的眉頭一皺,衝上前對著丟鋁罐的路人斥道:「喂!你給我站住!」

  「妳叫我啊?」那人回過頭,吊兒郎當樣,看來絕非善類。

  唐欣容狠狠的瞪著他,指著鋁罐:「舉手做環保,你是沒有聽過嗎?國家是怎麼栽培的?學校又是怎麼教的?你媽又是怎麼生的?垃圾桶上面寫著小學生都看得懂的幾個字,你是沒有長眼睛嗎?」

  那人被激怒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臭女人!妳欠揍啊?」

  「什麼?我欠揍?是你亂丟垃圾耶!」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她今天的火氣突然醒來了似的,她馬上從背包中抓出一本金剛經,朝著他揮舞。「你這種人就該看看佛書修身養性,不要說我沒教你,就連三歲小孩子都懂得將垃圾準確的丟進垃圾桶,看樣子你還不懂,沒關係,我會慢慢教你!這本書呢,除了經文之外,還有教人做人處事的學問,一看就知道你很缺乏這方面的信息……」

  那人一副遇到瘋子的表情,為求保命安康,他訕訕地撿起鋁罐放入垃圾桶之中,拔腿想走的時候,唐欣容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側,手中的金剛經猶以驅邪避凶之姿擋住他的去路。

  「拿去,多念點書吧!還有啊……」她手上又多了本「認識佛教」的書籍,逼得那人露出難得見的惶恐。

  怎麼?真的是「歹年冬多肖人」嗎?這女人是怎麼回事啊?

  「不用了、不用了……」就算他是個混混,他也凶不起來了!眼前這女人的雙瞳泛出光彩,身上猶如染上了光圈,令他此等小輩著實招架不住,看來……還是趕快跑吧!

  主意一定,他才管不了那麼多,便溜之大吉。

  「喂!你怎麼這麼沒禮貌啊?怎麼不打聲招呼再走?喂……」她追了幾步,這才開始納悶視線前幾時空無一人?

  剛剛的人潮呢?

  唉……又再次把人嚇跑了嗎?唐欣容馬上想到了這個問題。

  重複的狀況也不知上演幾次了,但她就是不明白,她極力的向大眾倡導學佛的好處,難道有錯嗎?為什麼每個人在她開口的瞬間,全都避之唯恐不及?

  算了!馬上放棄思考是唐欣容一貫的模式,不過,她的視線馬上被垃圾桶旁石椅下的旅行袋所吸引。

  剛才……好像沒有這個東西啊!她朝四周張望了片刻,不見人尋來,她才移步緩緩的靠近。

  昏暗的燈光對夜晚的照明已沒有多大的幫助,在椅下的旅行袋似乎宣告著它不想被人發現的動機。可,她不得不驚訝的是她見過這個旅行袋。

  全世界的知名品牌之中,被冠上這樣標誌的名品無不身價非凡,就算她再怎麼無知,也不可能不知道這個起級名牌──Louis  Vuitton,簡稱LV。

  「誰那麼粗心啊?」

  她再左右張望了下。奇怪極了,人類全在此時消失了嗎?為什麼原本熱請的街頭在一瞬間變得死氣沉沉,半個人影也沒有?

  還失這麼昂貴的東西理當心急如焚才是,但唐欣容等了老半天,卻連一個失主的人影也沒有出現。

  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暗暗的低喃一句,打開旅行袋,好心的想查看裡面有沒有失主的聯絡方式,可卻在她打開的剎那間,視線所及的物品教她的手指開始不停的顫抖,因為──

  好、好多錢!

  錢!

  在這個名貴的旅行袋中,居然裝著一迭迭無法計數、數量龐大的金錢!

  唐欣容努力的想保持鎮定,用力的敲了敲腦袋,靈光一現。

  怎麼可能嘛!她安慰著自己的心臟,因為馬路邊放了個名牌旅行袋卻沒人發現,這旅行袋肯定是仿冒品,所以……這些錢應該是假的吧?

  前者她是無法分辨真假,但是提到後者,她馬上睜大眼睛,小心翼翼且仔細的朝鈔票上方的數字端詳。

  可是,愈看她的心愈跟著發寒,因為這些鈔票的數字都沒有連號,整齊的束條上都有著銀行員的印記,絲毫感覺不出是假鈔的跡象。

  完了、完了!她真的撿到錢了!瞧瞧這一袋的紙鈔,起碼也有個百萬吧,到底是誰這麼粗心,又是誰這麼無聊,居然扛著這又厚又重的袋子在街上晃?

  她深吸了口氣,對這位迷糊的失主感到幸運。想她唐欣容畢生向佛,想當然耳,她絕不會私吞這筆錢的。

  可在街頭大喊著誰掉了幾百萬,任誰都會覺得她是個瘋子,最好的方法就是送回警察局!主意一定,她將沉甸甸的旅行袋緊拉至腳邊,一張皺亂的紙卻從邊緣滾了出來,落定在她跟前。

  她凝視著那團紙,若有所思地俯身拾起它後,本能的將之攤平,再次映入眼簾的是一串數字以及一個字──瀧。

  「人名嗎?」唐欣容望著這個猶如毛筆字的筆跡,簡潔利落的字體傳達著冷硬的震撼力,在她心中毫不留情的劃了一刀似的。

  才一個字就讓她心生畏懼。

  可是,這個字是否傳達了一項訊息?翻遍了昂貴的旅行袋,只有這張紙記載著號碼,目前也只有這個號碼能給她答案!

  在這個手機普及的年代,向來省吃儉用的唐欣容只能算是異類中的異類,背著一袋錢找尋電話亭,更不是一個尋常人會有的行為。

  現在是晚間十一點零六分,本該是她回到家的時間,可現在有股「不知道為誰辛苦為誰忙」的感受油然而生。

  嘟──拉長的音節在唐欣容的耳邊鳴了五聲,電話亭內的空氣令她莫名的緊張起來,在結束第六個音的時候,傳來的聲音更令她傻了眼。

  日文?

  這分明是國內的手機號碼呀!今天接連著奇奇怪怪的事情一再發生,唐欣容忍不住開始懷疑是不是昨晚唸經的次數少了幾遍。

  對方似乎是個缺乏耐性的外國人,在遲遲得不到響應之後,掛斷了電話。當拉長的音節轉換成短音之後,唐欣容才猛地清醒了過來。

  十一點十五分!她到底為了什麼帶著巨額的鈔票,對著電話發呆?

  流暢的撥打著剛才的號碼,指尖才剛離開按鍵,電話那端傳來的沉穩男音操著標準的中文,令唐欣容馬上放下心中的大石,安心不少。

  (誰?)

  「呃……請問你是瀧先生嗎?」她問。

  (妳是誰?妳怎麼會有我的電話號碼?)那人答非所問的語氣,頓時充滿了銳利的冷意。

  她嚇了一跳,但不容許接受威脅的本性霎時又被逼了出來。

  「喂!你客氣一點,我只是要找那個叫瀧的先生,你這麼凶幹嘛?我為什麼有這支電話號碼?我又為什麼要告訴你啊?你是什麼玩意兒啊?」

  (什麼玩意兒?)質疑的聲音彷彿對這幾個字不甚瞭解。

  「少浪費我的電話錢!」她一邊投幣,一邊為快速減少的秒數生氣,所謂時間就是金錢,這句話一點也沒錯。「快叫那位瀧先生來聽電話!」

  (我就是!)答覆得相當爽快。

  「你少騙我!」太爽快了,簡直宣告這是騙人的訊息,她才不會上當咧!

  電話那端青筋浮現的寒意似乎透過線路而來,他沉默了半刻,再次開口的聲音更為森寒。

  (我沒有時間和妳開玩笑!妳想惡作劇的話,恐怕是找錯了對象。)

  「我才沒有那種無聊的嗜好,你給我聽好!我手中有著對任何人都很重要的東西,也許是原本屬於瀧先生的東西,你最好……」

  (錢?)

  他準確無誤的猜測教她頓時收了口。

  「你……你……咳!」唐欣容謹慎的扯開話題,「你怎麼滿腦子都是錢啊?不過,別以為我那麼好騙,你……」

  (LV的旅行袋。)他緩緩的再次打斷了她的話,彷彿將一雙眼睛移到她身側,精準的計量著袋中的數目。(一束十萬元,三十迭的千元大鈔,總計三百萬台幣。)

  「你……你怎麼……」

  (旅行袋的底層有個小洞,洞裡藏了一枝萬寶龍鑽筆。)

  「萬寶龍?」好耳熟的牌子。

  (它以白色星形為品牌的標誌。)解釋的聲音馬上傳來。

  唐欣容一邊狐疑,一邊就他所言朝底袋摸索。那個洞非常的小,在袋子車縫的邊緣,不仔細看是不容易察覺。

  好不容易拿出他所言的筆時,唐欣容已不得不相信他就是那位「瀧先生」了。

  「好吧!我暫且相信你,現在你應該很著急了吧?放心,我不會拿你的錢,所以你趕快來拿回這袋重死人的錢吧!我現在的位置是……」

  (妳拿過來!)

  「什麼?」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正在命令她?

  (把錢拿到京都飯店SV101房,我會在那裡等妳!)他說,聲音依然清冷。

  「喂!你自己來拿,這是你的錢耶!」她大叫。天底下怎會有此怪胎,居然放任著自身財物跟著陌生人亂跑?「你不怕我把它們花掉?」

  (若是妳想,我不會介意。)

  好呀!她可是以行善為目標的人,她可是很樂意將這筆錢捐給慈善機構的。

  (如何?)

  「什麼如不如何?」

  (若是妳真的敢花這筆錢,我今天就不可能接到妳的電話;再說……妳要是花了這些錢,我依然有辦法找到妳。)

  聽起來似是語帶威脅的字眼,這讓唐欣容的耳朵極不舒服。

  「找什麼?你以為你是神啊?」

  (要不,敢不敢和我賭?)他提出了對她有如禁忌的要求。

  雖然他不可能知道,但她絕對不可能犯忌,所以她馬上投降。瞪著電話上的定時器,唐欣容挫敗地道:「算了!我拿去給你,不過,你要幫我出車錢。」

  (等妳到了再說吧!)他冷漠的說完,立即中斷了線路。

  聽著電話裡的嘟嘟聲,她忍不住對著無法退一塊錢的話機大罵這到底是什麼世界?怪人怪事一堆,氣死人了!

  「瀧,是誰?」

  本田高介位於瀧的後方,兩人向來形影不離。自小至大,本田高介一如瀧的貼身護衛,更有如知己般的好友,對瀧的瞭解,自然不容小覷。

  而能讓瀧中途離席,並且長談的電話,本田高介猜測對方肯定是個重量級的人物;可在瀧的生命中,能讓他視為重要的人物,莫過於他的長輩以及一位行為乖戾、個性捉摸不定的胞妹。

  身後不遠處的宴會廳裡,瀧的家人幾乎到齊,除了……

  「是蝶嗎?」本田高介馬上有了答案,「她一向不愛這種場合,難不成她想通了,想過來?」

  「不!」瀧將手機收回外套內,唇邊漾著冷漠的笑意。「你不認識。」

  本田高介露出了一個「怎麼可能」的表情。

  「你的朋友、敵人,我不可能不認識……」

  「不是朋友!」瀧指了指飯店大門,「她等一下就會到。」

  「女人?」本田高介得到答案時,更為訝異。

  瀧的脾性陰晴不定,玩世不恭的他並沒有固定的女友,女人更不可能擁有他的電話號碼。這幾乎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瀧……」本田高介想問個清楚,怎耐瀧大手一揮,瀟灑的離去。

  渾身被森冷寒意籠罩的瀧教人噤聲。這股與生俱來的孤冷氣質成為瀧的一項利器,可他偏偏想跳開家族的枷鎖,只因他的一句話──時機未到。

  何謂時機?本田高介一直找不到任何答案。瀧的我行我素,著實令人頭疼。

  他拋下宴會不管,直奔房間;本田高介阻止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消失在電梯裡,留下疑雲片片令他疑猜。

  「高介,瀧呢?」推開宴會廳的大門,迎面而來的高壯男士瞪著他問。

  在高壯男士身後的百桌筵席相當壯觀,清一色的衣著更令人為之咋舌;千雙眼睛只等著剛才出去的主人回來,可引領而盼的結果則是失望。

  「他回房間休息了。」本田高介無奈地回答。

  高壯男士較本田高介年長了許多,他擔任瀧的管事,臉上一道劃過額際、鼻及嘴角的刀痕教人觸目驚心,但他的一張撲克臉總讓人無法猜測他的想法,一如瀧。

  「回房間?」野原管事眉頭一緊,顯然對瀧的行為不表認同。「今天是和台灣幫派結盟的日子,他是主角,現在又想搞什麼?」

  本田高介馬上打圓場,拍拍他的肩要他息怒。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不愛這個場合,應幫主的要求來台灣,他已是千百個不願意了!你想,若是他因憤怒而在宴會中口不擇言,後果不是更糟?」

  野原管事緊縮的眉字一直未曾放開,只不過思量本田高介的話似乎也有道理,只好以長歎表示無奈,任由著他去了。

  那小子……又有誰管得住?

  「要是讓老幫主知道……」

  「你就行行好,別讓老幫主知道嘛!」能為好友的皮肉著想,本田高介算是難得的貼心了。他早已想好了獎賞,等會兒非得好好的向瀧撈筆好處才行。

  「那怎麼行?老幫主要我來,就是要我好好盯著他。」野原管事一板一眼的說著。

  本田高介的手臂馬上橫過野原管事的肩膀,和他稱兄道弟的說:「逼急了,他可是會狗急跳牆哦!如果你還想讓老幫主有一個突然失蹤的兒子,那……就另當別論了。」

  野原管事的心一沉。

  「你放心啦!他完全信任我,我會將這個場面處理好,你就別擔心啦!」多年來替瀧處理大小事務的經驗,這一場千人筵席,對他而言只是小事而已。

  野原管事朝他無奈的睨了一眼,力不從心之際,卻也別無他法。

  自小,瀧的性子就是管也管不住,他今天不想出面,軟硬兼施的強迫,只會落得兩敗俱傷的下場罷了。

  眼前的筵席相當重要,為了老幫主,野原管事說什麼也得顧及老幫主的面子才行。

  京都飯店,源自日本大阪古城,所以有著純日式京都將軍府的外觀,圍繞飯店四周的小河造景,更採納了護城河的構思建造。

  當唐欣容費盡千辛萬苦來到飯店的前方,陌生的地方令她有股莫名的畏懼,也深深地被優雅中帶著威嚴的建築物震懾。

  「小姐,妳到底下不下車?」出租車司機顯然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唐欣容被壯觀的景象嚇住,也不知過了多久的時間。可她仍然記得剛才在電話裡,她交代了一件事實,就是她沒有錢。

  斜睨著跳表燈上的紅色數字,還有出租車司機怒目的嘴臉,唐欣容在心中念了句阿彌陀佛,隨手從袋子裡抽出一張千元大鈔交給他。

  幾乎是迫不及待的,黃色的出租車在解決完她這個客人之後,朝著飯店前方的客人駛去,趕著做生意的態度和揚起的塵土令唐欣容體內莫名的光火急速上升。

  那個瀧先生當真要她把錢送還到他房門口?

  「請問需要幫忙嗎?」一名服務員已立定在她身側許久,日本人多禮的精神充分的表現在服務態度之上。

  「我找一位房客,可是我不知道他的全名,只知道一個字,而且我忘了他的房號……好像是S什麼的……」唐欣容最無法拒絕這類笑臉了。她連忙邊走邊解釋,沉重的袋子令她的行動顯得相當吃力。

  「那麼,是哪個字?我可以幫妳查。」服務員又道。

  「瀧!」唐欣容一派謝天謝地的語氣,可不知是說錯了話還是怎地,服務員的神情在瞬間閃過奇異的色彩,令人匪夷所思。

  「妳說……」

  「三點水加個生肖的龍字,有這個字的人應該不多吧?」

  唐欣容終於走到櫃檯邊稍作喘息,但她的解釋才剛說完,不只服務員,裡裡外外聽見她說話的人全都僵住了似的。

  「怎麼?我臉上有髒東西嗎?」唐欣容忍不住懷疑自己身上是否有奇怪的地方?這些人又是怎麼回事?

  服務員馬上搖頭,誠惶誠恐地道:「沒……只不過……本飯店的房客中,僅有一個人的名字裡有這個字。」

  真巧!唐欣容很意外的眨眨眼。真是應驗了「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句話嘛,那事情更好辦嘍。

  「那太好了,不可能會搞錯人了。」唐欣容指了指旅行袋,「請幫我將這個袋子交給那位先生,另外請告訴他我用了三百六十元的車錢,剩下的六百四十元就當送我回去的車資。」

  服務員一派霧煞煞的表情,眼看著唐欣容將事情交代完就急著走人的姿態,不遠處的櫃檯人員連忙叫住她。

  「不好意思,瀧先生請妳親自將袋子交給他。」

  唐欣容一個回首,只見櫃檯人員抱著話筒對她皺眉,她立刻恍然大悟。  

  「如果我不想呢?」唐欣容吸了口氣,湊到電話筒邊低吼了一句。

  櫃檯人員明顯的被她的舉動嚇住,卻依然慌張的抓著話筒不放,生怕得罪的模樣讓唐欣容感到不可思議。

  那位瀧先生真是來頭不小?

  梭巡四周來往的服務員,無不對她剛才的行徑嚇白了臉,驚憂之色藏也藏不住,有如警告她做錯了事一般。

  可,關她何事?她可是日行一善耶,難不成還得低頭要他接下她送還的錢財?她又不是瘋了說!

  眼看著唐欣容又要晃出大門,追來的服務員連忙阻擋她的去路,面有難色的道:「請等一等!瀧先生請妳上去。」

  「我已經說了,我不想!」唐欣容慎重聲明,「若他想答謝,請轉告他說不必了。」

  「不是的,瀧……先生請妳一定得上去。」

  服務員的堅持再次令她發火。

  「喂!我也有我的行動自由耶!我不想不行嗎?」

  「很抱歉,瀧先生的吩咐,我們必須……」

  「喂!」唐欣容忍無可忍的低叫,揉了揉雙眼,她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家睡覺。「我和他不認識,沒必要按照他的吩咐做事!現在,我要走了。」

  「小姐!」服務員情急之下,拉住了她的衣角,神色充滿不安。「我們並不是想為難妳,只是……只是瀧先生……他……」

  「他怎麼樣?」唐欣容腦中開始構造那位「偉大人物」的肖像,想必是個討人厭的傢伙!

  「他是……」服務員正處於難言之際,背後傳來的一句冷聲冷調在瞬間有著將整個空間凍結的威力。

  「妳就是那位拾金不昧的囂張女人?」

  這句話更如一把利刃,咻的一聲刺中了唐欣容的背脊。

  唐欣容不滿的回眸一瞪,卻不知這等場面該如何形容。

  好多人啊!

  好多穿得一模一樣的人幾乎塞滿了走廊和大廳,而處於中央的男子有著驚為天人的俊顏,更有著不寒而慄的嚴峻。

  所以,唐欣容很快的確定,剛才說話的人大概是這位仁兄了。

  所謂輸人不輸陣,現下的陣仗她是輸了,不過總不能輸人吧?

  她仰了仰頭,為自己增點氣勢。

  「現在又是誰比誰囂張?你是那位瀧先生吧?你來得也真巧,東西就在那裡,用不著我送上去了吧?」

  瀧的眼中充滿了輕蔑,炯炯有神的目光裡濃烈的凜冽氣流此刻正圍繞著她打轉,令她不自覺的倒抽了口氣。

  「干……幹嘛?」她在心中念了句「阿彌陀佛」,企圖阻擋那道氣流的逼近,可他不只愈靠愈近,渾身散發的冷氣也凍壞了她。

  他的雙眼倏地瞇起,唇角微微的彎起,輕蔑挑釁的批評隨之而來。

  「妳長得還真是普通!」

  「你……」她閃避氣息的來源,因為他居然放肆的在她耳邊呼氣。

  「有人說,台灣的女孩子都很漂亮,怎麼會出現妳這號人物?」

  聞言,唐欣容鼓起了腮幫子,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反駁。

  「我不認識你,更沒必要站在這裡像傻瓜一樣接受你的……褒或貶。」她快速的說完,一鼓作氣的想往門外沖。

  可才沒走幾步路,一群大漢攔住了她的路。

  唐欣容真懷疑今天是不是得罪了佛祖,為什麼樣樣事情都和她過不去?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回首狠狠的罵道。想她脾性已算是好的了,能一下子被人激怒,天也該下紅雨了才是。

  「我懷疑妳!」瀧毫不囉唆,收起了詭譎森冷的笑臉後,他面無表情猶如嗜血的劊子手。

  「懷疑什麼?」

  「那三百萬誰看了不心動?妳會乖乖的送回來,可以想見是別有居心。」他直截了當的道。

  「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是何許人也?她可是信奉佛祖的義工人士耶!

  「無妨!為求安全起見,我必須留妳幾天。」他又說了,很霸道的語氣。

  她倏地皺眉,「什麼意思?」

  「我也是不得已。」

  他吐了一句讓她更聽不懂的話。

  「不得已要留我?」

  「要自己走上樓,還是需要特別的服務?」

  「什麼?」她完全霧煞煞了,不過,接下來橫在她身前的手臂讓她明白了大概,她當場擺臉斥道:「喂!我不會跟你上樓的!我也說了,我只是送回東西,哪來的陰謀?你又是誰?怎敢用這種方式強迫我?你這是在犯罪……」

  他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眉一挑,她身邊的大漢跟著動作,輕而易舉的將她扛在半空中,嚇得她大叫。

  「喂!你們到底想做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你長得人模人樣,行為竟是豬狗不如!放開我!」

  「在這裡、這個地方,瀧少爺想怎麼做,任誰都無法阻擋得了。」本田高介來到了唐欣容面前,仔細的審視她潔淨的臉龐,迫使她噤聲後,他輕輕地頷首。「不過,妳還真的是普通得可以耶!難怪瀧對妳沒什麼興趣,也才會將妳當成間諜來看待……」

  「你、你又是誰呀?」氣死了!無緣無故被人架了起來,眼看著性命即將不保,又哪裡冒出來的傢伙這麼多嘴?

  還有,什麼叫間諜啊?

  「不好意思,小姐,我們先調查清楚妳的身份後,自然會放妳回去。」本田高介切入正題。

  「我哪有什麼身份?快放我下來啦!」她瞪著四周。奇怪,那些飯店的服務人員全都到哪裡去了?

  「很抱歉,適逢幫務交替的敏感時期,我們必須提防。」本田高介一邊轉身找尋好友的蹤跡,一邊感歎那傢伙又把善後工件丟給他處理了。

  「幫務?」唐欣容的腦中閃過報紙上油印的文字,心中一驚。

  「和台灣結盟不知是好是壞,不過,敵人依然存在。那筆錢是我們用來引誘對方的錢,妳是真的湊巧撿到還是對方派人送來,打算藉此乘機混進來?不論是哪個,我們都得要小心才行。」本田高介凝神盯著她瞧,語氣轉而冷淡,「看情形,妳知道吧?」

  她瞪著他,心中愈來愈忐忑不安。「對方是誰?我又知道什麼?」

  「這個宴會雖然盛大,但有幸出席的人都是相當重要的人物,也算是個秘密的集會,因為要預防有心人士的破壞,妳既是個局外人,又怎麼知道?」

  本田高介尖銳的質問,差點令她喘不過氣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唐欣容惶惑的看著他們。這些人陰晴不定的性格是怎麼培養出來的?還有,她到底闖入了什麼奇怪的地方?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只是送回失物而已。」

  「最好是這樣哦,小姐。」本田高介忽又露出了笑容,「不過,一切都得等我們確定妳真正的目的再說嘍!」

  「你……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瀧先生又是誰?」她此刻最想搞清楚這一點,莫名其妙的猜疑已快將她的腦袋塞爆了。

  本田高介聽到了她的問句,終止前進的步伐,很好心的回答她:「火影組──神谷瀧,就是妳口中的那位先生,這樣的解釋妳懂了嗎?」

  火影組?她低喃了幾句,腦中的油印文字終於清楚了似的,使她瞪大雙眼,驚訝不已。

  怎麼會?她怎麼會遇上他們?這樣的幫派,不是應該在日本嗎?為什麼……他們會來台灣?

  她居然指責那位繼任大當家是個豬狗不如的傢伙?

  完了!她死定了!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0-3-7 17:30: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我到底得罪了哪號人物?這個問題始終盤旋在唐欣容腦海之中,直到身軀被塞入一扇門後,她才有了大難臨頭的感覺。

  儘管京都飯店再怎麼豪華、房間再怎麼舒適典雅,她已無心欣賞,現在的她冷汗直冒。

  她沒想到自己這麼年輕就有可能因為一袋錢而死於非命!平日的唸經次數她可是一次也沒少過,為什麼還會有那麼衰的事情找上門呢?

  不行!再怎麼說這裡是台灣,最起碼她還是個台灣人,這裡要說是她的地盤一點也不為過,所以她為什麼要讓一個外國人吃的死死的呢?她又沒做錯事!

  「喂!」唐欣容一鼓作氣的開始拍打門板喝斥:「快放我出去!你們這麼做是犯法的耶!可惡,你們憑什麼把我關起來?快點打開門啦!」

  門外,沒有任何響應的聲音響起。

  她一怒,從門上的貓眼瞧了出去,皺眉大叫:「我看見了哦,門口有人!你們是耳聾嗎?我叫你們放我出去啦!」

  門外,依然沒有聲音。

  「你們真是太可惡了!好心沒好報,你們絕對會遭到天打雷劈!欺負女人的大混蛋!」

  響應唐欣容的,只剩下她過度激動的氣喘聲,挫敗感在此時漸漸的浮上心頭,她不服輸的敲著門板,腦中不斷浮現的是神谷攏陰霾可怕的森冷寒氣,恨得她牙癢癢。

  「神谷攏,你肯定上輩子也是個大壞蛋!臭日本人,來台灣和我作對的嗎?還不是流氓一群!我要報警把你們都捉起來!聽見沒有?」

  不可以放棄!唐欣容告訴自己,就算聲音都啞了,她還是要持續的喊著。她相信這世界存在著法律,絕不容許他們無法無天的將她囚禁在這裡。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她的聲音早被用盡全力的嘶吼折磨得失去了,只剩下她鍥而不捨的敲打聲。

  她不信,這扇門明明只是木頭做的,隔音效果能有多好?

  若是計算時間,她已在這裡經過了漫長的兩個小時,可是別說人了,就連半隻蚊子都沒有飛進來過。

  凝視著門板上的汗水,唐欣容這才驚覺自己的手掌已經又紅又腫,深重的挫折感再次襲來,這一次,她終於肯面對現實了。

  她真的被囚禁了!

  環視這個高級典雅的套房,唐欣容一點欣賞的心情都沒有,靜靜地,她滑坐在門邊,昏暗的室內僅靠著玄關微弱的燈照明。

  為什麼?她不下百次的問自己,卻始終沒有答案,也沒有半個人回答她的疑問。

  那個擁有百年歷史的日本幫派,她該是和他們沾不上邊才是呀!

  他們又來台灣做什麼?

  神谷攏,一個理應是繼承者的傢伙,據報紙上的說法,他該是不願繼承黑幫的正派份子才是呀!

  為什麼要把她抓來這個地方呢?

  眼皮好重!分不清臉上是汗還是淚,唐欣容倒臥在地板上喘息著,眼角的餘光中,她依然可以看見窗外的明月高掛,月光並不朦朧,可她的眼神卻開始模糊。

  不行!她不能睡著的!這幫人全是壞蛋,她要是睡著了,他們又會對她做什麼骯髒的事?她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是……好累呀……她真的好累……



  靜默的空間只剩下唐欣容平穩的呼息聲時,門靜悄悄地開了。

  走廊上的燈透過門縫形成了一條寬大的直線,凝視她的人影一動也不動,目光清冷異常:可昏暗的空間裡,似乎仍能看到他臉上咧開的弧線,極具詭詐的笑意。

  倏地,修長的身影蹲到她身側,撥開她因汗濕濡而胡亂散在臉上的頭髮,汗水透過暈黃的光線,讓她的臉蛋在此時分外晶瑩剔透,她的唇也異常的鮮紅嬌嫩。

  可,她該是疲累的沉睡才是,但她的唇卻好似正喃念著夢囈,專注而不間斷的字句終於引起他的好奇。

  他俯身一探,她的夢囈在此刻也變得更為清浙。

  「四無量心即是慈、悲、喜、捨……如色界天、無色界天……而十善,佛將它歸納為三大類:身、口、意。身業有三,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

  這是什麼?他聽得一頭霧水,這是夢話抑或參佛?

  「唔……」

  她翻身的呻吟打斷了他的思考,而她原本蜷縮的身子突然一張,呈現大字形的睡姿就這麼在他面前攤開來了。

  審視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片刻之後,人影在門縫的光亮消失之後,離開了這個空間。

  這個女人到底是誰,他可以馬上有答案,可是,他並不急著想知道。靈光一閃,他再次折返那個空間,再次深深地注視著她熟睡的模樣。

  他試探性的拍了拍她的臉頰,她依然不斷的喃喃自語,卻沒有清醒的意思。

  這對他面言,倒是個利己的現象。

  當下,他俯身將她扛在肩頭,她的身材非常勻稱,可對一個男人來說,她是瘦小了些,所以他輕而易舉的將她帶離地面。

  這個普通的平凡女人,是他一輩子最不想接觸的一份子,不過,天時地利讓他非得遇見她,他就有理由要她為他做一些事情才行。

  肩上為人影睡得死沉,他冷肅的嘴角卻笑得正開壞。

  原來……做壞事可以這麼開心。

  望了望窗外,此刻的夜深人靜非常適合做一件事情,那就是——



  「不、不好了!不好了!」  .

  京都飯店清晨在一陣驚呼聲中驚醒,寧靜的仿日和風屋住宿區昨天早已被火影組的成員全數抱下,他們的行事冷靜低調,除非有其它吩咐,否則他們早已下達不得干擾的禁令。

  可那聲聲急促慌張的低呼,直教服務人員的心底發毛,但礙於禁令,飯店的人員亦不知該不該前去一探究竟。

  躊躇的時刻裡,從和風屋住宿區湧出的大量人潮,嚇著了正在享用早餐的一般客人。

  本田高介揉著惺忪的雙眼,睡衣歪歪斜斜,披頭散髮,整個人完全是被人剛從棉被裡挖出來的模樣。

  野原管事面色凝重的瞪著人群之中的兩名手下,冷酷的斥道:「看看你們是怎麼辦事的?為什麼連攏也不見了?」

  「我們……我們……」兩名手下支吾不出個所以然,慚愧的立在這群人之中,更有著無地自容的羞恥感。

  面面相覷的疑問卻都直指早晨發生的怪事,就是為什麼他們會躺在房門內的地板上呢?

  「我們明明是醒著的呀!」其中一人喊出了心中納悶已久的事情。

  歷史悠久的火影組幫規甚嚴,若是任務未到換班時間,他們說什麼也不敢睡,更別說是監視少主人特別吩咐的人物了。

  「醒著?醒著會看到人都不見了?」野原管事顯然不接受這樣的解釋,大手一握,硬是賞了兩人一頓飽拳,無法抑制的發出憤怒的低吼:「你們這群飯桶!女人不見,連少主人也不見,如果少主人有什麼三長兩短或是發生什麼事,你們死光了也賠不起!」

  野原管事雖是個管事,但他的輩分除了神谷家人之外,他在火影組裡可與本田高介並駕齊驅,擁有空手道世界冠軍金牌得主的頭銜,組裡的小輩們根本不敢吭聲。

  本田高介淡淡地瞪著即將死於拳頭下的小輩們,終於恍然大悟的發出長歎制止。

  「我還以為是什麼事,野原叔,別打了!」

  野原管事啐了一口才肯收手,但他的火氣並未消弭,指著兩名被打趴在地上的手下怒吼:「真是丟臉丟到家了!明明要他們看好那個女人,結果他們卻睡得像死豬,最重要的是連少主人都不見了!高介,他會不會……」

  「不!」本田高介連忙阻止野原管事的胡思亂想。「你別擔心,攏又不是小孩子,他也沒有被囚禁,兩隻腳長在他身上,他要去哪裡,誰也管不著。」

  「高介!」野原管事這一次可不能苟同他的說法了。「你要知道,此次來台表面看起來單純,其實危機重重!要不是在來台灣前接到恐嚇信,我們也用不著派這麼多人跟著少主人來啊!」

  「那你就錯了,其實攏不是個會接受威脅而害怕的人。」本田高介直指好友的能耐。「派這麼大批人來,簡直向敵人宣佈自己的無能一樣!」

  「高介,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不過我可不認為利用屍體當恐嚇信的敵人是個沒本事的小人物!」

  正視野原管事沉重的神情,本田高介連忙投降。

  「好、好、好,算我說錯了話。不過,你可別奢望我會知道攏去了哪裡,畢竟他今天的舉動全在我意料之外哦!」

  野原管事卻是一點也不相信他的宣誓。

  「你說過別讓老幫主有一個失蹤的兒子。」

  本田高介忙著搖手,冤枉的疾呼:「我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哪會知道他來真的?」

  「我認為你一定知道他的去處!」

  「野原叔,你就饒了我吧!我和他一樣,第一次來台灣呢!台北是位在台灣的南方還是北方,我都還搞不清楚,我怎麼會知道……」

  野原管事一個箭步上前拉住本田高介的衣領,盛怒的他早已失去了理智。

  「說!少主人在哪裡?」

  「與其說他,我倒覺得不如先找出那位小姐吧!」本田高介毫無懼色地任力大無窮的野原管事拉住,由衷的提出建議。

  太詭異了!兩人一同失蹤,而且是完全陌生的兩個人!

  本田高介百分之百肯定神谷攏鄙夷那位女子,可是冥冥之中的感覺告訴他,好友是帶著她走的唯一可能。

  可,為什麼?

  「你在說什麼?少主人怎麼可能帶走她?他們兩個根本不認識!」野原管事完全不能同意本田高介的說辭,認定本田高介絕對是在找借口。

  「這就是問題所在啦!」本田高介退了一步,在順利掙扎野原管事的箝制後,再次大聲長歎,

  「但我相信,只要找到那個女人,也許就會有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野原管事盯著本田高介澄澈的眼眸,無法推斷他話中的可信度。可比起像只無頭蒼蠅般亂找,就算是把整個台灣翻過來,最終只會落得將事情擴大:一旦事件擴大,不可預期的事件也會隨之發生……

  野原管事無法擔負起事件的擴大和發生,所以現在他也只能相信眼前這個男人了。

  「好吧!我們分兩批人去找,你領一批人去!」野原管事慎重的下令,藉此打消本田高介想在旁邊看好戲的心態。

  本田高介的長歎更沉更長了!

  「好、好、好,我也去找。這樣行了嗎?」

  「找到立刻回報!」找主心切的野原管事頭也不回的領了一批手下跑開,臨行前不忘再撂下警告:「別讓我發現你是幫兇,否則我真會劈了你。」

  「是!」本田高介大聲的答應之後,明目張膽地補了個呵久。他可困死了,要找人,等他醒了再說吧!



  迷迷糊糊之中,唐欣容深陷夢中。

  她站在寺廟的大堂中,對著來往的信徒解說佛法的好處,一片虔敬的氣氛之中,突然一股冷意直衝她的背脊而來,而原本莊嚴的環境霎時變了模樣。

  神谷攏銳利的視線直盯著她,她靜靜地一退,本能的喃念著驅魔經文。對她而言,神谷攏猶如牛鬼蛇神般可怕。

  四目交接,他的俊顏逼近,腳步更狂妄的停留在她咫尺之處,以巨蟒盯住獵物的眼神瞪著她:而所有的佛經對抗都無效,她緊張得手足無措,本能的想擋開他如欲吞噬的欺近……

  「不要靠近我!」忍不住惶恐的吶喊之後,她氣喘吁吁的瞪著前方,卻是一陣不解。

  這裡是哪裡?

  她還記得她該是被囚禁在那處高雅得不得了的皈店才是呀!

  怎麼這裡的景色變了?

  牆壁的顏色粗俗不堪,老舊的壁紙花紋在時下大概也找不到了,床墊又薄又硬,床單更有種說不出來的濕冷感,甚至有股思心的黏膩怪味令人反胃,空氣中夾雜著難聞的香水味實在嗆鼻難聞。

  才一個晚上,高級典雅的房間是被外星人攻擊了嗎?為什麼全變了樣?

  「妳終於醒了?」

  冰冷刺骨的聲音倏地在唐欣容的耳邊響起,嚇得她整個人縮人牆面,驚魂未定。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殘夢的記憶教她將他和巨蟒合而為一,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神谷攏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將視線移回到手中的小冊子,愁眉深思的模樣反而行股威嚴的味道。

  「我不在這裡,要去哪裡?」

  「不是啊……」她的喉嚨收緊,乾澀得令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正大剌剌地坐在室內唯一的一張床上,而她剛才也從那張床上清醒,下意識打量身上的衣著,雖然整齊如昔,卻有股莫名難聞的味道產生。

  他斜睨了她一眼,冷笑,「放心!我對一個身上全是汗臭的女人沒有興趣!」

  是啊!汗臭!她還記得自己是怎麼睡昏在門邊的。

  「可是……這裡到底是……」

  面對她的疑問,他老神在在的答道:「賓館!一間非常廉價的賓館。」

  「賓……賓館!」唐欣容大驚失色的差點跳起來。

  她守身如玉了二十五年,視任何男女之間的交往為淫穢不堪的行為,她畢生效忠佛祖,又怎能容許自身來到這等可怕的地方?

  「有什麼不對?」他瞪著她發青的臉孔,突然對她瞬間可以變化萬千的表情感興趣。

  「當、當然不對!你是居心不良嗎?我們不是該在飯店裡嗎?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我知道了,你想殺人滅口!噢……天啊……居然選擇這種地方當我的葬身之地!」她急得大叫,隨後連忙懺悔的念了幾句佛號來減免心中的罪:「阿彌陀佛,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懇請原諒弟子……」

  聞言,神谷攏的眉心又是一陣皺起,因為她開口閉口的佛經實在惱人。

  昨日她一夜的夢囈全是這些聽也聽不懂的經文,他猶如被壓制的惡靈,亟欲尋求解脫。

  「夠了!妳別再念了!」他受不了的低吼。

  「不行!」光站在這個地板上她就渾身不自在,更別說待在觸感有著異常濕冷的床被之中了。

  她跳下床,無措的只能以唸經來表示羞愧。

  此處的燈光陰暗詭異得教人遐想,但她偏偏是個連一點遐想都不該有的女人!她絕不能待在這個空間。

  「我要出去!」她不由分說地衝向門口,可身後的人卻搶先一步。

  「很抱歉,還不能出去!」神谷攏如風般越過她的身側,寬大魁偉的身軀將門擋得恰到好處。

  和神谷攏四目相交的時候,唐欣容突然想到一個更可怕的問題。

  「對了,我怎麼來這裡的?你的那些跟屁蟲手下呢?」

  跟屁蟲?他對這項恰當的比喻頷首。組裡的那些人老是喜歡跟隨左右,也許是從小養成了習慣,少了那些煩人的傢伙,他的心情跟著大好,所以才讓他有了閒情逸致來觀察眼前這個女人。

  在神谷攏眼中,女人只是適時的玩物罷了,除了沾滿脂粉的通俗外貌,眼前這個一心向佛、努力朝向清心寡慾的女人倒是帶來一份新鮮感。

  姑且不論她惱人的祝禱經文,她的單純倒挑起了他微乎其微的好奇心。

  「喂,你說話啊!」她不自在的低叫。他怎地一直盯著她瞧?她可是很認真的想知道答案耶!

  「不好意思。」他聳了聳肩膀,一派無可奈何的口吻解釋道:「那些人沒有跟上來。」

  「那我又是怎麼被移到了這裡?」她不滿地哇哇大叫:「以你們龐大的勢力,一個晚上也該查出我是清白的路人甲了吧?快放我出去啦!」

  「如果我說不呢?」他挑釁的眼眸閃爍著一道令她害怕的火炬。

  唐欣容退了一大步,「你、你有什麼企圖?」

  「我很想好好的逛逛這個地方。」神谷攏將手中的小冊子自她的腦門敲了過去。「經過我一夜的思考,我決定找個當地的嚮導。」

  莫名其妙挨了一記,她本能的打量那本小冊子上的幾個大字——台灣旅遊勝地導覽。

  「那你找到了嗎?」

  她不解地瞪著他,可他正以一種難解的眼神回望著她,直到她恍然大悟。

  「我?」她很不想下這個結論!第一,她和他不熟;第二,她被他無緣無故囚禁的這筆帳待清,她憑什麼乖乖地順從他?

  神谷攏一點也不擔心唐欣容是否反對,因為他根本不考慮她的意見。

  「沒錯!妳是不是無關緊要的路人甲,我現在將這個問題擺在我玩透了這個地方後再談。」

  「喂喂喂!」唐欣容生氣地說:「什麼玩透了?真搞不懂你們黑道人物怎麼還這麼婆婆媽媽!早知道我就當沒看見那袋錢,害得我現在連家也歸不得,還得帶著你四處跑?」

  「小心駛萬年船,這句話不也正是中國的俚語之一?」他反將了她一軍。

  唐欣容從不認為自己是個聰明的人,但未達二十四小時的相處之中,她很明確的感覺到神谷攏擁有的聰穎完全反應在他看似無厘頭的行徑裡。

  她敵不過他!

  在他面前,她是個弱者!

  她的沉默,得到了他妥協的提議,「妳讓我開開心心的過完這幾天,我就讓妳走,如何?」

  「咦?」原本心情陷入低落的唐欣容匆然眼睛一亮,精神全找了回來。

  「真的?不過……我該相信你嗎?」

  不知怎地,她老覺得他不甚可靠:再說,和一個黑幫人物打交道,她直覺得自己罪孽深重,阿彌陀佛呀!

  神谷攏深邃的眼眸讓人無法猜透他的心緒,在那抹眼神下的笑容也變得異常詭譎。

  「不管妳相不相信,只要是我要妳做的事,妳就必須做到讓我滿意為止一一」

  「你、你什麼意思啊?」她被那道前所未見的可怕凝視目光深深的震懾,夢中的巨蟒再次浮現腦海。

  所謂黑道、幫派,在她的印象中只存著電影、新聞上的刻板印象,可真切的體會她從來都不敢想像。

  當他的手指輕輕地勾起她的下巴,她猶如感覺到冰刀般的侵蝕。

  「妳不需要懂我說的話,只需要照著做!聽懂了嗎?」

  神谷攏微瞇的眼銳利如鷹,逼得唐欣容只能頷首允諾。

  在他收回手的剎那,她已腳軟的癱坐在地上,腦中的疑問早被凍僵了,一個字也不敢問。

  偷偷地窺視他魁偉卻陰冷的背影,嗅著空氣中夾雜著煙和酒的濕冷氣味,她的喉嚨乾渴,直覺前途茫茫。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0-3-7 17:30: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台灣有什麼好地方?這個問題對唐欣容而言,最能代表的地方只需要一個字就可以說完,那就是「廟」。

  可,他會想去嗎?

  神谷攏是個沙文主義者,更對她所講授的佛理嗤之以鼻,她只稍提起一個字,原本臉色就不甚好看的他眉心一皺,駭人的陰冷氣勢直教她無法領教。所以,繞了兩圈的公車站牌,唐欣容索性坐在候車亭裡歎氣。

  「你乾脆說你到底想去哪裡,直接坐出租車到目的地就好了啊!」她無奈地瞄了他一眼,充滿困惑。

  他的背景已不須贅述,財力更不容計量,何以他不願搭乘又快又舒適的計程車,卻寧可選擇坐公交車來完成他的台灣之旅?

  他無所謂,她可慘了!如果再這麼下去,要達到他滿意的程度,她必須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回家?

  「這樣有什麼樂趣可言?」神谷攏凝視著公車站牌處的站名介紹,一派興致勃勃的模樣。

  又是樂趣!前前後後,她從他口中已聽到這個形容詞不下十次了。

  「可是我帶你去的地方,你連一次也不肯進去,嫌東嫌西!」

  「妳帶我去的地方不是佛堂就是廟,我又不是要出家,幹嘛老逛那種地方呢?」他反問。在日本國境內,寺廟、古都一樣不缺,他何須大老遠的跑到台灣的小廟參佛?

  令神谷攏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為什麼只知道這種地方?從她的年齡來看,她對神佛的虔誠度起乎想像。

  「妳才幾歲,怎麼會這麼迷信?」他冷冷地問,眼中透露著責備的訊息。

  唐欣容翻眼一瞪,糾正他的用詞。

  「什麼迷信?相信佛祖不等於迷信!你少亂說!」

  他冷哼道:「對我來說沒什麼不同!總之,妳再帶我去那些地方,我會考慮將妳鎖在賓館裡。」

  聞言,唐欣容的背脊一陣發涼。一想到那個又陰又暗的詭異地方,就好似要她跳入地獄,打死她都不願意再回到那個地方。

  「好、好啦!」她很快的投降了。「那你到底想去什麼地方?」

  「先帶我去喝個好茶吧!」神谷攏突然提出一個很特別的意見。

  「茶?」她露出了個怪臉,深深地打量他一眼,一陣納悶。「你才奇怪咧!喜歡泡老人茶?」

  他冷凝地睇著她道:「妳有意見?」

  「不、不、不。」她對他的目光怕得要命,連聲的否認之後,緊張兮兮地補充道:「這麼高雅的活動,才配得上你高貴的氣質嘛……嘿……嘿嘿……」

  聆聽她沒什麼誠意的笑聲,他難受的歎了口氣,返回站名介紹前深思。

  走出那陰冷的房間之後,唐欣容對神谷攏無意中常表現的深思神態感到好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但她總覺得……他該是有目的才是。

  可他什麼都不說,要她陪著他繞了好多地方,她卻始終猜不出他真正想去的地方。

  凝視著車水馬龍的街頭,唐欣容發現這個地區始終沒有變化的地方就是它的交通狀況:每到上下班時間,街上的人個個匆忙,沒一刻閒暇,這讓她想起了當初離家的情況。

  街坊鄰居都說她是個荒謬乖僻的女子,年紀輕輕競有執意出家的念頭,受不了流言嘲諷的家人哭天搶地的求她別做傻事,看在兩老日益年邁,她只好作罷。

  在所有人認定她有病的情況下,她可以隨心所欲的做她想做的事,唯獨不能提到「出家為尼」這四個字。可是,她沒有瘋,也沒有病。

  離家兩年,她並沒有渾渾噩噩的過日子,走訪各大寺廟、庵房,甚至闖入基督教的聖地教堂,就算無法出家,也都足以填補她心中的一絲缺憾。

  可是,日子一久,每到夜深人靜,她總是覺得心裡頭少了些什麼,她變得不安,尤其在遇到神谷攏之後。

  她對他的瞭解只憑著報紙上的一則新聞,再加上這兩天的短暫相處,她埋怨他的不通人情裡,無法自拔的慾望卻也催促著她——

  她想瞭解他!

  「喂,妳在想什麼?」

  神谷攏所帶來的陰影馬上籠罩著唐欣容,清冷的語氣讓她神遊的腦袋瞬間清醒。

  「沒什麼。」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為剛才莫名其妙的念頭感到不可思議。

  她居然想瞭解他?這種猶如遇鬼的念頭又是從哪裡蹦出來的?

  「那麼,妳想到什麼好地方了嗎?」瞧她這麼費心的思考,他等待可以聽到一個好答案。

  「呃……」她老早忘了他剛才的問題了。瞧他又變了臉,她忙補充道:「我很認真的想了,可還是想不出有什麼好地方。」

  「妳到底是不是本地人?」他忍不住抱怨。

  她心虛的淡笑,「除了廟,我實在……」

  「妳的生活真是一點也不精采!」他無情的批評了一句。

  「是呀,我哪時說過我的生活很精采?我又不是你!」她委屈地低喃。惶恐不安一直追隨著她,她怎麼還有心情思考遊樂景點?

  「妳說什麼?」耳尖的他還是聽到了埋怨的聲音,眼看著公交車又留下一陣黑煙,他的耐性幾乎用盡。

  「沒什麼、沒什麼!」她邊忙著否認,邊起身向站牌查看地標:心中默默地歎氣。

  基本上,她也算是個路癡,除了她愛去的幾個定點之外的地方,她其實並不熟稔,但神谷攏想泡茶,她倒是想到一個好地方.

  「我們到貓空去吧!它通常在晚上會特別熱請,不過白天去的話,可以先繞道去看瀑布。」

  「好吧,我們就到那裡去吧!」他同意。

  「不過,坐車會滿久的哦!」她提醒他。

  「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他說。

  既然目的地已經決定,唐欣容也鬆了口氣,回眸的瞬間,她看到神谷攏隨性坐在候車亭的長椅上,淺淺的陽光灑在他身上,掃去了他那陰沉的色彩,原本俊俏的他更顯俊美。

  她下意識的看向四周,果不其然,一道道愛慕的眼神全投注在他身上。他有吸取光彩的能力,讓人無法輕匆他存在的魅力。

  可,只有深切的接觸,才會知道他的可怕之處。

  唐欣容深受其害,然而她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因為神谷攏真的非常好看。

  匆地,他的目光和她相觸,嚇得她連縮回視線的機會都喪失了。

  「你在看什麼?」

  「沒、沒什麼……」她心虛的應了句,「那……那個公交車要來了!」

  「好吧,我們上車吧!」他起身之後,光芒更顯耀眼。

  她無形中被神谷攏牽著鼻子走,心中的無力感也跟著愈來愈沉重,四周的目光愈聚愈多,她的壓力也跟著上升。

  就當是神佛給她的考驗吧!唐欣容暗想,那麼她拼了命努力做到讓他滿意的程度不就行了?

  她想快點回家啊!



  唐欣容尾隨神谷攏上車後,順從的在他的指示下坐到他身側。

  在這個擁擠的車廂裡,他居然可以搶到兩人的座位還真是稀奇。

  也不知是她太多心或是多疑,前方不遠處的男子臉孔,她總覺得很面善……

  「神谷先生!」唐欣容是個有話藏不住的人,既然心裡覺得奇怪,不說出來她更難受。

  「什麼事?」他凝視著窗外的街景,淡漠的反問.

  「那個人你有在哪個地方見過麼?」

  她的手正預備舉起,忽然橫過來的手掌結結實實的握住她的手,牽制的意味濃厚。

  他的手勁不輕,抓得她犯疼。

  「你、你幹嘛?我只是問……」

  「沒什麼事,妳最好閉嘴。」

  神谷攏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外,可威嚇的力量絲毫未減,也令她恍然大悟。

  「你老早就注意到了?」她刻意壓低聲音。

  「沒什麼,只是個小角色,一點也用不著擔心。」他頭也不回地解釋,彷彿他的後腦勺有長了一雙眼睛,足夠盯著他口中所言的小角色。

  唐欣容可一點也不這麼認為。在遇上他之後,對幫派角色的既定印象都已消失,端看眼前這位跟蹤他們的老兄,上半身是誇張的花襯衫,下半身是卡其色牛仔褲,怎麼看怎麼怪。

  更好笑的是他鼻樑上的墨鏡,整體的搭配不想引人注意都難。

  仔細的思考後,她同意他的說法。這人橫看豎看,都只能用小角色來形容他了。

  「這麼說,你老早就注意到了?」她好奇的追問。

  「我不想告訴妳。」他冷淡地道。

  「可是……我得和你相處一段時間耶!你不說,我要是不小心洩露了不該洩露的事,那怎麼辦?」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她劈哩啪啦的說了一串,終於教他的目光移回她身上。

  「請問我有什麼事需要妳來洩露?」

  「這個嘛……有很多啊!」急急忙忙間,唐欣容的腦袋瓜子蹦出了好多事。「堂堂一個火影組的接班人利用下三濫的手段讓清白無辜的女性成為他的階下囚,還乘人不備帶她上三流的賓館,這種醜聞傳出去,會影響到你的名聲耶!」

  聞言,神谷攏沒有預期般出現怒顏,唇邊反而漾開一抹冷笑。

  「如妳所言,若我是個幫派人物,又哪會介意那些醜聞?」

  「反、反正我現在是和你在一起的人,有人跟蹤就是對我不利,你該早點告訴我啊!」她忿忿不平地表示。她可不希望自己身陷危險而不自知,她已經夠倒霉了,更不想死於非命。

  他的視線在她身上梭巡一番,淺淺的微笑充滿了諷刺。

  「他們感興趣的人絕對不是你!」

  「我、我知道啦!」她不滿的低叫。她雖然不聰明,但還有自知之明。

  「那麼,妳還有什麼問題?」一夜未眠的神谷攏脾氣呈現不穩定的狀態,臉色自然難看。此時此刻他只想圖個清靜,沒想到她的問題還真多。

  「這個嘛……」她偷偷的瞄了他一眼,「要不要想個辦法甩開他啊?你知道他跟蹤你的目的是什麼嗎?」

  神谷攏淡淡地長歎了口氣,他根本不將此名跟蹤者當一回事,又怎會浪費時間去猜測對方的動機?

  「我先警告妳,不論我想做什麼事,妳只需要乖乖聽從,用不著問那麼多問題。」

  「是你自己問我還有沒有問題的呀!」她委屈地表示。

  神谷攏沒想到她笨雖笨,記性倒還不差!

  不過,她也算是識相,連忙閉上眼睛一派補眠狀,讓她順利的躲過了他冷冷的逼視。

  原本以為閉上眼睛就可以相安無事的唐欣容,在剎那間發覺手掌的溫度異常升高,這才讓她想起一件非常嚴重的事。

  他的手正穩穩地抓著她不放!

  天、天啊!有所謂「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的存在吧?讓一個男人握著她的手,這是何等重大的罪行?

  從小到大,除了三等親之內的親戚,她從未和其它男人如此親密的接觸過,更別說昨日的同床共枕!她已經犯了自己訂立大忌中的大忌了。

  怎麼辦?她氣怒他為什麼還緊握著不放?

  端看她一個勁兒在那裡緊張,神谷攏的眉頭一縮,馬上找到了原因。不過,她臉色發青猶如見鬼,著實令他好奇。

  她可算是個奇女子——奇怪的女子!

  若是他肆無忌憚的握著她,她又會有什麼反應?想不如做!神谷攏的玩心一起,乾脆把頭靠在唐欣容頸間。

  忽然,她全身一僵,他幾乎可以感覺到她的冷汗滲出了衣服,突地,她的重量往後方一傾,逼得他不得不睜開眼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她居然昏倒了!他又好氣又好笑的瞪著她,大聲長歎。

  他的台灣之行可有得玩了!



  暈黃的燈光靜匿的灑在唐欣容漸漸睜開的眼睛上,迷迷糊糊轉為清醒的時間裡,她再次思考自己又身在何處。

  抓著自己雙手調整眼前的焦距,指縫間她看到了那道雖然相處短暫,卻在她腦海裡留下深刻印象的身影。

  神谷攏輕輕的掃了她一眼,那眼神足夠令她渾身一震,整個人跳了起來。

  「你……這裡又是哪裡?」她好苦惱,為什麼一遇上他,她老是在昏倒後被帶去一個陌生的地方?

  他並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望著前方。她緩緩地坐起身,這才確定自己身在貓空的某家店裡。

  「你……你明明知道路怎麼走嘛!」她忍不住將心中的疑問轉成了抱怨,「根本不需要我。」

  「我不想一再討論相同的問題。」

  神谷攏冷睨了唐欣容一眼,立刻發揮作用的教她乖乖地閉上嘴。

  她只好將注意力轉向桌上滿滿的菜餚。

  「你怎麼叫了菜也不吃啊?」望著滿桌美食,她雖然餓極了,卻沒有動筷子的打算。

  他慢慢地將視線移回到她身上,微揚的唇角看來不懷好意。

  「從昨天到現在,一直不見妳吃東西,妳昏迷時的肚子叫聲實在很響亮,吵死人了!」

  聞言,唐欣容不禁為自己的糗態臉紅,可她不吃的原因是……

  「妳最好別告訴我,妳已經信佛信到吃素了!」

  「是啊,我是吃素!你不把這件事當一回事,但我相當重視!」

  凝視她難得不畏懼的嚴肅神色,神谷攏指了指桌上的幾道青菜說:「這些是我請老闆特別處理的,妳可以吃。」

  「真的嗎?」她的雙眼一亮。她真的餓昏頭了,沒想到他居然這麼體貼……不對!她猛地想起他光怪陸離的行徑,突然對眼前的食物產生懷疑。「你……你有沒有在食物裡加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什麼意思?」

  「不……不然……」她指著其它的菜餚道:「你怎麼也不吃咧?」

  「要妳吃個東西也這麼囉唆!」他的唇角一凜,恢復冷酷,「難不成妳要我把妳綁起來,然後用灌的這才叫正常?」

  她大膽的頷首。「似乎是如此.」

  神谷攏的眼眸閃爍出一道陌生的光芒。

  唐欣容從他的表情判讀他該是氣怒,不過他並沒有預期的對她出氣,反而起身掀開竹簾,走出包廂。

  她正好奇的準備一探究竟,但他神速的消失無蹤,教她無從找起,只好對著食物發愣。

  事實上她真的很餓,而她剛才不知哪根筋不對,居然和他抬槓,真是瘋了!

  她的思路到此為止,不由分說的,她終於拿起筷子將所有的素食以最快的速度掃進自己的肚子裡。

  也許是餓太久了,這裡的食物咀嚼在口裡實在美味得不像話:也或許是她太久沒有好好的吃一頓像樣的飯了!

  所謂像樣,當然是指她目前的生活了。她被定位為怪胎一族,朋友自然也少,從事的工作並不足夠供給目前的生活所需,以至於沒有固定的收入可以養活自己,光是付小雅房的房租就快要了她的命。

  家人從未支持她所做的任何決定,對於向家人尋求資助,她可是從未想過。

  所以她從事便利商店的店員薪水只足夠付房租,對於食物的花費,她則是能省則省了。

  這一桌子菜究竟要花多少錢才吃得到,唐欣容不清楚,她只知道要好好把握這個可以難得吃飽的機會。

  「妳吃東西倒挺快速的嘛!有人跟妳搶嗎?」

  神谷攏的聲音從後方冒了出來,嚇得她差點嗆到。

  「不、不行嗎?」她含糊的說道,對外面突然變得吵請很是好奇。「外頭出了什麼事,好像很熱請?」

  「不關妳的事!」他回到座位,對桌上的食物依然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喝茶。

  「好吧,確實是不關我的事,那麼我可以請問一下我們之間的事了嗎?」吃飽喝足,她的思路再次被找了回來。

  「我們?」他的視線始終停留在夜色裡,語氣依然冷淡的響應。

  「是的,我還要跟著你多久?我是個得上班的人,不然我這個月會死得很慘!」她正經八百的問。

  「妳在哪裡上班?」

  「便利商店。」她簡短的解釋:「雖然薪水不多,但是我唯一的經濟來源。」

  「妳在那裡打工嗎?」他馬上做了聯想。

  「不,我是正職!」她得意地道:「我可是常常被誇獎的優秀員工呢!」

  他冷哼道:「在那種地方工作有什麼好得意?妳一定沒有什麼才能吧?」

  聞言,唐欣容不甚高興的皺眉。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做任何工作都是神聖的,你怎麼可以看輕這份工作的價值?」

  「對妳的價值是神聖,對我並不是!」神谷攏並不想和她做無聊的爭吵,「所以妳不需要回去。」

  「喂!」她不滿的叫道:「我再次聲明,我和你非親非故,你不可以限制我的行動!這沒有道理!」

  「在我可以控制的範圍裡,一向都是我說了算。」他靜靜地吐出一個不容小覷的事實。

  生為日本黑幫的後代,與生俱來的酷寒特質及權力造就他如鷹如虎的氣質,他的一言一行都是指令般,教人無法不從。

  沒有人敢反抗?初時她是,現在她可是忍不住了!

  「很抱歉,我不需要聽從一個陌生人的命令,這一切都是因為錯誤而開始,現在我必須要回我的自由了。」

  「哦?」他輕啜口茶,「妳想怎麼做?」

  瞧他藐視的態度,她邊走向竹簾邊解釋道:「那還不容易!打開這道簾,然後走向門口啊!」

  「然後?」

  「然後下山……」糟了!說到這裡,她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眼前的鍾告訴她這時間不可能有公交車,所以她只能搭出租車,可她口袋空空,哪來的錢搭出租車?

  「如何?」神谷攏還是沒有回頭,他早已察覺唐欣容會遇到的困境,正悄悄地取笑她。

  「這是個現實的社會。」他為自己的空茶杯斟滿茶水後,回到座位上繼續欣賞夜景,「凡事都得用到錢,不過我可以提供一個建議給妳,就是自己走下山。」

  夜裡步行山路?她信佛,也怕鬼,所以她不敢;可形勢所逼,看情形她是必須這麼做。

  「好、好啊,走下山就走下山!我不想再捲入這個莫名其妙的事件裡了!」話沒經大腦說出口,唐欣容舉起腳步,馬上身體力行的離開。

  有錢了不起啊!唐欣容再次低咒,可她不得不承認有錢確實好辦事,在她走出門口的剎那,她立即後悔了。

  他幹嘛選了位處這座山最高的茶館啦!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0-3-7 17:30: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唐欣容著實感受到何謂「舉步維艱」了。左思右量了幾近三分鐘的時間,她決定別跟自己的腳過不去,卻又拉不下臉回頭,訥訥地丟下一句話後,一溜煙的衝向洗手間躲起來。

  神谷攏似乎已預測到她的行徑,老神在在的坐定在位子上泡茶,根本未曾正眼瞧她。

  衝入洗手間的唐欣容對著鏡子裡的狼狽樣大呼了一口氣,更為自己目前的處境感到又氣又怒。既然他對她擺明了無所謂的態度,她理應趁這個時候離開才是,偏偏又身無分文……

  不過,若是她決心實行苦行僧的修行,她相信自己能辦到的。

  只是走下山而已嘛,沒什麼大不了的!左思右想,她終於拿定主意。

  唐欣容慌忙的洗把臉,走出洗手間的時候,一抹修長的身影突然擋住她的去路。她迷惑的看了對方一眼,對他美形的五官感到驚異不已,卻對他頻頻阻擋自己的行為不解。

  「先生,你有什麼事嗎?」她只好開口詢問。

  他的微笑有股魅惑人心的味道,對她面言,卻是似曾相識的感覺。因為那絕對不是出自真心的笑容,有種皮笑肉不笑的詭譎,好像、好像……好像誰呀?

  正當她努力地在記憶裡找尋答案時,他先是朝她行了大禮,然後說道:「妳好,我是雷恩.貝爾。」

  雷恩.貝爾?聽到他的姓氏,唐欣容眉心一皺。

  又是一個外國人?

  最近是走了什麼怪運嗎?她怎麼老是遇到外國人?這人看起來應該是個混血兒,多少偏向東方的臉孔,不過……比起神谷攏,這一位倒是挺有禮貌的!

  「有什麼事嗎?」雖然自認自己並不是屬於魅力一族,但遇上這類多禮又美形的男子,她不免放下戒心。可當結束問句之後,她馬上後悔了。

  因為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臂,瞬間將她逼向牆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印上她的唇,嚇得她失措、無助,整個人傻呼呼地僵在原地,說不出半句話,任由雷恩的吻肆無忌憚的滑落在她的頸間。

  在雷恩退開的身影背後,神谷攏倚在門邊,冷漠的剛才那一幕盡收眼底。

  當唐欣容看到神谷攏的時候,一股羞辱感倏地衝擊著她的心臟,兩頰熱辣辣的刺燙感令她恨不得找地洞掩埋自己。

  雷恩臉上依然掛著那抹看似陽光的笑容,可他的視線卻移向身後的男子。

  「嗨!攏表哥!」

  表哥?聽到這個稱謂,唐欣容瞪大雙眼,在兩人之間來來回回張望,立刻恍然大悟。難怪她對這位叫雷恩的傢伙會有熟悉的感覺,他們兩人個性的相似度簡直到了極點。

  雷恩以略帶挑釁的眼神凝視著神谷攏。

  神谷攏淡漠的回道:「你不怕中毒嗎?沒事吻一個這麼其貌不揚的女人?」

  其貌不揚!唐欣容顧不得剛才的羞慚,指著神谷攏大罵:「我知道自己不是屬於漂亮那一類的女人,但你也不能這樣批評我吧?你以為自己長得很好看就可以這樣嗎?臭男人!」

  種穀灑打了個呵欠,似乎沒聽到她剛才大吼了些什麼,反而晃回原位,對她跟本不予理會。

  這樣的態度益發引起她的怒意,她氣呼呼地追上前,插腰瞪著他。

  「我要求你向我道歉!」

  「要求?」他似乎對這兩個字相當陌生,嗤之以鼻的意味相當明顯。

  「對呀!」她乾咳了兩聲後,又繼續說道:「你要知道你現在是踩在台灣的土地上,你怎麼可以對台灣的女人不尊重呢?而且神佛都已經無國界了,你又怎麼可以……」

  他目光清冷地打斷她,「妳不是要走下山嗎?」

  「我……」突如其來的提醒,唐欣容尷尬地扭身往外走。「我就是現在要走呀!看不起人啊?我就走給你看……」

  神谷攏雖然順利為自己的耳朵解圍,不過她依然碎碎念個不停地走到門口。

  此時,雷恩的身影擋住了他的視線。

  「你不去拉住她?」

  神谷攏靜靜地啜口茶,淡淡地回道..「我為什麼要去拉住她?」

  「她真的不是你的女人之一?」雷恩半信半疑的坐到他面前,「照我所知道的攏表哥,你的女人雖然不少,但能跟在左右的幾乎沒有,那不就代表……」

  「你想太多了!」神谷攏不改冷淡的口吻,目光一瞬也不瞬的定在他身上,「至於你來台灣的目的,恐怕不是來參與和台灣幫派的千人筵席吧?」

  雷恩大刺刺地為自己斟茶,要笑不笑地迎視那雙人敬人畏的眼眸。

  貝爾家出生的雷恩,長久以來追逐著神谷攏的腳步儼然成為他的唯一使命。貝爾和神谷兩家雖然是親戚關係,但兩者敵對之意卻相當明顯。

  貝爾家族以石油業經營為主,並掌權日本澤田組,是繼火影組之後的第二大幫派,卻依然贏不過火影組,頻頻誓言要取代火影組成為第一大幫派,近年來意圖更甚,全因為神谷攏對繼任之位興趣缺缺。

  雷恩與神谷攏在各方面都有相似之處,唯獨較沉不住氣的性情遠不及深謀遠慮的神谷攏。

  「我還是無法解讀你真正的想法。」雷恩歎了一口氣,「雖然我們常被拿來作比較。」

  「比較不等於瞭解,況且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神谷攏放下茶杯,靜靜地道:「我倒是非常清楚。」

  雷恩眼睛微亮,「怎麼,你終於決定了嗎?你想放棄幫主之位?」

  「我是對這個位置沒什麼興趣。」神谷攏定定地看著他,「但並不表示澤田組可以取代一切.」

  雷恩的眼神一黯。雖然雷恩自二十四歲起接管家業,但相較於看似一事無成的神谷攏,儘管兩人年齡相當,但在謀略鬥智上,神谷攏始終略勝一籌。

  「所以說,我實在搞不懂你!你不想繼任的消息眾所周知,可是不肯真正放手的原因又是什麼?」

  神谷攏嘴角微揚,緩緩地起身,眼中卻沒有任何笑意。

  「你可以在這裡慢慢想。」

  雷恩尚未回頭之際,神谷攏已然消失在櫃檯邊,只見衝出櫃檯的服務生抓著結帳的單子朝他走來。

  瞪著賬單,雷恩眉心一皺,朝左方包廂走去,打開門僅看到四、五人歪七扭八的躺在裡面,地面及桌上散亂著飯菜及茶點。

  氣憤的雷恩忍不住揉爛掌心中的賬單。

  神谷攏這傢伙居然將一堆爛帳留給他收拾!可惡!



  真糟!唐欣容左顧右盼了好一會兒,對著眼前的岔路相當頭疼。

  她沒有印象自己是怎麼上山,又怎麼可能會知道哪條路才是正確下山的路,況且路旁的燈光暗淡到了極點,她還得擔心會不會不小心掉下山崖。

  說時遲那時快,一輛車迅速的在她身邊閃過,她的腳馬上打滑,隨著車速帶來的快風,整個人跌入山溝裡。

  「阿彌陀佛!」她哀叫一聲,卻吃到了石壁上的枯葉和泥土。

  唐欣容從山溝裡爬出來,才走一步就覺得自己的右腳似乎隱隱作疼。

  想必是扭到了吧!瞪著天空上的星星,她無奈的歎了口氣。難道這是佛祖給的考驗?就因為她與那位邪惡份子達成協議,所以她才會受到這般的懲罰?

  一定是!自從與佛祖為伍,大小傷她從未再受過,更別提生病了。

  她慶幸自己的堅持,雖然必須步行下山,但至少已經脫離神谷攏了。

  為了消除對黑暗和孤單的恐懼,她馬上雙手合十,邊走邊念:「佛所行處,天下和順,日月清明……」

  「喂!」

  一句呼喊教唐欣容不禁噤聲,特意傾聽周圍,卻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她聳聳肩,為自己壯膽,再次啟口:「風雨以時,災歷不起,國富民安……」

  「還念?」

  這兩個字被山上的風捲下來般,教她聽得一清二楚。

  她整個人僵在原地,卻不敢回頭,偏偏在靜默的時刻裡,四周未再有任何聲音產生,除了風動樹搖之外。

  她不禁打了一陣寒顫,「佛……佛呀,別跟我開玩笑啦,您明知道我的膽子很小……」

  「膽小鬼。」

  那個聲音出現在身後不遠處,透過風的傳送,恐怖得猶如鬼魅嘶吼,嚇得她幾乎大叫的邊跑邊念:「兵戈無用,崇德興仁,務修禮讓,國無盜賊,無有怨枉,強不凌弱,各得其所……哇——」

  夾雜著慘兮兮的叫聲,唐欣容再次跌入山溝裡,吃了滿嘴的土;而此時,一雙腳靜靜地定在她眼前。

  「躺在這裡很有趣嗎?」

  熟悉的嘲弄聲傳來,她剛才的恐懼感立刻消失大半,抬眼看到神谷攏雙手插在口袋裡,居高臨下的睨視著她的狼狽樣,不由得又是一陣生氣。

  「神谷攏,我跟你有仇嗎?你幹嘛嚇我?」

  他左右張望,反問:「我拿什麼嚇妳?妳真以為這世界上——」他彎腰逼近她,冷笑,「有鬼?」

  驚慌在她眼底一閃,她連忙跳起來否認道:「我是說過我信佛也相信有鬼,但我行得端坐得直……他們不會來找我。」

  「最好是。」

  見神谷攏正緩緩地往山下走去,為了怕迷路,唐欣容連忙從山溝裡爬起來,跟上他的腳步。

  「你……你明明對這裡很熟嘛……不過,你也要走下山?」她跟得有些吃力的問:「你可以坐車啊!難道,你良心不安?」

  良心不安這四個字對神谷攏面言,著實可笑。

  「妳真是我見過最單純、天真、膽小、奇怪又愚蠢的女人。」他冷冷地說。

  初聽前兩句評語,她非常同意,但愈聽就愈光火。

  「你……你怎麼罵人?」

  「還好妳還可以聽得出我的話中之意。」他根本不理會後頭的人哇哇叫,目光直視著山下,優閒的享受台灣的夜景。

  「你……你越來越過分了!」她氣呼呼的追了上去,硬是跑上前擋住他的路,這時她才發現自己在他面前居然這般嬌小。

  神谷攏嫌惡的搗著鼻子問:「妳是踩到什麼了嗎?真臭!」

  臭?唐欣容下意識在身上嗅了一下,似乎真有那麼一些怪味。

  肯定是剛才摔倒時沾上的吧!

  一回神,他又移動腳步,意識到自己處境甚糟的她連忙跟進。

  「真是的,你先不要走那麼快嘛!你知道我不曉得下山的路,再加上我現在這樣,實在很難堪……」

  「那是妳的事吧!」他頭也不回地說,而且愈走愈快。

  她跟得有些辛苦,「那……那至少借我車錢嘛,我要回家的車錢啦!」

  「我沒必要借妳吧!」他說。

  「喂,你要我做的事,我也幫啦!」她理直氣壯的回應。

  聞言,他終於停下腳步,深深地凝視她灰頭土臉的模樣,眼底並未有一絲同情,卻隱約夾雜著憤怒。

  「我說過只要是我要妳做的事,妳就必須做到令我滿意為止,但到目前為止妳認為有做到應該做的事嗎?妳憑什麼對我做出要求?」

  她氣喘吁吁地承認,「的確,上山不是我帶你來的,你也玩得不太盡興,可是你也要搞清楚,我只是個無辜的還錢人罷了!一開始你根本不應該對我這個恩人提出要求嘛!」

  他挑起了眉毛,眼底似笑非笑,看起來詭異卻要命的迷人。

  「恩人?」她是怎麼想到這個可笑的字眼?

  「是呀!」唐欣容算一算時間,「以你這般厲害的角色,一定已經查出我是無辜的人了!我不記得怎麼和你達成協議,但你看起來玩得很不開心,就證明我不是個好導遊:既然如此,你這麼聰明,應該知道找下一個人會更好了吧?所以……所以就算只有一、二天,也該有工錢吧?」

  「這回又變成員工了?」神谷攏冷哼道:「既然妳很不稱職,我沒必要給妳工錢。」

  「你……你怎麼這麼小氣?」她斥道。

  他斜睨著她,「再說,我並沒有另找其它人的打算!妳想省事的話,就是閉上嘴跟著我。」

  「跟著你一點好處也沒有啊!」她囁嚅幾句:「你擺明了只是想從我身上看笑話罷了。」

  他眼底閃過諷刺性的讚美:「你到是瞭解到了。」

  「下山後,我自己走回家總行了吧!」她放棄和他爭辯,因為不論她怎麼要求,她是不可能從他身上得到任何東西。

  什麼叫「助人為快樂之本」,唐欣容開始深深地質疑這句話。後悔的情緒出現時,腳踝的微疼提醒她必須緩下腳步才行。

  山下一輛車突然疾駛而上,刺眼的大燈光線教唐欣容睜不開眼。

  走在對方車道上的神谷攏卻一點也不閃避,那輛車自動地在他面前停住。

  「你再不出現,野原叔要把我殺了。」本田高介甫下車,就不免抱怨兩句。

  神谷攏一語不發的坐入車內。

  本田高介正想上車,這才驚見旁邊站著一位髒兮兮的女性。

  「咦?妳不就是那位長得很普通的小姐嗎?」本田高介湊近車窗。

  本田高介剌耳的稱呼對唐欣容而言,似乎已有免疫的趨勢。她無奈的繼續走下山,原本她想請他們載她下山,不過以神谷攏小氣的個性,為免再受屈辱,她還是乖乖自食其力比較好。

  她才走了兩步,山下又來了兩輛車,分別在本田高介的車後方停了下來。

  野原管事神色慌張的跑下車後,立刻被本田高介擋住。

  她實在搞不懂這些人為什麼行事必須這般神神秘秘,只不過是來接神谷攏下山而已,有必要搞這麼大的陣仗嗎?

  思及此,本田高介的車子已然回轉,自她身邊呼嘯而過。

  「哼,無情無義的傢伙!」她失望的低罵一句,話畢,身後的呼喚教她嚇了一大跳。

  野原管事臉上的刀痕在黑夜裡顯得更教人觸目驚心,無表情的撲克臉更增兇惡,但他卻無法給予她真正害怕的感覺。

  「您……您叫我?」她見他微皺的表情,感到迷惑。

  野原管事以一種迫於無奈的口吻道:「請上車吧!」

  「上……上車?」她眨了眨眼,感激涕零。「您願意載我下山?謝謝!」

  「我只是遵照攏少爺的吩咐。」

  「攏少……少爺?」聽人這麼稱呼他,她總覺得怪。「他……他不是不想……剛才還走那麼急……我以為他……」

  「因為妳太臭了,他不想和妳同車。」野原管事忍不住催促她,「快上車吧!我必須跟上去才行,否則他又會不見了。」

  面對如此坦白的野原管事,唐欣容好半天都答不上話,因為連她都嫌自己真的很臭,更別說要坐在通風不良的車子裡了。

  不過……至少可以搭順風車,她總算可以輕鬆的下山了,等下山後,她就可以回家了!



  事實證明沒有那麼好的事!

  野原管事將她帶回了擁有護城河的五星級飯店,而且是被毫不客氣的「拎」進門。

  似乎大家都不願和唐欣容一起處於同個空間,在將她丟人電梯之後,除了情非得已的野原管事之外,其它人都不見了。

  「對……對不起。」她為自己身上的臭味向野原管事道歉,不過她沒有忘記要求,「我想……您已經跟上那個傢伙了,所以應該讓我回家才對吧!」

  野原管事自她身上淡漠的掃了一眼,「妳不想整理一下自己再回去嗎?」

  「啊?」她愣了半晌,恍然大悟的朝他行禮,「真是謝謝您了!我正在想如果這個模樣去叫車,肯定沒有人要給我坐.,如果坐公交車的話,又覺得對不起乘客,沒想到您……」

  「到了,走吧!」野原管事根本沒心情仔細聽她說了些什麼,急急忙忙的催促她走出電梯。

  唐欣容自討沒趣的趕忙閉嘴,快速的跟在他後面,來到一扇房門前。

  他為她打開門,「進去吧,床邊有一套衣服可以給妳更換。」

  「好,謝謝……」她的道謝還未說完,野原管事疾步離開的身影教她又是一陣無奈。

  「真有這麼臭嗎?」她拉了拉衣服,訕訕地走入房間。

  室內明亮雅致的擺設令她感到熟悉,因為這裡是她被莫名其妙軟禁的第一個地方。她默默地歎了口氣,開始除去身上的衣服,轉身奔進浴室,再看到鏡中的自己時,幾乎又嚇傻了眼。

  這個是是什麼呀?

  整面鏡子反射著她的全身,腳踝處又紅又腫,頭髮亂七八糟,甚至還有一片葉子夾在裡面,不過令她驚愕的是脖子上的小紅暈……

  「我的佛祖啊,這……弟子罪孽深重,請您一定要原諒我吧!」

  唐欣容欲哭無淚的只想把脖子上的陌生痕跡消除。

  她守身如玉了二十五年,居然被人輕意的奪去了吻,更放肆的留下這個叫「吻痕」的東西!

  好可怕!她驚慌失措的四處找尋可以刷洗的工具,當時的羞辱感再次襲來,教她一陣發抖。

  那是一個陌生人……

  她瞪著鏡中的自己,雙眸不爭氣的滑出淚水,手中的牙刷朝細嫩的皮膚上使勁的刷,卻只愚笨的換來肌膚的痛楚,那紅腫卻是愈來愈擴大。

  一隻大手突然將她手中的牙刷奪去,制止了她愚蠢至極的行為。

  「妳在幹什麼?」神谷攏慍色的看著她。

  「我……我……哇——你怎麼進來的?」她猛地清醒,想起自己一絲不掛,抓起浴巾就往浴簾後躲去,帶著余留的淚光,又氣又委屈的質問:「你想幹什麼?你……你怎麼可以……你不要碰我!」

  瞪著她發抖的身影,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瞬間,被迫光溜溜的站在他面前。

  「哇!」唐欣容的尖叫被毛巾掩蓋了大半。

  神谷攏迅速的為她圍妥浴巾,眼神卻從未離開被她刷出傷口的脖子。

  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急迫的想掙脫他的箝制。

  「你幹什麼啦!放開我!你們這種人最壞了,把女人當玩物好像習慣了似的,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你不可以碰我。」

  「我對保守又笨又不美的女人沒興趣,妳大可以放心。」他重申後慎重的反問:「妳洗澡了嗎?」

  她瞪著他,「我……有沒有洗,關你什麼事?」

  「看起來是沒有。」他從還停留在她頭上的葉子判斷。

  「那你可以出去吧,隨……隨便闖進有人在的浴室,很沒有禮……」她扭扭捏捏的話還未說完,又被一陣風帶向浴缸。

  神谷攏試了試水溫,半強迫的將她壓入水中。

  唐欣容還來不及反應,就見他抓起洗髮精朝她頭上擠了一圈,澆上熱水時,她總算明白他的目的。

  「你幹嘛幫我洗?我自己弄……」

  「從剛才到現在,妳已經浪費了四十分鐘。」

  她抓著已被水滲濕的浴巾,尷尬的看著他,「你……你的理由很奇怪,我洗多久關你什麼事?」

  「妳要是感冒生病,我會很麻煩!」他拿起蓮蓬頭調水溫。

  她瞻戰心驚的阻止他奇怪為行徑。

  「我……我等一下就要走了,再說你怎麼會麻煩?你別開我玩笑,我聽不懂。」

  他氣定神閒的正視她道:「在山上的時候,我已給妳機會離開,妳已經放棄了,這位導遊!」

  她一愣,「我沒放棄啊!」

  「沒有?」他挑眉邪笑,「那妳為什麼在這裡?」

  「那……那是因為……你請……啊,這是你的陰謀!」唐欣容恍然大悟,瞪視神谷攏調侃的笑容,她總算明白自己又被他耍得團團轉了。「總之……我等一下就走了,你快點出去啦!」

  他文風不動的站在她面前,再次以居高臨下之姿看著她。

  「唯一的機會妳沒有把握,妳只得等我下一次的決定了!我不會限制妳的行動,但若是我沒有准許妳離開,妳根本無法真正離開這裡,這一點,妳聽懂了嗎?」

  「你真的很奇怪!我真的什麼都不會,連帶路也可能帶到迷路,你為什麼要指定我當什麼導遊呢?」

  她雖然不聰明,倒是明白到他話中的警告。這些天,他確實沒有控制她的行動,卻有教她無法離開的情形不斷發生:這是他的手段,她絕對無從對抗他如此嚇人的腦袋。

  「妳實在太髒了!」神谷攏嫌惡的瞪著她,打斷她的嘀咕,「妳到底要在浴室待多久?」

  唐欣容受創的拉著浴巾,低聲反駁道:「你以為我想嗎?一直批評我髒,我都開始覺得我不乾淨了。我搞不懂你到底要做什麼,你又何必傷人呢?」

  「在妳想通前,妳頭上的泡沫……」

  眼看著他手中正噴著水的蓮蓬頭緩緩地朝向她,她緊張的潑起浴缸裡的水想阻擋,嘩啦一聲,只見他渾身濕透的模樣同她一般狼狽,令她暫時忘卻憂鬱,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你也有這麼一天……哈……惡人有惡……咕嚕……」她的大笑立刻淹沒在一陣強襲而來的水注下。

  他不客氣的幫她洗頭,反而令她又羞又急的大呼:「我……自己洗啦!你、你幹什麼……出去啦!」

  「限妳五分鐘後出來。」

  全身濕淋淋的神谷攏丟下這句話後,隨即消失在浴室門口。

  直到門關上後,唐欣容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她環視一陣混亂的浴室,原本紊亂糟糕的心情倒是平靜許多,溫熱的水刺痛了脖子上的傷口,但她已經不若剛才那般激動了,反而是一股暖烘烘的感覺漸漸填進胸口,迅速的安慰她似的。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0-3-7 17:30:5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終於從浴室裡走出來的唐欣容正想到床邊找尋替換的衣服,可是除了上衣和貼身衣褲之外,她邊穿上衣邊翻找,就是遍尋不著褲子。

  正當她感到疑惑的時候,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再次嚇住她。

  「你……你是鬼啊?你怎麼還在這裡?」她瞪著神谷攏,對他尚未離開的事感到不解。

  一身輕便的神谷攏手中抓著一本書,頭髮半干微亂,卻絲毫破壞不了他俊逸外貌及與生俱來的獨特氣質,教她不禁看傻了眼。迎上他冷睨的視線,她一時的迷戀尤似被潑冷水般忽地清醒。

  「你站在那裡幹嗎啊?」

  這是她要問他的話吧?她不解的瞪著他大刺刺地坐在「她的床上」。

  「你……你還沒回答我你在這裡幹嘛?」

  「看書。」他拉上棉被,蓋住修長的雙腿。

  「等等……等一下!」她扯住棉被的一角,慌張的說:「看書就看書,你回你房間啊!你還蓋被子做什麼?」

  神谷攏面無表情的揮著手中的書,冷冷地道:「這是我房間。」

  「咦?咦?」她被搞糊塗了!

  環視四周之後,唐欣容只好當自己記錯了房間。

  「那……那我的房間呢?這是刀疤先生帶我來的耶,怎麼會錯?」

  他似乎懶得解釋,指了指房內的另一扇門,以下巴示意她移動腳步自己去瞧瞧。

  她滿臉疑惑的走過去,那扇開啟的門後方,是一個同樣大小的房間,只不過它並不是一個可以睡覺的地方,而是氣派的客廳。

  「好浪費!」她走進客廳,無形中被豪華的裝潢震住,卻也不禁犯嘀咕:「只是房間而已,幹嘛弄什麼客廳?還有廚房?咦……這裡也有一間浴室?天啊!」

  聽著她大驚小怪的呼叫,神谷攏再次對她的孤陋寡聞感到不可思議,亦對她深居簡出的生活感到好奇。

  「原來這裡這麼大!咦……這裡的東西都有標示價錢耶!哇,這個杯子要三千元?吃人啊!阿彌陀佛,這些錢拿去做公益還差不多……喝!居然還有吧檯?真的有酒啊?善哉,酒色不可沾啊……」

  「看夠了嗎?」他對她準備開始「弘揚佛法」的跡象感到頭疼,不得不出言制止她繼續說話。

  唐欣容正蹲在沙發的一角,像是檢查細菌般仔細查看,不只皺起鼻子,連眼睛也瞇成一條線。

  「這真的是用小牛皮做的?好奢侈的東西!」

  「妳從哪裡知道的?」

  她馬上晃動手中的房間簡介,以誇張的口吻道:「原來旅館會把房間內的東西和價錢都寫出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說什麼小牛皮沙發要價三十萬,真是罪過哦!」

  神谷攏的青筋微微在額間跳了一下,一把將唐欣容從地面上拉起直往床邊帶去。

  愈靠近床邊,唐欣容才發現自己的處境堪慮.

  「我……我不要!」她忙扣住門邊的牆,莫名的恐慌教她的力氣突增,因為她的腦袋已冒出許多可怕、齷齪的事了,一邊向佛祖懺悔,可許多情色暴力的影像卻不斷的湧現,教她直發抖。

  睨著她額間的冷汗和倔強的神情,他半瞇著眼,以一道足以凍死人的目光看著她。「我說過我對其貌不揚的女人沒有興趣!」

  她顧不得被一再取笑,仰起臉反駁道:「我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們有句俚語叫什麼……沒魚蝦也好,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突然……突然那個啊?」

  「哪個?」神谷攏眉宇一皺,冷酷的神情顯得更嚇人。

  「就……就那個啊!」她根本說不出口,急得紅了臉。

  他的耐性僅至於此,用力一扯,她被輕而易舉的拉離門邊。

  也許是神谷攏的力道太大,唐欣容整個人重心不穩的跌入床被之中,她根本來不及尖叫,半張臉旋即被棉被掩住呼吸。

  她拉下臉上的棉被,而神谷攏已坐回剛才的位子,繼續翻閱著手中的書籍,猶似什麼事都沒發生般。

  她依然有些緊張和不安。自從遇上他,她已打破了許多自定的戒律,更別說和一個男人同床共枕了。

  「你要……睡這裡?」她小心翼翼地提議:「那我去睡……睡沙發好了。」

  說著,唐欣容才要起身,神谷攏的手硬生生將她壓回原位。

  「沒這個必要。」他的一手還拿著書,根本不將她反抗的力氣當一回事。

  「那……那個刀疤先生幹嘛把我帶來你房間?這是先前我待的那一間吧?」

  他嫌惡的看了她一眼,「我沒必要為一個不重要的人浪費一個房間。」

  她半是抱怨的看著他,「果然是小氣鬼!你想折磨我的話,我去睡沙發不正稱你的意,你才奇怪吧?」

  「妳一定要這麼吵嗎?」

  眼看著他額間的青筋真的冒出來了,唐欣容只好選擇其它話題。

  「不是啦,這樣一起睡……很奇怪……」

  「我有說要和妳一起睡嗎?」他看著書,淡漠地反問。

  她仔細的想了片刻,的確從頭到尾他好像都沒說。

  唐欣容總算安心了大半,卻突然想到一個嚴重的事情,她半掀棉被,證明的事實令她的臉色一陣發青。

  剛才她居然穿著內褲在他面前晃?

  神啊!此時此刻,她好想一頭撞死算了!

  但他卻什麼反應都沒有,想來應該是很習慣了!她隨後又想,以他這號黑社會大人物推論,他該是有一堆女朋友吧,而且應該都很漂亮,才會一直批評她的外貌。

  思及此,她的心情突然變得低落極了。

  有話必吐的唐欣容忍不住瞄了神谷攏一眼,低聲問道:「喂!你……你有女朋友吧?所以……你是想確認我睡著不會溜走後再去找她,對吧?」

  「妳的想像力很豐富。」

  「這是什麼回答?我聽不懂!」

  「妳不需要懂,因為這根本不關妳的事!還有,我不需要對妳確認任何事,妳只需要想好明天要帶我去哪裡就行了,別忘了妳的本分!」

  「好啦、好啦!」她不耐地翻身,背對著他嘀咕道:「老是命令人,不累嗎?我只是要從你的嘴巴裡要一個離開的機會嘛!我知道啦,算我倒霉嘛!被迫做這種事……」

  「唐欣容,閉嘴。」神谷攏微怒的命令教她倏地噤聲。

  她暗暗睨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願的閉上眼睛,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身心似乎很信賴他不會侵犯她,全然放鬆之際,她很快的進入夢鄉。

  也許她是真的累了,均勻的呼吸中並未夾雜著「佛雲夢囈」。

  一個翻轉,習慣性的大字形睡姿全然呈現在神谷攏眼前,他忍不住為此景感到有趣。

  以「奇特」來形容唐欣容,似乎是再適合也不過了!她的出現著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過以三百萬撿來一名消遣無聊時光的樂子,算是很值得。

  床邊的暈黃光線染上了她的眉梢,衣領半敞的肌膚微露,頸間的紅腫印在雪白的肌膚格外明顯。

  那抹紅腫令他不由得感到刺眼,逼迫他離開床鋪,飛快的走向吧檯邊,倒了杯酒就口飲盡。

  酒精瞬間麻痺了他心底翻騰的怒意,可莫名產生的怒意卻令他無從解釋。



  「早啊,攏。」本田高介才剛走入餐廳,意外地看到神谷攏一派優閒的身影。他再確定現在的時間後,難掩好奇的問:「你該不會都沒睡吧?現在才六點耶!」

  神谷攏閱讀著手中的日本報,淡漠的反問:「你呢?」

  本田高介伸了伸懶腰,十足沒睡醒的模樣。

  「野原叔大概被你奇怪的行為嚇到了吧,吵著問我到底怎麼回事。一早就要我起來找你問個明白,煩死人了。」

  「奇怪?」神谷攏輕啜了口咖啡,不解地皺眉。

  本田高介若有所思的看著他,「扣留唐欣容的第一個晚上,我們就已經查出她是無辜的。就算你再怎麼想玩,怎麼會挑上那樣奇怪的女人?連我都搞不清楚了,更何況是野原叔。」

  聞言,神谷攏的視線移回報紙上的文字,冷哼道:「她是很奇怪,但我想那不關你和野原叔的事吧?」

  「怎麼會不關我們的事?」本田高介誇張的大呼:「你身邊出現哪個女人,可都是組裡的大事耶!雖然你沒有一個認真過,老幫主也沒有一個認同過,大家也都很清楚你只是玩玩而已,可是至少那些女人都比這一個優秀許多吧!唐欣容光看就覺得她單純過了頭,甚至有些笨,你怎會……」

  「原來那個女人叫唐欣容?」

  一句悅耳如銀鈴般的聲音突然打斷本田高介的話,卻令神谷攏倏地鎖眉。

  本田高介看向來者,彷彿代替神谷攏綻放微笑。

  「美湘,妳怎麼會跑來?」

  小山美湘正是本田高介口中那些優秀女人的其中之一。

  她很漂亮,而且迷人,無可挑剔的外在條件和交際手腕,令她在日本銀座女公關排名始終保持第一名。自從遇到神谷攏之後,她轉型投資酒店生意:心甘情願居於幕後,只為求能長期陪伴在神谷攏身邊。

  就因為她可以容忍神谷攏不願收心的浪子性情,所以她才可以安穩的成為跟隨在神谷攏身邊最久、火影組內人人皆知的第一號人物。

  她坐入神谷攏對面的位子。這是長久以來的習慣養成,除非神谷攏需要她,她才得以靠近他:然而,她更瞭解對於不受掌控的情形發生,總會引起他的不悅。她突然的出現,當然也在引爆怒火的範圍內。

  「我沒來過台灣,所以想來看看。」她雖然回答本田高介的問題,雙眸卻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神谷攏。

  「是嗎?」本田高介半調侃地開口:「妳不是因為獅子會舉行年度餐會才來的嗎?」

  小山美湘微瞇著眼,反諷道:「我的身份如此微不足道,擠不進獅子會。」

  「我沒有得罪你的意思耶!」本田高介指了指種穀攏,「我也是沾他的光啊!不然用上億資產堆砌形成的高級上流組織,我哪裡進得去?」

  神谷攏不說話的翻閱報紙,根本不理會兩人的對話。

  可是本田高介倒是提醒了他,每年獅子會必舉行餐會將會員召集一次,除了友人敘舊,更重要的是為彼此公司鞏固往後的人脈關係。

  獅子會,顧名思義,獅於是百獸之王,代表有權有勢的地位,自創立開始,這二個字即成為全國有錢人最高階層的第一象徵。

  入會資格的條文百年不變,簡單幾行字卻也明確表現出嚴格和困難的一面——

  第一,入會人每年薪資含持股分紅之個人淨利所得必須起過六個萬元以上,名下公司營利事業加總獲利必須保持平衡,不得出現赤字虧損。

  第二,若有一年未達標準,即除去資格。

  第三,若重新申請入會,需重估三年之內的個人淨利所得,資格通過始得再入會。

  以上,難嗎?對於平凡人、小企業面言——很難!

  然而,以火影組為首的神谷家族雖然是黑道,除了酒店,經營的事業體系則呈以五星級飯店為主。由於神谷家族特有的生意頭腦,將事業版圖不斷擴大,至今財力不容小煦。

  「我記得在攏爺爺的那一代,就是獅子會的成員了吧?」本田高介的視線突然在餐廳入口處一停,轉而笑嘻嘻的招呼道:「嗨,小容容早安!」



  小……小容容?這是在叫誰?

  唐欣容雖然很清楚本田高介正衝著她狂笑,但身體還是忍不住為這樣奇怪的稱呼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迎上神谷攏半垂的視線,她反而注意到小山美湘驚人的外貌,腦袋迅速回想昨晚對神谷攏的提問。果不其然,現下馬上有了答案,所以她很識相的準備找尋其它座位,卻見神谷攏正對她示意。

  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小山美湘的時候,她的心有股莫名的刺痛,感覺極不舒服。再望著他手指的方向,她本能地回以搖頭拒絕。

  「我幹嘛要和你一起坐啊?」她喃喃自語的走向其它的空位。這個時間會起床的人不多,餐廳裡的幾位客人坐的零零散散,令整個空間感覺更大。

  在擺了各式餐點的吧檯逛了一圈,在素食餐點幾乎看不見的情況下,唐欣容無奈地倒了一杯果汁,選定一個離神谷攏非常遙遠的位子坐下。

  她仔細地欣賞飯店窗外的景色,在她位置的左側是一座游泳他,有一名外國人正在晨泳。

  突然,頭頂被人敲了一下,她馬上回神低呼:「你……你幹嘛打我?」

  「我叫妳過來坐,妳躲在這裡做什麼?」神谷攏抱著手臂,垂著視線瞪她。

  「我哪有躲啊?」她又不是小偷,只不過——她朝他後方的小山美湘瞧了一眼,「我只是覺得不想打擾你們啊!」

  「妳最好趁這個時間好好想想今天的行程,導遊小姐!」他丟下命令後隨即離開餐廳。

  唐欣容在他背後做鬼臉。

  小山美湘突然擋住她的視線,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打量著她,最後,以生硬的中文開口:「我必須和妳談談。」



  唐欣容在一雙美目之下感到自慚形穢,輕輕的頷首後,小山美湘已然拉開椅子,從容不迫的坐到她的面前。

  也許被打量太久,唐欣容不自在地打破沉默。「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很好奇!」小山美湘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說完,有如雷射般的目光始終未停止對唐欣容肆無忌憚的掃瞄。

  唐欣容更不舒服的追問:「好奇什麼?」

  「妳有什麼特質,能引起攏的興趣?」小山美湘半嘲諷的口吻,不待唐欣容的反駁,逕自繼續說:「不管如何,有件事我要先提醒妳。」

  「提醒?」

  「攏雖然看似無情,卻也風流,但他僅僅只是愛玩而已。」小山美湘轉而凝視著自己的彩繪指甲,無可奈何地道:「對於交往的女人,最久的時間大約是兩個月吧,至於妳……該怎麼說呢?」

  唐欣容總算聽明白了,不由自主的擺起臉孔聲明:「我……我對他才沒興趣!妳才奇怪,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完全聽不懂啦!」

  語畢,莫名的無措令她有些慌亂,逃難似的跑出餐廳。



  胡亂的跑了一段路後,唐欣容氣喘吁吁的停在花園的水池邊,為自己剛才的行為深感挫敗。

  但不可否認的是,小山美湘的美貌和自信令她的自尊倍受打擊。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麼小山美湘要告訴她那些話,不過這也驗證一個事實——

  神谷攏的確浪蕩不羈!這令她感到心慌不安。

  其實她很清楚明白他僅是把她當成了玩具,可是,對長久以來一直處於孤單、自力更生,甚至沒有知心好友的唐欣容而言,幾天的相處儘管不太快樂,但至少他願意和她交談。

  唐欣容悻悻然地凝視著水他中的倒影,一時悲從中來。自從被家人視為異類刻意匆略之後,她離家走遍大小寺廟,可是內心深處一股憂愁始終揮之不去:每當這些情緒浮現,她認真的念佛藉以忘卻,但她知道那僅是自欺欺人罷了。

  孤獨和寂寞其實令她害怕!

  偏偏,神谷攏輕易的為她趕走了這些東西,輕易地讓她產生了依賴。

  現在他的正牌女友出現了,她立刻驚覺自己即將失去這短暫的依賴,也突然頓悟自己始終孤獨一人的事實。

  她為自己的處境歎息,身後卻突然出現一股力道,硬生生地將她推入了水池裡。

  她整個人為之清醒的瞪著始作俑者,一對年輕的夫妻趕忙向她道歉,收起手中的相機頻頻向她賠禮,她也不好再責備這對專注照相而誤推她落水的夫婦。

  但,可苦了她了!

  這水池裡養著漂亮的錦鯉,但水池底部的泥濘裡夾雜著穢物,現下全沾在她的身上,光是呼吸,她都可以嗅到自己又「恢復」一身臭味。



  「妳……」開啟房門的神谷攏針對迎面而來的腥臭味皺起眉頭。

  「我知道,我馬上去洗乾淨!」

  唐欣容掛著難堪的笑容,迅速溜進浴室清理自己:再次出來的時候,神谷攏好整以暇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中依然抓著一本書閱讀著。

  她一邊擦乾頭髮,隨性的坐回床上,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連忙轉身找尋放在隨身皮包內的佛經。

  這是她每天必修行的功課。從前的修行不外乎在寺院、叢林之中,每天上課八小時,修行八小時;修行又分為兩種方式,一種是坐禪,一種是念佛。

  她無法做到上課和修行各八小時的境界,只有選擇早晚課念佛修身,調養性情。

  「妳又在唸經?」神谷攏突然出現在她面前,不客氣的抽走她手中的佛經。

  「你……你又想幹嘛?」她抱怨道:「單純的唸經吃素,已經比真正修行的人晚了好幾百步,你老是阻止我,害我的進度嚴重落後!」

  「進度?」他瞪著手中的佛經,「這還有什麼進度可言?」

  「我沒有去上課啊!」唐欣容解釋:「修行人每天必須利用十六小時來用功,上課則是聽講、研究討論,藉以修身淨心,自然妄念就少了,成就飛快。」

  瞧她眼裡興致盎然的光芒,他冷冷的潑她一桶冰水。

  「妳的腦袋裡還能裝什麼?又怎能萌生妄念?」

  唐欣容一怒,知道辯不過他,伸手想搶回佛經,他的手反射性的往後一伸,輕鬆的躲過.,接連幾次之後,她累得喘氣,他卻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閒情逸致地在她面前晃動。

  她不由得一陣光火,猛地往他身上撲了過去。

  他的手卻輕而易舉的將她箝制,並逼近她眼前。「妳似乎忘了一件事。」

  咫尺的俊顏教她差點看傻了眼,迷迷糊糊的問:「什……什麼事?」

  「這位導遊!」他提醒她。

  她恍然大悟之後,開始心虛。「我……我忘了!」

  「忘了?」他不太能接受這個理由。

  「妳是不是認為我的脾氣和耐性都很好?」

  「怎麼可能?笑死人了!」唐欣容忘情的補了句,要收口已然來不及。

  見神谷攏的臉色驟變,猶如臭水溝裡的死水,唐欣容連忙改口:「呃,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覺得……你也知道嘛,我能想到什麼好地方帶你去,對不對?」

  他冷冷地放開她,走向客廳後折回來時,手中多了一套衣服。

  「拿去吧!」他將衣服丟給她。

  她打量那套眼熟的套裝,不解的問:「這……這看起來好像……好像飯店的制服……」

  「是飯店的制服。」

  「你給我飯店的制服做什麼?就算是沒有衣服給我換了,這個也太……」

  「明天飯店有宴會,妳穿這套衣服去幫忙。」神谷攏打斷她,邊吩咐邊走回客廳。

  聞言,她抓起制服,不願服從的抗議。

  「什麼意思啁?你要我去做服務生?為什麼?這飯店這麼多人,幹嘛要我幫忙?你要我去我就去嗎?飯店的人都要聽你的?這什麼世界啊?」

  神谷攏單手支著腮幫子,半瞇起眼瞪她。

  「妳一定要這麼多話?」

  「不是啊,這不合理嘛!你又不是老闆,再說……這是懲罰我想不出好地方的話,是不是代表只要做完這件事,我就可以離開了?」

  他面不改色地道:「若是懲罰,這未免太輕鬆了。不過,妳要是可以將這件事處理得令我滿意,我會考慮讓妳離開。」

  唐欣容眨了眨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以為聽錯了。

  「只是服務生而已耶!這麼輕鬆簡單的事誰不會?你要以這件事為條件?」

  「沒錯。」他轉移視線,繼續緊盯著尚未閱讀完的書本。

  奇怪,她應該覺得開心才是,但心頭浮動的憂愁令她無法真正的感到喜悅,此時腦中浮現的卻是小山美湘那天仙般的美顏。

  陽光淡淡的暈黃光芒落在他淺白色的運動服上,蓬鬆自然的黑髮在光暈裡分外明亮,英挺有如畫中才有的人物正活生生的在她眼前,也只有相同條件的小山美湘才配得上他吧!

  等、等等!唐欣容拍了拍自己的腦門,不解自己的腦袋怎麼會轉出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她開始催眠自己應該慶幸他給予了最佳機會,讓她可以順利的離開「黑社會」才是!

  沒錯!她暗暗點頭。本就不該有的東西、不屬於她的東西,就該放棄追求,唯有追崇佛法是她該走的路!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剛剛……那個女人是你女朋友嗎?她好漂亮!」她由衷的稱讚,提問時卻小心翼翼,「你……不去陪她嗎?我沒膽子逃走,你可以去……」

  「不關妳的事。」神谷攏冷淡的一句話中斷了她的提問。

  半天,她幾乎找不到話題再度開口,突然的寧靜讓她無所適從。

  「妳還站在那裡做什麼?」他打破沉寂,似乎無法理解她一站在門口當雕像的行徑。

  「不然呢?」她反問,

  「唯一的一本佛經被你拿走了,我想不出還能做什麼。」

  「練習。」他短短的說了兩個字。

  「什麼?」她還是有聽沒有懂。

  他微微的鎖眉,啟口解釋:「妳到廚房去,自然有人會教妳。至明天為止,將服務生要做的事、該學的事全部學會,聽懂了嗎?」

  見她一動也不動,他的眉字皺成了小山。

  「還有什麼問題?」

  唐欣容努著嘴,若有所思地打量他片刻,才開口說道:「你是這家飯店的什麼人?」

  「妳想到什麼答案?」他企圖挑戰她遲鈍的腦袋問道。

  她認真的回想第一次來到飯店時的情形,緩緩地分析。

  「這裡的人都很怕你,在我知道你是幫派份子後,也算得到合理的解釋;不過,你要我去做服務生,理所當然得好像你是老闆一樣……」

  「我是。」神谷攏馬上放棄和她幾近白癡的腦袋周旋,直接給她答案,注意力再重新拉回書本上。

  得到答案的她幾乎呆若木雞的瞪大眼,因為在她的認知裡,這間飯店理應是正派經營,怎麼可能和「反派」扯上邊?

  「不對、不對!」她才不相信呢!「你一定用壓力要飯店配合你想整我的計畫,對不對?這裡是五星級飯店耶!那些人很怕你們這種人,可是為了顧及其它客人的安全,所以才會答應你的要求。」

  「妳的想像力愈來愈豐富了。」他不帶一絲調侃意味的口吻,有股暴風雨前的寧靜。

  「對吧?我猜對了!」她一派勝利的神情。

  神谷攏根本懶得理會她,頭也不抬的提醒道:「如果妳想放棄這次的機會,妳可以一直站在那裡自言自語。」

  「我馬上去!」感覺到顯而易見的死火山即將爆發,唐欣容以最快的速度著裝,迅雷不及掩耳的消失在他面前。

  終於得到寧靜的神谷攏凝視著消失的身影,緩緩地放下書本移步來到窗邊,眺望著遠處的民宅內反射出來的光芒,他與生俱來的危機意識馬上發出警訊。

  這些人——

  就陪你們玩玩吧!

  他輕鬆自在的伸了個懶腰,準備在十分鐘後下樓瞧瞧那位笨蛋又做了什麼蠢事。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0-3-7 17:31:1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京都飯店的一樓餐廳廚房,一群廚師、助手和服務生全數聚集在門口處,臉色既慌張又無奈的頻頻往內探去:每個人幾乎在裡頭待不到一分鐘就奪門而出的景象猶見鬼怪。

  準時下樓的神谷攏毫不意外,站定在數十人身後,問道:「你們在門外做什麼?」

  「總經理!」數十人馬上回頭,誠惶誠恐地朝神谷攏行禮。

  京都飯店沿襲日本傳統,神谷家族管理飯店已屆百年,長年來都以嚴格控管飯店各單位,藉以要求服務質量堤升.

  所以神谷家族之下的飯店除了名列五星級以上,更享譽國際:想當然耳,今年獅子會特意選定此地為餐宴地點,亦是給足了神谷家面子。

  另一個主因,乃因神谷攏首次造訪台灣之故.

  然而獅子會決議人的用心良苦,倒是令神谷攏一陣頭疼。因為他一向對這類場合感到厭煩,往年皆以忙碌為由缺席,今年他失去了推辭的理由。

  「明天宴會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神谷攏穿過人群,來到廚房門邊。

  「總經理,其實我們人手已經夠了。」一名年紀稍長、身著白色廚師服的男子忍不住要求道:「那女人若是乖乖地聽從指示做事,倒也不會造成我們的困擾,只不過她一進門就滿口的佛經,在我們要處理食材時頻頻大呼阿彌陀佛,我們實在受不了。」

  「哦!」神谷攏毫不意外的朝裡頭看去,只見唐欣容正對著食材喃喃自語,正驗證了廚師的話。

  「您看……」廚師指著唐欣容,輕輕地搖頭。「剛才我們要下刀的時候,她好像在念為魚起度的經文吧。您也知道我們要處理生魚的機會比其它飯店多,她這個樣子……」

  廚師的話還未說完,神谷攏輕輕的開門入內,緩緩地走向唐欣容,祝禱經文愈聽愈清楚了。

  「濟世群生照三千,公正無私可達天,活用真經傳萬世,佛法無邊化大千……真經應運出,災消劫除大道尊,修身化世立功勳,八八聖賢紀,佛聖仙真發慈悲,德澤群生得光輝……」

  唐欣容專心的面對著盛裝魚兒的容器念著,額間滲出的汗水說明她踏進此地前的慌亂心情。

  天曉得她在看到廚師手中的刀時有多麼驚慌,再瞧瞧滿桌子被她搶救的生物,就可以明白她有多麼悲天憫人。

  「妳現在念濟公活佛救世真經,也救不回這些生命了。」

  神谷攏突然湊近她耳邊,將她滿嘴的經文嚇得吞入肚中。

  「你……你怎麼……你怎麼知道那是濟公活佛救世真經?」她有些震驚,因為那本真經已被他奪了去,不稍幾分鐘的時間,他已然記入腦中?

  他也太有慧根了!

  「這經文我要背一年才記得住耶!你好了不起,你不一起加入修行的行列就太可惜了:我想不用幾年的時間,你就可以勝任宏揚佛法、普渡……」

  他抱著手臂,對她的疑問和碎碎念一貫不予理會,反而瞪著食才皺眉。

  「我想,妳是不是學錯了方向?」

  「什麼?」一時之間,唐欣容尚未從自編的遠大頤景之中清醒。

  神谷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向門外的人群招手,另一隻手卻拎起她的耳朵,配合著她的哀叫,將她帶往廚房最裡端的房間。

  這個房間是餐廳存放所有餐具的地方,愈往裡面走,則置放著等級愈高貴的餐具。

  他站定在牆邊,望著整面大牆櫃,充斥黑檀木香氣的空間,置放餐具的木櫃在微弱的燈光下仍綻放柔亮的光芒。

  「你幹嘛啦?」她不悅地拉開他的手,摸著耳朵抱怨道:「很痛耶!我又沒有做錯事……」

  「這些是明天要使用的餐具。」他隨手拉出一個抽屜,打開抽屜裡包裹的防塵紙,一套歷史悠久的瓷盤呈現。

  她好奇的湊向前,將瓷盤仔細的觀察片刻,不能理解他為何這般小心翼翼。

  「這白色的盤子有什麼特別啊?邊緣的小金花邊是很漂亮啦……」

  「這是開創飯店的骨董。」他撫摸著一格格的抽屜,解釋道:「不只這盤子,這房間內所有的餐具都是百年以上的骨董。它有多少價值,我想不用細說,妳應該也聽得出來。」

  她愕然地瞪著三面大牆櫃,想像著將這些東西全換成新台幣時的龐大數字,好幾個零在腦子裡亂飛,幾乎可以把她壓死了!

  「你……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麼?」

  「這裡才是妳該做的事!」他將盛裝瓷盤的抽屜放入她的手中。

  一股沉重感令她差點抓不住,而他又朝上方拉出一個抽屜,似乎正在欣賞美景的神情讓她感到疑惑。

  「你怎麼老是話都說一半,也不說清楚你到底要我做什麼。」

  「把這房間內的餐具全部拿出來擦一遍、清點一遍,從使用到歸位,一個都不准少。」

  他惡劣的再次將手中的抽屜往她手上一送,嚇得她差點拿不穩。

  唐欣容連忙把手中昂貴的物品放好,轉而瞪著他。

  「你要我一個人做這件事?」

  「沒錯!」他答。

  「這麼多……你要我一個人做?」

  「不然呢?」神谷攏理所當然的口吻,「廚房的事,不是你一天就可以學得來,再說那些專業,妳原本就碰不得!在那裡,妳只會礙手礙腳,剛才也證明了這一點。」

  唐欣容無法否認他的話,只能無奈地道:「你有必要這麼老實嗎?」

  「飯店用人一向很嚴謹,所以人手上的分配都經由計算,並不會有多餘的人力產生。今早,整理餐具的一名員工突然生病,所以我想到妳!」

  「這麼巧?」她馬上聯想,「一定是佛祖同情我的處境,為我創造機會。」

  神谷攏睨了她一眼,「妳怎麼什麼都想到佛祖?」

  「本來就……」

  「總之,其它的人都已經有負責的工作,妳呢,就是處理這個地方。聽懂了嗎?」

  他不給她頌揚佛法奧妙的機會,將手中的盤子交到她手上,嚴肅的吩咐:「妳很清楚這盤子的價值了吧?那麼,妳聽好!若是打破一個,十萬元妳都賠不起。」

  「這……這很多耶!」她愁眉苦臉的說:「給我三天也擦不完。」

  「很抱歉,妳沒有二天的時間。」他嘴角微揚,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

  「什麼意思?」

  「妳的記性真差!」他倏地伸手朝她的額頭彈了一下。「我說過,宴會在明天,這是明天要使用的餐具。」

  她眨了眨眼,驚愕萬分的瞪直了眼。

  「這……這怎麼可能做得到?」

  「如果妳會用腦,最好用來想想該怎麼做。」神谷攏的雙手插回口袋,唇角依然是那招牌的可惡笑容。

  她哪裡會用腦呢?唐欣容的心底有個聲音冒出來,一同諷刺著自己。

  「至於擦拭後的餐具在明天的宴會前,必須在指定位置排放整齊。僅僅兩樣工作,很簡單吧?」

  嘲弄意味鮮明的問句,再愚笨她也可以輕易的解讀。

  這傢伙擺明在欺負她,難怪他會以此當作放行的條件,真可惡!

  「你以為你嚇到我了嗎?」唐欣容不服氣地抬頭說:「我就一個人完成給你看。」

  神谷攏用不置可否的眼神睨了她一眼,並不認為她可以做到。

  「骨氣不等於勇氣。唐欣容,不過我很樂意驗收,半夜三點我會再來看看妳是不是還活著。」

  他邊調侃邊優閒地晃回大門口,丟下的這幾句話簡直要氣死她了。

  什麼叫半夜三點來驗收?他哪來的自信預測她工作的極限?真可惡!



  時間流逝得飛快,唐欣容埋首於擦拭餐具的工作之中,為了賭一口氣,她不忘注意著時間的行走,手邊的動作跟著加速。

  可是,指針好似與神谷攏串通好,毫不客氣地來到半夜三點鐘。望著還剩三分之一末擦拭的餐具,她忍不住丟下拭巾,又氣又怒的責備自己。

  「什麼嘛,居然讓那個傢伙料中了,好可惡!」

  但她更清楚自己其實在一開始就輸了!這滿屋子的餐具,單獨一人絕對無法完成擦拭的工作。

  賭什麼呀?唐欣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為什麼一再犯戒?難怪神佛不願眷顧,才會讓她的厄運連連。

  拭去額間的汗,她挫敗的坐在牆邊,撫摸著手上的潔白瓷盤,對它的價值依然存疑。

  唐欣容注意到不論是盤子或者是杯子,在邊緣都有金色的小花邊,雖然她不清楚其中的涵義,只不過底部的一簇金色火焰倒是很容易聯想。

  她不得不相信飯店的經營權掌控在他手中,只不過到底是多麼隆重的宴會需要動用到如此昂貴、意義甚遠的餐具?她不免好奇。

  一陣腳步聲傳來,來者帶著訝異萬分地語氣道:「妳真的在這裡?」

  唐欣容渾身一顫,瞪著來者的唇,強吻的記憶馬上重回她的腦海裡,令她怯懦的縮起肩膀。

  「你……你怎麼會來?很晚了耶!」

  雷恩打量她的反應,朝她揮手道:「放心啦,我現在不會吻妳啦!」

  「你說的話鬼才會聽吧?」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不過倒是因此而放心了下少。

  他倚在門邊,仔細的觀察她手邊的餐具,深深地搖頭。

  「攏真是沒良心,現在都幾點了,還不放妳回去睡覺。」

  她拿著盤子,無可奈何地表示道:「也不能這麼說啦,是我自己太笨手笨腳,總之……唉!」

  聽她以唉聲歎氣當結語,他忍不住發笑,乘其不備的來到她身側,雙眼湊近瞧她。

  「妳的戒備心放的太快哦,這裡只剩我們嘍!」

  唐欣容嚇得拿起盤子本能想往他臉上砸去。雙手卻被硬生生奪去了使用權。

  雷恩接收了餐盤,以玩味的神情看著她眼裡藏不住的懼色.

  「雖然我很不喜歡攏,但畢竟這是整個組織的事業體系之一,妳不清楚這些東西到底有多貴重吧?打破一個,可是要命一條哩。」

  「你放開我啦!」她不由得發抖。對於雷恩的任何觸碰,體內自然產生的排斥感令她又怒又怕。

  雷恩沒有理會唐欣容的抗議,反而更緊盯著她不放。

  「妳怕我?但我覺得妳並不怕他吧!很多人都說我和攏很相似,妳的反應不應該不同。」

  「當、當然不同!他是他,你是你!」她憤怒地低吼:「至少他不會突然強吻我啊!」

  「妳怎麼知道他不會?」

  「昨天睡覺的時候啊!」她理直氣壯的反駁,在他突然鬆手時,她終於獲得自由從他身側跳開。

  雷恩摸著下巴,不敢置信的睇著她。「睡覺?攏和妳一起睡?」

  「我不知道啦!總之在我睡前,他至少都在我旁邊。」從暈黃的光源下一看,手被雷恩的力道抓出的一道痕跡令唐欣容忍不住喃喃抱怨。

  直覺她不可能說謊,雷恩的表情反而由迷惑轉為不可思議。

  「他願意?」

  「什麼?」她聽不懂他為何質一疑,對他的出現發出不滿之聲:「你很奇怪耶,三更半夜跑來這裡,就為了嚇我嗎?」

  他低吟片刻,似乎沒注意她的怨言,若有所思的轉身正想離開,迎面而來的人影令他收住腳步,轉身迅速將她鎖在雙臂之中。

  再次受到箝制的唐欣容倒抽口氣,難以理解他一再重複的行為動機。

  「你……你到底想做什麼?」

  「沒什麼。」雷恩注意到她頸間尚未消去的吻痕,本能欲撥開她的衣領時,一抹修長的身影來到身側。

  雷恩早有預料的擺出一個瀟灑的微笑。

  神谷攏逼人的視線緊盯著他,無法理解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你似乎對她充滿了興趣?」神谷攏除去心中的疑問,冷漠的看著困在他手臂中的人兒。

  雷恩依依不捨的放開唐欣容,神態自若的頷首。

  「不瞞你,是有那麼點興趣。」

  原本處於驚慌的唐欣容轉而驚愕得差點掉了下巴。這傢伙……發什麼神經?

  雷恩刻意攬住她肩頭:心疼的道:「我正打算派幾名手下來幫她……」

  「真的嗎?」聞言,她對他的懼怕馬上忘得一乾二淨,並由衷的感謝道:「那真是謝謝你了!」

  雷恩對她天真的反應有些意外,但神谷攏平靜的氣息裡隱藏著殺氣騰騰的怒意,才是他留意的重點。

  神谷攏微慍的看著她,意味深遠的說:「幫忙?若是妳不計後果,那麼妳可以試試看。」

  「是嗎?就擦盤子而已嘛,我都可以做的事,別人肯定更上手,哪會計什麼後果?」遲鈍的唐欣容無法聽出他話中涵義,於是開心的向雷恩求救。「那麼你可以派人過來了!我還得趕在宴會前將這些東西排在指定的位置上,真怕來不及!」

  「還要排餐盤啊?真可憐!」雷恩深深地搖頭,以申冤的口吻說道:「怎麼用這種方式虐待人啊?」

  神谷攏不動聲色的走向擦拭乾淨的餐具旁,仔細的審查之後,不再多言的離開了。

  雷恩望著頭也不回離去的背影,不禁感到一陣迷惘。這傢伙到底在玩些什麼把戲?再瞧瞧睜著大眼等待幫手的唐欣容,他反而有些糊塗了。

  按照推測,神谷攏應是大發雷霆,但他沒有,反而放心的將現場還給他們?

  雷恩忍不住托起她的下巴,左望右瞧了好一會兒,最後挫敗的皺起眉頭。

  「看來,是我會錯意了。」

  臉龐忽然被他扭來轉去,她連忙退開距離,「你幹嘛?」

  「思,妳看起來真的是最差勁的一個,我不應該有那些想法才對。」

  「什麼啦?」好端端的,他幹嘛突然批評她?

  「我以為攏真的喜歡妳。」雷恩自嘲:「現在想想根本不可能!」

  聞言,一股難叢言喻的刺痛感在她的心中漫開,難受得教她好半天開不了口反駁,只有傻傻地皺著眉心,任由眼前的人一再的貶低自己。

  「本來還想利用妳,看看攏會不會生氣呢!」雷恩半調侃的繼續說:「沒想到遇上妳,也沒有例外。那傢伙從以前就是這樣,屬於他的東西碰不得,但唯獨女人,他一向不在乎。唉,真不好玩,我也要走啦!」

  雷恩丟下來的幾句話,在他離開後的一個小時裡,依然迴盪在唐欣容腦中,揮之不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裡為什麼會感到疼痛,也不清楚為什麼覺得呼吸困難,只不過這感覺非常難過,難過得幾乎逼出她的淚水。

  「搞什麼!」她甩甩頭,將所有的怪異情緒拋出腦後,因為現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隨著雷恩的離開,關於有沒有幫手一事,她也不敢想了。

  這些與「黑」字沾上邊的人,根本不值得信賴!



  也許是得到佛祖的保佑,接下來的時間裡,唐欣容全心全意的投入工作之中,沒有空閒的時間想事情,也沒有人來打擾的情況下,按照餐廳經理的指揮,她順利的將潔亮的餐盤安穩的置放在鋪好桌布的圓桌之上。

  工作完成,她如釋重負的吁了口長氣,這才注意到入口處的典雅立牌上,簡單的刻了三個字。

  「獅子會?」這是屬於哪一類的公會組織啊?

  還來不及細想,一群西裝筆挺、衣著高雅的人魚貫的走入餐會場地,從這些人的言行舉止,唐欣容已得到答案。

  獅子會等於有錢人的聚會!

  而她,錢財乃身外之物,當然與之無緣。所以她連忙退到一邊,下意識的往手錶看,驚訝得差點尖叫。

  已經晚上六點半了!

  天!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天,她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了!

  這個發現令她發困想睡,檢視工作完成,她索性安心的想回房間補眠,才一轉身,就看到人群中三張熟悉的臉孔。

  本田高介一派優閒的走在神谷攏身後,神谷攏出色的外型在筆挺的西服襯托下更為英挺,結伴而行的小山美湘成就更完美的烘托,輕鬆奪去眾人的目光。

  相形之下,唐欣容忍不住打量自身的疲憊和狼狽,慚愧的選擇繞道而行,根本沒膽子從他們身邊走過去。

  然而,莫名的疼痛再次浮現,這一次她的心臟猶似被狠狠的捏住,難受地逼得她快步逃離這個地方。

  重新回到池邊的唐欣容,氣喘吁吁的瞪著水中臉色發白的倒影。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但一定是生病了!

  她緩緩地坐了下來,撫著自己的心臟,開始策劃著離開這裡之後,第一個要去的地方。

  「我一定是得了心臟病!」她喃喃自語著,卻在水中發現另一個熟悉的影子站在她身後,令她本能的想逃開,可是已然來不及。

  雷恩抓住她的手腕,不讓她離開,嘴角邪氣的微笑尤其不懷好意。

  「陪我聊聊!」

  他呼吸之中吐出來的酒氣,令她忍不住捏起鼻子。

  「你……你喝酒?好臭!」

  以他臉色紅通通的情況,她認定他應該是醉了。

  好心的扶著他坐定,唐欣容卻也忍不住的責備道:「宴會不是才剛開始,你怎麼已經喝那麼多?」

  「我沒有參加宴會啊!」他將酒瓶挪向嘴邊,飲上一大口。「那個傢伙,居然下令不讓我進去!可惡!」

  「那個傢伙?神谷先生嗎?」她本能猜測。

  他睜著渙散的眼,直勾勾地看著她,突然開始狂笑。

  雷恩突然止住了笑,一把將她扛在肩頭往外直奔,將她往車內一丟,旋即坐入駕駛座,油門用力一踩。

  他瘋狂的行徑著實嚇壞了唐欣容,她惶恐地瞅著窗外,慌張的問:「你……你要幹什麼?你要帶我去哪裡?我……」

  「我們一起去玩個痛快吧!那個宴會有什麼了不起,是不?」雷恩失去理智的行為反應在他的車速裡。

  唐欣容快哭了,滿嘴的佛經似乎也救不了她的恐懼,沿途到底經過什麼地方,她不知道:到底起越那些車道,她無法細數。

  慌亂、害怕令她發顫,她根本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驀地,車子在一陣響徹雲霄的緊急煞車聲結束之後停下來。

  雷恩扯住她的手,將她拉出車外。

  「走吧!我們出海去!」

  出海?聽到這兩個字,唐欣容駭然的瞪著腳下的沙和眼前的景象。

  佛呀!這裡是海邊!

  她來不及低呼,雷恩更不給她任何思考的機會,拉著她朝停靠岸邊的快艇奔去。

  「這……這太瘋狂了!你醉了,我、我要回去……」

  唐欣容試圖阻止,無奈她的力道始終敵不過雷恩:而他的耳朵似乎也聽不見任何聲音,發動引擎之後,以急速駕著快艇,駛離岸邊。

  隨著四周愈來愈暗、岸邊的燈光愈來愈微弱,她的心跟著往下沉。

  她到底得罪了誰?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遇上這類荒唐的事情?

  雷恩幾乎全然失去了理智,受到過度驚嚇的唐欣容只能充滿懼色的瑟縮在快艇的角落,不知所措。

  雷恩凝視著角落發抖的人影,一股怨怒的無形唆使,令他忿然的摔碎手中的酒瓶,迅雷不及掩耳的撲向她。

  唐欣容望著突然發狂的雷恩,本能的翻身想躲,但快艇上空間狹小得救她無從躲起,只能使勁的抵抗,並企圖喚醒他的理智。

  「你……你不要這樣……你醒醒……」

  「我很清醒!」他瞪著她,猶似老鷹覬覦獵物,「都是因為妳,我才無法進去那個宴會!他果然對妳比較特別,所以我要好好的研究妳。」

  感受到他濃重的酒氣,她一陣暈眩,「你……你不要把這件事怪在我頭上,那個宴會進不去又、又怎樣?」

  「妳不能體會這件事的嚴重性!獅子會代表的是地位、金字塔頂端的榮耀,這一次他利用這個方式,徹底的將我踩在腳底下。」他愈說愈氣,暴戾的箝制她的雙手,要她動彈不得。

  他加重了力道,得意的笑了。「就是妳!什麼叫其貌不揚?沒想到妳也有魅力讓他對我發動報復?哼!現在我要讓他嘗嘗什麼叫痛苦!」

  雷恩逼近的唇放肆的來到唐欣容的頸間,猶似打量的在那一片紅腫上遊走,感覺到她的戰慄和隱約的哭泣聲,他突然清醒般的鬆開手中的力道。

  得到機會的唐欣容想也沒想的朝他揮舞著拳腳,快艇因為她激烈的反應而厲害晃動:感覺到危機的雷恩連忙退開距離,企圖安撫驚嚇過度的她。

  「對、對不起,我現在已經清醒了,不會對妳……」

  「騙人!」她淚眼汪汪地瞪著他,已經看不清四周的她仍然死命的盯著眼前模糊的人影,前所未有的激動大喊:「你一直在騙我!我才不要相信你,你這個混蛋,我惹到你了嗎?你為什麼要這樣?」

  「對不起。」雷恩急了,因為她正往船邊直退,再一步就要跌倒了。「妳……妳先別亂動,這船……」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唐欣容邊哭邊往後退,根本沒聽到雷恩的大呼小叫,唯有一個念頭充斥在腦海裡。「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你們為什麼都這樣?我要回去!」

  「好,我們回去,你不要激動!船會……」

  雷恩的勸告聲言猶在耳,可重心不穩的唐欣容往後一跌,就這麼掉入黑壓壓的海裡。

  海水的鹹味馬上竄進她的鼻腔,慌亂的她根本忘卻了掙扎,身體變得好沉重,朝著黑暗的底端落去。

  這是懲罰,還是考驗?她的思緒只到此為止,竄入鼻腔內的水壓制了呼吸,這樣的難受與痛苦取代了原本隱隱作疼的心臟。

  亂轟轟的腦袋清晰的浮現小時候落海的記憶,那雙救她的手好像重新出現一樣,不同的是這一次這雙手緊緊地抓著她,從未放鬆。

  這個救她的人,和神谷攏的模樣重疊了……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0-3-7 17:31:4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攏!」雷恩震驚的跌坐在快艇的另一邊,看著疾駛而來的快艇上,神谷攏毫不猶豫的跳人海中找尋著唐欣容。

  雷恩的酒意全然清醒,取而代之的是慌張和憂慮。

  本田高介將快艇停靠在雷恩身側,始終微笑示人的他此刻臉色亦難看至極。

  「雷恩,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面對本田高介的問話,雷恩駭然的緊盯著被黑暗淹沒的海平面,無法思考。

  「就算失去了理智,你也不應該針對她。」本田高介憂心忡仲的望著尚未浮上水面對身影,直覺不妙.

  神谷攏不受拘束的性情始終可以讓自己保持冷靜,從未衝動行事,如今他想也不想地跳入有如黑夜、伸手不見五指的海裡……

  思及此,本田高介忍不住對神情呆滯的雷恩道:「雷恩,你真的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海面激起的水花中斷了本田高介想說的話,他連忙朝聲音的來源看去。

  神谷攏迅速的滑過水面,神情憂悒僵冷。

  黑夜中,唐欣容蒼白的臉色更顯死白,失去意識的緊閉著雙眼,教雷恩愧疚得不知如何是好。

  「攏,我……」

  「閉嘴!」神谷攏狂怒的低吼,打斷了雷恩的話,雙眸進出熊熊燃燒的烈焰足以將雷恩燒成灰。「我一定會殺了你!」

  聞言,雷恩體會到前所未有的驚懼,無法動彈。

  神谷攏飛快的對唐欣容施行急救,見她一動也不動,他愈是慌亂。

  一分鐘猶如一世紀之久,她死白的臉沒有任何生氣,終於在劇烈的嗆出幾口海水之後,總算感覺到她的呼吸。

  本田高介靜靜地看了雷恩一眼,緩緩地走向船尾,將兩艘快艇綁在一起之後發動弓檠。

  然而,唐欣容緊閉的雙眼令神谷攏的眉心糾結,他努力的想叫醒她,卻感覺到她的體溫急速下降,他無措的拍打她的臉頰,她始終沒有反應。

  「攏……」本田高介看到神谷攏反常的態度以及渾身濕滌滌的情況,馬上找小備用包內的睡袋。「回到岸邊她得馬上送醫,而你……」

  「不要在我耳邊囉哩囉唆,吵死了!」神谷攏咆哮著,現在他唯一關心的就只有眼前昏迷不醒的女人。

  可惡的是,他用盡了各種方法,她的體溫就是低得不像話!

  他褪去兩人身上濕透的衣服,一把扯開睡袋,擁著她,緊緊地包裹彼此。

  「攏,你會感冒的。」本田高介被他的行徑嚇住,

  「若是讓野原叔知道你這樣,他會抓著我嘮叨半個世紀。」

  神谷攏此刻的心情非常糟糕,吃人的目光緊鎖著雷恩,憤恨令他幾乎失去理智。

  雷恩大難臨頭的僵坐在原地,接下來的日子會面臨到的苦難,他已經無法想像。就算立場明顯敵對、家族爭鬥多年,但兩人都默契地不願以卑劣的手段對付彼此,所以從未真正刀鋒相封,澤田組在尚未得到所有的掌控權之前,依然對火影組敬重有加。

  從未發狂的神谷攏正憤怒的看著他,雷恩已然喘不過氣,更無法預測下船後會遭遇到什麼樣的懲罰。雷恩懊悔的想先了結自己,這次他真的玩過火了!

  本田高介企圖逃開這凝重氣氛,只好加速快艇,乞求能在一瞬間到達岸邊。



  主角突然自宴會中離席,想當然耳必定引起不小的騷動,對神谷攏行為瞭如指掌的獅子會友人自動替代主持,有默契的維持現場秩序。

  不過野原管事實在無法承受神谷攏一再不負責任的離席舉動,正氣呼呼的站在岸邊大喝著手下派船追去。

  疾駛而來的快艇令野原管事馬上轉移注意力,當快艇到岸時,他震驚得無法相信眼前的景象。

  神谷攏憂心的緊擁著唐欣容,猶如剌帽,任誰都不敢靠近。

  野原管事緊張的趨向前,卻被神谷攏惡狠狠的眼神嚇住,他疑惑的找尋本田高介詢求解釋.,本田高介聳了聳肩,朝著雷恩的方向示意,野原管事這才注意到雷恩勾年莊。

  「攏,到岸了,快送她去醫院吧!」本田高介忍不住勸道。

  配合著命令,幾名手下斗膽走上前,不料神谷攏突然暴跳如雷的朝他們揮動數拳,只聽到哀叫之後,那些人全數落了海。

  這下子,本田高介連話都不敢說了。



  本田高介看著手錶上的時間,對神谷攏不肯放手的固執擔憂。

  儘管已經來到醫院,醫生也再三強調唐欣容並無生命之危,僅僅只是受寒發燒:可全程診斷裡,神谷攏執拗的不肯離開她,且言明——

  除非她醒來為止,他才會離開。

  「讓她好好的躺在床上休息不是更好?」本田高介失去調侃好友的心情,力勸:「你幾近瘋癲的舉動會造成多少人的誤解?」

  神谷攏瞪著身上由睡袋換成的潔淨棉被,不發一語。

  體內的怒火及憂懼漸漸的平息之後,他緊緊的凝視著懷中的唐欣容,卻怎麼也無法鬆開手。

  從他離席的那一刻起,他已然意識到自己正淪陷於一直以來始終排斥的情況裡:他因此而忿然,因為他居然無法控制自己的雙腳緊跟在他們兩人之後。

  目睹唐欣容跌人海中的那一刻,他喪失了理智!

  現在他必須找回原有的步調,無形的被影響或牽制絕非在他的預測之中。他正準備鬆開手臂,懷中的人兒卻緊緊的抱住他,教他動彈不得。

  本田高介不由得歎氣,「她可以動,就能確定她真的沒事了。攏,你快些起來吧,讓別人看見實在不妥,尤其是『有心人』!」

  本田高介最末三個字的提醒,神谷攏的眉心微緊。

  「你一向沒有弱點,目前的情勢,你還是不要讓人找到受約束的機會。」

  本田高介非常不樂見在神谷攏尚未接任權位之前有無謂的阻力出現,神谷攏亦瞭解這一點。

  「她不會成為我的約束。」神谷攏終於打破沉寂,沙啞的低語。

  「不過,這是你的自由。」本田高介補充,「我沒有立場干涉,但接下來該怎麼做?要送走她嗎?還是留她在身邊?」

  「你在為我決定想法?」神谷攏冷凝的看他,自傲的炯炯目光重新回到他的雙眸裡。

  接收到熟悉的目光,本田高介這才真正的放心。

  「我怎麼敢?」

  神谷攏冷哼一聲,懷中的人兒微動,似乎正在找尋舒適的位置,室內的光源照亮著微露的肌膚,只有他能將她全數看盡。

  她一絲不掛的身軀由冷發熱,他體內不安定的星火隨之竄動,在看到她頸項、手臂等處的紅色痕跡時,那股慾念瞬間化為怒焰。

  「高介!雷恩呢?」

  察覺到神谷攏的怒意,本田高介道:「野原叔已經把他帶回飯店了。」

  「把他殺了!」神谷攏想也不想地下令。

  腦袋尚清楚的本田高介嚇傻了眼,忙著又是勸阻。

  「千萬不可以!你冷靜點,你別忘了他是你的親戚,況且他還是澤田組之首,自家人千萬別自相殘殺,否則……」

  「你太多話了!」盛怒的神谷攏皆目瞪著他。

  本田高介稍微噤聲,儘管與神谷攏的交情匪淺,但嚴格的階級之分令他不敢喻越。

  神谷攏懷中的人兒突然輕輕地吐了幾個字,不適感令她不斷地翻身。

  「真吵……」唐欣容喃喃說著,努力依賴的溫暖雖然沒有離開,但越來越嘈雜的環境喚醒她的意識,並睜開眼。

  理不清所在位置,她再眨了眨眼睛,狐疑的將視線往上調,神谷攏呼出的熱氣正大肆的在她頭頂上遊走,教她一驚。

  「你……你怎麼沒穿上衣?你幹嘛抱著我?你……你想做什麼?」唐欣容驚叫著想掙開。

  「妳最好別亂動,因為妳什麼都沒穿!」神谷攏嘶啞的命令。

  「什麼?」她震驚的馬上打量自己,衣物盡除的事實再次令她想立刻自地球上消失。

  她羞怯的用雙手雙腳擋住自己的身體,雖然知道這是做白工,但至少可以維護殘存的尊嚴。

  「我先走啦!」

  本田高介趕忙找了個機會離開,臨走前甚至聽到唐欣容愕然的抱怨「他居然也在」的叫聲。

  唐欣容難堪的轉向神谷攏高呼:「請你出去!」

  神谷攏無動於衷的打了個呵欠,順手搶拉她欲奪走的棉被,輕斥道:「妳真的很吵,早知道就讓妳一直昏睡。」

  「你在說什麼?我現在這樣實在懶得跟你吵,你快點走開啦!」她想大叫,可喉嚨好像怪怪的,而且似乎有些頭昏眼花。

  「現在我不會碰妳,妳生病了,先休息!」他用略帶疲倦的鼻音說道。

  「你……是你救我的?」她總算想起落海的事,一連串的疑問陸續冒了出來。「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裡?你有看到雷恩拉著我跑出去?那雷恩呢?宴會呢?」

  一雙大手將唐欣容牢牢的圈住,成功的阻止了她無止境的碎碎念。

  之後,神谷攏起身離開她身側,健美的線條完美的呈現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只需瞧一眼即無法忘懷。

  她連忙避開視線,罪惡感使得她的臉頰泛紅。

  可是,她的疑問必須解決才行!

  「你……你怎麼會光著上半身呢?你……」話未說完,關門的聲音告訴她,他已然走遠了。

  她啞然的瞪大眼,看著他不發一語的離開,除了尚未消去的臉紅心跳之外,她只覺得莫名其妙。

  良心不安的唐欣容在心中默念了幾句佛號,可卻怎麼也壓制不住心中的依戀。

  她無法自拔的信任他!他說不會碰她,她的心旋即得到平靜,這就是他和雷恩最大的不同,至少在她的感覺裡,她選擇相信神谷攏。

  她無法理解為何對神谷攏產生依賴,甚至還有那麼一點喜歡那擁抱的溫度,但他至少先給她一個解釋再走吧?

  瞪著緊閉的房門,唐欣容真想立刻起身追問個明白,可是身體的不適令她連翻身都感到頭暈,昏昏沉沉的睡意讓她又再次進入夢鄉。

  神遊的意識正贖罪性的發出殘留的意念,但仍抵不住心緒益發強大的漣漪晃動。她不知道這一次乞求佛祖原諒的理由是什麼,她只覺得那股奇妙的暖流是一種要不得的罪過:可違背良心的是,她要命的喜歡!



  昏昏沉沉的狀況不知過了多久,唐欣容被肚子的抗議聲吵醒,才睜開眼,視線所及之處已有所改變,她已從醫院被移回飯店的房間。

  下床之前,她察覺到身上已被換上乾淨的衣物,至於是誰為她著裝,她懶得去想了:現下先解決她那又餓又扁的肚子再說吧!

  房間裡空蕩蕩,並無其它人,她迷迷糊糊的走入房間內的小廚房,小冰箱內僅堇只有幾罐曠泉水和冰塊,根本沒有半點食物。

  唉!她自艾自憐的坐在地上,索性抓起冰塊就往嘴裡塞,隱隱約約傳來的說話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無意識的循著聲音來到客廳的另一扇門邊。

  虛掩的房門透進來的聲音,隨著她的靠近愈來愈清晰。

  「攏……到我房間……」

  嬌喘的氣息充斥著整個空間。

  唐欣容從門縫中探去,看到的景象除了臉紅心跳之外,更夾雜著震驚,她原本混沌未清的腦袋頓時清醒。

  小山美湘的香肩裸露,神谷攏肆意的在她性感半露的酥胸間親吻著,熟練且放肆的將她抵在牆邊。

  「攏……」小山美湘不斷的呼喊著他的名,纖長的手指愛戀的輕撫著他的身軀,祈求他能給予更多的擁抱。

  神谷攏猶似掠奪粗暴的吻來到她敏感的耳頸之間。

  感覺到他狂焰般火熱的啃咬,她忍不住的呻吟著,幾乎癱軟在他懷裡。

  理智喪失之際,小山美湘吐露著擔憂道:「攏……房間……她還在吧……她什麼時……候會走?」

  「等她醒。」他簡單的吐了三個字,粗啞的語氣叫人陌生。

  熾熱的氣息似乎染上了唐欣容的臉頰,她慌亂的連忙退出門邊,卻是跌跌撞撞的跑回房間。

  唐欣容幾乎是抓著胸口,拼了命的想壓制莫名狂跳的心臟:然而無法抑制的痛楚突然在心中爆發一般,教她苦不堪言。

  這難道就是妄念惹的禍?找不到原因的她突然靈光乍現,忙著胡亂念起佛經企圖找尋平靜,怎奈似乎不怎麼有效果。

  門邊正上演的戲碼是她這輩子想都不曾想過的事,但為什麼偏偏要出現在她眼前?

  而且是神谷攏!

  她甩甩頭,欲甩去這個可笑的想法。小山美湘是他的女人,他當然可以理所當然的佔有她,但她怎會有好似被搶奪了至寶般的心痛?

  「也許是……太突然,然後嚇到了!思……一定是、一定是!」她馬上又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當心情平復之後,腦海中立刻出現神谷攏剛才所說的話。現在,她的確已經醒了,所以理所當然要離開了。

  「也對啦,就算是找不到理由解釋我這種奇怪的心情,但是……繼續待在這裡是不可能的事了!」唐欣容不自覺的自語著,儘管殘餘著依依不捨的心情,但更殘酷的事實就在那扇門外,她顯然佔據了這對情侶的親密空間。

  再說,他要她做的事,她早已經完成了!

  思及此,她一鼓作氣的從床上坐起,找尋到隨身皮包之後,想也不想地從房間的門走了出去。

  面對這令人感到害羞的場面,她僅僅用皮包擋住視線,一邊乾咳了幾聲喊道:「兩……兩位,請讓一讓,我要回去了!」

  在她遮住眼睛的時間裡,神谷攏早已鬆開雙手:小山美湘微紅著臉,既無奈又生氣的瞪著她。

  「妳在做什麼?」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來到唐欣容面前,並一把抓下她用來當擋箭牌的皮包。

  看到他的唇,唐欣容的目光本能的避開,囁嚅的說:「我……我不是故意打擾你們,不過……那小姐說的也對,是我賴在那張床上,那個……我現在馬上讓出來給你們用。」

  「妳剛剛在偷看?」他微怒的質問。

  她一驚,不安的解釋道:「沒有啦,我、我只是聽到一些聲音,想一想,快點讓出房間似乎此較妥當,所以我就走出來了。」

  「妳還挺識相的。」小山美湘難以置信的搖搖頭。天底下怎麼會有這般無厘頭的人物?不過,神谷攏起級難看的表情令她不敢再往下說。

  「我……我還是先離開好了!打、打擾了,真抱歉!」唐欣容邊說著邊彎下身子,急急地移動腳步。

  神谷攏的青筋暴跳。如果可以,他真想一把捏碎她!

  「妳壞了我的事,就想走?」他抓住她的衣服,輕而易舉的拉她往回走,並請小山美湘離開。

  唐欣容這時才驚覺事態嚴重,眼睜睜地看著小山美湘走出原本該是她走出的大門,滿肚子的埋怨。

  「你幹什麼啦!我是好意的,你應該叫她回來,讓我出去才對!」

  神谷攏一臉快氣炸的低吼:「妳怎麼可以無動於衷的說出這些話?」

  她被他連拖帶拉的甩人沙發裡,正視她無辜的表情和雙瞳裡反應的真實,他突然不知所措。

  面對唐欣容,他一再的失控,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令他不悅。察覺到自己的變化,矛盾、衝突似乎正在他的心底開戰,他企圖回歸初時的態度,可益發深摯的愛戀漸漸背離了他的堅持,他根本無法忽略她的存在。

  而她天真傻氣得如此真切,毫不偽裝的表現出對他並沒有相同的情意,這著責令他感到無比的洩氣和窘態。

  唐欣容不能理解神谷攏剛才的話意為何,所以更不清楚他老是若即若離的態度裡隱含的意義是什麼:不過經過剛才一請,她又開始頭昏眼花了。

  轉移注意力最好的方式就是離開莫名生悶氣的神谷攏,所以她偷偷地來到冰箱邊,想拿些冰塊放在皮包裡當糧食。



  「妳在幹什麼?」

  突然冒出來的斥喝嚇了唐欣容一大跳。

  「呃……」她順著修長的雙腿往上看,這才注意到神谷攏手中多了一隻袋子,神情肅穆的凝視著她。

  她悻悻然地指著冰箱,「我肚子餓,沒東西吃,我身上又沒錢……我等下出去後……哇——」

  還未說完,他將她拉離了地板,並帶她來到客廳裡。

  神谷攏將袋子攤開,一碗熱騰騰的粥立即呈現,香氣逼人的勾引著她的胃.

  「你……你什麼時候準備的?」她猛吞著口水,緊盯著食物,根本沒注意到他一閃而逝的笑意。

  「妳知道妳昏睡了幾天嗎?」他略帶關切的望著她的臉龐,蒼白依舊的模樣令他皺眉。

  「我不清楚。」她摸著額頭,怯怯的一笑。「不過,我好像餓過頭了,現在還是覺得很暈。你這碗粥是準備給誰吃的?剛才那個……思……」

  「妳到底在說什麼?」

  「呃……」她支支吾吾,臉頰跟著發紅。「是不是小山小姐準備給你吃的?」

  「飯店有餐廳。」他將粥遞到她面前,「我不需要吃這種東西。」

  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碗粥,忍不住再次吞嚥口水說道:「那……這是你準備給我的?你不是說我昏睡嗎?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會醒?」

  剎那間,他一陣窘迫找不到話回答,然而她無心的問話卻也切中他的心思:她根本不會知道為了等待她清醒可以立即補充體力,每天必備一碗清粥儼然成為例行公事。

  「妳不想吃就算了!」他惱羞成怒的就要將粥收起。

  唐欣容不假思索的搶過那碗粥,迫不及待的開始吃著。

  察覺到她餓昏頭的模樣,神谷攏難得好心的提醒她:「妳怎麼不問那碗粥是葷的還是……」

  聞言,噗的一聲!她本能的將口中的食物吐了出來,大驚失色的就想衝進廁所,他趕忙攔住她。

  「騙妳的!妳也太誇張了吧?」

  「你怎麼拿我的信仰開玩笑?」她瞪著他。

  神谷攏對著她吐了一整個桌面的粥皺眉,「佛祖有教妳浪費食物嗎?」

  唐欣容一聽,不知如何是好的念了一串懺悔文,以示悔悟。

  她只梢吐一句經文,他的頭就發昏,連忙轉移她的注意力,喝道:「妳的嘴巴到底要用來唸經,還是吃東西?」

  唐欣容只好閉上嘴,拿著那碗粥繼續吃著:而神谷攏則順勢坐入她側邊,信手又抓了一本書開始翻閱。

  突然安靜的空間裡,翻閱紙張的聲音突然被放大了似的,她不由自主的開始打量他,無法瞭解他為什麼可以立刻恢復平靜,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你到底在看什麼?」他頭也不抬的問。

  她心虛的眨了眨眼,紅著臉道:「那個……你剛剛似乎很生氣……思……你怎麼可以一下子熱情,一下子生氣,現在又這麼平靜?」

  神谷攏突然抬頭瞪著她,嚇得她只能咬住湯匙,傻呼呼地瞪著粥道歉。

  「對、對不起……我又說錯話了。」

  「妳非常多嘴!」他慍色道。

  「對不起嘛!」

  「妳再多說一個字,我馬上把粥收走!」

  餓了好些天的她下意識的抱緊碗,慌張地說:「好啦,我快點吃完,然後回家,行了吧?」

  聞言,他的眉字因迅速竄升的怒意而皺起。她一再的教他改變心意、一再的影響他的決定,一如現在他不希望她就此離開這裡,彷彿永遠離開他身邊一般,那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惶不安。

  「妳過來!」靜默了幾分鐘之後,他開口即是命令。

  唐欣容幾乎不敢看他,卻也照著命令行事,不過是背對著他移動,直到確認碗內的粥已全數吃下肚之後,她才放心的回頭。

  但,她一回頭卻看到他眼中熾烈的火正在燃燒,令她無法不想起剛才的那一幕。

  「你……」她的喉嚨突然乾澀,不自在的猛拉著衣領:心跳隨之加速。

  鼻息間嗅到她隱約散發的清香,他專注的視線落在她敞開的領子處的紅色印記上,再次燃起的怒火讓他的理智失去控制。

  他無法忍受雷恩對她的任何觸碰!

  「你不要一直看著我啦!」她被他眼中燃起的火嚇了一跳,急著想逃開,他卻一把將她壓制在沙發裡。

  瞪著他忽然靠近的俊顏,她幾乎忘記了呼吸,直到他的唇壓上她的,所有的驚慌失措在瞬間全數瓦解。她沒有絲毫的害伯,體內猶如被他狂熾的吻感染,原本隱藏的火苗正迅速的開始燃燒。

  他的呼吸由輕轉為粗重,猛烈的在她的唇間游移,未曾停歇的吻自她的耳畔來到頸項的那塊紅痕時,轉成了粗暴的吸吮。

  微弱的痛楚令她一陣暈眩,任由他的吻在肌膚上留下痕跡,她的理智幾乎崩潰在脫口而出的嬌喘裡……

  突然,所有的熱潮在擁抱離開的瞬間消失了。

  神谷澈望著她迷濛的眼睛,一語不發的離開房間。

  唐欣容暈頭轉向的深陷沙發裡,無法釐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她深深地覺得自己是不是身處夢中,否則他怎麼可能吻她?

  而且她一點排斥感都沒有,反而覺得輕飄飄的?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0-3-7 17:31:5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這幾天,神谷攏消失了蹤影,似乎不再堅持唐欣容必須留在飯店的命令,從她可以輕而易舉的走到飯店出入的必經之處護城河的情況解析,她應該可以走了!

  可是,肯定的答案卻教她有說不盡的失落感。他曾言明給她充分的行動自由,但她又存著什麼心態等了足足一個星期後才開始行動?

  唐欣容承認自己不夠聰明,甚至認定這幾天心神不定引發的失魂落魄等症狀,絕對是因為自己生病了,尤其每當想起那天的吻——渾身猶如被雷擊中,瞬間燒起來一樣。

  而他亦是在那天之後,在她眼前消失了!

  其實也不能說是消失了,至少她運可以在餐廳等其它地方看到本田高介和野原管事的蹤影,有時還會撞見小山美湘在酒吧與人應酬,只是她就是無法尋到神谷攏的人影。

  唐欣容覺得自己沒有立場問,這些人看來都很忙碌,她也不好意思開口:不過,這些人都在這裡,也代表著神谷攏依然在台灣的事實。

  她朝天空長長的歎了口氣,生怕佛祖會聽見似的,但她無法違背心意,其實她還滿想他的,否則她也不會在飯店晃了一個星期,才失望的抱著不值錢的皮包,依依不捨的離開。

  突然,一張薄紙啪的一聲,迎風吹貼到唐欣容的臉上,順勢將她從自怨自艾中打醒。她忙抓下那張紙,映入眼簾的是一格格小框裡的腥色圖畫,猛地一瞧著實令她想張開嘴大叫。

  這……這是情色漫畫嗎?而且……對話還是日文?

  不過,畫風倒是挺細膩的!

  在她身後的咳嗽聲似乎隱藏著殺氣,唐欣容趕忙轉身,一個和她差不多高度的女子正不疾不徐的扶著臉上不太搭配的起大黑框眼鏡:也許是度數太深,鏡片後方幾乎看不清楚她的眼睛。

  遮去半張臉的眼鏡也為她遮去了容貌,唐欣容無法猜測出她的年紀。

  女子正不耐煩的伸長著手,朝唐欣容手中的紙用力的一指。

  唐欣容沒膽量是出了名,連忙將漫畫稿遞還給她,女子接過紙張頭也不回地扭身就走,唐欣容這才發現女子身上的衣服比眼鏡還誇張,似乎僅將印著花花綠綠圖騰的大破布綁在身上而已。

  唐欣容忍不住好奇的跟在她後面,不知走了多久,女子終於失去耐性的轉身低斥:「妳幹嘛一直跟著我?」

  聽著她悅耳動人的音韻,唐欣容愈是好奇女子的年歲。

  「妳……妳應該很年輕吧?可是妳這個樣子好奇怪哦!」

  女子的眉字動了一下,微怒的反駁:「妳比我更奇怪吧?不要再跟著我!聽見沒?」

  「呃……」唐欣容不禁嚇,不自覺的退了一步。

  女子滿意的轉身繼續走著,回到了護城河邊的柳樹下,樹下正擺放著畫具和凌亂的紙張,很顯然剛才的一陣風將她的畫刮飛得亂七八糟。

  唐欣容不免為她感到惋惜。一名好端端的女孩子,怎會畫那類奇怪的東西呢?比起怪力亂神,她覺得淫穢圖像更可怕些。

  但是,她今天實在提不起勁去「維護正義,勸世奉行」了.

  回眸眺望優雅靜謐的飯店,她的心不自在的又痛了一下。

  「先去看醫生吧!」抓著胸口,唐欣容低語了句,已然決定下山之後的第一個行程。

  身無分文的她只能認命的利用雙腿緩緩的走上護城河的大橋,慶幸的是太陽的光被雲遮去廣大半,否則在她下山的那一刻,她有可能先被熱死。

  「妳要走了?」

  忽然,樹下飄來的聲音中斷了唐欣容的腳步。

  唐欣容先是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才問:「妳……妳在跟我說話嗎?」

  「不然呢?」女子大眼鏡下的小嘴微微動著。

  不知道為什麼,唐欣容總覺得這名女子說話的語氣好像某個人,一個她臨時想不起來的人。

  唐欣容走向她,「我們不認識吧?妳問我這個問題很奇怪!」

  「妳想去哪裡?」女子答非所問,又追加了一個問句。

  儘管唐欣容有滿腔的疑惑,依然傻呼呼的禮貌回答:「我……我本來就不是住在這裡的人啊,你問我這個……」

  「我只問妳要去哪裡。」女子冷聲道,用鏡片下的一雙眼瞪了她一記。

  唐欣容感到委屈,悶不吭聲地轉身就走。

  自從來到這個飯店之後,她遇到的全是一堆奇奇怪怪的事,還有怪裡怪氣的人,她無法應付,也疲子應付。

  「喂!」女子喝道。

  「這麼凶幹嘛?我不想回答妳啦!我要走了!」唐欣容低吼。

  「妳會被揍哦!」女子用有如鐵板神算的口吻說道。

  聞言,唐欣容忍無可忍地瞪著她,「妳幹嘛詛咒我?妳是誰呀?神經病!」

  「妳不回答我的問題,我說的事情一定會發生,妳信不信?」

  女子老神在在的口吻,再次令唐欣容感到非常熟悉。

  「我又不認識妳,為什麼要回答妳的問題?」唐欣容努力的打量女子的容貌,益發認定在哪兒見過她。

  女子一邊整理畫稿,語氣平淡地說:「妳不認識我,就代表妳沒有做功課,真是令人太失望了!妳果然不夠格勝任大嫂這個位置,而且妳長得真是普通啊!」

  又來了!男人批評她也就算了,怎麼女人也開始攻擊她?她真的認為自己該去整型了。

  唐欣容氣得無話可說,只當自己遇上了神經病,而且還是一個情色漫畫家的女神經病!



  以家徒四壁來形容唐欣容的小雅房是再適合不過的了。

  千辛萬苦從京都飯店回來的第一晚,可累慘她了。因為雷雨的關係,從窗戶潑進來的雨水將鋪在地上的床墊弄濕大半,屋內惱人的濕氣教她有種快發霉的感覺。

  她住在日曬嚴重的頂樓房間,說穿了,這裡是公寓的頂樓加蓋,嚴格說來是違建,除了冬冷夏熱之外,沒有什麼優點,唯一讓她住了兩年的理由就是房租便宜。

  沒有財產的她,想當然耳,當然沒有像樣的傢俱,殘舊的桌椅全是上一任房客不願搬走而還留下來的,她也就湊和著用了。

  曠職了好些日子的結果,少得不能再少的薪水也都被扣得所剩無幾,她只好再找下一個工作,否則就算房租再便宜,她也將會有付不出來的窘境。

  她學歷不高,正職年資並不長,想找尋一份正常上下班的工作早已是妄想,而且每當她想重回便利商店工作的念頭浮現,腦海中立即出現的就是神谷攏毫不留情的譏諷。

  但她不否認他嘲諷的事實,時下人的認定裡,便利商店的工作的確偏向作為學生打工的一段歷練,不適合當作正職。

  於是,唐欣容轉而走入與便利商店相似的行業,就是量販店的工作人員。



  而時間總在忙碌中飛快地流逝,唐欣容渾然不覺的在搬運補貨間過了一個月。

  量販店的關門時間約在晚間十點左右,當她剛走出門的時候,這才發現天氣實在糟透了。濃重的濕氣夾雜著豆大的雨,沒帶雨具的結果就是落得一身濕滌滌。

  而她,就是那位沒有雨具的可憐人!

  怎麼辦?唐欣容瞪著黑夜中的天空,低頭隨手抓起資源回收桶的報紙正想用來遮雨,紙上的幾個字奪去了她的視線。她趕忙移向更光亮的地方,清晰的文字教她倒抽了口冷氣。

  上周警方自知名酒店內獲的搖頭丸及迷幻藥等違禁物品,本周案情已有斬獲,逮捕的嫌疑犯供稱藥源來自岸旗幫,檢調單位已通知海巡署加強查緝走私毒品的可能性。

  另因該酒店屬於神谷事業之一,經搜查出毒品之後成為供源聚所的首號嫌疑,唯恐因此而造成中日之間政治及經濟的尷尬局面,目前酒店已透過日本在台辦事處發表申明,待日本派遣警方來台,方願意進一步接受調查。

  「神谷事業?」唐欣容腦海中只想到一個人。

  這個人在這一個月裡,令她無時無刻的想起他,愈想忘記,他的影子愈是清晰。直到這篇報導出現,他的容貌完美無瑕的在腦海中成形。

  她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想起他,她甚至真的跑去看中醫,中醫丟了一個她不可能聽懂的專有名詞後,當下趕她回家。

  幫派不就是會跟毒品走私扯在一起嗎?

  她根本不需要為字裡行間出現的「神谷」二字膽戰心驚嘛!

  算了,回家!主意一轉,她將整迭報紙往頭上一放,一鼓作氣的跑往雨裡。



  選擇以步行即可到達的工作地點在此刻成為絕對的明智之舉,不用十分鐘,唐欣容已然奔進公寓的大門,正準備關上門,突如其來的大手阻止了她的動作。

  她本能的回眸對來者看了一眼,一時間卻震驚得動彈不得。

  「你……你怎麼會……」她沒作夢吧?剛剛才想到的人,居然出現了?

  但,神谷攏的狀況似乎不太好!她察覺到他微微泛白的臉色以及濕滌滌的模樣,還有手臂上的一道血跡。

  微暗的燈光下,紅色液體突然變得好刺眼,令她暫時忘掉所有的疑問,朝他奔去低叫:「你、你手臂上有血……你怎麼了?要不要去醫……」

  她的話停頓在看到他身後的陌生女子出現為止:女子與唐欣容一般嬌小身材,臉色慘白,卻無法掩藏她驚人的美貌。

  難叢言喻的酸味從心底最深處直衝腦門,唐欣容以不知該生氣還是難過的眼神注視著他們兩人。

  「上樓!」他一把將門帶上,扶著懷中的女子熟練的往上走,彷彿早已知曉唐欣容住哪間房。

  一陣警鳴聲呼嘯而過,但她彷彿什麼都聽不見,卻從濕氣裡嗅到他的味道:沒有感染到黏膩的雨水,他獨特的清香正強烈的勾引著她,使她不自覺的跟著他走。



  唐欣容掩上門後,只見神谷攏憂心忡忡的將女子置於床上,轉身在室內找尋醫藥箱。

  簡單的室內擺設足以讓他立刻找尋到想要的東西,他神色緊繃的拉起女子的衣服,細瘦的上臂劃著一道血痕,血正汩汩地流,染紅了她的衣服。

  正當他預備為她止血上藥時,女子突然制止他的行為,低吼:「我自己來!」

  沒來由的,唐欣容覺得這個聲音熟悉得不得了。

  倏地,女子朝她瞪了一眼,「妳家窮到沒熱水嗎?」

  「啊,妳是……」唐欣容總算想起來了,她的聲音像極了那位情色女漫畫家!可是她有這般美嗎?隱藏在眼鏡之後的容貌,愈是細瞧,愈是與俊逸傑出的神谷攏相似。

  難不成,這是所謂的「夫妻臉」?

  「除了熱水,還有冰塊。」神谷攏頭也不回的吩咐道。

  凝重的氣氛逼迫著唐欣容收起驚愕的心情,張羅熱水及冷水遞給兩人後,頗不好意思的道歉。

  「我沒有冰箱,所以沒有冰……」

  女子不待她說完,皺著眉頭逕自開始清洗傷口。

  神谷攏任由她去,這才鬆了口氣似的坐入她的身側。「妳也太不小心了!」

  「少囉唆,你以為我願意啊?」女子暴躁的吼道。

  「妳不是不想插手?」神谷攏為她遞上藥水問著。

  女子似乎將傷口所帶來的痛楚發洩在他身上,想也不想的踢了他一腳。

  然而女子無禮的舉動教唐欣容產生了迷惘。

  女子再次投以瞪視,沒好氣地對她說:「妳的行為、動作和妳的臉一樣,看起來都很蠢!」

  「妳……妳幹嘛罵人啊?」她是招誰惹誰了?「你們突然出現,一來就佔了我的地盤,也不說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有,妳到底是誰?」

  「妳的地盤?」女子不屑的說:「這種鬼地方,我才待不住!」

  「什麼?」唐欣容真的生氣了,隨手抓起桌上的佛經朝她的方向一舉,猶似驅除惡靈之姿。「簡直是莫名其妙,妳的傷看起來很不簡單,不過我當沒看見,你們快點走吧,否則我要報警了。」

  看著她奇異的舉動,女子一陣搖首的朝神谷攏又踢了一腳。

  「你怎麼會帶我來這種怪人住的地方?我不認為這裡真的安全,她像個神經病嘛!.」

  「蝶,暫時委屈妳在這裡休息一下,別再多話了.」神谷攏輕斥著。

  他對女子的無禮萬般忍耐的態度令唐欣容著實看不順眼。

  「什麼叫委屈啊?」唐欣容瞪著兩個人:心臟跟著發疼。「你要是覺得很委屈,大可以帶她回飯店啊!突然出現就只曉得批評我,以為我好欺負嗎?可惡!包紮好了就快滾,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惹得我一再生怪病。」

  「妳生病?」他以狐疑的眼神注視著她。

  唐欣容退到門邊,以無比認真的表情點頭道:「對呀!雖然去看了醫生,但他卻說我這不叫病……反正不關你們的事啦!我這裡不是賓館,你們想演愛情劇也不要在這裡,因為我不想看。」

  原本想阻止她喋喋不休的蝶聞言,同神谷攏面面相覦之後大笑。

  「妳在說什麼?我幹嘛和我哥演愛情劇?妳真是一個神經病!」

  神谷攏緊盯著唐欣容縮在門邊的身影,依然只會抓著經文護身的她一點也沒變,可他卻變了,變得無時無刻在想她。

  「哥……哥哥?」原來那不是夫妻臉,他們是兄妹啊!唐欣容恍然大悟。怪不得兩人的氣質這般相像!得到解答的她放心的吐了口長氣,這才察覺神谷攏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被他緊盯的視線逼得無以自容,唐欣容慌張的坐在門邊,尷尬的朝神谷蝶發問:「那麼,請問妳怎麼會受傷呢?妳是那天那位……漫畫家?」

  「是啦!」神谷蝶不耐煩地站起來,經過包紮後,美麗的臉龐似乎也恢復了些血色,「我真不想待在這裡,待久了會得病!我哥似乎有話想跟妳說,本來我應該留下來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題材來用,但對象是妳就算了,光想像就覺得沒營養,我先閃了!」

  她到底在說什麼呀?唐欣容正想問,神谷蝶早已飛快的離開。

  什麼題材呀?目睹什麼呀?唐欣容本來想問神谷攏的,不過……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怪怪的。

  該怎麼說呢?對著詭異的氣氛唐欣容思考著。一個月不見,他整個人說沒變也不是,倒是染了些頹廢的氣息;不過,他還是這麼好看,就像百看不膩的畫一樣吸引人。

  但,總不能讓氣氛僵凝下去吧?至今她還是有一堆的疑問沒有獲得合理的解釋。

  「你妹妹怎麼會受傷了?你……又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要知道妳住的地方不是難事.」他淡淡地開了口,邊對她伸手道:「妳過來!.」

  「幹嘛?」她反而拉著椅子往後退,他此刻的平靜樣子亂嚇人的!「我們已經很久沒見了吧?你怎麼沒問候一聲就來了?」

  他眉心一皺,「妳在說什麼?」

  「我也不知道啦!」她緊張兮兮地道:「看到你,我的心臟就狂跳個不停,好像剛跑完操場一樣。你突然不見又突然冒出來,搞得我的心情好複雜。」

  「是嗎?」他定定地看著她。

  「對呀,還有,你不要一直看著我啦,害我一直想起那天……」她忽然閉上了嘴。憶及臉紅心跳的事,她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妳想說的是那天的吻嗎?」他好心的補充。

  她臉頰的顏色倏地竄紅,臉上的反應比她的腦筋還快。

  反正都被說中了心事,唐欣容也懶得隱藏羞澀地道:「是、是啦!你怎麼會吻我呢?你那天是不是發燒了?你說對我沒興趣……」

  「討厭嗎?」神谷攏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個問句。

  「什麼?」

  神谷攏來到她面前,俯視著她嬌艷的粉紅唇辦,還有清澈無辜的雙眼:心頭不禁默默的長歎。解釋對他來說並非難事,但是傾聽者若換成她,那麼他只有選擇不需要解釋。

  在他的世界裡,所有的事件發生起源都太過複雜,繁瑣得就連他都不願觸碰,但他情非得已。以接任幫主之位來說,他看似事不關己,凡事隨意輕鬆應對,但這都只是他認為自己的磨練不足,未到接任大位的時機,才會選擇按兵不動。

  放任唐欣容離開飯店也是如此,他必須處理的事情並非天真單純的她可以介入。矛盾不安的情緒縈繞心中,一時疏失才會讓協助調查的蝶受傷。

  很明顯,她已嚴重影響了他:也因此,他必須改變計劃。

  「妳討厭我吻妳?」他習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她仰著頭,根本沒有思考的誠實回答,反正她也不會說謊。

  「不……不會啦!不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不需要原因。」他搖了搖頭。因為她太遲鈍了,他實在不想解釋。「新聞看了嗎?」

  這話題是怎麼轉的呢?一時之間,唐欣容反應不過來。

  「我必須回去了。」

  她看不清楚他想麥達的真正意義是什麼,只不過聽到他即將回日本的消息,她的心又是一沉。

  「理所當然吧!」她壓抑莫名的憂傷,「你沒理由久居台灣啊,畢竟你是日本人,難不成……你要回去繼承那個幫主的位置?」

  她總算想到這件事了!他滿意的一笑。

  「也許!在岸旗幫將毒品栽贓在我經營的酒店之後,逼得我必須回去面對事實,雖然這對我來說只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他以最簡單的方式告訴她,以希望她能聽的懂口吻說:「至於當初用來釣叛徒的餌,雖然被妳撿到,但這位混入組裡擾亂的傢伙在這段期間也抓到了!台灣與火影組結盟一事也因此達到共識,一切就只剩我回日本執掌大權作為終結。」

  聽著他的描述,她愕然的張大嘴,直到下巴快掉到地上為止,幾乎忘了怎麼收回:因為她太震驚了!

  看起來像沒事人的神谷攏居然趁著玩弄她的時間裡,神不知鬼不覺地暗自將這些事處理妥當?她無法不佩服他的能力。

  半晌,她擠出問句:「你……你怎麼辦到的?」

  他反而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回答:「說來話長,只不過那些反抗組盟的幫派份子派了人跟監在飯店的四周,卻不知道我已經發現了。我順著他們三天,之後覺得很煩,才報警抓走他們。」

  「報警?」

  他輕鬆自在的攤攤手,「沒什麼不對呀!因為表面上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優良商人,只消編個理由,向警方說明可能有人想綁架我的意圖:為求兩國和平以及經濟繁榮,警方出動的人力比我在台灣的人手還多。」

  「你看起來挺得意的。」她沒好氣地說。

  「不過那些人想要報復,就惹出了毒品一案。」神谷攏微微的發怒,「蝶本來也是來台灣遊玩找題材的,臨時說要去查查看,就被對方派出的人傷了。」

  「那麼,現在呢?」報紙上的新聞她僅略讀二一,實際狀況她其實並不感興趣,只不過一旦與他有關,她還是不由得憂心。「她好像一點也不擔心……所以也解決了?」

  「已經交給結盟的幫派去處理了。」至於剛才呼嘯而過的警車,現在大概也已經順利的找到那群被捆綁得像粽子的藥頭了吧?

  唐欣容安心的吐了一口氣,雖然她很清楚他的世界免不了打打殺殺,但這類情節她絕不容許在她的世界中發生,因為她愛好和平。

  「現在你可以毫髮未傷,以後呢?以後怎麼辦?」她不免擔心的勸說道:「為什麼不安安穩穩的經營飯店就好?搞什麼幫派啊?真是的!」

  終究還是將面對這個棘手的問題了!

  那份原本不可能存在的感情在他體內滋生,他即使再強悍、再冷酷,都無法阻止這個強大的力量佔據他的身體。

  凝視著百艷中最平凡的俏顏,清新的氣質為她增添了些許楚楚動人的姿態,令他一點一滴的累積心動。

  可笑的是她的心意到底如何,聰明如他居然無法分析出來,但他卻很清楚她對黑暗一面的懼怕和排斥。

  若是他想將她帶回日本,他就必須先解決這件事才行!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0-3-7 17:32:5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過來吧!」

  望著朝自己伸來的手臂,唐欣容才緩緩地移動,就被神谷攏強而有力的手臂帶入懷裡。

  「你、你幹嘛……」她繃緊了神經,因為他正緊緊地靠在她的肩上,緊貼的臉龐溫度為她帶來不小的波瀾。

  「妳先不要說話,就讓我這樣靠著。」

  他的聲音微悶,濃重的鼻音正從她的肩胛處傳出:而他吸吐的熱氣透過薄衣,吹人了她的肌膚裡,令她深深一顫。

  神谷攏親暱的舉動更令唐欣容感到迷惑不已。

  他又是怎麼了?性情突變嗎?

  沒有談話的聲音令狹小的空間陷入了沉寂,她整個人因為太緊張而開始心跳加速,也因為他緊貼的熱氣而感到無比罪惡。她的身體違背理智喜歡上他的觸碰,意志力正逐漸瓦解的她冷汗直流。

  將她眼底的反應盡收眼底,神谷攏只覺得益發有趣。然而他的態度對她而言卻很可怕,漫天的猜測也一一冒出腦袋。

  他為什麼不說話?他到底想幹嘛?幹嘛一直抱著她不放?

  佛哪,她是不是該找個話題化解尷尬又詭異的氣氛?神啊,她的心臟為什麼又跳個不停了?

  「妳好像很緊張?」

  他突然發聲,嚇得她一陣戰慄。

  「沒、沒有啊……」

  聽起來就像說謊的口氣,一點公信力也沒有,所以他當然不採信。

  「沒有嗎?妳沒有問題想問我了?妳現在非常安靜!」

  「我、我平常很吵嗎?」她急忙找了借口,「你、你才反常……你把我當暖爐嗎?現在是什麼季節?很熱耶!幹嘛一直抱著我不放?」

  「所以我說妳反常。」他很肯定的下了結論。

  她一怔,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你什麼意思啊?」

  「因為我已經脫了妳的上衣,妳居然都不吭聲。」神谷攏張開雙手,以眼神示意她。

  聞言,她本能的往自己的身上瞧去,可把她嚇得大叫。

  她身上的衣服盡除,只留了貼身內衣做最後防線。

  可是,對於保守的唐欣容而言,已猶如赤裸裸的展現,她羞得無地自容,後知後覺的想躲,卻被他硬生生抓了回去。

  「放……放開我啦!」她微皺著眉瞪他。他居然敢脫她的衣服,還這般理所當然的表情?

  「妳的問題問完了,我的還沒!」他說。

  「你、你就算想問我問題,怎麼可以脫我衣服呢?」她慍色的指責。

  神谷攏打量著她的身體.

  他無法忘懷上回擁著她無法入眠的痛苦,慾火焚身的他自私的尋求小山美湘滅火.,但是當他的吻來到小山美湘的肩頸時,前所未有的罪惡感襲來,他驚駭不已的放棄了。

  這一次,他親自仔細的檢查,結果卻不盡滿意——

  她真的太瘦了!

  「吃素的體型都像妳這樣嗎?」神谷攏很不滿意的道:「妳看起來挺營養不良。」

  「你、你先把我的衣服還給我啦!」

  她伸手要搶,他信手一拋,將衣服咻的一聲丟到了門邊。

  眼睜睜地看著衣服落在地上,唐欣容急得哇哇大叫。

  「你、你幹什麼啦!很討厭耶!」

  「不這麼做,妳不會老實回答我的問題。」他定定地看著她,很認真。

  「什麼啦?」她忙著遮掩,沒好氣的回嘴。

  「妳想我嗎?」他的手指一勾,在她的下巴輕輕的勾勒著。

  唐欣容錯愕的回首,迎上神谷攏深情款款的深邃眼眸,那眼底的火苗迷惑了她的眼睛。

  這是不是他的告白?

  喉?為什麼她會覺得他在告白?

  好奇怪!不過,她的心情卻因此而喜悅,起伏的胸口下,那顆心彷彿快要跳出來似的。

  「你……你問我……」霎時,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神谷攏並沒有多少耐心,看見她的猶豫和遲鈍,他的熱情登時涼了半截,眉心一蹙,將她拉入他的懷裡,重重的壓在她身上,獨裁的將她箝制在床上,哪裡都去下得。

  所有的醋意、忿然都消失了,他的唇牢牢地封住了她的,連日來忍受的慾望也因為她的遲疑而爆發。

  他並不笨拙,他知道他真正的需要,也漸漸的在她身上找到了喜愛的因子。

  他那麼努力的想讓她知道,為什麼她對他總是只有迷惑?身經百戰的他對此感到挫敗。

  這份怨念教他的吻變得狂猛、深沉,勾住她濕潤的小舌,她的微顫令他感到欣喜。

  神谷攏熾烈的吻令唐欣容再也招架不住的輕吐呻吟。

  她的雙眸被他的熱情染上迷濛,有一把火正在她的體內莫名的被點燃,她很害怕它再次燒了起來。

  「你……你聽我說……」

  她真的愈來愈不安了!

  從不排斥神谷攏的吻開始,她就對自己的身體感到陌生:從依賴他的擁抱之後,她幾乎已經找不到自己的思考能力。

  「噓!」他的氣息來到她的眼臉,他輕輕的吻著她,傾訴著深深的愛戀。

  可是,她真的很不安!

  「你聽我說嘛!」

  她想推開他,他的手忽然一縮,結束了吻。

  他將她摟在懷裡,似乎已做好準備聽她的長篇大論。

  她緩緩地吸了口氣,企圖找回一絲的平靜,努力的回想他最後一個問句之後,她終於開口述說連日來的心情。

  「其實,我有想到你……因為你的樣子實在令人難忘,說的話又非常可惡,行為更是討厭,我想忘也忘不掉,但你突然……」

  瞬間,神谷攏安穩的鼻息沉沉地吹拂著她的髮絲,唐欣容大惑不解的看向他。

  他居然睡著了?

  凝視著他的臉,她不由自主的勾勒著那些線條,莫名的喜悅和滿足令她感到幸福。

  幸福!

  這兩個字震撼著唐欣容,遲疑了片刻,她總算找到一個極為模糊的形容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該不會……愛上他了?

  愛這個字對她而言真的很陌生!當她再仔細的看他沉睡的俊顏時,她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

  小山美湘的話言猶在耳——

  他只是玩玩而已,對她不可能認真的!

  所以,他現在也只是請著她玩而已,她不可以認直了。



  一早,又是陰雨的天氣,在唐欣容醒來的那一刻,神谷攏又再次不知去向。觸摸著他昨晚睡過的地方,感覺他好像依然存在似的。

  難以壓抑的失落感令她深深的苦惱,唇上的餘溫卻教她依然心動。環視著室內唯一令她心安的佛經,似乎也起不了作用。

  他隨意的擾亂了她,不見蹤影后留下的只有心緒混亂的她,就如昨日的擁吻,明知要不得,她也應該拒絕,但老是背叛腦袋的身體總是不聽使喚。

  算了!隨意梳洗之後,唐欣容趕著上班,藉此想暫時忘掉煩惱。

  來到貨物出入口時,她突然對四周出奇的安靜起疑。

  平常這個時候,員工們無不趕著最後一刻打卡,送貨的卡車也幾乎擠滿了卸貨區,可是今天車子雖然來得不少,但搬貨的人卻都不見了。

  匆然,她好似看到一個人影在入口處晃動,她想也不想的走向門邊看去,突如其來的力道將她瞬間抓住,她嚇得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嘴唇立刻被一雙手封得死緊。

  這時,唐欣容才看到室內的情況。

  所有的工作人員全部神色驚恐的被五花大綁著,並集中在店內的一角,另有一批大漢拿著槍控制著他們。

  一名坐在收銀台邊的男子指著唐欣容,大聲的詢問其它店員:「是她嗎?她是唐欣容嗎?」

  店員們擔心受怕得不知如何是好,以充滿歉意的目光朝著唐欣容瞧,再看看他們手中的槍,紛紛不敢不從的點頭。

  得到答案的一群人似乎感到滿意極了:收銀台邊的男子一站起來,高壯魁梧的體態教人一見就伯,尤其是他敞開衣領露出的胸襟,幾道刀疤痕令人觸目驚心。

  「終於找到妳了!」

  男子一把捏住唐欣容的下巴,狠狠的一扭,痛得她皺眉。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中浮現一股怨念教她忘記了恐懼,而男子邪笑的表情直教她倒盡了胃口。

  「不怎麼樣嘛!」

  男子不以為然的說完,幾名手下配合的嘲笑著。

  她早已免疫般的斥道:「你們想幹什麼?」

  「哈,妳看起來不像老大口中說的很膽小嘛!」男子用力的拍打她的臉頰,一派瞧不起人的嘴臉諷刺道。

  臉頰迅速傳來火辣辣的痛楚,也點燃了她的怒火,可她才稍微掙扎,男子的力氣教她根本敵不過。

  她好生氣!為什麼她要遇到這種事?這些人到底想做什麼?一連串的疑問之後,她想到了唯一的關聯——神谷攏。

  「把她帶走!」男子朝手下命令著,一邊說道:「我就不信神谷那傢伙不會妥協放了咱們老大!」

  果然!

  唐欣容的心一沉,這下子她總算明白她又莫名其妙成為交換人質的籌碼了!

  「放開我!你們幹嘛抓我去換人啊?」她大呼:「你們抓錯人了啦!」

  「不可能吧!」魁梧男子朝店員再做了一次威脅性的確認後,扭頭瞪著她,「我勸妳最好閉上嘴,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唐欣容卻根本不理會他的威嚇。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要抓我去向神谷攏換人,不過那個傢伙不可能因此妥協的。」

  「為什麼不可能?妳是他的女人耶!」男子頗無奈的歎口氣補充道:「但是我不知道他的眼光競只有這樣。」

  「沒必要批評我的長相!」唐欣容非常生氣的罵道:「我只是他臨時起意的玩具罷了,才不是他的女人!」

  聞言,男子爆出笑聲,「哪有人說自己是玩具的?妳……」

  「原來你的想法僅是這樣而已?」

  一股讓人冷到骨子裡的聲音自貨架走廊邊傳來。

  瞬間,屋內的人全部戒備。

  魁梧男子收起了笑臉,瞪著聲音來源處大吼:「是誰?」

  響應他的是搬運車移動的聲音,待車子完整的出現在眾人面前時,神谷攏一派優閒的身影正站在操控位置邊。

  他隨意的斜靠在車子上,看似輕鬆,但眼中透出的陰森寒意卻不容小覷。

  唐欣容同時被狠狠的一推,後腦被抵著槍,站定在他和魁梧男子之間。

  「沒想到你敢一個人出現啊!」魁梧男子言不由衷的稱讚。

  「你是誰?」神谷攏很認真的看了他一眼問道。

  神谷攏的問題令魁梧男子勃然大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大吼:「我們老大被你們用計陷害,我是他最得力的助手阿周,岸旗幫現在的代理幫主……」

  「好啦、好啦!」神谷攏不耐的抓了抓頭髮,根本沒仔細聽他說了些什麼。「你們老大是被警方抓走的,而且岸旗幫不是已經解散了嗎?你說你叫什麼?」

  這下子,可惹惱阿周了。

  神谷攏擺明了瞧不起他!

  阿周火大的扭住唐欣容的手臂怒吼:「總之,全都是你害的!如果你想要這女人活命的話,最好把我們老大放出來!」

  唐欣容無法忍受的怨怒隨著痛楚再次爆發。

  「你真的很奇怪,我剛才不是說……」

  啪的一聲!阿週報復似的賞了她一個耳光,陰狠地朝神谷攏擺出有如展示勝利品的姿態。

  「你看到了嗎?我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總之,我就是要拿她作交換,你怎麼說?」

  神谷攏睨著唐欣容瞬間紅腫的臉頰和緩緩流出嘴角的血絲,眼中似乎沒有阿周等人的存在,僅是專注的凝視著她。

  片刻,他歎了口氣。

  「我實在很懶得跟你們玩這種千篇一律的把戲!你的手下跟了我幾天,也猜出一個事實,她是我的玩具,也是我的女人!我不容許任何人碰她,所以你那一掌,我在三分鐘後會還你十倍。」

  原本痛得已然掉淚的唐欣容聞言,驀然拾起眼看著他,當她再次感受到他灼熱的視線時,她簡直不敢相信的只能瞪著雙眼。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她幾乎沒有印象,時間好似被快轉了一樣,哀叫聲及腳步聲全在她耳邊快速的晃過。

  阿周等人的計劃顯然早已在神谷攏的預測之中,三分鐘後全數慘兮兮地躺在地上求饒。

  神谷攏並不是一個得饒人處且饒人的仁慈份子,此時的他神色駭人,凜冽的雙眼佈滿了憤怒的紅絲,無情地朝著阿周實踐剛才的「十倍」宣示。

  眼睜睜地看著殘暴的事件在她眼前上演,她的心跟著痛起來,但沒有制止,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制止。

  阿周的臉已腫得不成人形,早已昏厥的他成了最佳借鏡,更讓其它人噤若寒蟬的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神谷攏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努力尋求冷靜的他邁開步伐從唐欣容身邊緩緩的離開了。

  令他動怒的是她的那句話!

  她的遲鈍可惡教他心寒,他對她壓抑的情感全然變成了可笑的自作多情。

  沒想到他居然要承受這個結果!

  「你……」

  唐欣容終於找到聲音喊住神谷攏,鼓起不甚多的勇氣,僅能抓住他那只關節處正淌著血的手。

  「你剛才說的是……事實嗎?」

  「妳認為呢?」他頭也不回悶著聲道。

  「你……你不是開玩笑嗎?」她很認真的問,卻沒膽子看神谷攏的表情,只能緊盯著他寬闊的背,感覺上頭似乎正冒著火

  「是或不是,妳將會怎麼做?」

  就在他不耐的想扯開她的手時,她輕聲開口。

  「若你是開玩笑,那我已經可以習慣了!若不是……我想我如果、真的、也喜歡你的話,那麼就必須跟你走,可是你的世界……」

  望著他手上的血跡,她猶豫了。

  「我明白了!」他受夠她那缺乏自信及勇氣的隻字詞組,制止她的低吼卻力不從心的微顫。

  「你的意思是……」

  「我無法左右妳的想法!」他冷冷地說,硬生生的脫離緊握著他的小手,小手的餘溫殘酷的刺痛了他,令他好像情竇初開的少男一般感到窩囊不已,更像個巴在地身漫圍團轉的傻瓜。

  什麼是如果?什麼叫真的?全都不是確切的名詞!所以,他也等於得到了答案。

  「我們兩個的世界的確不同,我也從不為任何人改變生活模式,現在……」

  臨走前,神谷攏未曾再看她一眼,冷淡的撂下最後一句話。

  「我的極限僅僅到此為止,妳就當一切是我會錯意吧!」

  唐欣容愣愣地立在原地,傻呼呼地看著神谷攏漸漸遠去,還是依然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5-10 13:16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