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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孟華]秘密戀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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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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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1 20:30:5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秘密戀人  孟華

周璿,聰慧大方,冷靜理智,
從不相信一見鐘情這等荒謬事,
但這事竟然發生了,
她甚至甘願放下大女人的身段,為他洗手做羹湯!
只是這段戀情卻見不得光,
他們只能作一對秘密戀人,因為……
尹桀仁不明白,他只不過是愛上同辦公室的她,
但卻開始了一場噩夢
為何一場甜蜜單純的戀愛,
竟演變成像保密防諜的攻防戰?
別說是眉目傳情了,連約個會都得偷偷摸摸的,
活像個在外偷情的丈夫,
喔,老天呀:他何時才能有“攤在陽光下”的一天……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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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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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1 20:31:2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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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聰明的男人+一個聰明的女人=羅曼史
  “那些人真是瘋了!”尹桀仁不停地搖著頭,俊朗面容上寫著滿臉難以置信的震驚,顯示他還未從驚嚇中恢復過來。“他們居然坐上計程車跟在我的公車後面,連我去超級市場也跟著,好像在玩偵探遊戲似的,簡直變態到了極點!”他對正在廚房忙著的女子說道。“若不是你事先警告我,我根本不會注意到。”
  炒菜起鍋的聲音響起,沒一會兒周璿端著一盤熱騰騰的萊走出來。“吃飯了。”她將桌上的碗筷擺好。
  他走過去,深深吸了一口氣。“好香呀!”伸手拿起筷子就夾。“喂……好吃。”他露出陶醉樣——好像吃到什麼人間美味,周璿微笑著看他那副嘴饞樣。她是尹桀仁目前的女朋友、神秘情人、辦公室戀人以及……最佳情報來源轉播站。
  “你來我這兒有沒有被人跟著?”她拉起椅子坐下。
  “來,我幫你盛飯。”
  “好!”他將碗遞給她。“應該沒有,除非他們連我住的社區後門也守著。”
  說來也真是巧,兩人住的地方只隔了幾個街口,走路只要十五分鐘就到了。
  周璿在將他的飯碗盛滿香噴噴的米飯時,突然想到自己在家裏時,廚房不僅鮮少進,為家人添飯的次數少之又少,可現在——談了戀愛後,一切都變了,她“經常”服侍他,自願當廚娘,雖然有違她女權主張,可是不能否認,在為他處理一些小事時,總會為她帶來小小的喜悅和滿足……唉!難道就是愛情的魔力?讓她只想當個小女人。
  將沉甸甸的碗放到他面前。“你呀——可別小看這些‘BMW’,她們可都是具有‘風、林、火、山’能力者。”
  “咦?怎麼會扯到武田信玄的治兵哲學?”尹桀仁露出驚訝的表情。
  她抿唇一笑。“想不出來嗎?”
  “對!別吊我胃口了,快講。”
  她清清喉嚨。“……‘風’,搜集情報時要迅速如風:‘林’,對搜集到的情報要有如樹林般的細密分析;‘火’,掌握住這些情報,便要立刻做出機動性的行動;‘山’,掌握住這引起優勢後,便要穩健如山地屹立不遙。”周璿簡單的為這些“BMW”做出如上的評注。
  他不禁失笑。“哪有這樣誇張?”
  “你自己回想一下,看我說的對不對?你的機子是什麼時候被人看到的?”“21”是他倆秘密代碼,以取代真實的電話號碼。
  尹桀仁回想一下。“今天早上,坐在我隔壁的Anny拿過去玩……”
  沒事幹麼讓人家拿去玩,落人把柄,笨蛋!周璿在心中暗暗嘀咕咕,忍住沒罵出口。“到了下午,全公司的人就已經知道你有個‘21’代碼的‘愛人’。”
  啊?這就是如風般的搜集情報,如林般的分機情報.而下班後的跟監,正是如火般的行動力?他搖搖頭,不可置信。“可那還是不能解釋,擁有這些情報後,怎麼會有如山般的優勢?”
  她咽下口中的飯後,才慢條斯理地回答這個問“如此一來,她們身為‘情報網’的大姐頭地位,才不會受到動搖。”
  “這算什麼優勢?”
  “掌握住情報,便等於擁有一項威力強大的武器,可以拿來對付任何擋在她們面前的人,‘傳言’是非常容易毀掉一個人。”
  他愣祝“……你怎麼知道?”
  “在都市叢林生存的不二法則之一,就是要觀察敏銳,你再這樣呆呆看著我,小心我把菜全部吃光了。”
  “不行!筷下留菜。”開什麼玩笑,這菜可是有媽媽的的味道,好吃極了,尹桀仁嘴巴一邊咀嚼,腦筋也不停地運轉著。
  看著眼前這個女子,他老是有種挖到寶的感覺,隨著相處時間越久,她帶來的驚奇也跟著不斷,讓他不由自主著迷、淪陷。
  周璿放下碗筷,伸手輕輕在他嘴角邊拂了下,讓他嚇了一跳。“幹麼呀?”“你‘帶便當’了。”
  她手指上有一顆飯粒,他不以為意,反而嘴一張,一口含住她的手指,將那顆“漏網”飯粒吸入嘴,之後還深深吸吮了一下。“嗯——好吃。”
  她臉微紅,嗅了他一眼。“別鬧了,吃完飯後,得想法子對付那些‘BMW’軍團。”呵呵!他最愛看她害羞局促不安的模樣,他知道她並不習慣有人對她做出如此大膽、親密的舉動,不過自從兩人交往後,她已漸漸習慣他那不時的東摸摸、西碰碰的親呢舉動。
  知道自己是她生命中目前、也是唯一有過的親密男友,這可帶給他相當的滿足感。對付?說得好像要作戰似的,唉!事實上也是,打從正式交往以來,他們無時無刻都在作戰,而對手正是這群擁有“風林火山”能力的“BMW”軍團,因為得想盡辦法不讓她們探知他倆談戀愛的事情……可徹底發揮了“保密防B”的工作。
  唉!為什麼談一場戀愛要那麼累?
  最初准備正式交往時,周璿便要他指天誓地——絕對不能讓公司的人知道他們交往的消息。那時他可覺得荒謬極了,偏偏她的態度堅決,若是他不答應的話,她就不願和他交往,理由是——讓公司的人發現的話,這場戀愛註定會失敗,既然明知這會是一場失敗的戀愛,又何必花時間和心力來弄得自己滿身是傷呢?
  今天他可真見識到這些人無邊弗屆的威力,居然為了查出誰是他的戀人,寧願放棄休息時間,在下班後跟監,當他一想到平常上班時,一舉一動都有好多雙眼睛盯著;每說出的一字一語,都有很多隻耳朵豎高聽著……呃!整個雞皮疙瘩立時全冒了出來。
  飯後,尹桀仁走到客廳坐下,周璿將已切好的水果端過來,兩人靜靜享受這難得的恬適,之後,她便起身去廚房洗碗,留他一人在客廳看新聞。
  一般夫妻兩人生活,步調大概也不過如此吧!尹桀仁耳朵聽著電視主播的聲音,視線則落在洗碗槽前的身影。
  周璿不是他所見過最美麗、個性最好的女子,事實上她的五官只能稱得上清秀,身材……普通,一切都只能算是平凡無奇,離世俗所認定的美麗、動人等字眼尚有一段距離,乍見到她,會認為她不好親近、嚴肅、不苟言笑,給人感覺自信、強勢,絕對不是一般男性會欣賞的“女性主義者”。
  但,很奇怪,這些不討人喜歡的特質,在他的眼中卻變得相當亮眼、吸引人,事實上他認為她是他所見過最美麗、魅力十足的女人。
  他閉上眼,舒服地靠在沙發上,腦海中不自禁回想起半年前初進公司的景況——
  第一次見面,是在公司歡迎新人的聚會上,周璿比他早進公司兩個月,但也算得上是新人。
  那天下班後,公司近半的人全擠進位於公司二樓的PUB中,周瑣因加班之故,所以並未和其他同事一道進來,等她到達會場時,所有新人都已介紹完畢,大夥正開始大吃大喝。
  當她進來時,幾乎沒什麼人注意到,但他卻發現了,那苗條又敏捷的身影……至今他也不懂為什麼她一進來就能抓住他的視線,或許……是她身上那股若有似無地領袖級氣質,全身充滿了自信、穩健,似乎再大的場面都不會嚇到她,她先是站在門口觀望著,然後才慢慢走進來,加入她認識的人所組成的小圈圈內,盡管她沒有化濃妝、穿著美麗的套裝,但在一群女人中,她卻是最顯眼、最與眾不同的。
  然後開始有人帶她環繞室內做介紹、認識同事,當她逐漸靠近他時,他竟發現自己興奮的全身都有點發抖,他已經開始迫不及待……這是前所未有的感受。
  終于,伊人來到他面前了。
  介紹人是人事部的宋課長,他一臉笑嘻嘻地排開圍在他身邊的女同事走到面前。
  “來!給你們兩個新人做介紹,這位男士是才進我們公司不到一個禮拜,即成為眾人偶像的——尹桀仁,而這位是進我們公司已兩個月的中新人——周施小姐。”
  在聽到他的名字時,她似乎傷了一下。“原來你就是——久仰。”她露出一抹探具意味的微笑。“我是財務部的。”
  雖覺得她的笑容極有深意,可他實在意會不出,只好習慣性地伸出手。“你好,請多多指教,你的名字真好聽、和以前的歌後同名。”
  她遲疑了一會兒,才伸手握住他的。“我父親很欣賞她,所以才會幫我取同樣的名字,不過,我卻不像她那樣會唱歌唱!”她的手很柔膩、溫暖,握起來好舒服,令他捨不得放開,但基於禮貌不得不鬆手,不過出人意料地,她並未像其他女子留在他身邊和他聊天閒扯,她繼續跟著宋課長去認識其他人。
  這是個擁有兩百多個員工的大公司,光是今年同期進來的新人就有三十多位。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兩人都沒機會有任何地交集,她和財務部的人聚在一處,他則和業務部及其他部門的女子不斷交談,反復被問著幾乎是千篇一律的問題。——是哪里人?——目前住哪?——今年幾歲?——從哪畢業?——有沒有女友?
  這情況從小到大不知遇過幾回,對於這種深受女性注目的“禮遇”早習以為常——難道長得好看也是種錯誤?他很清楚自己在外表上的優勢,也很有自信,再加上個性隨和、不擺架子,所以有很多的“女性朋友”’也不是不清楚她們接近他的目的,但因家教嚴格和自製甚嚴之外,他並沒利用己身的優勢條件,隨便和女性亂來或玩弄人家。
  這些年來,他也碰過不少讓他動心的女子,他從國中時就到外國念書,自然遇過不少熱情美麗的外國女孩,但交往了一陣後,確認彼此不適合,大多好言好散,當然也有不肯輕易放棄的女孩,糾纏不休的舉止,弄得他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敢輕言談感情,因此他目前為止都沒有女朋友。
  他將現在的重心放在工作上,他特意從國外回到台灣,就是希望能大展身手,在事業上有所成就,至於戀愛,隨緣吧!出了社會,遇到的女性應該會比較成熟,或許能遇到結婚的對象……對男人而言,女人可分為玩玩、當女朋友、做老婆三種類型,也許後面兩種可合為一,而他想要的是後者,可以很認真地去交往,然後有個很美好的結局。
  雖然他的個性、舉止頗受國外大膽開放、熱情直接的作風薰陶,然而他骨子裏仍相當傳統保守,希望自己能找到一生一世的真愛,一輩子就只愛一回,不過說到這,沒人相信他是這種型的……所以說外表真的會害死人。
  不過,面對這些咄咄逼人、來勢洶洶、意圖明顯的女人,幾乎把他家祖宗八代全挖出來的詢問,實在讓他受不了,再怎麼好脾氣也吃不消,所以借著尿急,暫時逃脫。
  這家PUB只有一間洗手間,而且是男女共用,當他走去時,裏面有人使用,一會兒門開了,出來的正是周璿。
  在廁所前遇到通常很難做寒喧,他面露微笑向她點點頭,可當他正要進去時,她伸手攔住他。
  “嗯!對不起……因為我剛剛肚子不太舒服……所以現在裏面味道不太好,你……再等一下進去比較好。”
  她表情有些尷尬,但仍坦白直視他。
  通常……不!從沒有人這樣對他講過,尤其是女子,發生這種情形她們通常不會對男人挑明講,而她……應當是基於禮貌所以提醒他。
  對於她的坦白和自然,既讓他覺得驚訝,也對她產生莫名的好感。
  “我知道了,沒關系,謝謝你的提醒。”
  她朝他笑笑,便轉身離去,他呆呆地目送她的背影半晌,才走進洗手問。
  其實味道……並沒有像她形容的那樣嚴重,混著芳香劑,反而形成極特殊的味道,當置身其中,他並沒有覺得不適,反而覺得和她之間產生某種莫名的親密聯系,好象知道她什麼要事般,事後才覺得這種想法有點變態。
  出來後,他帶著一絲急切,在人群中搜尋她的身影,可——怎麼找都找不著,他失望地回到自己座位坐下,狀似不經意地問起。“有人先回去了嗎?”
  “不曉得,沒注意。”
  “可能有吧:“
  “怎麼,你想走呀?”
  得不到答案,反引來更多的問題,讓他失望極了他悵然若失地喝著手裏的飲料。這時財務部——位全身穿著名牌的女子走了過來,他記得她好象姓林……她笑眯眯問道:“待會兒我們要去唱KTV,要不要一道去?”
  “你們部門的人全都去呀?”身旁的男子問道。
  “差不多,除了周玻,她說肚子不舒服,所以先走了。”
  一聽到她的名字,他精神一振,本想開口問她的事,幸虧有人先一步開口,他樂得在旁邊當聽眾。
  “她已經來公司兩個多月了,怎麼好象很少參加你們的聚會。”業務部的小柳問道。
  “她呀!個性有點嚴肅,做事一板一眼,好象不太喜歡跟人說話,所以到現在我們和她也不熟,不過做事還滿認真、負責的。”
  “唷!難得聽到你贊美人。”“什麼話?好就是好,不好的我會隨口亂講嗎?”那位林小姐插著腰橫眉豎眼地說道。一看到她板起臉,小柳立刻像變個人似的陪笑。
  “沒事!大姐,我隨口說說的。”
  看到小柳態度的改變,令他覺得這個情況頗值得玩味,這位林小姐身份似乎不同……
  “周璿結婚了沒?她好象每天都固定下班回家,是不是趕回去煮飯呀?”
  “沒啦!她還是單身貴族。”
  “有沒有男朋友。”
  “她自己是說沒有,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林小姐聳聳肩,接下來她就同其他人討論待會兒要去哪一家KTV,他索然無味地聽著。
  那一晚的迎新宴就在“歡樂唱歌”中結束。
  第二天一早上班時,居然發現周璿和他坐同一班公車,這才知道兩人的住處僅距幾個街口而己,雖然位址上是分屬不同的區。
  看到她,他莫名地覺得很開心——完全無道理可循。
  很自然兩人就坐在一起交談,從昨晚一直聊到公司的事,氣氛隨性而不失熱絡,他不記得自己曾跟哪個女子有那樣輕松的交談。
  “其實這一個禮拜以來,我一直聽到你的事。”
  “哦?怎麼說?”想起她昨晚見到他時的表情。
  “你很引人注目,所以在進公司前,大家就在談了。”她解釋道。
  進公司前?太誇張了吧!他有些咋舌。“那——你知道我什麼事?”
  “尹桀仁,二十八歲,高雄人,耶魯大學畢業,年初才從美國回來,B型射手座,單身未婚,目前一個人住在臺北。”周璿熟背似地朗誦起來。
  他睜大眼睛。“你怎麼知道這些”
  “人事部的公告。”
  “我怎麼沒看到?”
  她笑笑。“私下的。”隨即她以嚴肅的表情看著他。
  “或許你已習慣受人注目,不過還是提醒你一下,嗯!算是比你早進來兩個月的工作經驗傳授,你周遭有許多‘BMW’,所以一舉一動要額外留心,盡量別落人話柄。”“BMW”?他首度接觸到這個名詞,不解其意。“你說……我們公司很多人都開BMW?”嘩!真有錢呀!”
  她笑著搖搖頭。“不是,是說有很多長舌婦。”她稍解釋一下。“她們會把一件小事傳成天大地大的‘大事’,功夫很嚇人的。”
  “有那麼嚴重嗎?”他模仿下任總統阿扁的語調說道。
  她再度笑了,開懷無芥蒂的笑容暖化了她臉上冷硬線條,使得她顯得既動人又美麗。“你可以自己觀察後再做定論。”
  看到她的笑容,他也覺得很快活,心情好的不得了。當到了公司那一站時,還為時間過短而感到遺憾。
  隨後幾天,他們幾乎都搭乘同一班公車上、下班,他也很享受這段共乘時光,因為她交談,總能很輕松、愉快,好像他們已經認識了很久。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隨著相處時間愈長,每次眼神不經意的交會,兩人總會輕輕地別開。不自覺露出靦腆害羞的表情,清楚感受到流竄在他們之間那神奇的電流。
  但,這樣的情況過了半個月,她突然不見了,不!應該是說她沒再和他搭同一班公車了,這讓他納悶極了,心裏覺得很不安,兩人雖在同一家公司,但在不同部門、樓層,根本很少碰在以面,他不明白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總算,有次在電梯裏碰到她,幸好並無旁人,他立刻抓住機會。
  “最近怎麼都沒碰到你,不坐公車了嗎?”他狀若輕松地問道,內心其實在意的不得了。
  “我……換坐另一路公車,可以比較快到達公司。”
  她閃爍的目光,令他疑心大起。
  “哦?是哪一路?我也可以坐。”他沈住氣地說道。
  “啊!呃!那路車沒有經過你家附近。”
  她那明顯的逃避態度刺傷了他,他面無表情,不發一言,當電梯門開時,她幾乎像是逃難似地匆匆離開了,在電梯門關上的剎那,她突地回過身,臉上無助的表情令他深深一震,可來不及問,電梯已關上門了……
  經過一整天的焦躁不安,下了班,他特意跑到一處可以看到大樓進出入口等待著,一見到周璿便立刻跟上去,在她搭上公車的剎那,立刻擠身上去。
  在擁擠的公車上,嘈雜的交談聲中,兩人無言的相互凝視。
  在她那平靜自信的臉上,突地出現了一抹脆弱,她轉過頭望向窗外避開他的凝望,他則一瞬不瞬地凝視她的側面。
  直到她伸手按了下車鈴,他默默無言地跟著他走到前面投入硬幣。
  兩人下車佇在站牌旁好一會兒,像是過了好幾個世紀,她輕聲開口。“願意到我家吃飯嗎?”
  他定定凝視她。“——願意!”
  周璿突然疏遠了他,是因為公司有人發現他倆同時上下班,走得很近,謠言已開始四起。
  一向不喜歡與三姑六婆打交道的她,厭煩了那些帶來深意和曖昧的問話,決定在事情沒鬧大前,先自行撇開和他之間的距離……
  乍知真相,令尹桀仁大為光火,沒想到她竟是這樣的怕事者,更沒料到她會如此在意旁人的眼光。
  他忍住氣。“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我們之間……那種感覺,是我自作多情,一廂情願感受到的.還是你也有?”受美式教育影響的他,單刀直人地問道。
  她被他坦率的問話逼得眼睛大睜。“你……”
  “我已經喜歡上你,想跟你交往。”他直率地說道。
  她臉上浮出一抹紅暈,雙手撫住面頰,似想藉此消去臉上的燙熱。“你……在開玩笑嗎?”
  “有些事我喜歡開玩笑,唯獨感情一事……我絕不開玩笑!”他一臉嚴肅地說道,別看他外表平靜無波,若仔細瞧,他的雙拳已緊握得發白。
  她緩緩地抬起頭,當他接觸到她那朦朧帶有深意的目光,他不自覺地沉溺其中。像過了一輩子似的。“不!有感覺的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她輕柔地說道。
  簡單幾句話,改變了兩個人的未來。
  交往至今,他從未後悔過當初的沖動,若不是當時他的積極,又怎會有此刻的心滿意足和無數的感動?和她在一起,他找到歸屬的感覺——這是他自小離開家,獨自一人到國外留學念書這幾年以來,第一次覺得不再孤獨……
  當然,在他們的甜蜜熱戀交往過程中,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見不得光”,在公司裏竭力保守秘密——不能與任何人分享戀愛的喜悅,即使在難得的星期假日外出約會,也得離開臺北市——任何有可能會遇到公司同事的范圍……她太在意別人的眼光了!
  可時至今日,他才發現她的憂慮不是沒有道理,他親眼見識了公司“BMW”的囂張和破壞力……才進公司幾個月,便看到了有十幾個同事慘遭“BMW”的流言迫害,情侶分了手、上司因與部屬發生不倫而被外調……不堪者,自動掛冠求去,委曲求全留下者,則忍氣吞聲地蜚短流長下生存著,唉:尊嚴蕩然無存呵。
  尹桀仁將電視聲音關小,起身走到廚房,伸手攬住周璿,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你倒是說說看,該怎麼樣對付她們?我以為我們這幾個月做得夠仔細了。”
  說到這,他又有一肚子不滿,除了不能公開同進退(不搭同一路公車上下班),連講話也不行,這兩個月來,兩人的“內部通訊”全靠E—Mall,電子信件乍看是一篇無關緊要的新聞、公文或廣告檔(事先選擇的範例),可若隔行跳看的話,真正的意思便會顯現出來,一看完,便立刻永久刪除,不留痕跡,直到下班後,再奔去她家,開始兩個人的親密約會。好累!從小到大,何嘗談過這麼辛苦的戀愛?不過話說回來,這種緊張感為他們的戀愛注入了戲劇性,只是現在最糟的是,下了班還得擺脫跟蹤,繞個大彎溜到她家來。一想到就嘔呀,哪有人談個戀愛這麼窩囊?
  周璿扭開水龍頭,將手上的泡沫沖掉,擦幹後轉過身,臀抵著水槽,伸手環住他的腰,仰起頭。“我們暫不見面,如何?”
  “想都別想。”尹傑仁狠狠瞪她。“與其如此,倒不如換工作算了!”他氣呼呼地說道。
  “換到哪都一樣,‘BMW’永遠都存在,而且我才不要讓她們劣幣驅逐良幣。”她輕歎口氣。“跟她們正面沖突,對我們有害無利呵!”硬碰硬的手段對“BMW”是沒用的,她們只會用更強大的火力攻回來,弄得兩敗俱傷罷了。
  她一向覺得人生苦短,跟一些隻會讓人傷神、傷心的人打交道,簡直是……浪費,她是個標准利己主義者,除非不得已,要不,她盡量遠離複雜的人、事、物。只是——該來的還是躲不掉,誰教她愛上了一個風頭獎的男人,為了捍衛她的戀情,只有採取非常手段。
  她歎口氣。“你願不願意犧牲一下?”
  “除了不見面、分手這兩個方法之外,都可說來聽聽。”
  “你可以假裝去追別的女人,我也去跟其他男人交往……”
  “上述這三個方法除外。”他毫不遲疑地駁斥道。
  她再次歎氣,絞盡腦汁想著。“那剩下的就只有一個方法嘍。”
  “說!”
  “你——願不願意當眾宣稱自己是同性戀?”她拼命抑制嘴角的抽搐。
  “絕不!”
  “開玩笑的。”笑聲抑不住地逸出。
  “哼!”她簡直是亂來。
  見她笑得花枝亂顫,令他又氣又無奈。
  他收緊手臂,低下頭,懲罰似的張口咬嚙住她的唇,將她的笑聲吞沒,她差點被他弄得岔氣,可偏他愈這樣逗弄,她益發止不住,忍不住掄拳捶了他胸膛一下,把臉別開。
  “討厭!”
  “哼!說!我哪一點像同性戀了?”
  “對不起啦!我只是開玩笑的。”
  “才不饒你。”他一把攬起她,讓她坐在水槽邊緣,開始襲向她的脖子。
  “好癢……別鬧!小心點!後面是水槽。”她苦無地方可以閃躲。
  不說還好,一說他攻勢益加淩厲。
  嘻鬧一陣後,笑喊聲漸漸消失,氣氛變得濃稠起來,兩人微微分開,靜靜地注視彼此,然後慢慢靠近,讓彼此的唇輕柔的碰觸,如兩只小貓般互相廝磨、輕舔。
  他抱起她,讓她倚著他的身子緩緩滑下,兩人的身軀緊緊密合,切切感受到彼此的緊硬與柔軟,男與女的不同,陰與陽的差異和之間的吸引。
  他帶著她,有如跳舞般,緩緩律動,慢慢地舞出廚房,唇始終如吸盤般的附著彼此。
  熟悉的欲望在兩人之間升起,想要更深、更多毫無保留的接觸,拉扯著彼此的衣物,他的大手老實不客氣地鑽進其下,觸摸那光滑柔膩。屬於戀人的夜宴正要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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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10-3-11 20:31: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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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情是忽然有一個人,我們覺得一見如故,很想靠近他,我們的內分泌忽然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很想擁抱他……
  周璿從來不曉得自己可以與別人如此親密的相處。
  溫暖、平滑的肌膚緊緊地靠在一起,近的可以清楚聞到皮膚所散發出的氣味,所泌出的汗液、體液……直至交融一起,分不出彼此,肢體交纏著,分不出那是誰的,心髒幾是同步的跳著,為著相同的歡愉加速,然後一道慢慢地回歸到規律的節奏……
  她趴伏在他的胸膛上,靜靜品味著這一刻,手指則輕柔在他胸搓模著。
  尹桀仁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也是目前唯一的一個。
  她和他談戀愛才只有三個月,就已經和他上了床……速度快的連自己都感到震驚和不可思議。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理智的、冷靜的,至少在她成長至今的二十六年裏,雖然遇過不少讓她動心的男性,但卻沒有一個可以讓她如此困惑、不可自拔,打破了她內心中許多的“自以為是”。
  本以為自己可以很“清醒”、“理智”的談戀愛——誰知不然。
  本以為自己是堅守婚後才發生性關系的保守分子——其實不然。
  尹桀仁改變了她,讓自己像變個人似的,陌生的緊,她發現自己居然對一個人產生如此強烈的佔有欲……陌生的情愫嚇壞了她,這點……他一定不知道吧!
  為什麼會是他呢?她不只一次在感到困惑,在全球數十億的人口中,為何唯獨他會觸動地那一向嚴謹自製的心,讓她心甘情願放棄所有自小受過的道德節制,讓她湧出前所未有的情感,想要徹底擁有他?
  小至他每一個最細微的毛細孔,深至他的心、他的靈魂,她都想擁有,每分每秒、隨時隨地都想此刻他心中有沒有如她這般地念著她、想著她,對她的愛依然未變……心情變得反反復複,腦海裏總會不自覺回想起與他相處在一起時的片段,問自己,若時光能倒流,她可不可以表現的更完美?
  對他最初的瞭解是來自BMW們的宣告——這次新選錄取的人員中有個超優的男子。尹桀仁,有著優異的學歷,又剛從美國回來,這樣的人一向是他們這間外商公司優先網羅的對象,再加上其相貌堂堂,談吐穩重,沒有帶著剛從國外回來那種不可一世的表情,因此立刻便獲得滿堂采,所有面試官毫無異義地通過初試,連複試都免了便決定直接錄用。
  這可是極特別的待遇,在他正式來工作前,他成了億來企業內部的主要話題人物,每個人無不盼望他能趕快來上班。
  老實說,她也是剛進公司的人員,才兩個月而已,可見到他們一直談論連班都還沒上的新人,心裏著實不好過,所以當有人拿著那張不知已給多少人傳閱過,貼著他的大頭照的面試資料拿給她看時,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覺得五官都在,也沒細看就又傳給別人,一點興致都沒有。
  對他剛進公司所引起的旋風,她視若無睹。所以當正式同他在“迎新會”見面時,她才會嚇了一大跳,他還可真是一個帥哥,而且不是那種虛有其表的花蝴蝶。
  他的眼睛炯亮有神,顯示出他是一個對自己極富自信的人,直率明朗的氣質表露無遺,端正挺秀的五官,令人移不開眼,強烈散發出男性魅力。
  在與他握手寒喧時,她的心漏跳了好幾拍,若不是怕被人笑話,她可真想一直被他握住,在他那有力的而溫暖的手中,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嬌柔、弱小。
  天!她從沒有在那一刻,清楚意識到自己是個“女人”,是人類中屬於雌性生物的物種。
  當她被帶開去認識其他新進同事時,盡管滿心不舍,可還是暗松一口氣,多虧後天的自製,才沒讓她憑著本能,一舉撲到眼前這個魅力十足的雄性生物身上滴口水。
  那真是個很奇妙的感覺,幾乎在那瞬間,察覺到某種東西在她體內蘇醒過來,那是什麼呢?她好奇的急欲找尋到答案,不過還來不及細想,腹部傳來的絞痛,令她不得不專注在身體的不適上。
  可最糟的是,進廁所解放後,出來碰見的偏偏不是那些令人討厭的BMW——希望可以讓這些多嘴的女人聞臭一下……或是其他不相干的陌生人,而是他!瞬間湧起的羞窘,讓她巴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天!她從沒覺得“嗯嗯”,居然會變成一件令她感到羞辱的事。
  強自鎮定告訴他方才自己在裏面做的“好事”,盡管他不以為意的笑笑,可她已覺得烏雲罩天——唉!他不可能會對她有好印象的。
  強烈的沮喪感占滿了她全身,令她不願久留,趁他還在廁所方便時,推說肚子仍不舒服,一溜煙便跑了。回到家後,她坐在鏡子前面自怨自艾好久。
  不過她作夢都沒想到,隔天一上班,竟然和他搭了同一班公車。
  真是意外……之喜。
  兩人自然而然坐在一起交談,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嘴巴像開了閘的水門,叭叭喳喳說個不停,天!從沒這樣長舌過。
  對剛認識的人,她一向維持在安全距離外,可他讓她破了例,輕而易舉就讓她“縮短距離”,急切地想與他更加親近……
  不明白,事後她對自己的忘形曾感到羞愧、後悔,她該矜持一些……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當然這也與他對她的態度有關,她不清楚他是不是對其他人也都這樣,他表情專注地聽著你說的每一句話,眼睛直直盯進你的,並且毫無保留且中肯表達出他的想法,因此才會愈談愈多,愈談愈深入,甚至讓她打破戒律,開口傳述要他注意周遭的同事,要他謹言慎行。
  隨著上下班都在同一車的情況下,他們的“友誼”進展神速,當然,不可否認的,她幾乎刻意讓自己維持在第一天碰到他的時間出門,搭上那班公車,在預期的情況下,看到他的出現,然後對他露出燦爛的笑顏,道聲早安,開始了一天美好的開始。
  然而好景不常,當BMW們有意無意探問她和尹桀仁的“進展”時,她才陡然驚覺,在這半個月和尹桀仁同進同出的情況之下,他們已經成為眾人注意談論的焦點,那有如冷水潑醒了她。
  深知再這樣發展下去,她會對尹桀仁用情更深,而最糟的是,這段感情絕對會在眾人傳言耳語中消磨的慘兮兮,註定無善果……此外,還有一項最關鍵的要素,那就是——尹桀仁的態度不明。
  經過這些時日的觀察,發現他待人都極為謙和友善,誰都可以很輕易和他打成一片,這對她而言,是一項打擊和嚴重的失落,畢竟在她心中多少會渴望,他待她和待別人是不一樣的,而目前,她並沒感覺有任何特殊。
  一發現自己有成為自做多情的傻瓜和“話題人物”之前,她毅然決然自動放下心中的閘門,將兩人給隔開。
  天知道那讓她哭了好幾天——很不甘心哪!多氣自己為什麼那樣沒用,為什麼不敢放膽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男人呢?
  她的心就像懸在空中一般,在想要又不敢要之間蕩來蕩去。
  當了幾天的縮頭烏龜,他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問她為什麼沒再搭同一班公車。
  就只有老天知道那時她的心有多苦澀,口有多乾燥,說出的理由加自己都覺得可笑的難以置信,然後,如落荒般的光開,不敢看他那受打擊的愕然神情。
  那天她如行屍走肉般的工作著,一方面告訴自己,就這樣了吧!但內心清楚地明白,自己就是無法甘心,真的不甘……
  最出入意料的是他在下班時堵住了她,當見到他的剎那,一陣強烈的釋然刷過她全身,在那一刻,她決定不顧一切了,她要向他告白,至於他要接受或拒絕都無所謂,但她不想再背叛自己的心意。
  人生苦短,並沒有多少男人曾讓她如此動心過,她不想什麼都沒說的就這樣錯過。由於事出突然,事先沒做什麼准備,多虧以前曾幫母親煮菜,隨便弄了幾樣還算得上了臺面的小菜,他也不以為意,反而面露驚喜地將每盤菜幾乎都掃光了,那種難以言喻的滿足,令她發現自己真願意煮一輩子的菜給眼前這個男子吃。
  吃完後,她泡了一壺茶讓他在客廳裏喝著,她在廚房洗碗,一邊洗、一邊凝聚勇氣想著待會兒該怎麼跟他說……
  然而接下來的情況,卻超出她的預料——
  他向她告白了!
  他那直接、坦白的言語,還有他那變得專注、認真的眼睛,如一把熾熱的箭,直射進她的靈魂之窗,她覺得整個人都被穿透了……
  一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她仍會全身發熱悸動不已。
  她伸手輕撫他臉上的線條,多痛恨自己為什麼不能更早一點兒認識他?最好是從一出生時,這樣她就可以參與他的過去,而不是只有現在、未來,她想知道有關他所有的一切,最好的情況能能夠是他就是她,她亦是他,能完全地合而為一。
  多可笑怪異的想法,明知不可能,卻又任性地希望可以成真。
  當然,她並沒有真的讓獨占欲到處肆流,因為那太可怕了,而且也會嚇跑他吧!將心比心,若有人對她的獨占欲太強烈的話,她一定也會喘不過氣來。
  她真是自私,想獨占別人,卻又想保有自己的自由。
  輕輕地,她想要不驚動地離開他那溫暖的胸膛,然而她才一離開,他便睜開了眼睛,結束短暫的假寐。
  “幾點了?”
  “快十一點了,你要回去嗎?”她柔聲問道。
  他呻吟了一聲,翻個身,整張臉埋在枕頭中。“不想……”聲音悶悶地從枕頭中發出來,轉過臉,用著無辜的黑眸瞅著她。“可不可以不回去?”他撒嬌地說道。
  她嘴角揚起。“可以呀!明天六點起床,慢跑回去換衣服。”
  一想到要比平常早起一個小時,又呻吟了一聲。
  “……我們同居好不好?”他支起手肘。
  “不行!”她起身,披上睡袍。
  他隨之翻被起身,一絲不掛地跟在她身後,然後像只無尾熊掛在她背後。“好啦!”發動耍賴攻勢。
  “我們現在情況跟同居又差不多。一同吃、喝、玩,還有一同……咳!做愛做的事。”
  “差很多!”她邊說、邊“拖”他進了浴室。
  “哪里有差?”他不懂.戀人同居在美國是件很正常的事,而且日趨西化的台灣青年男女,思想也沒那麼古板。
  她回頭瞅著他。“想要聽真話,還是好聽話?”
  他吞了口口水,根據這幾個月交往的經驗……
  “呃!先說好聽話吧!”
  周璿將他拉至浴缸邊坐下,她則站在他大開的大腿中央,微低下身,讓眼睛能平視他的,不敢亂膘,免得被他的“胴體”所惑。“距離就是美,你不覺得現在有點黏又不會太黏的情況,很好嗎?”說完後,她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待他想要更深入時,她卻已退開了,令他略感悵然。
  “那——實話呢?”
  她笑笑,並沒馬上回答,打開水龍頭,拿起菜瓜布開始刷浴缸,幹淨了才開始放熱水,然後轉過身,面對正耐心等著回答的他。
  她拿起泡綿,在上面加了一些沐浴乳,搓出泡沫,拉過他,開始刷他的背,他也溫馴地任她擺弄,閉上眼感受那輕柔又不失力道的觸感。
  “實話就是,現在呢——我還很任勞任怨地煮煮飯給你吃,偶爾幫你洗衣服——”她拿著泡綿慢慢從背後遊移到他身前,刻意在他平坦的胸前多停留了一下,聽到他的吸氣聲後,才開心的繼續向下移去。“然後……又像個女奴一樣,伺候你洗澡,洗得很幹淨、很幹淨……”聲音愈說愈低,整個浴室漸漸散發出旖旎氣息,她若無其事般的將更多的泡沫堆積在他敏感處,就像亞當只“配戴”一片無花果葉,然後很仔細的清洗,他強烈吸氣聲和難抑的呻吟斷斷續續在狹小的浴室空間回蕩著。
  她不為所動,在情況失控前,又繼續往下洗去,這……吊人胃口的女人,尹桀仁強忍將她的手拉回的沖動,只是握緊雙拳,咬牙忍耐那教人既狂喜又痛苦的折磨。
  周璿細細地將他全身塗滿了泡沫後,退了一步,欣賞一下自己的傑作後,才用蓮蓬頭為他沖淨,無視他的昂然揚起,徑自將他整個人塞進浴缸中,任由大把水潑灑在外。熱氣氤氳烘得全身毛細孔無一不舒張,兩人身上都是水珠,只不過一個是熱水,一個卻是汗水。
  他伸出手,用滿含熱力氣的眼神望著她。“進來!”
  她笑笑,扯下自己的毛巾在臉上擦掉汗水,在浴缸邊蹲下。“可是,你知道嗎?一旦同居了,我可就不會那麼勤勞了,剩下的——你自己來吧!”扮個鬼臉,趁他不留神,往他臉上潑了水後,便迅速溜出浴室,將大吼聲關在門的另一頭。
  不過她的得意沒多久,浴室門在幾秒鐘後便被推開,一個濕漉漉,怒氣沖沖、一絲不掛的大怪物沖了出來,把她整個人連拖帶抱地拉回浴室,尖叫和笑聲四起,一場火熱的鴛鴦戲水就此展開。
  嬉鬧了好一會兒,兩人才從浴室出來,此時也快一點了,時間這麼晚,她也不好趕他回去,就讓他成功地留宿下來,好在他留了幾套幹淨的衣物在她這兒,不愁明天上班沒有衣服穿。
  看著原本只有掛著她衣物的衣櫃多了幾件男人的衣服,浴室多了一個牙刷、一條毛巾,還有一個電動刮胡刀,她暗暗在心中苦笑,他就像蠶一般,正慢慢侵蝕專屬她的空間,讓她漸漸地完全習慣、臣服。
  其實她真的很心動,想跟他一起生活,不過“戀愛”這件事恐怕也會提前夭折?沒看過幾對同居男女最後會有好結果的……
  吹風機音在身後響起,還來不及回神,他已經撥亂了她的頭發為她吹著。
  “輕點!”
  “是!主人!”頭頂傳來他帶笑的聲音。
  主人?有些納悶,可惜發絲遮住了她的眼,沒讓她見著他的表情,沒一會兒頭發微幹了,他停下吹風的動作,拿起梳子開始為她以梳發,他的動作很輕柔,像怕梳疼了她,先將發尾抓起梳開所有的結後,才從上往下梳,她閉上眼睛,感受他的溫柔“伺候”。
  “喜歡嗎?”
  “喜歡。”
  “若我們住在一起的話,我願意天天幫你梳頭發喔。”他在她耳邊輕柔的賄賂。
  天!他還真是不容易死心,她睜開眼睛,有些無奈地與他在鏡中相望。
  “你大可不用擔心其他事,我一個人在美國生活了那麼久,早就習慣什麼都自己來,你也不用幫我洗衣服、打掃房間,甚至也不用幫我煮飯。”他很認真地說道。
  唉!她不禁歎了口氣,轉過椅子和半跪的他直直相視。
  “你唷!現在話當然可以說得那麼好聽,可是一旦生活在一起,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見他的頭發仍末幹,她拿起肩上的幹毛巾,開始為他擦幹。
  “兩個人一旦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一定會產生依賴感,為了省水、省錢絕對會共用許多事情,拿洗衣服來說,兩個人各洗各的實在不划算,所以一定會一起洗,其中一個忘了或累得不想洗時,另一個人自然會接手做,可是當兩個人都很累的時候,誰做?”
  他靜了一下。“這只是生活習慣不一樣,久了自然會有我們的模式,當然能各自處理是最好的。”
  “沒錯!這是最理想的狀況,可是久了一定會有問題,連家人生活在一起都會有摩擦,為了一個馬桶蓋有沒有放下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吵的天翻地覆,可是家人有血緣關系,不容易割捨,但情人呢?”
  她搖搖頭。“絕沒那麼好說話,常為‘生活習慣’這種問題吵架,再多的‘愛情’也會被慢慢消磨殆盡。”
  尹桀仁有些明白她的意思。“……我都有記得把馬桶蓋放下來呀!”他喃喃地說道。
  她微哂。“其實我現在很享受這種‘戀愛’的感覺耶。”
  “哦?怎麼說?”他瞅著她,心中再一次暗歎,怎麼會愛上這麼理智的女子,不過話說回來,若非她如此聰慧,他也無法愛上她吧!
  “每當要跟你會面時,我總會盡可能的把最好一面呈現出來,你要來我這裏用餐之前,我一定會把家裏打掃的幹幹淨淨,衣服掛好,接下來研究食譜,想著該煮什麼可口的好菜招待你,然出去買好菜、好肉,順便買一束花回來佈置一下,想辦法讓你有個感覺。”她笑吟吟地說道。
  “什麼感覺?”他好奇地問。
  “我會是個很捧的老婆。”她眼睛一閃一閃的。
  他忍俊不禁。“沒錯!我總是對你有這樣的感覺,娶你絕對是我這輩子最好的選擇。”
  周璿心頭一甜,不過距離被沖昏頭還差了一點。“可是你知道,當我一個人獨處時,是什麼德行嗎?”見他頭發也幹的差不多了,便停止擦拭。
  “說來聽聽,我都沒看到過。”他興致勃勃地說道。
  她白了他一眼。“被你看到就不叫獨處,好嗎?”她將手中毛巾揚起,隨意往地上一丟。“當我一個人時,我高興什麼時候整理房子就整理房子,衣服丟了一地,想煮飯就煮,不想煮的時候,一碗泡面再加上一罐土豆麵筋就可以解決,衣服也隨便亂穿,有時穿著內衣,或者……”
  他眼睛一亮。“什麼都不穿,我喜歡。”刻意吐出舌頭,露出色狼的模樣,色迷迷地盯住她的胸部。
  她給他一記爆栗。“別鬧了,你自己一個人在家,也常什麼都不穿?”她好奇地插進了一個問題。
  “沒錯!”他一本正經地說道。“有時候我會徹底解放自己。”突然之間,他發現她笑得很詭異。“怎麼了,我說錯了什麼嗎?”
  “唱!不!你說得真好,就是這兩個字——‘解放’!”她笑吟吟地說道。
  他狐疑地盯著她。“請‘說清楚,講明白。’”
  “當一個人時,我會很自在、很自由,不用考慮的太多……”
  “你是說,你跟我在一起時都很不自在?”他有些傷心的打斷她的話。
  “呃!那是當然的嘍,當自己一個人時是徹底解放,因為可以不用介意別人的看法,能夠任意的邋遢。”
  “我不介意你邋遢啊。”他嘟囔道。
  “我介意呀!你知道嗎?當我跟你在一起時,都會有一點點緊張。”
  “……”真是愈說、愈讓他覺得糊塗了。
  “可是我真的很享受這份緊張。”她很認真地望著他。“因為這份緊張會讓我陷入‘備戰狀態’,想盡辦法、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最完美的那——面呈現在你眼前,也因此如此,在不知不覺間,提升了自己的價值,不過呢——若是要我全天候的這樣緊張,不能放鬆……”她對他扮個鬼臉。“我會‘失調’。”
  他失笑。“有那麼嚴重嗎?”可當這話一出口,見她的表情,他立刻知道說錯話了。
  她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你是說……跟我在一起時,你都不會費心為我打扮、做准備。”
  “當然不是。”他連忙舉起手告饒。“你哪—次見到我不是幹淨清爽、整齊清潔的。我會先刮鬍子、刷牙除口臭,知道你不喜歡古龍水味,所以我就先洗澡去除汗臭味,衣服也是穿著最幹淨的……”晤!這樣如數家珍般道來,發現自己也滿有這種戀愛的緊張意識,他驀地住了口,皺起了眉頭開始陷入思索中。
  她已經說的夠清楚,相信他有足夠的智慧可以在她趁這個空檔,趕緊清理浴室,當她正將兩個人換下的衣物丟進洗衣機時,他來到她身後。
  “難道你不想我們每分每秒都在一起嗎?”他一臉怨地望著她。“在公司時,想要好好看你、跟你說話都還得避三躲四,像個陌生人一樣;有時因為加班、出差,就不能跟你共進晚餐;星期假日,你有時得回台中家看你爸媽、而我則得回高雄,你不覺得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很少嗎?”
  唔!瞧他說的多委屈,她好氣又好笑地轉過身子,捧住他的臉。“笨蛋!有些事是在‘質’而不在量,雖然不能天天在一起,可是只要在一起,我們都很快樂、開心就好了。而且——”她頓了一下。“你有沒有聽過人說過這樣的話?”
  “什麼話?”
  “如果——婚姻是一種買賣行為,同居就是和種試用階段。試用結果大部分都是退貨,原因並非品質不好,而是不夠新奇了。”忘了這話是出自哪兒,只記得她看到時笑了好久。
  他愣了一下,待領悟出時,他為之絕倒。“你……真會說。”
  “說真的,與其同居還不如直接結婚算了。”當“結婚”二字從口中吐出時,她的心不禁怦怦然。
  他眼睛一亮。“好!那我們就結婚吧!”
  她愣了愣,然後害羞低下頭。“討厭!哪有人在洗衣機前跟人家求婚的。”
  “還不都一樣。”他擁緊她。“好不好啦?”
  她抬起臉,眼底有著無限的喜悅和嬌羞。“先別急嘛!人家現在還很享受單身,被追求的樂趣。”
  “你啃——”他朝上翻個白眼。“好!那你說——你覺得什麼時候可以嫁給我?”他有些無奈地問道,天!她真的足以讓聖人抓狂。
  她眨眨眼睛,謹慎的退出他的懷抱,在洗衣機按下鈕——起動,然後拉開兩人距離,抿嘴一笑。“我想……當我覺得可以在你面前很從容的放屁,且面不改色時就可以了。”
  他瞪著她半晌。“周璿——”
  聽到這聲音、她立刻警覺。“幹麼?”雙腳開始往屋內走。
  “你、討、打、喔!”
  “打不到——哇!不要啦!放下人家……放開啦……快點睡覺,明天還要上班……你……你別亂來,哇!尹桀仁,不准你對我可愛的小屁股上下其手……哇!”
  在淩晨快兩點的時候,臺北市某一棟公寓突然爆出一聲怒吼。“混蛋傢伙!三更半夜不睡的,吵什麼吵?”
  喔!抱歉!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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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1 20:32: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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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性關系對男女而言,是傳宗接代的過程,同時也是種遊戲、情感的某種催化劑,在相融的剎那完全回歸到了人類最原始的本性,談不上文明,更與道德無關,純然的追求歡愉和親密……
  “公司見。”周璿拉住尹桀仁的衣領,甜甜地在他的唇印上一吻,齒間還殘留咖啡的香味。
  “你知不知道——”他眼袋有著明顯的黑圈,瞄了一眼手錶。“在六點半時趕人出門是件很不人道的事。”
  “知道——”周璿說完後還毫不淑女地打了個呵欠,像是要刺激他似,她甜甜一笑。“可你還是得回去,准備上班的事,拜拜!”她這裏有他的換洗衣物,可沒有他的公事包。
  他皺皺鼻子,手一伸,不顧她的驚呼,硬是狠狠吻了她一記才放開,滿意地看著她微腫的紅唇,嗯!有他的印記,這才滿意的向她揮揮手離開。
  這男人……她搖頭把門關上。
  轉回床上,被窩己冷,可她還是忍不住將整個人趴在方才他躺過的那一邊,眷戀屬於他的氣味。
  她一向不容易入睡,被吵醒了,想要再合眼,得過一、兩個小時,可到那時也差不多該出門上班了。
  未婚的女子大清早就送男人出門,這樣的事情,若被她在中部的爹娘知道了,恐怕會氣得昏過去吧!
  如今她的梳妝台的抽屜中放著兩打保險套和避孕藥。
  她扮個鬼臉,他們一定會說她學壞了。
  結婚啊……
  昨天是他們頭一回談到這個話題,她覺得愕然但也有絲甜蜜,知道他“真的”對她是很認真的,讓她有自信多了。
  晤!想到這,周璿不禁又歎了口氣,好怪呀!平常對什麼事都很有自信的她,一旦到了他面前,就像個小女孩般惶惶然的,無法完全肯定自己。
  多希望自己是個完美無缺的人呀!這樣她就不用怕……他會突然不愛她了。
  所謂“打鐵趁熱”,應該趁熱戀昏了頭之際,趕緊進法院公證,“結婚”、“結昏”不也就是這麼一回事?
  但她為什麼不馬上點頭說好呢?
  想不想和他朝朝暮暮廝守——想呀!
  想不想和他名正言順的同進同出——想呀!
  想不想讓法律、社會制約、道德制範都能做他們倆的見證,若他敢背離她,絕對要付出慘痛的代價,讓他背上一輩子的贍養費的債——想呀!
  那就結婚嘍!還有什麼好說?
  唉!一說到“結婚”,她體內的某一根弦就會繃緊,讓她並不是那樣的“樂意”。真是怪哉!
  一般來說,視婚姻為枷鎖的多半是男人,而女人則不然。那為什麼她也會有這樣的感覺?
  她翻個身,瞪著天花板良久。
  為什麼?她靜靜思索著。
  “哎唷,周璿,你怎麼有黑眼圈,昨晚沒睡好呀?”坐在對面的方玲見她又打了個呵欠,開口問道。
  “是呀!”周璿伸手揉揉眼睛。“昨晚一直有只蚊子在我耳邊飛來飛去,怎麼也打不到。”毫不遲疑地將早想好的藉口說出來,對付BMW第一要招,就是絕不能說太多的實話,但也要切記,別被自己的謊話纏死.所以找一些無關緊要的事,隨便說說就好。今天也是忒怪了,BMW2林慧惠居然到現在還沒來,連個電話都沒打,可真是奇事,不過這也苦了周璿,方玲周遭少了林慧惠跟她長舌、噴口水,那不甘寂寞的嘴皮,立刻轉向她,讓她暗喊苦也。
  原來如此,方玲沒什麼興致地將視線轉回電子計算器。“那種蚊子最討厭了,揮開了又飛回來,想爬起打它,可眼睛卻睜不開……”說到這,她突然抬起臉,令周璿提高警覺——備戰。
  “所以這時候,我都用腳踢我老公,教他起來點蚊香。”她笑眯眯地望著周璿。“怎樣?你還不趕快找個人嫁了。”
  結婚是為了有個免費用腳使喚的仆傭?
  “好呀!我會努力找的。”她亦笑眯眯地回道。這時千萬不能說什麼不想嫁啦、不結婚之類的!否則過兩無她便會成為公司頭號的“新女性”:只要知道自己是就好,犯不著掛在嘴巴上嚷嚷,更用不著弄得人盡皆知。
  打哈哈了一會,一通工作上的電話暫時解救了她。
  中午吃飯時,她拿起外套准備出去用餐,電梯門一開,便見到尹桀傑仁那張俊帥的面容,她微一愣,連忙垂下眼以掩飾驚喜,等電梯門開,她已平靜了。
  這時她看到尹桀仁身邊尚有業務部的同事,有小柳及兩名女子,一位是資深的Mary,另一位則是近來頗受公司矚目的新進人員盧若妮。
  “嗨!”尹桀仁和其他業務部的人不約而同向她打招呼,桀仁用帶有深意的眼神和她對視,短暫地不讓人察覺。
  “吃飯呀?”她臉上帶著禮貌的笑容,視線“很公平”地掃向每一個人,不過到了尹桀仁的身邊,停留了一下,因為那位盧若妮和桀仁站得很近,那豐滿的胸部幾乎要貼到他的手臂了,她不動聲色走進靠近電梯壁的地方站著,很靠近那位皮膚白嫩的就像乳酪的小姐,她終於有些明白,BMW為什麼要為她取那樣的外號。
  站在周璿右手邊的小柳,長得跟她一般高,有張娃娃臉,笑起來很可愛,憑著他的笑容,迷死不少女性,因此造就了他花花公子的名聲。
  全身著打扮都是名牌的小柳說道:“周小姐,好久沒見到你了,你愈來愈漂亮了。”
  她微微一笑。“謝謝,怎麼很久都沒看到你上我們財務部坐坐?”企劃室跟他們在同一樓,以前他追求Jean時,可常到她們那兒晃。
  一提到這,小柳立刻扮了鬼臉。“你們那有牛鬼蛇神坐鎮,誰敢去?”他說的正是那兩位BMW!
  所有聞言無不會心一笑,不過新來的盧若妮不知其中之意。“財務部為什麼會有牛鬼蛇神?”
  “以後你就會知道了。”尹桀仁低頭對她笑道。
  聽到他用那麼溫柔的語氣,周璿覺得心被紮了一下,有種想站進他們倆中間的沖動。
  “周小姐,你見過我們這位新來的助理盧若妮嗎?若妮,這位是財務部未來的經理周璿,你可要請她多多照顧你呀!”小柳笑嘻嘻地說道。
  盧若妮露出一朵甜笑。“周姐,你好,以後可要請多多關照。”
  周姐?!幾條黑線在她額頭上垂吊下來,居然當著尹桀仁的面前喊她周姐!
  從外表看來,盧若妮像是個十八歲小女孩,可從人事資料上得知,她實際年齡是二十二歲,而她也不過年長她四歲,沒錯啦!她算是姐字輩,可被她這樣叫,覺得自己好象是三十幾歲的老女人……嗚!好不甘心,她才不要當她姐姐。
  周璿露出公事化、冷淡卻又不禮的微笑。“彼此、彼此。”
  尹桀仁有趣地望著她,任誰見到這樣的周璿,都會自動退避三舍,因為她所散發的“距離感”是那樣的強烈,想要得到她的親和與溫柔,除非是被她所信任和喜愛的……
  一想到自己可以獨占這樣的周璿,令他有絲陶然。
  這時電梯門又開了,進來了一群人,瞬間將電梯站滿,此時是用餐時間,這樣的情況是很正常的。
  周璿和尹桀仁都是屬于“高人”一族,女的身高一米七二,男的身高一米八三,所以他們可以輕而易舉地在眾人的頭頂上交換視線。
  此時尹傑仁伸手順了一下眉毛——你好嗎?
  本來想說好的,不過在瞥到那位乳酪小姐幾乎整個人都貼到他身上了,她拉一下耳朵——不好!隨即別過臉不再看他。
  咦?她是怎麼了?尹桀仁楞了一下。
  沒一會兒便到了一樓,由於是一起走出去,也一道去附近的面店用餐。可以說是刻意的,周璿坐在離尹桀仁最遠的地方,Mary就坐在前面,兩人不熟,但Mary個性溫和,很容易就能跟她交談,不過席間,幾乎都是盧若妮和小柳一來一往的,其他人都是聽的多、說的少。
  尹桀仁看到周璿對他一副冷漠好象不相識的模樣,不禁暗生悶氣,雖然曾和她約定過,在公司碰面時,一定要裝作不太熱絡的樣子,可真去做時,卻教人氣結。
  “若妮,我跟你說,做業務的最重要的就是要人和,所以待會兒吃完飯休息一下,我就帶你去見幾個老客戶。”小柳滔滔不絕地說道,很明顯看出他想討好佳人的企圖。不過佳人卻不怎麼領情。“謝謝你,不過今天桀仁已經答應要帶我去,所以下次再說嘍!”
  桀仁!天!她叫的可真親密,尹桀仁年紀也比她大,為什麼就不叫他尹大哥?她覷眼瞧見尹桀仁,心頓時揪起來,他……他怎麼可以笑得那麼開心?
  “我今天大概會帶她去和士林的幾位客戶碰頭,讓他們認識她,也順便讓若妮瞭解以後的工作概況。”聲音有點兒大,一句不漏地鑽進周遊的耳朵,她知道他是在向她解釋,可……心就是難安。
  一想到他要和那個美麗的女子一起出去一個下午,她的心便如蟻鑽。
  “哇!怎麼辦?我會好緊張耶!”
  “放心!一回生、二回熟,我當初也是這樣走過來的。”尹桀仁爽朗地說道。
  而一旁的小柳發現他被晾在一旁後,臉色有點兒不好看,真是的,這女人也未免太不上道了,給她幾分顏色,就開起染坊來了?拿什麼喬呀?
  小柳眼睛一溜,看到坐在他旁邊正低頭默默吃著面的周璿,而這一看稍微讓他愣了一下,怎麼他從沒發現這個有財務部的“老古板”之稱的周璿,有極正點的側面,挺直的鼻樑,未著任何脂粉的臉龐,有著最自然、動人的膚色,教人看了忍不住想摸一把……
  奇怪,他進公司這麼久了,怎麼直到現在才發現?
  也不曉得是不是出自盧若妮或是其他什麼的,他突然有股沖動,想要好好認識周璿。
  “周小姐?”
  “是!”
  “你現在有沒有男朋友?”
  她一口湯差點嗆到,連忙吞下。“……你為什麼突然這樣問?”
  “因為我好奇呀!”
  “為什麼要好奇?”她拿出面紙擦了一下嘴,面對不想答的問題時,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問題回答。
  “因為我發現我對你一點都不瞭解耶!”
  他在幹麼呀?尹桀仁壓下心中的煩躁,眼睛不斷瞟向小柳和周璿。
  “那你為什麼突然想瞭解我?”周璿仍是避重就輕。
  這?小柳愣了一下,總不好意思直接說他突然發現她長得滿正點的吧!“同事嘛!當然要彼此多加瞭解。”
  “那你為什麼要從‘有沒有男朋友’這件事開始問起,你可以先問別的嘛!”她仍是笑著講,可卻有股咄咄逼人的氣勢。
  不過小柳沒被嚇到,反而興致都被挑了起來。“因為我這樣就可以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追你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後兩個從不同方位傳來同樣的答案——“沒有!”
  其他三人睜大眼睛,來回看著周璿和尹桀仁——出了什麼事?
  完了!兩人同時在心中暗喊糟了,不過尹桀仁不像周璿那樣在意,大不了將他們兩人關系公開了。
  周璿強自鎮靜,她望向他。“尹先生,你是什麼時候變成我肚子裏的蛔蟲了?怎麼會知道我的答案。”她一邊說話、一邊將手指關節壓有辟哩啪啦作響。
  一聽到那聲音,尹桀仁知道,若他敢再出錯,他就完蛋了!好吧!她要演戲,他就陪她到底,不過可別怪他不照她的腳本走。
  “從你方才的回答中,就已經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她眼睛眯了起來。
  “你一定有男朋友了!”他雙手環抱胸,一派悠然地說道。
  該死!“你為什麼能如此篤定?”她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從你不肯正面回答可看出端倪,其實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二選一而已,並不難回答呀!”她想打太極拳,他就來使幾招飛龍劍法。“你……到底有沒有男朋友?”他等著她的回答。
  他死定了!
  她微微一笑,然後——“沒有,我沒有‘男朋友’,所以未婚男子有很多的機會,不過呢——因為我目前還是以事業為重,所以暫不考慮感情的事。”別看她外表平靜,此刻可是有一把熊熊怒火正在她心中燃燒。
  當然另一個在聽到她的回答,氣得差點沒立刻跳過去,把她抓起大聲質問——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到底在想什麼?
  “哇!事業為重!”盧若妮睜大眼睛,露出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周姐,你打算當女強人,不結婚嗎?”
  哇靠!差點被那聲周姐,叫的內出血,她微扯嘴角。“結不結婚,跟想不想當‘女強人’是兩碼子的事。”
  “可是女人最後一定都要結婚,青春有限,拖的愈老就會嫁不出去耶!而且年紀愈大,生小孩容易難產喔!”
  又來了!她強忍著想把桌上那碗面倒在對方頭上的沖動。“……謝謝你的忠告,不過因為我還沒找到能夠讓我想要結婚的理由,所以就先擱著了。”可以了嗎?她希望話題能就此打住。
  可惜老天沒聽到她的渴望,一聽到她的話,有三個人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另一個眼底則閃著一抹深思。
  “結婚的原因……年紀到了,對象也有了,就結啦!哪需要太多的原因?”盧若妮不以為然地說道。
  “我知道了,你是不要跟我一樣、有了車子、房子、銀子才要結呀?”小柳眼睛一亮說道。
  “這些條件都達到了,你才要結婚?”Mary難得開口發問,兩眼直盯著小柳,周璿感受到一股異樣,頗有興味的看著她和小柳。
  “當然!”至少要有那三項,才可擁有妻子和兒子,而如此一來,他可以完成人生之大夢——五子登科是也。
  周璿笑笑。“恭喜你找到你結婚的理由,可惜我還沒。”
  Mary喃喃說道,“只要我愛的男人跟我求婚,我立刻就嫁。”
  周璿望了她一眼,唔!這話學問可大了。
  盧若妮轉向尹桀仁,聲音很溫柔地問道:“你呢?你會為什麼理由而結婚?”
  尹桀仁拿起桌上的紅茶吸了一口後才回答。“只要我要娶的那個女人點頭,我就立刻舉行婚禮。”
  此話一出,四個臉上表情不一,兩個是好奇,一個是吃驚,一個則面無表情。
  “那……你……你已經找到你想娶的女人嗎?”盧若妮怯怯地問道。
  他朗朗一笑。“找到了。”
  “啊!”三人同時驚呼出聲,周璿則趁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轉到尹桀仁身上時,用凶巴巴的眼神砸向他,並伸出食指然後彎下來,告訴他——你死定了!
  “你已經有女朋友了?”盧若妮臉上強烈的失望,讓人一眼就看得出來。
  小柳眯著眼。“桀仁,聽說你女朋友是我們公司的人?”
  尹桀仁誇張歎了一口氣。“她呀——才、不、是,呢!若是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天天跟她一起上下班,成天都可以見到她……”他故意對周璿不斷投來的警告眼神視若無睹,不過心裏卻暗暗苦笑,恐怕他得為現在所說的話付出慘重代價。
  “為什麼之前都沒聽你提過?”Mary納悶地望著他。
  “你們又沒問我。”尹桀仁皮皮地說道。
  “帶你的女朋友來見見我們啦!我們來幫你評頭論足一番。”小柳很痞地說道,此時除了Mary很有興致聽以外,原本吱喳個不停的盧若妮已經安靜下來,看也不看尹傑仁一眼。
  周璿白了小柳一眼,他算哪根蔥,憑什麼評斷人家的女朋友?
  尹桀仁故做沉思狀一會兒。“好哇!我問她要不要來跟你們碰面,不過話可說在前頭,若是她不肯的話,我是無法勉強她的,她呀……就跟周小姐一樣,是個極有主見的女性呢!”
  周璿低著頭,不讓人見到她的表情。“那還不錯,可見你的眼光很好嘛!”她不帶任何感情地說道。
  “絕對是獨一無二的。”他那洋洋得意地語氣,令在場的三人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而另一個則恨不得地上有個洞能讓她鑽進去。
  哼!這小子別以為他這樣講,她就會放過他……不過聽他當眾這樣說,仍讓她心頭甜滋滋的。
  一頓恍若鴻門宴般的午餐,在休息時間快告罄時才宣告結束,一行人慢慢地走回公司。
  這一餐差點兒沒讓周璿吃得快心髒麻痹,唯一得到的好外就是,終于看到原本一直繞著尹璿仁打轉的盧若妮,有些落寞的跟著她和Mary一道走。
  看到她這樣模樣,周璿心裏反而有些不忍,不過情場如戰場,對敵人慈悲,就是對自己殘忍。
  “周姐——”
  天!雞皮疙瘩又冒起來了。“呃!若妮,你不用太‘客氣’了,你直接叫我周璿就可以了。”
  “可是你的年紀……”
  這回她不客氣地打斷。“我堅持,真的!我比較喜歡聽人家這樣叫我。”不管這個釘子是硬的還是軟的,若不識相吃進去,她一定會用鐵錘強力打進去。
  盧若妮並不笨,她知道眼前這女子不好惹,一想到尹桀仁居然是喜歡這一型的女子,她就……實在無法相信,男人怎麼會喜歡這種看起來那樣犀利的女人。
  “好……呃!周——璿——”她從善如流。“我想請問你一下,你平常都看什麼書?”
  “書?”
  “是呀!我看你講話頭頭是道,覺得你好有知識,所以我想你平常一定都看很多書。”
  周璿一向敏銳過人,豈會不知道盧若妮是被尹桀仁的話給打倒了,也想變成像她一樣“有主見”的女性。
  “我最近看食譜比較多喔!”這是實話,每天有很多時間都花在研究料理上,想煮好吃的菜給那個死定的某人吃。
  盧若妮明顯的不信。“你……不是不想結婚嗎?為什麼會喜歡做料理?”
  “這是兩種不同的事,並不沖突呀!做料理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好玩又可以討好自己的胃。”周璿笑道。
  Mary好奇地望著她。“說真的,你為什麼找不到結婚的理由?”
  周璿靜了一下。“你有沒有聽過有人這樣說——男人在未婚時是四月天,結婚時是十二月天,女人在未婚時是五月天,結婚後,就再也見不到這個季節了。”
  Mary聽完後沈默思索著,盧若妮則一臉不解。“這是誰說的?”
  “莎士比亞,不過我翻譯的不太好就是,說不定有講錯,對了!我先回辦公室,再見!”微點個頭,便邁著優雅而不失利落的腳步離去了。
  盧若妮愣在原地目送。“不會吧!莎士比亞……”要當個有主見的女性就得看莎士比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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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1 20:32:2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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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情風平浪靜,毫無變化,還有什麼趣味呢?一種十分安定的幸福終究會使人感受厭煩的;人生總要有一些波折才好?困難愈多,愈能激起我們的熱情,增加樂趣。

                         ——莫里哀

  他們“冷”戰了!今天已進入第三天!而且……吵得莫明其妙!
  是!尹桀仁知道周璿一定會生氣,而且他已經准備好在口頭上道歉(雖然並不認為自己有錯),可是他相信只要他“低聲下氣”,周璿很快就會不氣了。
  可是他錯了,當他回到家梳洗換裝的時候,看到電腦傳來了一封e—mail,是周璿寄的。
  從現在開始一個禮拜——
  不准你再跟我說話!
  也不准打電話給我!
  更不准來我家打擾我!
  若你違背,
  我、們、就、完、了!
  他瞪著那幾個被周璿放大成十八字型大的粗黑體字良久,尤其是最後一行,讓他看紅了眼。
  完了!
  她怎能這樣說?這兩個字怎會這麼輕易的說出口?
  今天一整個下午,他為了拜訪客戶,跑了腿快斷,更別提還得撥出心思教導突然變得陰陽怪氣的盧若妮,回程時,又碰到了大塞車,而且還得不停費心思,思索晚上要怎樣討周璿開心,哄她不生氣,結果……她居然連話都懶得跟他說,直接傳個這樣的mail給他,一向自詡修養很好,可現在——他氣壞了。
  尹桀仁想也不想的,立刻飛快打著鍵盤。
  好!這可是你說的,不說話、不見面,就這樣!
  一打完,就立刻打下滑鼠左鍵——傳送!然後生氣地離開電腦,可過不久,他又坐回去。
  我真的不覺得我做錯了,你要我睜眼說自己沒有女朋友,那是不可能的!
  好!既然不能當面說話,也不能打電話,那——總可以傳E-mail吧!尹桀仁真覺得自己很委屈耶!
  我覺得你把這件事看的太嚴重,太小題大作了,根本不會怎樣的,更何況我又沒把你的名字說出來,他們不會知道是你的!
  過了十分鐘,另一封mail進來。
  我不跟你這個大笨蛋講了,明天你就知道死活!
  又罵他是笨蛋!
  好!不講就不講!跟你多講一個字,我就真的是笨蛋!
  打完後,他又坐在電腦面前好一會兒,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過去了,信箱空空如也,今他不禁有些煩躁,尤其肚子偏偏在這個時候發出強烈的咕嚕聲,大唱空城計。
  喂!天!他今天晚沒飯吃了……不!等等!她說一個禮拜不見面,那豈不一個禮拜都沒得吃她煮的家常萊?一思及此,他不由得呻吟了起來,恨不得現在立刻沖到她家去,請她不要再為這種雞毛蒜皮的事計較了。
  看看他們寫了什麼?真是任性、幼稚的可以了,像是成年人會講的話嗎?他抓抓頭,為自己居然會有這樣孩子氣一面失笑。
  他正打算修文求和時。
  偏偏此時mail又進來,這回畫面上只有一隻會跳舞的豬,頭上綁著寫上“笨蛋”兩字的帶子……她是從哪抓來的動畫?
  他眯起眼,可惡!士可殺不可辱,於是他開始上網到處尋找類似像石頭會跳動的圖檔,最好是在糞坑旁的無需碰到面、不准講話的“冷戰”正式開始。
  直到今天仍在進行,但兩人通的mail已不下數十封了,唉!這種情形連他也覺得好氣又好笑。
  ——怎樣?這顆石頭很像你吧!頑固不靈!
  ——你不是說不跟我講話了嗎?幹麼又講?又及,人家常用的語是冥頑不靈!
  ——我是不想講,可是我還是要告訴你:你太杞人憂天了!畫地自限!PS,我這個在國外留學的都知道,冥頑和頑固是同樣的意思!
  ——好!你這位從美國回來的“博學多聞”之士請聽了,冥頑為愚笨之意,頑固則是固執難化,請問你想罵我的是哪一個?
  ——這是你問我的,可不是我自己想講的,所以不能算數、我的意思是你……太“頑、固”了,疑神疑鬼的,聽過杞人憂天的故事嗎?你就像那個杞國的人,過分擔心啦!當心,會加速老化。
  ——哈!誰告訴你“天”不會掉下來的?彗星、隕石會不會撞地球?外星人會不會攻打地球?早期的杞國人說不定曾看到有人從天外飛來拜訪他們,看到那麼一大個飛行器從天而降,以當時的眼光來看,當然會以為天掉下來了,所有他們的憂心不無道理,沒錯!少一根筋活是可以活的比較快樂,但——別到時是怎麼死都不知道,哼!
  從原先的寥寥數語,到後來一整篇文章,而原先的主題也幾乎都被扯到十萬八千里遠,一直針對文章的某些隻字片語做攻防,你來我往好不熱鬧,只是光上網加上電話費就很可觀了。
  若是以前看到有人這樣做,尹桀仁一定會恥笑他一番,可輪到自己時……或許因為對像是他的戀人,他可以允許自己“退化”一些。
  只不過晚上雖熱烈上網傳mail!,但白天偶爾碰到面,她還真是……冷淡的可以,令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成了隱形人啦?
  不過話說回來,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周璿口中“完了”的意思,她不是要跟他分手,而是旁人會把他們逼得發“轟”。
  自他宣告有論及婚嫁的女友後,隔天,他的四周開始多了很多“閒人”。
  有人三不五時就來向他打聽他跟“女朋友”之間的發展情形,要不就是拿他的手機或CAIL機去玩,或者不斷要他帶“女朋友”和他們一起出去玩……
  現在只要一看到其他同事靠近,他便會寒毛豎起,然後毫無意外地,在一連串言不及義的談話中,總會聽到那三個字——女朋友。
  然後這幾天幾乎都可以到,有人在他身後跟進跟出,尤其晚上訪客特多,發現他獨自一人在家時,都會露出失望的表情,然後再用曖昧的語氣問道,為什麼晚上沒跟“女朋友”約會?
  女朋友!
  女朋友!
  女朋友!
  天呀!他已經受不了啦!害他不得不板起臉,結果這一來更糟,之後就出現周璿氣呼呼傳來的訊息。
  ——你做了什麼?為什麼公司的人都在說你交了一個讓你性情大變的女朋友?
  這還不是最誇張的,現在只要他一進公司,便會發現有好幾個“周璿”!
  不知怎麼一回事,近來公司女性——除了那結已婚的,全都學周璿做打扮。
  周璿一向喜愛穿素色,設計剪裁大方、簡單的衣服,臉上除了口紅及淡淡的眼影外,沒化什麼妝,真是很樸素。
  公司單身女性一向最愛爭研鬥麗的,比名牌、比色彩,為的是能吸引眾人的注目,如今全都一反常態的“素淡化”,只因——公司頭號白馬王子愛的是“跟周璿很像的女孩子”。
  因為沒見過他“真正”的女朋友,她們也無從得知是哪邊像?是外表打扮還是內涵?總而言之,看到什麼、學什麼?穿著像她,說話也要像她。
  聽說要像周璿“出口成章”,得要看莎士比亞呢,所以附近書店中擺的跟“莎”有關的書全被搜刮一空,令老闆暗喜在心,雖不明白莎翁熱怎會突然流行了起來,可以讓那些已被列入滯銷貨的書籍重見天日。
  因此現在公司非常流行“莎語錄。”
  “女人……有了男人就富足了。”坐在他對面盧若妮突然冒出了這一句話。
  尹桀仁從文件上抬起頭,有片刻的愕然。“呃——是嗎?”
  “莎士比亞說的。”她刻意強調道。
  喔!莎先生說的還真切實,女人一旦有了男人,只要會贊歎他養家工作就好,當然會富足了。
  然後——“要是愛情虐待了你,你也可以虐待愛情,它……刺痛了你,你也可以刺痛它,這樣……你就可以戰勝愛情了。”盧若妮以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望著他,眼底隱隱閃著哀怨,似在責怪他。
  他吞了口口水。“……嗯!希望你可以戰勝……”
  不料此言一出,盧若妮就皺起鼻子,掩著臉扁著嘴巴跑出去,令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他說錯了嗎?還是要她……戰敗。
  ——笨蛋!人家是要你回答,你願意做她的圓桌武士能和她一起戰勝愛情,擁有愛情!
  ——都是你啦!沒事幹麼賣弄莎士比亞說的話,現在還有人刻意用那些……古式的英文來跟我對話,就算我英文再好,聽到那些咬文嚼字也會頭發昏。
  ——哼!什麼都是我,罪魁禍首,知道死活了吧!你慘難道我就不慘?現在全公司有半數的女人都跑來問我衣服在哪買,平常喜歡做什麼消遣?看什麼書……喔!你知道嗎?我恨死了這種被人盯住的感覺。
  ——我還不是一樣……
  原來這就是戀情變成“陽光法案”的禍害!真是一出口千古恨。
  尹傑仁抓著頭,整個人陷人苦惱中。
  ——吾愛,若再不能見著你那清麗的容顏、抱著你溫暖的嬌軀、吻著你甜蜜的唇,我就要不顧一切的沖過去找你,哪怕即將面對的是驚濤駭浪、毒蛇猛獸,我亦無所懼。
  已被莎士比亞化的尹桀仁下達最後的通牒
  “冷”戰後的第六天,也就是某個星期六的早晨,尹桀仁單獨一人背著簡單的行囊,穿過熱鬧的松山機場大廳,到橫台cheek取了自己的機票,然後他坐在一個可以輕易看到櫃檯的角落,眼光銳利地注意有可能會和他搭同班飛機的乘客。
  今天是周休二日,南下返家的旅客不少,票也很難訂,得事先訂票才有座位,他是上網訂票的,所以若非事先告知,是沒有人知道他打算坐飛機去高雄。
  登機時間到了,他拿起行李走進登機門,一坐上座位便立刻戴上黑鏡,如此一來,別人看不到他的眼睛,他卻能好整以暇的觀察別人。
  看了所有上機旅客,覺得沒什麼可疑分子後……除了他看起來最可疑外,才閉上眼睛假寐。
  一到達高雄小港機場,走出通關處後,便動作迅速跳上一輛正開動欲通往墾丁的小巴士,幸運的發現他是最後一個乘客,直到此時,他整個人才放鬆下來,摘下—直被飛機上服務人員投以怪異眼光的墨鏡。
  看著外面熟悉的景觀,真正有了回到家的感覺,暫時能把臺北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事物都丟光光。
  他重重吐了一口氣,原先一直繃緊的神經也在此時放鬆下來,天!再這樣多來幾次,他會抓狂的。
  從沒想過自己很有當OO7的天分,雖然不清楚公司的人到底有沒有無聊到這種無時無刻追蹤他與女朋友的行為,不過在周璿潛移默化的薰陶下,他已不敢掉以輕心,尤其這個週末可是個關鍵期,星期五一整天,都有人向他打聽這兩天他會和“女朋友”到哪兒玩?
  不過這回他學乖了,既不躲也不囉嗦。“我大概會帶女朋友去看電影吧!最近不是有一部什麼傳奇的,聽說還不錯,她一直吵著要我去看。”
  “真的?那你們會去哪家電影院?”所有人聞言眼睛都為之一亮,還故做不以為意樣。
  “AB影城。”他神色自若地說道。
  見到他們聽完後,臉上都露出喜孜孜的算計時,尹桀仁非常“慶幸”自己說了謊。
  事實當然相反,他早已訂好星期六第一班回高雄的機票,並以周璿的名字在墾丁飯店訂了間房,周璿星期五晚上先回到台中見父母,然後于星期六早上搭飛機到高雄,兩人在墾丁飯店會合。
  光是一想到兩人將會在美景中共度兩天良宵,星期五整天工作下來可是幹勁十足,惹得不少人投來帶有深意眼光和曖昧的言語,連一向同他不合的課長王威都會出言調侃他。
  “怎麼?是不是太久沒見到女朋友,巴不得明天趕快到。”
  “是呀!”他毫不遲疑地說道,臉上的快樂表露無遺——讓人啞然無言。
  星期五晚上他一回到家,便立刻收拾行囊,晚上十點便出門,先到機場附近的旅館住下,然後隔天一早便直奔機場一路上,他非常注意有沒有人跟在他身後,像極了做壞事怕被人捕的樣子。
  自從跟周璿交往以後,日子便過得相當戲劇化,也不曉得是好是壞,畢竟在這種緊張情況下,全身的細胞可都死了一大半,有害健康,不過,話說回來,也為他們倆的愛情增添不少催情劑。
  “冷戰”了快一個星期,在他最後的通牒下,總算讓周璿點頭許諾這次的出遊,雖然辛苦了一點,可是一想到即將到來的美好,所以的委屈和辛苦都忘的一干二淨了。
  尹桀仁頻頻看著手錶,煩躁不安,巴不得此刻人在墾丁的旅館。
  周璿一邊看表、一邊注視鏡中的自己,確認自己有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拿個杯子朝裏頭呵口氣——喂!沒口臭!
  拉開衣服往裏面嗅聞——嗯!很香……剛才洗過澡了。
  應該沒——什——麼——不——對——吧?
  呼!好緊張喔!思及桀仁隨時都會從那扇門進來,她心就一陣怦然,坐立難安,一會兒檢查床有沒有舖好,一會兒又到浴室看看。
  她在做什麼呀?只是不過是一個禮拜沒有好好說個話、親吻、摟抱、做……咳!她現在幹麼那麼興奮?活像個色情狂!她對鏡中的自己扮個鬼臉,但兩眼依舊明亮的驚人。
  而且她有個“驚喜”要給他呢!
  叩!叩!
  敲門聲讓她驚跳了起來,趕緊轉向鏡子,不需用手捏,兩頰已泛紅,這才去開門……可惜來者不是朝思暮想的人,侍者送來了香擯。
  香檳……桀仁到底還安排了什麼節目?她支著肘看著放在桌中間的兩只高水晶杯,嘴角噙著淡淡的微笑,她好期待哪!
  畢竟在受了快一個禮拜非人道的折磨,現今的一切,只能勉強算是補償。
  他最好能讓她心滿意足,要不,她絕對會繼續“冷戰”下去。
  這是他們倆交友以來第一次發生,這麼長一段時間都沒約會,雖說在公司能見著面可為了怕自己無法克制的表露出情感,根本不敢正眼看他。
  為了怕有人偷聽他的電話,或是透過關系去調出他的通話記錄,根本不准他打電話給她……唉!防到這種程度,若還是被發現了,那她也沒話可說。
  不過她也忍無可忍了,得想個法子反擊。
  因為她想的太專心了,所以沒發現身後的門已靜靜地被推開,冷不防,一雙手覆住她的眼睛。
  “啊!”石破天驚的尖叫聲立時響起,然後隨之一聲悶哼。
  “哇!痛——”
  在眼睛看見光明前,便已從那熟悉氣味中知道是誰蒙住她的眼睛,可往後拐去的手肘已收不了勢。
  周璿轉過頭,只見尹桀仁雙手環抱住腰肋,疼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你……你沒事嚇我幹麼?”她又氣又急地跑了過去。“有沒有怎樣?”
  “我會內傷……”桀仁已經萬分後悔惡作劇了,做夢也沒想到她的反應是這樣一等一。“你……怎麼會?”
  “廢話!現代女性若沒學幾招基本防身之術,那還得了?”她翻開他的衣服,看到腰肋已經有處泛紅。“你真討厭,活該啦!”她開口罵道。
  他一瞬也不瞬地注視她,雖然嘴巴碎碎念,可臉上明顯的心疼讓他的心頭甜蜜蜜,他按住她的手停在傷處,深情款款地說道:“我好想你。”
  她微愣,臉上隨之一紅。“討厭!”
  他長臂一攬,讓她整個人跨坐在他腿上,她環住他的頸子,微低下頭與他對望,眸中盡是對他的愛戀和思念。
  相思是煉獄中最磨心的懲罰。
  “——這個禮拜……每個晚上,對我來說都是個煎熬。”她輕聲說著,不知怎地,一股鼻酸突地襲來,眼前一片模糊,令她整個人埋進他的肩膀啜泣了起來。
  可惡!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好哭?而且情緒來的莫明其妙,活像受了什麼天大委屈。
  尹桀仁被她感染了,心頭也湧上一抹酸澀,畢竟這個禮拜真不是人過的,他用力地緊緊環住她,像是要抱住此生最重要的珍寶……不過最教他驚異的是,從沒想過周璿會突然在他面前掉眼淚。
  那如珍珠般珍貴的淚滴,灼疼了他的心!令他對她更加愛憐……他可要細細收藏這些眼淚……難得啊!
  體悟到她只有在自己的面前才會露出些許小女人的模樣,令他有著莫名的滿足感,也只有她,才會讓自己覺得男子氣概十足,因為她是那麼的特殊、與眾不同。
  尹桀仁捧起她的臉,輕柔地去她頰上的淚水。“別哭、別哭,我唱歌給你聽,寶貝!不要哭,眼淚是珍珠,哭多將來會命苦,嫁給大老粗……”
  “大老粗?”她皺起鼻子,伸手抹去臉上的淚水,毫不客氣的抹在他白色的休閒衫上。
  他連忙改唱。“不!是嫁給尹桀仁,一個全世界最傑出的男人。”他一本正經地唱道。
  她破涕為笑,掄拳輕捶他的胸。“不害臊。”
  他笑著抵住她的額頭。“你知道嗎?本來我都計劃好了,一進房間,先把你剝個精光,然後像頭狼似的朝你撲過去,一解這幾天的折磨,哪知一切都走樣了,吃了個拐子,疼的我把所有計劃好的步驟都忘光光啦!”
  周璿羞窘的從睫毛瞄了他一眼。“色狼!”此刻她已經可以清楚感受到她臀下不可錯辨的興奮,令她血液也為之沸騰、響應。
  孰料,他竟把她稍微往外推了一點,只差一公分,她就會摔下他的膝頭。
  “你幹麼?”
  “一個禮拜都沒聽到你的聲音,我現在好想跟你說說話。”他深情凝往她。
  聞言,她鼻子又是一酸。“我……也是呀!”她小聲承認。
  “你知道我現在對電子郵件又愛又恨嗎?”
  “沒辦法,目前暫時只能透過網路來保密,誰教他們盯你盯的那麼緊。”她輕輕撫弄扣在他胸膛前的扣子。
  “誰說網路就安全了,電腦黑客可是能輕易滲進個人電腦中。”
  她搖搖頭。“若他們真做到這種程度,我也沒轍啦。”
  “是啦!為了避免人發現,除了要不斷變換路線擺脫人跟蹤,害怕被竊聽不敢打電話,我覺得自己好象在談一場見不得人的戀情……”他滿懷委屈地說著。
  “沒辦法,這世上就是有這麼多無聊人士,以偷窺搜尋他人隱密為榮,那兩個BMW巨頭都已下達動員令,務必要找出‘SW’。”
  “SW?”
  “神秘女郎(Secret Woman),簡稱SW。”坐興風作浪之首附近,就是可以掌握第一手的資訊和敵情。
  “啊!怎麼會這樣?”他不曉得已經到這種程度,那兩個女人簡直無聊到極點。
  “就是這樣……”她輕撫他俊逸的臉龐。“如果愛情是真情實意的,所受的委屈便會很快忘記。”有如輕吟般吟出了這些詞。
  很動人的話,可太文謅謅了,尹桀仁眼中立刻浮起警戒之色。“別告訴我又是Mr.莎士說的,告訴你喔!我現在對他非常、非常感冒!我自認才疏學淺,對莎大師說的話有聽沒有懂喔!”
  她格格地笑了出來。“不是!這句不是他說的。”
  呼!太好了,可心還來不及放,只見她又很快樂得宣告。“這是俄國大文豪杜思妥也夫斯基說的。”
  天呀!尹桀仁哀號了一聲,然後毫無預警將周璿抱起來,往床上一丟,還來不及回神,他已如泰山壓頂覆住她全身,溫熱的呼吸噴在她臉上,令她癢得笑個不停。
  “告訴你,現在唯一可以讓我消除委屈的方法,就是把、你、吃、掉!”他充滿堅定地宣示道。
  她不怕死地眠著他。“要撒鹽巴還是糖?”
  “我、要、加、辣、椒!”低吼一聲,便朝她的頸脖啃了過去,當他發現她衣服穿的竟是黑色蕾絲性感內衣時,整個呼吸都梗住了。“你……”
  驚喜!身上早已撒了很辣、很夠味的特級辣椒。
  “少羅唆了!”周璿手一伸,毫不客氣拉下他的頭,呵!到底誰是大餐還說不准呢!
  在完全卷進激情漩渦前,尹桀仁突然非常慶幸這一個禮拜以來的“清心寡欲”,因為他幾乎可以肯定,這兩天假期甭想離開這張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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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1 20:32:4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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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情如同烈火,時常翻動才能燃燒的持久。
  在房間膩了一整天,周璿突發奇想要看海邊的日出,兩人終於“出關”了。
  他們從飯店“借”了一條床單,在半夜四點來到了海邊。微曦中,海浪拍擊海岸形成層層的白色浪花,伴著天上的星子,偌大的沙灘就只有他們倆,這兒仿佛成了遺址之地。
  找了個可擋風的石頭,尹桀仁拾了幾根木頭,在海邊的沙灘上燃了小營火,兩人就縮在床單中,坐在火關,注視海面東聊西扯。
  小別更勝新婚,這話用來形容現在如膠似漆的他們再適合不過,兩人都可以感覺到對彼此的愛意更濃了一些。
  “真希望時光可以就此停住。”周璿靠在尹桀仁強壯的肩膀輕聲說道。
  “嗯!”他望著遠方漸泛白的天空,海風沁寒,然而兩個人的心都很溫暖。
  “告訴我,這個禮拜當全公司的未婚女性的偶像感覺如何?”
  “還敢問?現在我講的每一句話,她們都要問我出處是哪里?”
  “那你都怎麼回答?”
  “無可奉告。”
  “說嘛!跟我說有什麼關系?”
  “我說啦!就是‘無可奉告’這四個字。”
  “哩——那她們不會追問?”
  “我已經開書單給她們了。”
  “你——沒有這樣做吧?”他微微推開她,臉上表情是驚恐的。
  她笑眯眯。“做了,我讓她們去看西蒙•波娃的書,或許可以讓她們找到一些比找老公還重要的事。”
  找老公……尹桀仁深深地望著她,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問她——到底要什麼理由才肯結婚?
  “太陽要出來了!”周璿拉著他跳了起來。
  太陽從雲層透出光圈,曳出萬道光芒,在湛藍的海面灑下點點金光,她把手放進他的,十指交握,共同注視眼前的美景。
  多開心此時此刻能與他(她)分享!
  尹桀仁轉過身,和她面對面,抬起她的臉,在金色陽光照耀下,她那明亮的眼睛顯得更加晶瑩,她的瞳孔映著他的臉,看到他臉上的溫柔在她眼中閃耀。
  拍手將風吹拂過至她頰旁的發絲撥至耳後,低下頭,在曙光中吻住他的情人,讓時光就此停住。
  他的吻和溫柔令她又不自禁的鼻酸,心下清楚地知道,這輩子除了眼前這個男人,再也不會有其他人了。
  分開唇後,兩人相視一笑,繼續迎接朝陽,直到它完全升起。
  真好!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這一天,他們除了踏浪嬉戲外,還到社子公園及鵝鑾鼻去逛逛,徹底享受與大自然合為一體的感覺。
  當他們准備返回飯店,卻因為舍棄大路,想要走小徑“尋幽訪勝”而迷路了。
  “我們現在在到底在哪兒?方向應該是對的,怎麼還沒看到大馬路?”一直信心滿滿的尹桀仁擰起了眉頭。
  “我們再走走看,現在是星期假日,應該會有滿多的人在這邊晃。”周璿不放棄地加油打氣道。
  但愈走愈怪了,在不曉得彎進哪條岔路後,兩旁的椰子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些高過人的樹叢。
  “這裏——我們是不是走到人家的私有產業?”周璿愈走愈覺得不對勁。
  “有可能喔!”尹桀仁低下身子,試著從樹叢空隙望過去,除了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地外,幾乎沒看到什麼……喔!不!他看到了。“有羊耶!”
  “真的嗎?”周璿也跟著蹲下來探望。“真的耶,這裏是牧場嗎?”
  “可能喔!”
  兩人互望了一眼,立刻笑逐顏開地繼續往前走去,迷路對他們而言,已不是問題了。
  當他們轉過一個彎後,一棟紅色屋頂、白色牆壁的房子出現在他們的眼前,當他們推開虛掩的鐵門時,凶惡的狗吠立刻毫不客氣響了起來,這才發現門旁邊綁了一隻大狼狗。
  “天呀!”一向對大型犬有恐懼感的周璿立刻躲到他舌面,這時她可是非常樂於當個被人保護的小女人。
  尹傑仁護住她,站在狗的面前,毫無所懼地跟它對視。
  過了一會兒,一個高大的男人從屋子裏出來。“史多利,安靜點!”
  狼犬在聽到主人的喝叫後,立刻安靜了下來。
  男人外表粗獷,眼睛炯炯有神,他先看了周璿一眼,再望向尹傑仁。“有什麼事嗎?”稱不上客氣,但也不致無禮。
  “不好意思,我們迷路了,若是想回椰情飯店該怎麼走呢?”尹桀仁禮貌地問道,周璿好奇地透過尹桀仁的肩膀看向那男人,雖說這男人只穿著簡單的汗衫和已發白的牛仔褲,全身卻有一般難掩的氣勢,感覺得出他並不如外表看來的普通。
  “椰情飯店?”男子皺起眉頭,他先看了看他們的身後。“你們開車嗎?”
  “不!是走路。”尹桀仁大致說了一下他們是從哪兒過來。
  聽完後,男子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你們這個路可迷得真遠,若要回去的話,可能還要走一個半小時。”
  啥?不會吧!兩人面面相覷,臉上表情都不太好看,周璿探出頭,直盯著那男子,臉上的表情是歉意的。
  “不好意思,可以跟你借個洗手間嗎?用完我們立刻就走。”他們已走了好長一段路了。
  那男子眼睛來回瞟了他們兩人,似在評估他們是好人還是壞人——“好!”
  周璿原以為是鄉間常見的平房,沒想到屋子裏面擺設意外的豪華,顯現出主人的品味和財富不凡,尤其是廁所,馬桶怪然做成太師椅的樣子,兩手可以放在把手,要沖水時,一拉還會有鈴檔聲響起。
  周璿好奇地四處觀察了一下,這個房子似乎沒有女主人,因為整間廁所都沒有看到任何女子用的物品,盡是些男性用的清潔用品,牌子用的跟傑仁是一樣的,窗外是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地,可以看到一群牛和山羊悠閒地分散在各處吃著草,再襯上蔚藍晴空,簡直如世外桃源,她從廁所走出來和尹桀仁“換班”時,一邊用著手帕擦幹手,一邊看著牆上掛的畫。
  在看到其中一幅畫很眼熟時,她不禁湊向前看,驀地,一種特殊的存在感干擾了她,一過身便和男主人面對面。
  像是做小偷被人抓到,她有些心虛地笑道:“因為我看這……很像是席德進的畫作,所以特別留意了一下。”
  那男子眼睛一亮。“你認得出那是席德進的畫?”
  “嗯!不過這是真跡嗎?”席德進的畫一幅價值近千萬。
  “是的。”那男子好奇地盯視周璿。“沒想到你竟認得出,畢竟現在的人很少知道他的。”
  她笑笑。“沒什麼,剛好家中有他的畫冊,曾翻看過,所以有這樣的印象,可若真問我對他的來瞭解否,我是完全外行。”
  男子聞言,臉上熱絡略淡,但已不似方才的防備。
  “要喝點飲料嗎?我這兒有最新鮮的牛奶和羊奶,想喝哪一種?”他客氣地問。
  周璿睜大眼睛。“你是指剛從外面那些牛和羊身上擠出來的鮮奶嗎?”
  看到她興奮期待的樣子,男子笑了,當他笑時臉上線條柔和多了,周璿這才發現眼前這個男子相當有魅力呢。“沒那麼新鮮,不過是早上才擠的。”
  “不麻煩的話……”這麼好的機會,怎麼可以錯過呢?
  當尹桀仁從廁所出來,看到周璿已和那男子坐在客廳有說有笑,一種非常不受歡迎的感覺立刻襲上心頭,他好象被排除在外。
  從這屋子的擺設和剛剛在浴室所見,尹桀仁直覺這男子背景不單純,他神經末梢隱隱抽動著。
  不動聲色地走了進去,毫不客氣坐在周璿身邊——宣告他的所有權。“我錯過了什麼嗎?”
  周璿拿起桌上一杯牛奶給他。“沒有,剛好趕上,這可是周先生請我們喝的新鮮牛奶。”
  “周、先、生?”他望向那男子。“好巧,你們兩個都姓周。”
  “是呀!”短暫自我介紹後,發現兩人同姓,迅速縮短了距離。
  “我叫周銘非,跟周小姐五百年前算是一家。”周銘非落落大方地說道。
  “周先生是個畜產博士,在這邊開了個小農場,研發改良牛乳和羊乳的品質,你喝喝看,味道好棒。”
  只是個畜產博士那樣單純嗎?這屋子的華麗擺設和這個身份一點都不搭調,他很懷疑。
  尹桀仁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哇!這牛奶好香醇,甜濃的恰到好處。”他驚訝地說道。
  周銘非露出得意的表情。“這可是我花了五年時間才有的成果,不過因為過程繁瑣,所以還沒正式量產。”
  尹桀仁傾身向前。“請盡快,這可是我在台灣第一次喝到這麼捧的牛奶。”
  周銘非看到他那認真的神情,反而有些赧然。“哪里,呃!若是你們不趕時間,我可以帶你們參觀一下我的農場。”
  “太好了,求之不得!”
  算是緣分吧!幾乎沒多久三人就談的很愉快,在瞭解彼此的社會地位和學歷後,大致知道彼此的底線。
  牧場的主要雖是周銘非,不過那房子的主人另有其人,他只是暫時替人看家。
  周銘非相當以自己的成就自豪,熱切的說明整個牧場是如何經營,對待那些牛羊就像對自己的孩子一般的照顧、呵護。
  三人慢慢走完一圈後,尹桀仁開口問道:“牧場就只有你一個人在照顧嗎?”
  聽到他的問題,周銘非無所謂地聳聳肩。“我一個人就忙的過來了。”
  周璿閉上眼,深深吸進了飽含綠草和牛羊的空氣。
  “我曾經夢想過,自己將來可以擁有一個牧場,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當她這樣毫無掩飾訴說自己的夢想時,臉上神情所閃耀的光輝迷人極了,令同時注視她的兩個男人深深一震。
  尹桀仁暗自驚訝,因為這是第一次聽到周璿這樣講,看到她的表情,知道她是說真的,牧羊人?突然之間,他覺得身旁的女子變成陌生人,一個突然完全不懂的人。
  周銘非含笑地望著她。“很多人都有這樣的想法,不過沒幾個人做得到,養這些動物可不容易。”
  “是呀!沒經驗又沒專業知識,來這大概是被牛養,而不是養它們。”尹桀仁語畢,周璿和周銘非都笑了起來,唯獨他只是咧了咧嘴,讓人分不出是喜還是……
  尹桀仁伸手環住她的腰,低頭深深凝望她。“我從來不曉得你想開牧場。”
  周璿沒發現他的異樣,依舊笑吟吟。“你又沒問,怎樣,有沒有這樣的念頭?來開個牧場。”
  他似笑非笑地回道:“只怕我得要再做牛做馬二十年,才有辦法買到這樣的規模的牧場。”
  “是啊……”周璿歎口氣,雖然金錢不是萬能,可沒錢真的是萬萬不能。
  “我這兒會非常歡迎你——隨時。”周銘非毫不掩飾他對周璿的欣賞,長期跟大自然、牛羊為伍的他,對人有著直覺般的反應,這個女子外表看似冷然,但內在的直朗正適合這片藍天綠地。
  兩人聞言為之一楞,尹桀仁眼睛眯了起來,眸中燃著不可錯辯的怒氣,原先好不容易對周銘非衍生的好感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敢在他的面前追求他的女人?太囂張了吧!
  周璿眨了好幾下眼睛,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恢復正常——畢竟不是經常有這種充滿魅力的男子突示好意。
  “謝謝你的好意!”她坦白直率地望著他。“不過,我覺得還是想要靠自己的能力擁有,因為這樣比較會珍惜得來不易的成果。”雖未明講,但從她的語氣和她緊握尹桀仁的手看來,她已做出了選擇和決定,而且沒打算給別人機會。
  周銘非黑眸此刻盯兩人半晌,盡管不想承認,尹桀仁看起來雖是個標准斯文的都市人,可也不容小覷,稱得上是萬中選一的好男人,他坦然笑笑。“沒關系,還是隨時歡迎你來。”
  這傢伙還真當他是隱形人?“你這是什麼意思?”尹桀仁冷冷地問道,在他旁邊的周璿嚇了一跳,她從沒聽過他用這麼冰冷的語氣說話,而且全身所散發如刀般銳利的氣息更是驚人。
  她認識的那個斯文、爽朗的男人呢?“桀仁……”她有些擔心地拉拉他的衣袖,要他冷靜下來。
  尹桀仁頭一偏,對著周銘非說:“我們到那兒說話去。”
  “好!”周銘非毫不猶豫地跟上去。
  “喂!你們要做什麼?”周璿皺起了眉頭。
  “你等在這兒,這是男人間的對話。”尹桀仁以罕見的冷然及霸道對她下“命令”。
  什麼?周璿愣在原地,瞪著那兩個男人走到另一邊去。
  尹桀仁叉開雙腿,雙手抱胸。“她是我的老婆。”
  周銘非看了一下他那未戴戒指的手。“是嗎?法律上許可了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沒有,但她會是。”尹桀仁堅定地說道。“她是我所深愛的女人。”。
  兩個男人如欲爭取母牛青睞的公牛般對峙著,然後周銘非笑了,或許是看出尹桀仁眼中的堅決,他擺擺手,釋放出只有男人之間才懂的涵義。“我的意思是,隨時歡迎你們來‘玩’,甚至可以讓你們來度蜜月。”
  尹桀仁表情稍霽,彼此算是達成共識,當他們走回去時,卻發現周璿正板著臉,腳正不耐煩地打著拍子,眼睛充滿擔憂得來回看著他們。
  “……沒事了?”
  尹桀仁點點頭。
  周璿輕輕吐氣,天!她緊張死了,從小到大,頭一回有男生為她起沖突,雖然可以稍微滿足一下女性的虛榮心,不過若真發生了什麼事,她可是會氣得變成母夜叉,只是——到現在她還是不清楚,事情怎麼會突然進行到這一步?她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受歡迎?
  周銘非望著她。“我很欣賞你,畢竟像你這樣好的女人不多見。”
  周璿臉微紅。“謝謝,不過——弱水三幹,我只取一飄飲。”她柔情萬千看向尹桀仁。
  他則抑不住心中的得意和激動,低頭吻了她的額頭。“我也是。”
  兩人之間的深情愛戀表露無遺。
  周銘非看向尹桀仁。“我很羡慕你。”然後又轉向周璿。“真希望能早一點認識你,畢竟喜歡牧場又懂得席德進畫的女子少之又少。”
  一切都只能歸之於緣吧!
  “你的她終會出現的。”周璿真心地說道。
  “或許吧!”周銘非豪爽一笑。
  人與人之間就是這麼奇妙,相識未久,可是很自然就會產生相知、相契的情感。
  三人之間氣氛總算和緩下來,眼看時間差不多,他們倆遂告辭返回旅館。
  路上,周璿和尹桀仁意外的沈默。
  最後——
  “在想什麼?”周璿問道。
  “我們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咦?她心一動,好熟悉的廣告詞,她是不是該接下去說,那——你想怎樣?可她保持沈默。
  他停下腳步,並將她拉住轉向他,此時整條路兩旁除了椰子樹,並無其他人或車的影子。
  “我們結婚吧!”他以前所未有地認真凝望她的眼。
  “……”她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她退開他的懷抱。“這個問題,我們不是談過了嗎?”
  她那明顯的逃避和拒絕刺傷了他的心,上次是半帶點開玩笑的意味,這回他可是認真的。
  “倘若我們覺得彼此是唯一的選擇,那我不覺得再拖下去有何意義。”
  她深深望著他。“你是因為有其他男人對我有好感,才有這樣的想法嗎?”
  他一時語塞,無法否認,在周銘非提到“法律上許可了嗎”,他整個心像被人用手抓住,狠狠揪了一下,突然之間,一切都變得不肯定起來,周璿仿佛成了一隻會隨時從他指間高飛的小鳥,飛走了,就再也抓不到。
  然而男性的自尊不允許他承認。
  “不管有沒有他,我還是很清楚自己的想法,我是真的想跟你結婚。”
  喔!周璿多想說好!好!好!可是說了之後,會不會帶來更多的後悔,甚至讓這引起悔恨傷害到他們之間的情感?
  因為她真的還在猶豫。
  “你愛我嗎?”
  周璿聞言一份,然後她生氣了。“你、你怎能這樣問?”太過分了!他怎麼可以懷疑?
  尹桀仁別過臉,無法向她坦承此刻在內心翻騰的不安和怯懦。“若是你真的愛我,想和我在——起,結婚有何難的?”
  她後退了一大步,臉色發白。“為什麼你就是不能懂?”
  聽到這話他發狂了。“對!我是不懂,我真的不懂你了,不明白你在想什麼?我不懂我們的愛情為何會夾雜了那麼多奇奇怪怪、莫明其妙的因數,見不得光,躲躲藏藏,我們又不是搞政治的,卻要天天過著保密防諜的日子。”
  這些日子所承受的壓力、不平和委屈突如其來的湧上,再加上方才周銘非給的刺激,以及她拒絕他的求婚,令尹桀仁失了慣有的冷靜理性。
  尹桀仁握緊拳頭。“是!我知道公司的人很不可理喻,但倘若我們之間的感情堅如磐石,又哪會畏懼那些風風雨雨的?”他走到她面前,眸中有著強烈無奈。“你知道嗎?我無法不去想,是不是你並沒有想像中那樣的愛我、信任我,所以才對我們的感情一點信心都沒有,甚至不願意結婚?”
  他怎能做出這樣殘忍指控?她震驚的一時間無法做出反駁,只能臉色慘白地站在原地瞪著他。
  南部的驕陽應該是熾人的,可此刻的她卻覺得好冷、好寒,心如刀割般。
  誰都可以不瞭解,唯獨尹桀仁不行,若他不懂她,又怎能愛她?但現在周璿也不懂了,她應該懂他的,可是此刻的他是陌生的緊,她覺得腳底下的地像是裂了個大洞,讓她瞬間從天堂墜進地獄。
  “這——可是你的真心話?”好怪的聲音,是她發出來的嗎?
  當那些話脫口而出時,尹桀仁就後悔了,尤其在看到她臉上的傷痕,除了怨氣仍在胸口蓬勃蔓延外,一時間他也難以拉下臉認錯。“當然。”
  驀地,周璿心痛地如胸口被刀劃過般,淚水倏地滑下了臉頰,她沖向前去,狠狠地給了尹桀仁一巴掌,力道之大,打得他整個人都偏過去。“既然這樣,那又有什麼好說?算我周璿瞎了眼,看錯了人,放錯了愛!”說完後,她頭也不回的往前跑去。
  尹桀仁撫著臉頰,火辣的刺痛感在他臉頰燃燒,腦袋則因那巴裳仍嗡嗡作響,可也讓他稍稍恢復神智,天!他說了什麼?
  他向前追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望著前方漸遠的身影心中百味雜陳,原來——她也是個很會跑的人,再一次發現自己又多瞭解她一點,可偏偏是在這種情形下。
  ——那樣會跑的女人,可難追呀!
  尹桀仁頹喪地望著天空,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原本這應該是個完美的假期,他只不過是想以求婚做ending,卻……
  他撫著發疼的臉頰。
  看錯了人,放錯了愛……
  兩句話如鐘響般得在他耳邊蕩漾著,他們真的是……愛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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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0-3-11 20:33:0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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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一感情用事,男人就會顯得理性,女人如果太有理性,男人則反而會變得感情用事,如何尋求平衡,永遠是兩性相處之間的重心。
  他們再度陷入冷戰,而這一回連mail都省了。
  周璿一邊吸著鼻子,一邊狠狠地刪除那些占滿了收信匣的廣告信件。“什麼新貨到,還不是又找到一群沒水準的笨蛋在那邊哼哼唉唉,把女人的身體當成玩物的爛片罷了……”沒有!沒有!他今天還是沒有寄任何訊息過來。
  周璿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想到那天說的話,還有……打他,她的掌心就抽疼。
  突然之間,她無法忍受再待在電腦前,站起身來,焦躁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
  為什麼事情突然變得那麼糟糕?令她完全不知所措。
  為什麼她無法冷靜下來路他談?他比誰都還要接近她的心呀!
  我做錯了嗎?我應該毫不猶豫點頭說好的,不是嗎?周遊不斷地反問自己。
  這樣一來,她現在就不會那樣痛苦,痛到讓她覺得自己就要被撕裂了般,而且突然間,她成了個愛哭鬼,這幾天她不知流了多少缸的眼淚——只要想起那該死的男人。
  這回的冷戰跟上一回不同,上回是外界情勢所逼,只好採取權宜的措施,而這回……卻是兩人之間起了齷齪,而且情況嚴重,嚴重到讓她也覺得兩人好象要完蛋一樣。
  世界末日不是要來了?周璿覺得這輩子從來沒有那麼慘過,可惡!世上為什麼要有愛情這種東西?她寧願在書上、在電影上看人愛得死去活來,任其悲歡離合的,管他結局是好是壞,那都是別人的故事,與她何干?隨著主角哭哭笑笑一陣後,日子還是可以繼續過,哪像現在……
  為什麼?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著,想要把那個人的影子從心底刨走都不行,幹金難買早知道,倘若知道愛情有這麼苦澀的一面,她寧願選擇過清淡平凡的人生。
  不要了!不要他了!她不要被他弄得反反復複,顛倒錯亂,不要愛情——太傷人了。
  可——這樣她會甘心嗎?
  她無法回答,想起在那晨光中的相倚偎,在彼此懷中,兩人毫無保留地共用激情的那一刻,他們仿佛超越了一切合而為一……那份甜美的歡愉,若是沒經歷過那些,她會說自己是白活了。
  矛盾!矛盾!矛盾!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她不能一直只嘗甜果,而拒絕苦果。
  周璿看到桌上擺了一本食譜,她翻了—下,便丟在一旁——暫時是不會看了。
  她再度起身走到電腦前坐下。
  在寄發郵件的空白部分,鍵下了“我願意”,然後她瞪著那三個字發呆良久,現在只要按一下傳送就可以了……說不定,這樣就可以雨過天晴。
  但、無論如何,她就是沒辦法按下去。
  你在想什麼?心裏一個聲音響起。
  我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她將那封信關掉,揉按著眉間,試著在混亂的思緒中找到些許的條理,這時她發現有封新mail進來,壓抑看突然加速的心跳,仔細地尋找新郵件。
  但——仍不是她想看的,不過那稱不上陌生的ID,卻令她整個人為之一振,整個精神都來,她連忙打開來看。
  我的好友、終于要丟紅色炸彈給你,婚期預定在一個半月後,隨函附上班上同學通訊錄,麻煩你幫我看看要請哪些同學來參加我的喜宴,就這樣啦!
  美蘭敬上
  她好痛苦!沒有家人、情人陪在她身邊,現在只有朋友了,周璿跳起來,匆匆穿上衣服,鑰匙一拿便沖了出去。
  在另一棟公家裏,也有個男子正在神傷,瞪著電腦螢幕猛抽煙。
  她為什麼不寄mail!給他?就算是再寄一隻會跳舞的豬都無所渭。
  尹桀仁用力地抽了一口煙,結果卻忍不住嗆了起來,該死!他本來就不怎麼抽煙,平常只有在拜訪客戶推不掉時才會抽,但現在……他看了一眼已盛滿了煙屁股的煙灰缸後……真的是抽過頭了。
  他起身打開窗戶,讓新鮮的空氣流進來。
  現在只要一回想他曾對她說過的話,他的心就揪了起來。唉!該死!不管是電話、信件或隻字片語也好,隨便來個什麼,他一定會立刻跑到她面前向她低頭,可現在他根本不敢。
  在說完那些話後,他一個人坐上回臺北的飛機,他就後悔,想去找她跟她低頭道歉,但男人的自尊和求婚被拒的傷害又令他低不下頭。
  最扯的是,也不曉得是不是老天安排,隔天上班,即使兩人同在—家公司,卻都沒碰到她、不!他知道不是老天,是她做的,只要她願意,她可以消失地無影無蹤,讓他束手無策,當然他也可以不用坐困愁城地在這兒幹等,只要走下樓梯,直沖十一樓到財務部找人,可這樣一來,只怕她會更火大。
  看錯了人,放錯了愛……
  尹桀仁瑟縮了一下,沮喪地抽口煙,周璿她最不喜歡人抽煙了,她總說“那種行為”會以最直接方式傷害人體,所以是她厭惡到極點的東西。
  他要抽!最好抽到生病,然後看她會不會傷心難過,會自責沒有嫁給他,看住他……他要教她後悔。
  當然!要達到這樣的結果,前提是必須她得要愛他才會心疼,而她……會嗎?
  她說他不懂她。
  是的,他真的不懂了,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拒絕他的求婚,難道她不想跟他共度一輩子嗎?一思及此,尹桀仁的胸口就好鬱悶。
  男人會想跟心愛的女人結婚生子,是天經地義的事,他實在不明她為何要抗拒?
  她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要顧忌那麼多?
  爐上的熱水壺響了,他趕緊沖過去。在關火前他停住了,想到周璿燒開水的習慣,她總是在水燒開時,把水壺蓋掀開,再讓它燒個十分鐘,說這樣會把水中的什麼不好東西隨水蒸氣帶走。
  他伸手將水壺蓋掀開,頓時白熱的水氣佔據了廚房的小小空間,然後消失——
  尹桀仁默默地注視那沸滾的水,她——不想嫁他,是不是嫌他不夠好?沒資格做她的男人呢?他憂鬱地想著。
  女人之間的對話——
  “我真不敢相信,你要結婚了。”周璿支著手肘看著正在抄寫親友地址,准備寄出喜帖的好友汪美蘭。“虧你以前還大唱不婚主義。”她忍不住嘲弄道。
  汪美蘭回眸望了她一眼,笑吟吟的。“你到現在還那麼堅持嗎?”
  周璿沒吭聲。
  “最近為了婚禮一事忙得我焦頭爛額,除了請人幫忙看日子、找飯店、試禮服、首飾、印喜帖,搞我一個頭兩個大,恨不得有十個分身去做那些事,然後真正的我就躲在房間裏喝茶、看書,只要等著日子到來,一大早去化個妝,帶著最美麗的笑顏出現在眾人面前,說聲‘我願意’後,再去換上一輩子難得穿幾次的禮服,參加喜宴,挨桌道完謝後,再放下根本沒吃了幾口的滿桌佳看,站在門口,催客人回去,好讓我早點合眼睡覺補眠去……”
  周璿忍不住捧腹。“你也幫幫忙,這像是個待嫁新娘說的話嗎?把好好的婚禮說的像無聊的公假。”
  汪美蘭吐吐舌頭。“的確是呀!不過我想這輩子也就結這麼一次婚,就讓它徹底世俗化—點,正式昭告天下——‘本人結婚’了,已經完全世俗所認定的‘人生必經階段’之一,所以要俗就給他俗到最高點。”
  周璿沒轍了,論思想獨立和尖銳性,她還不如汪美蘭呢,面色一正。“說正經的,你到底怎麼想通呢?”
  汪美蘭停下筆,定定地望著她。“若是我說我沒想通,你會怎麼說?”
  “……正常。”周璿嘴巴雖這樣說,心裏卻在想,若真想通了,大概沒有人會結婚吧!
  “就是這樣,婚前睜大眼找對象,要結婚時兩眼一閉就跳進去,婚後則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樣聽來,我覺得自己好蠢。”周璿悶悶地說道,真的是自己想太多嗎?
  “你活該,誰教你有了情人就忘了朋友,若你有常來跟我talk、talk,你或許就不會那樣死腦筋。”汪美蘭涼涼地說道。“也不曉得是誰說有愛情絕不會忘了友情,現在呢,有問題才來找我。”
  周璿臉一紅。“拜託!每天上班忙的要死,然後……然後……”
  “還要神秘兮兮得跟男友約會。”她對周璿公司BMW勢力之囂張倒也很清楚。
  周璿點頭如搗缶。“對呀!就是這樣,所以不能怪我……”
  “把朋友丟到最後一位。”汪美蘭完全瞭解。
  講得那麼委屈!“喂、喂!沒找朋友talk又不是我一個。”周璿抗議道。
  汪美蘭笑笑。“友情是可以歷久彌新的,貴在交心,不在相處的長短。”
  “那你還敢說我?”
  汪美蘭聳聳肩,笑著繼續寫字。
  周璿雙手抱著膝蓋,將頭放在上頭。“我現在很氣他,居然說我不嫁他是因為我不愛他、不信任他。”
  汪美蘭放下筆,走到她身邊坐下。“別看男人外表成熟,他們的心性就像個小孩子,對他們而言,成家立業是‘必須’的,只有結了婚,有了家庭的責任,他們才算真正的成熟。”
  “男人不見得有了家庭之後,就會穩重和成熟。”周璿撇撇嘴。
  “因人而異,我想你的那一個,既然可以讓你這個百年才難得動一次心的人傾心相許,應該是個相當不錯的人。”
  “可他現在像只豬。”周璿沒好氣嘟囔。
  “他現在正因為娶不到心愛的女人而在嘔氣,你喔——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汪美蘭搖頭歎道。“你為什麼不老實跟他說呢?”
  “說什麼?”
  汪美蘭狠狠瞪了她一眼。“少裝傻!你為什麼不跟他講,你之所以不想結婚,是因為畏懼‘婚姻’,而不是因為他的關系。”
  周璿一震,畏懼……
  “一個人生活可以掌控所有一切,但是當兩個人生活時,卻會出現許多變數,而面對那些難以掌控的變數時,一向最愛惜自己的你,為了不讓自己的生活和精神起重大波動,所以才會裹足不前。”她摸摸周璿的頭。“你呀!真的是太相信婚姻就是戀愛的墳墓了。”
  “你不怕結婚後,一切都變了樣?”
  “怕呀!但我就把婚姻當做是一場冒險的旅程,能幸福美滿是我幸,破壞哀愁則是我命,若跟他真走到那一步,我才不會認命,快刀斬亂麻,趕快過自己的人生。”
  周璿靜靜望著前方,良久不語。
  汪美蘭拍拍她的肩膀。“你一向清楚自己要什麼?若真要弄個明白你才肯結婚的話,那就這麼做!可你要把真正的感覺和想法講給他知道,讓他清楚、安心,畢竟這事是要你們兩個共同的決定,不是一個人作主就算了,結婚——是對‘想’結婚的人才有意義,要不,它只是個牢寵和束縛。”
  周璿靜了半晌,再抬頭,眼中多了一抹戲謔。“告訴我,你是歷經了多少才有這番發人深省的箴言?”能從汪美蘭點頭結婚的男人,絕非簡單物。
  汪美蘭扮個鬼臉。“當然是經歷過N次的天人交戰,算你好運,讓你撿到便宜,可以不用繞一大圈就能得到。”
  周璿輕笑。“放心,你的恩惠在我的紅包中展現誠意的。”
  “呵呵!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嘍!”
  “得了,你全身沒有一個細胞叫‘客氣”的。”
  男人之間的對話——
  “你聽說過這種事嗎?一向是女人想用婚姻把男人套牢,可是現在卻相反,當男人想跟女人結婚,女人反而不領情。”尹桀仁仰頭灌了一口可樂娜,雖然喝的是啤酒,不過微薄的酒精,仍讓他松了警戒,對著一個認識不到十分鐘,同他坐在巴台的陌生男子大吐苦水。
  那陌生男子有雙充滿睿智的眼睛,此時正閃著同情,一邊喝飲料、一邊聽著尹桀仁說他的女人有多冥頑不靈,難以理解。
  “你為什麼會想結婚?”冷不防地陌生男子開口問道,他的聲音相當低沉悅耳。
  尹桀仁愣了一下,酒意略散,他專注地望著陌生男子。“怎麼說?”此人約三十開外,穿著西裝,看得出來也是白領階級的。
  “你已經准備放棄單身的樂趣——不能欣賞別的女人,只能專心一意對一個女人,即使她已成了黃臉婆,年輕不再,也不能像現在跑到酒吧來喝酒解悶,一下班就得回家報到,和老婆、孩子對望或是一起看電視,你已經准備好走入家庭嗎?”
  尹桀仁沈默了一下,這些問題對一個有責任感的人來說當然想過,沒想怎麼敢談結婚。但是……准備好了沒?他卻無法立刻說出肯定的答案,望向那男子。“我叫尹桀仁,在億來企業工作,先生貴姓?”
  “億來?大公司喔!我叫薛冠鬱,在全能企業。”兩人交換了名片——毫不拖泥帶水。
  薛冠鬱搖晃著懷中的酒,看著光線在其中的轉變。
  “你想娶的女人是個什麼樣的人?”這個男人也算是出色一族,能被他認定為妻的應該也是個特別的女性。
  “她呀……”想到周璿,尹傑仁的表情不禁柔和了起來,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乍看之下,絕對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她就那樣靜靜地坐在人群中,可是仔細瞧她的眼睛,會發現她不時用充滿興味的眼光去看著周遭的一切,好像對什麼都很好奇,也好象對一切都了然於胸,你會不自覺被她眼中的光彩所吸引,眼睛也移不開。跟她說話時,你可以無所保留地說出自己想說的,無需任何偽裝,忠實地做自己就好……”叨叨絮絮地,尹桀仁訴說著心愛的她,半晌他驀地住了嘴,是啊,兩人都是用最真的自己跟彼此交往,所有愛也真,而他竟懷疑她?!一思及此,他恨不得拿把刀砍了自己。
  薛冠鬱深深地望著他。“你一定很愛她,唯有真正讓你喜愛、欣賞的女人,才能讓你無所顧忌地在別人面前她。”
  尹桀仁無奈一笑。“愛雖愛,可有時還是弄不懂她那個小腦袋瓜在想什麼?”
  “女人心,海底針,這話聽過嗎?”薛冠鬱道。
  尹桀仁苦笑點點頭。“當然!即使是一個小女孩,也難以臆測她們的想法。”
  “沒錯!女人就像是一個難解的課題,她們的想法很深,而我們男人的想法比較遠,所以若不清楚女人在想什麼,我們男人可會損失慘重,聽過一句話嗎?女人是男人的良師益友,沒有女人,男人會把真正的理想遺忘了。”
  尹桀仁瞧著他。“聽得出來,你似乎有很深的體會!”
  他輕笑。“是呀!我未婚妻可給我上了好多課,讓我知道,一個男人若想要有所成就,一定要有個有腦袋的女人在身邊,這樣才能看清整個世界。”
  尹桀仁露出興味的表情。“聽來是個相當有意思的女性,跟我那口子有得比。”
  是嗎?薛冠鬱沒吭氣,他可不認為這世上會有哪個女子可及得上他的未婚妻。
  “不過要說服一個有腦袋的女人跟你結婚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知道。”尹桀仁搖搖頭。“她們清楚自己要什麼,所以這才讓人感到挫折,不懂自己是哪里不好了,讓她無法心甘情願地嫁給自己。”他苦著臉說道。
  “要聽過來人的經驗嗎?”
  “請說。”
  “倘若你真覺得這輩子非她莫娶的話,耐心是首要條件,我求婚求了三年,直到她覺得想嫁了,才點頭同意的。”
  “三年……”尹桀仁睜大眼睛,還真是有耐心,一千多個日子。
  “不過,這三年不是只有求她,還有求自己,要能做到讓她能完全信任你可以做她一輩的依靠。”
  “依靠……”尹桀仁喃喃地說道。
  “這其中包括了自身的成長,你問我怕不怕婚姻?其實我也怕,怕沒做好會被我老婆給休了,這是相對的,所以我才會問你——你真的准備好了嗎?有沒有累積足夠的信心和另一半一起走下去,而不是從結婚的第二天開始就准備離婚了。”薛冠鬱語重心長地說道。
  “倘若一開始對婚姻的態度只是抱著三分鐘的熱度想嘗鮮的話,那還不如不要,記住!打算討老婆的男人,要有這樣的覺悟,權利將減半,義務將倍增。”
  尹桀仁細細品味著他的話,然後笑逐顏開,伸出手和他相握。“謝了!真高興今天能碰到你,你的一席話讓人茅塞頓開。”
  “你會怎麼做?”
  “我會耐心等她點頭的,當然我也會用愛心、信心來不斷感化她,加速她點頭時間。”
  薛冠鬱拿起杯子和尹傑仁的啤酒瓶碰了一下。“祝你好運。”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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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1 20:33:2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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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情不是明澈的清水,可以永遠供人照影玩耍。有漲潮也有落潮,有毀於風流的船隻,也有淹沒的城鎮;有章魚、有風暴,但也有裝著黃金的箱子,也有珍珠……不過,沉沒在水底的珍珠,要靠人們打撈出來的。才能為你所擁有。

                         ——紮采實

  周璿發現自己從來沒有那麼企盼過上班,因為這樣一來,才會顯得下班這件事有可貴。
  在跟汪美蘭談過話後,她有著一股強烈的沖動想見到尹桀仁,可當她在外面打電話去他家時,他卻不在。回到家後,她立刻發了個mail,約他見面。本來她想將滿滿的心情一股腦地寫了出來,寄給他看,但實在不曉得他此時的心情如何——畢竟這是他們頭一次起了這麼大的爭執,讓她有了“分手”的覺悟和恐慌,所以她只好忍了下來。
  一早開機時,就看到他的回復了,盡管才寥寥數語,卻幾乎讓她樂得要飛上天。
  ——你快要讓我等到地老天荒了,今晚八點,貓空見!老地方,不見不散!
  愛你的仁
  感覺上好像是她先低頭,但她不在意這些,倘若他真的是她一生的伴侶,她不會讓愚蠢的自尊擋在前面。
  “早安!”看到同事,周璿爽朗地打聲招呼。
  “早!”她一走過,其他同事立刻竊竊私語。
  “你看周璿今天是不是變得比較漂亮?”
  “是呀!我到現在才發現她有一雙美麗的眼睛呢!”
  “對唷!我們以前怎麼都沒注意到……”
  周璿正等待上樓電梯時,她突然感受到身後有股熾熱的視線。
  “早安!”尹桀仁低沉的聲音如電流般竄過她全身,令她不禁輕顫,她強作鎮靜,回眸一笑。
  “早。”她從眼角餘光還可以看到其他同事,也一一的點頭問候。
  待電梯到來,一群人爭先恐後地往裏面走進去,幾乎是刻意的,兩人不約而同站在最右側的角落,讓她站在他的身前。
  尹桀仁閉上眼睛,輕輕嗅著她清雅的發香,微一低頭就可以親吻到她那細長潔白的頸子,當然——此時此地,他不敢造次。
  他昨夜從PUB一回到家,便迫不及待地想見她,當他到了她的住處時,卻遲遲不敢按下電鈴,尤其是發現她的房間燈光已暗,知道她已睡了,盡管想見她的思念是那樣強烈,卻教他捨不得吵了她的睡眠,也不知道站在外面看著她的窗戶多久,他直到心中那股激動平息了才離開。
  當他回到家,發現她送了個mail,他整個心髒興奮的像快爆炸一般。
  我想見你,明晚,可以嗎?
  當時,他差點又沖回她家——因為等不及明天了!
  可是,等不及還是得等,腦海中記起早先在PUB的談話——有大腦的女人,總是知道她們自己要的是什麼?
  她都說是明天了,那就——聽話吧!
  只不過他輾轉了一整夜,腦中一直在思索該怎麼求她原諒他的胡言亂語,然後再告訴她——他會等她。
  多幸運呀!他一進公司就見到這張令他思念不已的容顏時,他差點不顧一切地沖上前去緊緊抱住她。
  可是愈靠近她,心下的不安也愈發濃烈,若是她今晚跟他見面,說的不是和好的事,那又該怎麼辦呢?
  幸虧她回過頭跟他打招呼了,在看到她眼中不可錯辨的溫柔,他幾乎歡呼出聲。
  現在——她就在他面前不到十公分的地方!真想不顧一切地把所有人都轟出電梯,然後緊緊抱住她,和她沒有任何的阻擋、障礙地抱在一起、融為一體。
  無法克制了,他微抬起拿著公事包的左手,阻擋在兩人的中間,然後右手環抱住她的纖腰,霎時她身體微僵,很快地她也就放鬆,並且不著痕跡地往後退,站住他兩腿之間,與他有更緊的身體接觸——當然在旁人的眼光看來,會以為她的後退是因為電梯湧進更多的人。
  她用右手牽住他的,兩人手垂在身側,十指緊緊關叉相握,把所有在此刻無法訴諸言語的情感,透過掌心相連傳遞。
  直到此時,他整個心上的大石才算落下,無限的喜悅透過兩人的手掌傳至他全身。
  在所有人不耐煩地等著電梯到達目的地樓層時,兩個人卻希望電梯能永遠不要到……
  可惜,十一樓很快就到了,尹傑仁深吸口氣,不得不松開周璿的手,讓她出去,眼睛戀戀不舍地盯著她的背影。
  今晚!就是今晚!他已在期待晚上的來臨。
  周璿步出電梯後,一待身後門關上,便低頭看自己的掌心,方才好象握著烙鐵呢。
  這人……也真大膽,明明教他在公司要小心點的嘛!
  不過你也沒拒絕呀,一個小小聲音從心裏吐她的槽,唉!她怎麼能拒絕得了,在那—刻,腦袋根本空白一片,早忘了什麼該注意、留心,全神貫注都在感受身後那個男人所傳來的熱力和情感,除此之外,什麼也顧不得了。
  唉!這輩子是註定栽在這冤家的手上,也只有他才能將她弄得神魂顛倒,周璿露出認命的微笑,渾然不知她那含有寓意的笑容已落人別人的眼中。
  她走進辦公室開始上緊發條,准備面對一天的工作。
  “桀仁,你是吃錯藥啦?前幾天陰陽怪氣的,活像吃了炸藥,怎麼今天又是傻笑,又是哼歌的。”小柳皺眉問道。
  尹桀仁只是揚揚眉,繼續哼他的歌。
  “你跟你女朋友和好啦?”Mary問道。他這兩、三天不對勁的樣子,他們都在猜一定是感情上出了問題,雖然他嘴巴跟蚌殼一樣緊,始終沒露出半點口風。
  尹桀仁只是笑而不答,他這樣曖昧不明的模樣,更教人心癢,對他的感情生活更加好奇。
  這時盧若妮從外面進來。“最新八卦來了!”
  除了尹桀仁外,其他人全都將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什麼八卦呀?”小柳代表大家開口問道。
  “聽說財務部的周璿談戀愛了!”
  尹桀仁聞言倏地轉過頭,他有沒有聽錯?耳朵豎得老高,眼睛直盯著盧若妮。
  “跟誰?”
  “還不知道呢?”
  “什麼?我還正打算追她呢!”小柳哇哇大叫,可還沒叫完,他倏地感覺到毛骨悚然,仿佛有兩道如冰刀般的東西射進他的身體,他一邊模著脖子、一邊回過頭,除了一臉自若的尹桀仁外,別無他物,是——他多心了嗎?當他回過頭卻和Mary的視線交會,她眼中的受傷令他一震,但她很快就別過了臉,令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是我們公司的人嗎?”空氣中開始浮動著一絲興奮——又有一樁可大談特談的辦公室戀情了。
  “不清楚。”
  頓時所有人都像泄了氣的皮球。“什麼都不清楚,怎麼會知道人家在談戀愛?”
  盧若妮立即申辯。“是林姐說的呀!她說今天周璿特別不一樣,以她多年經驗來看,可以肯定周璿正在談戀愛,因為就只有談戀愛的人,才會有那樣的表情。”
  是嗎?是什麼樣的表情?尹桀仁興致立刻被挑起,他突然好想看……咦!等等!他想哪兒去了,眼前的事還沒解決呢!
  連一向謹慎小心的周璿居然都露了餡,看樣子真不能小看那位林小姐的觀察力,他不禁為樓下的伊人擔心了起來,深怕她應付不過來,待會和得打個機會和她商量一下應對之道。
  財務部此刻正彌漫著詭譎的氣氛。
  因為BMW兩大巨頭正不停地丟問題砸周璿。
  “你交男朋友了,是不是?”
  “是個什麼樣的人呀?”
  “在哪認識的?”
  “多久了?”
  打她們開始“審問”,周璿便使出太極招式,四兩拔千金地一一化開,一律用——“你們想太多了……我有好的男性朋友,但還稱不上是‘男朋友’……我正努力尋找中……你們可要多幫忙……”
  直到一聲如天籟般的電話鈴聲救了她。
  “喂!財務課你好。”周璿一邊講電話,一邊暗覷那兩個女人的表情,該死!從她們臉上看來——絕不會輕易放過她,讓她打哈哈地混過。
  “你找周璿小姐。”一個有點耳熟的男音響起。
  “我是。”
  “你好,我是周銘非。”
  “啊!你怎麼會在這?”她驚訝地說道,看到那兩個女人明顯地靠近,想聽她說些什麼?就令她覺得受不了了。
  “因為我剛好有事上臺北,辦事地點就在你們公司附近,所以想找你跟尹先生兩個人出來吃中飯。”
  她本想說好,可是一想到尹桀仁……天!他們兩個怎能跟他在公司附近用餐,若是教人見到,該怎麼說?
  難保周銘非不會泄他們的底,而那樣一來,可就真的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呢!你人現在哪兒?待會兒要怎麼跟你碰面?”她雖然壓低了聲音講,可還是被人聽到了。
  “我看看,我人現在就在來來紅茶店,我在這裏等你們來。”
  什麼你們,就只有我啦!不過此刻不宜解釋。“我知道,待會兒。”
  掛上電話後,周璿立刻看到兩個BMW正以充滿“瞭解”、“深意”的眼光看著她。
  “男朋友嗎?”方玲笑容可按地問道。
  她微笑。“不!是男的朋友。”
  可惜她這番聲明無用,她們已經認定來電者就是她的男朋友,算了!隨她們去,在這兒等了那麼久,周璿早就知道,被她們所認定的“事實”才是事實,至於“真相”,她們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所以——算了!
  一踏進紅茶店,便看到了周銘非在招手,周璿快步走過來,跟他握手。“真是稀客,沒想到居然還能在臺北與你見面。”
  “台灣不就這麼小。”周銘非看了看她的身後。“奇怪,尹先生怎麼沒跟你來?”
  她輕歎口氣。“這說來話長——”話還沒講完,看到正進入紅茶店的客人,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該死!她們還真的跟過來了。
  “求你幫個忙。”她低聲飛快地說道。
  “什麼忙?”周銘非不明白她為何一副見到鬼的樣子。
  “千萬別說你認識尹桀仁,即使看到他,你也要當做不認識,可以嗎?”
  看到她哀求的眼神,雖不知原因,仍點了頭答應,突然,周銘非感到頭頂有一大片烏雲逼近,抬頭一看不禁愕然。
  “周璿,這就是你‘男的朋友’呀,可不可以給我們介紹一下?”林慧惠的聲音高八度嬌笑道,一雙眼睛不住地朝周銘非瞟過去,一旁的方玲和其他女同事則好像在審視什麼直盯著他瞧。
  周銘非勉強壓抑下不悅,這些女人是幹麼的?他冷冷地著她們。
  “他叫周銘非,是墾丁一家牧場的主人。”周璿也不羅唆,她已經可以聽到那些女人腦袋的運轉聲,以及腦海中在想什麼,辯解無益。
  方玲走到周璿身邊。“小璿,你將來想要到牧場生活養牛羊?”
  周璿皮笑肉不笑。“是呀!是有這個打算,牛羊可比‘人’單純多了,好相處多了。”
  可惜,永遠只想到自己的笨女人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哈啦一陣後,她們便移到一處有較多位子的方桌坐下,周璿暗自慶幸那桌子離他們夠遠,不會聽到他們的談話。
  周銘非傾身低聲問道:“她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周璿輕歎一口氣低聲說道:“在她們的字典裏沒有‘誤會’二字,一切都以眼見為憑。”
  “這是怎麼一回事?”
  周璿低聲跟他講了起來,把情況分析給他聽,聽完後他搖搖頭。“這世上就是有這種三姑六婆,你都沒想過要怎麼給她們—點教訓?”
  她低頭吃了一口飯。“當然想過,只不過還沒掌握到最佳情勢時,不能出擊。”現在的她滿腦子都是桀仁跟她之間的事,暫時沒有心神理會那群BMW。
  “那你跟尹桀仁……”
  “噓!別那麼大聲說出他的名字。”周遊立刻警告道。
  “喔——”他從善如流地壓低聲音。“那你跟他不就會很辛苦?”他知道兩人是同事。
  她無奈地說道:“就只能盡量苦中作樂,謹慎一點就是了。”
  周銘非手指輕點桌面,然手眼睛一亮。“既然這,我來幫你們好了。”
  “幫?”
  “我想她們大概都‘認定’我是你的‘男朋友’,那就讓她們這樣想好了,我不會介意的。”他朗朗一笑。
  “聲東擊西——的確是個不錯的,不過——”她直直盯著他。“絕不會弄假成真吧?”她有些猶疑.可不想為已經很複雜的情況加入更多的複雜。
  “真的不能嗎?”周銘非故意露出失望的表情。
  “抱歉。”
  他搖搖頭。“不用這麼客氣,我還是很欣賞你……”
  他並不隱藏他的愛慕。“不過,看過你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樣子後,我已死心了,因為你們並沒有給別人插入的空間。”
  周璿垂下眼,含羞地說道:“謝謝!”
  “不過我還是不介意當你‘掛名’的男朋友,雖然他不會在你身邊——除非你需要。”他對她眨眨眼睛。
  她笑了,伸出柔荑與他相握。“謝了!”
  中午休息時間過後不到一個小時,整個公司都知道財務部的周璿有個高雄開牧場的男朋友,聽說人長得相當粗獷、情感,是個很有男人味的男子。
  “難怪她今天看起來特別美,原來是男朋友特別北上來看她。”
  “女為悅己者容嘛!”
  “還有,聽說周旅一結婚就要辭職,到南部去經營牧場呢!”
  “夫唱婦隨,哪有放老公在牧場養牛吃草,而自己一人在臺北獨守空閨的。”
  “就是說嘛!?”
  在一旁沸騰滾滾的討論中,沒有人發現尹桀仁雙手握得死緊,臉色難看的要命。
  這是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會突然冒出周銘非?他是什麼時候來臺北的。
  為什麼來?而且還跟周璿一起吃飯?為什麼周璿不找他一起?
  然後又是怎麼會傳出周銘非是周璿的男朋友?聽說他們在一起吃飯的樣子很親密、很融洽?
  雖然周銘非已說自己放棄了,可他是不是突然反悔,對周璿還未死心,所以特地跑來臺北追她?
  無數個疑問在尹桀仁的心中翻滾,幾乎無法靜下心來,尤其不斷地聽到其他人不停的談、談、談!
  他簡直快瘋了,多想躍起來大吼。“夠了,別再說了,周璿是我的女朋友,不是其他人的,尤其不是那個周銘非的!”
  為了不讓自己實在忍不住發飄,尹桀仁隨手拿了張可能與財務部有關的檔便走了出去。
  當他一走進財務部,便發現周璿那一區的女性正熱鬧滾滾,雖然還沒靠近,可也看得出她臉上面無表情,他一邊走到會計陳小姐身邊。“不好意思,我那個出差報單用完了,可不可以給我幾張?”
  “喂!好!”陳小姐發現他一直盯著周璿瞧。
  “你也聽說周小姐的男友今天來找她啦!”
  “嗯!”他冷淡地應道,這時周璿抬起頭,和他視線相交,然後她隨即低下頭,令他心一緊——怎麼了?心虛了嗎?
  這時,周遊拿起茶杯推開椅子站起來。“我去泡茶,你們有人要喝嗎?”見其他人搖頭,她就徑自走出去。
  會計小姐也將出差報單交給他。“這樣夠嗎?”
  他看也不看。“夠!”說罷,也立刻旋身離開。
  會計小姐皺起眉頭,暗自納悶,這尹桀仁是怎麼回事?變得那麼沒禮貌,連個謝都不說?
  尹桀仁快步走到茶水間,卻沒見到周璿。
  “這裏。”她站在安全門那兒向他招手。
  他快步走過去,沉著臉。“這是怎麼一回事?”
  偏偏這時有人走安全梯上來,周璿暗喊一聲糟了,想也不想的便拉著尹桀仁躲進旁邊的女生廁所,找了最後一間,兩人擠了進去並落了鎖。
  幸好除了他們,並沒有任何人在廁所,而那上安全梯的人也只是走過沒有進來。
  “嚇死我了!”周璿輕撫胸口,此時的心跳如擂鼓一般。
  尹桀仁不發一語地將馬桶蓋拉下,一屁股便坐了上去,然後順勢把她拉到懷中。
  “你跟周銘非是怎麼一回事?”他咬牙低聲說道,兩人此時靠得極近,氣息相聞。
  周璿捂住他的口。“小聲點。”她的唇靠近他的耳邊,吐氣如蘭地說道。“周銘非上來臺北辦事,剛好到我們公司附近,他約我們兩個吃飯,可是我怕有人看到我們三人在一起,會問我們怎麼認識的?如果一來,你要我怎麼開口解釋,所以我就沒通知你,自己赴約了。”
  這點尹桀仁可以明白。“可是他們幹麼傳他是你的男朋友?”他只有對此大大的不滿。
  周璿頗為無奈。“嘴長在她們的身上,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我已經說不是了,她們不聽,我也沒辦法呀!”
  “你是做了什麼?讓她們有些誤會。”雖然心底也知道不可能,可被怒氣沖昏的他,仍脫口說道。
  她瞪著他。“我哪有做什麼,就只有跟他去吃飯,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你說我能做什麼?你——竟敢不相信我,可惡!”她捶了他胸口一記,讓他悶哼了一聲。
  “我已經快被那些閒言閒語給弄瘋了!”他委屈說道。
  “我才快被她們弄瘋了,我根本沒承認什麼,她們卻已經把我未來的生活規則都想好了。”她才委屈咧,已經被問到乏力回答,索性不言不語,採用消極的抵抗方式。
  “規劃什——”這時聽到有高跟鞋敲著地板走進廁所的廁所的聲音,尹桀仁立刻閉上嘴,兩人全身繃緊,屏息等待。
  這回高跟鞋敲進了廁所走進他們隔壁的那一間。兩人連大氣都不敢喘。
  緊繃的氣氛彌漫其間。
  尹桀仁這才意識到此時情況有多麼荒謬,他,正坐在女生廁所的馬桶上,抱著他的女人,這情境不禁令他回想到兩人視見面的情形。
  他之所以會那樣欣賞她,不也正是因為在廁所前那段簡短談話,幾乎一下子就把他的心攻陷了,半年後,此時此刻,她正坐在他的懷中。
  想到這,他就有股想笑的沖動,尤其隔壁突然傳來很清楚的放屁聲時,讓他幾乎要忍不住笑出來,周璿伸手蒙住他的嘴巴,用眼神警告他別搗蛋。
  他露出無辜的表情,一手捏著鼻子,一手煽了煽風,令她看了好想笑——可不行,晤!她咬著忍不住揚起的嘴角,一邊將手指放在嘴前,示意他保持安靜。
  不笑——好難,此時鼻間傳來了她淡淡體香,驀地全身細胞都活了過來,懷中暖熱身軀提醒了他,自墾丁那一天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好好抱過她,不趁此時偷香又待何時?
  周璿一接觸到他那突然變得熾熱的眼神,她的腦袋瞬間變成一片空白,不可以!她用嘴巴做口型,無聲地警告他。
  尹桀仁視若無睹地,當她用手擋住他欲靠近的臉,他只是張嘴含住她的手指,並用舌頭在她的指尖逗弄,而他的手更是毫不客氣在她身上四處遊走。
  她臉頰變紅,全身的血液因為他的大膽而產生興奮的回應,要命!這裏是最不該任意放縱的地方,隨時都會有人發現,偏偏明知這一點,但向禁忌挑戰的刺激卻令她的理智投降。
  廁所雖然是公用地方,可當關起門了,除了上方一片空外,仍是個隱密性極高的空間,在裏面做了什麼,誰也看不到。
  他一隻手托住她的臉,深深吻住,長舌交纏不休,另一手則探進她的衣襟,輕撫發她的柔軟,她敏感地無法抑制輕吟出聲。
  正好,隔壁的沖水聲也在此時響起,掩蓋住了她的忘情。
  一聽到高跟鞋走出去並且遠離的聲音,周璿強拉回渙散的理智。“快!我們得乘機離開。”她微喘說道,並把他的手從衣襟拉出。
  可尹桀仁並不理會,對她露出一抹邪氣至極的笑容,兩只手飛快地打開她的上衣,露出雪白的蕾絲,他開心地像見到寶貝的嬰兒,整張臉埋進去用力吸吮、親吻,真是的,這人什麼時候成了色鬼!令她好笑又好笑,一邊想扯開他的頭,可他的唇舌所帶來的熱浪和快感又令她整個不自禁弓起,全身疲軟無力,不由自主地回應他。
  他微喘地掀起她的裙子,雙手忘情地觸摸她滑膩的大腿,慢慢悠遊其上。
  “周璿!”
  冷不防有人叫著她的名字,是林慧惠,兩人聞之一僵,若不是他按住她的大腿,她已嚇得跳起來。
  “周璿,你人在哪兒?你不是來泡茶的嗎?泡個茶要那麼久?”
  她連忙深吸口氣,這回倒是輕易地拉開他的頭,她從他的懷中站起,慌忙地理著衣裳、拉下裙子。“我在洗手間。”還好,聲音還算正常。
  “喔!怎麼了?在上一號嗎?”林慧惠走進廁所。
  要命!周璿趕緊將尹桀仁的腳拉到馬桶下,免得讓人發現異樣。
  “是呀!肚子不舒服。”她一邊扣扣子,一邊伸手撥開那雙不規矩、不停搗亂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別鬧了,現在情況危急耶!偏偏這傢伙只是露出很無辜的笑容,令她氣得牙癢癢的,伸出拇指和食指做開槍狀,而他也很配合地捂住心髒往後倒靠在馬桶水箱,讓她哭笑不得。
  “我說周璿,你有遇到好的男人就要把握住機會,千萬別挑三撿四的。”林慧惠拿出長輩對晚輩的口吻說道,洗手台傳來水聲——她只是來洗手。
  “我沒有挑呀!只要緣分到了就到了。”救命喔!居然追到廁所來對她“曉以大義”。
  尹桀仁邊聽邊點頭,還用手指著自己——對!就是我,我就是你遇到最好的男人,她對他扮個鬼臉——臭美。
  “就是這樣,我看那周先生條件真的不錯,你可別放過。”
  周先生?他的臉立刻拉下來,周璿見狀,在心中暗歎了一口氣,捧住他的臉,在他唇上輕啄了一下。
  “——再說了,嗯!林姐,你能不能先別跟我說話,我……我肚子疼得緊呢!”她故意裝出“嗯嗯”拉不出來的虛弱聲音。
  “喔,好!那我先去了。”
  一聽腳步聲走遠,周璿立刻在他耳邊說道:“晚上見!”
  可正要開門出去,尹桀仁又把她拉進懷裏,望進她的眼,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再等一會兒,反正‘你肚子還很疼’,不是嗎?而且我受傷的心,可要再多一點治療,才能撫平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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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1 20:33:4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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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愛情沒有完成它一切的儀式之前,時間總是走得像一個拄著拐杖的跛子一樣慢。

                         ——莎士比亞

  這家茶藝館是汪美蘭朋友開的,環境清幽典雅,在此除了可以清楚看到臺北夜景外,蟲鳴啾吟,旁邊種了一片竹林,空氣中飄著淡淡的竹香,再混了茶香,教人聞了有說不出的舒爽,全身放鬆。
  但周璿一想到下午差點兒在女廁挑戰尺度,演出香艷旖旎的畫面,她的臉又像火燒般熱了起來,他們雖及時煞車,但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停了下來。
  然後趕緊趁沒人時,將他“運送”出女廁,過程真是緊張,驚險成分,差點兒就被人撞見。
  後來她拼命用冷水潑了臉,但臉頰仍紅似火,雙眼亮得驚人,看起來就像……剛剛跟人“黑白來”的樣子。
  為了消除體內的熱度,她到茶水間,連灌了好幾杯冷水,然後很自動地幫每個個泡了…杯香香的咖啡,蹉跎了一些時間後,臉上看起來總算比較正常,才端了咖啡進辦公室。
  爐上的水開了,但他人還沒到,所以她就先為自己泡了一壺茶。
  以前,兩人不敢隨便在臺北市區亂晃,所以就跑這兒來偷閒。
  她訂了最裏面的包廂,這裏包廂是主人專為自己朋友准備的,隱密性極高,除非主人特別帶路,要不一般客人是進不來這兒的。
  周璿品著香若,傾身聽著風吹著竹梢的聲音,不過今天卻不像往日那樣容易沉浸在這樣和的氣氛中,心裏有點兒不踏實,只想趕快看到那個還沒來的人,雖然約定的時間還沒到,她卻覺得時光好象靜止不動,好慢、好慢……
  隨著竹簾的掀動,掛在上面的風鈴叮當響起,尹桀仁一抬眼,望進那雙令她心悸的黑眸。
  “你來了。”她柔聲說道。
  尹桀仁不語,只是黑眸一瞬也不瞬地凝住她,好似已經很久沒見到她似的。他將外套脫下,赤足踏榻榻米,周璿定定地注視他,他的額上有著些許汗珠,發梢微濕,看起來像是在水裏打滾了一圈,他的氣息仍不穩。
  “你用跑的嗎?”
  “嗯!今天下班比較晚,我坐計程車上來,偏偏路上發生了車禍,整條路動彈不得,我等不及,所以就下車跑了上來。”他邊說、邊將領帶松開。
  周璿從皮包中抽出手帕為他拭汗。“真是的,打個電話跟我說就好,我會等你嘛!”她心疼地說道。
  他不以為意地笑笑,猛地,將她撲倒在地,整個人壓在她身上,故意把臉上的汗水往胸前衣服抹去。“才不要,我想快點兒見到你。”
  她輕撫他的頭,這下可真是深切體認到,不管男人外表多成熟、穩重,其實內心仍像個小男孩,孩子氣極了、又愛撒嬌。
  “我好想去‘廁所’。”從胸前突然傳來這樣的話,她柳眉一皺,不客氣地扯著頭發拉起他的頭,和他兩眼對望。“——你、別、鬧、了!今天下午,我差點兒嚇得心髒病發,丟臉丟到太平洋去了。”
  “有什麼好丟臉的?”他揚揚眉,眼底閃著頑皮。“慘的是我,我可是‘小兵立正’一整個下午,只敢待在位子上,根本不敢站起來,怕被女同事們罵‘變態’!”
  她臉紅啐他。“沒正經的。”推開他,坐了起來。“坐好,我有話跟你講。”
  看了看她嚴肅的表情,他依言乖乖起身,先在她臉上親了一記,才到旁邊坐下。“正好,我也有話跟你說。”
  她點點頭,先點了火爐,重新把水燒熱。
  深吸一口氣。“關於結婚……”
  “我知道,我不會再逼你了。”
  他知道?她拾起頭,望進他的,只見其中是一片平和及……溫柔。
  “我太急了,所以沒注意到你的想法,對不起,這次是我不對!”他很鄭重的向她低頭。
  周璿微愣,沒想到他竟會向她道歉,心中頓時被一股歡樂的情緒所脹滿,她果然沒有愛錯人。
  她搖搖頭。“不怪你,我也有不好的地方,有很多想法我們都沒溝通好。”她深吸口氣。“我想——我是怕婚姻的。”
  嘎?尹桀仁抬頭不解地望著她。
  她苦笑。“唉!一時之間我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他起身坐到她身邊,將她攬在懷中。“慢慢來,不急。”
  她偎在他懷中。“我……一直有個感覺,那就是婚姻對女人來講,並不是那樣公平。”
  他銳利地望向他。“你是個女權主義的觀點來看?”
  她搖搖頭。“不!我是從一個人的人生來看。”她眼神瞟向遠方,讓夜景如此美麗是那萬家的燈火,每個燈火下都有著不同的故事。“……我家,算是非常平凡,就和其他家庭一樣普通,我媽是個家庭主婦,每天我放學或玩回家時,桌上永遠都有熱騰騰的食物可以吃,家裏總是一塵不染,我媽真的是個很棒、很能幹的主婦,可是,每當見到我媽周而復始,天天為丈夫、孩子忙得滿頭大汗時,我不禁會想,若是我媽沒有我們,她會不會活得比較輕松、比較自在、比較快樂呢?”
  “我之所以能成長,家人每天都能有吃、有幹淨的衣服穿,全都是因為我媽犧牲了自己的青春和血汗。”
  “可是你爸爸應該了也有為這個家付出。”他得為男人說話,這可是個分工社會,家庭亦是如此。
  “有呀!可是爸爸工作的空間是外面,他可以不斷成長,吸收新的東西,可母親的方寸之間,就只有我們,所在意的也是我們,我們不得不正視社會賦予女人的使命,是來得比較多和沉重……”
  周璿望著他。“所以我會怕,怕自己承受不了、怕自己做不好。”
  尹桀仁重重歎口氣。“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有責任感?婚姻是兩個人的事,不是一個人的事。”女人果然很會想,深思熟慮是件好事,可想得太深,會讓男人很沒力,抓不著邊際。
  “你看到的是你父母相處的模式,像我家又是另外一種,家裏可是我媽當家,家裏我爸做的比較多,飯也是我爸做的比較好吃,回到家,就算桌上沒有吃的,也會自己想辦法料理,衣服也是自己收,我們不會因為許多事都要自己來,而少愛我爸媽一點……”
  突地,她皺起眉頭。“對了,我怎麼忘了考慮咱們兩家的差異性……”
  天!他暗暗呻吟了一聲,雙手按住她的肩膀。“你能不能先別想這個,愈想你會愈鑽不出來。”
  尹桀仁輕撫她的臉。“時代不同,社會價值觀也在變,你信不信我們兩個的婚姻可以跟別人不一樣,所以——”他頓了一下。“你現在要做的是,不讓自已被套人那固有的框框中,想想自己想過什麼樣的婚姻生活。”
  周璿靜了一下,然後露出一朵很美麗的笑容,讓他呼吸一窒。“被你這麼一說,突然讓我很期待跟你結婚後的日子。”
  他眼睛一亮。“那是不是——”
  還沒說完,已經被她的手捂住。“別說。我愛你。”她雙眸盈盈,注滿了柔情。“如果——婚姻是一場冒險,那人生更是,而經由婚姻,便多了個伴,有了交集,是負擔也是分享兩個人在一起的人生,而我絕對會選擇最愛的你一起走,所以只要你不嫌棄。”她有些靦腆地說道。
  他心下大受感動。“璿……”知道這輩子會愛慘了這個女人。“我怎麼會嫌棄?求之不得呢!”他緊緊抱住,恨不得將她揉進體內。
  她被他抱得差點沒氣,這人也真是,她話還沒說完就那麼興奮,那接下來的話豈不是給他一桶冷水。“呃!你讓我講完嘛!”她嬌嗔道。
  他緩緩松開,眼中的溫柔和諒解令她有點兒說不出話。“你是不是想說。在決定兩人‘正式’一起走之前,你想先一個人走自己的人生?”
  她眼睛立刻泛滿淚水,抓住他的胸襟。“你懂?”
  “我懂。”他執起她的手。“因為我也要這樣做,先擁有多一點屬於個人的回憶和體驗,然後等時間到了,再一起擁有我們的,還有……孩子們的,可以嗎?”
  她吸吸鼻子。“你……會怪我自私嗎?”
  “不會。”他愛憐地抹去她頰上的淚水。“反正我們從現在開始一起准備,時候到了就是到了,你說是不?”
  她埋進他的懷中,這回輪到她不客氣的把淚水和鼻涕抹在他衣服上。“謝謝!”
  愛——不是你望著我,我望著你,而是兩個人望著同一個方向,知道自己要到達何方!
  爐上的水壺發出的鳴聲,提醒他們水滾了,可以泡茶啦!周璿從他懷中起身,坐回桌邊,溫壺、放進新茶葉、加水……
  新茶的芬香,濃郁宜人地沁進他們的口鼻,就像此刻彌漫在他們之間的感情,兩人都可以感覺到他們又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舉杯相對,深情款款,盡在不言中。
  滿天的星星,情侶手牽著手走著.夜風微涼,兩人偎得更緊。
  “我背你好不好?”周璿突然做出這樣的要求。
  “幹啥?”
  “讓我背一下嘛!”
  拗不過她。“我很重喔!”他警告道。
  “沒關系!”她又不是弱不禁風的小女子,蹲下身子等著。
  尹桀仁被她的異想天開弄得哭笑不得,可確定的是,未來與她在一起的日子絕不無聊,他輕輕地趴在她身上,怕壓疼她,可這樣一來,她反而不好背,所以只好乖乖地放下全身的重量,出人意料地,她真的背起了他,雖然很勉強,可她還是做到了,不過腰卻彎到近八十度。
  “你行嗎?”他擔憂看著她不穩地往前走了幾步。
  “行!”她咬牙地說道,在勉強往前走了十來步才宣告投降,整個人跪到地上,他連忙翻下身。
  “你沒事吧?”才那麼一下,她已滿頭大汗。
  周璿深呼吸了好幾口,才將氣息調勻,她瞅著他,嘴角微揚。“你該減肥了。”.
  “去!”給了她個爆栗。“我是標准體重,OK?說真的,你幹麼要這樣?”
  對他露出一朵甜甜的笑。“……秘密。”說完後她跳起來,拍掉膝蓋的髒汙。
  開玩笑,怎好意思告訴他,因為她前一分鐘突然想到,結婚後,不管過了多久,若是有一天他突然行動不方便時,她有沒有辦法背著他出門曬太陽、去看醫生……唔!依現在的情況好象不行,所以從此刻開始,她要好好鍛煉身體才是。
  他凝視她半晌,知道自己是猜不透,女人……他彎下身。“輪到我背你了。”
  “好!”眼中閃著惡作劇的光芒,刻意用力跳上他的背,想要壓扁他,誰知他卻像沒事似的,輕而易舉地背起她。
  討厭!她在他背後吐了吐舌頭,兩人體能真的差太多,只好乖乖地像只無尾熊趴在他身後。
  “你覺得五十年後,你還可以這樣背著我嗎?”她輕輕地在他耳邊問道。
  他輕笑。“只要你比現在輕一半,就一定沒問題。”
  “你……可惡。”她用拳頭輕捶他的肩膀。
  “嗯!好舒服,再多來幾下。”
  兩人笑笑鬧鬧,不顧特地上來貓空喝茶的夜貓子們投來好奇的眼光,他就這樣背著她慢慢往下走。
  突然——背後的周璿發出驚呼。
  “糟!”一邊說、一邊從他身上翻下來。
  “怎麼了?”他還來不及反應,人已被周璿拉到停在路邊的車子前面,動作快得像演警匪片。
  “出了什麼事?”尹桀仁猶搞不清楚情況。
  周璿臉色修白,手指著前方。“是林慧惠,死定了,她怎麼也會來貓空喝茶?”
  “怎麼會?”尹桀仁心想怎麼可能會那麼倒楣,好死不死碰到全公司最不該碰到的人,她和另一個男的正站在一家茶藝館前,態度親密地挽在一起說話。
  “她應該沒看到我們吧?”瞧她——直專跟那男的說話,也沒看向他們這邊,尹桀仁大膽做出臆測。
  周璿沒說話,事實上她已被這突然狀況嚇呆了,方寸全無。
  “咦?那個男的好眼熟。”尹桀仁眯起眼打量林慧惠的男伴。“好象是公司的人。”
  這話如冰水般澆醒了她,公司的人?她再一次探頭看,剛好兩人轉過身,周璿嘴巴張成0型。“不會吧!怎麼是他……”
  “誰?”他只知那男的也是公司的人,可不知道是哪個部門?
  可接下來的情形,更令周璿嘴巴完全合不攏,一向盛氣淩人的林慧惠有如小鳥依人般地偎在那男人的懷中,兩人不時交換親密的愛語和親吻,大膽的完全無視他人的存在和注視。
  而且正朝他們這裏走過來,尹桀仁和周璿像在躲迷藏般,看到他們接近,便矮著身子順著車身避開,幸虧供藏身的這輛車不是那兩個人的。
  隨著經過傳來的話語——
  “好癢,別摸人家那!”
  “忍不住了吧?”
  “你最壞了啦……”
  周璿雖已經人事,可聽到這曖昧十足的話,仍忍不住羞紅了臉,回頭一看,接觸到尹桀仁調笑且富深意的眼光,皺皺鼻子,用手指輕刮臉頰——羞羞臉。
  此時那兩人已坐進車子內,沒過一會兒便開走,他們目送車子遠離後,才從藏身處走了出來。
  “若不是親眼看到,我真不敢相信。”周璿喃喃地說道。
  尹桀仁輕撫下巴。“管他的,反正他們沒有看到我們。”自從今天下午歷經一切,他再也不會小覷周璿之前對那BMW的評斷了。
  因為女人最懂女人。
  想到他被那些流言蜚語弄得心緒大亂,煩躁不安,疑雲叢生,他就火大。
  “那已無所謂了,現在重點是那個男的……”周璿腦中正飛快轉個不停。
  無所謂?“怎樣?他是誰?他好眼熟吶!”尹桀仁努力思索著。
  周桀沒好氣丟給他個白眼。“你居然沒認出他?他是我們會計課的課長衛建成!”到現在她還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他露出恍然。“原來是他——你也別怪我不認得,都是你叫我少到十一樓的財務部,所以財務部有大半的人我都不認識,不過那兩個B字級的害蟲,我倒是知道甚詳。”
  “唉!衛課長一向以愛老婆、疼小孩、顧家庭著稱,怎麼會、會……而且是跟她……”周璿邊說、邊搖頭。
  尹桀仁終於意會了,他膛大眼睛。“哇!他搞婚外戀?”
  “從剛剛那樣子看起來——是的。”她繼續點著下巴慚愧,眼睛瞄到他臉上的大笑容。“怎麼了?你幹麼笑得那麼開心、邪門?”
  “嘿嘿!你不覺得我們抓到了她的把柄嗎?我們就來反將她一軍,讓她嘗嘗說人長短的後果。”他愈想愈興奮,想到可以為這段日子,包括今天所受的折騰出一口氣,不禁摩拳擦掌了起來。
  “不行!這件事情說不得。”雖然周璿也很想,可是一想到隨之而來的麻煩,她還是搖頭。
  “若是到時有人問我們是怎麼發現的,怎麼說?他們一定會追問我們跟‘誰’來這?而且——”周璿歎了口氣。“我見過衛太大和他那兩個小孩……”
  尹傑仁明白。“我知道你不想讓他的家人受傷害,可這件事不是你所能控制的,罪魁禍首並不是你呀!該受指責和懲罰的是那個背叛的男人。”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周璿摩擦著雙臂。“常看他上班時打電話回家,問老婆要不要帶什麼東西回去?或是假日要去哪里玩……,他可是辦公室內的模範老公耶,連經理都對他贊不絕口。”
  “人本來就不可貌相。”他嘴巴雖然這樣應著,可心下卻開始擔心,讓她見到婚姻的背叛,不知會不會更增加她的恐婚症。
  “人尤其會在辦公室表現更為‘完美’一點,因為事關升官。”
  驀地,周璿止住了步。
  “怎麼了?”
  “我只要一想到那兩人在一起,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怎麼說?”有那麼嚴重嗎?
  “若是說她那樣無所不用其極地去探尋別人的隱私、情報,全都是為他,是為了隱藏他們自己的戀情所做。”
  尹桀仁若有所思。“唔!攻擊往往是最佳的防禦。”
  周璿愈想愈覺得可鄙。“真這樣的話,就太卑鄙無恥的!”她咬切齒地說道。“我本以為她是閒得無聊沒事幹,可是卻弄得所有人雞飛狗跳,整個公司的人以挖人隱私為榮,可惡!我、絕、不、原、諒,哼!什麼看到好男人就不要放過,至少要找個單身吧!做人第三者,有什麼好說的?自欺又傷人。”
  他眨了眨眼睛,難得到周璿罵人一長串,可見她真的動怒了,發現她也滿會叨叨念念的,令他覺得很有意思。“那你打算怎麼做?”
  “等著看吧!我要讓她以後都不能說人長短,也別想再擺出自以為是的架子教訓人。”
  看到周璿目光閃閃,磨刀霍霍的模樣,他毫不同情地想著——林慧惠,你活該倒大黴了。
  “聽說業務部的Mary和小柳成一對了。”一早來,方玲便驚天動地宣告,好像那是件多了不得的事。
  “咦?小柳不是想追乳酪?怎麼會換成Mary?”林慧惠不悅地皺起眉。“我們就看走眼了?”情報有誤,大失快意。
  “誰知道?Mary看起來很乖巧,怎麼看也不像是會跟小柳這種玩世不巷的男人在一起的人。”方玲也不悅地說道。
  “唉!我看——也不會多久,小柳那人定不下來……”照例,又開始下“結論”了。
  “最近業務部的男人很紅喔!那個尹桀仁不是也有對象了嗎?”
  “上回不是有不少人跑去AB影城晃,可都沒看到尹桀仁和他的女朋友。”
  “唉!他女朋友是那樣見不得人呀?幹麼不帶來給我們看看。”方玲在那唉聲歎氣地說道,還沒見過S女郎,她已經把人家貶的一文不值了。
  “誰知道——咦!這是什麼?給我的嗎?”林慧惠拿起一個沒有寫上任何姓名的信封,從中抽出了一張用普通A4紙,上面只用了雷射印表機印出幾個字——
  看完後,林慧惠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什麼?上面寫什麼?”方玲欲湊過去看,林慧惠立刻將紙塞回信封。
  “沒……沒事,只是……呃!廣告。”林慧惠慌亂地說道。
  “是嗎?”方玲一雙銳利的眼睛盯在林慧惠身上。
  “是呀……呃!我去洗手間一下。”林慧惠臉色難看地離開座位。
  方玲眯著眼,過了一會兒,轉向對面的周璿。“你覺得她是不是有問題?”
  周璿抬起臉,一臉茫然。“你說什麼?誰有問題?”
  發現她根本就沒注意,方玲擺擺手。“算了,沒什麼,待會兒她回來我再問個清楚。”
  “噢。”周璿不在意低下頭,繼續做她的事,鏡片後的眼睛閃著一抹清光。
  她完全明白林慧惠為什麼會如此驚惶失措。是的!她比誰都還清楚那張紙上寫了什麼。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某月某日,晚,貓空。
  簡單一行字,就足以扭轉乾坤了,不過,她也打算只留這張紙條,不會再多做或多說什麼了,她和尹桀仁並沒打算大肆宣揚,至於對方是如此膽戰心驚地過日子,那是他們無法顧及的。
  一個月後,紙終究包不住火,林慧惠愈是想謹慎小心,但卻適得其反,如杯弓蛇影般的疑神疑鬼,反而是衛建成被她弄得心慌意亂,不小心自個兒露了餡,讓老婆抓到他外遇的線索,跑到公司當眾跟林慧惠打了起來,連帶也把在旁勸架的方玲扯進戰局,可謂戰況激烈。
  又過了一個禮拜後,衛建成被降職處分,而林慧惠也自知待不下去便走人,不過她在走之前,也拖了方玲下水——因為她認為是方玲“洩底”的,遂向上面報告說方玲有藉著透露他人薪水多寡來交換情報行為,當然那也是事實。
  多可笑,狗咬狗一嘴毛,原來林慧惠竟是這樣看待方玲。長期以來共謀玩弄他人的把戲,所以林慧惠認定是根本什麼都還搞不清楚的方玲害她的。
  而薪水資料是除了少數幾個財務人員才能知道,若當甲發現乙做的事沒他多,錢卻拿的多,一定會心生不平,開始想辦法去打擊乙、泄乙的底,沒把柄落在甲手上也就罷,有把柄的話——就等著好看了。
  因此洩漏了薪水便等於是開啟了亂源,上層大為震怒,方玲因而被革職,整個財務部大洗牌,最後竟讓周璿保管、處理整個薪資管理系統。
  她想把這個工作推掉,可抵不過上面施加壓力,所以只有乖乖地認命,不過她是抵死也不會洩漏出去,畢竟公司好不容易煙消塵弭,才不會再自尋麻煩。
  當然BMW(woman)或BMM(man)還是存在,可勢力已小很多,只要不去附和他們的話,以訛傳訛,耳根子是可以清靜許多。
  嗯,周璿暗忖:搜集情報的確重要,但不可濫用情報傷人,而是要懂得利用,在那最關鍵的時刻,才能發生重要決定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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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1 20:33:5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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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情是不需要犧牲的,愛情需要的只是愛——真心實意的愛。彼此心心相印,互以對方自豪,這才是愛情。

                      ——伊戈洛索夫斯基

  婚禮上。
  “是你!”兩個男人同時發出了驚呼。
  周璿驚奇地打量薛冠郁和尹桀仁。“你們認識?”
  “怎麼了?”准新娘汪美蘭拎著白紗禮服來到她身邊。
  “你老公好像認識我的男朋友。”這兩個人是何時搭上線的?
  “也算不上認識,只有一面之緣”尹桀仁露出笑容,伸出手和新郎倌相握。“我還以為這輩子不會再碰見你,沒想到——”尹桀仁搖著頭,真不敢相信此人居然會是周璿好友的老公。
  薛冠鬱握住他的手,將之拉到一旁。“你說想娶的女人就是周璿嗎?”
  “是的!”
  薛冠鬱露出瞭解的神情。“你們交往多久?”
  “還不到一年。”
  “她點頭要嫁給你了沒?”
  “還沒……”
  薛冠鬱松了一口氣。“對嘛:這樣才有天理。”
  尹桀仁瞪著他。“哪來的天理!”
  “開玩笑,我認識我老婆三年又零五個月,婚卻求了近三年,才讓她點頭,周璿跟我老婆都是同一茬的,超級難追、超級有主見,所以說……怎麼可以讓你的苦難時間少於我呢?”
  這……這是什麼論調呀!尹桀仁差點沒吐血。
  另一旁,周璿瞪著在一旁嘀咕個不停的兩位男人,這兩人全都高大英挺出色,站在一起很引人注目,只是——她仍舊無法理解他們是怎麼湊在一起?
  汪美蘭若有所思地望著他們。“我想他大概就是冠鬱口中那位求婚被拒的失意人,應該是在PUB遇到的,聽說冠鬱傳了不少切身經驗給他。”
  “切身經驗?”周璿揚眉看她。“你?”
  “是呀!冠鬱有媲美一O一次求婚被拒的經驗,算老手了。”汪美蘭聳聳肩。
  一O一次。“你真狠!”
  “唉!我問你,若我現在想逃婚會怎樣?”
  “你等著被殺吧!”周璿瞪著她。“你哪根筋不對呀,婚前恐懼症嗎?”
  “對!”汪美蘭老實招認。“突然覺得好煩,不想面對這一切。”拉里拉雜的事弄得她心緒大亂。
  “你想清楚喔!說結婚時要兩眼一閉的人可是你。”
  “但是我現在閉不起來嘛!”汪美蘭苦著一張臉。
  可憐的薛冠郁,周璿突然同情起他來,碰到這種像汪美蘭善變又很有主見的女人……有苦頭吃了。
  “你愛那個可憐的男人吧?”
  “這是什麼笨問題?”丟出個衛生眼。
  “那就好!”語畢周璿走向薛冠鬱,低聲跟他說了幾句話,沒過一會兒薛冠郁丟來一記銳利的眼光。
  呃?周璿到底跟他說了什麼?汪美蘭吞了口口水,人開始慢慢往後退,同一時間她“老公”卻邁著大步向她走了過來,臉上表情是莫測高深的,令她想也不想地往後跑。“周璿!你算什麼朋友?”她大喊道。
  “一個希望你能幸福的朋友,好好跟他‘談一談’,在正式上路前,溝通清楚呀!”
  哼!為什麼她的話聽起來有幸災樂禍的意味?“你給我記住!冠鬱,你聽我說,人家只是稍微閃神一下,我不是真心想‘逃婚’的……”話一說出口,她就知道講錯了。
  原本還稱得上平和的表情突然風雨交集。“逃婚?周璿只是告訴我,你想要在結婚前‘發昏’,要我來‘幫忙’,而你居然是想‘逃婚’?”這兩個詞可是有天壤之別。
  “哇!真的是‘發昏’,不是‘逃婚’,我講太快,語誤、語誤!”
  “我、不、信!”這可是一個經歷過一O一次求婚被拒絕男子的深刻體悟。
  “放我下來啦!我的禮服會被你壓壞,你……你再這樣,我真的不嫁你……救命呀!周璿!你害慘我了!”
  在眾目睽睽下,准新郎攔腰抱起准新娘,就像“飄”中白瑞德抱起郝思嘉的那一幕,一腳端開新娘休息室,開始進行讓新娘“發昏”的工程,至於是怎麼做?門一關,任憑眾人天馬行空的想像嘍!
  周璿望著那緊閉的門,含笑不語。
  “你不怕以後她整你嗎?”
  “怕呀!”可現在己來不及收回了。
  冷不防,尹桀仁摟住她的腰,將她圈在懷中。“答應我,你千萬不能這樣對我。”看到薛冠鬱那副被整的快白了頭發的模樣,他很擔心自己也會有這樣的下場。
  周璿眨眨眼睛。“怎麼會呢?我跟美蘭不一樣。”她笑吟吟地說道。
  是嗎?滿臉狐疑地盯著她,人家不是常說物以類聚,剛剛薛冠鬱也說了,這兩個女人頻率異常相近,所以——
  她拍拍他。“真的嘛!我才不像美蘭那樣善變,一旦決定了就不會改變,你要對我有信心。”
  “嗯!”嘴巴雖這樣應著,可心底知道,除非把她娶到手,心才會安下一大半,他腦海中浮現薛冠鬱方才跟他傳授的那一招……
  “你在想什麼?”周璿推了推他,不曉得他腦中在打什麼主意,眼神變得好古怪,令她心裏毛毛的。
  “沒什麼?對了!我們大概要讓他們‘發昏’多久,才要他們舉行儀式?”尹桀仁巧妙地轉移話題。
  周璿看了看表。“十點才開始,有二十五分鐘供他說服她,若還是不成的話,那也是命了。”她還是很夠朋友的,有給汪美蘭五分鐘“逃婚”的機會。
  想當然爾,三十分鐘後,一對新人乖乖地站在牧師前宣誓,男女雙方在講出終生誓約時,都還有些氣息不穩,而新娘更是雙眼迷蒙,有些虛軟地靠在精神奕奕,露出像吃飽的貓般滿足神情的新郎官懷中,顯然“發昏”工程徹底成功,尹桀仁暗暗記了下來!
  儀式結束後,新娘神智漸清,一反新娘丟捧花的習俗,她直接走到周璿面前,把花束塞進她懷中。“我會等你的!”語氣半真半假的警告。
  周璿不怕死地嘻嘻笑。“盡管放馬過來,我給你三年時間養精蓄銳,夠嗎?”
  三年?尹桀仁暗冒冷汗,她不會真的打算三年後才嫁他吧!
  汪美蘭搖搖頭,伸出一隻手指頭。“一年後!”
  周璿扮個鬼臉——誰理你!
  一年後
  “你真厲害,居然讓你花了一年時間就讓她點頭同意。”薛冠鬱露出崇拜的表情。
  尹桀仁聽了之後表情變得有點怪異。“呃!基本上……不是我讓她點頭同意。”
  薛冠鬱微訝的張開嘴。“那——”
  “這次的婚是她求的。”
  啥?
  新娘休息室
  “你向他求婚的?”汪美蘭——臉快昏倒樣。
  “是呀!順了你的意嘛!讓你可以在一年後,如願以償的‘報複’我呀!”周璿頑皮地說道。
  “我只是跟你說著玩,哪是真的!”汪美蘭抓住她。“你該不會真的因為我的戲言,而逼他跟你結婚吧?”
  她送了一記白眼。“婚姻大事可這樣兒戲嗎?”
  “那你——”
  周璿露出微笑,今天她的妝扮,完全將她那獨特的氣質轉化成動人的靈秀,看來化妝師有抓到她的特色。
  “我很難形容那種感覺,總之,就是有一天早上醒來,睜開眼,發覺自己已經准備好可以為另一個生命和另一段人生負責了。”
  “你是指一個小孩嗎?”
  “不只。”她笑得更燦爛。“是一個家庭。”
  新娘室外。
  “啊?她是怎麼做的?”薛冠鬱忍不住追問道。
  “就是……趁一次連續假期,她把我拉去爬玉山,然後在山頂上對我說——”
  “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薛冠鬱插嘴說出那最有名的廣告詞。
  “呃!很像,但——不是。”尹桀仁清清喉嚨。“她是說——‘我想要有點改變了——關於你們’……”
  想起她那時求婚的模樣,他心頭不禁一熱……
  周璿站在台灣最高峰,身後是一大片雲海及壯麗的群山山頭。
  “你——想做什麼改變?”有些心驚膽跳的,他嘴巴雖這樣問,可腦子裏已經飛快運轉,回想最近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嗎?公司的事根順利,兩人交往也OK,前陣子雙方家長見面,氣氛也很融洽,好像沒什麼特別的觸媒呀!
  “你……想不想當爸爸了?”
  他兩眼大睜,然後視線落在她依舊平坦的小腹。“你……有了嗎?”聲音微微顫抖,不過不是天冷的關系,而是興奮的不敢相信。
  天可憐見,快一年來,他一直遵循薛冠鬱傳授的秘訣,努力不懈,想要“以子逼婚”,他不是說話不算話,只是不願真的再等三年,當然——若真需要三年,她才會點頭,那他也認了,可並不意味他不會努力去“說服”她,“說明”跟“逼”可是有一段差距。
  “還沒。”周璿定定地注視他。“但我想——我已准備好當一個母親,那你呢?可以做一個爸爸嗎?”
  “你就說好啦?”看到尹桀仁點頭,薛冠鬱歎口氣。“你還真是沒身價。”
  尹桀仁不以為件地笑笑。“啊!那又算什麼,只要一想到我跟她的小寶貝即將成形,我就覺得好興奮。”突然間整個人豁然開朗,心胸盈滿了前所未有的喜悅。
  “老兄,你有這種經驗嗎?你最心愛的女人站在台灣第一高峰上向你求婚?”尹桀仁咧嘴攬住薛冠鬱的肩膀,語氣中有說不出的快活。
  薛冠郁冷哼。“那有什麼稀奇,婚還是要男人求才有面子、成就感。”話雖這麼說,他還是很嫉妒,天!台灣第一高峰。
  尹桀仁笑吟吟。“基本上,被人求婚的滋味很教人難忘。”
  薛冠鬱搖頭歎道:“真是的,男人想要跟女人結婚,還得千求萬求,而女人想要結婚一試便成,兩性不平等喔!你老婆一定對自己一次求婚便成,感到很得意吧?”跟他一O一次比,嗚!差太多了。
  這——尹桀仁皺眉想了一下,然後搖頭。“不!最讓她感到得意的事,不是求婚成功。”
  “嘎?那會是什麼?”
  尹桀仁歎口氣。“她呀——”
  新娘休息室的門在此時打開,他的新娘出現在門口,她的美麗令他屏息愕然,一時間忘了要講什麼?
  “怎樣?”薛冠鬱急得推了他一把,想知道下文。
  “喔!也沒什麼啦,只是她最得意的事,莫過於看到辦公室的同事在拿到喜帖時,一副下巴快掉下來,張口結舌揉眼睛的模樣……”語畢,他便丟下薛冠鬱,快走走向她。
  薛冠鬱杵在原地,不解地皺起眉,同事被他們要結婚的事嚇到說不出話有什麼好得意的?怪怪!看了一眼老婆和她即將結婚的好友,女人的想法果真深不可測,“博大精深”也!
  周璿見尹桀仁靠近,露出燦爛的笑顏,伸出手放進他掌中讓他握著。
  她柔聲說道:“抱歉!讓你久等了。”這話包含了很多涵義,而他懂。
  尹桀仁深情凝望她。“值得的。”執起她手。“這手我會一輩子好好牽著。”
  她眼光盈然,輕輕點個頭,此時音樂響起,兩人手牽手,在眾人的祝福下,慢慢一起走進禮堂。
  愛,是一首無字的歌,
  要用身心去感覺,
  愛,是一條漫長無盡的小道,
  要用整個生命去走……
  ——蘇叔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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