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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伯爵鴉追情][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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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1 06:29:1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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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法國 坎城
  坎城影展剛結束不久,沙灘上滿是高挑豐盈的各色美女,穿著暴露惹火的比基尼和勾引挑逗的中空裝甚至上空裝在爭奇鬥妍,引人遐思。
  椰樹下正倚靠著一位身材碩長,戴著墨鏡的銀髮男子,他俊朗的外表每每勾得女人魂都散了,大方的貼上他來。
  英國紳士的優雅氣度在他身上展露無遺,他揚起令人目眩的燦爛笑容,游刃有餘的在眾美中享受著愛慕者的吳儂軟語,似及溫玉般的肌膚相觸。
  在一陣醉香戀紅之後,他左右各擁抱著一位美不可言的尤物走向飯店,準備來個顛情倒欲的三人行,嘗嘗法國美女的火熱風情。
  剛走進電梯,一手揉著金髮女子的巨乳,一手托著紅髮女郎的後腦勺以盡情吸吮那紅艷的性感厚唇時,手上的銀鴉手錶突然發出只有他本人才感受得到的震動。
  「該死!」他低聲咒罵著,因為他知道他的假期泡湯了。
  草草找了個借口把兩位美女打發掉,他走到無人的角落裡,輕輕按下手錶上的按鈕。「不管你是哪個混蛋,如果沒有好的理由,小心我扭下你的腦袋!」他惡聲惡氣地對著表面怒斥。
  「嘖、嘖、嘖!慾求不滿的小子,你想扭下誰的腦袋?」血狐狸光聽他一口火藥味,就知道自己打斷了什麼「好事」。
  「孤狸?!怎麼是你?」她不是已經退出反恐怖小組了嗎?銀髮男子心想。
  「想你嘍!特地打你的『專線』問候一聲。」血狐狸笑得虛偽。
  他冷哼了一聲說道:「少來了,狐狸老大,這次你又想設計我什麼?」她當他是初出茅廬的傻小子嗎?
  「別說得這麼難聽嘛。」血狐狸笑得更狂妄。
  「廢話少說,又有什麼事?」套句中國俗諺,她是無事不登「烏鴉」殿。
  「哎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小事』,只是想拜託你照顧個『小』女孩。」
  小女孩?!他有些不爽了,「喂!老大,你欺人太甚了吧!幾時我升格當保姆了我都不知道?」她還真當他閒到打蒼蠅過日子呀!銀髮男子感到大事不妙。
  「童軍守則都是這麼寫的,日行一善,你就當做做善事好了。」免得他縱慾過度腎虧。法國專出浪漫多情又作風開放的知性美女,想他乃一介凡夫肉體,哪禁得起眾美女的挑逗勾引,身為他的「前」老大,自然得為他多設想一下。身體要緊呀!血狐狸自認是為了他好。
  「善事做太多會上天堂,而本人比較偏愛地獄風光。」他生了一張善人臉孔嗎?那要不要在背後背個十字架。他沒好氣的想。
  「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尋鼠和隱狼都在台灣。」
  銀髮男子聞言立刻有種不安的感覺升起。「你是什麼意思?」
  另一頭的血狐狸以不在意的口吻說道:「也沒什麼,你知道他們的專長是什麼吧!」隱狼擅長追蹤,而尋鼠是揭人隱私的高手。
  他立刻臉一沉,「你在威脅我嗎?」
  「你說哪話了,我豈會威脅自個兄弟?只是老伯爵年歲已高,挺想念他那個不肖的長子……」她真的沒威脅,她只是強迫。
  這叫沒威脅?明知道他逃避父親的「逼迫」,強要他接下應負的伯爵頭銜的重擔,她還來這一招,根本是卑鄙無恥兼下流!
  「你好樣的!血狐狸,我認栽了。」反正早八百年前,他這隻小烏鴉就被她那惡狐狸吃得死死的。
  「別這麼委屈嘛!我把她的資料傳過去給你,不要忘了去接機,順便保護她的安危。」
  順便?!她舌頭也不怕打結,他在心中咕噥著,「好吧!我準備好了。」他調整一下墨鏡,資料立即清晰的出現在鏡片上。
  「好好玩呀!要小心愛滋病。」說完,她便笑著關上通訊,不等他發飆。
  「去你的,臭狐狸,敢咒我!」其實他也只敢私下罵罵她,若是真見了面,還不是被她耍著玩。
  摸摸鼻子,他自認倒霉的想,眼前的美女也無法再提起他的「性」致,只得早做準備,好恭迎這位「小太后」出巡。他喃念著,「能和狐狸老大扯得上關係的她,必是另一隻小狐狸,唉!這次又得做白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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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1 06:30: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一架直飛法國的飛機正逐漸升空。一個生得精緻如白玉瓷娃娃的中國美女,正失神的望著窗外一朵朵白如棉絮的雲。
  回想起昔日幼稚情夢,一陣辛酸湧上胸口,她編織了二十幾年的癡夢終於破碎。雖然不捨,只得忍痛割捨,但她知道自己沒有想像中的堅強,故而強裝起歡顏,離開這個令她心碎的地方。也許,在若干年之後,她就會慢慢淡忘這曾經用心付出的癡戀吧!她希望如此。
  這時,一方絲帕遞至她的眼前。「如此美麗細緻的幽谷百合,是誰如此狠心惹得你珠淚暗垂?」
  天若雪有些心慌的用指腹抹去眼角淚滴,小聲吸了口氣,把滿腹的苦澀吞回腹中。
  「哦!多美的盈盈瞳眸,經過淚水洗淨後就如同黑夜中的星子般令人神往呀!」迷戀的讚美聲再起。
  由於耳邊不斷傳來擾人安寧的聲音,她才不耐的側過頭,瞧見鄰坐一個紅髮黑眸、五官深邃的外國男子,正用著迷的目光緊鎖住自己。
  「抱歉,請讓我安靜一下,可以嗎?」天若雪盡量裝出一副冷淡的表情,盼能降低他的熱情。
  從小到大,她就讀的一向是以教育優雅溫順的女於出名的女子學院,所以從未接觸過異性追求的地,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在台灣,她是黑道勢力最龐大的祈天盟已逝長老的遺孤,在盟內是眾人捧在手掌心呵護的天之驕女,如同一朵養在溫室裡的幽蘭般纖細而脆弱。祈天盟內的腥風血雨,一直與她童話般的世界隔離,每一個人都盡其所能的保護嬌弱的她,讓她的世界如白紙般純潔乾淨,如同活在高塔內的長髮公主。
  但是長髮公主最後有王子相伴,而她卻只有空虛寂寞的退出自己編織多年的戀情中,默默的獻出無奈的祝福。
  一夕之間,她被迫成長。
  搖搖頭,企圖把一幕幕讓她幻滅的畫面搖散,那是她今生最大的惡夢。
  「哦!美麗的東方娃娃,你傷了我一顆多情的心。」熱情的紅髮男子,捧著胸口佯裝傷心的說。
  美麗的?!她是美麗的吧!只是她的美麗是虛幻的皮相而已。「對不起,我頭真的狠痛,請讓我獨處。」
  她的故作冷漠並未打消紅髮男子的興致,只當她是真的頭痛,連忙喚來空服員。
  「先生,有何事需要我為你服務嗎?」年輕沉穩的空中少爺,和善的問著。
  紅髮男子憐惜的指指鄰座的天若雪。「她頭痛,請給她一顆止痛藥。」
  言之敬看看一臉不耐且略帶煩躁的天若雪,知道她無力應付紅髮男子的猛烈追求方式,所以輕輕的一欠身,隨後便端來一杯溫水和三粒白色藥丸。
  原本只是做做樣子想嚇跑鄰座的男子,沒想到適得其反。天若雪無奈的盯著手中的溫水和藥丸,只好勉強當它是日常服用的維他命一口吞服。
  服用藥片之後,她開始覺得昏昏欲睡,不一會兒,紅髮男子關心的熱情,也隨著她的意識沉入無止境的黑暗中。
  原來那位年輕沉穩的男性空服員言之敬,是聯合國日內瓦總部的情報員,因受「某人」所托,暫時「保護」天若雪一路平安到法國。而所謂的止痛藥,其實是安眠藥和胃乳片,因為天若雪的體質與常人不同,所以他事先準備適用的藥物以備不時之需,現在果真用上了。
  「先生,這位小姐要休息了,你需不需要其他服務?」言之敬不時的打斷紅髮男子。
  紅髮男子因為三番二次的偷香意圖都被言之敬破壞,有些氣惱在心便隨口點了杯琴酒好趕走他。
  「先生,你的琴酒。」言之敬眼底有抹不易察覺的促狹,他看著紅髮男子將酒一口飲盡。
  片刻之後,紅髮男子開始覺得眼皮十分沉重,儘管他極力打起精神,還是難逃睡魔的催促閉上眼瞼。
  「成功了,血狐狸。」明知血狐狸已退出組織,但是他仍是習慣以此稱謂稱呼她。
  天若雪一覺醒來,感覺長途旅行的疲累一掃而空,艙機裡迴盪著空中小姐美妙如鶯啼的嗓音,提醒旅客機身即將下降並要乘客繫好安全帶以策安全。
  隨著一陣細微的輪胎摩擦聲,機身穩定的慢慢滑行,直至停止。
  天若雪第一次踏上人文氣息濃厚的浪漫花都——巴黎,一顆心惶恐不安,眼神不定的看著地面。
  「小姐,你在等人嗎?」明知故問的言之敬,在她驚惶失措時出現在她面前。
  天若雪明顯的依賴感,令言之敬有些失笑。枉費她空有一副好面相,卻是不折不扣的菟絲花,原先對她的好感不禁打了個折扣。
  他是欣賞美麗的女子,但是僅限於大方、開朗,有自主能力的都會女子,不像她,她太柔弱了,彷彿有個風吹草動就能嚇得她兩腳發軟,難怪那隻狐狸會「拜託」他來當她的護花使者。
  「你是……那位空中少爺?」天若雪對他有點印象,因為自她一上機他就特別照顧她。
  「是的,我叫東尼。」身為聯合國的情報員,除了少數的高層人員知道外,他的身份是不外洩的。
  「東尼先生……」
  聞言,言之敬一揮下阻止,「叫我東尼就好,加個先生顯得太隆重了。」好像在稱呼某位政要似的,他可擔侍不起。
  「東尼先……東尼,你怎知我在等人?」天若雪自認為掩飾的很好。
  看她一下子左顧右盼,一下子失望的低頭細數腳上鞋子的花紋,還有誰會看不出,至少他還不至於癡呆到如此地步,「因為工作的關係,所以我看人滿准的。」
  「喔——」他說的是情報員的工作,天若雪卻將此聽成是空服員常年服侍人的經驗談。
  「別喔了,紅髮蒼蠅又粘上來了。」言之敬眼尾一掃,便瞧見那個自以為多情的紅髮男子。
  「誰?」天若雪一時沒想到,順著他的視線,「哦!怎麼又是他?」當下她開始尋找可藏身的地方。
  言之敬好笑地指指柱子後,暗示她躲在那裡,再以他的身體當屏障,好替她擋住紅髮男子的視線。
  紅髮男子被一位美麗的空中小姐喚醒後,第一念頭便是想向鄰座的天若雪獻慇勤,誰知佳人芳蹤已杳,他趕緊三步並作兩步的下機,尋找她的身影。
  在遍尋不著之際,他下意識的往左一瞄,正好看見那位在機上老是壞他好事的空服員,當下便厭惡的想別過頭,但驀然間他發現在那空服員的身後有一道畏縮的人影,便想也不想的邁步前進。
  此時正有一位銀髮的俊逸男子,手拿一張巴掌大的傳真相片,在人群中梭巡著相片中人。他就是反恐怖組織之一的伯爵鴉——英國子爵伊恩·蓋斯普三世。
  「該死的狐狸,沒事盡找我的麻煩,簡直是存心想看我出糗。」對伊恩來說,十來歲的小女孩是最難纏的了。
  他再一次低下頭,看看手中相片上那帶著稚嫩怯意的小女孩,覺得胸口好像有種憐惜感溢出,但不到三秒鐘他便揮去這種感覺,心想誰曉得她是否像相片中所表現的一般天真!
  和三個行事作風不像女人的美女相處多年,早就練就他不以外表來評斷女人內在的功力,尤其是當他想起自己一再被女人耍弄在手掌心的「屈辱」。
  而那三個令他生畏的女子就是他的夥伴藍蛇、尋鼠及前任老大血狐狸。
  「人都快走光了,那小東西怎麼還不出現?果然是人小性刁專門來磨練我的耐性!」伊恩無意識的叨念著。
  他嘴巴雖是這麼講著,可是心底倒是滿著急的,萬一那小女孩在觀光客特多的巴黎失了蹤,就算血狐狸不扒了他的皮,他也會內疚得想一頭撞死。
  伊恩眼睛不住的打量所有進出機場的男女,尤其注意黃皮膚黑頭髮的東方小女孩。
  由於他的外表俊秀不羈,再加一頭銀色動人的長髮,每每吸引各國開放熱情的美女,想藉機與他親近。
  「我是玲達,這是我的住址和電話,有沒有空上我那喝杯咖啡。」玲達明顯的挑逗眼神,直往他身卜去。
  「我是貝蒂亞,喝兩杯好嗎?你一定會喜歡法國醇酒的美味。」貝蒂亞意有所指的用豐胸擦過他裸露的下臂。
  「最難消受美人恩」是伊恩此刻的寫照。若在平時,他一定毫不客氣的擁著兩位豐胸、細腰的美女,一起徜徉在情慾至上的感官世界裡。只是時不我予,他只有用著客套而惋惜的口吻說道:「錯過兩位美女的熱情,真是我一生最大的損失。只可惜……」
  玲達的手指在他左胸劃著圈圈。「那就別讓它有所損失,想想下一秒鐘的激情之旅吧!」
  不落人後的貝蒂亞也嬌聲在他耳後呼氣。「有我們姊妹服侍你,天大的事也該擱一在旁。」
  兩位美女一左一右地挑逗著伊恩,意圖將他拐上床,好享受一整晚的魚水之歡。只可惜伊恩的定力強,絲毫不為所動的避開那四條蛇似的玉手在他身上遊走。
  他不是聖人,但也不是下流痞子,在執行「任務」時,他可是六親不認的不動明王,不受外界誘惑而動搖。何況美人他見多了,早就有免疫力了,不會像十六、七歲的衝動少年,動不動就火氣大、噴鼻血,不過在他有生以來的記憶中,也沒有所謂的童年或青少年時期。
  從小,他就必須接受十分嚴格的訓練,以便繼承父親的爵位,若不是在海軍服役時的第一年碰上聯合國招募情報人員,他可能就沒機會碰上四個患難與共的好朋友,並藉機逃離爵位的繼承。
  「我也很想不顧一切的縱情美人窩,可是……唉!父親這個角色可不好當。」伊恩一副很可惜的搖搖頭。
  「父親?!」兩女聞言詫異的張大眼睛。
  「我老婆是婦女道德委員會的會長,她正在會場等我接女兒去陪她參加一場道德演講會。」
  「你有老婆?!」這讓她們開始有一點收斂。
  伊恩自顧自的往下說:「你們有空也可以去聽聽,內容是講述婚前性行為的壞處以及不貞掃女的……喂!你們別走嘛!咱們再聊聊……」
  看她們匆忙離去的背影,伊恩是悶笑在心底。像這種走在流行尖端的時髦女性,最恨道德規範的教條,尤其是禁慾棄性這一點。
  「好可惜哦!」他口中說可惜,心中可樂得很。
  慘了!這班飛機的人差不多走光了,這下子要是把人搞丟,就算他有十個烏鴉頭也不夠一隻狐狸啃。浪費太多時間在女人堆裡周旋,讓他忘了最要緊的「大事」,他深深明白要是找不到人,他烏鴉的黑羽毛一定會被「洗」成鴿子的白羽毛。
  他臉一抹、神色一整,再度焦慮的在人群中找尋那個東方小女孩。
          ☆          ☆          ☆
  「哎喲!」
  天若雪忙著擺脫紅髮男子的糾纏,一不小心撞上了一堵結實的肉牆,纖弱的禁不起風吹的單薄身子,立即像洩了氣的皮球似的往後倒。她驚慌的雙眼緊閉,牙關咬得快沁血絲,心想這下非跌成內傷不可,可是等了好久,她才聽到男子渾厚的取笑聲在她頭頂響起。
  「小姐,是你自己投懷送抱,怎麼一副被強暴的受虐者姿態?」伊恩好笑的看著眼前被黑髮覆蓋半邊臉的女子。
  從他手臂中的重量可知她輕得令人心疼,他手指正盈握著她幾近無肉的柳腰。通常這種容易折斷的腰肢是最引不起他遐思的。可是怪就怪在他居然捨不得放手,一種想養胖她當寵物的念頭油然而生。
  睜開眼,天若雪立即羞紅了頰,她不好意思的離開他的懷抱,「對……對不起,我不是……不是有意的。」
  「沒關係,我的懷抱永遠為美人兒而開。」嘩!正點的東方美人,只是……有點眼熟,真的很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對於美女,他一向有超強的記憶力,怎麼這時會得了失億症?
  嘎?!該不會又是一個熱情的追求者?天若雪看看後頭快逼近的紅髮男子,再看看眼前救她免於出醜的「恩人」,他剛才那強而有力的一抱,令她有種莫名的安全感。
  當下,她決定的道:「先生,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她緊捉著他的手臂,生怕一放手他就消失了。
  「什麼事?」對於一個猶如水晶雕刻出來的美女,他不由得放柔聲調。
  「就是……」天若雪還來不及開口,紅髮男子已來到眼前,他伸手就想拉住天若雪的皓腕。
  伊恩不著痕跡的將她摟入懷中,以避開紅髮男子突至的魔掌,由天若雪臉上不堪其擾的表情,他心下有了個譜,她大概是要他幫這個忙吧!
  眼前這個紅髮男於是長得還不錯,就是輕浮了點,長相也比自己遜色多了。伊恩不謙虛的在心底自捧。
  「寶貝,對不起。因為車子出了點問題,所以沒準時到機場來接你,可千萬別生我的氣。」
  天若雪被伊恩熱絡的態度嚇到,連耳根都紅得不敢抬頭見人,囁嚅的只吐出一句,「我……我沒……沒有。」一時之間,她忘了他是陌生人,自然的像個小情人般回答他。
  「還說沒有,看你氣得臉都紅了!」伊恩從沒看過有人可以臉紅成這樣,突然興起逗弄她的念頭,順便作作戲給「外人」看。
  「我……沒有。」好羞哦!他……他怎麼靠得這麼近,她覺得自己的兩頰快著火了。
  「瞧你一直不肯抬頭,一定是在氣我不體貼、不浪漫,放你一個人獨自坐飛機來來去去。」伊恩欺負她單純。
  「不……不是的。」這個男人好……好壞哦!為什麼要故意捉弄她?
  以前在盟內,除了秋姊姊之外,清一色都是男子,但每個人見到她都會擺出一張和善的笑臉向她問好,沒人像他那麼……那麼愛戲弄人。
  她有一點不習慣身邊這個帶著古龍水味的男性胸膛,以往她接觸的太多是滿身汗臭味的弟兄。而他身上的男人味,總是令她有種難抑的情緒起伏,只是……
  伊恩把身子彎低,將臉揍在她唇畔,用著受傷的小狗表情,無辜得令人不設防,「不是就抬起頭看看我。」
  聽他這麼說,天若雪就是有再多的不願也只能勉為其難的抬起頭,露出一絲生澀為難的笑意。
  一瞬間,伊恩的心跳猛烈加速,好個粉嫩的女娃兒,黑白分明的清瞳中,找不到半絲雜質,嬌嫩的肌膚上看不到一抹人工雕琢過的痕跡,長而微翹的輕柔羽扇,讓晶亮的熒熒美眸更添光彩;顫抖的盈盈紅唇,讓他不受控制的吻住了她。
  沒有任何預兆,天若雪整個人震住了,她不知如何反應,只是呆呆的任由他的唇覆蓋在自己唇上,手腳像是被綁住似的僵硬。
  也許是感受到她的純真,伊恩改在她的唇邊輕啄幾下,表示意思到了。不過在他心底倒是有一絲異樣,一點點淡淡的什麼東西從他心窩流過。
  「你的唇真甜、真柔,教人百嘗不厭。」他俯在她耳畔低語,這畫面遠看如情人間的細語。
  「你……你們是情侶?」紅髮男子有些妒意,但是轉而一想。窈窕淑女只要未婚,誰都有機會一親芳澤。
  「錯了。」伊恩得意的摟緊懷中的佳人,並在她的額上落下重重一吻。「她是我老婆。」
  「老婆?!你確定。」紅髮男子有些質疑,他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態度似乎有些生硬。
  「當然,難不成有人會半路認老婆?」伊恩一副你知我知的表情道:「女人嘛!總是愛鬧鬧小性子的,回家後在床上哄哄就沒事了。」尤其是「床上」那兩個字,他說得特別曖昧,內行人一聽就懂得箇中奧秘。
  紅髮男子不死心的轉問伊恩懷中的佳人,「小姐,你真是他的妻子?」
  既不能點頭又不能搖頭,天若雪簡直無言以對,她甚至開始覺得自己求救的對象似乎比紅髮男子更危險,她開始後悔自己沒睜大眼,平白讓人佔便宜,最後還得反過來向他道謝。
  伊恩在她身側輕聲喃著只有兩人可聞的聲音,「快點頭,不然咱們只好以一記法式長吻來表態嘍!」
  一聽,天若雪藏不住心事的小臉上剛消退的紅暈又抹上雙頰,大大的清瞳裡佈滿了驚嚇,惹得伊恩忍不住低頭,給了她一記又長又火辣的法式長吻。
  「咳!先生。那位紅頭髮的大帥哥已經離開了,你也該換換氣,讓這位小姐喘口氣吧?」
  一個熟悉且帶著嘲諷意味的嗓音,打斷了伊恩的興致,若不是來人的最後一句話提醒他,他大概會當瘋狗在吠,繼續享受這未經人事污染的處女地。
  「你還好吧?」見她星眸迷醉好似尚未回過魂,伊恩真想再嘗一口。突然他怒瞪著眼前滿臉好笑的「老朋友」,「賊貓,你還沒『陣亡』呀?」瞧賊貓一身航空公司的筆挺制服,八成又在出任務。伊恩心想。
  「呸呸呸,什麼陣亡,你出口沒好話,果然是名副其實的臭烏鴉!」言之敬不太爽快地捶了伊恩一肩。
  言之敬,代號虎貓。只因不小心「得罪」了血狐狸,因而由虎貓被冠上賊貓的「尊號」。
  其實他也不過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隨手拿了一顆放在桌上的水蜜桃而已。何況那顆水蜜桃又沒刻上名字,更沒標示何人所有,它就這麼「孤零零」的被擱在無人的桌面上,拚命的對他說「吃我吃我」,所以他才順應天命的吃了它,他怎麼知道那是血狐狸的?
  更加無辜的是,那本來是一位仰慕他的新進女員工,特別送給他一簍,這點一定要聲明,一簍至少有三四十個水蜜桃,他也才吃那麼一顆屬於自己的桃子,就被冠上個賊子。
  真是老天不長眼呀!無辜之貓被狐欺,從此「賊貓」這個代號就跟定了他,讓他想甩也甩不掉,真是教人氣惱。而他又不能把始作俑者捉起來痛宰一番,所以這口鳥氣他始終出不了。
  烏鴉?!好熟的字眼。天若雪順過氣便招著額頭想著,內心滿是羞澀害臊的感覺。她不能相信自己竟被同一個陌生的男人吻了兩次,而且是那種……連舌頭都伸進來的法式熱吻,教她光想都羞,她還是第一次被男人那麼親吻,口中還有他的味道。
  電影中的吻戲是那麼唯美,但現實中的吻更是教人沉淪。咦?她想到哪去了?被強吻還竊喜真是要不得的心態。天若雪的腦中同時閃過好幾個念頭。
  「怎麼你的臉紅得像蘋果?該不會是發燒了吧?」言之敬在和伊恩吵嘴之餘不忘關心他的「任務」。
  「沒……沒有。」天若雪雙手掩著臉入不敢正面視人。
  伊恩撥開言之敬欲放在天若雪額上的那只毛手道:「你少碰我老婆。」在不自覺中,他對言之敬升起防禦網,像是護衛自己的女人免於被覬覦她的美色之徒有機可趁。
  「老婆?!你幾時定下來的,怎麼沒通知我?你可不是那種會像你家那兩位大姊喜歡在抬面下『作業』的人。」言之敬暗諷伊恩家的人行事作風相似,全都是偷偷摸摸的談些小情小愛,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就把自己給埋在戀愛的墳墓裡。
  若不是自己一路護送天若雪到法國,自己可能會被瞞騙,以為他們兩人真有私情。不過看烏鴉急於將她納入羽翼下的態度,這純情可愛的白羽天使可能會,不!是一定會被邪惡的烏鴉給吞了的。他是樂得看好戲,看烏鴉如何中箭掉落樹底的糗狀。
  「你在傻笑些什麼?」看言之敬一臉教人發毛到極點的陰笑,伊恩覺得不太舒服。
  「傻笑?!我這是微笑,瞎了眼的烏鴉!」不怪他,男人總是會嫉妒比自己出色的人,這是人的天性。言之敬自負的想。
  噁心!「微笑是像這樣……」伊恩微微勾起唇角,立刻迷煞了一群女性兵國。
  看不下去的言之敬,受不了他的自大,故意拍拍他的肩膀道:「老婆是很重要,可是……血狐狸的交代更重要。」言之敬看得出血狐狸又擺了烏鴉一道,不然烏鴉不會認不出眼前的天若雪正是他「奉命」接待的人。
  「天呀!這下我真的慘了。」他這愛惜羽毛的烏鴉非變成無毛鴉不成!咦?不對,賊貓怎麼知道這件事?哀悼未來日子之悲慘時,伊恩的腦子閃過這個念頭。臉一沉,他一臉假笑的「拍拍」言之敬衣須上的灰塵道:「你很空閒嗎?」
  「還好,沒有你閒。」死烏鴉,想害我得內傷,我偏不順你的意!言之敬才不上當。
  「那隻狐狸近來春風得意,你也被她的春風掃到了吧?」伊恩的言下之意是在問言之敬是否和他一同接受了一樣的委託。
  故作不知的言之敬說:「哪有你春風得意?連老婆都泡上手了,小弟真是佩服你的『快手』!」
  不對,大大的不對,賊貓的話語中含有某種暗示,伊恩明知話有禪機,偏偏他的腦袋輕度當機,就是悟不出其中隱藏的禪意。
  天若雪夾在兩人之間,突然悶悶的冒出一句,「你們兩個是朋友?」
  「鬼才跟他是朋友!」兩人異口同聲的搶著回答。
  「至少你們認識。」由他們無意間洩漏的字眼,她想起烏鴉是誰了。
  紅髮安妮常常掛在嘴邊的老大,應該就是他們口中的「狐狸」,紅髮安妮還特別囑咐過自己要她注意一個看似紳士的銀髮花花大少,說他可以當朋友,但千萬別變成他的情人——上床的那種。尤其是上床那句,紅髮安妮一再提醒他,和他在一起時一定要遠離床至少十公尺,不然會失身。果不其然,她才到巴黎不到半小時,就被他奪去了初吻,而且是兩次。
  伊恩打哈哈拐著彎說:「朋友有兩種,一種是值得深交型,像我;另一種認識就要自認倒霉,像他。」
  言之敬拉拉藍白相間的制服,很不屑的挑著眉說:「人口兩張皮,儘管耍弄吧!想想你失職的下場。」
  「你——」伊恩肩膀自動的垂下來,心想他的確失職。「我現在就把人找出來給你看。」他想,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應該跑不遠。
  「我等著看你的本事。」言之敬倚在柱子上,順手丟了顆薄荷糖入口,準備看他怎麼找。探人隱私是尋鼠的專才;找人這等小事是隱狼最拿手的把戲,至於烏鴉這個路癡,哼!不把自己搞丟就該額手稱慶了!
  「少神氣,賊貓,我會讓你嚇掉下巴。」什麼表情,分明是瞧不起人。伊恩不屑的想。
  「是哦是哦!我是會掉下巴,不過不是被嚇而是笑到掉下巴,差一個字意思可不同。」
  笑笑笑,他要讓賊貓笑不出來。伊恩賭氣的往前跨三步然後又轉回頭拉起天若雪的手,他可不想一次搞丟兩個人,即使他忘了她只是個「旅客」。
  「喂!你幹麼拉著她?」言之敬沒想到他會有這招。
  伊恩冷哼一聲瞟著他。「我老婆不顧著點,萬一被賊貓叼了去,我豈不得不償失?」
  「是是——看緊點,你的『老婆』!」烏鴉還真不害臊,老婆老婆的叫上癮了。
  伊恩還是覺得言之敬的話中有話,但是找人要緊,顧不得找出他話中的漏洞,便急忙找人去了。
  一旁看著伊恩傻傻的找著近在眼前的天若雪,言之敬不由得快意上心頭。心想終於整到烏鴉一回,不過為了生命安危,言之敬決定做個無恥的烏龜,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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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1 06:31: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什麼?你再給我說一遍!
  候機室裡傳來一道男人嘶吼的聲音,一位髮長及腰的黑髮女子,怯生生的低垂著頭忍受男子如雷的怒斥聲,像個受盡委屈的小媳婦不敢出聲。
  銀髮男子滿臉佈滿戾氣,西裝橫掛在候機室的椅背上,襯衫的袖口解開挽上兩圈,汗濕的額頭爆出青筋,表示他正在憤怒當中。路過的旅人,都被他的怒氣波及而不敢靠太近;航警在他身側徘徊,生怕他一個火大會失手掐死他面前的大美人。法國男子可是最多情的,他們絕不會讓此等「罪惡」之事發生,所以都用戒備的眼神防著他。
  「你變啞巴了嗎?我問的話你聽不懂呀?」伊恩氣得改用說得有些瞥腳的中文問,不想對牛彈琴。
  天若雪鼓起勇氣,一臉害怕小心的抬起頭,「你一直拉著我到處跑,我怎麼知道你找的是誰?」
  光聽這兩句話,就堵住了伊恩的嘴。
  是他笨、他呆、他蠢,應該早料到賊貓出現的原因,只是自己一時鬼迷心竅竟看不出擺在眼前的事實。難怪他覺得眼前的人兒很眼熟,原來是長大的天若雪,他又被狐狸給耍了。
  「這張照片是怎麼同事?」他把快捏爛的傳真照片拿給她看。
  天若雪有些懼意的接過相片一瞧。這是她剛念女子學院時拍的照片,她一直很小心的保存在相本中。「這是我八年前的照片,背景是我們學校的大鐘。」從來沒人吼過她,除了那一次……
  瞧她打著顫,眼眶泛紅強忍著不讓眼淚滴下的俏模樣,伊恩心軟的摟住她的肩頭。「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沒問清楚就不分青紅皂白的對你發脾氣,希望你能原諒我的錯誤。」他一向自詡是謙恭有禮的紳士,對女人更是百分之百的尊重,絕不輕易讓自己的音量過六十分貝,可是今日卻失了控。嚇壞懷中佳人,他十分自責。
  以往他不曾因任何女人失了序,現在的情況連他自己也摸不著頭緒,除了道歉他別無他法。「如果你覺得我不值得原諒就賞我兩巴掌,我絕對不會還手,任由你處置。」他倒是怕她會打疼了手心。
  看他一副慷慨赴義的模樣,天若雪含著淚破涕為笑,兩顆圓滾滾的淚珠瞬間披擠出眼眶,順著兩頰流下。
  伊恩凝睇她的笑容,那抹笑容撼動他心底深藏的弦,忍不住捧起她小巧圓潤的下巴,輕柔的吻去她的淚珠,舔拭殘留的淚痕。
  「這是不是表示你原諒我了?」這麼一張紊淨的容顏,竟讓他有心動的感覺。
  美女他品嚐過不少,比她更美的女子比比皆是,但她們僅能挑起他的情慾之火,陪他來段激情時光,卻從不曾撩撥他心底最深層的愛戀。
  而她,一個精緻得如搪瓷做成的東方娃娃,竟讓他有種想珍藏、眷寵的衝動,好想將她揉入他的骨血中化成一體。
  他……他太可怕了,又吻了她的頰,這種男人絕對是女人的惡夢。天若雪害怕的想。「只要……你別動不動就……吻我。」
  「喔!吻你呀!這簡單——」伊恩故意把話去頭截尾,嘟著一張狼嘴想偷香。
  「哎呀!不是啦!」天若雪用手擋住他的逼近,手心被他吻了一下。
  「不是什麼?」他佯裝不懂的握住她的小手,並在她手背印上一吻。
  她努力想抽回手,他卻握得更緊,她不禁緊張的大叫,「你不可以隨便碰我啦!這樣……不合禮儀。」
  「不會呀,你是我老婆耶!老公親老婆是天經地義的事。」他就是愛逗著她玩,看她滿臉潮紅的可愛模樣。
  伊恩才剛說完,天若雪果真又滿臉通紅的垂下眼瞼,「你……你不要老是戲弄我好嗎?我知道自己很笨又沒見過世面。」
  「胡說,誰敢說你笨沒見過世面。」伊恩收起嬉笑的一面,正經八百的撫著她的額頭道。
  她自嘲的甩甩頭,「不用別人說,我有自知之明,不然你也不會一直吻我,當我是隨便的女子。」
  伊恩似乎可以感受到她心中的無奈和苦澀,他忘了她是道道地地、土生土長的台灣人,是從沒出過國、離開家的溫室花朵。而在外國人眼中理所當然的親吻和擁抱,對她而言都是逾禮的舉動,那是只有情人或丈夫才可以做的事。
  丈夫?!一個令他心煩的字眼浮上伊恩心頭。
  「吻在國際禮儀中是一項極平常的禮貌,我絕不是有意要輕視你,如果你覺得被羞辱,我在此慎重道歉。」
  他誠懇又真心的態度,讓天若雪反而不好意思自己的小心眼,「是我錯怪你,應該是我向你致歉才是。」畢竟是自己先要求他幫忙的,只是他的不按牌理出牌的方式令她不太能接受而已,是她太大驚小怪了。
  在巴黎,街頭接吻的畫面,不時出現在各個角落裡,只是保守的她一時還不能適應巴黎開放的民風。
  「不,你沒錯。是我沒盡到責任,害你被無聊男子追逐,所以錯在我。」她太純潔了,根本不懂人心險惡。伊恩對她興起一股保護欲。
  「不是的,你沒錯。是我嘴太笨不會拒絕別人搭訕,才會惹出一堆麻煩。」
  「你才……」驀然,伊恩輕笑了起來,「算了,我們兩個都沒錯,再辯下去,只怕到天亮都辯不完。」
  天若雪也跟著笑出聲,覺得他們剛才的樣子真幼稚,活像是爭寵的小孩,只不過他們是互相把責任攬上身不使對方背過。「咱們這樣真好笑。」
  伊恩想摟住她的肩又怕她生氣,只得作罷。「人生在世多笑才會快樂。你在巴黎訂好飯店了嗎?」
  「紅髮安妮……不不,是吉蓮給了我一個地址和電話,我以後就住在那。」她從口袋裡取出一張護貝過的紙張。
  好大膽!敢稱呼老鼠為紅髮安妮,要是老鼠聽到一定會氣死,伊恩知道她最恨人家在她那頭紅髮上作文章。
  當他看到紙上寫的地址時,不由得在心中哀嚎,居然是卡洛媽咪那老母雞家的地址,真是天要亡他。說她是老母雞有些過分,但他們夫妻倆對小輩的照顧可謂是無微不至,簡直是將他們幾個當成是小嬰兒在照顧,真教人吃不消。
          ☆          ☆          ☆
  一出機場向南行,車子便飛快的急駛,兩旁的景致一一消逝如快轉的螢幕幾乎捉不住畫面。
  但是在半個小時過後,天若雪開始有不對勁的感覺,好像他們一直在某個方框內打轉,直到她眼中快速閃過剛才見過的一景她便確定他們是迷路了。
  這……有點詭異,他……是無意還是故意?「呃!可不可以打個岔……」這種事由她開口似乎不妥,但又不能不提。
  伊恩灑脫的揚揚銀髮。「有事直說無妨,我是個百無禁忌的人。」
  「有一件事我不甚瞭解……你是不是特別喜歡在這一區飆車?」她說得很委婉。
  飆車?!他是喜歡開快車。「放心,我開車的技術一流,用不著擔心。」他以為佳人怕坐快車,所以把車速減慢了些。論起開車技術,他自認沒人敢跟他比,尤其是閃子彈的技巧,更是無人能出其右,這全歸功於多年嚴苛的訓練,才能讓他擁有此自豪的本領。
  「我不是擔心你的飛車技術,而是……我們有必要在這條大馬路上來回走上七次嗎?」七次是她保守的估計。
  來回走……七次?!伊恩立即放緩車速,慢慢的繞一圈。那對在站牌下擁吻的情侶依舊熱吻著;黃白夾雜著黑點的肥貓正在同一隻垃圾筒內翻找食物;而身著褪色破舊草綠色軍裝的流浪漢,也絲毫不曾改變睡姿的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腳邊有一隻全身是病的老黑狗。
  這下子,他不得不豎起白旗老實的承認一件事——他在來過不下數十次的巴黎街道中,第N次的迷路了。
  為了維持男性的尊嚴,伊恩厚著臉皮說:「你第一次到巴黎來,所以我多繞了幾次好讓你參觀這個城市的美麗。」
  「哦,是這樣嗎?」這裡的街景值得一逛再逛嗎?天若雪心中疑惑著。
  「當然!對了,你渴不渴,我去幫你買杯冷飲。」他瞟見轉角處有家便利商店。
  渴?!天若雪心想剛在機場他不是請自己喝了兩杯咖啡了嗎?「不用了,我不渴,謝謝。」
  「可別客套,我去去就來。」不等她回答,伊恩一個緊急剎車,伊恩已經打開車門下車了。開玩笑,就算不渴他也得下車去買一樣「重要的東西」,難不成他們要一直在此處兜轉?
  過了好一會兒,只見他腋下夾了一張厚紙,手中拿著兩杯可樂回到車內,神情自若得有如打了勝仗的十字軍,嘴角帶著心虛的笑。
  「快喝,冰涼透心,包管你暑氣全消。」他優雅如豹的遞給她一杯可樂,並體貼的為她插上吸管。
  天若雪明明不渴,但還是接過他的「好意」,有一口沒一口的吸著,瞧著他用單手開車,迅速的將手中的可樂飲盡,然後隨手丟入經過的垃圾桶裡。
  「哇!好準,你是不是常玩籃球?」她佩服之至,那麼快的車速他還能精準命中。
  被她一捧,伊恩有些自我膨脹的露出得意的笑容道:「沒什麼,小露一手罷了。」
  「可是你不怕不小心會砸到人嗎?」這種事說不準,一個錯手路人就得遭殃了。天若雪認為他投中只是運氣好。
  「你太小看我了,連一枚硬幣大小的標靶我都照樣能在三百公尺外打穿,何況是一個這麼『大』的垃圾桶!」這點可不是他在吹牛,他的槍法可謂是一流,只比「家裡」那隻狐狸慢個一、兩秒,所以他神槍手的名號是當之無愧。
  標靶?!她想了想,「你玩飛鏢?」咦?不對,飛鏢好像射不到三百公尺外,除非他是「武林高手」。天若雪覺得不可思議。
  「飛鏢?!你太侮辱人了吧!」伊恩大受侮辱的皺著眉想,憑他的身手,會去玩那種小孩玩意?「我玩槍。」
  「槍?!」天若雪微怔了一下,接著露出一抹苦笑。在台灣黑道最大幫派裡長大的她,成長的二十四年裡居然沒看過槍,如果傳出去一定會笑掉人家大牙。
  看身側的人兒臉色一黯,以為她害怕槍這玩意,伊恩便試著解釋,「只要使用得當,槍並不可怕。除了台灣,其他先進國家或地區是允許合法佩槍的。」
  「我不是在害怕,只是……唉!說出來你也不會懂。」她不想說出自己的身份,殊不知他早已一清二楚。
  他不喜歡她有事藏在心中,「不說怎知我不會懂呢?我可是很好的傾聽者。」他裝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逗笑了天若雪。看著她無邪笑容,伊恩也跟著笑開了。
  「啊——這個地方……」雖然開心,她還是留心到一件極細微的「小事」——他們好像又多「參觀」了這條街一次。
  「怎麼了?你來過這個地方?」不會呀!她不是第一次出國?除非狐狸給的資料有誤。
  「似曾相識。」天若雪試著用最不傷人的口吻說道。
  「似曾相識?你不是第一次到巴黎嗎?怎麼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伊恩不解的看著她。
  伊恩不解的表情,惹得天若雪不敢笑出聲,只得用著很誠懇的語調說:「十分鐘前,我們才打這經過。」
  「嗄?!」糗了,他明明「背」得很仔細,「應該」是左轉沒錯呀?
  「這裡的風景是不錯,但是……不需要連走好幾次吧?」
  她盡量克制自己不笑出來,等著看他怎麼解釋這次的「參觀」事件,希望不是如她所料的那般,又迷路了。
  拍了一下大腿,伊恩喪氣的在路旁停下車,「好吧!我承認我是路癡。」並大方的取出剛才買的巴黎街圖。說好聽點自己剛才是去買飲料讓佳人解渴,但說穿了他只不過是特地下車去買張地圖,然後用最短的時間背好路線圖,然而他太高估自己超低智商的方向感。
  「那你是怎麼到機場的?」天若雪十分好奇,沒想到眼前看似精明的男人會是個……路癡。
  「喔,和朋友同行指路的。」他說得簡單,因為他總不能明說其實那位「朋友」,是他溫存了一夜的床伴。他並不好色,只是男人有基本的生理需求。在執行任務時他是絕對嚴拒女色的,有時好幾個月不得宣洩。一旦有了假期空隙,當然得趕緊「宣洩」掉,因為誰曉得下一秒鐘會不會來個緊急徵召令,到時他又得禁慾到不知何時了。
  天若雪不加懷疑的偏著頭問:「那你的朋友呢?他怎麼不和我們同行?」
  「呃,他呀……這個……他正要出國考察,所以搭順風車,利人利己嘛!」他找個借口說。那女人是要出國,不過她是去玩而不是去工作。
  「喔!原來如此。」
  翻開地圖,兩人照著圖上的指示前進,伊恩開車,天若雪負責告訴他哪個路口該轉彎、哪個街道該直行,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由於他們要去的地方不在市區而在郊區,所以有很多空間時間可以聊聊彼此經歷過的一些趣事。
  「伊恩,你的……方向感不是很好,如果迷路了怎麼辦?」她沒見過方向感拙劣到如此地步的人。
  「隨遇而安嘍!反正我現在在度假。」說起這件令人汗顏之事,他只能輕鬆帶過。以他迷路N次的經驗,他早就不以為意,反正只要有美女,哪裡都是他的逍遙處。
  「工作呢?你不用工作嗎?」天若雪心想除非他有司機接送。
  工作呀!是有點麻煩。他簡單的解釋道:「我們是按分工合作的方式工作,不用打卡限制時間。」還好他們自有一套視覺通訊系統,只需有人在螢幕上下達指令,他只要按照指令行事就萬無一失。但就是新任的火鷹老大有些眼盲,老是太器重他的本事,三不五時調他獨自出任務,害他在失去夥伴支援下,搞了不少笑話。真是他媽的小日本鬼子!硬是和他們前任的狐狸老大不同,讓他在適應上有些無法配合。
  「真好,你的工作是什麼?」她沒工作過,所以好奇別人的生活方式。打從畢業後,她就窩在盟內當米蟲,天天蒔花弄草無趣得很,再加上自幼身虛體弱,盟內的兄弟對她更是細心呵護,生怕她有所損傷。
  若不是被紅髮安……吉蓮一激,她根本下不了決心調整好自己的體質。現在的她,除了依舊膽小外,身體已恢復了健康,和尋常人沒有兩樣。
  做什麼工作呀……這可說不得,斟酌再三,他才說:「我的工作很簡單,就是……到處幫助別人。」
  「幫助別人?你是社工人員?」在她淺薄的印象中,只有社工人員是如此。
  「不是。」虧她想得到,社工?!他可比社工人員更偉大。伊恩沒好氣的想。
  「不是?那又是什麼,我猜不到。」她開始覺得出國見見世面是對的,自己不能老當並底之蛙。
  伊恩努力的想了一下,一個名詞躍人腦中,「我的工作類似偵探,只是我不捉姦。」的確,他的工作是有點像偵探。尋人、救人、挖掘隱私、偷窺、拍照、搜集資料,除了多一頂誅殺敵人外,他簡直就是變相的偵探。
  「對了,弗羅斯家族的人好不好相處?」天若雪好怕自己無法適應寄宿家庭。
  弗羅斯家族是啥?哦!他想起來了,是珍妮的家。「這點你太可放心,絕對讓你比在自己家中還愜意。」只要她受得了那兩隻關心過度的老母雞。這點他是不會告訴她的,教她自己去體會吧!
  「真的?!」她還是不太放心。
  「真的,你要相信我,我可是日行一善的童子軍。」伊恩作勢伸出三隻手指頭,做出童子軍標準的行禮法。
  「日行一善?那不是表示你在說謊騙我?」他根本是在安撫自己這個不安的「出外人」。
  她一出言,伊恩控制方向盤的手便滑了一下,差點撞到路邊的行道樹,心想她的思路未免轉得太快。女人都是奇怪的生物,明明是黑的,她就是有本事看成白色。他無奈的想著。
          ☆          ☆          ☆
  艾梅·蘭蒂絲倚在拋錨的銀藍色跑車前,無力的按著發疼的側額看著杳無人煙的大馬路。
  在倫敦時,她的美貌艷麗可以吸引無數的男子甘願為她做一切事。但是到了巴黎一瞧,滿街都是豪放熱情的美女,讓她無法專美於前,幸好多情浪漫的法國男子也沒有遺漏她這朵英國薔薇。但現在空有美貌也是白談,寬敞的大馬路上居然沒有一個男人實在教人氣餒。心想若不是為了伯爵夫人的頭銜,她何苦追一個男人追到法國來。
  「一旦等我躍上蓋斯普伯爵夫人的寶座,一定要好好花上他一大筆,好彌補我今日所受的怨氣。」艾梅喃念著。
  艾梅是英國富商蘭蒂絲家族的么女,自小在富裕的環境中成長,有一點驕縱但不失大家閨秀的風度,過人的容貌堪稱極品之作。
  由於蘭蒂絲家族近來和蓋斯普家族走得十分近,所以艾梅的識大體及優雅的氣質,深得老蓋斯普伯爵的好感,便私下為長子伊恩訂下這門親事。
  但是經過兩年,伊恩卻總是借任務繁重的理由而不曾踏進過家門一步,所以對於終身大事被安排妥當一事一無所知。而艾梅在不堪久等之餘,便花下大筆金錢來追蹤尚未見過面的未婚夫,得知他人在巴黎立即尾隨而至,盼能早登伯爵夫人寶座。
  至於愛情嘛,她覺得那倒是其次,反正在英國夫妻倆各有情夫、情婦的貴族多的是,她要的是頭銜,可不是愛情。
  「什麼鬼地方?什麼浪漫花都,連個人影都瞧不見!」艾梅以手當扇好扇去惱人的熱氣。
  遠遠看到一輛寶藍色跑車駛近,艾梅立刻使出渾身解數擺出她自認為最誘人的姿勢,準備擄獲這一名將拜倒在她美腿之下的多情男人。
  而此刻車上的男女,正在討論方向問題。
  「伊恩,你確定是這條路沒錯嗎?我記得剛剛好像有看到那片鳶尾花田。」天若雪不敢相信,他們有地圖還迷路。
  伊恩打量了一下週遭的景色,沉吟片刻。「這條路我走了上百次,『應該』沒有錯。」是這條路呀!那棟紅色屋瓦內還住了位惹火的年輕寡婦,在她未再婚前他還曾在那棟小屋裡度過一段綺麗的情慾時光,甚至差點虛脫在她高超的技巧下起不了身呢!所以他絕不是走錯路,可是奇怪得很,這條路直走右轉再右轉,最後怎麼又回到了原點,真教人百思不得其解。
  天若雪感慨的歎了口氣,「你的『應該』早在一個小時前就該到達目的地。」原來她還不最沒用的,還有人更差勁。
  「不要抱怨了,我明明記得是右轉呀!」伊恩的最後一句話雖然說得很小聲,但還是飄進天若雪的耳中。
  右轉?!天呀!她不由得哀歎起他的粗線條。「你吃過中國菜吧?」
  「當然。」她為什麼突然冒出這一句,莫非……「雪兒,你餓了?」
  她是有點餓,但這不是重點,「你知不知道中國人用哪只手拿筷子?」
  「是右手。」這點他沒說錯吧?伊恩有些不確定的觀觀她。
  「沒錯,是右手。」但為什麼他的右手在左邊呢?天若雪不確定的問:「你是左撇子嗎?」
  「不是。」奇怪,吃中國菜和他是不是左撇子有什麼關係?「你是不是餓暈了頭?」
  是該餓了,他們都已上路那麼久,但他已經盡力了,不是他不盡責,是路故意在戲弄他,老是讓他駛不上正確的那條道路。
  「我倒情願自己餓昏了頭,現在左轉。」她指揮若定,頗有大將之風。
  沒多加考慮,伊恩一個右彎,證實了天若雪的猜測,他的確是個左右不分的方向白癡,難怪一段僅僅一個小時的路程,他卻得花上三倍的時間才能到達。
  「咦?這條路很熟耶!」好像是去藍蛇家的方向,伊恩在心裡這麼想著。
  「再左轉。」
  「遵命。」伊恩嘻皮笑臉服膺她的口令,沒注意路旁的「美景」。
  車行大約一百公尺後,天若雪無意間回過頭瞧瞧身後的風景,這才發現有位氣急敗壞的棕髮美女,正對著他們的車猛揮手。
  「伊恩,那個人是不是有事要我們幫忙?」她拉拉伊恩的西裝下擺,指著照後鏡說。
  伊恩瞄了一眼,便輕應了一聲。通常他是不屑管這等閒事,就算對方是美若天仙的絕色尤物也一樣。以他的工作來說,飛來的艷福並非福,反而極有可能是敵人的美人計。
  「你不停下車載她一程?」她覺得一個女孩子孤零零的被拋在路旁挺可憐的。
  「沒有必要。」他可是吃過虧,若不是老鼠及時挖出對方的底細,他早就栽了。
  天若雪又回頭看了一眼,「人要有同情心嘛!何況這一路上沒什麼車輛經過。」
  禁不起她的一再懇求,伊恩勉為其難的倒車。
  氣惱不已的艾梅正想開口咒罵,見車子快速的倒回她面前,態度馬上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擺出奪人心神的粲笑,等著英俊的男士下車為她開啟車門。
  誰知車窗一搖下,露出的是一張典雅飄忽的東方臉孔,而且容貌絲毫不下於她。
  「你的車子是不是有毛病?」好漂亮的女人,氣質真高雅。這是天若雪對艾梅的第一印象。
  原本艾梅不打算低聲下氣的求人,但看到她身旁氣宇非凡的俊帥男子後,馬上換上一張無助的面孔,「我的車子發不動,可不可以搭個便車?」雖然她是對著天若雪說,但一雙媚眼直往伊恩身上勾。
  伊恩看在眼中,很快就識破她的伎倆,沒等同情心氾濫的天若雪回答就打開車門下車。
  修理機械是他的另一項專長,為了不想搭載這個頗負心機的女子,他寧可浪費幾分鐘的時間修車。他是喜歡女人,但是他討厭那種表裡不一的女人。
  一看到伊恩下車,艾梅以為她的美色攻勢成功,臉上揚著一抹異樣的光彩,等著他來奉承自己,豈知他竟一言不發的掀起她的車蓋,檢視車內零件。
  「何必弄髒你的手呢?只要載我到旅館去,自會有人來修理的。」她討好的說,好酷的男子,連側面都教人著迷。
  沒有回答她,伊恩自顧自的修起車。不一會兒工夫他已修好故障零件,然後他放下車蓋,看也不看艾梅一眼,便走回自己的車內開車離去。
  艾梅見狀,怔了一下,不一會兒,便以堅定的語氣說:「可惡,你愈是輕忽我的美貌,我愈要得到你。」哼!她一定會得到他的。
  她沒有得不到的男人,艾梅的嘴角浮現一絲恨恨的笑意,她的目光鎮定離去的銀髮男子,並在腦海中想像和他在床上廝磨的畫面。
  「你會是我的。」她自信的撂下這句話,便開車尾隨他們身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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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1 06:32: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富麗堂皇的歐式建築,隱藏在一片槭樹林後,酷似楓葉的樹葉染上些許紅銅色,滿地的茵綠也開始變深了,一兩片落葉在林中飛舞。
  平坦的柏油路兩旁,植滿了香溢四散的梔子花,白色斗大的花瓣迎風輕顫,其中夾雜了一兩株瘦小的山植。
  柏油路盡頭是一整排結實纍纍的蘋果樹,樹上的每一粒蘋果看起來都肥碩多汁,枝極低垂到隨手可摘。
  「你……你怎麼偷摘別人的蘋果?」好羞恥!天若雪左右迅速的掃瞄了一下,生怕被人逮著了。
  「吃看看,很甜的。咱們正好趕上成熟期。」伊恩不在意的將蘋果在衣服上擦一下然後遞給她。然後他又不客氣的再摘下另一粒新鮮紅艷的蘋果,擦也不擦的張口一咬讓蘋果香味及汁液順流入口。
  「你不怕果子上灑了農藥?」天若雪嘟噥著,轉而一想,他都不怕死的咬了大半,她當然也該捨命陪君子。嗯!這蘋果真的好吃,她也咬了一口。
  「這裡可不是台灣,每樣水果都灑上致命的農藥,你大可安心享用。」說完,他手中的蘋果也只剩下果核了。
  「你還真……隨意。」他好大膽,光大化日下偷摘人家的蘋果已算是罪大惡極的了,沒想到他還……打包?
  「幫我拿兩個。」伊恩雙手拿不了那麼多粒蘋果,便隨手丟了兩個給她。
  生平沒做過賊的天若雪,難免有些心慌,生怕被人發現,她心底那把道德的天秤正一上一下的起伏著。
  天若雪覺得這種做賊的感覺很刺激,雖然有很深的罪惡感,卻又掩不住興奮的幫著他。
          ☆          ☆          ☆
  「蘿莎娜,那兩個小傢伙怎麼還沒來,真是急死人了!」一雙碧綠色的深眸正浮現出焦急的神情。
  被點名的女管家蘿莎娜放下手中的雞毛撣子,笑著回答說:「夫人,您不用著急,您忘了伊恩少爺的老毛病?」
  經她一提醒,金髮碧眸的中年美婦卡洛·弗顯斯也輕笑了數聲,心想,伊恩那個帥小子什麼都好,就是識路能力差了點。
  「還是你記性好,我就不行嘍!老是忘東忘西的。」
  「夫人一下子要忙桃莉家的宴會,一下子又要忙艾瑞克的婚事,然後是伊利家小兒子的事,一時之間忘了這個是正常的。」蘿莎娜為自家夫人找理由。想想夫人還真熱心,擔心桃莉家的女兒初出社交圈會不適應便二話不說的挽起袖子相助,以自身在社交圈的聲望,將她帶入上流社會的圈子裡。接著是艾瑞克少爺和他的未婚妻發生一點不快,她便居中去調解,現在小倆口又快快樂樂去瑞士度蜜月,然後是伊利家的小兒子愛上了大他十七歲的有夫之婦,兩人私通之事被女方的丈夫當場在床上逮住,她又風塵僕僕的趕去賣老臉皮,化解了一場「決鬥」。而現在那個惹禍的小伙子,經過夫人一番諄諄教誨後,終於知道自己錯把男女情慾當成愛,及時抽身於那段不倫之戀;如今他和小他一屆的校花打得火熱,相信不久好事即成。
  「你哦!還真會替我找借口。」弗顯斯夫人撫撫有些泛銀的金髮笑笑,「對了,馬克他媽好點了吧?」
  「好多了,馬克說夫人真好心,願意接他中風的母親到咱們宅子裡住。」
  助人為快樂之本嘛!她想。「馬克為弗顯斯家族照顧馬匹,理所當然的我們也得回饋一點才行呀。」弗顯斯夫人覺得家裡人多才熱鬧,兒子、女兒常年不在家,丈夫又因生意之故老是在空中飛來飛去,剩下她一個人總得找些事打發打發時間。反正兒子在綠色組織工作,女兒在聯合國任職,丈夫在工作之餘也兼任世界展望會的副會長。她呢!好歹也做做善事,讓一家都是好公民楷模。
  「現今社會很少有像夫人一樣的好心。」蘿莎娜覺得有幸服侍弗顯斯夫人,是她的幸運。
  「兩個小傢伙的房間你都準備好了吧?還有我怕那台灣來的小女娃吃不慣法式食物,你可有準備中式菜餚?」這些小孩她每一個都歡喜得緊,恨不得他們都留下長住。
  「夫人,您的吩咐蘿莎娜哪敢忘懷,早就準備好了。」她就是不曉得那兩個小傢伙會不會抗議食物太多。
  「嗯、嗯!」突然弗顯斯夫人綠眸一亮,「蘿莎娜,你看是不是有人在偷摘我們的蘋果?」
  順著弗顯斯夫人的視線望去,蘿莎娜果真看到有兩個大膽的小賊,正一副自在的模樣,悠哉優遊的好像在自家後院摘水果。「那是伊恩少爺,而另一位身形嬌弱,不時張望著四周的小娃兒,八成是維絲娜小姐和吉蓮小姐的朋友。」
  對蘿莎娜準確的描述,弗顯斯夫人為之失笑,心想又有新娃兒可讓自己照顧了。
  此時,屋內的兩人隱約聽到一段對話。
  「你簡直壞到極點,偷了人家的水果還想闖空門!」天若雪想,搞不好他的職業就是小偷。
  「對我有點信心嘛,我就算搬空了這家主人還會客氣的問我夠不夠,順便請輛貨車幫我搬呢!」
  弗顯斯夫人和年過半百的管家蘿莎娜紛紛贊同的點點頭。
  「喂,你真的要進去呀?不好啦!」天若雪刻意壓低聲音。
  「有什麼不好?既來之則安之,這不是中國的俗諺?」伊恩倒是大大方方的用屁股撞開大門。
  嘟著小嘴的天若雪不斷的試圖灌輸他大道理。「中國也有一句老話,盜亦有道。」
  「那你幹麼跟我進來?」回頭取笑了她一句,他便隨手放下手中現摘的蘋果,奔向兩位敞懷相迎的中年婦人。
  「蘿莎娜媽媽你還是那麼福態。卡洛媽咪你依舊美得讓我想找伯父決鬥。」
  「哎呀!伊恩少爺你這張小嘴老是像沾了蜜似的。」蘿莎娜熱情的擁住他。
  「是呀!小恩恩的嘴巴真甜。」弗顯斯夫人親熱的吻吻他的兩頰。
  伊恩垮著一張臉抱怨道,「卡洛媽咪——」什麼小恩恩嘛!多肉麻的暱稱呀。伊恩覺得太肉麻了。
  「少撒嬌,快替卡洛媽咪介紹一下這位小美人。」這小娃兒長得真標緻,看那皮膚嫩得可以掐出水。
  長手一伸,伊恩笑瞇瞇的把一臉愣怔的天若雪攬到懷中。「她姓天,名字叫若雪。中國人的名字是姓在前頭……」
  「得了,你當卡洛媽咪沒見過世面嗎?來,可愛的小娃娃,讓卡洛媽咪瞧瞧你。」
  弗顯斯夫人的熱情讓天若雪傻眼,只得呆愣愣的任由她手一挽,手中的兩粒「贓物」更顯得突兀。
  「我……呃,你是……」難不成這是伊恩的家?因為他們全是用英文交談沒人用到法語。而她聽說法國人最注重自己國家優美的語言,怎麼他們的表現和她聽說的不符。
  「這傻小子沒告訴你?」弗顯斯夫人責怪的瞪了伊恩一眼,「我是卡洛·弗顯斯,小可愛說你是想來法國散心?」
  「您就是弗顯斯夫人?」原來是她的寄宿家庭。天若雪投了一個氣憤的眼神給伊恩。
  弗顯斯夫人拍拍天若雪的手背,瞇著眼笑,「叫我卡洛媽咪就好了,你比我女兒可小多了。」
  「我不小了,卡……卡洛媽……媽咪。」她覺得弗顯斯夫人看起來很年輕不像有年紀很大的兒女的母親,她有些叫不出口。
  「你看起來頂多二十歲。」東方女孩看起來很嬌小,這小娃娃卻看起來更小,大概只十七、八歲。
  「我二十四了。」二十四歲才學習認識世界,起步已慢了些。天若雪是這麼認為。
  聞言,弗顯斯夫人露出驚訝的目光,隨即笑得很開懷,「我大兒子今年三十歲,小兒子二十一歲,而唯一的女兒也二十七歲了。。
  聽完弗顯斯夫人的話,天若雪已經不能用驚訝兩字來形容自己的感覺了,「你……你好年輕。」
  「夫人二十歲結婚,今年雖然五十多了,可是皮膚仍嫩得像嬰兒,臉上連道小皺紋都沒有,和我家小姐像對姊妹花。我們這附近有不少小伙子,還以為她未婚拚命獻慇勤,惹得我們家老爺笑也不是氣也不是。」蘿莎娜笑著道。
  伊恩吃味的搭著弗顯斯夫人的肩。「卡洛媽咪是千年老妖精,永遠也不會老,不過可不可以放過我們,我們可餓慘了。」
  他可是雪兒來到法國的第一個朋友,有責任「解救」她脫離苦海,不然兩隻母雞一喳呼下去,她恐怕是屍骨無存,只剩下一堆皮嘍!而且光看她一臉疲倦的神色,他覺得該讓她休息一下,先調整好時差,再來和卡洛媽咪聯絡感情。
  「我看是伊恩少爺心疼雪小姐吧!夫人,咱們變成多餘的傢具了。」揄揶的話出自蘿莎娜口中。
  會意的弗顯斯夫人也跟著歎氣,「是呀!人一上了年紀就惹人厭,咱們還是認份點。」
  主僕倆一搭一唱,配合得天衣無縫,不知情的天若雪被唬得一愣一愣,以為自己的出現時機不對,連忙傻呼呼的安撫她們。「你們不要誤會了,伊恩不是在嫌棄你們。」她眼神一轉,「伊恩,還不過來道歉!」
  伊恩慢慢的踱過來,就在天若雪以為他要道歉時,沒想到他伸手一攬,便橫抱起她。
  「卡洛媽咪、蘿莎娜媽媽,不要再演戲了,雪兒單純,你們就把『棄婦』的角色丟棄吧!」低頭望著眼中滿是不解的天若雪,他笑得有點邪惡,「雪兒,你千萬別被她們精湛的演技給騙嘍。」
  演技?!她們嗎?她不解的望了她們一眼,又發現自己的處境,「你先放我下來,這樣子不太好看。」天若雪略微掙扎了一下。
  「臭小子,還不把雪小姐放下來!難不成被蘿莎娜媽媽猜對了,你對她……」蘿莎娜的笑中滿是促狹。
  「蘿莎娜媽媽——」伊恩不甘心的放下懷中的美人兒,「你們可別欺負她,那是不道德的!」
  弗顯斯夫人用手指優雅的戳了他一下,「小恩恩,你把卡洛媽咪當成大惡人啦!還是小娜兒可愛。」
  「拜託,別把我和那只臭狐狸相提並論,再說她哪是可愛,根本是做作。」可愛?!狡滑還差不多,他想。
  「小心被小娜兒聽到,你的日子可就難過了。」弗顯斯夫人覺得女兒的四個好朋友裡,就屬維絲娜最貼心。
  天若雪向伊恩小聲的問道:「小娜兒是誰?」
  「小娜兒你也認識,就是那個狡猾如狐狸的維絲娜。」伊恩好笑的為她解惑。
  「維絲娜姊姊的小名是……小娜兒?!」好可愛的暱名。天若雪心想,從小父母因幫派爭鬥而雙亡,自己便跟著爺爺一同生活,但是爺爺是盟內長老,根本挪不出時間陪她,所以她一直是寂寞的一個人。有時她好羨慕秋姊姊,可以大方的和盟內兄弟一起大聲談笑,而自己卻只能侍在玻璃花房裡,期待他們有空來看看她、摸摸她的頭而已。
  「很噁心對不對。」這麼大的人還冠上小呀兒呀!實在有夠麵條——煮爛的那種。伊恩最討厭自己被叫成小恩恩。
  「不會呀!很窩心耶。」天若雪喜歡那種被疼寵的溫情,像母親的溫柔。
  「你的腦筋有問題,女人全是奇怪的動物。」伊恩覺得自己身邊的女人都滿奇怪的。
  不等天若雪有所反應,另兩位「女人」可不放過他。
  「你的腦筋才有問題!雪娃娃來,卡洛媽咪疼你。」弗顯斯夫人下輕輕的一招,把天若雪納入她的羽翼下。
  蘿莎娜則是一面睨著伊恩,一面一刀把蘋果利落的切成兩半。「伊恩少爺,女人是不能得罪的。」她警告伊恩在女人國中,講話要三思。
  伊恩抗議道:「你們怎麼可以欺負少數民族,本人提出嚴重抗議!」瞧她們倒自成一國。雪娃娃?這不會成為小雪兒的另一個暱稱吧!雖然感覺很貼切。像老鼠吉蓮的小名是紅丫頭,因為她有一頭如火的紅髮;狐狸因為個兒嬌小,老是被叫作小可愛、小娜兒之類的;藍蛇珍妮是卡洛媽咪的親女兒,所以她總是被喚小寶貝。而自己五個夥伴之中最酷的隱狼哈維,則被冠上維維甜心。天呀!維維甜心耶!所以隱狼來過三次之後,就自動消失,不再以「身」涉險。只有狐狸是最不怕死的一位,所以特別得兩位「老母雞」的寵愛。
  「抗議無效。」弗顯斯夫人與蘿莎娜一致判決。
  天若雪從沒見過這等「陣式」,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才是,強擠出一張笑臉,內心卻惶恐不安,不自覺的絞起手指。
  伊恩細心的察覺到她初到異國一下子無法接受陌生人的熱情,所以乘她不注意時,向兩位長輩使使眼色。
  畢竟是歷經歲月洗禮的長者,一點即通。她們看得出天若雪和其他「小」朋友的不同,堅強的笑容後面是一個受驚的小女孩,不像出過社會的成人,她宛如一朵白蓮。
  「雪娃娃,長途旅行累了吧!先去洗把臉休息一下,待會兒再開飯。」弗顯斯夫人以溫柔的聲調輕撫她。
  「是呀,雪小姐。蘿莎娜帶你去休息。」蘿莎娜執起天若雪的小手,欲帶她上樓。
  伊恩戲謔的搶過她的角色,「蘿莎娜媽媽,送漂亮小姐回房是紳士的責任哦!」他怕死了蘿莎娜媽媽的洗腦功力,那是任何催眠大師都比不過的,所以他要讓雪兒離她遠點。
  「好吧!反正這屋子你也熟得很,就由你送她上樓吧!」伊恩這小伙子動了心,看來又快有喜事了。
  「謝了,蘿莎娜媽媽。」伊恩灑脫的伸出食指在眉頭一點一劃,俏皮得很。
  蘿莎娜可是等著看他變臉,「你們的房間,我安排在三樓的藍鳶房。」
  「什麼?!藍鳶房?」只見他的臉色一紅,半晌說不出話來。
  弗顯斯家主屋除去閣樓,一共有四層樓,一樓是主客廳、側客廳、娛樂廳、宴客廳及餐廳,佔地約兩百多坪。二樓有兩間書房、一間休閒居、一間適合練舞彈琴的綠百合居,三間客房及一間由兩間客房打穿成一間主臥室的房間,是弗顯斯夫婦的恩愛窩。三樓有一間視廳室、一間遊戲居,而藍鳶房原本是兩間相連的主臥室,中間有一道上不了鎖的門。由於以前的夫妻是分開睡,所以恩愛的弗羅斯夫婦才會改在二樓另辟一處,將真正的主臥室空出來。四樓則是三位兒女的臥室,只是他們很少待在家裡,另外有其他的居所。而側屋分別有客人房及傭人房,處在主屋的兩側和主屋相連接,大約有七十幾個房間。
  「怎麼了?伊恩少爺,你不滿意嗎?」蘿莎娜故意用手肘頂了他一下。
  伊恩回過神來,越過天若雪的頭頂投給蘿莎娜一個耐人尋味的眼神,表示這筆帳待會再算。
  「雪兒,我送你上樓。」
  「可是我的行李還在車上。」就這樣離開客廳,天若雪總覺得不太禮貌。
  伊恩扯扯她的髮絲,眼神犀利的望向蘿莎娜。「有蘿莎娜媽媽在行李不會掉的。」
  沒給她思考的空間,伊恩手一帶,兩人便上了樓。
  「蘿莎娜,我看小恩恩的火氣被咱們挑起來了哦!」她一直想試試伊恩的忍耐極限在哪裡。
  「夫人,咱們整人的功力又加強了,可喜可賀。」蘿莎娜一點也不覺得抱歉。整不到這幾個小毛頭一直是她和夫人心中的痛;為了不留遺憾她們的主僕二人可是卯足了勁,整倒一個是一個。誰教她們的日子太無聊了。
  「你想他們這一對的成功率有多少?」弗顯斯夫人的眼中閃著算計的光彩。從她的寶貝女兒珍妮把小娜兒帶到她面前的那一刻開始,她溫婉嫻淑的個性就不翼而飛,開始和小娜兒狼狽為奸的呵成一氣。平日隱藏在優雅高貴面具下的頑性甦醒,以戲弄小輩為第一要務。
  蘿莎娜推推銀框眼鏡,可親的笑笑說:「有我們在背後推動,成功率百分之百。」
  「這樣是不是太便宜那小子了,雪娃娃絕對是個不經人事的好女孩。」弗顯斯夫人覺得太順利的戀情容易夭折。
  「夫人,伊恩少爺可算是自己人,胳臂肘總不好在外彎吧!」
  「好吧!你說得有理。不過有時給他們加點料也不錯。」弗顯斯夫人想,不扯點後腿有些對不住自己。
  「是的,夫人。蘿莎娜會多加點料的。」蘿莎娜恭敬的一彎腰,嘴角是掩不住的笑。
  主僕倆有志一同的往樓上一瞥,心想往後的日子可熱鬧了。
  「這是藍鳶房,貼著盛開的鳶尾花壁紙是女主人臥室,隔壁是男主人臥室。」
  伊恩以不慍不火的態度介紹著。
  「男主人房和女主人房……為什麼要這麼分呢?」天若雪著實好奇,她覺得夫妻應該同床共寢才是。
  伊恩看了她一眼才解釋,「以前的法國貴族夫妻是分房而眠,所以有男主人房和女主人房。」
  「卡洛媽咪是法國貴族?」卡洛媽咪氣質上有貴族的尊貴味道,的確是標準的法國美女。天若雪這才明瞭。
  「嗯!卡洛媽咪是皇室旁支的後裔,而弗顯斯伯父也有皇室血統,若在皇家統治年代他可是個公爵哦!」路易十四被斬首示眾時,小王子也難逃惡運,弗顯斯家族是當時碩果僅存,唯一逃過一劫的皇室血脈。
  「卡洛媽咪真的有五十來歲了嗎?她看起來真的好年輕。」皮膚保養的甚至比她還好。天若雪覺得弗顯斯夫人就像一位成熟嫵媚的模特兒,金髮閃耀動人、綠色的眸子像潭湖水、五官似宮廷畫匠下的美女,絲毫找不出一絲歲月的痕跡。上帝太偏愛她了,將她的時間凍結,停留在最燦爛的黃金歲月中。
  「是呀!我剛見到她時還驚艷不已,誤以為是有人開玩笑,但經過事實證明,卡洛媽咪的確是妖精化身。」卡洛媽咪好像永遠保持在三十歲左右的相貌,記得他第一眼見她時,差點被迷了心志,若不是藍蛇開口喚了她一聲媽咪,他一定會當場出了大糗。
  天若雪瞪了伊恩一眼,「你怎麼可以說卡洛媽咪是妖精化身,這是很不禮貌的。」
  伊恩輕笑的拉拉她的手,快速的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卡洛媽咪可認為這是至高無上的讚美詞哦!」就是和這些「表裡不一」的女人相處久了,他才學會不以一個人的外表來評定內在。不過雪兒不同,她單純的比雪花還乾淨,儘管她極力掩飾情緒,可是明眼人仍能一眼看穿她藏不住的心事。所以他要好好的保護這株「奇葩」,不讓她受外界污染,尤其是他所認識的那幾個不懷好意的女人。伊恩心想。
  「妖精是罵人的話耶!」天若雪不懂怎會有人喜歡被冠上不雅的稱謂。她的小臉上明白寫著心底的不解。
  「在東方,妖精或許是罵人的詞彙,可是在浪漫的法國人眼中她是美和善良的象徵。妖精純潔無邪,展著透明的小翅膀、一頭長長的金髮、笑容甜美可人與世無爭的住在自己的世界裡,誰說妖精全是邪惡的?」伊恩解釋著。
  在他低沉的嗓音述說下,天若雪有種被蠱惑的奇異感覺,她的瞳孔漸漸迷醉,一股被保護的安全感油然而生,直想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她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只是覺得暖暖的,似春天的陽光般溫暖而不灼人。
  天若雪微仰著頭,紅跳跳的小嘴就在眼前,伊恩真的很想俯下身去攫住那抹紅艷,但又理不清自己對她是何種心態。
  是情還是欲?說愛好像太早,他們從機場相遇到迷路才相處四、五個鐘頭,實在說不上有多深的愛戀。可是他想寵她、呵護她的意志是如此強烈,強烈到令自己害怕,怕有朝一日捉不住她時,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呃,你累了吧?先休息一下。」伊恩不敢再想下去,連忙轉移話題。
  天若雪睜著一雙水盈盈的杏目,絲毫沒有睡意,「我在飛機上睡了十幾個小時,現在不困。」
  「睡不著就先洗個澡,把一身灰塵洗去,人會更舒服些。」他想暫時獨處一會,好好的想一想,把自己的心態理清,對她對自己都是一個交代。
  「你還好意思說起這一點,要不是你的方向感太差,早三個小時前我們就可以舒舒服服的泡個澡了!」
  我們?!多煽情的字眼,伊恩光想起兩人共浴的畫面,他的身子便熱了起來。「別抱怨了,我不是把你送到這兒了?」
  「是我把我們送到的,若以你蹩腳的方向感我們還有得繞。」幸好她還不至於左右不分。
  「是是,小雪兒說得都對,是我不好。」他拎起自己的西裝,打開相連的門。
  「你要去哪裡?」怎麼房內還有門?天若雪不解的看著眼前的門。
  伊恩簡單的回了一句,「回房。」
  「回房?!」難道這是……天若雪心跳加速的想,他該不會與自己只有一門之隔。
  在臨關上門前,伊恩曖昧的朝她眨眨眼,「這道門可沒鎖哦!你晚上可不能來偷襲。」
  偷襲?!驀然她臉一紅,她瞭解他話中的意思氣結的用腳踢了一下門板,沒想到反而痛得抱腳,然後她隔著一扇薄門喊話,「你才……給我安分些,不然我大哥會……閹了你。」
  門那邊傳來伊恩豪爽的笑聲,他完全不當她的威脅是一回事,因為若他真的想要她,千軍萬馬也擋不住。
          ☆          ☆          ☆
  當夜幕低垂一切沉寂時,天若雪開始想念盟內疼愛她的哥哥姊姊們。
  秋姊姊的溫柔、高大哥的疼寵、於大哥的細心及文大哥的笑聲,而在她心底更眷念的是冷峻少言的祈上寒。當夜深人靜時,那份心痛更是難挨,淚珠自然的滑落。她推開窗凝望天上的月亮,感覺到離鄉背井的愁緒。
  祈大哥,祝你幸福。她相信祈大哥和紅髮安妮一定能幸福快樂的相守在一起,因為他們彼此相愛。而她的心痛是難免的,相信時間會治癒心口的傷。她好想祈大哥,而他會偶爾想起她嗎?
  在門那邊的伊恩也睡不著,他瞪著天花板發呆,腦海中全是她入浴時的倩影。
  因為男女主人房的浴房是共用,所以她在浴室淨身的儷影皆清清楚楚的映在他這邊的玻璃上,挑動他全身的慾念,恨不得拉開玻璃門佔有她。
  最後他受不了身體上的折磨衝到二樓客房的浴室沖了個冷水澡,又在外面散了半小時的步,待身體冷卻後,才邀她下樓進餐。
  「咦?她在……哭嗎?」
  小小的一扇門是擋不住聲音的,尤其是受過嚴厲訓練的反恐怖小組一員的他對於聲音比常人敏捷,他清晰的接收到細微的啜泣聲。
  她在想家嗎?從沒出過國門的嬌嬌女,也許會脆弱了些。他該不該過去安慰她呢?就怕一過去他會不想回來,直接就……
  他站起身,在該與不該中徘徊,當情感戰勝理智他一隻手放在門把上正想扭轉之際,耳中傳來淡淡的悲切歎息聲,以及上床的聲響。他猶豫的縮回手,心想是誰傷了她。
  在這一刻,他領悟了。一向不相信一見鍾情的他自打耳光,愛上了嬌弱巧笑的她。他心下有了個決定。
  不管她曾受過什麼傷害,今生他要用盡一切力量保護她,帶給她快樂,趕走所有不如意的黑暗,還她一片純淨的藍天。
  「雪兒,請讓我愛你吧!」他呢喃道。
  天上的星星閃了一下,回應了他的請托。滿天的星星都是他新生的愛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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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清晨的曙光照在雕花玻璃上的銀框,反射在床上半蜷著身子的天若雪臉上,她平靜的睡容,有著不易察覺淡淡的笑渦。
  她懷中抱著一隻半人高、愛吃蜂蜜的熊寶寶維尼,一頭烏亮的髮絲披散在乳黃色床單上,淺粉色的及膝睡衣困睡姿而略顯零亂,露出幾近春光外洩的風情。
  一道高大的影子悄悄的推開微掩的門,靜聲的來到她床前,疲憊的俊容浮現一抹釋懷、寵愛的笑意。
  「這麼大的人還抱著娃娃睡覺,真是長不大。」伊恩帶謔的眼中莞然一凝。日前,突然一道緊急的徵召令,在他好不容易突破她的心防之際傳來,逼得他不得不放下兒女私情,前往美國防禦總署報到。除去早已卸職的血狐狸,沒想到居然連尋鼠、藍蛇都缺席,成為清一色全是男人的天下,也許隱狼知道她們的下落,只是礙於「某人」的威脅而閉口。
  一個禮拜的分離,他竟想她想得緊,甚至有好幾次在任務中失神,幸好有火鷹平野正次的掩護,自己才能全身以退。
  「看你魅力有多大,連我這隻小小的烏鴉都逃不過,急著飛回到你身邊守候。」伊恩以指尖輕劃過她酣睡的嬌顏。想想自己還滿猴急的,這次老頭子——亦即是日內瓦總部的主席。在日內瓦總部開失誤檢討會,主要就是針對他這次的失常加以鞭伐,但他甩都不甩的一完成任務便歸心似箭,跳上最快的一班飛機直飛法國而來。看樣子老頭子非氣得跳腳不可。不過他的心臟應該夠強,至少自己惹惱人的本事尚不及前反恐怖小組前頭頭血狐狸。
  一覺睡得香甜,天若雪抱著維尼熊翻個身,但因為以前的陰影,造成她只要身邊有一絲異狀就很容易受驚。當一陣若有似無的古龍水香味傳入她的嗅覺神經時,她便立即張開眼,但視覺跟不上反射神經的快速,一道黑色不清的人影令她駭怕的撐起身子縮著,懷中緊抱著維尼熊。
  「別怕,是我,伊恩。」瞧她如同受驚嚇的小白免般,伊恩不捨之心油然而起。
  熟悉的聲音令她鬆了一口氣,「你上輩子一定是吸血鬼投胎,進來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差點嚇死她。
  「我也自認能做到無聲的境界,不過你怎麼知道房內有人?」這點著實困惑他。但他最想問的是她曾受過什麼創傷,為什麼動不動就如驚弓之鳥,敏感的防禦四周?但他不敢開口,怕掀起她更大的痛楚。
  「你身上有股味道。」她聞慣了花香,對其他人工味道特別反感。
  「味道?!」莫非是汗臭味?「這可不能怪我,我好幾天沒洗澡,當然有異味。」他急著把任務完成,哪管得了許多。
  天若雪聞言微皺著鼻子,一副不敢苟同的模樣。「你真髒,難怪全身灑滿了令人嗆鼻的香味好掩蓋那一股臭味。」
  「小姐,你很侮辱人哪,我這可是名牌的古龍水,小小一瓶要花上一千法朗,你竟當成是路邊的廉價品!」不識貨、不懂真正的男人味,不過……真的很嗆鼻嗎?伊恩舉起手向內揮幾下,聞聞身上的味道。不會呀!味道比蘭花淡多了。
  「浪費。誰規定男人一定要抹上古龍水,像我家那幾位哥哥就從不用這些娘娘腔的東西照樣像個男人。」在天若雪的觀念裡,只有女人會注重門面,要是她那幾位哥哥噴上古龍水出門,一定會被道上的兄弟取笑說變了性開始像娘兒們。
  「這是一種社交禮儀你懂不懂?」娘娘腔?!拿他和那群「流氓」相比,這簡直是倒看望遠鏡——把人看小了。算了,原諒她,因為她無知。
  「你有狐臭嗎?」天若雪為不傷他自尊細聲的問道。
  「啥?」他一定是聽錯了,她的文法不甚流利。
  「我是問你有狐臭嗎?」她稍微提高音量。
  她……她……她當真說了那兩個字?「為什麼你會認為我有狐臭?」伊恩覺得自尊受傷。
  「我看過一則廣告,一位漂亮的女孩坐公車,因為狐臭而令他人遠離她,可是她一噴上某種香水就馬上有男人緣。」
  「你殺了我吧!那是不實廣告,和古龍水有什麼關係。」
  「你說社交禮儀呀!怕狐臭被別人聞到會丟臉,所以才噴上古龍水遮臭味。」沒狐臭幹麼要噴的香香的,什麼社交禮儀她才不信,她從小生長的環境,根本不甩這一套虛偽的作風。
  他就知道只要是女人,一定有條扭曲的神經,「要不要聞聞看有沒有狐臭味?」
  「不要。」天若雪捏著鼻子背貼著床邊的銅柱,把臉藏在維尼熊的肥胖身軀後。
  「我要洗清狐臭的污名,你非聞不可。」伊恩抬高手肘靠近她,恣意的逗弄她。
  天若雪一直搖著頭並緊捉住維尼熊以阻擋他的靠近,「人家……人家討厭古龍水的味道啦!」
  「討厭……古龍水的味道?」這是不是表示他該把所有的古龍水丟掉?
  「嗯!」見他停下動作,她的小臉才探出頭。「那種味道好難聞,所以你一進門,我馬上就被熏醒了。」
  伊恩若有所思的頓一下,隨即錠出一抹笑紋,「我懂了,下次一定改進。」
  沒想到連這樣一個嬌弱的女孩,都能察覺如此細微小處,以後他行事要更加謹慎,以免碰到個狗鼻子暴露了行蹤,個人生死事小,牽連同伴受累以致任務失敗才是要命。
  「你剛回來吧?工作怎麼樣了?」和他分開這幾日,她倒有幾分想念他。
  伊恩自傲的挺起胸膛說大話,「有我出馬,當然是上帝和撒旦都不敢擋。」
  「噗!你說謊怎麼不會咬到舌頭。」她忍不住輕笑。
  伊恩故作委屈的神情,「因為我舌頭比較短的緣故。」他可不想被冠上長舌一詞。
  「狡辯。」舌頭長得都能伸到她的喉嚨口……啊!怎麼想到那裡去,好羞人!
  「臉又紅了,是不是想到限制級畫面呀?」她的臉就像一張畫布,總是明白的將她心底的意念描繪其上。
  天若雪把維尼熊高舉至頭以掩藏丑紅的臉,「你……你不要胡說八道,人家……人家才沒有呢!」這男人壞死了,一點女性矜持也不留給人家。
  「好、好,沒有就沒有。」伊恩半舉起雙手投降。「你也該起床了,待會梳洗後,我帶你去市內逛逛。」
  原以為她會興奮的跳起來,可是她一反常態顯得意興闌珊,一副提不起勁的直用圓圓的大眼斜睨他。
  「怎麼了?不想去逛浪漫之都?」不會吧!他記得上禮拜臨出門前,她還一副興致昂然的模樣。
  「逛過了。」
  「逛過了?!誰帶你去的。」伊恩猜想是那兩只多事的老母雞。她們怎麼可以剝奪他的權利,回頭要記得和她們抱怨。
  「伊朵兒和艾梅。」天若雪懶懶的打了個哈欠說道。
  伊朵兒他是認識,就是桃莉家十七歲大的活潑女兒,是他特別拜託她來陪雪兒免得雪兒無聊的。但那艾梅又是何方神聖?「誰是艾梅?」
  「艾梅就是我們初到那日,車子拋錨的那位大美女嘍!」她比較喜歡開朗的伊朵兒,和伊朵兒相處很輕鬆,什麼話題都可以無拘無東的交談,不用顧忌身份和場合只要愉快的做自己就成。可是和艾梅在一起的氣氛,她就是覺得悶悶的,一言一行都必須合乎「淑女」的標準,生怕一說錯話就會丟了弗顯斯家的面子。而且她老是有種被她放在顯微鏡下觀察的感覺,雖然艾梅的態度很和善,但她就是無法與之交心。
  「是嗎?」他已經記不太清楚面容,只是覺得那女人的心機頗重,「你們去逛,哪裡?」
  「羅浮宮、美術館、蘇活區、看歌劇、走過香榭大道、摸過巴黎鐵塔還去塞納河左岸喝咖啡。」天若雪天真的屈著手指頭,細數著這些天走馬看花的成果,她只有一個結論——還是台灣可愛。
  月是故鄉的比較圓,水當然是故鄉的甜,她有強烈的戀土心態,覺得只有自己故鄉的泥上才是芬芳。身處在一堆人高馬大的各色種族裡,她第一次覺得中國人最美,美在溫雅嫻淑的純真氣質裡,雖然當不成耀眼的太陽也自有柔和的月神光芒。
  聞言,伊恩只能用訝異來形容,「你的生活還真忙碌!」天啊!她又不是上帝,七天可以建立新世界!
  「你是不是在嘲笑我?」她問。這樣的生活是很充實,即使是囫圃吞棗似的趕場。
  「我怎麼敢嘲笑小雪兒,要是被樓下那兩隻老母雞聽到,你晚上就可以加菜了。」他在心中開心的想,反應不錯有進步。
  天若雪雙手一扔,原本在她懷中的維尼熊就到了他手中。「不許你說卡洛媽咪和蘿莎娜媽媽是老母雞。」
  伊恩眼神一正,盯著「某一處風光」,有些虛弱的說道:「你是不是該披件晨縷?」
  他房裡那扇毛玻璃門顯然不夠傳神,無法完全將這眼前的美景表現出來,光是她胸前那片凝脂般的酥玉就讓他兩股間一緊。
  「啊——色狼!」她趕緊把床單拉高,整個人包得像個蛹而只露出一對生氣的兔眼。
  「喂!是你衣冠不整要善我的眼,為了不折損你的美意,我才勉為其難的看一眼。」再多看幾眼他便會獸性大發,變成餓狼撲羊。
  「勉為其難?!」天若雪嘟著小嘴耍性子,「你的意思是我的……呃,胸懷不夠偉大了嘍!」好色鬼,喜歡大奶媽!
  她的話讓伊恩嗆了口氣,他悶笑一會才說:「小雪兒,你被帶壞了。」這種胸懷偉大之語,她以前可說不出口。不用說一定是那兩隻老母雞對她不停的洗腦,才造就她「非凡」的成就。
  剛認識的她,纖細得令人心生憐惜。現在的她,活潑有精神,教人移不開目光。兩樣的她,他都喜歡。
  「再壞也壞不過你。」超級大壞蛋。天若雪在心中補充的罵道。
  伊恩搭著胸口,一表正經的說道:「我是正人君人、天下最偉大的善人,你的話已經嚴重傷害我的人格。」
  「你的人格還不如一粒蘋果值錢,至少蘋果可以吃。」她把他的人格說得比氫氣還輕。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她竟懂得反諷了。「好吧!反正聖人不好當,那我當『賤人』好了。」那張床單也未免太薄了點,即使她包了一層又一層,還是像第二層肌膚般緊貼著她的曲線,害他又興奮起來了,只得將視線轉投在屋外無害的榛木上。
  「你剛剛說加菜是什麼意思?」她聽不懂他話中的含意。
  伊恩眼神不住的偷瞄她玲瓏有致的身軀,咽嚥口水才道:「清蒸烏鴉、紅燒烏鴉、鐵板烏鴉、烤……」他林林總總念了一大串。
  聽了一大堆烹煮食物的料理法,天若雪只聽懂烏鴉兩字,她納悶的說:「我不吃烏鴉肉。」
  說了老半天,她的智慧還沒開,伊恩無奈的說:「不說了,你今天要做什麼?」
  「伊朵兒和艾梅要教我騎馬。」看她們騎馬的英姿好帥,讓她也有些蠢蠢欲動。
  伊恩倏地瞠大雙眼,「騎馬!你?」她被馬騎還差不多吧!他想。
  天若雪不服氣仰著小臉蛋,「你那是什麼口氣,跟我說對不起。」一回生、二回熟,沒人天生會騎馬。
  「對不起?」伊恩怪聲怪調的重複她的話尾。
  「我原諒你。」天若雪一副寬宏大量的朝他點點頭。
  原……原諒?!她那很扭曲的神經八成打結了,竟自行解析他的話。「我該怎麼說,謝謝你的原諒?」他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嘴角帶著假笑。
  聞言,天若雪腦袋瓜偏了一下,「禮貌上來說,應該是如此。」
  禮貌上來說!伊恩很想剖開她的腦殼瞧瞧,裡面到底裝了些什麼玩意?因為她說出來的天真話語還真會嘔死人。偏她的表情倒是有板有眼,毫不見嘲色。
  他行了一個標準的紳士禮,「禮貌小姐,請允許我先去梳洗,待會再護送你下樓。」
  「幹麼文縐縐的,好讓人不習慣。」
  伊恩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我先告退了。」難伺候的女人,他在心頭抱怨。
  伊恩一旋足便轉身走向相連的那扇門,隨即身影隱沒在合上的門板另一頭。
          ☆          ☆          ☆
  客廳裡坐著一個扎馬尾的年輕少女,她穿著一件式樣簡單的罩衫和一件泛白的牛仔褲,足下是一雙價值不菲的皮靴,手腕上繫著一條精緻的小金鏈。
  在她對面的女子正和一身輕便的她相反,全身儘是名牌貨、高級品,那正統的騎馬裝一看就是出自名家手工縫製,而衣服上的流蘇是用金線編織的。她的皓項上戴了條耀眼的紅寶石頸鏈、耳上一對貓眼石耳環、鑲鑽的腕表閃著光彩,連黑色的手套上都繼上一粒粒黃澄色的水晶。
  「伊朵兒,淑女不能啃蘋果,要讓下人削皮去核後切成一小塊,用銀叉叉起小口的吃。」
  伊朵兒一粒蘋果正放在嘴邊,聞言,尷尬的笑笑,「這裡又沒有外人……」去他的淑女,要裝給誰看。
  「這樣說就不對了,真正的淑女無時無刻都該保持優雅氣質,否則會鬧笑話的。」艾梅又繼續說。
  你才是笑話,她在心中補上一句。「畢竟年紀大的人比較有經驗,我至少還要十年以後才能有你的涵養。」伊朵兒暗諷的說。就不相信她在人後也能這樣優雅,吃個蘋果和淑女扯得上什麼關係,人家卡洛媽咪啃蘋果的姿采,才是女人味十足呢!
  「小孩子就是沒耐性,以後會找不到好婆家。」死丫頭,敢暗諷她年紀大了。要不是為了那位帥氣的銀髮男子,她才不會自貶身價將時間浪費在兩個白癡女孩身。
  「這點阿姨可以放心,伊朵兒還年輕有的是時間慢慢挑,等到了阿姨這個歲數時再擔心吧!」雪姊姊或許看不出艾梅的居心叵測,她伊朵兒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瞧艾梅開口閉口都是追問著伊恩哥哥去了哪,幾時回來。而要不要伊恩哥哥允諾要送她一輛拉風的跑車,像艾梅這種送上門的女人,她才懶得去理會。
  艾梅忍著氣,虛假的揚起唇角。「我大不了你三、四歲,叫我妹姊就成了。」
  「不好吧!我看起來是很成熟,但是我真實年紀才十七歲,而我看阿姨至少有三十歲了吧!」伊朵兒為難的把玩著手中的蘋果。
  「我才二十三。」艾梅察覺自己的聲音太過尖亢,馬上露出高雅的笑容問:「你不會想穿這一身去騎馬吧?」
  「我一向穿得很簡單——反正在自家後院嘛!又不是去覲見女王陛下,穿太隆重像在作戲。」就像你!伊朵兒瞥了艾梅全身上下一眼,暗忖道。
  她要忍住!不要和個沒見識的黃毛丫頭計較。「騎馬有騎馬的裝備,法國人的確沒我們英國人講究。」艾梅驕傲的道。
  「哎呀!人家都說英國人外表古板,私底下卻淫亂得很,可是又死守著一張薄薄的臉皮假裝貞潔!」
  兩人一來一往爭口舌之鋒,一旁服侍的蘿莎娜雖暗笑在心底但臉上卻平淡無表情,「安靜」的工作著。人都有私心,所以她偏袒桃莉家的女兒伊朵兒,對於主動來攀交情的棕髮美女艾梅,她是打心眼裡不喜歡,尤其是艾梅竟想搶雪小姐的「王子」。
  連一向喜歡熱鬧的夫人都除非必要情形絕不出面,佯稱身子微恙的躲在視廳居看一部纏綿悱惻的新上檔電影,哭得沒有形象。
  「兩位小姐還要用點茶嗎?」蘿莎娜手上的瓷壺高舉著,適時的緩和緊張的場面。
  「好的。」倨傲的艾梅等著讓她服侍。
  淘氣的伊朵兒吐吐舌頭,「謝了,蘿莎娜媽媽,我不渴,你不用麻煩。」
  「淑女不能吐舌頭,太不文雅了;還有尊卑有分,不要少了分寸。」不像樣,對個下人客氣個什麼勁。艾梅糾正伊朵兒。
  「是是是,阿姨教訓的是。」伊朵兒偷偷的朝蘿莎娜努努嘴,表示自己受不了艾梅的驕氣。
  蘿莎娜示意的搖搖頭,盡責的服侍「客人」。每個和弗顯斯家族熟識的人都知道,蘿莎娜雖名為管家但和弗顯斯夫人情同姊妹,甚至為了陪伴弗顯斯夫人寧可終身不嫁,因此她在弗顯斯家的地位不低。所以每個孩子都十分尊敬她,親密的喚她蘿莎娜媽媽。
  拿伊朵兒的蠻性沒轍,艾梅轉移話題,「若雪小姐應該醒了吧?我們的好今天要去騎馬。」
  「相信雪小姐快下來了,請蘭蒂絲小姐稍待片刻,先用點小餅乾吧!」蘿莎娜說完,一碟星型的奶酥千層餅擺上桌。
  「嘩!我最喜歡吃的點心。」小孩子心性的伊朵兒將餅乾一把捉,再挽著蘿莎娜嬌嗔,「你該早點拿出來嘛!」
  蘿莎娜拍拍她柔嫩微酡的腮幫子,「廚房裡還有很多,待會包一些回去當零嘴。」
  「謝謝蘿莎娜媽媽。」伊朵兒興奮的在她臉上又親又吻。「我就知道你疼我。」
  「真是小娃兒,想替我洗臉嗎?」弄得她滿臉都是口水,但蘿莎娜心中仍很高興。
  伊朵兒玩上癮的抱著她猛親,「我要替你洗洗臉。」
  見狀,艾梅眉頭一皺,看不慣她們目無尊卑的鬧成一堆,覺得這樣實在有失大家閨秀的風範,她略微撫撫整齊的棕色髻發,輕嗤一聲。沒教養就是沒教養的野丫頭,只配和下人廝混。
  「伊朵兒,你又在煩蘿莎娜媽媽了。」一陣取笑的聲調從二摟轉角處飄落。
  伊朵兒一抬頭,咧開嘴角笑喚,「伊恩哥哥,你回來了,還有雪姊姊早安。」
  他們男俊女美,站在一起的畫面令她好感動哦!真是天生絕配,美呆了。
  「早,伊朵兒,你精神真好。」天若雪覺得她每天都是笑嘻嘻的,看得人好舒服。
  「因為我年輕嘛!精神當然好,不像某位阿姨老得動不了!」伊朵兒諷刺艾梅。
  因為伊朵兒有意無意的提醒,天若雪才注意到艾梅正用期待的目光,等候自己引見身邊的伊恩。
  「艾梅,抱歉,我睡遲了。」一遇上艾梅,天若雪又變回謹言慎行,免得落人口實。
  「沒關係,我剛來。」她擺出一張嬌媚的淺笑,眼神直往伊恩身上勾,「這位是——」
  「他是伊恩。伊恩,你還記不記得她就是……」
  伊恩眼神漠然的一掃,表示照過面,算是打招呼。「今天想吃中式早餐還是西式早餐?」他柔聲的問著天若雪。
  「都好。你好沒禮貌哦!」她隨口回答,等瞧見艾梅臉色一變,她便在他身側小聲的嘟噥。
  「沒人規定我得當個良民吧!你不是才說我很壞,怎麼一下子就忘了?」伊恩故意貼在她頰上大聲的說。
  天若雪氣結的推了他一下。「在外人面前收斂點,你一定要把惡劣的一面顯露給人瞧嗎?」討厭,說話像打雷。天若雪覺得很丟臉。
  「她們是外人,你是我內人嘍!」伊恩大方的摟緊她,表示自己已被「買斷」。
  「伊恩,你再胡說,我就不理你了。」她微慍道,他油嘴滑舌的習性老是不改。
  他摟著她輕搖著,「你是我老婆,怎麼可以不理我,你好殘忍哦!」他看她又臉紅了,真好玩。
  「你就是喜歡欺負我,誰是你老婆?」這種事怎麼可以亂說,他總是口沒遮攔的瞎扯一通。好不容易才結束一段苦澀的單戀,傷口還沒痊癒,她沒勇氣接受新感情,何況他一向不正經,誰會信他一口胡話。
  「我這輩子只認定你一個老婆,你不會想拋棄我吧?」他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好博取同情。
  「伊恩哥哥好可憐哦!雪姊姊,你可不能『始亂終棄』哦。」伊朵兒揚聲幫腔——為了她的跑車。她想,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總得盡盡「義務」。
  「你們真會胡謅。」什麼始亂終棄,那是男人專用的名詞。天若雪回過頭去對著艾梅道:「艾梅,他們習慣開我玩笑,你別見怪。」
  「怎麼會呢?我還挺羨慕你有一位好老公呢!」她言不由衷的端睨他們空無一物的手指。
  天若雪聞言忙著解釋說:「他不是我丈夫,只是……」
  「未婚夫。」伊恩直接截去她的話尾。「歡迎有空來觀禮。」
  「伊恩,閉嘴。」天若雪是真的動了氣。「他的話十句有十一句不能聽,當他是個瘋子好了。」
  瘋子?!人家說戀愛中的男女是沒有理智,瘋子也頂好的,他想。「那多出的一句呢?老婆。」伊恩打哈哈道。
  「我知道,眼睛。伊恩哥哥的眼睛會放電。」伊朵兒聽明的發表「感言」。
  「好棒哦!伊朵兒是天才。」伊恩拍拍手,獎勵這個跟他一國的小間諜。
  這兩個人的神經打結了。雖然有些不願,她還是擺脫伊恩的臂肘,獨自走向妍美艷麗的艾梅。「不要理會他們的瘋言瘋語,沒一句能聽。」
  艾梅臉上帶著笑,眼底是絕對冷然,「你很幸福哦!未婚夫長得真體面。」
  「我……」天若雪還來不及開口,一隻有力的手臂從她背後伸出圈著她的腰。
  「謝謝讚美,不過我老婆可是宇宙超級第一美女,所以我更幸福。」他一副沉醉在愛河的幸福樣。
  伊朵兒在一旁乾嘔,覺得雞皮疙瘩掉滿地,明明丘比特的箭是單向的,他還能裝出幸福男子的假相,真是讓她佩服到極點,伊恩哥哥堪稱天下第一「厚」臉皮。
  艾梅在心底飲恨,氣憤他的不識抬舉,居然喜歡一個黃種女人,雖然她長得還真不錯。不過論起身段,她那袖珍型的麻雀身材,哪能和自己婀娜的體態相比。反正她也不打算放棄伯爵夫人的頭銜,大家玩玩也沒什麼。
  「伊恩,我想謝謝你那天的幫助,若沒有你的出手相助,我都不知該怎麼辦了。」艾梅那狐狸嬌蠻的聲音令人骨頭髮酥。
  但自制力超強的伊恩可沒輕易軟化,因為艷美的女人他擁有過不少,早就免疫了,何況他現在心有所屬。
  「咱們沒那麼熟,請加個先生。還有不是我自願助人,我只是懼內一族。」
  「伊——恩——你一定要召告全世界,你有一副壞心腸嗎?」天若雪聲一沉,杏眼橫瞪。
  她覺得艾梅是好是壞都無所謂,來者總是客,好歹她也帶自己去參觀了巴黎風情,所以至少留個台階給人下,不要出口無狀,在她的觀念裡,凡事以和為貴,給別人留一條路走也是給自己方便,這樣何必要為難人家。
  「哎呀!老婆,你在生氣耶!」他還以為雪兒沒脾氣呢!原來是沒被自己挑起來。
  「伊恩哥哥,雪姊姊在生氣,你還高興些什麼?」
  伊恩單手揉拍伊朵兒的腦門。「打是情,罵是愛,生氣表示她在乎我。」
  「謬論。」伊朵兒只敢小聲的嘀咕。
  「好了,好了,小姐少爺們,先用個早餐再去騎馬才有體力。」準備好豐盛的中西合壁式的餐點,羅莎娜放聲吆喝。
  「不提都忘了我已經快餓扁了。老婆,咱們去吃愛心早餐。」伊恩暗中使勁,拖著懷中不情願的天若雪上桌。
  天若雪氣在心中,為了不想讓他在眾人面前下不了台,只得賭氣的吃下一大堆,超過她食量的東西,像是在發洩。
  伊朵兒接到伊恩打的暗號,不讓艾梅去打擾他們短暫的獨處,所以拉著她東扯西扯一大堆,只差沒把生物課所用的活青蛙搬出來解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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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1 06:33:5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淡淡的乾草香,嘶嘶的馬鳴聲,馬槽裡是一堆堆新割的黃麥稈,馬兒安靜的吃著草,胸前有片白毛的牧羊犬則蜷在馬廄入口處。
  吹著口哨、身邊一旁擺著水桶的馬克,正用著鬃毛刷賣力的刷洗一匹匹名貴的種馬,每一匹馬他都用心的照料,絕不會顧此失彼。
  「三軍總司令,我幫你按摩的舒不舒服?好啦!失敗,等一下就換你了,不要咬我的褲子。」馬克先安撫棕色的母馬,再回頭繼續手邊的工作。他很慶幸可以在弗顯斯家工作,因為他們一家都是好人,肯收留瞎了一隻眼睛的他。他更感謝在波斯灣戰役中救了他一命的中國女孩,她不但不畏懼當時已是一身病的他,還拚命的幫他把戰俘營的母親搭救出來,並將他們送到安全地帶避難。最後還替他找了這安身之所,做他最喜歡的工作——照料馬匹。
  「馬克,你把馬匹準備好了沒?」
  馬克定眼一瞧,這不就是伊恩少爺嘛!「老早就給三位小姐上好鞍了,就這三匹。」他在褲子一抹,擦去水漬。
  「嗯!看起來很溫馴,它們叫什麼名字?」的確是好馬,小腿精瘦有力。伊恩對馬也略知一二。
  「白色那匹叫白雲,黑色是風神,這匹金棕色的母馬叫成功。」馬克一一點名。
  伊恩開玩笑的說:「那成功的母親是不是叫失敗。」這是一句台灣流傳的俗語。
  「對呀!對呀!失敗在這裡。」馬克驕傲的拍拍自己身後的那匹棕色母馬。
  伊恩聞言愕然一怔,接著放聲大笑,「這兩匹母女馬是不是維絲娜命名的?」伊恩心想只有她才會這麼無聊。
  「少爺猜得好準,是維絲娜小姐的傑作,很好聽的名字是不是?」有成功當然要有失敗,多真實呀!馬克心想。
  「是……是好聽。」才怪,至少比金子、紅毛、黑蹄好聽多了,他看看另外幾匹可憐的駿馬,它們就是在幾個女人的談笑間背負了與外表不符的可恥名號的。大概這幾匹也是怪馬,這麼難聽的名字,它們倒是驕傲得很——除了那三個沒責任的女人,它們還不屑他人來駕凌,簡直是馬眼看人低。
  「伊恩哥哥,馬匹準備妥當了嗎?有人在不耐煩了。」真是的,自己又不是馬僮,等一下又不會少塊肉,艾梅何必囉哩巴唆的一大堆紳士淑女論,要是等不及不會自己進來催,幹麼故作端莊的擺架子,使喚弗顯斯家的傭人端茶上菜的。她以為是女工出巡呀!這裡又不是她的家,她還跛得像只招搖的孔雀。伊朵兒很看不慣艾梅的驕傲。
  「誰?該不會是那朵帶刺薔薇吧!」雪兒耐性十足,不會東催西促。伊恩心想。
  「答對了也沒有獎品。我很窮,窮到買不起一件香奈兒的連身短裙。」伊朵兒心想,這意思他該懂吧!
  現在的小孩太可怕了,已經學會迂迴戰術,伊恩太瞭解伊朵兒了。「只要你今天看好那朵帶刺薔薇,明天你就有新衣服穿。」
  「還是伊恩哥哥上道,不枉費我甘心充當紅娘,撮合你和雪姊姊。」她覺得這種好事多多益善。
  「是唷!好高價的紅娘,若不早點贏得佳人心,伊恩哥哥會被你小吸血鬼搾乾變成窮光蛋的。」讓她這邊挖一點,那廂敲一角,他早晚破產。
  伊朵兒很有義氣的拍拍他的肩,「我會替你留老婆本的。」
  「小鬼。」他無奈的勾起食指用力的敲了她一下。
  「哎呀!好疼。」她揉揉痛處。「不跟你說話了,我要去陪雪姊姊,壞蛋伊恩!」
          ☆          ☆          ☆
  北歐風味的遮洋傘下,有三張白色靠背的小圓椅,中間有一個小巧的高腳圓桌,圓桌上放著三杯南洋風味的水果茶,幾塊碎冰正浮在上面。
  艾梅端起其中一杯,用牙齒輕咬著吸管,一臉若有所思的盯著渾身充滿東方古典味的天若雪,猜不透她有哪點引人迷戀。
  「若雪,你和伊恩在哪認識的?」中國字的音很難發,她念了好幾遍才發出「若雪」正確拼音。
  「呃,在機場。」
  「機場?!好羅曼蒂克哦!你們交往幾年了?婚期定在何時?」艾梅淺吸了一口水果茶,覺得味道還可以。
  天若雪頭低低的踢了一下腳底的泥屑,「我和伊恩只是單純的朋友,遇到你的那一天,正好是朋友托他到機場接我才認識的。」
  單純的天若雪不瞭解善妒的女人是很可怕的,總是敞闊心房讓人看個仔細,她不擅掩飾心事,別人怎麼問她就怎麼答。
  「我還以為你們是一對,他表現的好像你是他的生命似的,教我嫉妒死了。」笨女人,兩三下就讓她套出來。艾梅很得意。
  「嗯——他的個性比較愛捉弄人,嘴巴老是關不住的逗耍別人,他的話當不了真的。」不過他有時候也很窩心。這段日子兩人獨處的機會不多,但是她心底一直有他的影子存在,不過她知道這必是一場夢,所以她遲遲不敢放下真心。而且自從機場那幕後,他除了摟摟抱抱外,頂多在口頭上佔佔便宜,便不再有任何進一步的親熱舉止,讓她有種無所適從的慌亂感,不知拿他怎麼辦。說實在,她很懷念在機場的吻。
  「這麼說,你不愛他嘍!」不管愛不愛,自己是搶定伊恩了。艾梅在心中打算。
  天若雪短促的笑笑。「我們才認識沒幾天,哪談得上愛不愛,都是朋友嘛!」為什麼艾梅的問話讓她有種說不上來的壓迫感?
  「言下之意,我還有機會和他成為一對?」艾梅故意要打擊她的自信心。女人最大的敵人是女人,只要她一退縮,阻力自然減少許多,到時伊恩就成了自己的裙下之臣。
  聞言,天若雪慢慢的抬起頭,有些心虛的端起一杯冷飲啜著,「伊恩有他自己的想法,我無法揣測他的心態。」
  「你不會跟我搶吧?我真的很喜歡他,想成為他的女人。」艾梅用眼神逼問,口氣十分熱切。
  搶嗎?愛情如果可以用搶的,當初自己就不會心冷的離開台灣。因為愛就是愛,無法勉強,更不能施捨,所以她選擇逃避。「如果他屬於你,誰也搶不走;相反的,不要強求不屬於自己的感情,那會很痛苦。」天若雪是過來人。
  艾梅還沒聽懂天若雪的意思,伊朵兒已經蹦蹦跳跳的來到她們眼前,在她後面是手中牽著馬兒的伊恩和馬克。
  艾梅沒有和伊朵兒打招呼,直接越過她走向伊恩,蛇般的皓腕挽住他的手臂,揚起粲笑如陽的嫵媚嬌顏,眼底儘是捕獵的光彩。「你怎麼現在才來,我等得好心焦哦!」她一副情人的嘴臉,整個身子貼在他的身側。
  伊恩扳開她的手,有些不悅於她的無恥,「咱們不算是朋友,還是保持點距離好。」
  「有什麼關係,反正朋友或情人都一樣,我就是要你。」她大膽的對他示意。
  伊恩瞄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天若雪,不耐的回了一句,「我有未婚妻。」
  艾梅手指輕滑過伊恩的肘關節,挑逗著他的性感帶,眼角帶波的淺淺一掃,露出一副詭異的笑容。「想個好一點的借口吧!你根本沒有訂婚,何不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保管你嘗過之後會愛不釋手。」
  好個道貌岸然的假淑女真蕩婦,她一定是在暗地裡使手段——從雪兒口中得知一切,真是下流。皮笑肉不笑的伊恩打趣著說:「東方女子含蓄的美令我著迷,所以我得先對雪兒烙下專有權才不會有人來搶。至於你……我怕得病。」
  「你……」被拒絕的難堪,再一次衝擊艾梅。
  「你們有完沒完,伊恩哥哥,我的青春年華全浪費在等待你這位大帥哥旨上,我要求賠償。」插入兩人對話的伊朵兒,雙手拉扯著伊恩的手臂,故意以動作排擠艾梅,冷落她。
  「你的要求還真多。」伊恩看著伊朵兒的眼中說著,功勞薄上會記上這一筆,小間諜。
  她鼻子揚得高高的,很神氣的說:「你以為每個人都像雪姊姊一般無慾無求嗎?那太便宜你。」
  「得了便宜還賣乖。」他大眼一瞪便走向一直不語的柔弱佳人,「雪兒,你喜歡哪一匹馬?」
  天若雪羞澀的笑笑,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想今天的太陽太大,實在不適合野騎。」
  「太陽太大?你是指攝氏十七度?」伊恩訝異的挑挑眉,試圖揣摩她話中含意。
  嘎?她心頭一驚,十七度?哪……那在台灣算涼了些。「我的意思是馬兒要載著人跑很辛苦,我們要愛護動物。」對對對……這個理由很充分。天若雪滿意的直點頭。
  「愛護動物?」伊朵兒納悶的捉捉馬尾。「我們昨天坐馬車時,你怎麼不覺得馬兒很辛苦。」
  謊言被戳破,天若雪的臉僵了三秒。「我是說咱們不一定要騎馬,溜馬也可以。」像溜狗那樣也不錯。
  「溜馬?!」聞言一群人為之怔忡。
  有馬不騎要溜馬?天下有這等奇事。
  「是呀!你們一定沒有溜過馬,試試看也挺好玩的。」她慇勤的說服眾人。
  「雪兒,你怕馬?」伊恩猜測的問。
  一語道破她的心中事。「我……我不怕,只是它和我想像中有些出入而已。」好可怕,那麼高大。她看電影中的男女騎馬是多麼帥氣威風,怎麼馬一到她眼前就變得巨大無比,而且鼻翼還猛噴氣,不知道她上不上得去?更重要的一點,是她會不會摔下來?
  「雪姊姊,這些馬兒都很溫順,只要你騎上一遭就會愛上馳騁的快感。」伊朵兒還嫌這幾匹馬太溫良呢!
  「是……是嗎?我一向不大喜歡開快車。」她也從來沒開過車子。
  伊恩失笑的捉過她的手,「你摸摸馬兒的毛多柔軟,讓它聞聞你的味道,你瞧!它是不是很乖?」
  乖?!她可不認為。「馬是吃素的沒錯吧?」萬一它改吃葷就……自己還是離遠一點好。
  看天若雪畏畏縮縮的動作,伊朵兒和伊恩無奈的相視一笑,一個擋住她後退的身子,一個則循循善誘。
  「放心,它是馬不是狼,你身上稱稱也沒三兩肉,除了我,沒人有胃口吃你。」自己對她來說還比較可怕些。伊恩思忖著。
  「伊恩——不要開我玩笑。」天若雪先是怒責一聲,然後用可憐兮兮的語氣要求,「我們不要騎馬好不好?」
  天若雪無助的表情,讓伊恩心口一緊,不忍她受到一絲委屈,「你真的很怕嗎?」
  「馬兒很可愛,大概是我水土不服,和它沒緣分。」她堅決不承認自己怕馬。
  一直被當成多餘的人的艾梅看不下去,冷嘲熱諷的說道:「你在擺什麼譜,扭扭捏捏的想勾引誰?」
  「我不是……」她沒有呀!天若雪略感委屈的反駁。
  「不是什麼?嘴上說得很好聽,只是普通朋友,這下子現出原形了吧!你還不是想引人注目。」她把在伊恩身上所受的挫折,一古腦的傾洩給天若雪承受,不再裝出一副和善的臉孔,她字字句句酸得扎人。
  「住口,你不要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兩張臉皮,換來換去還是令人厭惡。」伊恩保護性的將天若雪擁在胸側。
  「不許你對我吼,她有什麼是我沒有的?讓你這樣三番兩次的給我臉色看,不要以為我看上你就可以拿蹺!」艾梅大吼道。一次、兩次她可以忍受,誰教自己垂涎他健美的體格和魔鬼般的容貌。但忍耐是有限度的,以她高傲的性子,豈能容許他再三的輕蔑。所以她臉一變,露出真性情,刁蠻的本色顯露無遺。
  伊恩輕視的睥睨艾梅週身,「她有一顆善良純潔的心,處處為人留余步,你有哪裡比得上她?」
  「笑話,她純潔?你上過了嗎?怎麼知道你是排第幾,搞不好她私底下已是殘花一朵。」艾梅口不遮攔的發洩自己的怒氣。
  「我從不打女人,你正在逼我動手。」伊恩的拳頭握得緊緊的,似有山雨欲來之勢。
  「有膽子就動手呀!別以為我會像那個蠢女人一樣,連匹馬都怕得發抖。」氣焰囂張的艾梅恥笑的挑釁。
  他真的被惹火了。「該死!今天若不教訓你,我伊恩還……雪兒,你要幹什麼?」他話才說到一半,懷中的天若雪就掙脫而去。
  看她拿著椅子靠近金棕色的母馬——成功,好像她要……天殺的,伊恩咒罵的跑上前扶住天若雪的腰,既不抱地上馬也不放她落地。「你一定要嚇得我心臟無力才甘心嗎?」
  天若雪抿著嘴強抑著害怕說:「我要騎馬。」
  艾梅的一番話著實傷了她的心,因為幾個月前發生的那件事讓她總覺得自己身上很髒,而且她已經很用心的要和艾梅做朋友,為何艾梅要如此傷害她?眼淚一滴滴往腹內吞,她告訴自己要堅強,不要老是依賴別人,要自己克服心中的恐懼。
  「你確定?」伊恩看得見她臉上的堅決和一絲掩不住的懼色。
  「嗯!」恐懼讓她說不出話,只能用點頭示意。
  「好吧!隨你的意思。」他用力一托,把她送上馬背。「兩腳踩在馬蹬上夾緊馬腹,不要大用力拉強繩。」
  抖動的手指洩漏了她的驚怕,伊恩一手拉著強繩,一手握著她顫抖的手,不斷的哄逗她,要她放鬆的呼氣、吸氣,不時的向她投以令人安定的眼神,告訴她,有他在,一切沒問題,他會保護她的。
  天若雪有些感動的露出一絲虛弱的笑。「可不可以讓馬走動兩步。」她已經沒有先前那麼害怕了。
  因為他堅定的眼神,她的害怕在流失,一股淡淡的情愫讓她滋生了勇氣,她想試一次。
  不管是騎馬或愛他!她渴望被愛,想狠狠的愛一回。
  「你坐穩了,現在輕輕的踢馬腹一下,然後拉住韁繩,對!就是這樣,慢慢來,不要心焦,我們有的是時間。」
  「它……它不會把我甩下去吧?」天若雪不敢大聲說話,怕惹惱了座下的大馬。
  「不會。你沒看見我拉著它嗎?我會保護你,放心。現在輕扯一下你右手的韁繩轉個彎。」
  「這樣扯是吧!它……它在轉向了耶!」好……好可怕,可是她又覺得有一點點刺激。
  「你學得很快和馬兒的默契也不錯,再練習一下就可以來個小跑步。你很優秀哦!要不要考慮當騎師啊?」伊恩鼓勵的說。
  「你一天不……不消遣我就不舒服嗎?」騎師?她想都不敢想,只求別摔下來就該感謝老天保佑。
  「沒辦法,我就是愛死你了。」
  天若雪緋紅的臉蛋引發艾梅強烈的恨意。她得不到的男人也絕不讓其他女人得到,所以她趁伊朵兒不注意的時候拎起馬鞠,並悄悄的接近成功的背後,在它兜轉之際,伊恩的視線恰巧被馬首擋住,艾梅便揚起手中的馬鞭用力揮下,當伊朵兒發現她的舉動時已來不及阻止,只能尖叫的提醒馬上的天若雪。
  成功感到一陣劇痛傳來,慌亂的揚起前腿悲嗚並急切的想把背上重擔的拋卻,嚇傻了背上的天若雪,她只能臉色蒼白的死命捉著糧繩。
  伊恩見狀二話不說的翻身上馬,坐在天若雪身後控制馬兒,動作快速而敏捷,很快的便隨馬性而揚長急奔,消失在地平線那端。
  「你這個壞心腸的巫婆,要是雪姊姊受到什麼驚嚇,我絕不放過你。」氣呼呼的伊朵兒揮動著雙手罵道。
  「臭丫頭,你也不稱稱自己的斤兩,想跟我作對你還早得很!」她也忍了這小鬼很久。艾梅絲毫不將伊朵兒的警告放在眼裡。
  「你真厚臉皮、不要臉。原來伊恩哥哥早就看穿你的黑心肝,所以才不要你這個蛇蠍女魔!」
  「沒教養的小鬼,信不信我會撕爛你的嘴。」連個小丫頭都想教訓她。
  「你才沒教養呢,快滾,我們不歡迎心機深沉的壞女人!」實在有夠惡毒、沒風度。伊朵兒打心底受不了眼前的女人。
  艾梅奸狡的冷笑,「說你沒教養還不承認,這是弗顯斯家,你有何資格趕人?」
  「我總有資格請你離開弗顯斯家的土地吧?」弗顯斯夫人適時的出現。
  「弗顯斯夫人——」艾梅有些心虛。
  「卡洛媽咪,這個壞女人她……」伊朵兒急著告狀。
  弗顯斯夫人示意要伊朵兒別激動,因為剛才的一幕她都全看見了。當初她只當這個漂亮的女孩城府深了些,愛耍些小手段,應該不至於會出什麼大亂子,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她在家中出人。直到馬克一臉緊張的在後花園出現時,她才注意到有事發生,連忙的趕到卻正好看到艾梅一臉猙獰的揮鞭,下手毫不留情。真枉費雪娃娃還當她是好朋友,艾梅簡直是不識好歹的女人。
  「蘭蒂絲小姐,咱們都是受過良好教育的淑女,當初我是看在雪娃娃的份上才對你倍加禮遇,沒想到……唉!真教人失望。」
  「你誤會我了,弗顯斯夫人,你千萬別聽小女孩亂造謠。」艾梅見弗顯斯夫人出現立即裝出一副受陷害的表情。她深知弗顯斯家族在法國佔有一席之地,一句話就能影響當今政局,所以艾梅不敢得罪她。而且弗顯斯夫人在社交界算是第一把交椅,只要有她當靠山,在法國社交界就能如魚得水,每個人都對她爭相巴結、奉承。
  還不知悔改,弗顯斯夫人說道:「伊朵兒什麼都沒說,你又何必拉她來當擋箭牌。」
  「我做錯了什麼惹夫人生氣?」艾梅不知自己醜態畢出,還做作的輕言細語,佯裝高雅。
  「唉!」這也不能怪她總是無法放下真心去疼眼前的女孩。「雪娃娃是我的寶貝,我不允許有人在我的土地上欺負她。而你雖是名門閨秀,但是妒心太重,且心術不正的傷害無辜,所以我不能原諒你因妒生恨遷怒雪娃娃,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
  「弗顯斯夫人,我……」艾梅還想為自己辯解。
  弗顯斯夫人失望的搖搖頭。「不用多說,你揚手抽鞠的惡劣舉止,我想這一輩子都很難從我心中抹滅。蘿莎娜,送客。」
  「是的,夫人。」蘿莎娜遺憾的睨了艾梅一眼,「艾梅小姐,請慢走。」
  自知挽回不了,艾梅忿忿然的掉頭離去。
  「不知道雪姊姊會不會有事?」擔憂的伊朵兒倚在弗顯斯夫人的身側,望著伊恩他們消失的方向。
  「馬克調教出來的馬匹我信得過,應該會馬上恢復平日的性情,而且有伊恩在,不會讓你的雪姊姊受傷的。」弗顯斯夫人情得過伊恩的本事,他的身手是經年累月磨練出來的,絕對不會連點小事都失手。
  「希望如此。」伊朵兒還是有一點點憂慮。
  「成功」不停的往森林深處奔去,伊恩一手護著在他懷中打顫的天若雪,一手控制強繩以穩定馬兒的步伐,不致讓天若雪覺得太過顛簸。
  「雪兒,沒事了,不用怕,我在這裡。」伊恩出聲安慰著懷中的天若雪。
  咬著下唇,臉上完全失去血色的天若雪,腦袋是一片空白,她只能緊緊捉住眼前的依靠,閉著眼任由風從耳邊掠過,弄亂她一頭長髮。
  過了一會兒,馬兒跑累了,依動物的本能,找了處近水源的草地停住,便逕自低下頭飲水止渴。
  「來,現在我要抱你下馬了,小心點。」
  當雙腳接觸到地面,她的臉上才恢復一點血色的張開眼,眼底還殘留些餘悸。「我們……沒事了?」
  伊恩溫柔的將她頰上的亂髮揆到耳後。「我不是說過了,我會保護你的。」
  「我們真的沒事了?」她還不大敢相信的猛眨眼睛,生怕是幻覺。
  看她失神的模樣,伊恩感到既心疼又不捨,他在她額上親吻了一下,用著輕鬆的語調舒緩她的心顫,「喂!小姐,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你這種表現很傷我的自尊心耶!你瞧,我的心都碎了一地。」
  「我……我只是一時閃了神。」太好了,沒事了,她吁了好大一口氣。
  她真是倔強,明明嚇壞了,他在心中愛憐的想,「不管不管,你傷了我心,我要求你賠償。」伊恩藉故討賞。
  「嘎?要……要怎麼賠?」她又不是故意的,而且心傷要怎麼賠。
  「這樣吧!便宜你,一個吻就好!」他笑得有點賊,意在轉移她剛受的驚嚇。
  一個吻?!她有些為難,「可不可以換別的?」
  「不成,就一個吻。」他也需要一個吻來安撫自己受驚的心,因為他以為自己差點失去雪兒。至於那個狠毒的女人,他絕對不會放過她,一定要找機會教訓她一頓。
  「吻頰嗎?」她的膽子還沒大到可以吻他的唇。
  「雪兒呀,雪兒,我是成年人了耶,那種小兒科的吻哪能顯得出誠意!」又不是應付小孩子。
  唉!這種事教人家怎麼好意思主動!天若雪失去的血色全回到臉上,模樣更加明艷動人。輕蹙的眉宇勾動伊恩的愛戀,他挑起她的下巴深情與她對望。
  「我委屈一點,我來吻你好了。」他頭一低,吻住兩片花瓣,由淺淺的碰觸到慢慢的加深吻勁,細細的用舌尖在她齒縫中游移,溫柔且帶著淡淡挑逗的勾吮她的舌瓣。
  風在兩人周圍打轉,時間彷彿在此刻靜止,愛的幼苗在唇舌交纏中成長,越過頭頂正以極快的速度往上攀升,最後開出一樹的燦爛。
  馬兒的嘶鳴聲唉醒了伊恩的理智,他勉強且不甘的抽身,「真甜美,比最醇的美酒還甘甜。」
  沉醉在初生的情海裡,嬌羞的天若雪揚起一抹甜蜜笑容,感受在伊恩懷中的溫暖,慢慢的釋出深藏在心底的愛意。
  魚兒躍出水面的聲音,吸引了她的目光,「哦!好美的湖。」
  放眼一望,儘是綠波蕩漾的美景。雖已是近秋時分,湖畔的野花依然綻放著。野雁在湖面上覓食,優閒的像是帝王。
  「好肥的魚呀!」
  伊恩突然冒出一句殺風景的話,天若雪美目一嗔,以眼神埋怨他的粗魯。
  「哎呀!別瞪了,小心把眼珠子瞪掉了,我可是會心疼,而且這湖裡的魚是很肥碩,一定很好吃。」
  「好吃?!」她不可思議的發現,他眼中正閃著某種企圖。
  伊恩上衣一脫,鞋子一甩,「你等著,我去捉幾尾魚來野餐。」噗通一聲,他人已沉入湖底。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他左右手各捉著一尾手臂長的大魚,並迅速的拾木點火兼殺魚放在火上烤。
  「你上輩子一定是乞丐。」天若雪著迷的看著他耍弄著一把造型小巧的匕首。
  「乞丐?!雪兒,我在你眼中很不稱頭是吧。」好歹他是個子爵,未來的伯爵耶!
  「因為你野外求生的技巧很純熟嘛!」奇怪,他怎麼不會割到手?
  伊恩心想,那是他吃飯的技能之一。「你喜歡這把小刀?」看她瞧得眼睛都直了。
  「嗯!」她先是點頭,後又猛搖頭。「刀子很危險。」
  「沒錯,刀子是危險物品。」伊恩從腰帶中抽出幾段黑色的東西,重新組合後遞給她。
  「這是什麼?」那東西照著太陽光,居然會變色。天若雪好奇的問。
  「這叫暗夜維納斯,裡面有一百根銀針,全都淬了藥,連中三十根銀針便會致命。」他教她使用方法。
  「為什麼要給我這個?」
  他笑著吻了她一下。「因為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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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1 06:34:4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夜幕低垂,百蟲不鳴。
  晚風在榛木下徘徊,撩動著微露在月光下的薄紗簾幕,月光不經意的斜照著床上沉睡的人兒,照出她不安的睡容。
  眼前是一片的黑暗,她一個人在黑暗中摸索。每走一步,她的恐懼就增加一些。但她不敢回頭,怕後面有更大的惡影追逐著,所以她拚命的往前奔、往前奔……她渴望找出一絲光芒來解救自己,可是她卻只能在黑暗中奔跑。
  驀然,見到一道暈黃的光線從上面射入,她抬起頭一看,整個人怔住了,耳邊似乎傳來陣陣老鼠吱吱的叫聲,她又回到那個惡夢中的地方。
  門被推開了,一位美麗火熱的女子出現在她眼前,逼她吞食滿是灰塵的食物,她噙著眼淚一口一口的吞下肚,然後是數只淫穢的手在她身上死命的猛搓。
  誰來救救我,祈大哥,祈人哥,救救我……她在夢裡掙扎著,不斷哭喊著。為什麼祈大哥不來救救她?為什麼、為什麼?
  突然她身上的猥瑣的手不見了,耳中卻儘是男女交媾的淫笑聲,她用力的招住耳朵縮起身子,還是擋不住一波波襲來的淫語穢聲。
  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到眼淚流不出來為止。
  好不容易四周的聲音停止了,夢中的女人卻用指尖戳她的胸部大笑,笑她長不大、幼稚、無知。女人一直大笑著並用男人的精液抹在她胸前,倏地,女人的臉變了,換成……艾梅狂笑的臉不停的向她逼近。
  「不要、不要,放過我吧!祈大哥、祈大哥,救我、救我……」
  「砰!」的一聲,相連的門被猛然撞開,因為力道太大所以反震了一下又關上。
  「雪兒,你醒醒。雪兒,你在作惡夢,快醒醒!」伊恩用力的搖晃著她,頭髮上還滴著水。今晚他找出艾梅下榻的酒店,教訓了她一番才回來,因為怕吵醒天若雪,所以在樓下的客房先梳洗一番。洗到一半時,他忽然覺得很不安的關掉水龍頭,便先用毛巾把身上的泡沫擦掉再套上衣服回房。才一進門就驚覺門這邊雪兒房裡有異聲,略遲疑了一下就聽見她恐懼的哭聲和尖叫聲,於是他沒有多加思索的便往門板撞。
  「救救我……祈大哥,雪兒好怕,老鼠……多……救我。」天若雪不斷發出啜泣聲、說著囈語。
  「雪兒,我的雪兒。不要怕,我在這裡保護你,沒有人敢動你一根寒毛,你快張開眼睛。」
  伊恩不斷的重複這幾句話,抱著她,他恨不得進入她的夢中,殺掉所有傷害她的人、事、物,可是他只能無力的守著陷在夢中的地,看著她痛苦。
  也許是他的努力奏效,天若雪漸漸平穩氣息,不再尖聲的說著夢話,不一會兒她的睫毛也輕輕的眨動著。
  「別怕,雪兒,我在這裡守著你,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是誰傷了她?是誰?他在心裡憤怒的大吼。
  比起傷害他,他更無法承受她受傷了的那份錐心之痛,尤其在他無能為力之際。
  「伊……伊恩。」發出蚊嗚般細小的聲音,天若雪努力看清頭頂上的面容。
  伊恩低頭對上她半睜的眼,「你醒了嗎?」
  「我怎麼了?你在這裡做什麼?」她一醒來便忘了夢中的事。
  「你作惡夢了。」還好,她終於醒了。
  「作惡夢?!我?」她從沒作過惡夢,他一定搞錯了。
  「是的,你。」瞧她一副不信的模樣,他拉著她的手撫摸她自己濕潤的臉頰。「你作惡夢,而且哭了。」
  伊恩說這句話時,心情十分沉重。他恨那個讓她哭的人,更恨她口中的祈大哥為何不救她?伊恩嫉妒得要命。
  「這是……眼淚?」她不能欺騙自己那是口水。「你一直在這裡陪我?」
  「因為你作惡夢。」他用這句話解釋一切。
  天若雪不記得自己作了什麼夢。「你怎麼知道我作惡夢?」他不是有事外出?
  伊恩苦笑的摟著她,像是怕懷中的寶貝被人搶走的模樣,「你又哭又叫,連死人都會被你吵醒。」
  還好這主臥室的隔音良好,除了他之外,旁人並不知情。
  「哭叫?我從不哭叫的。」好丟臉,她到底作了什麼樣的惡夢。
  「你有哭叫,我是見證人。」早知道他該錄音存證,以免她耍賴。
  真的嗎?為什麼她沒有印象,「我在哭什麼?叫什麼?」
  伊恩坐直身子,扭開她床邊的小燈,將她抱坐在大腿上仔細的看著她,有些訝異她竟然忘了那麼令她激動的惡夢。可見這個夢一定一直困擾著她,只是被她壓抑在心靈深處,因為今天白天時的刺激而爆發出來,所以才一發不可收拾。
  「祈大哥是誰?」這個無形的情敵,扎得他渾身不痛快。伊恩略微沉聲的問。
  祈大哥……天若雪臉色略微一黯,「祈大哥是照顧我的大哥哥,他人很好。」
  很好?!他有一個揍人的理由了,「他沒有照顧好你。」
  「祈大哥很忙,要照顧很多兄弟。」她小心翼翼的吐出。「祈大哥是大哥。」
  「大哥?你不是獨生女嗎?」而且兩人的姓氏也不同。
  她是獨生女。她解釋道:「不是那種大哥,是電影中拿槍、戴墨鏡、穿黑西裝的大哥。」
  黑道人物?!好,太好了,自己可以揍他兩拳。伊恩正考慮從何處下手,打臉?打胸?還是……嗯!最後他決定送那個祈大哥兩個熊貓眼,看他還大不大得起來。
  「你喜歡他。」他這是陳述詞不是問句。
  「我……當然喜歡祈大哥。」現在只能喜歡,因為她的心已經裝滿了另一個男人。
  「比喜歡我還喜歡?」他就是要鑽牛角尖,剛才的那一叫句喜歡讓他私下打算到時再加一拳。
  「這種喜歡和……那種喜歡不一樣。」一個是她曾愛戀過的人,一個是……
  「你說說哪裡不一樣。」好多給他幾個揍人的好理由。
  「他是大哥,你是伊恩嘛!」對她來說當然不一樣。
  就這樣,這算什麼狗屁倒灶的理由。伊恩在心裡犯嘀咕。「大哥又怎樣,他有我這麼愛你嗎?」只要她敢說有,他就一槍斃了那個大哥。
  「嘎!」這下子她搞清他在鬧什麼彆扭了。「你在吃祈大哥的醋?」
  「誰吃醋?我只是看不慣他沒好好照顧你,你可是我心中的一塊瑰寶。」他沒吃醋,只是氣下順。
  好可愛的男人,居然為她吃醋。天若雪抬起皓腕圍著伊恩的脖子,用她晶亮的眼神望著他並主動的送上香唇。「祈大哥心中也有一塊瑰寶,就是紅髮安妮。」
  「紅髮安妮?」為什麼他覺得自己練拳的機會快消失了。
  他不知道?哦!對了,他叫她……「吉蓮·莫非特。你們叫她老鼠。
  「什麼?!他姘上那只臭老鼠而不要你!」哦!他就知道這些女人愛惹事,害他失去一次揍「大哥」的機會。他可不是怕那只臭老鼠哦!只是好男不與女鬥,而且「同門」不相殘,真的不是怕她。而且得罪一個女人,等於得罪其他兩個女人,只要那三人聯手,他一隻小小的烏鴉哪有命活,所以識時務為俊傑是句名言。
  「好難聽哦!什麼姘不姘。」真是的,嘴巴不乾不淨的亂說,還好祈大哥沒聽見。
  「不提他們。」伊恩稍微猶豫了一下才問道:「你記不記得自己夢些什麼?」夢境會反應出現實生活的種種,若不解開夢中之結,她會永遠擺脫不了夢魘,在不定時的刺激下,會不斷的被心中的惡魔追趕,終至崩潰。雪兄看似柔弱,其實意志相當堅強,在危難之際所發出的力量十分驚人,所以他相信她有能力趕走夢魔。
  「夢?」她小小的臉蛋有片刻失落。「我真的不記得了。」應該說她潛意識裡不敢去挖掘。她自我封印起駭人的記憶,相信只要不去碰觸,那暗夜裡的影子就不會追逐她。
  「好吧!那我提醒你,你剛喊有好多老鼠,我想這不是指咱們都認識的那個紅髮女郎。」
  老鼠?!聞言,天若雪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嗉,一個老是糾纏著她的陰影在晃動,「還有呢?」
  確定她不再發抖後,伊恩繼續說道:「你在夢中求救,尖聲的悲泣著,雙手好像在……驅趕著某些東西。」
  聽到這裡,天若雪的身體頓時僵硬的如化石,那一幕幕的不堪如潮水般湧來,她以為已經克服的恐懼感又回到她身上,手腳冰冷到感受不到絲毫暖意。
  老鼠的叫聲,風拍打氣窗的回聲、男人的淫笑聲、女人的呻吟聲,一聲聲、一聲聲的由四周傳來,然復她耳中響起自己細碎的低泣聲。
  她不敢相信在事隔兩、三個月後,她竟哭了。
  「哭吧!我的小雪兒,我會一直在這裡陪著你,盡情的把委屈發洩出來,不要害怕,我在這裡……」
  「伊恩……嗚……」
  天若雪壓抑的低啜聲在伊恩安撫下漸漸被釋放出來,一陣陣悲慟的哭泣聲在房內環繞,連窗外的月兒也心生不忍。
  時鐘在鐘擺不斷的搖晃之下,短針又向前邁進一格,哀傷的哭聲已漸沙啞,只剩幾個可愛的抽噎聲。
  「我……我很沒……沒有用是不是?」天若雪用力吸吸鼻子,以手背抹去殘餘的淚滴。
  「怎麼會呢?每個人都會作惡夢,除非你不是人。」伊恩打趣的點點她微紅的鼻頭。
  「你也會作惡夢?」她看他一天到晚都掛著笑臉,根本不像是會作惡夢的人。
  「當然。我是人耶!」只是他懂得適時紓發,借由肉體的交歡。「說說看你的夢境。」
  說?應該說嗎?天若雪試著去回憶,並發現自己已沒有想像中害怕。「那不是夢,是真實的情節。」
  「說出來,我相信現在的你已戰勝心中的惡魔,把它說出來吧!我想參與你的傷、你的痛。」
  看他澄清的銀眸中,寫著無盡的柔情,天若雪緩緩張開唇瓣述說,「那是今年夏天的事情,我和祈大哥賭氣離家出走……」
  那天她背著粉紅色的小免背包,跟著一群女學生去學坐公車,以往她出入都有私家轎車接送,所以沒有多想的亂坐一通。
  因為坐錯車,她走了好一大段路,結果在某個郊區迷了路,當時剛好碰到月沙幫的詹孔雀,單純的她並不知道月沙幫與祈天盟有仇,還高興的隨著詹孔雀上車。
  等到她發現不對勁時已經來不及,原來祈大哥並不是真心想和詹孔雀訂婚,只是利用詹孔雀來分散月沙幫的注意力,藉以摧毀月沙幫。
  而不知情的她,正好成了肉票。
  時間在她斷斷續續的描述中流逝……
  「當秋姊姊和高大哥破門而入時,應該高興得哭出來的我卻怎麼也哭不出來,一夕之間我被迫堅強、長大。」
  這樣的成長過程太痛苦了,外表看來雪兒是長大了,但是她的內心深處卻還是那個需要保護的小女孩。一抹痛苦的神色閃過伊恩眼底,「對不起,因為我沒有早一點認識你,害你受到傷害。」
  「傻瓜,都已經過去了,何況我也沒有受到傷害。」這樣的深情男子,教她如何不愛。
  伊恩的手放在她的胸口,心傷比身體的傷更難痊癒。「有,你這裡受了傷。」
  「在今天以前它還在流血,但是因為你,現在它已完全康復了。」天若雪雙手覆著他寬厚的大手。
  「雪兒。」伊恩有些動容的紅了眼眶。
  「你不是問我比較喜歡你還是喜歡祈大哥嗎?我可以老實的告訴你,我喜歡祈大哥。」
  聞言,伊恩眼一黯並落寞的將手一鬆。「你……喜歡他?」
  「嗯!因為他是我大哥。」接著,她紅著臉吻了他一下,「對你,我比喜歡更喜歡。」
  比喜歡更喜歡?那是……希望之光圓到伊恩臉上,「你是說……」
  「我曾經喜歡過祈大哥,因為在我的小小世界裡,他是唯一的巨人。但是現在我更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珍惜所愛,你寬厚、包容的愛讓我領悟,原來這才是真愛,錯過你將是我一生最大的遺憾,我愛你。」
  「哦!雪兒,我的寶貝。」伊恩激動的收緊手臂,熱切的搜尋她口中的熱源,「我愛你、我愛你……」
  兩人互訴衷情,連窗外的月兒都笑彎了眉。
          ☆          ☆          ☆
  「有件事,我想坦白的告訴你。」
  伊恩雙手交握的坐在床角,因為他不相信自己的自制力,生怕體內剛平熄的欲,火又燃燒起來。他不是不想要她,反倒是想得身上的每根神經都緊繃著,全身漲得像河豚,但是為顧及她保守的觀念,他寧可苦了自己。
  天若雪偏著頭不解的問:「什麼事?瞧你一本正經的模樣,教人好不習慣。」
  「記不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我的工作類似偵探?」他認為明白的告知,日後她才不會有微辭。
  「嗯!」
  「其實我是聯合國反恐怖小組的一員,維絲娜曾是我的上司,而吉蓮是我目前的夥伴,另外還有三個你沒見過的同伴。」
  這個消息的確令天若雪震了一下,「這個工作是不是很危險?」
  「危險度是高了些,但是我們全是受過訓練的一流人才,比起你那個混黑道的祈大哥安全多了。」
  他避重就輕的帶過去,其實他們面對的不是毫無組織的地痞流氓,而是冷血殘酷的恐怖分子。為了錢,甚至一個可笑的理念,這些恐怖分子可以連命都不要,實在是一大諷刺。
  「討厭啦,你又扯哪去了。」突然她有幾個字眼飛過眼前,「你們是不是都有代號或是外號什麼的?」
  「幹麼問起這個?」他露底了嗎?
  天若雪托著腮,很天真的說:「因為我老是聽你和紅髮安妮叫維絲娜臭狐狸,你和維絲娜又喚紅髮安妮死老鼠,我在登機前,還聽紅髮安妮告訴我說,有只烏鴉會照顧我,這不是很奇怪嗎?」
  說她單純無知,倒是挺注意這些小細節的。伊恩笑笑的摸摸下巴。「血狐狸維絲娜,尋鼠吉蓮,藍蛇珍妮也就是卡洛媽咪的女兒,再加上隱狼哈維和半年前才升級當我們上司的火鷹平野正次,這些人全是我的工作夥伴。」
  「哇!好酷的代號。那你呢?」光聽這些代號,她就恍如置身在諜報電影中。
  伊恩有些靦腆的抓抓鬢角。「不是很好聽。」
  「說嘛、說嘛!人家要知道。」她可愛的催促表情,令人難以拒絕。
  「伯爵鴉。」伊恩硬著頭皮說出他深以為恨的代號。
  「伯爵鴉?世襲爵位中那個伯爵,烏鴉的鴉?」聽起來好像伊通片裡的人物。天若雪覺得很有趣。
  「沒錯,就是那個意思。」全是臭狐狸那個女人的錯。當初加人聯合國的行列時,他因為裝酷穿了一身黑,被「某位」該死的女人撞見,馬上很不屑的嘲笑他是成不了氣候的貴族。接著開口閉口的叫他烏鴉小子,叫得他很火大,一個忍不住氣,在技練場找她來個「武力對話」。其結果可想而知,他還是只烏鴉。更可怕的是,她居然旱就營私結黨,利用吉蓮的電腦天才,及挖掘隱私的才能,把他的底挖個一清二楚,讓他從此受制於她的威脅,當她名下的一個「小兵」。
  「為什麼叫伯爵鴉,是不是受到電視動畫的影響?」她記得卡通裡面有一隻很威風的鴨子,也叫伯爵鴨,只不過此鴨非彼鴉。
  「因為家父是蓋斯普伯爵,而我將來是繼承他爵位的長子。」這是他最想逃避的責任。
  「你是……貴族?」天若雪仔細一瞧,倒是有七分味道。
  「不像嗎?」他倒希望不像。他的家族全是黑髮棕眸,一副道地的英國貴族模樣,而他卻承襲了十七世紀祖先的血統,擁有一頭銀髮及一對銀眸,所以很少人知道他和蓋斯普家族的血緣關係。只除了少數幾名「密探」才知他的真實身份。
  「像。」她肯定的答道。
  話題至此,天若雪帶著倦意打了個哈欠。
  「困了?」
  「有一點。」她揉揉眼皮,又打個哈欠。
  站起身走到床頭,伊恩拍拍她背後的枕頭。「還有一段時間天才亮,再睡一會吧。」
  「你陪我。」天若雪無心的拉著他的手要求。
  「陪你?」聞言,伊恩的眼睛裡滿是詫異和驚喜。「你確定?不後悔?」
  「後悔什麼?人家是怕再作惡夢,你等我睡著了以後再離開。」睡意一直襲來,讓她口齒不清。
  嘎?!伊恩一隻腳正準備跨上床,頓時僵成一個弓字,原來雪兒的「陪」是這個意思,他的思想太齷齪了。
  「好,我陪你。你安心的睡覺吧!」伊恩笑臉當場變成黑臉,拉開兩人之間的親近度。
  「伊恩,晚安。」她拉著他的手枕在頰邊,安心的閉上眼睛。
  「晚安,雪兒。」他苦笑著輕吻她的額頭。這算什麼,他真該榮獲世界十大曠男獎。自己最愛的女人就躺在眼前,他卻什麼也不能做,還得出借一隻手當她的維尼熊,陪她入睡。想想自己也挺偉大的,可以克制個人的私慾,只為了守護小小的她而忍受非人的折磨,當個苦行僧,過著禁慾的日子。唉!這就是愛吧!
  看著她甜美的睡容,一絲滿足感充斥在他的胸臆間。這是一個身為男人的驕傲,擁有所愛女子的全然信賴。上帝何其眷愛他,在他貧乏的感情世界中,送來一位曙光天使,豐富他未來的人生。
  「睡吧!我的小美人,我會一直在這裡陪著你,希望你有個好夢。」
  等天若雪睡沉後,伊恩才在不驚擾她的情況下輕輕的抽出手。他自嘲的搖搖頭想,當聖人的下場就是洗冷水澡。
          ☆          ☆          ☆
  台灣
  祈天盟總部裡,或躺、或臥、或趴的「陳屍」著數條人干,這些「人干」的臉上都刻了一個字,那就是——「苦」呀!
  「不公平,大大的不公平,人家老婆不見了,於我們屁事,為什麼我們要累得像條狗幫人家找老婆?」太哀怨了,好歹他文易虔在道上也是個響噹噹的人物,幾時成了長鼻子獵犬。
  「你抱怨個什麼勁,我連蜜月都沒得度,抱老婆的時間還有讀秒限制。」太慘了。新婚才三天那,他就淪為「怨夫」,連洞房花燭夜都得偷偷的過,不敢刺激到另外兩個失意的新郎,他才要大叫救命呢!高賦哀怨的在心底抱怨。
  另一道有氣無力的聲音,從於仲謀口中傳出。「你們還好,只負責找人。我可是直接面對那兩座火山。」什麼足智多謀的狗屁軍師,他都快被那兩個女人害死了,臨到終了才鬧逃婚,他是招誰惹誰來著。
  「唉——」三人同時哀歎著。
  江心秋好笑的看著他們三人大吐苦水,幸好她是「女流之輩」,才可免去這場勞動。「別歎氣,認命吧!」維絲娜和紅髮安妮太沒義氣了,居然「拋棄」她私逃,讓她面對這一屋子的「怨」男。
  「親愛的新科高大嫂,你怎麼沒跟著去逃婚?」有福應該同享才是。文易虔不怕死的道。
  高賦一腳橫踹了過去。「文弟弟易虔,你皮在癢是不是?敢煽動我老婆逃婚?!小心我踢斷你的子孫根!」
  「嘖嘖嘖!慾求不滿就說一聲嘛,咱們嫂子不會讓她老公憋死的哦。」好險,他閃得快,不然他們文家就要絕後了。
  「臭小子你再說太目無尊長了,等我有氣力時,非好好教訓你一番。」可惡,敢拿他的「房事」問題開玩笑,真是太久沒被扁了,有點犯賤。高賦氣結。
  文易虔虛弱的笑笑。「沒問題,我等你。」等到他們有力氣「跑」再說。
  於仲謀撐起快散掉的骨頭,對著鎮守總部的江心秋提出一個問號。
  「雪兒呢?她最近好不好?」他們都太「忙」了,忙得沒時間去看她。
  「應該不錯吧?」根據暗中保護她的兄弟所傳來的電訊,內容頗令人滿意。
  「不錯的定義有很多,說個來聽聽吧!」瞧她那種笑法,他就不安心。於仲謀忖想,女人哦!不能太放心,她們都有顛覆世界的本事。
  「聽說呀——」江心秋故意賣關子停了一下,看著看三對豎起的耳朵。
  「請把聽來的說出口,OK?」吊胃口也是女人的天性之一,於仲謀在心底悲慨。
  好吧!她就不兜圈子,「有個銀髮的外國男子,正在追求咱們家的小公主。」
  「哦!拜託。那算什麼消息,雪兒出國前才保證過絕不『和番』的。」
  其他兩人也出聲應和文易虔的說法,對此消息全部不當一回事,反正雪兒的漂亮是有目共睹,會沒人追求才怪。尤其現在又流行東方熱,「才」一位追求者,他們還意外呢!
  看他們一副慵懶散漫的神情,江心秋冷眼的投下一個炸彈,「根據可靠消息來源,他們正在……戀……愛。」
  嘩!這下子三條人干立刻一醒,紛紛發出高亢的不信聲。「你在開玩笑吧?雪兒怎麼會向洋鬼子投誠?」文易虔一副受創甚深的滑稽表情。
  「不會吧?老婆,雪兒真的『陣亡』了嗎?」前些日子才鬧情傷,怎麼……不太可能。高賦不相信的猜想。
  表情凝重的於仲謀斜睨著江心秋說:「心秋,不要在這節骨眼上說笑話。」
  她快受不了了,難道她會騙他們不成,男人真是生性多疑的動物。「這個男人是紅髮安妮的夥伴又是她托他照顧雪兒。」
  「是哦!還真照顧。」又是那女人造的孽。文易虔口氣帶酸的說。
  「別那麼酸,易虔,那個銀髮男子真的很愛雪兒。」真是的,妹妹長大總是要嫁人的。江心秋勸導著說。
  「你怎麼知道他愛雪兒?說不定他是花花公子。」高賦一手搭著老婆的膝蓋,斜坐在她的腳邊。
  江心秋把在巴黎發生的事情,一一轉述給三位滿臉戾氣的男人聽。
  「找個人把那個女人宰了。」最衝動的文易虔首先說著。他說的那個女人便是艾梅。
  「那太便宜她,把她四肢切了,像醃酸菜一樣給醃了。」高賦接著也說。
  「我看把她賣到最黑暗的妓院中接客,終身見不得天日。」連以冷靜著稱的於仲謀也發狠的表示。
  哦!他們殺人殺上癮了,難道黑道大哥一定要這麼血腥嗎?不過,她還是下了幾道命令,預備給那個女人一點顏色瞧瞧,免得她太囂張,以為雪兒好欺負。
  「你們人找著了是不是?很閒哦——」冒著火的祈上寒眉一挑,從門外走進來。
  「沒有。」眾人齊聲哀嚎著。
  「沒有就給我去找,找不到就死在外面好了!」沒用的東西,連兩個女人都找不到。
  「是,大哥。」已休息一會兒的三人又撐起疲憊的身子出門尋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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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1 06:35:1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氣勢宏偉的五星級飯店的客房裡,有個脾氣暴躁的女郎在踱著步,滿地雜亂無章的東西,全是她發洩後的劫後絲生品。
  飯店的服務生懾於其瘋性,都不敢踏進房內收拾,再加上有個東方人施以「厚利」,更加讓服務生樂得讓地去自生自滅,反正飯店經理也想攆走她,因為她得罪了弗顯斯夫人。
  「該死,我不甘心,我絕不甘心,我一定要報復。」哦!好痛。撫著還有點紅腫的臉頰,艾梅的眼中閃著恨意,伊恩這兩巴掌的帳她一定要討回。
  昨晚當他出現在她房門口時,她還以為他終於想通了,決定捨天若雪來就她,誰知他踏進房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賞她兩巴掌,打得她差點暈厥。接著他又說了一堆羞辱人的話,最後還恐嚇她。
  哼!笑話,她可不是被嚇大的!要她站著挨打而不反擊是不可能的事,沒有人能傷了蘭蒂絲家的人還可以全身而退,她要他們付出代價。
  「咦?怎麼這麼亂,飯店的服務人員呢?」歐文·蓋斯普皺著眉,推開她半掩的房門。
  「全死光了。」艾梅生氣的說道。
  「你的臉……誰傷了你?」好腫,但仍掩不住她的美麗。
  艾梅氣憤的踹開一隻空皮箱,蹺著腳坐在床沿抽著涼煙,「怎麼現在才來?」
  「接到你的電話,我就立即跳上最快的班機飛來。」真難伺候,要不是看在她和自個兒的妹妹交情不錯,他才懶得理她。有時他還真替大哥不值,平白的訂下這門親事。不過他也很慶幸被綁死的人不是自己。
  「我被人家欺負了,你得替我討回這個公道。」基於兩家的情誼,這個忙他非幫不可。艾梅打著算盤道。
  討公道?他微微皺眉,「你想怎麼做?」
  艾梅指指臉上的紅腫,「你看到沒?我要他們更腫,最好打花他們的臉。」
  「我在法國是有些朋友,稍微教訓對方一下是可以,但不能鬧得太大,否則傳回英國會有損聲譽。」
  「知道了,NFDC4唆,對了,我肚子餓了,你帶我去用餐吧!」她氣得都忘了肚子餓了。
  「怎麼不打電話叫客房服務,這樣不是比較方便。」他快累死了,還要他帶她出去用餐。歐文受不了的想。由於父親和一些願友去打獵而大哥又好久沒回家,就他一個人忙著打理家族產業,幾乎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偏偏在這個忙得要命的時刻,她一通哭訴的電話傳來,讓他又得風塵僕僕的從英國趕到法國。他是欠了誰的帳沒還,今生才會如此的奔波忙碌?
  說到這點,艾梅又有氣,「最近不知道在走什麼霉運,我真是諸事不順。」去買件衣服風光嘛!偏偏一出門就被濺了一身爛泥,在晴朗無雨的季節裡,更是有點邪門。然後買串項鏈它居然不翼而飛,再來是錢包被扒、信用卡不知何時被刷爆,金融卡被剪了個大洞。
  最令人氣憤的是連計程車都拒載她,不管她開出多高的價碼都不成;還有走路被人從背後推一把、吃東西會吃到死老鼠尾巴、蟑螂腳之類。
  昨天更是才一時出房門就踩了一腳蛋糕,害她一天的心情全壞了,只有拿房內的東西出氣。
  「別氣了,我請你去吃頓法國大餐,然後換家飯店住。」歐文沒想到這五星級的飯店水準這麼差。
  「沒用的,其他飯店的情形都差不多。」這已經是她換的第七家飯店了。
  歐文詫異的揚揚眉,不解她此言之含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到底是得罪了什麼人?」在電話中,她提起無緣無故被打,還說對方是衝著蓋斯普家族而來,她是無辜受牽累,因為她是蓋斯普家族未過門的長媳,所以他才急切的趕來處理。
  但是現在看來,她的話實在值得深思。畢竟蓋斯普家族是英國皇室的姻親,就連法國當局也對他們禮遇三分,更何況是國際性的大飯店。
  「我能得罪什麼人?在法國我人生地不熟,就算法國總統站在我面前,我也不認識呀!」艾梅以憤慨的態度掩飾心虛,也許她是不認識法國總統,但舉凡那些富商、大亨,她可是如數家珍。
  「是這樣嗎?你沒有騙我?」對她的回答,歐文抱持三分懷疑。
  「我幹麼要騙你,受傷的是我耶!而且這裡又不是英國,我能惹出什麼事端。」她說得振振有辭。
  聽她說得也有幾分道理,這裡不是英國,容不得她發大小姐脾氣,而且她的法文很爛,更不可能得罪法國當局的人物,八成是她的個性太跋扈,引來非議。「好吧!我就信你這一次。」
          ☆          ☆          ☆
  花園裡,一片花團錦簇。滿園的櫻草隨風輕笑,花型碩大的香檳玫瑰吐露著濃郁的芳香。
  園中的草地上鋪了塊花格子方中,一夥人結伴席地而坐並烤起肉。
  「伊朵兒,把肉片翻面,可別又烤焦了。還有你醬料塗太厚了,你是想吃醬料還是吃焦肉?」又塗了一層,真是不受教。伊恩叫道。
  「你管我,伊恩哥哥你還是看好雪姊姊吧,她的功力才高呢!能把焦肉烤成木炭。」笑她!哼!所謂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她烤的肉雖然焦,但還可以入口,總比雪姊姊那些黑木炭好吧。
  「雪兒沒烤過肉,能烤成這樣已經不錯了,不像有人自稱是童子軍卻連火都生不起來。」至少他認為雪兒烤得不錯,只是咬起來的口感澀了些,嘴角帶點黑末而已。
  「我是當過重子軍又如何,沒人規定童子軍一定要會生火。」因為她只是一日童子軍。伊朵兒在心中辯道。
  笨手笨腳的天若雪一臉沮喪的倚坐在弗顯斯夫人身邊,手上拿著伊恩烤好的玉米、香腸和雞翅,有一口沒一口的啃著。
  「這兩個孩子就是愛鬥嘴。」伊朵兒烤的這塊焦肉吃是不吃呢?弗顯斯夫人考慮了一下,還是吃了。
  「卡洛媽咪,我是不是很笨拙,竟連肉都不會烤。」好慘哦!她連翻面都不會,所以整面都黑掉了。
  她不由佩服起伊恩能面不改色的把她烤的一塊木炭肉給吞下肚,她自己是光看就覺得反胃、想吐,更不會想去吃它。他真的很勇敢。
  弗顯斯夫人微笑的摸摸她的紅頰,「卡洛媽咪也不會烤肉呀!你看,有免費傭人可使喚也不錯。」
  「卡洛媽咪很過分哦!什麼免費傭人嘛!」做白工還被調侃實在不值得。伊恩在烤肉架旁抱怨。
  「怎麼了,你不是雪娃娃的專屬下人嗎?卡洛媽咪在這坐了老半天,就沒見你有半點動靜。」弗顯斯夫人調侃道。她想,上了年紀的老女人,就是比不上嬌俏的小丫頭,唉!害她只能吃伊朵兒的失敗作品。
  天若雪連把手中尚未吃過的食物遞過去,「卡洛媽咪,吃玉米吧!很香甜哦。」
  「還是雪娃娃貼心,多學點吧!小恩恩。」弗顯斯夫人故作不悅的瞪瞪他。
  「少裝了,卡洛媽咪,你是怕伊朵兒抱著炭木哭,所以才委屈自己吃她的焦肉餅。」伊恩手摟著天若雪說破弗顯斯夫人的偽裝。
  「你這小子。」弗顯斯夫人噗時一聲,笑得開懷。「伊朵兒,再努力點,你一定會比小恩恩強。」
  伊朵兒呀著嘴,搶過伊恩手中的肉串。「我才不會和老男人計較,我很有風度的。」一張口,她吞掉一大片肉片。
  「小鬼,這就是你所謂的風度?你長得人高馬大的,又吃得比別人多,這會還搶小雪兒的東西吃,你羞不羞。」伊恩反諷道。討厭的電燈泡,他辛辛苦苦的努力可不是要餵飽她的無底洞。伊恩心想。
  「雪姊姊你看,伊恩哥哥多小氣,我人高馬大當然吃得多,而且人家還在發育耶!」她搶的理由可光明正大。
  「你……」伊恩還想繼續道。
  天若雪笑了笑,拉住伊恩的手打斷他的話,「好了啦!伊朵兒說得有道理,她在發育呀!」
  「可是你都沒吃多少,更何況你全身上下沒三兩肉可是我的損失耶!」胖一點他才不用擔心她會被風吹走。
  雪兒的個子嬌小是天生的東方體態他沒話說,但是除了玲瓏有致的身段,她簡直比小鳥還輕盈,害他好想拿根繩子綁住她的腰,免得他一回頭時她就失蹤了。
  「去你的。」天若雪嬌嗔的捶了他一下。「我的胃本來就不大,你當豬來養我呀!」
  伊恩低頭啄了啄她殷紅的小嘴,「我真想把你當豬養,養得白白胖胖的,這樣就沒人敢打你的主意。」他又想起幾天來所發生的事情。
  「你還說呢!人家只開口問了一句,你就把人吼走。」當時他的醋勁真大。天若雪也心有靈犀的想到同樣的事。
  「喂!他向我老婆搭訕耶!我沒揍得他三天下不了床已經很厚道了。」敢邀她去喝咖啡?!那個痞子居然利用他去買花時,藉機靠近她,要不是他腿長,一看到有「異形入侵」便立刻升起防護罩,她的小手就被輕薄了。
  「可是那位老先生只是好心的扶了我一下,你幹麼給人臉色看?」還好人家不介意他的魯莽,她想。
  這伊恩也有理由,「現在有很多變態老頭喜歡乘機吃豆腐,不得不謹慎。」說完,他和她又是一記長吻。
  當時要不是看他年紀一大把,摸雪兒那麼一下手非把他砍成七、八段。
  伊朵兒在一旁被忽視的很不爽,「你們打情罵俏也得看場合好不好,我未成年耶!」
  「是呀、是呀!我老人家心臟不是很好,這種臉紅心跳的話不適合老人家。」弗顯斯夫人也湊熱鬧的道。
  聞言,伊恩得意的揚揚下巴,「算了吧!兩位,這裡是浪漫的花都、情人的天堂,你們早就見怪不怪了。」眼下大概只有無心機的雪兒會被她們唬弄一番,他倒是早就看透這一老一少的小把戲。
  這時,蘿莎娜緩緩的從主屋走過來。「夫人,有客人來訪。」
  客人?她今天沒邀人呀!「是誰?」
  蘿莎娜看了伊恩和天若雪一眼,「是艾梅小姐和一位英國紳士。」
  「他們來幹什麼?」弗顯斯夫人聞言眉頭一皺,不太高興有人來打擾,尤其是「她」。
  「不清楚,不過……好像是來尋仇。」蘿莎娜有些擔心的說。真的很像,他們背後還跟著四位傭兵似的黑人。
  「蘿莎娜,你電影看多了是不是。」她好笑的說,有人尋仇會等人通報的嗎?
  「對不起,夫人,是蘿莎娜說錯話。」更多她以後不看電影看影碟。她在心裡這般回應。
  伊恩一聽到艾梅的名字雙手就主動的摟緊雪兒,再聽到蘿莎娜媽媽那句意有所指的「尋仇」,當下便瞭然了。這女人還真狗膽,上次的教訓不夠,居然聚眾上門挑釁,看來她是學費交的太少所以學得不夠,想要再來學點東西。例如修養和廉恥。
  「卡洛媽咪、蘿莎娜媽媽,我想她是衝著我來就由我去應付吧!」這種場面他見多了。伊恩已準備好要如何繼續「授課」。
  弗顯斯夫人沉吟了一下說:「我先去看情況,若有失序你再出面也不晚。」
  「好吧!卡洛媽咪這麼說,我也只好先把頭埋在沙裡當鴕鳥。」他信任卡洛媽咪的應對能力。
  弗顯斯夫人先行和蘿莎娜離去,天若雪則有些不放心的偎進伊恩的懷中。「不會有事吧!」
  伊恩輕輕的用下巴頂頂她的腦殼,「一定沒人告訴過你,你很容易擔心。」
  「伊恩,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逗我!」她憂心的直往主屋方向瞧,伊恩反而像沒事人似。
  「卡洛媽咪年輕時是全法國劍術冠軍,而籮莎娜媽媽更厲害,她是卡洛媽咪的劍術老師。」所以說這兩隻老母雞都不是簡單的人物,更可以在巴黎社交界呼風喚雨,猶如社交界女王。
  「真的?!實在看不出來。」天若雪驚訝的瞠大眼,不敢置信。
  「好了,現在你可以放心了,伊朵兒你照顧好雪兒,我去去就來。」他不想讓雪兒看到血腥畫面。
  「是的,遵命,大老闆。」伊朵兒的這一句大老闆提醒伊恩——凡事都得付出代價。
  伊恩無奈的翻翻白眼,「香奈兒皮鞋如何?」
  「成交。」哇!再這麼挖下去,她會變富婆。
  天若雪眨眨眼睛一臉疑惑的問道:「什麼香奈兒皮鞋?你們在打什麼啞謎?」她覺得他們兩個怪神秘的。上次她聽見皮件,再上次是手鏈,還有對表之類,她真搞不懂他們在玩什麼花樣。
  「雪兒來,你和伊朵兒侍在這裡看她烤肉就好,千萬不要碰烤架。」伊恩柔聲的輕哄囑咐著。
  「我不是小孩子,拿根糖果拍拍頭就算了事。」可惡,每個人都當她是易碎物品般的保護。天若雪不悅的想。
  「原來雪兒想吃糖呀!」伊恩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伊恩——」她快被他氣死了。
  伊恩低頭親親她的鼻子,笑著拉拉她的耳朵,「我很快就過來了。伊朵兒,看好她。」他帥氣的一轉身,不侍兩人有意見前,便快步的走向客廳。
  「他太……太過分了。」
  伊朵兒熱絡的挽著天若雪的手。「雪姊姊,你想不想當忍者?」
  「忍者?」
  「伊恩哥哥不讓我們去,我們就偷偷的跟在後頭,像電影中的忍者一樣。」伊朵兒一臉興味的說。
  好像很有趣。天若雪苦惱的看看身後問:「這些肉和食物怎麼辦?還有火呢!」
  「看我的。」伊朵兒驕傲的用食指頂頂鼻肉。她把肉丟給花牆外的野狗,再把裝肉的銀盤盛滿水,把正在燃燒的火堆澆熄。「走吧!雪姊姊。」
  天若雪好笑的任由她拉扯,「嗯!」
          ☆          ☆          ☆
  此刻的正廳中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除了傭人上茶、倒茶及走動聲,幾乎聽不到人聲。
  個性驕縱的艾梅在歐文面前裝得像一隻乖巧的綿羊,暫時收斂蠻橫的氣焰表現出大家閨秀風範,循規蹈矩的安分坐著。不過,她心裡正盤算著,待會要怎麼討回公道。尤其是歐文帶來那四個打手個個身材有如天神般魁梧,一定可以打得伊恩滿地哀叫,口吐鮮血。她愈想就愈得意,嘴角浮現一絲陰笑。
  「請問兩位蒞臨有何貴事?」
  宛如天籟的曼妙嗓音,喚醒等待中的歐文。他轉身一看,哇!好美的夫人,猶如十七世紀的官廷仕女般優雅。
  「在下是來自英國的歐文·蓋斯普。很高興能見到夫人。」他站起並有禮的舉起弗顯斯夫人的手背親吻一下。
  蓋斯普?好熟的姓氏,她想了一下。「我是卡洛弗顯斯。」人家那麼有禮,她也不好失禮。
  「你是弗顯斯夫人?!」驚訝之色浮現在歐文眼底。
  弗顯斯家族是法國皇室之後,更掌控了法國的經濟命脈,在法國是相當有權勢的家族,他不由得抱怨起艾梅捅下的大漏子。而且光看弗顯斯夫人的高貴氣質,就知道錯在哪方,害他還丟臉的帶人上門理論,真是無顏見人。
  「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份才上門的嗎?」看他窘迫的模樣,八成被矇騙了。弗顯斯夫人猜想。
  「夫人請見諒,當初我並不知道要找的是弗顯斯夫人你,若有得罪之處,望能海涵。」歐文真誠的說著愧語。
  「嗯!我喜歡你的態度。」她看他謙恭有禮,不失為一位好紳士。「坐,不用客氣。」
  「謝謝夫人。」他略微點一下頭,坐在艾梅身側。
  由於歐文的氣度不凡、談吐溫雅,深得弗顯斯夫人喜愛,所以地說起話來也溫柔許多。「你今天來是?」
  歐文羞窘的乾笑一聲,「是我誤解了某事,所以多有唐突,實在慚愧。」
  「歐文,你在幹什麼?我們是來討公道又不是上門賠罪,你有沒有搞錯?」艾梅低聲的說。
  本來艾梅不打算這麼快開口,但看他一副彬彬有禮的恭敬樣就有氣,便忍不住的扯著他的袖口提醒他此行的目的。
  「你閉嘴。」歐文一斥,轉頭向弗顯斯夫人投以致歉的眼光。
  弗顯斯夫人眼底雖有不悅但臉上依舊帶著溫煦的笑意,「艾梅小姐真是愛開玩笑,我們弗顯斯家應該沒得罪你。」好大膽的狂妄女孩,傷了雪娃娃還不知悔改,居然還敢上門討公道,當真眼底沒弗顯斯家族的存在。看來,她還沒學到教訓。弗顯斯夫人暗忖。
  「不是你,是伊恩和那個黃種女人。」艾梅把帳一拼算在天若雪頭上。
  伊恩?歐文眼中閃過一道複雜的思緒,難道艾梅口中的伊恩會是「他」?
  「我們家小恩恩和雪娃娃做了什麼事,值得你這樣一位名門閨秀大動肝火、拋卻尊嚴來計較。」弗顯斯夫人這句話聽起來是明捧,暗地裡卻是嘲諷艾梅易怒無恥。
  「他們打了我。」艾梅恨恨的說出這句話。
  「哦!原來是這件事呀!」大概是小恩恩動的手,那個小子八成是愛慘雪娃娃了。弗顯斯夫人開心的想。
  艾梅眼神一轉,喬裝出十分委屈的模樣,「夫人是公正的人,應該不會偏袒他們這等惡人。」
  「說的也是。」弗顯斯夫人溫柔的語氣一轉,變得嚴厲,「那你揚鞭抽馬,傷害雪娃娃的舉動,又該怎麼處罰呢?」
  「我……」她都忘了這件事。「反正她又沒受到傷害,更多嚇一跳而已。」
  「雪娃娃是個不識馬性的初學者,若不是小恩恩的及時出手,只怕此刻她早已是一具失去生命的破碎娃娃。」
  天呀!原來這才是真相。歐文懊惱自己的衝動,沒先打探清楚就誤信艾梅的讒言,幸好他沒把人帶進來,否則就糗大了。他立刻站起身,真心的向弗顯斯夫人一鞠躬,「對不起,夫人,是我們的錯。」
  「該死的歐文,我錯在哪裡?我才是受傷的人耶!那個女人根本沒事。」艾梅無理取鬧的發起潑。
  「艾梅,你傷人在先騙我在後,你還有什麼資格胡鬧,還不向夫人道歉。」真是任性。歐文受不了的想。
  「我不要,我沒錯。你孬種,不敢得罪弗顯斯家。好,我來當壞人。」她作勢要走出門外喚人。
  歐文順勢拉著她,厲聲的質問,「你要幹什麼?
  「我要把外面那四個傭兵叫進來,不怕伊恩不低頭認錯。」只要她有靠山,什麼都不怕。
  「你敢!」歐文眼神凌厲的瞪視她。
  艾梅狂妄的一哼,「為什麼不敢?」
  「他們是我請來的朋友。」
  「笑話,我家的財產不比你家少,大不了我付他們雙倍高薪。」她相信金錢萬能。
  兩人在拉扯時,一個譏誚的聲音響起,「丟人現眼。」
  聞言,兩人同時轉向後門口剛出現的人影,然後——
  「大哥,真的是你。」歐文激動的衝上前抱住伊恩。
  伊恩重重的拍了他幾下推開他,「你怎麼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溫吞。」
  這些年他一直和反恐怖組織的成員相處在一起,也習慣了他們的直言直語,對於大有禮貌的人反而有綁手綁腳的感覺。
  「大哥,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吧?我和父親部十分想念你。」真的好久了,他們兄弟大概有兩、三年沒見了。
  「我有什麼好想的,不肖子一個。」伊恩自嘲的搭著弟弟的肩。
  「你為什麼不回來?家裡的爵位還等著你繼承呢?」他對大哥只有尊敬和崇拜。
  爵位?!聽到這兩個字,艾梅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原來他就是自己沒見過面的未婚夫。當年蓋斯普家族是有送來他的近照,只是剛住她趕著赴宴將照片隨手一扔,等再想起來時已經找不到了。
  「歐文,他就是你大哥呀?」長得一點都不像,難怪她不認得。
  「嗯!」呃!糟了,以他們目前的狀況,大哥一定會翻臉。「大哥,艾梅是我們家的……世交。」
  「什麼世交。」艾梅推開歐文,對著伊恩笑得很狡黠,「幸會了,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
  伊恩的聲音還沒窗口邊傳來的聲音大,眾人將目光移到相同處。
  「雪兒、伊朵兒?!」伊恩大步的邁向窗口。
  該死,她來做什麼,一定是頑皮的伊朵兒慫恿她。伊恩雙手撈過窗台,一手一個的將她們拎進來。
  「我說過什麼?你們都當耳邊風了?」他盡量不大吼,畢竟做錯事的只有一個人。「伊朵兒——」
  伊朵兒用著控訴的眼神譴責伊恩,「原來她是你的未婚妻,你欺騙雪姊姊純真的感情。」壞蛋,大壞蛋,枉費她因他的癡心感動才相助,沒想到他是表裡不一、人面獸心的人。
  「我沒有。」天曉得他幾時訂過婚。「雪兒,你要相信我,她絕對不是我的未婚妻。」
  「我是。不信你問歐文,還有婚約書為證。」哈哈!她才是最終的勝利者。艾梅開心的想。
  歐文囁嚅的說道:「兩年前,老爸為你定下這門親事,因為一直聯絡不到你,所以……」
  「你叫老爸娶她好了,反正老媽已過世多年,他也該續絃了。」伊恩沒好氣的說。這種女人他要不起。
  艾梅聞言臉色一青,「你想悔婚?!不要忘了你們蓋斯普家族丟不起這個臉。」
  「這場鬧劇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何來悔婚一說?我看你是想嫁人想瘋了,隨便勾搭一個也成。」伊恩諷刺的說。
  伊恩嗤之以鼻的諷刺,令艾梅怒火中燒。「是不是鬧劇要到最後一刻才能決定,我是不會退婚的。」
  「好呀!那你就抱著那紙婚約終老一生,我和雪兒結婚時,一定會邀請你觀禮。」
  自始至終,伊恩一直握著天若雪的手,他不斷的借由手心的熱度和動作,傳送心底的愛意,表示此生心不變。
  「伊恩,你狠。反正我不會輕易的放手,你們休想快快樂樂的進禮堂,我一定會得到你的。」艾梅自信的向眾人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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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1 06:35:5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金光瀲泓,清風徐徐。
  花園步道上,一對儷人親密的依偎著,風兒將他們黑緞般的長髮和天使般的銀髮在風中交纏,唯美而浪漫。
  步道的兩側是開著粉紫色小花的麝香草,花朵雖小卻香味四溢,如星星般綻放在綠色枝椏中。
  「伊恩,這樣做好嗎?是不是有點傷人?」天若雪天性善良,總是覺得不忍心。
  「對付那種被寵壞的任性大小姐要下狠藥才行,你不要溢用同情心。」伊恩沒好氣的說。雪兒的心就是太軟了,人家都欺到她頭上還差點要了她的命,她不報復還反過來還擔心敵人受不受傷,簡直是善良到近乎愚蠢。
  他是絕對奉行以暴制暴的方法,若不是看在艾梅是女流之輩,又有歐文在一旁求情,他非揍得她連她父母都不認識自己女兒。
  「我只是覺得法國並不小,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要讓人難堪。」至少艾梅曾經是她的朋友。
  伊恩不贊成的搖頭,「不要忘了她差點害你從馬背上摔下來,你有原諒她的度量,不代表我也一樣。」
  想到那一幕,天若雪直覺有一絲寒意自體內升起,「別再提那件事,那不是一件很好的回憶。」
  「看吧!那件事還是在你心底留下陰影,以後要學著絕情點,不然吃虧的是你自己。」他總是不厭煩的一再叮囑。
  天若雪失笑的捏捏他強壯的手臂,「絕情的對象包不包括你?我可不想得人格分裂症。」
  雖然有艾梅的攪局,天若雪依然相信伊恩的真心。或許她是活在觀念保守的國度裡,但在有過一次痛苦的單戀後,她更懂得珍惜難能可貴的情緣,尤其是他強烈的愛意及保護欲,讓她聯想逃的念頭都無隙可鑽。
  聞言,伊恩霸道的蹂躪她的唇,直至它略顯紅腫才罷休,「你可以對全世界的人絕情,因為你的心只屬於我。」
  「我又不是冬眠的蛇,做不到你說的冷血,而且世上愛我的人可不只你一人哦!」要她做到完全冷血絕情,除非重新投一次胎。
  「還有誰?」一聽到有「障礙物」出現,伊恩立即緊張的追問。
  天若雪勾起指頭細數,「卡洛媽咪、蘿莎娜媽媽、伊朵兒、秋姊姊……哎呀!我的手指不夠數,你的借我。」
  伊恩伸出十指,無奈的輕笑著說:「你哦!想試試我體內的酸度指數是不是?」他太害怕失去她。
  「不用試。」她一根食指在他眼底晃動。「你全身都是酸味,連卡洛媽咪都不敢靠近你三公尺內。」
  「是嗎?」伊恩信以為真的抬起手肘細聞。說來好笑,那兩隻保護欲過盛的老母雞,因為怕了他動不動就一副又來搶他女人的舉動,便乾脆放手讓他們小倆口去卿卿我我一番,省得惹人厭。
  「拜託,我說笑而已,你還當個去聞呀!」天若雪拉下他的手肘拍了一下,眼底含笑的望著他。她想,他就是這點可愛,對她所說的話皆深信不疑,也因此讓她不斷深陷在他築起的情海裡,不願再上岸。
  伊恩佯裝受傷的在她手心上劃圈圈,「雪兒,你愈來愈壞了。」
  「可是你還是愛我呀!」相處久了,她也懂得了他那套唬人法,不會再輕易上當。
  「是呀!我就是愛你,所以你才對我壞。」他一臉的哀怨表情。
  「少來了,我若真的變壞,你會是第一個燃鞭炮慶祝的人。」她愈來愈瞭解他面具下的真面目。她知道他是巴不得她變壞,最好變得比他還壞。
  伊恩果然臉色揚起太陽般耀眼的笑臉。「我的雪兒變聰明了。」
  「難不成我以前很笨不成?」什麼話嘛。天若雪瞪了他一眼。
  伊恩連連輕啄細點了十數下才說道:「你不是笨,是單純。對人總是不設防,不會提防別人有心的詭計。」
  「單純不好嗎?人與人相處本該真誠,若事事去提防別人,只會讓自己過得很不快樂。」她不懂得什麼叫心機,也不懂得害人之心。在勝雪園裡的玻璃花房,只有一株株香馥的蘭花與她相伴,只要她用心照料,花朵便會回以一室燦爛。
  「我就愛你天真的想法,因為愛你,所以不希望有人會傷害到你,在必要時,你也要有能力反擊。」
  一絲淡愁閃過天若雪的眼,「我很懦弱是不是?凡事都要依賴別人出頭。」別人總是認為她學不會保護自己。
  「唉!你這小腦袋瓜子在瞎想些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我就愛這樣的你,你可不能把我所愛的你抹煞掉,我可是會生氣哦!」
  伊恩逗趣的表情和詼諧輕快的語調,掃去天若雪眉間的淡愁,惹得她笑聲連連。「哦!伊恩,我好高興遇上你,並擁有你全心的愛,全世界我最愛的人就是你,我愛你。」
  「我也愛你,寶貝。」
  真情流露的愛語在兩唇相接時延續,濃濃的情意在四周流竄,形成一個心形的漩渦圍繞著這一對愛侶。連花都感受到這份甜蜜,紛紛露出祝福的笑容。
  神色焦慮的歐文無措的站在一旁,不知自己該不該打斷這對纏綿的愛情鳥,心底的著急自不在話下。
  幾乎等了一世紀,眼前的兩人才緩緩離開彼此的唇,他沒有多餘的時間讓他們溫存方纔的感覺,趕緊的出聲一唉。
  「大哥,不好了,爸昏迷住院了。」
  「住院?!」伊恩不信的挑眉。「歐文,想騙我回家就編點像樣的借口,像這種老掉牙的戲碼連三歲孩童都不信。」
  歐文急切的捉住伊恩的上臂,「是真的,大哥。我接到倫敦來的傳真,說爸在獵狐時因為槍枝走火而受傷,現在正在聖約瑟醫院搶救中,尚未脫離危險期。芙雅一個人六神無主,便要我們趕緊回去。」一大早,他連拖帶拉的,好不容易才把艾梅這個大麻煩送上回英國的班機,準備回飯店整理行李,暫時放自己幾天假,到弗顯斯家作客。誰知才一踏進飯店門口,櫃台服務人員立即將芙雅傳來的傳真交給他,讓他一看心中猛然一驚,馬上打電話回英國詢問。電話中,哭哭啼啼的妹妹芙雅抽噎的說出整個事件的經過,等他一掛上電話就馬上飛奔至此。
  聞言,伊恩眉心一鎖,不語。
  「大哥,我已經訂好了兩張回倫敦的機票,我們趕快回英國吧!不然……」歐文哽咽的道。
  「三張。」
  「啥?你剛說什麼?」
  伊恩不耐煩的推了他一下,「我說,訂三張機票,雪兒和我們一起回英國。」不是他冷血不顧父子親情,而是類似的情形早已上演過一次,他生怕這次又是一場騙局。但是血緣親恩是斬不斷的,縱使心中有惑,他還是甘心踏入陷阱,至少他所愛的雪兒在他身邊,那他便不用擔心會被拆散。
  「喔!好的,我馬上再去追加一張機票,我們機場見。」歐文一說完,便匆匆忙忙的趕回飯店收拾行李。
  「你父親會沒事的。」天若雪安慰著他。
  伊恩淡淡一笑,「我父親的身子骨硬得很,全是用鋼筋打造的,絕對撐得過去。」在他心目中的父親,一直是個勇敢的強者,在母親過世那年,他雖痛失所愛,但仍依舊挺直背脊的親自處理母親的身後事,沒讓哀慟擊倒。而流有他骨血的自己,信得過父親的堅韌,一定會渡過難關。
  「我也要跟著去……英國嗎?」天若雪有些膽怯的問道,她怕伊恩的父親不喜歡她。
  「當然,你是我老婆,而且我不放心把你一個人丟在法國,萬一你被人搶走了怎麼辦?」
  「才不會呢!」接著她又擔憂的一問:「你的家人會接納我嗎?還有艾梅的婚約問題。」
  伊恩伸出內指點住她的小嘴,「不要怕,有我。歐文已經接受了你,剩下的兩位成員更不是問題,信任我。」
  「這……」在他探情的注視下,天若雪暫時放下忐忑不安的心。「好吧,我相信你。」
  伊恩一把摟住她親吻,「乖,這才是我的好女孩。走,咱們去收拾一下,回英國見你的公公和小姑。」
  「伊恩——」她嬌羞的嗔斥,一抹潮紅染上雪腮。
  「哈哈哈……用不著不好意思,這是事實嘛!」他想,自己也該回英國,正式的把雪兒娶進門。
          ☆          ☆          ☆
  飛機的便捷,縮短國與國之間的距離,一下飛機,三人沒多逗留的,便直接坐上蓋斯普伯爵府邸的豪華轎車,絲毫不浪費時間的駛往聖約瑟醫院。
  一到醫院,門口有府邸的下人引路,他們很快走向獨立的加護病房。一張憔悴但不失清麗的秀婉面容出現在眾人眼前。
  「芙雅。」伊恩叫道。
  已一日不曾進食的芙雅·蓋斯普,紅腫著一雙核桃眼盯著「加護病房」的牌子,全然無視於來來往往的醫生、護士,耳朵聽不見半絲聲響。當她被通知到醫院時,父親已被送上手術台,她只能傻傻的坐在外面等,無助的吩咐管家通知家人。
  當歐文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時,她忍不住心中的傷痛而痛哭出聲,而看到全身插滿管子的父親一臉蒼白的被移往加護病房時,她又狠狠的哭了一回。因為她長得酷似母親,所以最得父親寵愛,如今……
  「芙雅、芙雅……我是大哥。
  大哥?!這個字眼讓她清醒。芙雅緩緩的轉過頭,一陣辛酸湧上心頭。「大哥?」
  「是的,芙雅,大哥在這裡。」伊恩張開手臂,等候她的飛奔。
  一瞬間,她已伏在他的胸前痛哭失聲。
  「芙雅乖,大哥在這裡,一切都不要怕。」他可憐的小妹,一定承受了不少壓力。
  「大……大哥,爹地他……我好怕他像媽一樣……從此不……不再醒來。」芙雅哽咽的說。
  「不會的,爸從小最疼你,他不會捨得丟下芙雅。你忘了爸曾說過,他要牽著你的手步過紅毯,好驕傲的向世人宣示他有一位舉世無雙的女兒。」
  「爹地身上……都是紅管、白管的好嚇人,他的臉色蒼白的好像被抽乾了血似的!」芙雅真的駭住了。
  伊恩的心口一縮,極力克制自己不去想像她說的那一幕。畢竟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老人是他摯愛的父親。
  「好,你乖。我和醫師談談父親現在的情況。」他拍拍芙雅的背,走向剛步出病房穿白袍的中年醫師。「我是傷患的長子,請問他的情況怎麼樣?
  醫師翻翻手中的病歷表,睨了睨眼前出色的男子,「你是伊恩吧?」
  「我是,你認識我?」伊恩職業性的警覺心一起。
  「嗯!我是令尊的家庭醫師,他常提起有位令他驕傲到半夜也會笑醒的兒子,你的外表很符合他的形容。」
  這一番話,讓伊恩放下戒心,「我父親的傷勢嚴重嗎?為什麼他到現在還沒有清醒?」
  「那一槍偏了一點,取出子彈後已沒有大礙,為了怕並發其他的感染,所以還得觀察三天。至於為什麼還沒清醒的原因,你應該比我更瞭解令尊的個性,如果不使些小手段讓他安靜,只怕他要鬧著出院。」醫師風趣的眨眨眼睛,其中的含意很明白,伊恩感激的向他言謝。
  的確,以父親桀驚不馴的個性,是不會允許自己躺在病床上任由他人擺弄,所以在非常時期,他絕對贊同醫師的作法,在父親的點滴中加入鎮定劑。「那他大概多久之後會清醒?」
  醫師思忖著計算一下時間,「頂多再兩、三個小時你就會聽到『打雷聲』,那就代表醫院裡最不安分的病人清醒了。」
  伊恩聽到他有趣的形容,一下子心情全都放鬆,他莞爾一笑,「你真瞭解我父親。」
  「還好,誰叫他是我學長呢?」言下之意,他是不得不瞭解蓋斯普伯爵的脾氣。
  「原來你們是……」難怪了。伊恩心想。
  醫師隨意的揮揮手,「往事不堪提起呀!好好照顧你父親,看到你,他大概就不會再使小性子了。」
  「讓你見笑了。」伊恩笑著說。
  「呵呵呵!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得去巡房了,先失陪一下。」醫師滿意的點頭離去。
  「芙雅,你先帶雪兒回去休息,這裡有我和歐文看著就成了。」伊恩回過神後心疼的看著他所愛的兩個女人猛點頭打瞌睡。
  「雪兒是誰?」她以為雪兒是一隻貓的名字呢!
  「雪兒,過來。」伊恩招招手要雪兒過去,「這是雪兒,你未來的大嫂。」
  「大嫂?!」芙雅微微一愣,隨即想到……「可是爹地已為你訂下婚事了。」哇!好靈秀的東方女子,骨架纖細的不及盈握,大大的水眸有著黑白分明的清澈感,鼻樑小巧而挺直,連嘴巴都小得好可愛。一看就知道沒什麼心機、好相處的女孩,只是她……看起來好小……不不,是好年輕,大哥是從哪裡拐來這個小仙女,該不會是中國古畫裡找來的吧?芙雅發愣的看著天若雪。
  「你是說蘭蒂絲家族的那件婚約嗎?」伊恩懶懶的問道。
  「是呀!艾梅等了你兩年。」
  伊恩冷笑一聲,「你確定她有等嗎?我想這兩年來她的床從沒空過。」她不是照樣勾引他。
  「大哥——你怎麼這樣說人家,好惡毒哦!」她知道艾梅是有些放浪,但是……唉!終歸朋友一場。
  「是呀!我也這麼說過他,要他留點口德,可是……牛牽到北京還是牛。」最後一句天若雪是用中文說的。
  「你……你在說什麼?」妞……背芹……芙雅曾修過短期的中文課程,只會說簡單的單字。
  「喔!」天若雪吐吐舌頭解釋,「固執、彆扭、死腦筋、像牛一樣死性不改。」
  嗯!深得我心,很貼切的字眼。芙雅眼底帶著挪揄的笑望向伊恩,「我大哥就是一頭牛。」
  「你們兩個女人別當我不存在一樣的討論我。」伊恩一人賞了她們一記爆栗子。
  「不公平,大哥,為什麼我還敲得比較重?」明顯的偏袒雪兒嘛!芙雅抗議的說。
  聞言,伊恩雙手環胸,笑得有點奸詐,「雪兒是我老婆,我當然捨不得敲疼她;而你是別人的老婆,疼死也不干我的事。」
  「哇!這種沒良心的話你也說出口,我是你妹妹耶!」她太不平衡了,大哥太重色輕妹了。
  「妹妹是手足,斷了一隻還有三隻,可是老婆是心頭肉,你想沒了心人還活得下去嗎?」
  謬論!偏她又找不出話來反駁。芙雅感到有些氣結。
  「雪……雪兒。」她這次念對了。「我們不要和白癡同處一室。來,先到我家休息,我把大哥的糗事全說給你聽。」芙雅挽著天若雪的手,朝伊恩拋個鬼臉,兩人便親熱的離去,看得伊恩好笑又無奈。
  「看來你的小新娘又擄獲了我們家的一員。」歐文打趣的說著。
  伊恩斜睥著他,「我的小新娘今年二十四歲,只比你小一歲而已。」說完,便,逕自走人病房。
  「二……二十四歲?!不會吧!大哥——」歐文追進病房,用著不相信的口吻追問。
          ☆          ☆          ☆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燈管、白色的床單、還有穿白衣的醫護人員,這一切的白令人厭煩。唯一的顏色是針頭內一滴紅色的血液。
  「兒子呀!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克莫亞·蓋斯普二世「憂鬱」的「請問」著。
  「爸,你才剛脫離危險期,傷口都還沒結痂,所以請不要再問這種愚蠢的問題。」伊恩暗忖,父親果真不是安分的病人。
  「愚蠢?!我是你父親耶!」蓋斯普伯爵有些不服氣的瞪視著兒子。「而且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得很。」只不過開了個小洞。
  「是嗎?」伊恩用水果刀背輕觸父親的傷處。
  蓋斯普伯爵痛得直皺眉,「不肖子,你是存心要我的命不成。」
  「我只是試試看你話中的真實度,結果……你還是繼續躺著好。」伊恩俐落的削著果皮。
  蓋斯普伯爵暗罵他,忤逆不孝。「你削蘋果的姿勢真難看。」他瞪著兒子手中的蘋果噎口水邊抱怨道。
  「喔!」水果刀一收入伊恩張口啃了一大口蘋果。「反正我也沒打算削給你吃。」批評自己!活該老爸吞口水。伊恩壞心的偷瞄父親漲紅的儉。
  「哼!我要出院。」蓋斯普伯爵耍著小脾氣,絲毫不見平日威嚴。
  「接著。」伊恩丟給父親一個完整未削過皮的蘋果。「想吃自己削,你傷的是左胸不是雙手。」他就是要「不孝」怎麼樣,要壓制父親的「任性」就是不理會父親的無理取鬧,這是他多年異積的經驗。
  「早知道你這麼不孝,當初應該把你往垃圾堆一扔了事。」蓋斯普伯爵雖是不甘,還是自己動手削果皮。伊恩從小就不需要他擔太多心,可謂是父母心中的好孩子榜樣,但他就是不願意繼承爵位寧可去幹要命的危險工作,讓自己既驕傲又氣惱。驕傲他不凡的成就,氣惱他的不馴。
  「媽說我就是在垃圾堆裡撿來的髒小孩。」伊恩引用七歲時母親回答他有關「嬰兒」的由來的話。在當時那個年代性的話題是禁忌,所以伊恩的母親隨便一個借口就想打發小孩子的好奇心。
  這個渾小子專生來克他的,「你被聯合國開除了還是想通了,竟然決定回家數麥子。」蓋斯普伯爵希望是後者。
  「全是精子惹的禍。」伊恩無奈的歎口氣,順手把I字型的果核丟到窗外。
  精子?!蓋斯普伯爵納悶的問:「你在說什麼鬼話?」
  「因為你二十七年前的小小精子流進媽的子宮裡,所以我才不得不為你當時的努力出現在這裡。」
  嗄?什麼意思?驀然……該死的臭小子,敢消遣他老子。蓋斯普伯爵老臉一紅,猛陰著臉瞟著兒子。
  伊恩收起不正經的表情,嚴肅的端正神色,「爸,你是不是曾經得罪過人?」
  「為什麼提起這話題?」他不瞭解兒子這句話的意思。
  「我檢視過你的獵槍,比對過彈頭後,發現和你身上中的彈頭不符,打中你的不是一般的彈頭。」
  「不是一般的彈頭?怎麼會呢!我記得槍膛是在我面前爆開的呀?」他記得自己沒碰到扳機,甚至沒開保險。
  「槍膛爆開會灼傷身上的皮膚,而你是被遠距離的狙擊槍擊中胸膛,而且對方意在警告不在殺人。」
  「怎麼說?」都快命中心臟,能算警告嗎?蓋斯普伯爵心想。
  「根據子彈嵌入胸膛的位置看來,一看就知道是職業殺手所為,但是卻故意打偏了三寸。」伊恩繼續分析道。
  蓋斯普伯爵不以為意的冷嗤,「你怎麼知道是故意打偏了,說不定是那人的槍法太爛了。」
  「爸,你忘了我的職業了嗎?槍械構造及射擊準確是我最拿手的本領。」
  「對哦!」蓋斯普伯爵想了一下,在腦海中過濾身邊可疑的人物,最後挫敗的道:「我確定沒有得罪過任何人。」
  蓋斯普家族在英國以公正著稱,處理事情的手法一向很低調,沒有財務上的糾葛也不與人交惡,實在想不出有誰會不利於他。
  「難道問題出在我身上?」伊恩有些迷惑的自我審思,眼神深奧難懂。
  「不會吧?誰會知道你是反恐怖組織的一員?」啊——蓋斯普伯爵連忙用手摀住嘴巴。
  很認命的伊恩半瞇著眼說道:「爸,你不會剛好認識一個很狡猾的女人,然後三不五時的和她聊天?」除了那個愛找麻煩的血狐狸,誰會這麼無聊的去和組員的家人打關係,順便洩漏他近期的狀況和小秘密。雖然覺得她很雞婆,但他還是滿感激她常代替他盡孝道,免去父親的憂慮。
  「有嗎?我以為自己的兒子最狡猾。」蓋斯普伯爵故意閃爍其辭,不正面回答。說實在話,他本來對東方女孩沒啥好感,但認識維絲娜之後為之改觀。原來中國人最注重孝道,對父母親的奉善不餘遺力,即使是視如手足的夥伴的父母也一樣尊敬。
  「算了,你我心知肚明。現在最重要的是揪出幕後的主使者,不讓他有再下手的機會。」伊恩回到正題。他現在最擔心的是雪兒的安危,因為她不會防範他人惡意的利用,總是以人性本善的心態看世界,這是她唯一的弱點。
  蓋斯普伯爵不在意的笑笑,「這件事由你負責我放心。還是談談芙雅口中的那位小幼苗吧!」這種「小事」有兒子出面,他是老神在在不用怕,反正兒子是這方面的「老手」,絕不會出岔。
  「她叫雪兒,不叫小幼苗,你不要聽芙雅那丫頭亂形容一通!」雪兒看起來小,但實際上……也真是小,伊恩暗笑著,覺得芙雅的形容也挺貼切的。
  「芙雅說她終於找到個廚藝比她更爛的奇葩,讓她覺得生命是一片光明、人生是多麼美麗。」蓋斯普伯爵引述女兒的瘋語。
  伊恩為心愛的女人辯解道:「雪兒身子虛,本來就不應該做繁重的廚藝工作,何況不擅烹飪又不是世界末日到來。」廚房裡有很多危險的用具,例如刀呀、叉的還有火,萬一不小心讓滾油濺到了她柔嫩的肌膚,他可會心疼得老半天,所以如此「危險」之地不宜涉足。何況家裡有傭人,他自己的廚藝也不錯,何必為難自己看她受苦。
  「看來你對她用情很深。」他真想看看令兒子神魂顛倒的女子。
  「我愛她。這一生除了雪兒,我不會再愛上第二個女人,她是我的生命。」伊恩坦率的表露真心。
  見兒子臉上溫柔的神色,在感動之餘蓋斯普伯爵不免想到另一件事,「蘭蒂絲家族那件事,你打算怎麼做?」
  「我已經吩咐歐文代我上門致歉,退掉這門婚事。」長子的好處是可以使喚弟弟去做自己不想去做的事。
  「我想他們沒那麼好說話,尤其是艾梅那孩子個性烈,我怕她會承受不了這個打擊。」蓋斯普伯爵有些唏吁的感慨。再怎麼說,也是他們蓋斯普家錯在先,不該答應訂下了這個婚約,耽誤艾梅追尋更好的伴侶的機會。
  「那是她家的事,我不屑去管!」伊恩難得任性一次。
  蓋斯普伯爵歎息的搖搖頭。「你哦!我包管不動你的拗脾氣,只要你快樂就好。」他也管不了了。
  「爸,等你出院後,我要正式向雪兒求婚,到時你可別嚇著她了。」父親是標準的面冷心熱型。
  「說什麼話,你當我是猛獸還是惡鬼?」蓋斯普伯爵假裝生氣的說。
  父子在病房裡談笑風生,殊不知有雙陰狠的赤眼正因他們的對話,捏碎手中帶刺的玫瑰。
  「我不會放過你的,伊恩·蓋斯普三世。」
  艾梅處心積慮的設計這場槍傷意外,不惜下重金請來愛爾蘭激進分子,演出這場槍枝走火的好戲。原本她想藉機博取蓋斯普伯爵的好感,再利用他向伊恩施加壓力,逼使這門婚事得以順利進行,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伊恩竟把那個黃種女人也帶回來。
  好,一不做二不休,他敢負她,她也絕不輕饒他。那群激進分子正好和反恐怖組織有仇隙,她就用這借刀殺人之計,除掉那一干礙眼的人。反正她得不到的男人她寧可毀掉他,也絕不便宜別的女人。
  「哼!我會在你的葬禮上,為你燃上白蠟燭的。」
  艾梅轉身離去,留下滿地殘花。
  伊恩一開門,望見腳下的一堆花瓣讓他心生警覺。也許,他需要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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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今天是蓋斯普伯爵最高興的日子,因為他終於出院了。
  在醫院悶了快半個月,他覺得渾身快長霉了,好不容易禁令解除,當然像少了鏈子束縛的灰鷹,迫不及待要翱翔天際。
  「爸,你走慢點,我們的家不會趁主人不在時,長腳給溜了的。」伊恩語帶調侃。唉!為老不尊,留下壞榜樣。
  他橫睇了兒子不贊同的臭臉一眼,「你少說風涼話,換你在充滿藥水味的醫院待個十天半個月,包管你跑得比我還快。」啊——自由的味道真好,他深探吸了一口氣,連燃燒乾草的味道都令人心曠神怡,真舒服。
  「我就知道你看我不順眼,巴不得我像你一樣中槍躺在醫院呻吟。」伊恩沒大沒小的反諷回去。
  「呸呸呸!少說觸霉頭的話,我還等著你來為我送終呢!」話一說出口,蓋斯普伯爵心中突有一絲不安掠過。但那一絲不安,很快被歡愉蓋過。
  看來父親是康復了,他開心的想。「記住,別板著一張臉,否則嚇著我老婆你媳婦,後果自行負責。」伊恩在門口說道。
  兒子威脅老子?!有沒有搞錯呀!「不要以為沒人治得了你,你會有報應的。」蓋斯普伯爵亦不甘示弱。
  「是,罰我每天抱著老婆做苦工,早日生個孫子供你蹂躪、摧殘好了。」伊恩吊兒郎當的打開門。
  蓋斯普伯爵還來不及開口挖苦兒子時,一道淡綠色的影子向他飛撲過來,粟色的長髮在身後劃出漂亮的弧。
  「爹地,恭喜出院。」芙雅熱情的在蓋斯普伯爵臉上印上無數細碎的吻。
  「哎呀!我的乖寶貝,爹地的臉很乾淨了,你用不著一直替我洗臉。」蓋斯普伯爵笑得好像得到什麼大獎似的。
  芙雅覺得滿意了,才停止吻攻法。「爹地,人家好想你哦!你一不在家,芙雅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
  「是嗎?爹地瞧瞧。」他隔開半臂空間仔細凝望著女兒。「是瘦了點,黑眼圈都跑出來了。」
  還是女兒貼心,懂得關心老爸的健康,不像那兩個兒子,一個成天說話氣他,一個悶不吭聲的像根木頭。
  「因為吃太多垃圾食物,所以才會吃不下。半夜不睡覺的跑到海德公園偷窺情侶隱私,所以思春睡不著。」
  「嘎?!」蓋斯普伯爵的心被砍了一刀,原來女兒跟兒子們一樣無情。
  「大哥,你該不會派人二十四小時跟蹤我吧!不然怎對我的行蹤瞭若指掌?」她開始懷疑這個可能性。飲食習慣改變是有目共睹,隨便一個下人都知道,所以不足為奇。但是——三更半夜偷爬窗子出去,溜到海德公園去看戲應無人能知,怎麼他神通廣大、有千里眼般可以看到她的小出軌?
  「我是怕你帶壞我的老婆,不小心提防一點怎成。」伊恩心想還好沒出事。
  據「眼線」通報,她不但帶雪兒去偷看人家情侶親熱,還私下要雪兒多學點技巧以後可以用在他身上,這點他還可以忍受,反正天暗暗的也看不清其他男人的裸體。
  但千不該萬不該的是她還帶雪兒去看男同性戀親熱的情形,害雪兒一直追問自己贊不贊成同性戀情。更惡劣的一件事她竟然是帶雪兒光臨只為女性服務,激情熱舞的男脫衣舞廳,幸好他及時經過把兩隻夜貓子拎回家。
  「哦——你承認派人跟蹤我,你太……是個好大哥。」瞧他臉一沉,芙雅馬上見風轉舵阿諛一句。
  「把皮繃緊點,待會我再慢慢跟你算。」自己不能姑息養奸,免得她得寸進尺。
  「大哥——」芙雅忙著放軟身段求情,企圖逃過大難。
  「現在反悔來不及了,若不讓你受點教訓,以後娶你的男人會抱怨蓋斯普家族的教養差,要求退貨。」
  芙雅嘴一嘟,不高興的拉出擋箭牌,「大嫂,你看看大哥的心多壞,你要後悔就趁早,我不會怪你的。」
  自從大哥「命令」之後,她和二哥便改口喚雪兒為大嫂。本來她還有些不甘,以為大嫂比她年輕,沒想到那稚氣的臉蛋居然是錯誤印象,自己反倒小雪兒四歲。上帝真太眷寵東方女子的臉孔,看雪兒不化妝也比她清麗娟秀,教人不由得捶胸頓足。
  「雪兒很死心眼的,不會被你三言兩語給扇動。」伊恩一伸手便把老婆從妹妹手中搶回懷裡。
  少了擋箭牌,芙雅照樣隔岸喊話,「雪兒,你瞧瞧這個男人多狂妄!他根本吃定你的善良,你要勇敢反抗惡勢力。」
  惡勢力?!伊恩作勢揚起拳頭威嚇著。「丫頭,你想不想見識真正的惡勢力?」
  「爹地,救命呀!我們家快要發生手足相殘的人倫大悲劇了!」芙雅趕緊尋找更妥當的避難所,躲在父親的身後。
  蓋斯普伯爵有些好笑的看著兒女打鬧,一股父性的驕傲從胸臆中升起,心想他們都是他的好兒女。
  從兄妹倆鬥嘴開始,他的注意力就一直沒離開眼前含笑帶怯的東方女孩身上,讚歎之心油然而生——好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兒,配上伊恩高大的體格是有點委屈。兒子的眼光是比他好,挑對了好娃兒。
  「臭小子,你在謀殺親妹之前,記得發揮一丁點的禮貌,我有權見見孫子的媽。」
  伊恩的禮貌是因人而異,只見他溫柔的俯著頭說:「雪兒,這個長得不太像話的野獸就是我的父親,他只是只紙老虎,外表可怕而已。」
  「不肖子,你一天不惹我發火你就不痛快是不是?」蓋斯普伯爵努力不板起「可怕」的臉嚇人。
  「我只是點出事實,還有她就是雪兒,我未來兒子的媽。」對父親,伊恩的溫柔之色消失不見。
  「伊恩——」天若雪不好意思的扯扯他,繼而露出甜美淡雅的笑容。「伯爵大人,我是雪兒,很高興認識你。」
  「什麼伯爵大人?!」蓋斯普一家人齊聲反對。
  大夥兒互視一笑。
  「雪兒,不要太見外,大家都是一家人,你跟孩子們一樣叫我爹地好了。」反正早晚都得改口嘛!蓋斯普伯爵想。
  「這……不好吧!」天若雪遲疑的看看他又望向伊恩。
  伊恩回她一個深情的微笑,「我已認定你是我的妻子,現在開口喚聲爹地也是應該的。」
  「我……嗯?」天若雪正要張口時,有人出聲了。
  「等一下。」芙雅可不想讓大哥太好過。
  「小鬼,你又想搞破壞是不是?」以前他怎麼會覺得妹妹是天使呢?她分明是惡魔的化身。伊恩不悅的看著芙雅。
  她賊賊的笑。「大哥,你好像忘了做熱身運動。」
  「熱身運動?」
  「你連個像樣的求婚都沒有,顯得你很寒酸,這樣就想討個老婆呀?大、哥——」芙雅頑皮的說道。
  死丫頭,果然是災星降生。原本他是打算四下無人時,再好好的佈置一下,給雪兒一個浪漫又難忘的求婚,現在全被她搞砸了。
  「誰說我沒準備!」他輕聲的對天若雪說:「雪兒,你願意嫁給我嗎?」
  「不願意。」芙雅在一旁回答。
  伊恩殺人似的眼光射向「多餘」的障礙物。「芙雅,我們的仇恨沒那麼深吧?」
  「我是替大嫂叫屈耶!既沒花也沒蠟燭,更沒有月亮和戒指,一點也不羅曼蒂克。」
  「雪兒,你等我一下。」好,算你狠!伊恩瞪了芙雅一眼便快步的衝向樓,又很快的捧著一把白色的花束下來。
  「嫁給我,雪兒。」伊恩獻上手中的花束說。
  「我……」天若雪感動的說不出話來。
  看似白色的花束,在光線的反射下才清楚其真貌,原來是水晶雕刻成的蘭花,一共有十二朵,代表十二個月份。
  蘭花的花瓣上有無數個浮雕愛字,象徵他的愛是日日夜夜不調謝,永遠保持一顆真誠透明的心,絕不蒙上任何灰塵,任她輕易的看透內心。
  「雪兒——」他等著。
  「不行。」芙雅那搗蛋鬼又有話說了。
  一個眼刀掃過去,伊恩恨聲的說:「你還要怎樣?」
  「下跪。不然就顯不出誠意。」好美的水晶蘭花,她也好想要。芙雅羨慕的想。
  「你……」好吧!出糗就這一回。他腳一曲,單膝而跪手捧著花,「雪兒,你願意成為我的妻子嗎?」
  眼淚已盈滿眼眶的天若雪接過他的花,哽咽的點頭說:「我願意。」
  伊恩伸手從懷中取出絲絨錦盒,打開盒蓋拿出一顆鑽石鑲邊的紅寶石戒指,套在她蔥白的無名指上,深情的望著她道,「我愛你。」
  「我也愛你,伊恩。」
  歡喜的一幕正要在兩唇靠近時達到高潮,一聲槍響打碎了祥和的畫面。
  「大家快趴下!」他用身子護住身旁的雪兒。
  伊恩心裡很明白,若不是有個更利落的槍手把子彈打偏了,現在的他已是一具死屍。
  屋外的槍聲人作,整排的落地窗「刷!」的一下全碎成碎片,伊恩一面高聲指揮歐文保護芙雅和父親,一面舉槍還擊,護著雪兒找掩護並試圖靠近歐文他們。
  他的方向感也許差,但聽聲辨位的感能卻十分靈敏,在瞬間他已擊斃三名穿窗而入的黑衣人。
  「雪兒,別怕,沒事的!」懷中人兒顫抖的身軀,令伊恩不由得詛咒這些不速之客。
  「我……我不怕。」天若雪強打起精神勉強一笑,心底有著無助感。這就是所謂的「槍戰」,看電影時覺得很刺激,但身歷其境時天若雪才體會到生死一線間的恐懼。
  「不要怕。很快就會結束了。」伊恩安撫著天若雪。
  他話才說完,槍聲已告匿蹤。
  幾條敏捷的人影從大門、落地窗、天花板和樓梯口「走」出來,狀似優閒的像觀光客,其中一名更是惡劣的「踩」過半趴著的伊恩背上。
  「天呀!臭烏鴉,你怎麼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日子過得太清閒,想找些人開慶況會就開口嘛!我很空閒的。」血狐狸涼涼的說。
  伊恩挫敗的抹抹臉,輕柔的把天若雪扶起,再順手拉父親一把,揉揉被「狐腳」踩過的背,問候弟妹無恙後,便用著「怨恨」的臭臉開火。「死狐狸,你非要看『世紀大火拚』是不是,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那麼會閃子彈!」還嚇著了他的雪兒。
  他們早該在屋外就把那群「入侵者」擺平,以他們的身手而言這絕不是件難事,偏偏嫌他太舒服,「漏」幾個讓他過過癮。若是平常他樂於接受,但剛才他卻得心繫家人及愛人的安危,這讓他有怨不吐難受。
  「你們看,過河拆橋就是這般醜陋,枉費咱們拋家棄夫,千里迢迢兼翻山越嶺的度過好幾大洋才來到這個險地!」
  「哼!」這個狐狸太囂張。「狼,老鼠和……咦?怎麼是你?」蛇呢?他望了望四周,怎麼該出現的人沒出現,不該出現的人……
  火鷹平野正次不在意的露出溫和的笑容,「你是我的組員,若是不來摻一腳,有違道德規章。」
  「去你的道德規章,你是怕死了一隻烏鴉難交代吧?」血狐狸嚀了火鷹一句。
  這句可不是她有排日心結呀!她就是看不慣火鷹那張不慍不火的笑臉。還自稱火鷹,水鳥倒比較符合他溫吞的外表,因為她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絲小火屑。
  火鷹只是淡淡的微扯嘴角。「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是用不著羨慕我。」
  「我羨慕你?!你這個八年抗戰沒被國軍一槍擊斃的小日本鬼子,我不屑你,呸!」她會羨慕他?才怪。
  伊恩不耐的抬起掉落在地板上的水晶花束,心想幸好沒有損壞。「想吵架到外面去,我不送了。」
  「哈!請神容易送神難,我要吃垮你才肯離開,對不對呀?克莫亞爹地。」血狐狸腳一勾,將傾倒的椅子勾正坐下。
  蓋斯普伯爵不愧是見過世面的人,他拍拍身上的灰塵走近,好像剛剛沒發生過「大戰」,只是不小心跌了跤。「維絲娜,請原諒小犬的無禮,他母親早死又疏於管教,是我身為父親的錯。」他一副無無奈的垂頭喪氣。
  「我瞭解,他的確狂妄得令人想砍他幾刀,我能理解你的無力感,我也是過來人。」血狐狸彷彿有無限感慨的歎了口氣。
  兩人一搭一唱的做作相當刺眼,伊恩決定當個「瞎子」視若無睹,否則和他們扯下去他不是吐血就是等著被送到精神病院。「雪兒,你沒事吧?有沒有嚇到?」他審視她週身一番,發現沒什麼大礙才鬆了一口氣。
  「還好,我沒事。」天若雪深吸口氣,緩和繃緊的神經。
  「沒事就好。芙雅、歐文,你們還好吧?」他側過頭關心弟妹。
  「沒事。」歐文簡單一句。
  芙雅可就「有事」,她說:「大哥,你非要在求婚的當兒耍噱頭,弄個『大驚喜』來驚喜一番嗎?」她是沒嚇到,倒是新衣服毀了有點可惜。
  說到驚喜,他看向一旁很跛的血狐狸,「驚喜是她送的,與我無關。」
  「喲!想撇清呀!你看過變種白烏鴉嗎?烏鴉到死都是黑的。」她備了份厚禮熱鬧一下,替他省鞭炮錢他還不滿意。
  伊恩也不甘示弱的回道:「總比狐狸是狡猾奸詐的四足動物要好。」
  「是,我是畜牲,但你也好不到哪去,禽獸先生。」反正一樣都不是「人」。血狐狸覺得自己也不吃虧。
  隱狼哈維一向寡言,尤其是有血狐狸這張利口在場時,他是盡量做到聾啞同胞的境界,除非有必要,他絕不開口,所以他向尋鼠吉蓮使使眼色。
  由於多年的默契,尋鼠立即得知他的意思,故意清清喉嚨,「狐狸,你忘了禮物。」
  禮物?喔!她想起來了,「近來記性不好,麻煩你把禮物帶進來。」血狐狸對著尋鼠說。
  關於這個「禮物」,她不得不在平野正次的負分數上加幾分。以往她出任務時,總是直來直往的不先通知當地政府,事後也總是拍拍屁股不處理善後,也因此引起不少微言。所以昂·史洛,也就是聯合國日內瓦主席常接到書面的抗議書。當然他是捨不得責罵愛將,所以就當沒看到。而這次平野正次居然先打通關節,不用怕和當地政府正面爭鋒而匆忙撤退,甚至還幫忙善後的把屍體扛走了。
  「死狐狸,你又在玩什麼把戲?」伊恩心生警戒,知道她向來不安什麼好心。
  「唉!替你了結孽緣。」真是命苦,自己還要替他擦屁股。
  「什麼孽……是她?」伊恩先前有些懷疑,一見果真是她。
  「禮物」一臉寒顫,全身狼狽的被推進客廳,腳步踉蹌的跛了幾下,倨傲的氣焰不再,眼中仍留有一絲怨蔥。「你……們以為英國沒法治了嗎?隨便闖人民宅就……捉人……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艾梅略微害怕的質問。
  血狐狸掏掏耳朵,一副很無聊的表情,「烏鴉,把你的同類帶遠點,她很聒噪耶!」
  「不用你的提醒——我的耳朵也正在耳嗚。」他看向艾梅,「你夠狠,連殺手都敢請。」
  艾梅聞言臉色一變,眼神閃爍,「你在說什麼,我一句也聽不懂。」
  「明眼人不說暗話,你請來的殺手在十分鐘前已全數被我們殲滅,你還想裝糊塗?」
  啊?!怎麼可能?自己至少派出二十幾名職業級的高手。「什麼殺手?沒有證據不要亂栽贓!」艾梅死不承認。
  她一定要矢口否認,因為謀殺在英國可是一項重罪,尤其對方是有頭銜的貴族;再則,和愛爾蘭激進分子有來往更是一件叛國大罪,不只是她,連整個蘭蒂絲家族都會受牽連。人沒殺成已是最大失誤,她怎麼能把自己一生給賠掉,她又不是傻子。
  伊恩胸有成竹的看向夥伴,「老鼠,證據。」尋鼠挖掘隱秘的本事不容小覷。
  「喏!這是他們交易時的電話錄音、支票存根和照片。」尋鼠不藏私,大方的與之分享。
  看到證據無遺的被展露,艾梅臉色一下子發白,她知道自己是無法再狡辯的,所以她抱著希望向蓋斯普伯爵求救。「世伯,我不是有意的,你原諒我這一次好嗎?我保證再也不敢了。」
  蓋斯普伯爵不忍的別過頭,「你的作為已驚動英國當局,我無法袒護你。」他也很心痛,自己對她好生照顧,她反而買兇傷他,實在難以饒恕,在住院期間他已經明白其中原由了。
  「世伯,你念在兩家的情誼替我說說情,當做沒發生過這件事,他們會聽你的。」
  「二十幾條人命,我能當作沒看見嗎?你怎麼還不悔改?」蓋斯普伯爵在痛心之餘,拂袖而去。
  一見伯爵放下不管,艾梅心慌的想捉住一線生機,她祈求著芙雅和歐文能念在舊情幫她脫罪。
  「芙雅,你是我的朋友呀!幫幫我吧!歐文,你不能棄我不顧。」
  兩兄妹已失去客觀性,旨以不能諒解的眼神蔑視她,絕口不發言。
  艾梅在絕望之際,以溺水者之姿,尋找另一根浮木。她聲淚俱下的朝天若雪跪下,「雪兒,我們都是女人,你一定能體會被背棄的心情,我真的不是存心的。」
  「我……你別哭嘛!」天若雪手足無措的望望伊恩,說不出安慰的話。
  「雪兒,別理她,她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還想裝可憐博取同情,他可不是上帝。
  「可是……」她哭得好慘。天若雪不忍的想。
  艾梅見雪兒有一絲動搖,更加賣力的哭訴,「如果你等了兩年的未婚夫移情別戀,難道你不生氣、不恨嗎?我只是個為愛受苦的苦命女子,為自己討回一點公道,保留僅剩的自尊也錯了嗎?」
  「你沒……」沒錯嗎?天若雪遲疑著不敢回答這問題。「我不知道。」
  「你想想看伊恩在有你之後又愛上別人,你不會想報復嗎?」她一再的破解天若雪的心防。
  艾梅的一番話讓天若雪心一慟,這種失落的痛她也曾嘗過,惻隱之心自然流露,腳步不自覺的往前邁一步,突然她被人往後一扯。
  「雪兒,不要被她的話迷惑,自始至終我只愛過你一人,以後也不會再愛上別人,你是我的唯一。」
  「可是艾梅的心情我能體會,她……」自己何其有幸,能為他所愛。天若雪聞言感動的想。
  伊恩直截了當的開導她,「你認為一個有了婚約的女人,還和別的男人上床是值得原諒的行徑嗎?」
  「當然不行。」哦!對哦!艾梅曾經想……她腦中閃過過去的一切,「艾梅,對不起,我幫不上忙。」
  一計未成、一計再生。艾梅現在唯一的救生圈是單純的天若雪,她不能放棄,否則只有死路一條。陰險的毒蛇懂得在夾縫中求生存,等到食物送上門時,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它一口吞食。而她就是那尾奇毒無比的赤鏈蛇。
  「雪兒,過去是我的錯,現在我是真心想悔改,你給我一個機會吧!」艾梅邊說著,邊以徹悟的姿態向天若雪爬近。
  「人非聖賢,誰能無過,」天若雪轉頭向伊恩求情。「反正我們都沒事了,何不放她一馬。」
  善良是雪兒的天性,這教他有些為難。「就算我能放過她,在場的人肯原諒她的惡行嗎?」
  天若雪用要求的眼神向眾人懇請,可惜沒人回應。
  他們沒有天若雪那般的胸襟,更沒有她的氣度。他們知道縱虎歸山的後果是死於虎口,絕不容許一絲婦人之仁。該殺則殺,該罰則罰,有罪自然得承擔。
  「艾梅,我盡力了。」天若雪同情的向前走了幾步。
  艾梅見機不可失,假裝趴在地上放聲大哭,等天若雪彎下腰時,倏地一躍而起攫住她,手中拿著一塊巴掌大的碎玻璃,抵住天若雪跳動的筋脈。
  「哼!想要我的命?你們也太小看我了,我不會這麼容易就屈服的。」她揚起得意的笑,眼中根本沒有淚。
  見狀,伊恩緊張的想上前,卻被隱狼哈維及時拉住。
  「快把雪兒放了,不然砍你個七、八段餵狗!」該死!他竟然忘了受傷的動物會反撲。
  「笑話,現在還想說大話,也不看看誰佔上風。」艾梅左手勾著天若雪的脖子,右手持著碎利的玻璃。
  她不逃,她要等著享受戰利品。
  看著眾人戒備的盯住自己不敢動彈,一陣快意湧上艾梅心頭,仗著身高上的優勢,艾梅用力的勒住天若雪的細頸,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而漲紅了臉。
  伊恩見狀,一急,「不要傷害她,你要什麼都行,只要放過她。」
  聞言,艾梅稍微放鬆一下幹勁,陰沉的說道:「好個有情有義的男人,就給你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
  「說吧!我絕不會皺一下眉頭。」伊恩表面冷靜,內心卻波濤洶湧。
  「我要得不多,你光朝自己的右腿開一槍,證實你的愛情夠堅貞吧!」艾梅陰惻惻的斜睨著他,並作勢要以碎玻璃劃上天若雪的臉。
  天若雪雖然害怕艾梅傷了自己,但她更害怕伊恩受到傷害,「下……不要!伊恩……不……」倏然,艾梅用力一勒讓天若雪無法出聲。
  「好。」伊恩他沒有遲疑,正要……
  「等一下,你的槍裡沒有子彈,我的借你一用。」血狐狸大方的出借手槍。
  不知情的旁人都以為她和伊恩有仇,但是和她同處的夥伴已讀出她眼底的訊息。
  接過血狐狸的槍,伊恩毫不考慮的往大腿肌肉扣下扳機,頓時鮮血四濺,惹起艾梅譏誚的諷聲。「好,太好了,真是偉大的愛情呀!我太感動了,不過感動之餘,乾脆把你的右腳也奉獻給愛情吧!」
  不——天若雪聽到心在哀嚎的聲音,但是她的喉嚨發不出半絲的聲響,只能從淚霧中窺見他血流不止的鮮紅一片,無能的感歎自己竟成為他的累贅。當天若雪在耳中聽到艾梅殘酷的話語,她身於一軟、手剛好碰觸到艾梅的扣子,發出清脆的金屬聲,她猛然憶起一件事——
  她聽不到伊恩心疼的呼喚聲,也不知頸間濕粘的液體是何物,只是強抑住心慌,左手壓住右手的表面,在旋身落地之前旋轉了一圈,讓銀光般的藍針射向身後的艾梅,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在她沉入黑暗的那刻,她聽到伊恩呼喚她的聲音。
          ☆          ☆          ☆
  「這下可好玩,烏鴉注定是當不了伯爵了。」血狐狸的嘲弄中帶著笑意。
  除了藍蛇外,前後任的反恐怖組織成員皆聚在書房裡,討論伊恩真實身份曝光後的因應對策。
  伯爵和兩個兒女因艾梅之死,遠避到威爾斯度假別墅,暫時遠離這裡的一切。天若雪也只是受點輕傷,她在眾人刻意的隱瞞下,以為艾梅沒事,已送往法庭論罪。
  至於血狐狸的槍裡裝的很本是空包彈,她早已乘機換掉真的子彈了,唯一駭人的是血漿太逼真,害人誤以為是真的而虛驚一場。
  「我從來就沒想到要繼承爵位,相作你們都很清楚。」伊恩以坦然的眼神,掃過眾人。
  火鷹淡淡的揚聲,「現在愛爾蘭激進分子已知道伯爵鴉的身份,以後恐怕會有更多的麻煩。」
  「是呀!萬一他的照片被廣為流傳,只怕他有十條命也不夠玩。」尋鼠頗為他擔憂。
  「我不在乎自身的安危,只是雪兒她……」他不要她再受到任何傷害。
  「男人都這麼婆媽嗎?老是把女人當成易碎品。」就像她那個尚未進禮堂的「大哥」老公。尋鼠無奈的想。
  「放心,老鼠。我是例外。」他身邊的女人全都有自保能力。火鷹涼涼的想。
  伊恩諷刺他說:「姓平野的日本鷹,話不要說得太滿,等你遇上了可別哭。」
  「多謝你的關心,你還是先解決自己的問題吧!我希望不用再充當救人隊了。」
  唉!伊恩聞言無力的低垂著頭一副喪氣的模樣。
  忽然寡言的隱狼說了一句,「狐狸有辦法。」
  眾人眼中瞬間燃起希望之光。
  只見血狐狸慵懶的一笑,眼底有著詭異的光彩,她軟軟的吐出一句,「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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