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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陶啟泉陡然緊張起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頭:「她這裏有沒有問題?」
我不禁啼笑皆非––他竟懷疑起一個精神病醫生是不是有精神病來,這不是笑話嗎?
我道:「據我所知,她理智清晰過人,有著非凡的思考能力。」
陶啟泉吸了一口氣:「我也同意,事實上,我受她影響甚大,她的意見,和阿花一樣,
說阿水根本沒有病,說的也全是實話。」
我大是奇訝,不知道冷若水何以如此判斷,她一是個很冷靜的人,一定有她的道理在。
阿花又表示意見:「這女醫生是個好人,只是在看人的時候,眼光和冰一樣冷。」
對於阿花這個形容,我倒有同感––冷若水在感情上有過凄慘的挫折,自然傷心人別有
懷抱,神情方面,也恰如其姓,冷得可以。
我望著急切想得到我反應的陶啟泉,道:「精神病的真偽,本來就是難確定。一個人若
是演技夠好,他要假裝起精神病患者來,也就沒有法子可以確實地揭穿他。冷醫生是出色的
專業人員,雖然我不知道她何以下了這樣的判斷,但是我也會相信她的判斷。」
陶啟泉在聽了我的話之後,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那是由於他的決定,得到了支持。
後來,我問冷若水何以作這樣的判斷,而不把阿水診斷為「妄想症」患者。她的回答,
很有意思:「阿水的情形,各方面看起來都像是妄想症患者,我也曾循這個方向去醫治他。
可是從一開始起,我就覺得他說的是實話,不是他的妄想。因為以他的知識程度而言,不可
能在他的腦中產生那樣的妄想。妄想,也是人腦部的活動,必然根據一個人腦部的條件而產
生,就算可以追溯到上一生記憶的殘留,阿水也無法作出這樣的妄想,所以我判斷他說的是
事實。」
這一番話,令我大是嘆服,甚麼樣的基礎,產生甚麼樣的妄想。一個人若是根本沒有基
礎,或是基礎薄弱,那就必然沒有想像力或想像力薄弱。想像,即使是妄想也好,都不是憑
空產生的。
所以,當我們說一個人缺乏想像力的時候,也就等於說這個人缺乏知識的基礎。
當下,陶啟泉伸手在我的手背上拍了後,大是高興:「好,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聽阿水
的故事,我來找你,算是找對了。」
我道:「你來找我,不是要我介紹你和大亨相識?」
陶啟泉道:「固然是,但如果這件事你持反對態度的話,我也就不必進行了。」
阿花聽了這話,斜睨著我,似乎不相信我對陶啟泉有那麼大的影響力。我道:「到如今
為止,我還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你別把我的態度列為支持。」
陶啟泉忙道:「自然,聽了阿水的故事再說。」
阿花欠了欠嘴角––她年紀雖輕,可是隨便一個舉動,卻處處顯得風情萬種,是天生的
尤物。這樣的美人,歷史上並不少見,而且都一樣的是,不論出身多麼低賤,生活經歷多少
波折,最後,都總是能登上頂峰––當然,也都是在依附了一個強有力的男人之後。
這個阿花,如今她和大豪富的關係,還處在一種很暖昧的階段,但一旦公開了,或是和
陶啟泉分手了,她都必然能得到一大筆她以前做夢也不敢想的財富,開始她人生新的一面。
這種情形,常見得已經不能算是「傳奇事故」,而是像阿花這樣的美女的必然人生之路
。
我也無暇去研究阿花這個舉動是甚麼意思,陶啟泉已經在和冷若水聯絡,電話通了之後
,他道:「冷醫生,有一個老朋友在,他相信你的判斷。」
冷若水的回答是:「世上絕不懷疑我的判斷的,只有一個,這個人叫衛斯理。」
我大聲道:「我在。」
冷若水分明感到了十分的意外,她呆了幾秒種之後才道:「你知道是甚麼事了?」
我道:「還不知道,請你安排那位先生和我們見面。」
冷若水低聲說了一句:「我早料到這事,最後會到你那裏去的。」
我道:「謝謝你––同時,請你也在場,因為有太多地方需要你的幫助。」
冷若水道:「沒有問題。」
我本來還想問她一個老朋友的消息,但是繼而一想,她如今仍是一人獨處,並沒有再在
那個飛蛾研究所中陪那位朋友。其間必然已發生了不愉快的事,在這男女關係幾乎瞬息萬變
的時代,別說是戀人,就算是夫婦,有一個時期不通音訊,再見時,還是避免提起以前的關
係較好,以免尷尬。
不多久,車子就駛進了精神病院––這所醫院,在我敘述的故事之中,並不止一次地出
現過。我自己也曾成為這醫院中的病人,若不是一個奇蹟的發生,我如今大有可能還被列為
最沒有希望的病人。
(這件事,發生在《沉船》這個故事之中。)
車才停下來,就看到冷若水和一個青年,一直迎了上來,阿花立即興奮地叫:「哥哥。
」
我自然也去打量那青年,一看之下,也不禁呆了一呆,那青年,絕對不是我想像之中,
神情猥瑣的街頭小流氓,雖然他稱不上氣宇軒昂(那需要有內在的氣質作基礎),但絕對俊
俏挺拔,身體壯健,若和世界一流的電影小生站在一起,也不會遜色。
他的眉目之間,和阿花頗有相似之處,所以,稱他為美男子,也不為過––自然,他的
這種好外觀,和溫寶裕不能比,他的樣子雖好,但是多看兩眼,就可以看出他沒有內涵,只
是外型絕佳,那股庸俗之氣,是怎麼也掩飾不了的,他也根本無意掩飾。
阿花走下車,奔跑過去,那青年––當然是阿水,也追了上來,兩人見了面,都自然流
露出欣喜,阿水開口就道:「老頭子沒欺負你?」
在那一剎間,我看到了很動人的一影,阿花極其誠摯地柔聲道:「沒有人對我比他更好
的了。」
我聽到的身邊的陶啟泉,心滿意足地吸了一口氣,我和他也下了車。
阿水也大感滿意,他來到陶啟泉的面前,他說的話,邏輯簡單之至:「阿花說你是好人
,你一定是好人。」
然後,他側著頭打量我:「你就是衛斯理?冷醫生已提起過你許多次,並且給我看了不
少你的故事,大話西遊,全是假的吧。」
我點頭:「是,全是我假的,假得不好,所以你不相信,希望你的故事作得比我好,好
得令我們相信。」
阿水半昂著頭,一副接受挑戰的公牛模樣:「我的事,不是假的,是我的親身經歷。」
我開門見山:「好,別的不必說了,就把你的親身經歷,從頭說一說。」
冷若水道:「到阿水的房間去如何?」
我道:「好,哪裏都一樣。」
阿水又瞪了我一眼,雖然不至於說有敵意,但是也不見得友好。
在冷若水的帶領下,我們一行人到了阿水的房間中,真是錢可通神,這哪裏像是病房,
簡直就是高級酒店的套房,應有盡有,甚至還有一個滿是美酒的酒櫃,阿水打開了一瓶酒,
斟了幾杯:「要喝酒自己拿。」
阿花拿了一杯給陶啟泉,陶啟泉向她使了一個眼色,她立刻乖巧地把酒遞給我:「衛先
生,請喝酒。」
我道了謝,接了過來,阿水自顧自喝了三四杯,才道:「又要從頭說起?」
我道:「是,只當所有的人全沒聽過。」
他不服氣,大聲道:「這裏,誰的話說了算?」
我冷冷地道:「我!」
阿水仍然不服,向陶啟泉望去。我已經打定了主意,即使陶啟泉點頭,表示同意,我也
立刻離開,因為我的話,不必經陶啟泉的同意。
好個陶啟泉,果然明白我的心意,他低頭不語,沒有任何動作。
阿水看到陶啟泉這樣子,已氣餒下來,道:「好,我從頭說。」
我道:「你最好說得仔細些,每一個細節都不能錯漏,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
阿水吸了一口氣:「好。」
他說了一個「好」字,又喝了一杯酒:「我到北方去做生意,本來是專做俄國線的,後
來發現蒙古的生意更好做,一些緊俏的商品,在蒙古根本不值錢,一瓶土酒一塊布,可以換
許多外面值錢的東西,於是我就在蒙古草原上流連,越來越深入,到了一些以前連聽也沒有
聽說過的地方。」
他說到這裏,望了我一下,我道:「你只管說,我大概聽說過的。」
阿水道:「別的不說了,單說事情發生的那一天,我才過了卡爾底克山口,沿著恰斯河
向南走––」
我用心聽著,但是也不禁皺了皺眉,因為阿水所說的地名,實在太冷門,我也沒有聽說
過。
陶啟泉早有準備,取出一張地圖來,打開,攤在桌子上指了指阿水所說的地名。我看到
那是在唐努烏梁山南麓的所在。那一帶大湖泊小湖泊,大河小河、大山小山,錯綜交雜,不
計其數,是地形很複雜的荒地,人跡罕至,除了貪圖暴利的商旅外,誰也不會到這種地方去
,而且,那地方,一年至少有兩百多天是嚴寒的天氣,大風雪漫捲過來,連草原上的黃羊都
難以生存,絕對不適宜人類生活。
阿水道:「和我一起的有一個漢人,那是我在蒙古結識的哥兒們,很談得來,他叫張盛
。還有一個是嚮導,很老了,老到不知道多少歲了,大家都叫他老路,會說漢語,只好喝酒
,經月不斷,我們都帶著行李甚麼的,他甚麼也不帶,只帶一車子酒,他對酒倒不吝嗇,肯
和人一起喝,除了人這外,還有二十多匹馬,都是久經商旅,不怎麼需人照料的好馬。」
我由衷地道:「雖然說是商旅,但深入這種地方,也和探險隊差不多了。」
阿水自傲:「可不如此。那天,過了山口,沿河走了三十里地,天就黑了下來,為了找
紮營的地方,張盛和老路起了爭執,張盛找到一處離河約有兩里的高地,那高地看來高整平
坦,是個紮營的好地方––」
那高地確然一看就是個紮營的好地方,平空高出兩公尺有餘,是極平整的沙面,倒像是
有甚麼人壘出來的一般,上面生長著一些灌木,正好用來生火。
張盛是一個三十多、四十歲不到的精壯漢子,一口氣策馬上了高地,大聲叫:「今晚找
到好宿處了。」
阿水也上了高地,極目望去,暮色之中,蒼蒼茫茫,群山起伏,壯觀之至。
可是老路卻不上高地,在下面大著嗓門叫:「這上面不能紮營過夜!」
阿水和張盛兩人,先是呆了呆,接著就笑了起來:「那依你說,該有何處紮營?」
老路啞著嗓子:「趁天還沒全黑,再向前走走。」
阿水和張盛又倦又不服氣:「這裏為甚麼不能過夜?」
老路沒好氣:「我說不能過就能過,你們這南蠻子,知道甚麼。」
阿水是廣東人,被人叫一聲「南蠻子」,無話可說。張盛卻粗聲粗氣:「喂,帶路的,
我是張家口人,也算是南蠻子?」
老路冷冷地道:「凡是長城以南的,全是南蠻子!」
這時,老路的態度若是肯好一些,好好地向兩人解釋,何以這高地不能過夜的原因,兩
人或許就會聽從,另覓地方過夜。可是老路卻態度不善,兩人又好勝心強,竟一個勁兒不依
,非要在這高地上過夜不可。
老路和兩人爭執之間,天色也迅速黑了下來,老路最後大聲道:「好,你們要在這兒過
,我也無法,我可要另找地方!」
他說著,策馬就走。張盛大叫;「明兒一早,上哪裏找你去?」
老路怒氣沖沖:「哪裏還有明兒一早!」
這趟旅途,本就滿是兇險,上路的人,莫不在言行之間,討個吉利,老路這樣說,那是
犯了出門人的大忌。張盛連吐了三口口水,阿水卻心細,他策馬馳下高地,追上了老路,虛
心討教:「老路,何以這個高地不能過夜?」
老路悶哼了一聲:「這浩大的草原上,有許多湖泊海子會搬家,這高地上只長灌木,不
長草,那是變過湖底的證明,說不定晚上會變成湖泊,在上面過夜,全餵了王八!」
老路的話說得難明,說話內容,對阿水來說,又無稽之至,所以阿水聽了,哈哈大笑,
把馬隊趕到了高地之上。那些馬,平日聽話之至,但這時,不知怎地,硬是不肯上高地。阿
水和張盛兩人,又是吆喝,又是鞭打,好不容易把馬趕上了高地,已累了個賊死。
我聽阿水說到這裏,就知道事情不妙了。「湖泊海子會搬家」––這是老路的警告,這
警告對阿水來說,簡直如同天方夜譚,那是阿水常識不夠之故。
湖泊海子確會搬家,而且不是小的,方圓數十里乃至數百里的大湖,也會在一夜之間,
原地消失,移到幾百里以外去。
這種奇特的自然現象,這一帶的探險家早已發現。新疆有一個羅布泊,就是著名的「會
移動的湖」,而且行蹤飄浮,捉摸不定,忽東忽西,神秘莫測。
老路經驗足,看出那高地曾是湖底,不知甚麼時候會重成湖泊,所以堅持不在那裏紮營
,但阿水和張盛,卻是無論如何無法相信!
所以,他們當時只是一面喝酒,一面譏嘲老路的「胡說八道」。
他們支起來的營帳,是相當現代化的大營帳,由發電機供應能量,半機械化操作,所以
並不費多大的功夫,有不少部分自動充氣,不但防風雨,且可以防寒,而且,帳內還有床鋪
。這種現代化的營帳,也使得他們和老路之間,起過一番爭執,老路認為這種營帳,一點用
處也沒有,他們就笑老路是「上一世紀的人」。
等到兩人安睡下來,不到三分鐘,就都已鼾聲大作,在熟睡時,曾發生了一些甚麼事,
阿水自然無法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就像是那些蠻荒電影一樣,在飛瀑
流泉之下,和一些身上只圍草裙的野女郎共水浴,其樂無窮。
接著,他就醒來了,在朦朧之中,他真的聽到了水聲,起先,他還以是身在夢中,及至
水聲越來越洶湧,他才陡地醒了過來。
阿水在這裏特別補充,那水聲不是流水聲,而是像海浪湧過來的那種潮聲。
他醒過來之後,睜大了眼,卻是一片黑暗,甚麼也看不見。
他叫了幾聲張盛,沒有回音,他想下床鋪,怎知雙腳才向下一伸,便感到一股寒意,一
時之間,他甚至以為自己的雙足已被利刃切斷了。
嚇得他連忙一縮腳,伸手去摸時,摸了一手的水,才知道剛才雙腳是浸到了水中!
他這一驚,實是非同小可,立時大叫了起來,可是任憑他怎樣叫,卻一點回音也沒有,
張盛不知去了何處。
在水聲之中,水顯然正迅速漫了上來。他雖然是坐在床上,但是屁股已感到冷浸浸地,
水已漫上來了!
直到這時,阿水才從慌亂之中,略為定過神來,心想,再不出營帳去,自己非被淹死不
可了,營帳外的情形如何,雖然不知,但總比悶在帳中好些。
正當他在盤算這際,突然,他看到了一團金黃色的光芒,就在他眼前出現。
那團光亮一出現,阿水就看清楚了自己的處境。
只見整個營帳中已全是水,水已有一公尺深,那水的水面並非波濤洶湧,可是,水聲盈
耳,也不知自何而生。
他去看張盛的床鋪時,只見床鋪早已遭水淹沒。本來,他的床鋪,並不比張盛的床高,
可是湧過來的水,卻圍著他的床鋪,團團亂轉,成了一個漩渦,他的床鋪,成了漩渦的中心
,所以非但未被浸沒,而且沒有沾濕。
那團金黃色的光芒,漸漸明亮,令他看得更清楚。他看到四周的水,潔淨無比,是一種
無色的透明,所以,那時,他整個人如同陷進了一塊大水晶之中,而那水晶卻又是液體的。
阿水一輩子的經歷雖然不少,可是卻也未曾經歷過這樣的情景,他嚇得呆了!
阿水的文采並不好,他的敘述之中,也沒有夾雜著甚麼形容詞,但他只是說著,也把我
聽得呆了。
這是一種甚麼樣的情景?別說阿水未曾經歷過,甚至連我也未曾聽說過!
陶啟泉、阿花和冷若水,顯然不是第一次聽阿水的敘述,他們一樣大有驚駭之色。
我伸手在自己的臉上,重重撫摸了一下,心中想到的是:這種奇特的經歷,憑阿水是無
法憑空作出來的。
阿水這時也望定了我,神情很明顯––要是我不相信的話,他就不往下說了。
我向他點了點頭,示意他只管說,他望了我片刻,才道:「再下去發生的事更怪!」
我道:「不是為了聽怪事,我不會來這裏。」
阿水鬆了一口氣,他往下的敘述,也流利生動了許多,因為他知道我是真的在聽他說。
那時,阿水已經看到光線來自水中,是由一只大球發出來的。那只大球的直徑約有一公
尺,在晶瑩的水中,看來更是其大無比。它閃著金黃色的光芒,正在水中向上漸漸浮起來。
阿水目定口呆地看著那圓球,等到那團球快浮上水面時,他才發現那只是一個半球體,
並非整個圓球,同時,他也發現,隨著那發光的半球體向上浮起,漩渦轉動的速度在減慢,
水已漫了上來。他下半身一陣發涼,已經浸在水中了!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站了起來,可是水勢漲得快,他才一站起,水已漫到了他的腰
際,那半球體也在此際,浮上了水面。
半球體,出了水面之後,光線更明亮,但並不刺眼,而且,四周的水聲,更加浩蕩,分
明是營帳之外,早已成了一片汪洋。
阿水此際心慌吃驚的程度,可想而知,他雙手下意識地划著,準備游水,也濺起了水花
來,可是,水勢快絕,已過了他的腰,他已無法站得穩了!
就在他身子一歪之際,他的手抓住了那具發光的半球體,他先是一怔,不明白何以自己
的手,竟然有能力抓住一個球體。
接著,他就發現,那半球體是空心的,大約只有一公分厚,他向上伸了伸手,發現半球
體之內,竟然沒有水,那半球體是覆在水面上的。
在那電光火石之間,阿水想起了他小時候常玩的把戲,把一隻桶倒轉。桶口向下,迅速
地壓進水中,再提起來,桶裏面仍然是乾的,滴水不沾。
當阿水在小時候玩這把戲的時候,他只不過要贏得其他小孩好奇的目光,卻並不明白桶
中空氣不能被壓縮的道理。
那時,他也一樣不明白那球體之中,何以沒有水,但是他卻靈光一閃,想到了逃生之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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