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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胡以汶]十億新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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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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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億新娘 胡以汶

第01節
第02節
第03節
第04節
第05節
第06節
第07節
第08節
第09節
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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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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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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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資本主義浪潮席捲世界自由地區之後,每個人都能開始以自己的方法賺錢、存錢。汶萊國王可以每天心滿意足的看著自己的油井像噴出黃金般泉湧不止,自然也有類似比爾蓋茲集眾人之力架構起虛擬世界,創造無限商機的天才,但是很多聰明的有錢人,他們是極力避免被富士比雜志的世界富豪排行榜所點名的。
  在台灣,除了幾位躍於排行榜上的名人之外,誰才有資格為“有錢人”三個字重下定義?
  如果趙有庭和他的豐邦集團敢在上帝的面前堅持不舉手承認,那麼很多自以為實力雄厚的大財團負責人,恐怕也只有乖乖地跟著把手放下了。
  豐邦集團深諳樹大招風的道理,打從上一代建立之初,就處心積慮將旗下財產均勻融入世界各重要經濟大國的產業精髓中,並且自行培養了近百位超級精算師嚴密處理各項資產流動與投資事宜,表面上看來各不相干,實則掌握數個國家的經濟動脈,只要一抽身,立刻會讓該國股、匯市震蕩不已。
  豐邦集團旗下兩百多項企業無時無刻都維持著最完美的運作,就像是大腦與複雜神經綿密交織成的網路,而命令的中樞正握在台灣的趙有庭手上。
  不過,任何事情的代價都是相對的,趙有庭在三十年之間將父親所創的事業架構神不知鬼不覺地擴充成三倍有餘,當然得付出相對的代價——他曾略帶誇張的形容,自己在二十五歲之後,待在飛機上的時間就比待在地球表面要多了。
  另一項令他深覺可惜的事,就是他已年過五十,縱使有極為精明幹練的妻子在他身邊幫忙,膝下卻仍然沒有兒子來繼承他的事業,一連生了四個女兒,雖然血統優良,但是總不能過度期待,因為在他的觀念裏,女兒將來終究是別人的。
  或許一切都是命,趙有庭夫妻倆每當想起早年作的一項錯誤決定,就不由得歎聲連連,只是他們的歎息從不曾讓四個可愛的女兒聽到,免得她們心裏產生芥蒂,態度正如同夫妻倆平日低調行事的風格。
  而回頭想想,自己為龐大事業忙碌不堪,所相對失去照顧子女的基本關心,已經讓他們慚愧不已了,兩人哪還會嫌孩子們沒有一個是男兒身呢?
  趙有庭近來頗有高處不勝寒、自己已經站在世界頂端的倦息感覺,接下來若是只為了和少數競爭者爭排名,玩弄無聊的數字競賽遊戲,他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達到巔峰的感覺讓他萌生退休之意。
  對他百依百順的妻子全力支持他的想法,他們得開始找點時間,為四個女兒將來的婆家作打算了。

  有錢人不一定非住在豪宅不可,但是該享受的,他們不會虧待自己。
  趙家四千金有個共同喜好,她們無論個人作息如何,都會極有默契地在同一時間共進早餐,那是她們全家唯一能“勉強算是”相處在一起聊聊天的時光。
  溫暖的陽光透過寬大的雕花落地窗,優雅地舖陳在整張十八世紀長方形胡桃木桌上,襯著正統的蘇格蘭呢針織桌中的微刺質感,一整桌經由專人擦亮的銀器擺飾益發顯得更加高雅,其上盛裝的早餐也就更具風味,令人食指大動了。
  另一面背光的大牆上,除了一隻古老的英國時鐘,還裝有大型的螢幕和擴音設備,那是趙有庭夫婦為了彌補不能和女兒們共進餐的遺憾而設置的。
  約莫每天的這個時候,他們都會使用私人衛星通訊頻道,讓自己的影像和聲音仍然留在家中和女兒們交換一些意見,或是閒聊,這是他們每天親子交流最方便的管道。。
  老三趙貝茹,最喜歡做家事的女孩,照例最早進入餐廳,跟著僕人一起擦擦弄弄,是家中最和善且受下人票選最受歡迎的趙家千金,她哼著曲調,待事情做好後徑自在餐廳的鋼琴前坐下,隨手流泄著德彪西輕快而柔暢的閒情旋律,作為招呼所有人出來用餐的代替鈴聲。
  果然,彈不到三分鐘,美妙的音樂就將其他幾個姊妹都吸引到各自固定的座位上了。
  老大趙妤貞依例抱了一堆資料夾和重要文件進餐廳,或許是年紀最大的關系,她順理成章地接下一部分趙有庭在台灣本地的繁忙業務,雖然只是一部分,但堅持親自打理已經夠讓她喘不過氣來了,加上三個妹妹都要她分心照顧,對於手上較為重要的文件,她甚至只敢在早上頭腦清醒的時候作處理,免得出錯,所以她雖然承襲了母親的美貌,卻始終黛眉深鎖,不常展露笑容,讓不認識的人望而生畏。
  姊妹們對大姊的怪癖當然不以為意,但是看在心裏總覺得讓她承擔一切實在不忍,所以每個人都盡量不製造麻煩,三個妹妹幾乎毫無富家千金驕縱的習氣,讓趙妤貞放心不少。
  “大姊、三姊早。”
  兩人循聲望去,最小的妹妹趙婷芳穿著連身洋裝,打扮整齊的進來了。
  趙婷芳是家中最有氣質和品味的女兒,即使是自家姊妹,大家也不記得曾見過這個看了二十年的老麼在行為舉止上有任何失禮或不當之處,她總是行為合宜,流露的高貴氣質仿佛她是生長在帝王之家,總有一天要繼承女王寶座似的隨時作準備,她在藝術上的品味和成就遠超過一般人,待人卻謙和有禮,很自然的讓和她相處的人以認識她為榮。
  她是家中眾人最鐘愛的寶貝,註定要站在聚光燈下的女主角。
  趙婷芳入座之後,略感詫異地問道:“莫非二姊昨夜又在趕稿了?怎麼還不見她出來用餐呢?”
  “來了、來了!哦——”趙君吟穿著睡衣,一邊打哈欠一邊以十指試圖將頭上的雜亂青絲梳得順一些,無奈這一大把亂糟糟的“秀發”根本不聽她的話,全都睡眠不足似的,橫七豎八地躺在她的頭皮上,到最後她只好無奈地放棄整理,反正對她來說,這般狼狽地出現在姊妹們面前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真不懂,這麼拼命寫劇本有什麼好處?如果沒有導演看中等於一堆廢紙。”
  趙妤貞沒好氣地說趙君吟一句,她連頭也不抬,透過鼻樑上的眼鏡努力審視著手上的檔,口氣卻完全像是姊代母職,以教訓的口吻關心妹妹。
  “自然有人會慧眼識英雄的!”趙君吟不敢頂撞大姊,只好伸伸舌頭,小聲地回一句。
  “好啦!吃飯時別討論這個,會消化不良的。”趙貝茹眼見情況不對,趕緊插句話打打圓場,她知道二姊和大姊和她私交都不錯,都知道她最聽不得的就是別人吵架,應該會各自退讓一步。
  果然,兩人一見到她開口便各自收兵,把心思放在今天的菜色上了。
  所有人到齊,各自打了招呼,便開始了一天中最溫馨的時光。
  今天趙有庭夫婦正在歐洲飛往南美的私人客機上,兩夫婦簡單的交代幾句便收了線,把時間交給幾個姊妹們自己聯絡感情。
  “月底到了,你們可以各自提出這一季的願望。”趙妤貞忽然想到似的提出來,她摘下頗具復古風味的眼鏡,揉揉兩邊的太陽穴,反省自己為何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
  原來趙有庭為了防止女兒們養成恣意花錢的壞習慣,是故平常對她們的大筆支出限制頗多,一年只答應她們許四個合理的願望,讓她們和常人的差距減少。
  除了趙妤貞自己之外,其他幾個對於許願的事莫不滿心期待,就像普通家庭的女孩子一般。
  聽到大姊提起,思慮快捷的趙君吟立刻提出要求,“大姊,我想申請一筆錢出資請人將我寫的劇本拍成電影,你覺得如何?”
  “多少錢?”趙妤貞輕蹙娥眉,她覺得大妹實在有點不切實際。
  “先拿個一億吧!好萊塢那邊好像至少都是這個水準。”趙君吟抓抓頭,她不是很確定。
  “億你個頭!”趙妤貞忍不住罵她一句,她很少出現這種口氣,“等到電影完成,你是不是又要我花錢找觀眾來看你的電影?”
  這話說得趙君吟一愣。
  “我不是反對你從事創作,但你不能本末倒置,要別人遷就你的作品啊!”趙妤貞耐心教她,“你應該花比別人更多的時間推銷自己的成果,而非成天躲在家裏胡思亂想,然後要求家裏拿一億來幫你胡搞瞎搞。”
  趙君吟心想也對,便不再說下去,算是放棄機會了。
  相較起來,麼妹趙婷芳的手腕就高明得多,“大姊,下學期我要到法國念藝術學院,可是沒有方便的住所,我最近看中一間十九世紀的古堡,四周還有大片的葡萄園,那種寧靜雅致的環境一定可以激發不少藝術方面的靈感,麻煩你幫我買下來好不好?”
  趙婷芳所提的古堡,在法國時價至少超過兩億,但是趙妤貞卻連問都沒問就答應了,“我會交代下去,最慢後天它就會歸到你的名下。”
  趙妤貞做事從不拖泥帶水,但是她瞧了趙君吟一眼,仍然擔心趙君吟會對於不公平待遇感到不平衡。
  但是趙君吟卻像個沒事人一般,反而關心起一直不說話的趙貝茹,“喂!貝茹,你呢?難道你沒有想要的東西嗎?別害羞得不敢開口啊!”
  只見趙貝茹支支吾吾地說:“我……我只想要有一台新的三角鋼琴就好了,它若能擺在起居室,感覺一定很好。”
  她沒別的嗜好,就愛搜集名家的鋼琴作品。
  “這個簡單。”趙妤貞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回頭把型號告訴我,下午就會擺在它該在的地方了。”
  聽完不太難完成的心願之後,趙妤貞才輕松不少,但是趙君吟卻丟給她一個新問題,“那你呢?大姊,難道你沒有任何願望?”
  趙妤貞一時傻在餐桌旁,不知要怎麼回答她。
  “我都二十六歲了,不像你們成天都有稀奇古怪的願望。”趙妤貞自忖平時父親對她比較放心,並不十分限制她的花用,所以面對妹妹的問題,她反倒覺得答不上來。
  “你可以許願要求老爸賜給你一門婚事啊!”趙君吟舉例,“平時你為家裏付出的時間實在太多了,連交個男朋友的時間都沒有,小心將來會變成老處女哦!”
  “二姊,你怎麼這樣說啊!”趙貝茹漲紅著臉制止趙君吟說下去,雖然趙君吟不是在說她,但是天性純真、臉皮又薄的她聽了照樣受不了,“大姊自己會有打算的。”
  趙妤貞本人倒是冷靜的將眼鏡戴上,瞬間又恢復成無敵鐵金剛的模樣,她很清楚這個令她時常頭痛的大妹其實是雷聲大、雨點小的典型,說她是處女,難道大妹自己不是嗎?她光是看大妹不甚成熟的青澀作品就知道了。
  “貝茹說得好,我的事不勞你費心。”
  趙君吟受到夾攻,立刻轉頭尋找戰友,“小妹,你來評評理,我這是幫大姊的忙,卻被她們把好心當成驢肝肺,這公平嗎?”
  趙婷芳很少和姊姊們鬧成一團,她也無心插手三個人之間的無聊爭執,不過今天她倒是破例開了口。
  “放心吧!二姊,大姊她又不是性冷感,有好機會她不會放過的。”
  趙妤貞和趙貝茹聽得傻了眼,趙君吟卻忍不住鼓掌大笑,“說得好!”
  餐桌上的氣氛頓時因此活絡起來,每個人都感受到親情真是人生最美好的一面,希望此情此景能在趙家永遠延續下去。
  頭一次,趙妤貞感覺到依次小她兩歲的妹妹們一個個長大了,開始能自己照顧自己,或許她真該如大妹所講的,試著當一個正常的普通女孩子,享受戀愛的滋味才對。
  只是對象呢?回首之前的感情生活,幾乎是一片空白,她該怎麼開始呢?總不能向妹妹們請教吧?
  趙妤貞又開始傷腦筋了。

  不尋常的專線電話鈴聲響起,讓趙妤貞沒來由得打從心底浮起冷顫,她遲疑著接起辦公桌上的電話,“喂!”
  她立刻認出對方是父親在美國最信賴的證券經營委託人,也是他們家私交甚篤的好朋友尼爾,但是他接下來急著說出的消息卻說她全身僵直,血液也幾乎像是在血管中凝住般愕然。
  “很對不起,尼爾叔叔必須告訴你壞消息,你父母的私人飛機在一個小時前失事墜毀,經過證實,飛機在空中就爆炸了,他們倆無一生還……”尼爾顯然也是剛剛才知道的,因為飛機墜毀的地點在美國外海,而他認為有必要讓這幾個姊妹立刻知道。
  “老天!這怎麼可能……”趙妤貞努力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但是潛意識實在無法立刻接受這個事實,所以她不斷喃喃自語。
  “這都要怪有庭他對事業太過投入,每天都坐飛機,而且全年無休,久了難保不會出事。”尼爾以為她在和他說話,所以惋惜的發表意見。
  趙妤貞聽了不由得火上心頭,“要不是他拼了命的每天當空中飛人,你會有這麼多錢可以賺嗎?”
  電話彼端的尼爾一愣,他知道她是氣急攻心,悲苦的心情無處發泄,所以即使他本意並非是風涼話,也忍著任她發脾氣。
  至於趙妤貞,父母雙亡的意外雖然對她打擊甚大,但是趙有庭平時對她危機處理訓練的嚴格要求卻在此時產生了作用,她崩潰了幾秒鐘,失去的理智就再度回籠,立刻向尼爾道歉。
  “真對不起,尼爾叔叔,我失態了,請你原諒。”她強忍心中悲痛,拭去眼角的淚水,她知道這不是哭的時候。
  “沒關系,我能體諒。”尼爾不勝感慨,“身為一個女孩子,能如此冷靜已經算是不簡單了。”
  “我現在心情很亂,能否請教你應對之道?”趙妤貞知道以父親的身份和地位,一旦去世必定會引起某種程度的影響,好壞則不一定。
  “這確實很複雜。”以尼爾四十幾歲的豐富經驗而言,連他在面對趙有庭名下的龐大財產時都有無從下手之慨,豐邦集團雖是控制的中樞,但在名義上卻只是整個大組織中的小單元,首腦一去世,要如何取得原來的控制權也是一項問題。
  思及複雜處,連他這個曾經在美國總統和其他政要處理過金融投資事宜的老手都感到頭暈腦脹,心煩意亂。
  不過即使如此,尼爾也沒有忘記兩件最基本的事,“細節我們可以再討論,但是你必須先和其他幾位千金趕來美國處理父母的後事,我認為這件事愈少人知道愈好,免得引起軒然大波,所以我這邊已經將意外事件蓋住了,就怕蓋不久。”
  趙妤貞思緒仍然紊亂,她甚至必須拿筆記下他所講的。
  “再者,你得找出你父親最信任並立有遺屬寄存的律師,先看看他有什麼要交代的。”尼爾囑咐著。
  “我明白了,謝謝你。”她掛了電話,頹然往後靠向辦公椅背。
  還好她認識父親最信任的律師,這要歸功于她對父親整個事業體有大致瞭解並參與的機會。
  “我該怎麼對她們說才好?”趙妤貞雙手環抱著自己,縮往本就略顯寬闊的辦公椅中,想把胸中充塞的孤獨感隨著一口氣全數擠出自己的身體,但她知道這個動作毫無意義,不過是徒然增加無力感罷了。
  不知怎麼的,她發現不過十分鐘,自己竟然沒有想像中那麼傷心,她怔愣的望向玻璃帷幕外的浩浩藍天,倏然明白身上所流的血液是父親給的,不管環境多麼險惡,對趙家人而言,絕對不會有屈服之類的字眼出現,爺爺、父親都以一雙手撐起整個豐邦集團,她也一定可以。
  不但可以,而且必須!
  想到這裏,強烈的使命感立刻取代了原有的虛弱情緒,趙妤貞憶起自己從小到大都和別人與眾不同,當別的女孩在享受青春時,她卻必須學習處理複雜的會計,沒有玩樂,假期屈指可數,別人都當她是怪物,她自己卻並非完全不能接受。
  “或許,我就是註定和爸爸一樣,有著必須全心投入事業的宿命吧!”她自我解嘲,淒涼的下決心將屬于女人的所有希望全數切斷,她知道自己從今以後,再也沒有機會過正常女人的日子了。

  美國洛杉磯刻意保持低調的喪禮,在趙有庭夫婦生前最喜歡的一處美西落機山脈景點舉行,由於遺體無法尋獲,只能以簡單隆重的儀式進行,現場人數不多,但是全都是趙家的親朋好友,現場氣氛哀戚。
  即使事前約好不哭,幾個姊妹們仍然無法在眾人面前止住淚水,個個瘋狂的上前擁住空棺,哭得死去活來,讓人見了不禁為之鼻酸。
  其中趙貝茹的身體最差,一口氣喘不過來,當場休克在眾人眼前。
  趙妤貞始終寒著臉,沒有人知道為何父母大葬之日,面覆黑紗的她竟然無動於衷,絲毫不見哀慟之意,其實她的淚水早就流幹了,無法再擠出任何一滴。
  “氧氣罩。”趙妤貞冷靜的揮手叫救護人員過來,事前她就已經做好所有准備,一旁的救護車裏有全套的醫療設備和一名醫師,就是怕今天會出意外。
  對她而言,除了這幾個相依為命的姊妹之外,沒有任何事更加重要。
  趙妤貞絕不容許任何一個妹妹出事。
  看著她的冷靜處事,在場的親友都不得不佩服趙有庭調教出一流的接班人,再也毋需擔心些什麼了。
  一個高大的年輕棕發男子向她致意,“妤貞,對于你父親發生的事,我感到萬分遺憾,希望你除了照顧幾個妹妹之外,也不要疏忽了對自己的關心。”
  趙妤貞心頭一震,有些吃力的仰起頭看向他,這些日子以來有太多人向她禮貌性的致意了,但是真正在言詞中對她還有細心關懷之意的卻是頭一道。
  “費南度,你真體貼,謝謝你的問候。”她望向高大英挺、臉部線條明顯,刻畫著智慧爽朗而又帶著黝黑健康膚色的男子,費南度是趙有庭在南美洲經營畜牧業全權委託的代理人,既年輕又出眾,和趙家姊妹算是舊識。
  “強撐必然會讓你提早倒下,反而得不償失,別忽略我的忠告。”費南度露出兩排健康潔白的牙齒,除了微笑之外,還給她堅定有力的一擁,讓她有種安心的感覺。
  趙妤貞自忖若非在這種場合,任何女人恐怕都會因此而心跳加速的。
  她點點頭,算是接受了他的勸告,但她就是無法放鬆自己,任誰都看得出來。
  費南度看她這副模樣,無可奈何的歎一口氣,“唉!你和當年參加夏令營的時候一樣,仍然倔強得令人害怕。”
  她當然知道他意有所指,在八年前,趙有庭曾經為了讓年紀還輕的趙妤貞有接觸整個事業體系中重要人物的機會,特意舉辦了夏令營讓她參加,費南度當時是他培養的儲備經營者之一,所以也在夏令營之列。
  哪知當時充滿活力的費南度對她一見鐘情,整個夏天都死黏著她不放,正因為沒有任何人知道她是趙有庭的女兒,他那種絕無心機的戀慕才益發顯得珍貴,讓她對他印象深刻。
  不過畢竟兩地民情風俗不同,費南度當年作風之開放,反而嚇到了趙妤貞,所以她始終沒有接受他的追求,甚至為了他偷親她一下,氣得當場賞他一巴掌,讓他落荒而逃。
  但再怎麼說,費南度在她的心裏仍是值得信任的人。
  “我不得不如此。”她也很誠實。
  “如果肩膀承擔不住了,別忘了來找我。”他意味深長的瞅了她一眼,眼光中充滿深情,“我和你的交情不是一、兩天了。”
  自從知道她是總裁的女兒之後,他謹守本分的和她保持著距離,免得徒生困擾,直至今日他才說這些話,他對她真的仍有情意。
  “我懂。”趙妤貞壓抑著心中湧起的激動,藉口去看剛剛蘇醒的趙貝茹,留下獨自歎息的費南度。
  喪禮過後,四姊妹依行程表前往律師事務所,聽取父親的遺囑。
  負責為趙有庭執行並宣讀遺囑的是美國律師丹尼爾,又由於各地區財產法規定的不同,所以共有五個主要國家的律師代表協同處理趙有庭的財產。
  “請節哀順變,你們的父親是個很有智慧的人,他在很早之前就將身後事盤算好了,所以不會引起爭執。”丹尼爾職業化的提醒她們。
  “你不瞭解我們姊妹之間的感情,即使父親一塊錢都沒有留給我們,也不會有所謂的爭執出現在我們之間!”沉不住氣的趙君吟不滿他的暗示,好像財產分配不均就會引起爭吵似的,把她們都看做是唯利是圖的人。
  看著表情團結一致的趙家姊妹,丹尼爾這個無法揣摩她們心態的外國人,只好尷尬的以輕咳帶過,趕緊進入主題,“趙先生一年修改遺囑兩次,所以就時效而言,毋需懷疑其適用性。”
  他的說法既專業又不容推翻,充分顯示出趙有庭挑中他的眼光。
  看著趙家姊妹同意的點了頭,丹尼爾更具信心的說下去,“關於遺產的數量及項目,自然有專業的精算師會替你們核算,這不歸我管,趙先生的分工是很細的。”
  言下之意,即是他也不知道趙有庭名下財產的精確數字。
  “真正的問題在於你們對遺產的控制權和繼承權……”
  “全數交由大姊處理就可以了。”趙君吟插嘴,她有點受不了丹尼爾公式化的口吻,故而提出建議。
  此話一出,立刻獲得其他兩個妹妹的同意,趙貝茹生性不愛管商業經營的事,兼之沒有事業野心,所以當場附和,至於小妹趙婷芳則還是個學生,當然明白事業交給專業經理人經營才是上策,更不會反對,提出意見的趙君吟對于大姊相當信任,所以眾人意見一致,不想讓趙妤貞推辭。
  丹尼爾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有錢人家的第二代,哪個不是趁此機會爭得頭破血流,以期分到更多好處?趙家姊妹的態度讓他大感意外,有著說不出的感動。
  “既然如此,事情便很簡單了。”丹尼爾回頭和其他四個律師略作商量,確定並無遺漏之後對她們宣佈,“現在只要通過趙先生設下的最後程式,所有的子女在一份檔上共同簽名,你們便可以直接繼承趙先生對事業體的控制權了。”
  他拿出一份厚厚的檔,裏面是趙有庭夫婦努力了一輩子的成果。
  趙君吟感慨的說:“真虧爸爸細心,如果他在事前沒有將這些准備好,我們真不知會落得什麼下場。”
  “倘若無法完成繼承的手續,在一定的期限過後,他在各國的財產將會因為名目上的安排,順理成章的被各國政府所接收。”丹尼爾有充分告知她們的義務,“只要共同簽名少了一個人,繼承便無法生效。
  “對了。”他突然想起,“簽名欄上有五個空格,你們唯一的兄弟呢?為什麼沒有見到他的人?”
  “什麼?我們還有一個兄弟?”趙君吟激動得大叫。
  趙妤貞不發一語,臉色卻轉為慘白,既然連她都不知道父母親還有一個兒子,妹妹們當然也不可能知道了。
  “爸爸他總不會連自己兒子的姓名都沒有留下吧?”趙婷芳憂心忡忡的問道。
  丹尼爾還沒會意過來,他搖搖頭,“名字不重要,否則你們改了名字豈不是立刻失去繼承權?公定的確認方式是測試DNA,只要血流相同,根本不會有爭議。”
  趙妤貞等人一聽,心裏馬上涼了半截——人海茫茫,她們要上哪兒去翻出一個從未謀面的弟弟啊?
  三個妹妹不知所措的看向她,這時只能依靠她了。
  問題是趙妤貞心裏也是一片茫然,她無力的仰起頭,“爸爸啊!這次你和媽媽開的玩笑未免太殘忍了吧!”
  對于父親的疏失,她這個做子女的又能說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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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5 00:18:10 |只看該作者
第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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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家姊妹所受的刺激並未結束,趙有庭在文件中除了宣稱兒子確實是他和自己老婆所生,該有對等的繼承權之外,並無任何其他的敘述,甚至沒有電話或聯絡地址,以致完全無法找到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兄弟”。
  更糟的是,由於趙有庭生前的堅持,沒有共同簽名便只好讓所有資產凍結,依照丹尼爾的估計,兩年之內各國政府就會找到名義,順理成章的接收其遺產,另外,由於趙家失去企業決策權,所以一些需要靈敏調度的投資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虧損或承受利息損失,趙妤貞甚至沒有下令結束它的資格,這讓她痛心不已。
  另外即使趙家姊妹生活不成問題,卻也因為她們之前少有自己的存款,所以無法用以渡過這段尷尬時期。
  任何企業若因為單純的承受不住利息損失而宣告被銀行查封,那真是一大笑話,而且明眼人藉此一看就知道發生什麼事,如果有心人運用手段對趙家落井下石,那她們的處境無異是雪上加霜、萬劫不復了。
  她們說什麼也要先解決眼前的問題。
  四姊妹因此聚集在趙家大廳,思索著渡過眼前難關的方法。
  “算出來了嗎?”趙君吟永遠是個急性子,不斷催促趙妤貞手上的電腦。
  “二姊,你這麼催是沒用的。”趙貝茹雖然緊張,但卻沒她那麼誇張,“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把那十幾台鋼琴賣掉。”
  她的聲音細若蚊吶,顯然是極捨不得,但是總算下了決心。
  “我也不要去法國念書了,那個古堡應該值不少錢才對,付兩年利息應該足足有餘吧?”趙婷芳努力不去想自己才佈置好的典雅新居。
  “別看我,我是向來不存錢的。”趙君吟不好意思的抓抓頭,她的個性倒有幾分像男孩子,又像個沒什麼物質欲望的窮作家。
  但話說回來,她也很少向家裏拿錢,這是她相對的自傲處。
  趙妤貞終於停止了計算,她面色凝重的作結論,“我存得比小妹還多,但加起來還差一點。”
  她是以兩年為期限,假設所有資產都凍結的情況作最壞打算的方式預算。
  “差多少?”三個妹妹異口同聲問。
  “貝茹,你還是把那些寶貝鋼琴留著吧!”趙妤貞沒有直接回答,“小妹也得繼續完成學業,古堡就算賣了也沒用。”
  接著她轉向趙君吟,“窮作家當然有豁免權,你再心煩也無濟於事。”
  “總不能放著不管啊!”趙君吟開口。
  “我會把自己名下的公司先行賣掉,但即使這樣子還差十億。”她粗略推估,“正因為差距太大,所以我必須另外想出籌錢的方法。”
  所有人不禁黯然無語。
  “振作點吧!事情總有解決的方法。”趙妤貞試圖讓氣氛緩和些:“老爸若地下有知,必然會因為自己的事業版圖而驕傲,我們既是他的女兒,怎麼可以因為區區的利息負擔而垂頭喪氣呢?”
  “話雖如此,我們卻像是從雲端一下子掉進爛泥巴中,爬都爬不起來。”趙君吟自嘲。
  “只要找到那個失散的兄弟,不就什麼都解決了嗎?”趙貝茹天真的以為。
  “希望是。”趙妤貞隱隱約約覺得,父親生前之所以隱瞞這個秘密不說,必然是有難言之隱,如此一來,就算真找到失散的兄弟,事情恐怕也不會這麼好處理。
  不過猜測歸猜測,趙妤貞只希望是自己太多心了。
  用兩年來找一個人,應該不會太難吧?

  日本東京銀座充斥著煙味以及人聲的狹小酒吧內,一場外圍比數懸殊、金額卻頗高的撞球單挑比賽正在進行。
  利川章雲趁對手出杆時環視四周屏息以待,鴉雀無聲的群眾,對於他們認真觀戰的程度感到滿意的笑了。
  酒吧中唯一的撞球桌本是僅供客人娛樂之用,但利川章雲前後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來這裏布線練習,佯裝自己是個初學撞球的有錢人,然後在一次和老闆及客人的慫恿及刺激下,“憤然”宣佈要以球技打敗已經有幾近職業選手實力的老闆,熟識該名老闆的客人莫不紛紛掏出鈔票打賭利川章雲必輸無疑,而且外圍賭注最後愈滾愈大,老闆自己甚至要求以這家店賭他的六千萬日幣即期支票,讓整個看似意氣之爭的一面倒比賽更具可看性。
  利川章雲坐在一旁,他知道自己幾乎已經坐了十幾分鐘的冷板凳,對手十分賣力的搶攻分數,眼看兩百顆的約定數字已去了大半,而他的分數卻仍不超過五十,明顯的落後對手,觀眾暗忖即使是職業選手也不容易一次打進一百多顆球,所以利川章雲幾乎可以說是輸定了。
  他氣定神閒的觀賞著這間裝潢充滿美國風味的酒吧,甚至不看對手打球,仿佛這場比賽他早就贏定了一般,周圍龍蛇雜處的群眾在他看來就像是牆上的佈景,不管他們露出什麼表情都無法影響到他。
  本來占盡優勢、誓在必得的年輕老闆,心裏相當篤定必能贏得比賽,但一方面由於賭注太大,不能失手的壓力揮之不去,再看到利川章雲比他更有把握的微笑神情,終於禁不住手軟,意外丟了一顆再簡單不過的洞口球,讓他懊惱連連。
  “還差八顆就結束了,是你的貪心害自己失去機會。”利川章雲隨之望向群眾。
  “我最愛看人們屈服于金錢時的表情,今天即便是輸了也很值得。”
  說完,他雙眼精光一閃,以極犀利的出杆姿勢有節奏的不斷掃盤,連續空心進洞,看得所有觀戰的人都暗自心驚,心知自己看走了眼。
  最後打到比數追平時,利川章雲暫時停下動作,意味深長的看了對手一眼,對手已經滿頭大汗、臉色鐵青了,“我們倆的技術所差無幾,但是金錢是我的奴隸,你卻是金錢的奴隸,所以你必敗無疑,認命吧!”
  他自自然然的打進最後幾顆球,漂亮的贏得比賽,讓所有買他輸、希望出現大逆轉的觀眾都大歎倒楣,失望的轉身離開了,老闆則頹喪的坐在吧台旁邊,看著這間已經是別人的店。
  利川章雲臉上寫著快意,但並無勝利者該有的喜悅,他默默的收起球具,准備向對方催討店頭權狀,再次從對方追求財富失敗的挫折感中享受莫名的快感。
  他不知自己從何時起便養成這種習慣,竟會喜歡摧折那種見錢眼開、不計代價也要得到鈔票的人,他往往從對方悵然若失的表情中充分滿足了心裏黑暗面的需求。
  “我知道你是誰了。”已卸下老闆身份的年輕人在短時間內就恢復了冷靜,他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之前你說自己姓利川,我就該聯想到利川財團才對,你應該是那個從民間迎回家族裏接掌繼位的變態少東吧?”
  利川章雲類似的“遊戲”玩了好一陣子,卻是第一次被人認出,他從來沒有聽過陌生人對自己的評價,尤其是“變態”之類的字眼,“你的反應很快,不過酒吧還是不可能還給你,話說回來,如果不是你強迫自己作超過本身能力的事,輸的人或許是我,我也只好乖乖簽下支票了。”
  他從不和別人分享自己的戰利品,更不會同情貪心的敵人。
  “呵呵,外傳你是個對金錢操縱欲有著極端渴望的變態,沒想到百聞不如一見。”年輕的老闆似乎忘了自己剛輸掉所有的財產,滿不在乎的笑著,“我高橋邦彥因為一時不察才會判斷錯誤,反正落得一文不值也不是頭一次,可不能連骨氣都沒有,我不會厚著臉皮要求你打九折什麼的,放心吧!”
  說完,高橋邦彥便要走進櫃檯依約拿已經准備好的店頭權狀給利川章雲,這動作引起他的好奇,因為高橋邦彥爽快的行事風格不僅讓他佩服,所說的話更引他注意。
  之前和他有類似賭注或被他用錢砸過的人,最後不是如喪家之犬、悔不當初,要不就是捧著大把鈔票狂喜不已,有時連家人都可以出賣,叫人看了惡心,但眼前和他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卻昂然而立,承認錯誤後至少保有自尊。
  “等等,照你剛剛說的,難道你年紀輕輕,卻不是第一次破產?而且莫非你認識我嗎?”利川章雲見對方似乎很瞭解他的個性,多少有些不自在。
  高橋邦彥露出爽朗的笑容,並不按順序回答他的問題,“如果我認識你,這家好不容易才在銀座這塊黃金地段生存下來的店,也不會拱手讓給你了,諷刺的是,敢站在吧台裏做生意,至少該有些識人之能,但我顯然是太慢發現你的身份了。”
  高橋邦彥見他有意和自己攀談,索性幫他和自己各調了一杯酒,“不介意我喝你的酒吧?”
  利川章雲一呆,隨即會意的笑道:“請自便。”
  他苦笑著一口飲下半杯,“外界都說你是個變態,但我從你的背景猜測你之所以會有如此行為,完全是因為自幼成長的環境和長大後突然被接回豪華之家,中間落差太大所致,你無非只是想證明別人的心思都會和你一般醜惡,就像你以前每天為生活而掙紮一樣。”
  利川章雲濃眉一皺,陷入高橋邦彥若有所指的暗示中。
  他二十歲之前的生活確實比一般人辛苦太多,自己是利川家次男在外面生的私生子不說,連母親都因此被整個家族視為不光彩的汙點,不僅進不了利川家的大門,反而處處被其龐大勢力排擠,到哪里找工作都碰壁,好不容易做粗工獨力將他扶養至中學,正可以稍微休息的時候,卻不幸發生從工地鷹架失足掉下來的意外,成為植物人,累得他必須一邊工作支付醫療費用,一邊完成學業,靠著仇恨的意志咬牙苦撐著度過這些年頭。
  最累的時候,除了正常工作之外,他還必須每天送三份早報、一份晚報,工作量可想而知,利川章雲永遠清楚的記得他曾為了區區幾塊殘日幣和店員起爭執,也記得窮到快瘋掉時想拿把菜刀去搶銀行的沖動。
  幾年後母親終于撒手人寰之後,他萬念俱灰,險些墮入黑道,整個人對于金錢的渴望幾乎到達巔峰。
  幸而老天有眼,利川家族竟然生不出一個男孩子,幾個父執輩的兄弟也相繼早逝,包括他從未謀面的父親,所以為了家族的整體發展,不得不將他迎回家中認祖歸宗,當年他二十歲。
  而八年以後,他憑著手腕幾乎掌控了整個利川家族的資產,完全實現了他之前的夢想,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只不過當目標達成,他卻有難言的空虛感覺,唯有不斷的找尋類似的刺激,才能稍稍平衡他時而失落的情緒。
  他知道自己是個惡魔,但惡魔卻不是人人都有資格當的,而且到現在這一刻為止,他很能享受這種藉著試探他人而挖掘出黑暗面的快感,他要證明人性本惡,之前的他並沒有錯。
  “就算是你或別人知道了,都還是無法改變事實,一如你今天的自取其辱。”
  利川章雲算是間接承認他所說的,卻仍堅持高傲漠然的語氣,維持他的格調。
  高橋邦彥雖然和他年紀相仿,但是心思想法全然相反,利川章雲若是烏雲籠罩的月亮,他則是初秋午後乍現的太陽,既予人溫暖又不至於刺目。
  他不以為忤的提醒利川章雲,“就如同我不能改變你一般,你同樣也不能改變我啊!之前我在經營酒吧以外的領域裏曾獲得幾次的成功,但最後都因為諸般理由變得一無所有,這次雖然中了你的計,但下次不管我是因何失敗,絕對會小心提防你這種人,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高橋邦彥頓一頓,看著他再度開口,“你不斷的重複著破壞的動作,只會愈來愈消極,但對我而言,人生就像是堆積木般,被推倒了不僅可以再度堆起來,而且還可以從堆積出的不同美麗形狀中得到驚喜,只要過了你這個頑皮鬼的一關,未來便海闊天空,你難道天真的以為對我如此一嚇,從今以後我就會收起貪心,安安分分的做人嗎?”
  利川章雲之前何曾想過這些?高橋邦彥的話宛如木棍,一棒子狠敲到他的頭上,讓他思索著自己近年來的行為,頓時陷入沈默中。
  但是恍惚只是暫時的,他所受過的苦又有誰真的代他受過呢?一想到這裏,他便覺得貪財的人沒有快樂的權利,在他所能掌握的範圍內,絕對不讓那些人愉快的活著。
  沉吟至此,利川章雲算是破例的將吧臺上的酒杯和店頭權狀推向高橋邦彥,“與君一席話,對我而言用一家店來換算是便宜,這些你都拿回去吧!”
  高橋邦彥並不感到意外,因為他知道古怪的人想法自然也會反覆無常,但是他也沒遲疑太久,便把權狀和酒杯都推回去,“人生是現實的,我既然輸給了你,你不帶走權狀只會留下眾人對我不守信的訕笑,而且成天窩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雖然每天紙醉金迷,卻也有些煩了,這樣吧!你既然要把這家店還我,不如讓我用它來交換在你手下做事的機會吧!我猜那一定會很有趣的。”
  利川章雲面對高橋邦彥略帶挑釁的眼神,不禁被激起久未出現的鬥志,同時也發現高橋邦彥正如他當初所判斷,絕對是個因為很難纏而將產生互動樂趣的對手。
  “好,從今天開始,你就待在我身邊。”利川章雲一口答應,“不過我們倆的理念顯然不同,你可別妄想改變我!”
  “你想得美!”高橋邦彥從一開始就不認為有錢有勢會多麼了不起,所以口吻並不客氣,“我只不過是因為已成為窮光蛋,所以得找個安身之所,重新開始經營我的人生罷了,你既然把我的飯碗搶走,當然得找你要另一隻碗啊!”
  兩個男人從原本的劍拔弩張,立刻成為把手言歡的好朋友。

  自從趙有庭夫婦相偕去世之後,趙家的生活方式多少有了些改變。
  除了仍然在上學的趙婷芳,和心髒不好而必須在家中休養的趙貝茹作息完全不變之外,趙君吟堅持到外面的出版社上班,改掉日夜顛倒的習慣,即使家裏的經濟情況暫時無此需要,她也充分表現了成熟的態度,開始對自己負責。
  只是天生的暴躁性格仍然一時難以消除,每每在工作上和同事起爭執,被逼得常常換工作,這情況瞧得趙妤貞好不心疼,後悔當初沒有幫她開一家出版社,自己當老闆也強過成天被同事欺負得好。
  但是當她以抱歉的語氣向趙君吟說這件事時,這個可愛的大妹卻無所謂的拍拍她的肩,“以我的脾氣而言,恐怕你為我開再多家出版社也會被我弄倒,何況我雖然常換工作,但學得也不少,所以別歎氣了。”
  趙妤貞常常望著三個懂事的妹妹,暗暗向在天國的父母祈禱,希望她會有能力將整個趙家的產業再度撐起,讓她們能恢復以前的生活,過有保障的幸福日子。
  不過話雖如此,事實卻橫在眼前——她將自己名下的所有產業全部忍痛出清,盡量多籌些錢做為利息損失的准備,所以她自己的存款瞬間由九位元數降至六位數,堪堪足以過日子,一方面還得想辦法在茫茫人海中尋找從未謀面的兄弟,不過詳細情況她不願讓妹妹們知道太多,免得造成她們的心理壓力。
  即使她從來不是需要穿金戴銀、身著華服,或者要坐名貴轎車才能出門的奢華女人,但是尋找親兄弟這件事卻不能假手他人,自己親身尋找時卻又不免要花很多錢,一時之間難免出現左支右絀之慨,讓她暗暗叫苦。
  原來在龐大的事業體系中,趙有庭是以不同的身份,包括法人機構及該地公民中挑出的人頭,借其名義將不同的事業交互串連運作,所以最終能產生為數驚人的規模經濟,趙妤貞在弄懂之後,慶幸當初沒有將父母的死訊公開宣佈,她花很多時間列出順序,再以電腦發訊,輪流告知當地事業的經營代理人總裁自行放假,要求他們代為管理一陣子,如此一來,她不僅減低了工作的負荷量,不必每天應付從世界各地傳來要求趙有庭親自處理的訊息,降低了被識破身份的可能性,更使得企業因為總裁不在而產生的不正常運作減至最低。
  畢竟很多事她之前都沒有參與,若被發現真正的總栽已經去世,必然會引起負面的連鎖反應,紕漏更將接踵而來,任誰有三頭六臂也應接不暇。
  但是需要嚴格確認身份才能接手的金融類投資,卻是她最頭疼的困擾,她傾盡全力籌錢正是為了彌補將這些動彈不得的投資任其放兩年之後的損失,落差的十億元讓她連在睡夢中都會因此驚醒。
  正因如此,趙妤貞更有非早日找到親人不可的理由,若想維持住父親一生的心血,就需要第五個人的簽名才行。
  驀然間,她想起電影“第五元素”的情節,不禁覺得好笑,人家是為了拯救地球而尋找第五元素,她卻只是為了保住父親生前的夢想而努力,兩者可謂天壤之別。
  “好久沒看電影了。”趙妤貞歎道,不過她沒時間去想這些,因為昨天深夜她才從國際電話中輾轉得知父親生前有個好友住在日本,或許對方會知道一些往事,如此說不定便可以查出些許線索了。
  想到這裏,她把三個妹妹們召集至客廳,宣佈她將會有短暫日本之行的消息。
  “日本?你會去很久嗎?”趙君吟對於她要單獨遠行直覺反對,尤其是坐飛機,父母因而雙亡的記憶讓她產生強烈的恐懼感。
  再者,趙妤貞一不在家,她便必須取而代之,成為這個家庭的支撐者,問題在於平日她的依賴感就極深,讓她不願也沒有能力取代,她甚至還沒作好心理准備。
  “大姊,你若一走,我們對于處理爸爸留下的事情根本毫無能力,那怎麼辦?”
  趙婷芳細心的提出問題,她記得電腦二十四小時都有可能傳一些除了大姊之外誰都看不懂的東西進來,屆時該如何是好?
  “連同電腦和一些設備,我必須運到日本,以免延誤了處理的時效。”趙妤貞頗為無奈。
  “你會很快回來嗎?”趙貝茹不舍的攬著她的手,“感覺上你好像要去很久。”
  “不一定。”趙妤貞最擔心的也是這個柔弱的妹妹,她的身體十分虛弱,但是又找不到有把握的好醫師替她動手術,所以她始終無法做比較激烈的運動或遠行,現在家裏又出了事,開刀的事又不知要拖多久了。
  趙妤貞愛憐的撫摸著妹妹的一頭秀發,“此事可大可小,若能找到線索,我說不定會一路追查下去,若沒有進一步消息,我會空手而回也說不定。”
  趙貝茹無奈的閉上嘴,她雖然希望大姊能陪在她身邊,但總不能因而對老天許願,希望大姊空手而回吧?
  “至少讓我們陪你去日本嘛!”趙君吟難得撒嬌,“就像以前陪爸爸一樣。”
  四姊妹想起以前全家人在飛機上度過的快樂時光,不禁神色黯然,各自沈默了下來。
  “很可惜我們已經沒有這份預算了,現在生活中的各項開支都要更節省,這就是最近我遣散僕人,縮減支出的原因。”趙妤貞不得不乘機提醒妹妹們,“何況以前我們有自己的專機,所以貝茹跟著乘坐比較不危險,現在可不行,我不想節外生枝,製造麻煩。”
  趙君吟聽到家中的經濟情況竟然已經拮据至此,不免嚇了一跳,“情況真的有這麼差嗎?我記得大家名下還有一些不動產才對呀!隨便賣一些應該足以支付開銷吧?”
  基本的經濟和理財觀念,趙家四個受過大學教育的人都還懂一些。
  “現金的九成都被我直接調去准備支付利息的虧損了,大家名下的車子、首飾珠寶之類易於變賣的值錢物品是為了以後的不時之需而保存的,至於小妹那座古堡,不僅交易金額過大難以立刻賣出,而且急著變賣容易被殺價,更可能引起別人的懷疑,畢竟知道爸爸事業規模的人沒幾個,但是一旦知道了,若是有能力從中搞鬼,憑我們的力量怎麼應付得來?還是小心為上吧!”
  其他三人不得不認同,但是趙婷芳細思之後卻又開口,“大姊,如果我找到可靠的買主,價錢又高,這樣可不可以賣呢?”
  她從小讀的都是貴族學校,多得是有錢人子弟的朋友和同學,只是礙於趙妤貞的命令,要求她不可以向別人開口借錢,免得消息傳開,所以她才按兵不動的,現在只是找個古堡的買主,應該不要緊吧?
  “還是不行!”趙妤貞嚴詞拒絕她的提議。
  “為什麼,”趙婷芳被她的態度所嚇,淚水已經在眼眶中委屈的打轉了,“我只是認為這樣既保險又能減少大姊你籌款的負擔啊!”
  趙妤貞發現自己的態度過為嚴厲,心想還是說清楚的好,於是她改為柔聲勸慰,“我之所以堅持不賣,是因為兩年後若事情始終無法解決,那座古堡便是你們幾個的嫁妝了呀!我不得不作最壞打算,對你們先行保障。”
  一句話點醒了三個人,也讓她們知道事情可能變得更棘手的程度。
  四姊妹一番相擁,又恢復了之前的溫馨情誼。
  “大姊,你剛才說古堡是‘我們’幾個的嫁妝,那你呢?難道你沒有結婚的打算?其實最該早點打算的人是你啊!”
  趙貝茹突然想到趙妤貞剛才話中的語病,故有此一問。
  “再說吧!我現在心裏煩得很,實在沒心思聊這些了。”
  趙妤貞隨口擋兩句,便藉機要休息而回房了,其實她明白若說出她打算為父親的事業終身不嫁的主意,必然會遭到妹妹們的強烈反對,所以絕口不提。
  走進房間,她疲累至極的倒在床上,經過今天的談話,她更加確定妹妹們和她的差距實在太大,複興家業的責任更加不能推卸給別人了。
  “爸爸,為了守住你的事業,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努力做到的……”
  在入睡之前,趙妤貞不斷的重複這一句,她要更加堅定自己的信心,因為她明白有些事情是責無旁貸的,她不做誰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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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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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橋邦彥只知道利川財團實力雄厚,但等到自己真正見識利川章雲所掌握的產業之後,他才大為歎服,“怪不得你願意花六千萬看我丟臉,原來這只是九牛一毛,你根本不會心痛。”
  他自願充當利川章雲的司機兼私人助理,但光是“為數眾多”的辦公大樓,就足以讓他記得暈頭轉向,常搞不清楚所謂的“去上班”該把車開往哪里。
  不過利川章雲對他的學習能力倒是很賞識,稱贊他學得很快,另外也時常受到他苦口婆心的告誡,對於拿錢試探別人的壞毛病略有改善,作風溫和許多。
  “我沒有像你所說的那般慷慨,如果我沒有相當把握能贏得比賽,也不會傻傻的向你提出挑戰。”利川章雲白他一眼,“何況更有錢的人在日本比比皆是。”
  不過鬥嘴歸鬥嘴,兩人的友情與日遽增,不管到哪里幾乎都會同行。
  但今天除外。
  “我想獨自到岩手縣去拜祭母親,你不用陪我。”利川章雲說話時神情很嚴肅,可以看得出來他的內心對此事有多麼重視,“你已經能獨當一面,即使我暫時不在也能處理很多問題了。”
  “要是遇到不能處理的呢?”高橋邦彥不愧是能令人放心的人材,總是注意到細節處,“今天下午川崎那邊會派人來簽約,我怕到時候會出狀況。”
  “我會用手機和你聯絡。”利川章雲晃晃手中的大哥大,“到時候你當我的眼睛,我來下決定,這樣就不怕他們搞鬼了。”
  就這樣,利川章雲揮別高橋邦彥,獨自回到岩手縣。

  “這裏竟然這麼荒涼?”
  趙妤貞提著沉重的電腦裝備和行李,下了電車之後,向當地人問明瞭住址,一步步朝路人所指的方向走去,可是她的運氣不好,沒想到最後必須爬一段長坡。
  等到她摸清楚目標的真正位置之後,整個人已經香汗淋漓,氣喘不休了。
  她本來可以坐計程車的,但是她因為昨晚有事在東京過了一夜,結帳時被昂貴的房租嚇到,才記起自己的身份已經不如從前,實在沒資格住在五星級飯店的頂樓,因為一晚的房租竟可抵得上普通上班族一個月的薪水!
  為了懲罰自己,她決定往後幾天盡量節省開支,以稍做彌補。
  趙妤貞環視四周的鄉間景觀,暗忖日本果然比台灣大得多,自然還有不少未開發的土地,但是她隨之開始懷疑父親的老友為何會住在這種地方?
  “住在這裏的人,不是很有錢就是務農人家。”她看見四周種了不少作物。
  答案隨即揭曉,不過卻是令人失望的,當趙妤貞終於依地址找到該戶人家時,卻看見一棟破落的房子,出來應門的是一位年輕人。
  “這位小姐,你所說的人是我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他在十幾年前就因為沉迷賭博,敗光了家產,除此之外還拋棄了我們母子獨自遠走高飛,所以我們很恨他。”
  年輕人看向她的眼光頗具防備之意,語氣裏對他父親也有諸多不屑,“恕我直言,不管你是來找人或是來討債,這趟恐怕是白來了。”
  聽到對方這麼說,連行李和電腦裝備都還沒放下的趙妤貞,不禁露出極度失望的表情,只差一點沒癱下來。
  “難道一點希望都沒有嗎?”她本來對這條尋人的線索投入莫大寄望,現在卻成了泡影。
  “也不盡然。”年輕人看她並無自己想像中的惡意,加上他以為這句話是對他問的,所以回答的語氣趨軟,“我聽你的口語似乎有外地口音,你是外國人吧?”
  “我是從台灣來的,想藉由你父親的口中打聽一個人。”她表現得意興闌珊。
  “他可能是唯一知道消息的人了。”
  “大老遠跑來?”年輕人想了想,最後提出建議,“畢竟是自己的父親,說完全不知道他的下落未免也太過分了些,我最後一次側面聽到有關於他的消息,說到他似乎是因為積欠龐大的債務而跑到國外去了。”
  趙妤貞見到一絲曙光,勉強振奮起精神,“你知道是哪個國家嗎?”
  “不清楚。”他直接粉碎她的希望,“不過我依稀記得他的英文說得非常好。”
  “英語系國家?”她喃喃念著,“一個兩手空空的人最適合躲在哪里?”
  “你自己慢慢猜吧!我只能幫你到這裏為止。”年輕人把話說完,便直接關上大門,絲毫沒有請她這個遠道而來的客人進去坐坐的意思,可見他對于父親的恨意非常強烈。
  趙妤貞並不怪他,只是默然的往回走,一邊思索著愈來愈模糊的搜尋焦距,“他可能在中南美,當然,躲在美加地區也不是沒有機會,但是和爸爸一樣客死異鄉該怎麼辦,這麼大的範圍要如何下手尋找?”
  她還正在傷腦筋,卻有另一件事讓她更煩。
  豆大的驟雨開始無情的往她身上招呼!
  “老天!下雨了!”
  她全身被淋濕都不要緊,但是手上的電腦裝備卻極為精密,絲毫沾不得濕氣,更別說是水了,此時她哪想得到會下雨?她懷疑看似堅固的手提箱到底能擋雨水擋得了多久!
  糟的是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趙妤貞即使是想返回去厚著臉皮要求剛才那家人讓她進去躲雨也來不及了,她只好大呼倒楣,憑著記憶向來時的原路沒命的奔跑,希望繞過眼前的下坡彎道之後能找到避雨的地方。
  幸而老天爺沒有繼續欺負她這個可憐的倒楣鬼,在上氣不接下氣的奔跑後,她看見一戶獨棟舊宅,趕緊沖至大門簷下躲雨,暗呼好險,不過身上的衣服則因為脫下部分護住電腦裝備,所以全身由裏到外幾乎全濕透了。
  她順手按下電鈴,卻遲遲沒有人出來應門,仔細注意之下,她才發現門把上積了頗厚的灰塵,這棟舊房子顯然沒有人住在裏面。
  趙妤貞最後捺不住寒冷,終於決定翻牆而入,鄉下的房子圍牆大多很矮,難不倒將近一百七十公分身高的她。
  費了一番手腳,她好不容易笨拙的爬了進去,回頭將一干行李提進屋內,不過進入大廳時讓她開始猶豫了,“裏面這麼幹淨,必然有人打掃,怎麼會這樣?”
  屋內的陳設雖然簡單,但十分整潔,唯獨少了一份有人居住的氣味,讓她看了不禁十分疑惑。
  可是既然都進來了,她也不願打退堂鼓,她四下瞧瞧,確定屋內只有她獨自一人之後,當場在客廳就脫掉身上的濕衣服,可是她沒帶幹毛巾,只好等身體自然風幹,再從行李拿出幹衣服穿。
  此時,趙妤貞的注意力被客廳裏的一對燭台所吸引,“咦,”她靠過去,順手打開燭台後面的壁櫃。
  “啊!真是抱歉!”她立刻將雙手合十,恭敬的朝前膜拜數次,她看見一座牌位、香爐,和櫃內壁上的照片,直覺如此冒失實在不妥,“日本家庭的簡易佛堂或祭祀的祠堂常常都做隱藏式的設計,我早該想到的,貿然打開實在失禮,請你見諒。”
  趙妤貞面對照片上的女人,非但不覺得恐怖,反而感受得到她微微笑容之間的親切,可惜這是一張遺照,其人芳蹤已杳,不存在於世上了。
  最近才處理了父母親的喪事,這張照片非但不會使她害怕,反而讓她倍感思親,一剎那間跌入濃厚親情的思念中,她長歎一口氣,順便取來終究要洗的濕衣服充當抹布,仔細的拭淨壁櫃內的每個角落,再由旁邊竹制的香筒中點燃三炷香,整個客廳立刻陷入安詳寧靜的氣氛中。
  她嗅著沉香發出上好的檀木香味,猜想此人的子女必然十分孝順,才會使用如此高級的香枝,只可惜他們沒有辦法常常相伴左右,不禁為之歎息。
  趙妤貞再度合十祝禱,看著牌位上所寫的名字,專心的向已去世的屋主喃喃致歉,“美代子女士,我只能以此表達打攪你安息的歉意,不知你一個人在這裏會不會感到寂寞呢?”
  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她的每根寒毛都倒豎了起來!
  “關你什麼事?”一道低沉的男聲冷漠的自她背後響起。
  竟然有人回答她!趙妤貞剛才因為太專心了,根本沒有注意對方是何時或從何處鑽出來的,她登時嚇得肝膽俱裂,像只兔子般朝旁邊竄逃!
  更糟的是,她還沒穿上任何衣物!
  在她沒有勇氣卻又不得不回頭看清來人之際,一股絕望的恐懼和羞憤在她的大腦裏塞得滿滿的,她知道不管來人是誰,這次她有得解釋了。

  利川章雲獨自開著車回岩手縣的鄉下,心情沉重異常,每年此時他都會憶起二十歲之前的種種惡夢,母親美代子是個天性善良、凡事都往好處想的女人,即使親生父親礙于家族勢力,決定拋棄他們母子,她也頑固的認為一切都是不得已,這並不是他父親的錯,即使在生活最艱苦之際亦是如此想法。
  漸漸懂事的利川章雲當然無法認同母親的想法,但是卻從來不忍拂逆她,直到母親去世之後,所有的怨氣才真正爆發出來,可是他被接回去已經是父親死後的事了,當年的種種是非和恩怨更成為無解的謎題,他只能為母親坎坷的一生歎息,尤其是在這個充滿思念的日子裏。
  沉重的心思已經讓他情緒陷入低潮,濕黏的雨天讓他心底的陰郁更加難解,當他將車子停在路邊,習慣性的由側門進入老家時,赫然發現有個女人不請自來的待在他家,而且竟然一絲不掛,讓他從窗外看了就生氣。
  從背後看去,只知道她一動也不動的朝牆壁站著,利川章雲不能確定她到底在搞什麼鬼,但是他絕不容許她在自己家中胡搞,因為這是他母親的安息之地,所以他默不作聲的由廚房溜進去,握緊雙拳悄然逼近她的身後。
  不過有件事他感到很意外,這個闖進他家的女人竟然對于他潛進來絲毫不察,他甚至已經將所有被打開的房門都巡視了一遍,確定只有她一個人。
  正因如此,他才沒有找來木棍,先從背後給她一棍再說。
  “哼!沒穿衣服的女賊倒是很少見。”利川章雲自她背後站定,聽她說了幾句話後,冷靜的接著開口反問,果然把她嚇得半死,立刻將她逼到牆角。
  趙妤貞只能用兩只細白的藕臂,可憐的死命遮著身上的重要部位,偏偏他又故意將她逼至沒有傢俱可供遮掩的客廳角落,當她退至無路可退,非得抬頭和來人面對面時,他鷹隼般犀利而疑怒的眼神,充分說明瞭他的不諒解和他在這棟舊宅裏的主人地位。
  當她看清楚眼前高大筆挺、身穿黑色絲綢西裝,甚至連微卷的頭發都梳得整齊後貼的英俊男子時,一顆心不由得倏地下沉,更加確定對方是來祭拜美代子的,她不禁吟哦一聲,在私闖民宅的滿心歉意之下,更因為面對的是年輕男子對她裸體毫不避諱的目光,她羞愧得蹲下去,整個人縮成一團。
  她長這麼大,何曾給男人這麼瞧過呢?
  利川章雲之前一直沒見到她的正面,等到和她正眼對峙時,才驚訝的發現她是個滿漂亮的女子,眼神中的恐懼多於心虛,甚至還有一絲被侵犯的指責眼光,可見她會出現在自己家裏,必然不是單純的偷竊。
  嚴格說來,這裏算是一間空屋,有什麼好偷的?
  此時他被香案上搖曳的燭火所吸引,目光所及處,竟是整理得幹幹淨淨的壁櫃,香炷散逸著裊裊輕煙,他不禁大為驚訝,因為這些适才都因為她站的角度而被擋住了,直到現在才被他發現。
  他接著又看見案頭上已經濕透,卻被用來擦拭桌面的女性衣物,想到外面的傾盆雨勢,大致上能將這整個情況串連在一起了。
  但就算是為了躲雨,隨便闖進別人家裏仍是不對,利川章雲即使氣憤稍減,卻仍打算要她道歉,只是當他的眼光再度移到她雪白如脂的身體上時,遮也遮不住的春光讓已經換了一種心情的他竟然提不起勁對她怒目相視,開口大加撻伐。
  老實說,他不得不承認,對方愈是遮掩,他的眼光愈是止不住瞟向不該看的地方,至於原來那股怒氣,倒是因此被沖散了七八成。
  趙妤貞敏感的女性直覺解讀出他眼神的些微變化,更加羞窘的欲遮無處,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才小聲的哀求他,“不管我哪里錯了,能不能先請你轉過身去,讓我穿一件衣服再說?”
  利川章雲見她顯然是個極有自尊的女孩子,而且也從口音上聽出她不是日本人,他無奈的歎口氣,依她的要求轉過身去,讓她安心的走到行李堆處拿出幹淨的衣服換上。
  “我一定是個傻瓜,因為你現在從背後給我一棒就能讓我昏倒。”他歎道。
  她被他突然開口說話嚇了一跳,原本已經夠慌張的動作更加顫抖,她原本撿了一件最容易穿上的連身洋裝,誰知道心急之下一扯,竟將背後的拉鏈卡住,無法拉到頂,可是這棟屋子的男主人顯然極有個性,並不打算多給她一些時間脫下再穿一次,最後她只好趕緊正對著徑自轉過身的他,靠牆遮住露出一大片的雪白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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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管如何,能有一件衣服擋在兩人之間,已足以讓她尋回該有的自信了。
  “對於擅自闖進你的家裏,我感到相當抱歉。”趙妤貞恢復了平日的氣質和教養,誠心的向他道歉,只是臉上的潮紅一時尚未褪去,頗為尷尬,“外面的大雨讓我措手不及,為了保護沒有防水設備的電腦,只好貿然闖進來躲雨。”
  她進退得宜的措辭,讓利川章雲感到她必是學識甚高的知識分子,同時也證實了他原先猜她是來躲雨的想法,只不過她的衣服還沒來得及穿上,便被他誤認為是小偷,順便一飽眼福罷了。
  一想到她剛才呈現在自己眼前玲瓏有致的身段,他不禁下意識的吞了一口口水,還好他的動作細微,沒有被她發覺。
  雖然最後弄清楚是利川章雲占了便宜,但是他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他還暗忖,倘若換了別的男人撞見這一幕,恐怕會巴不得乘機對她上下其手,一逞獸欲呢!
  一個女人老遠來到異鄉,卻隨便在別人的屋子裏脫了衣服亂跑,本來就有欠考慮嘛!
  “這位先生?”趙妤貞禮貌性的叫喚,將他不知飄至何處的思緒拉回來,“我還沒請教您的尊姓大名呢!”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才對。”利川章雲的口氣溫和許多,“我該感謝你幫我將此處整理得這麼好,換做是別人進來躲雨,有九成九不會願意以自己的衣服擦拭積滿灰塵的壁櫃。”
  任何有關於他母親的事,他總是盡量保持和顏悅色,何況自己現在正站在母親面前。
  聽到對方的語氣和善,趙妤貞不禁松了一口氣,起初她還擔心對方會死命的糾纏她,或嚷著要報警什麼的,這樣她就慘了。
  “我叫趙妤貞,是從台灣來這裏找人的,最後遍尋未果,才會因為一場大雨就在此進退不得。”她乾脆伸出手向他正式自我介紹,順便把整個事情經過說清楚,免得人家再三追問,“你呢?”
  “我是利川章雲,今天正巧是我母親的忌日,所以回鄉下的舊宅來清掃祭拜。”利川章雲盡量簡化對自己的介紹,這是他的習慣,“剛才聽你說隨身帶著電腦什麼的,這裏是鄉下,為什麼……”
  “是工作需要。”趙妤貞不願他繼續針對這個問題談下去,她手提箱裏的電腦設備總值至少三十萬台幣,她不希望在沒有別人在場的情況下引起他對她或是電腦的覬覦,這樣只會徒惹麻煩,所以她很快介面,“我是個自由作家,所以提著電腦到處走,不過沒什麼名氣就是了。”
  她技巧的冒用了趙君吟的職業身份,這樣對她而言最無困擾。
  “自由作家?唔……”利川章雲打滾商場也不是一、兩天了,他對於她說的話懷疑頗多,光就行為舉止、穿著打扮看來就已然不太像,只是初次見面,他不好意思開口相詢罷了。
  不管男女,有時連眉毛的角度或說話時的口吻這等小事,都會輕易洩漏出自己所從事的職業,那是再怎麼遮掩也騙不了人的。
  “利川先生是從商的吧?”趙妤貞雖然小他兩歲,但顯然也見過世面,具有敏銳的觀察力,“你的舉手投足之間散發出一種氣勢,雖然還年輕,但假以時日必成獨霸一方的大老闆。”
  她自小就愛黏著父親,對於什麼成就的人該有什麼氣質,她可是一清二楚,因為父親的手下實在太多這種人了。
  利川章雲對於她的洞察力之敏銳感到暗自心驚,因為她說得沒錯,倘若自己沒有接手家族傳下來的資產,光憑自己的努力,再怎麼樣也頂多做到類似高橋邦彥的成就,她見他十分年輕,有此判斷可謂相當精准了。
  “沒想到我竟洗不掉一身的銅臭味,被你給嗅了出來。”他搖頭苦笑,也暫時接受她是一名作家的身份。
  趙妤貞對于自己直言無諱的說法亦感不妥,連忙補上幾句,“利川先生見笑了,當作家的就愛亂猜亂編,也不知道蒙對了沒有,其實你人長得帥,身材比例又好,走在新宿町說不定還會被星探發掘去做模特兒呢!”
  她故意扯得遠了些,讓他降低對她的懷疑,反正他確實長得很帥,只不過不常露出笑容罷了,個性定是屬於十分自我壓抑的那種。
  “你的身材也不錯啊!人又長得漂亮。”
  本是禮貌性的奉承一說出口,利川章雲就發現說錯話了,此時談論人家的身材豈非另有所指?畢竟剛剛自己才對她的身材飽覽無遺啊!
  趙妤貞果然又羞紅了臉,兩人陷入微妙的氣氛之中。
  “啊!對不起,我是指你的……比例很勻稱,即使穿著衣服也看得出來。”
  天哪?怎麼有這種欲蓋彌彰、愈描愈黑的笨蛋?他邊慌張的解釋還加上動作,活像個說錯話的大男孩。
  她感到自己好像再度透明的站在他前面,羞得恨不得能找個洞,將他塞下去然後埋起來,叫他什麼也看不見!
  什麼跟什麼嘛!她只不過是借他一個地方遮風避雨,竟要忍受他將那個“意外”一再提醒,最氣人的是她明白他不是故意的,卻硬要解釋,結果弄得更加尷尬,害她想罵他又不敢說出口,只好保持沈默。
  僵持一陣,利川章雲還是“負起責任”,他呼出一口長氣,表情正經八百,“趙小姐,我對於自己失態的行為感到抱歉,請你見諒。”
  “沒關系,事情已經過去了,不是嗎?”她也放鬆的回答道。
  至此兩人的對話才比較“成人”一些。
  “恕我直言。”利川章雲恢復慣有的自信語氣,“我見過很多女人,你算是非常有吸引力的一位。”
  本來以趙妤貞嚴肅的個性而言,對這一類的話照理都應該敬謝不敏才對,但是她對他似乎有了新標准,聽來非但不覺得失禮,反而在心頭漾起一陣前所未有的甜甜暖流,覺得舒服無比,“謝謝你。”
  這時利川章雲的手機響起,但是他一拿起來准備接聽時,卻發現手機幾乎要沒電了,但是上面的訊號正是由高橋邦彥那邊撥過來的,表示有大事需要他作決定,他不禁暗自著急,由於他的一時粗心,可能讓利川財團損失一個與川崎重工業合作的機會,這個計劃是今年的大目標,其成交利得將近有三十億日幣啊!
  眼睜睜看著手機顯示出電弱訊號,根本無法聯絡的無力感讓利川章雲愁眉苦臉,他怎麼會如此糊塗?充電器沒帶不說,手機上的電池正是車子裏的備用電池,荒郊野外哪來的電話?現在即使是開車趕到城裏打公用電話,算算時間也一定來不及,川崎那邊派來的人姿態相當高,必然不會等他太久,眼看一切都快完了,他從來沒有這麼討厭自己過!
  他望向母親的遺照,“難道你真的如此恨這個家族,挑中這個時候打算讓財團蒙受損失嗎?如果真是如此,我也沒什麼好埋怨的了。”
  “怎麼了?事情很嚴重嗎?利川先生。”趙妤貞聽見他這樣對遺照說,心知事態嚴重,他可能是工作不力,以至於讓所屬的公司受到損失之類什麼的,於是好心問道。
  “你若是能讓這顆電池立刻充滿電力,我願意以任何代價和你交換,絕不食言。”利川章雲有氣無力的說著,顯然不認為對她講這事有任何意義。
  趙妤貞看了他的手機一眼,“對不起,我的確做不到。”
  他還她一個“想當然耳”的表情。
  “不過。”她拿出和他一模一樣型號的手機,“我的電池可以借給你。”
  他一呆,隨即狂喜而忘情的猛然抱起她,瞬間又像是剛才那個不經人事的大男孩,“太好了!你知道自己幫了我多大的忙嗎?我一定會實現諾言的!”
  他不管趙妤貞說什麼,只是不斷的強調這一點,然後連忙將兩人的手機電池對調,果然高橋邦彥的電話立刻就撥進來,他想,高橋邦彥在彼端恐怕一直沒停過打電話的動作吧!
  看著利川章雲有條不紊的透過電話作指揮的動作,並且顯然能在本人沒有親臨現場的狀況下,把劣勢轉為優勢,暗示對方這筆生意根本是小事,他不想親自出馬,總之所有的應對都充分顯示出他的能力,對方到最後不得不點頭答應,光是這一點就讓她覺得能幫到他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可是她對于利川章雲一直強調會付相對酬勞給她覺得有些反感,那一瞬間他似乎變成了另一個人,讓她有點無法接受,金錢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在一旁聽了半天,由於只能聽到一方的內容,趙妤貞最後無趣的暫時離開做自己的事,收拾已經弄亂的行李。
  電話結束,利川章雲滿面春風的宣告交易成功,而且又提及付錢給她的事,強調多少錢都可以。
  她一開始只當他是興奮過頭,堅持不肯收他的錢,但是他說到最後竟然露出她不接受錢便要翻臉的表情,讓她也不禁火大起來。
  “好,既然你堅持要付錢,那我就這樣回答你。”趙妤貞將兩人的手機電池再度調換回來,“我不認為借個東西給朋友需要算什麼錢,因為那是無價的友情,如果你一定要將它度量成數字,我也不想占你便宜,只要你給得起我開出來的價碼,我也願意以自己擁有的東西和你交換,這樣如何?”
  趙妤貞動了真怒,把條件說得若有其事,其實她是希望藉由自己開出來的高價碼讓他知難而退,因為她漸漸摸清楚他的個性,他在這方面似乎有性格上的缺失,對於本身的錯誤也固執得從不承認。
  或許他很少犯錯,但是一旦錯了卻是死都不會悔改的那一型悲劇英雄人物。她得把他點醒。
  但是利川章雲可不這麼想,自從他二十歲之後,只要是能用錢解決的問題,他從來沒有漏氣過,所以他一聽她這麼說,立刻欣然同意。
  “若說我在外面有新台幣十億元的債務,你有能力解決嗎?”
  趙妤貞明知說了也沒用,為了顧及他的面子,所以用的是隨口說說的語氣,並且在說出要求之後刻意的轉移話題,把自己的背轉向他,“喂!幫我個忙,把拉鏈解開再拉上,它好像卡住了,你幫我拉好了就算彼此一筆勾銷吧!”
  利川章雲臉色頓時變得比外面的泥巴還難看,只是她背向他,看不見罷了。
  他知道電池的事情其實只是舉手之勞,但是他既然已經把話說在前頭,當然一諾千金、不容更改,可是遇上趙妤貞這種根本不把錢看在眼裏的人,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除了無法滿足他在女人面前展現經濟實力的欲望之外,他之所以生氣的最重要一點,就是他從不相信有誰是把錢堆到眼前都不想要的,能遇到一個高橋邦彥,他已經覺得機率很低了,沒想到眼前的女人竟然更加不屑一顧,寧願要求他幫她拉拉鏈便算了事,這怎能不令他火冒三丈?
  好不容易趙妤貞點頭答應了他的強硬要求,卻又為難的開了新台十億幣的天價酬勞,換算起來豈不是四十億日幣!
  其實他不是出不起這個錢,而且嚴格說來如果當時沒有她提供的電池,這筆生意肯定泡湯,加上一些商譽損失的邊際經濟利益,也差不多是這個價值,所以他盡管震驚,卻仍然死腦筋,固執的考慮著是否該給她這筆錢。
  “快拉呀!我這樣會著涼的。”趙妤貞見她遲遲沒有動作,還當他是個大色狼,乘機偷偷欣賞她的美背。
  利川章雲被她一提醒,想起她曾說過的話,瞪視著她刻意保養過、潔白如玉的背部線條,實在不相信有人會對于金錢如此不在乎。
  或者,其實她只是想乘機撈他一筆大呢!說不定她剛才聽到了自己和對方說的交易金額,所以獅子大開口,想占得幾成便宜?
  久未浮上心頭的惡劣人性想法又在此時鑽入腦海裏,他立刻想到試探她的方法,自覺必可測出她的真正意圖。
  “我問你,”利川章雲沉著臉,堅持只將拉鏈往上拉一半便停手,“剛才你說不占我便宜,如果我給你十億新台幣,你也願意拿一樣東西和我交換,是不是?”
  “是——的——你滿意了吧?”趙妤貞氣不過他,答得又臭又長。
  “我願意拿十億給你,但是我要‘你’這個人,你自己考慮吧!”他丟下簡單的一句,才把拉鏈全部拉上,而問題卻轉丟給她。
  趙妤貞一愣,隨之訝異的轉過頭去,定定的看著他的眼神,“我覺得你好像真的做得到。”
  利川章雲握緊雙手,等她說出答案,倘若照他的預料,她不願拿她自己的身體和他交換十億元,到時候即使她不要求,他也會自動匯一筆普通人一輩子也難以存到的數目進她的帳戶,畢竟她幫了他大忙。
  而她對於自己又如此愛惜,就像只是被他看到裸體就嚇得哇哇大叫,一副要自殺的樣子,這種人怎麼可能會答應他如此無理的要求呢?剛才她甚至連續婉拒了他好久關於酬勞的事。
  但是如果她一口答應下來,就證明她其實是個貪財的人,表面上有著欺騙他人的純真面孔,骨子裏卻是為求財富無所不用其極,甚至不惜出賣自己的身體,說不定連剛才要他拉拉鏈的事都是故意展露身材誘惑他的。
  到時候他當然會依約給她十億,但是他也同樣會在她身上索求相對於十億元的代價,他要她嘗嘗得到橫財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代價!
  趙妤貞不知道他在背後有如此想法,她一時迷亂的想著,或許她遇到貴人,能一舉將她心中最煩惱的問題解決,如此她便可以專心尋找那個不知下落的“好兄弟”了。
  驀然,趙妤貞清醒過來,她怎能接受他所開的條件,為他賣命一輩子呢?何況她根本不相信這個年輕人會拿得出幾十億日幣,“算了吧!這是沒有可能的。”
  利川章雲痛心的發現她對於他的提議竟然認真的考慮。
  “你聽過日本的利川財團吧?我就是財團總裁。”他沉聲道。
  “什麼?”她簡直不敢相信,忙著問:“你剛才說的一切都算數嗎?”
  “你說呢?”他已經壓抑不住語氣中的冰冷,只可惜她完全沒注意到。
  “好,我答應你。”趙妤貞高興得不得了,因為兩年以後如果豐邦集團的問題解決,拿五十億還他都不成問題,那她就可以恢復自由之身,但若不幸產業被各國沒收,她也甘願為恩人工作一輩子,再苦也不要緊。
  “好,既然說定了,你就跟我去辦手續吧,”利川章雲的視線落在窗外無限遠處,臉上毫無表情。
  兩個各懷心事的人,因為一次偶然的邂逅,系下了今生再也無法解開的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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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5 00:19:34 |只看該作者
第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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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認識利川章雲的人或許不曉得,但是利川財團裏稍微接近權力核心的人都知道,利川章雲本人是很少接近異性的,所以當他神情從容的帶著趙妤貞回公司總部公開亮相時,不少自認為很瞭解他的人都跌破了眼鏡。
  高橋邦彥就是其中一個。
  “我還以為你是隱性的同性戀者呢!”他對利川章雲一向有話直說。
  “哦?”利川章雲不置可否,顯然對這個話題興趣不高。
  “每次見你在公開場合露臉,身邊似乎總是沒有女伴,當交際場合裏有美女朝你投懷送抱時,也常見你不屑一顧,講好聽是你有個性,不隨便被人搭上,說難聽一些就是你有毛病,否則這個年紀的男人哪個不是左擁右抱,或至少有一個固定對象的?”
  高橋邦彥的特色就是他不怕利川章雲,有什麼便說什麼,利川章雲因此常得到審視事件的新角度,包括對自己行事的評斷。
  “如果我是同性戀,那你不就是第一個遭殃?”利川章雲被高橋邦彥激起談話的興趣,忍不住反駁個兩句,其實他所以不近女色,一方面是因為以前窮得沒機會談戀愛,一方面是體念母親撫養他的辛苦,所以對異性態度還算尊重,不似別的日本男人作風。
  “所以我說你是‘隱性的’同性戀嘛!”高橋邦彥自己倒像是個娘娘腔,喋喋不休的繼續說下去,“不過就算之前我在外面被人傳得如何不堪,也都已經結束了,我得感謝你帶回來的那位小姐。”
  “為什麼?”利川章雲不解,他不過是順道載她來看看公司的規模,以證明自己沒有對她說謊,但是他基本上還是希望和她“私了”,免得引來外界更多猜測。
  “公然出雙入對,你又對她如此熱心的解說公司狀況,這不足以證明你對她的在乎嗎?這麼一來,就可以證明你的‘女朋友’另有其人,我則理所當然的‘脫罪’啦!”高橋邦彥說得合情合理。
  利川章雲不曉得外界對他的動作反應竟然這麼敏感,立刻就把當天的事解讀成趙妤貞是他的女朋友,這使得他忽然生出一計,有把握將趙妤貞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你又來了!”高橋邦彥看著好友神情的諸多變化,很擔心的開口提醒他,“最近你常常這樣,不經意之中就露出殺氣,整個表情讓人看了就覺得不舒服。”
  “會嗎?”他哪能承認?立刻收起之前的想法,露出溫和的笑容。
  “這樣好多了。”高橋邦彥拍拍他的肩,“這副表情或許瞞得過別人,卻絕對瞞不過我,因為之前我在酒吧的撞球桌上就親自向你領教過,那感覺就像是你極欲把我殺了似的,但是我可沒有惹到你啊!”
  被揭穿心事的利川章雲,不願證實的把頭轉向辦公室窗外。
  “我不知道是誰又和你有滔天的仇恨,但是你要知道,自己的能力太強,有時會濫傷無辜啊!”高橋邦彥自認已經逼他至極限,不能再說下去了。
  利川章雲硬是對他的話保持沈默,自是承認了卻不接受建議,他只好無奈的搖頭離去,歎息要是他知道對方是誰就好了,至少可以提出警告,避免利川章雲做出瘋狂的舉動,就像當初對他所做的一般。
  高橋邦彥走後,利川章雲認真思索他的話,“高橋邦彥雖然用心良苦,但是趙妤貞竟然敢在我母親面前表現得如此貪婪,我一定不能放過她!”
  他暗暗發誓,自己這次算是最荒唐的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他無法解釋為何知道趙妤貞心中的真正想法之後會特別失望,甚至明知如此高的代價過於瘋狂,卻仍然偏執的想見到她落入淒慘下場,但他就是要一意孤行,絕不聽勸。
  “我要利用外力將她的喜悅推至高峰,然後趁著她以為自己擁有一切的時候讓她重重摔下,嘗到什麼叫做真正的悲哀。”他想起剛才的計劃。
  其中第一步,便是要讓她當上自己的女朋友,進而奪取她的芳心,讓她的感情一旦付出,再也收不回來!

  本來不熱中於社交活動的利川章雲,突然開始把握起每一場宴會,而且都帶著趙妤貞出場亮相,自然會引起眾人的注目,甚至連“趙妤貞是利川章雲的未婚妻”的八卦結論都紛紛出籠了,讓他十分滿意。
  和日本社會幾乎沒有聯系的趙妤貞自然聽聞不到任何風聲,只是她對于利川章雲總是不排工作,卻每天帶著她到處參加宴會等活動的行為相當不解,但是只要逢她一問,他便以熟識工作環境的需要為由,阻斷她的繼續發問,她只好默不作聲的接受安排。
  今天更是誇張,利川章雲竟然帶著她去剪發!
  車子緩緩滑進停車場的貴賓保留席,下車前趙妤貞還是忍不住提出質疑,“慢點下車,好不容易有和你獨處的時間,我想問個清楚。”
  利川章雲拉起手煞車,只要有她在場,他都會親自開車,這主要是避免高橋邦彥和她太過接近,若是因為他們彼此交換了什麼消息,破壞自己的計劃就糟糕了,“你說。”
  “我承蒙你照顧這麼久,竟然沒有為你貢獻任何心力,自己感到很過意不去。”
  趙妤貞的態度不卑不亢,“如果你是因為對於之前所說的承諾有反悔之意,大可不必使用迂回戰術,只要直接告訴我就可以了,我知道這個約定對你並不公平。”
  她終於還是有良心承認!
  利川章雲在心中吶喊著,卻忍住沒有說出來,因為她又開口說了一句話。
  “但是我也自有把握你若用十億交換我為你效勞,一定劃得來。”趙妤貞這幾天一直思考自己答應他提出的條件到底是對或錯,結果她很有信心的確定一件事——即使她已經失去對爸爸旗下企業的控制權,但是仍然有引用其豐富資源的能力,只要利川財團有錢,光是一些秘密的內幕消息便要讓他穩賺不賠,剩下的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利川章雲聽在心裏卻成為刺耳的誤解,他進一步的發現這個女人簡直不知天高地厚,以為自己真的值十億元,既然如此,這番話豈非是說著好玩的?
  他對她才升起的些許諒解,一下子又消失殆盡了,誤會反而更深。
  “你不必多心,我覺得這件事是你情我願,公平得很。”他特別強調“你情我願”這四個字,暗示她到時候若是被他剝光了衣服丟在床上,可千萬不要後悔。
  可是趙妤貞非但沒有聽懂,還認真的點頭,似乎和上次一受到男女關系之類的暗示就紅著臉制止他說下去的羞赧完全不同,簡直就像換了個人似的,讓利川章雲不得不承認她的心機果然深沉,一個不小心,或許就變成自己被她玩弄了。
  “既然你也有誠意,我想把話先說在前面。”她不是怕自己吃虧,而是牽涉到金錢的事,她都習慣以契約為依據,“如果事後我能幫你賺到十億台幣以上,你不能綁著我,必須放我走。”
  “可以。”
  雖然利川章雲在嘴巴上這麼說,但是心裏卻笑翻了,她真是騙死人不償命,憑什麼幫他賺到這麼多錢啊?真是瘋人說夢!而且現在就急著想好脫身的藉口,未免太心急了吧!
  “最後,我想先拿到那十億的一部分,用在何處你不能過問。”趙妤貞主要是考量提撥損失准備的事,他這邊愈早准備愈好,可是她又有苦難言,不願他知道她的身份,否則難保他不會利用這一點反過來威脅她。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她清楚得很,利川章雲雖然為人不錯,但是總有些她說不上來的陰陽怪氣,所以她還無法完全相信他。
  利川章雲終於發現她露出了狐狸尾巴,否則怎麼會急著要錢?“以前你不是告訴我不急的嗎?怎麼現在又……”
  “就像我剛才要求的,請不要問我錢的流向好嗎?算我求你。”
  趙妤貞無助的語氣這次顯然發揮不了作用,只是他沒打算這麼早和她撕破臉,免得她小有防備,所以當下忍著一時之氣,他相信即使不說,憑他的能力也必然能查得出來的。
  “給我戶頭,我一星期之內先匯三分之一進去,這樣你滿意了吧?”利川章雲徑自將車子熄火,打開車門走出去。
  趙妤貞知道自己的無理要求顯然激怒了他,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沒有對自己生氣就已經很好了,其他的她並不奢求。
  關上車門,她快步的由後面跟了上去。

  看似普通的賣場開幕剪綵,其實隱含幾股商場勢力暗中強碰的角力之爭。
  愈是小家的企業,愈必須被迫在此時做出依附方向的決定,請某甲來剪綵,便表示以後不會理睬某乙的勢力,包括對方提出的合作條件,反之,稍具實力的企業體便不會立刻拒絕某一方,而是藉著公開的開幕慶祝剪綵,讓兩方人馬自行展示實力,再決定自己將被哪一方爭取。
  在日本,不同的企業隸屬於不同的財團,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盡管利川章雲下車時對於趙妤貞的態度頗有微詞,但是為了爭取這個已開發三十幾家連鎖的大賣場,並且還在迅速擴張實業規模的合作夥伴,他不得不收拾起個人情緒,專心的思索如何面對此次麻煩的對手——井上財團,以最有效卻又不直接得罪的方式扳倒,以獲得邀請兩方前來共同剪綵店家的認同和青睞。
  開幕宴會中最重要的工作便是遊說,財團之間較勁的可不是鈔票,而是彼此的勢力、氣度、未來計劃,甚至是代表人物的個人行事風格,總之,舉凡能展現在今晚宴會上的,最大競爭敵手的利川和井上財團無不卯足全力表現出來。
  甫進宴會廳,利川章雲便有些後悔最近為了和趙妤貞賭氣,忽略不少與會之前應有的准備。
  現場璀璨華麗的臨時裝潢,既昂貴又有品味,不僅很難讓人想像宴會一結束就要拆除,更充分顯現出這家連鎖企業對於擴張實力的雄心和投資的准備,相對的,這種企業要求合作的對象必然也是具有類似個性的財團。
  利川章雲略微探看四周井上財團派來的人,竟多得讓人有壓迫感,大歎自己這一方只有兩個人來當代表的排場顯然占下風,屈居劣勢。
  更可惜他帶來的是趙妤貞而不是高橋邦彥,否則高橋比他還風趣迷人的作風多少能吸引一些在場的女士,他不得不承認自從高橋邦彥跟著他之後,一些交易和財團對外形象之類的細節都變得更加令人贊賞,不再是硬邦邦的風格。
  而今帶著一個女作家來能做什麼?相較於前幾天純粹交際性質的宴會,今天更是一句話都不能說錯的場合,他懷疑會爬牆進別人家的趙妤貞,到底能否至少乖乖的閉嘴到最後,扮演稱職的陪襯花瓶?像現在她就不知溜到哪兒去了。
  利川章雲連自己都不明白,一個萍水相逢的女人為何會讓他時而氣得無法冷靜?
  “利川老弟終于來了啊!”
  抽著雪茄,抖動著一臉橫肉,大咧咧挽著美女迎面而來佯裝熱情的,正是井上財團的總裁井上真實,“我還以為你摸清楚了井上財團的實力,准備放棄了呢!”
  他的用詞雖然客氣,但是刻意大聲宣告的濃濃戰火意味卻就此散了開來。
  陣腳稍亂的利川章雲若在平時定不會受井上真實欺負,但明知此時連鎖企業董事荒城秀木正在一旁“觀戰”,利川章雲的腦袋卻一片空白,井上真實知道自己在頭一回合算是失利了。
  “井上先生如果仔細一算利川財團只來了幾個人,便明白我們當不當您是個對手了。”
  眾人循聲望去,不禁個個驚艷,趙妤貞穿著一襲極為亮眼的黑色綢緞洋裝,造型犀利、剪裁合宜,一看就知道是設計師的得意作品,她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翩然進場,步姿仿佛像氣質冷艷的女王,對這種場合再熟悉不過似的帶著自信走到利川章雲的身邊。
  最妙的一招就是她自然挽起利川章雲的手,眼神中的光芒盡斂,立刻又成為一個溫柔的小女人,她的一切似乎都以利川章雲為依歸,而她是附屬於他的。
  這等於利川章雲不消說一句話,便以氣勢壓過在場的所有人。
  被趙妤貞這個美女施以“瞧不起戰術”而被搶白一頓的井上真實,竟然絲毫沒有開口還擊的能力,因為他知道這句回答可攻可守,既可解釋成“因為怕了你,所以帶再多人來也沒用”,也可解釋成根本就看不起他,而他若是當場生氣,不僅有失風度,而且肯定再著一次她的道。
  默不作聲的荒城秀木則對趙妤貞露出贊許的眼神,好感倍增。
  利川章雲則是又驚又喜,他乘機貼近趙妤貞的耳邊,“你的衣服、臉上的妝和隱形眼鏡……這是怎麼回事?”
  “這套衣服三十幾萬日幣,掛的是你的帳,別心痛哦!”趙妤貞露出鈴木保奈美式的頑皮神情,“你以為這幾天我在家裏不會作功課嗎?看你這麼心不在焉的樣子,不出錯才怪。”
  他望著摘下眼鏡後的她,年輕卻內斂的特有氣質,襯著絕美的五官和雪白具彈性的皮膚,讓光滑柔順的黑色剪裁找到最佳的詮釋對象,更讓在場所有女性都黯然失色,他實在不明白當著這種場合,她的自信是怎麼來的,但是頂尖美女挽著的不是別人而是他,光就這一點便足以讓他搶回自信,重新對上井上真實的挑戰眼神。
  在一旁等著的荒城秀木何其機靈,他圓滑的立刻高聲吸引眾人注意,以今天的重點蓋過兩方劍拔弩張的情勢。
  不過當兩位主角各自拿了一把剪刀進行剪綵的時候,媒體還是以閃光燈將掌聲給了利川章雲這一邊,畢竟美女總是較受照相機青睞的。
  剪綵後的晚宴繼續進行,荒城秀木巧妙的婉拒了媒體,將重點人物全請進貴賓休閒室,進行重點商談。
  井上真實壓抑著眼中熊熊的怒火與不甘,正因為利川財團近年出了一個行事准狠、手段高明的利川章雲,所以原本規模相當的井上財團才會被逼得節節敗退,由於聲望已然大降,他對於和這家前景看好的連鎖企業結盟可謂誓在必得,孰料最後竟殺出個程咬金?
  “之前好像沒見過趙小姐?”
  互相正式介紹後,井上真實試著打探趙妤貞的底細。
  “我只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井上先生當然沒有機會認得。”她客套的應付著,絲毫不擔心日後對方會派人調查。
  憑著趙有庭的不世基業,認得他的都沒幾個,四個被保護周詳的千金,當然也不會引起外人注意,趙妤貞之前便從來沒有在日本公眾場合露過臉。
  “你是利川的員工嗎?”井上真實不死心的追問,他對於無法掌握的狀況十分在意,一定要弄清楚她的身份才肯罷休。
  “如果你出得起價碼,我可以去井上財團服務。”趙妤貞若有所指的看了利川章雲一眼,提醒他別忘了自己開的條件。
  “哦?”井上真實眯眼打量著眼前神情泰然自若的她,不知道她大膽的公開宣佈隨時可以跳槽是真的還是假的。
  “如果趙小姐有興趣到處遊走,我荒城秀木倒是願意為你准備一間私人辦公室。”荒城秀木竟然也來插上一腳。
  利川章雲對於他們對趙妤貞有如此好感,不禁心生不滿,硬是把話題扯回來,“我們還是談談合作的計劃吧!”
  “我最近從厚生大臣那邊聽到一個獨家消息……”井上真實搶先發言,他刻意提供了一個只有部長級官員才知道的經濟改革條款,預測推出後對於整個連鎖業的影響,“所以只要和我井上真實合作,一定可以避免遭受政策性經濟策略的沖擊,因為我有靈通的消息管道。”
  他的得意模樣和荒城秀木聽了之後的肅穆神情,讓利川章雲看了心焦不已,他今天真的忽略了作準備的事,人家一使出這招,荒城秀木豈有不靠過去的道理?
  而井上真實猜他對此沒有准備,倘若硬要發言也不過是說些陳腔濫調,反而更希望看他出醜,“不知利川老弟對此有何見解?”
  利川章雲暗叫糟糕,因為荒城秀木顯然也在等他的答案。
  “這種淺薄的理論豈需要我們總裁親自解釋?”趙妤貞又插嘴了,“而理論是一回事,實際上的考量可能千變萬化,光是厚生大臣的一句話根本作不得准!”
  “是這樣嗎?”井上真實雖然屬意她的外型,卻也不得不承認對她的游擊戰作法大為頭痛,“那麼以趙小姐的看法,怎樣才算是實際呢?”
  這次荒城秀木和利川章雲顯然也不贊同趙妤貞似是而非的說法,只是利川章雲知道她出此下策是為了維護他的面子,所以表現得不那麼明顯。
  “別以為我在信口開河。”趙妤貞見到三個男人的神情,知道自己過度有把握引起他們的注意,又想起自己應該是個“作家”,只好避開經濟學的分析角度,“以最簡單的例子來說,股市的漲跌就不是必然跟著許多專家的理論或所謂的利多利空政策在走,而是因著千變萬化的市場因素變化,即便真的有所謂的內幕消息,也不是任何一個部長級的官員能完全掌握的,在日本想談金融、財政或政治,只有一個人最清楚。”
  趙妤貞話說至此,再明顯不過。
  “你是指日本首相?”井上真實的聲音都有些扭曲了,“你認識他?”
  “不是我,而是利川章雲,不過兩邊只是有些私交罷了。”趙妤貞口氣淡漠,並不像井上真實那般大肆張揚,但是光這樣,便足以使人更相信她話中的真實性,“就井上先生剛剛所說的,那些即將出爐的經濟政策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手段,作為拉抬股市的工具,再過一陣子管經濟財政的官員一換,便又可以名正言順的再將政策改回來。”
  井上真實和荒城秀木見她說得頭頭是道,不禁面面相覷,而利川章雲為了保持表面的鎮定,不得不一直裝著死人臉,讓人摸不透他的想法。
  “原來利川老弟和首相先生有私人交情啊!”井上真實面色頹敗的朝坐背一靠,他知道自己顯然是棋輸一著,沒得競爭了,但是一股不服讓他追問下去,“趙小姐對于利川老弟的事為何如此清楚?這種事他應該不會隨便對別人說啊!”
  趙妤貞正想隨口編排一個利川章雲身邊的職位,利川章雲卻在此時發言了,“未婚妻,趙小姐是我的未婚妻。”他毫不猶豫的將她朝自己摟緊,以證明她為自己所有。
  趙妤貞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又不敢露出驚異的表情,只好紅著臉低下頭,隨便他怎麼說。
  “原來如此。”荒城秀木恍然大悟似的放心笑道,“那麼日後有機會我得特地登門拜訪,好好請教一番了。”
  勝負已然明顯,荒城秀木等於是選擇了利川章雲這邊,只是說法含蓄,最後在舉杯互祝剪綵成功的名義下,每個人都各懷心事的喝下最後一杯酒,告辭回家。
  才上車,利川章雲便急著要趙妤貞“招供”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我說謊。”她的回答再簡單不過,“否則你就輸定了!”
  其實她是不願承認,父親生前和各大國總理或首相都頗有交情,這點內幕算不得什麼,她也不過是剛好知道罷了。
  “不愧是個寫作的。”他此時不得不對她豎起大拇指,“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以後可能會事跡敗露?”
  “到時生米已經煮成熟飯,荒城秀木只有被你掌握的份,換不了跑道啦!”趙妤貞的心思何其縝密,她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利川章雲怔怔的望著眼前的千面女郎,“你到底有多少本事還沒使出來?”
  “我告訴過你我值十億的嘛!”她臉上難得出現得意表情,她發覺自己很愛看他傻傻的樣子。
  一談到錢,他的臉色立時一沉,馬上又陷入沈默。
  “不談這個。”趙妤貞猜他仍是捨不得,所以趕緊轉移話題,“我倒想問你,為何你要把我說成是你的未婚妻?”
  利川章雲熱車結束,把手煞車放下,他在她的表情中多少看到了一些期待。在踩下油門前,他湊近她的耳邊小聲開口,“我也說謊,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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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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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千面女郎”形容趙妤貞,或許還稍嫌不足,利川章雲之前為了易於控制她的行蹤,刻意安排她住在家裏,但他卻因此每天都會發現她不同的面貌。
  剪綵當天的表現只是一個開端,幾天之後,他赫然發現她連家裏負責洗車的僕人名字都記得一清二楚,不到一個禮拜,家裏的菜色竟然全都是他最喜愛的,衣櫃裏的服飾也全部換成較為爽朗順眼,配合他年紀的設計師作品,之前他愛穿的黑色衣服幾乎一件不留,消失無蹤。
  最誇張的是,有一天他自己開車上班,卻訝異的發現車庫裏多了一輛一模一樣的“積架”,讓他終於忍不住沖進客廳罵人,他打算即使翻臉也罷。
  “為什麼你要大費周章的幫我更動這麼多安排?”利川章雲禁不住暴躁的道,“我原來過得好好的,如果你是因為怕我責罵你用我的錢,而心虛的也幫我買下這麼多東西,那就不必了,更何況你的戶頭陸續會進帳十億台幣,那些難道還不夠嗎?”
  一身家居服,手裏拿著雞毛撣子正在親自拂拭客廳中瓷器的趙妤貞,對他的大吼只怔愣了兩秒鐘,接下來的反應卻大為出乎他意料之外。
  “你的心情不好哦!”她笑著走向他這只發怒的獅子,而且撥弄著他的頭發,“你看,一大早連頭發都忘了梳,出去怎麼見人?”
  她寵溺的語氣竟像是媽媽對兒子說話。
  “你入侵我的生活就算了,為何還幫我買了一堆沒用的東西?”雖然他在瞬間感受到除了母親之外,再沒人給過他的溫暖情愫,但他豈能如此輕易領情?
  “才不會沒用呢!”趙妤貞再幫他理理沒打正的領帶,“像是這些衣服,不僅有品味得多,更能讓你增加親和力,也不至於讓高橋邦彥那種出色的部下搶走你的風采,你明明就比他帥。”
  趙妤貞身為女人,但是她手下帶過太多優秀的男主管,她很清楚如何才能讓他們把話真正聽進去,她當然明白他只是一時情緒化。
  利川章雲驀然想起最近公司同仁和他相處時都自然多了,這一點倒是無可辯解的,但他的氣還沒消,“那車子呢?為什麼要買款式相同的車輛?”
  “基於安全理由啊!我在剛買的那一輛車里加裝了防彈和防爆系統,原來的那一輛就作為掩人耳目之用吧!憑你的作風,在外樹敵必然不少,還是小心為妙。”
  趙妤貞提醒他,“而且我問過你的精算師,他說你平日十分節省,就算再買幾輛這種高級改裝車也盡可全數抵稅,一毛錢都花不到。”
  利川章雲臉一紅,他出身平民,自然有一套與富豪人家不同的消費觀念,“我的一切幾乎都被你摸清楚了,真不懂我的精算師怎麼會隨便把我的情況告訴你的。”
  還有高橋邦彥,他真的不記得何時讓他們倆有過聯系。
  “不盡然。”趙妤貞見他沒那麼氣了,便繼續像個女傭般撣著灰塵,“除了上次事出緊急,刷你的卡買了那套衣服之外,我可沒動過你的戶頭哦!甚至包括你匯進我戶頭裏的錢。”
  利川章雲不禁大為意外,若不是為了他的錢,那她如此認真的為他打點,到底圖的是什麼?
  聽他把問題說完,她終於心虛的笑笑,“當初你既然要求用錢把我買下,我自然應該為你出力,這些工作不過是在你為我正式安排職位之前的暖身活動罷了。”
  利川章雲終於明白這個女人竟然笨得誤會他當初所謂“要她這個人”的意思,所以一直到現在對他既無防備,更不主動“履行諾言”,這陣子他老是疑神疑鬼,猜測她的心思,看來竟是他自己對人家不懷好意了。
  可是她眼中語意未盡的神情,分明就是還有“陰謀”沒說出來,他雙手抱胸等著她開口,“還有呢!”
  “我們那天的相遇實在是巧合,我不打算對家人說出我們的交易,否則她們一定會反對的,所以……”
  趙妤貞難得也有支支吾吾的時候。
  利川章雲終於也能抓到她的把柄,“你要我怎麼幫你?”
  “就說你是我的朋友,招待我到日本久住一陣子。”她早就想好了,只要這件事能拖上一陣子,她就可以運用這筆錢,透過最有效率的管道作投資,說不定不消一年就可以還清這筆龐大借資,也可省卻他對此的困擾。
  “好啊!”利川章雲表面這麼說,心裏卻在想著,一定要知道她在搞什麼鬼。
  “這兩天我會安排家人過來日本看看我,好讓她們安心,你能幫著我招待她們嗎?”
  “沒問題。”他期待著,想看看這個作風詭異,讓人永遠摸不清底子的女人,到底會配上什麼樣的家人。

  趙家的其他三位千金一走出空關,便被利川章雲認出來了。
  “我猜你們是同一個爸媽生的吧?”一同前來的高橋邦彥吹著口哨,不停贊歎著原來血統才是決定美醜的關鍵。
  三姊妹不管是端莊的、柔弱的或是帥氣的,都徹頭徹尾讓人感覺到是美人胚子,不禁令人想多看兩眼。
  “你說呢?”趙妤貞白他一眼,飛也似的沖上前和她們擁抱,感人的親情表露無遺。
  “我要你辦的事情進行得如何?”利川章雲乘機問高橋邦彥。
  “調查結果顯示沒什麼特別的,她們只是普通的台灣家庭,父母雙雙逝於空難,之後趙妤貞就把名下的產業結束掉了,似乎是為了處理債務。她家裏只留下四姊妹,最小的還在學,她則是獨立照顧妹妹的大姊,就這樣了。”高橋邦彥狐疑的看著他。“千萬別告訴我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哦!我不懂你為何要調查她的身家。”
  “如果你打算娶某個女人,難道不會想對她稍有瞭解?”利川章雲早就准備好說詞了,他知道唯有這麼講,高橋邦彥這個多管閒事的傢伙才不會找他麻煩或扯後腿。
  果然,高橋邦彥一聽這是好事,便放心的不再追問。
  此時趙妤貞正好帶著妹妹們過來為他們一一引薦,大致介紹完畢之後,利川章雲決定帶她們到私人別墅裏,讓四姊妹好好的聚聚。
  他本來就想看看趙妤貞的家人對于他會有什麼意見,兼之答謝她在剪綵晚宴上的幫忙,所以從接送乃至於安排住宿等行程都使用最豪華的佈置和設備,希望能見到她們的反應。
  結果趙君吟一上車便發表了個人意見,可是說出來的話差點讓利川章雲吐血!
  “我好渴,請問冰箱在哪里?”
  當利川章雲正在為車上沒有冰箱而感到“抱歉”的時候,趙貝茹卻禮貌的紅著臉說:“對不起,車上的空調不是很好,請問這裏有氧氣罩嗎?”
  經過長途飛行,她虛弱的身體略顯不適,故而有此一問。
  由於她們講的都是英文,利川章雲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只有趙婷芳沒有提出驚人的要求,看來最正常,但是利川章雲和高橋邦彥已經備受打擊,覺得這輛七百萬日幣的休旅車根本是輛破車,完全抬不起頭來。
  此時利川章雲由照後鏡看見趙妤貞正在以眼神示意妹妹們不要亂開口,他便知道她們剛才提的問題都不是故意套好的,但他卻也因此想不透之前這些女孩子到底過的是什麼水準的日子?
  一段時間後,占地偌大的私人別墅終于展現在眼前,他們順著兩旁刻意栽種而成的林蔭大道沿線而行,日本園藝清雅秀奇的景觀佈置盡收眼底。
  “你的宅院真是漂亮,一看就知道是名家高手設計規劃的。”趙婷芳由衷歎道。
  利川章雲正要稱謝,因為他自小成長於鄉間,對於大自然感受特別深,所以一旦有了能力,便願意在這方面多投資些錢,佈置能讓他賞心悅目的景觀。
  但趙婷芳又開口了,“可惜這裏占地太小,那池塘上的拱橋曲度也不太對稱。”
  利川章雲聽了只能抓緊椅子避免自己跌倒,他一方面刻意瞪了高橋邦彥一眼,暗指高橋邦彥打聽來的資料根本不正確,一方面卻又不得不佩服趙婷芳的鑒賞力,因為當初幫他設計的人在完工後,的確不斷抱怨工人沒有完全照設計施工,而且嫌他買的地段離市區太近,所以怎麼也湊不足所需的地坪,不過當時他並不介意就是了,沒想到這些竟會被趙婷芳一眼看出來。
  “真是抱歉!”趙妤貞來不及阻止,只好事後補救,“婷芳她年紀太輕,所以不懂事亂批評,請別介意。”
  利川章雲非心胸狹窄的人,他歎了一口氣,大方的承認,“你們四姊妹真了不起,尤其是小妹,可說是一針見血,我非常佩服。”
  見他這麼坦然,趙家姊妹到此時才真正接受他這個人。

  中午吃飯時,利川章雲恢復了一貫的態度,不再賣弄或炫耀自己的財富,所有人就像是一家人般吃著飯。
  “我很訝異你們的教養都十分良好,我自己當初在學這些餐桌禮儀時都弄得一個頭兩個大。”利川章雲拿起刀叉切了一塊牛排放進嘴裏。
  在家裏最隨便的趙君吟看著趙婷芳對他說:“如果你有一個對餐桌禮儀瞭解得可以出書並且要求嚴格的小妹,這一切就不難接受了。”
  其他兩人對望一眼,知道利川章雲之前顯然是想以此對她們做測試,那麼大姊所謂他是她的“好友”一說便會值得商榷了。
  “別談這個。”趙婷芳轉移話題,“大姊保密功夫一向到家,我們和她這麼好,都沒人知道她在日本有你這個朋友,趁著所有人都在場,利川先生還不替大姊說說你們相識的經過。”
  趙妤貞知道小妹起了疑心,想藉此套出她和利川章雲的關系,因為她明明就在電話裏向她們交代過了,她正想開口阻止利川章雲說出實情,卻被他搶先一步。
  “你大姊和我認識的當天,身上一絲不掛。”
  眾人立刻“哦!”了一聲。
  趙妤貞慌張的心想,他哪壺不開提哪壺?偏偏她又不能否認,免得欲蓋彌彰,一時間,兩頰通紅得似火燒一般,不禁在桌巾底下擰了利川章雲一把。
  “好痛!你捏我幹麼?”利川章雲誇張的痛楚表情更暗示著他剛才沒說謊。
  三個妹妹看得目瞪口呆、不發一語。作風一向嚴謹,從不和男人隨便談笑的大姊,會和男人不穿衣服的共處一室?
  “是我不對!”他很有風度的承擔了責任,“當時她正在換衣服,我卻莽撞的闖入,場面十分尷尬。”
  趙妤貞眼見場面失控,原本一顆心已經懸至喉間,差點急得要跳出來,但是利川章雲這麼說,等於是沒忘記兩人之前的秘密協定,她這才放下心來。
  趙君吟本來就猜想為何大姊之前在電話中一再告誡,絕不能揭穿她不是作家的身份,其中必有隱情,果然因而爆出驚人內幕,以她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性格,怎麼會放棄趁勝追擊的機會?
  “你們既然認識不久,為何大姊需要在這裏久住呢?”她露出姊妹情深的表情望向趙妤貞,“大姊,不如和我們回去算了,家裏好需要你哦!”
  其他兩人對於她在搞什麼鬼雖然心知肚明,但是仍然大點其頭,一副迫切渴望大姊回家的樣子。
  趙妤貞明知三個妹妹都在演戲,卻不能點破,簡直就快氣暈了。
  利川章雲沒想到場面會演變至此,他稍做沉吟,緩緩的開口,“真奇怪,我以為你們知道的,難道妤貞沒和你們說嗎?我和她是男女朋友,就快論及婚嫁了。”
  他的一句話嚇到四個女人!
  “大姊,你真厲害,竟然能忍到現在都不說?”趙君吟轉向趙妤貞豎起大拇指。
  不是這樣的!趙妤貞還來不及反應,趙貝茹卻理所當然的發表了意見,“嗯,既然連脫光衣服的樣子都被人瞧見了,趕緊結婚也比較好。”
  趙妤貞有苦難言,以求助的眼神轉向趙婷芳,期望她會為自己說話。
  “別不好意思,恭喜你了,親愛的大姊。”
  趙家三姊妹對于趙妤貞能有婚嫁的對象,似乎都大表贊同,無一反對。
  趙妤貞無奈的看向利川章雲,期待他會開口澄清這是個玩笑,但是從他煞有其事的神情看來,顯然他早就想這麼說了。
  “我相信兩個妹妹必然也和我一樣對此深感驚訝。”趙君吟看著利川章雲道,“但是這麼帥的姊夫未嘗無法接受,不是嗎?”
  這麼一來,原本單純的探視竟然成為省親會,只差沒有舉行結婚典禮。
  利川章雲見她們都不表反對,刻意強調一句,“請你們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們大姊的。”
  不知怎麼的,趙妤貞聽他說這句話之後竟隱約浮現不祥的預感,對于原本樂觀的前途感到蒙上一層陰霾,揮之不去。
  但她能說什麼呢?

  送走了妹妹們之後,趙妤貞常常覺得利川章雲有時看她的表情中帶著莫名的詭異。
  她不斷的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她自己多想,因為他對于那天對妹妹們發表的“宣言”,在事後並沒有多作解釋,在送走她們之前也無異樣。
  這一天,很少交際的利川章雲,就像個標准的日本大男人,在下班後刻意到酒吧中喝個七分醉,才搖搖擺擺的坐計程車回家。
  趙妤貞一見他已經無法自己開車,便知道他喝醉的程度了。
  送利川章雲回來的人,理所當然的是高橋邦彥,他比利川章雲清醒得多,卻也堅持為了安全理由不開車,讓趙妤貞對他甚為放心。
  “他可能有心事,所以整晚說個不停,待會兒若是他發起酒瘋,盡管一拳擊昏他,讓他一覺到天亮吧!”高橋邦彥面露擔憂神情,一再囑咐她不要和利川章雲多說什麼。
  趙妤貞不以為意,把滿是酒臭的利川章雲拖到床上,幫他把能脫的衣服都脫掉,細心的用熱毛巾為他擦拭全身,讓他感到舒適些。
  利川章雲雖然仍不清醒,但是開始舒服的呻吟,毫無防備的表情像極了正沉浸在好夢裏的嬰孩,無助又惹人憐愛。
  趙妤貞終於可以直視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不該看的除外,他的陽剛線條吸引她的思維,讓她的靈魂遨遊在幻想了十幾年的男女愛欲裏,久久不可自拔。
  清醒的瞬間,她驀然意識到自己已然是個身心都極成熟的女人,俊美男子當前,又對她絲毫無法抵抗,她雖然不經人事,卻仍難抑制遐想著和他袒裎相擁的美好。
  和他?那個桀驚不馴的男人?
  她不明白自己若有機會和別的男人相處是否也會落入這般想法,但是利川章雲身上總有一股氣質讓她無法忽略他的存在,只是兩人相處的日子太短,對於他的特別,她始終無法具體形容。
  而利川章雲的思維並沒有因為酒精而完全停止,他閉著雙眼,卻緊皺濃眉,仿佛在夢裏遇到了什麼傷腦筋的事,久久無法放鬆自己。
  “就是這個!”趙妤貞歎了口氣,伸出細長的手指輕輕推揉著他的眉宇,幫助他放鬆表情,“如果你沒有這種表情就好了。”
  她終於發現自己是被利川章雲在不經意間露出的憂鬱表情所吸引,他常常會不知為了何事,擺出一副遺世獨立的表情,那種隔絕于人群之外的孤獨即使明顯,他卻又絕不開口要求別人的同情,這反而使得和他背景相似,同樣負有龐大壓力卻無人傾訴的她為之傾心,想對他一探究竟。
  即使他對她表現怪異、忽冷忽熱,或是眼底時而閃動著複雜的想法,然而她非但不覺得難受,反而更加包容,甘之如飴的程度就像她是他真正的女朋友一般。
  一想到她現在處於利川家模糊不清的身份,他老是對外宣佈她是他女朋友、未婚妻的事,她不禁感到既迷惘又難過,“利川章雲啊!你對我到底……唉!”
  她不敢想,卻又止不住亂想,不禁暗罵自己最近愈活愈回去,像個十六、七歲的小女生,喜歡作粉紅色的白日夢。
  “我對著睡著的你自言自語,像不像是個笨蛋?”趙妤貞調侃著自己,繼續對他做按摩的動作,“但是不要緊,你算是我的恩人,要我怎麼樣都沒關系。”
  “真……的嗎?”利川章雲濃濁的聲音斷續傳來。
  趙妤貞嚇了一跳,她鬆手細看,才發現他瞬間清醒了一下,聽到她說話而反射性的回答,其實並沒有完全清醒。
  “真是見鬼了……”她拍拍胸口,安撫剛才兀自狂跳不已的心髒。
  沒想到才喘了口氣,閉著眼睛的他又突然開口,“高橋邦彥,我和你講一個……秘密,你可千萬不要……說出去哦!”
  趙妤貞一聽就知道他是在說醉話,而且把她當成高橋邦彥,說不定他還以為自己仍然在酒吧中呢!即使如此,她仍然“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那女人實在……太厲害了!”利川章雲聽到有人回應,便理所當然的繼續說下去。“一副淑女的行為舉止,但是一變裝之後卻風騷得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你沒看到井上真實和荒城秀木……呃……他們想用眼神就將她的衣服脫掉的表情。”
  這算是諷刺還是恭維?趙妤貞挑挑眉,她到現在才確定當天的“效果”確實不錯,所以為了聽下去,她又“哦!”了一聲。
  “但是她的疑點太……多了!”利川章雲似乎已經觀察很久,即使是喝醉了,他的語氣也十分篤定,“她就像是一個謎,想也知道一個作家怎麼可能會做……這麼多的事?有些連我都疏忽了,她……也能想到,所以她不老實。”
  趙妤貞暗自心驚,她終於領教到他的厲害,很多事他明明知道卻絕口不提,怪不得以一人之力能掌控龐大的利川家族,就是因為他能忍。
  “最……可恨的是,她看似什麼都不在乎,但一開口就和我要十億,為此還寧願出賣自己的身體,到頭來,連我也分不出她是真不懂我的暗示還是……裝傻,我發誓要讓她得到貪心應有的教訓,可是……”
  “可是什麼?”她聽得心焦如焚,知道他對自己誤會頗深,明知自己的聲音裝男生根本不像,卻還是催著他說下去。
  “她非但沒有因為成為我的女朋友而得意自滿,反而……”利川章雲喃喃自語,沒注意到和他講話的人是男是女,“犯了一個錯。”
  “什麼錯?”
  “雖然明知她要的只是我的錢,我卻氣不起來,我想……自己大概是愛上了那個……台灣女孩。”
  說完,他又陷入沉沉的睡夢中,不再理會外界的聲音。
  趙妤貞咬著食指,心情一片混亂,她感到胸口一陣悶痛,卻不知為的是他話中的哪個部分,還是只是突然知道了他今夜借酒澆愁的真正原因。
  他說錯了嗎?自己不是要他的錢是什麼?此時她只覺得自己像個吸血的蝙蝠,厚顏無恥的攀附在利川章雲的羽翼下,任他怎麼甩也甩不脫。
  即使知道彼此有愛意,但是為了保全父親的事業,她能冒險說出真相嗎?他對自己的誤會竟如此之深,她早該想到的,因為換成別人一樣會有這種想法。
  深思之後,她發現這場誤會終究是要繼續下去,想到他揮之不去的猜忌,她又怎能愛上他呢?
  頂多是像他一般,在夢中對著不知名的對象傾訴,當個可憐蟲罷了。
  這時她真不知道該埋怨誰,或許是老天吧!為什麼要讓她聽到這番令自己心碎的表白呢?
  望著漸趨安靜的利川章雲,趙妤貞感到一股莫名的沖動,她咬著牙將身上的衣服脫下,輕輕滑進他的被窩中,緊緊擁著他偉岸的身軀。
  肌膚緊密的貼合使她產生一陣奇異而溫暖的微顫,此時她毫不在乎他碰觸她身上的每個部分,但是他卻一動也不動的靜靜躺著,讓她在安心之餘也帶著失望的心情。
  “就算以後沒有機會,我也想記住你的胸膛到底有多寬闊……”
  趙妤貞知道即使明早或許他什麼也記不得,但是她看他的眼神卻再也不會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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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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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妤貞一輩子不曾如此粗心過。
  如果再來一次,她絕不可能忘記這件最重要的事。
  她竟然在利川章雲身邊哭到睡著,就這麼光著身子和他相擁了一整夜。
  清晨,她是被利川章雲手上的煙味刺激醒的,她努力的睜著酸澀而餘腫未消的雙眼,想看清楚是誰一大早就在她床邊沒禮貌的抽煙。
  但眼前的景象一映入眼簾,她就倏然驚醒!游離的理智和半醒的思維全部回到固定的位置上。
  “利川章雲?啊——”趙妤貞瞥見自己身無寸縷的胴體,一下子把事情全串起來,也大致由中斷的記憶裏確定是自己粗心才造成眼前的尷尬。
  早就坐起身的利川章雲顯然是完全清醒的,而且手上的香煙已經快要燃盡,他不發一語的看著她,欣賞著慌亂中掙紮起身,拉著被子縮往床角的她。
  “你真的演得很逼真。”他由衷說道,“看起來實在不像假的。”
  他的語氣比冰還涼。
  趙妤貞聽了一顆心直往下沉,她不用問也知道他再次對她產生誤會了。
  她張口欲言又止,利川章雲卻毫不留情的不給她機會,“你別想告訴我你根本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躺在我的床上,也不必編謊話來騙我,說這一切都是昨夜我酒醉後拿刀逼你這麼做的,因為我不會相信。”
  他的臉上滿是胡碴,整個人看來憔悴不已,昨夜的略微休息似乎沒什麼效用,倒是極端的情緒讓他的一雙怒目看來還有點生氣。
  趙妤貞能說什麼呢?她好氣自己竟然如此糊塗,否則兩人之間還不至於那麼快決裂。
  “我雖然醉,但還不至於那麼糊塗。”利川章雲的語氣竟有些難掩的心痛,“你非但躺在我的床上,而且還脫得光光的,我一個喝得酩酊大醉的人豈有那種能力,一顆顆將你的扣子解開?而且我又不是情竇初開的小男生,有沒有做過豈會不知道?我剛剛檢查過,其實昨晚什麼事都沒發生!”
  趙妤貞知道他愈說愈遠,眼看是無法解釋了,絕望之餘不禁低下頭任由他說,他卻把她的行為視為默認的表示。
  “這事既然是你一手主導的,想必你定有所圖吧?”利川章雲心中也積了太多原本說不出的話,“是要更多的錢,想釣上我這個凱子,還是純粹為了好玩而耍弄我?你知不知道我對你一直算是很尊重,沒有催你履行當初講好的契約?而照你這樣的作法看來,你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會在早上起床時侵犯你,如此不在乎自己的貞操,想必你早就習慣為了某些目的而出賣自己的身體了吧?”
  他知道自己說得過分,但他正是希望見到她反駁,想看看她的反應。
  他的氣憤之語,每字每句都如針刺般紮往趙妤貞原本已經淌血的心口上,忽然之間,她覺得其實自己本來真正的想法已經不再重要了。
  “你說得都對,利川章雲不愧是一名厲害的角色。”她木然的表情和語調中絲毫看不出她的情緒,既不像是為了賭氣而說,也沒有坦承罪行的悔意,“事到如今,你想怎麼處置我都不反對。”
  她為什麼不反駁?哪怕是破口大罵或哭哭啼啼都好,為什麼不?
  利川章雲在心底吶喊著,他也沒發現其實心中充塞著自己也無法解釋的矛盾,一方面他很痛心察覺到她竟是個為錢不惜出賣自己身體的女人,一方面他卻又想聽到她為自己辯護,因為他的心底始終留了一塊為她准備的信心之地,而今她愈是啞口無言,那塊小得可憐的信心之地便愈快隨之崩解。
  “我要……你的身體!”他顫抖著說出所能想到最嚴厲的懲罰。
  “唉!”趙妤貞發出冗長的歎息,她想得到的,而且其實昨夜她就已經決定要把自己給他,只是沒想到竟是在這種充滿誤會的情況下,“現在嗎?”
  她的一句話問得利川章雲差點從床上掉下來。
  “不!既然我付了世上最昂貴的代價,當然有權享受最好的。”他抬起下巴,刻意用鼻孔瞧她,“你給我好好的准備,今晚我要享受你最溫柔的服侍。”
  他絕望至極,說話自然不留口德,語氣中對她盡是鄙夷,幾乎差點沒直指她是個妓女。
  “好,我知道了。”趙妤貞努力的抓住床沿,不讓自己在暈眩中昏倒,免得又被他指稱為作戲,徒遭奚落。
  等到利川章雲大步離去,她才失去所有力氣的往床上一躺,無言的瞪著天花板。
  “怪了,沒有喝水,怎麼會有這麼多眼淚呢?”她喃喃自語,突然想念起遠在天國的父母,“爸媽,女兒好想去看看你們啊!”
  她第一次有想死的感覺,那種絕望的心情即使是在父母去世的喪禮上也不曾出現過。
  一想到喪禮,三個妹妹當時哀戚欲絕的無助神情又躍然浮現在眼前。
  “不!我的責任還未了,絕對不可以輕言放棄!”趙妤貞掙紮的撐起虛弱的身體,將之前的灰色思想一一掃除,咬著牙堅定自己的信心,“利川章雲怎麼看我是他的事,反正我想得到這一大筆錢,本來就應當付出代價,只是付出的方式由不得我就是了。”
  為了撐起趙家的整個事業架構和妥善照顧妹妹們,她說什麼也不能在這種關頭猶豫不決。
  “今天晚上,就當作是一場夢吧!人生不就如同一場夢嗎?魚與熊掌能得其一,我該滿足了。”趙妤貞對自己如是說。
  只是能不能完全接受,只有她自己知道……

  對于井上真實而言,最近天天都在作夢,卻沒一次是好夢。
  繼上次在荒城秀木面前和利川財團爭雄敗北之後,接下來幾乎沒遇過一件好事,不僅和別人合作處處碰壁,而且手頭上有一項巨額違約交割的股票買賣竟不小心被揪出來,還好他反應機靈,把媒體焦點全轉向預設好的人頭上,並把事情交給下面的人打點,讓事件不至於擴大到他這個財團主腦身上。
  本來這些已經足以使他遷怒到利川章雲的頭上去,沒想到上次事件還有一個額外效應——性好漁色的他在見到趙妤貞之後,對別的女人暫時再也提不起興趣,甚至有時會因為想到她而怔忡出神。
  在思念佳人卻又苦於無法一親芳澤的苦悶驅使之下,井上真實甚至打電話到利川財團總部,試著找趙妤貞這號人物,可惜輾轉接到電話的不但不是趙妤貞,而是利川章雲,而且利川章雲的心情顯然不好,使得他被狠狠的大罵一頓,外加莫名其妙的被掛電話,讓他氣得直跳腳,發誓倘若有機會,非要把利川章雲這個狂妄的年輕人扳倒不可。
  也不知道上天是聽到了他的願望還是什麼的,一通電話竟然跟著打進來,簡直就像是和他心裏對話似的劈頭就問道:“井上,其實你很想教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目無尊長的狂妄小子對不對?”
  “你是誰?而且這是我的專線,陌生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這個電話才對。”
  井上真實不愧是在商場打滾多年的老手,即使對方每句話都說進他的心坎,但他從不將心事輕易示人,因此他嘟噥著該換號碼,作勢就要把電話掛掉。
  “你別裝了!”話筒另一頭傳來篤定的語氣,“我知道你必然對我有戒心,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我們是朋友,不是敵人。”這句話等於是他不打算說出身份了。
  “我憑什麼要相信你?”
  “憑利川章雲也是我的阻礙。”對方冷哼一聲,似乎對他極為不屑,“若是我自己能出手,也不必打電話給你了。”
  “借刀殺人這種事,向來只有我能指使人家,從來沒有別人能指使我!”井上真實聽到對方語氣不善,自然也不打算婉轉拒絕,“何況利川章雲的仇人太多,我找誰合作都行,你連身份都不讓我知道,有什麼好談的?”
  說完,井上真實捂住話筒,小聲交代身旁的特別助理,要她立刻追查對方電話的來源。
  他並不是生平第一次接到這種莫名其妙的電話,他自有一套追蹤系統查出找麻煩的人是誰。
  “呵呵,看來我沒有展示一些實力是不行的了。”電話彼端的人毫不在意的笑著,“井上,就算你再小聲一些,也仍然逃不過我的法眼,我勸你別白費心機的想查出我是誰,那遠超出你的能力範圍。”
  井上真實聽他這麼說,手上的電話差點嚇得掉下去,因為對方耳力再好,照理也不可能聽到他和特助的對話,難道他的辦公室被裝了竊聽器?
  “猜到了吧!”對方語氣淡漠,“其實就算是身邊被裝了竊聽器,你也不需要緊張得猛咬手指啊!”
  井上真實的背脊上仿佛瞬間竄過一道電流,他僵著下巴,緩緩抽出含在口中的食指指尖,任由口水滴落,“你……”
  咬手指的動作是他自小養成的個人習慣,對方若非親眼所見,又怎能猜得出來呢?他必然是被監視了。
  井上真實倏而感到一陣寒意,以他的能力而言,竟會被旁人神不知鬼不覺的監視,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
  “井上,別發呆了,日本境內等級比你還大的財團也全都接受我控制,你現在發現算是賺到啦!”對方的語氣像是做了件賠本生意似的,“還有,即使你找專人把裝置全數去除,不出兩天一切又會恢復原狀,因為這不是技術問題,而是勢力的展現,懂嗎?”
  也就是說,井上真實即使知道事實的真相,也別想逃出他的掌心。
  井上真實當然料得到對方說的是真是假,因為光是他和那些醜助理們在辦公室中荒唐淫蕩的嬉戲場面,就足以讓他身敗名裂了。
  他面色慘白、唯唯諾諾的答應“投靠”對方之後,心裏不禁疑慮重重,“我不懂,如果你這麼有本事,為何不親自出面對付利川章雲?”
  “對付?哼!”對方態度仍然不屑,“我只要用一隻小指就能讓十個利川財團垮臺,只不過那種礙事的傢伙交給你去處理就行了,我沒有出面的必要,何況他並不是我的目標。”
  這時對方似乎發現自己說太多,沈默了好一陣子才又開口,“總之,你替我辦事,我一定讓你順利打敗利川財團,完成你這些年來的最大心願。”
  井上真實對他之前的話倒是沒多想,但是若能打倒利川財團卻是他作夢都在想的事情,欲望使得他的瞳孔放大,呼吸也急促起來,“你要我怎麼做?”
  “過兩天我會派一個人到你那裏去,你就對內宣佈那是你私下培養的人才,但是萬萬不可對外張揚,反而要稍稍保密,讓它成為內幕消息。”
  “接下來呢?”井上真實知道他的計劃還沒說完。
  “找機會將那個人送至利川章雲的身邊,作為你對利川財團的打聽工具。”
  井上真實雖不敢直說,卻也知道對方其實只想利用他作為掩護,入侵利川財團,如果東窗事發,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但是表面上卻說得好聽,像是要送他一份見面禮似的。
  “你的表情不對哦!對於我的安排感到不滿意嗎?”
  “不敢、不敢!”井上真實暗地裏捏了一把冷汗,他沒想到自己臉上表情的細微變化都逃不過對方的掌控,不禁開始為以後的悲慘日子擔憂起來。
  對方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事,“你不必垂頭喪氣,這個社會本來就是這樣,有利則合,不利則分,況且弱肉強食,我又怎麼能確定不會有人在暗中監視著我呢?你若能想清楚這一層,安心依附在我的羽翼下,總比別人好。”
  井上真實橫下心,“我不再亂想就是。”
  “很好。”對方在掛電話之前又交代了一件事,“我得提醒你,前面的事你可以不盡完美,但是你絕對不可以再打趙妤貞的主意,如果你敢動她,你會死得很淒慘,知道嗎?”
  井上真實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對方連這種事都要管,疑問不禁說出口,“為什麼?”
  對方好像沒想到他會反問,也遲疑了一下才回答,“你別囉嗦,我只是很討厭公私不分、動不動就想調戲女人的男人,這是我的忌諱。”
  井上真實見他只是討厭自己的人品,便識趣的立刻停止追問下去。
  只是,令他不解的是,他掛下話筒之前,卻明顯的聽到對方發出長長的歎息。

  “她本來就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我根本不必為了今天晚上的事而緊張。”
  諸如此類的安慰,利川章雲在辦公室裏不知對自己說過多少次了,高橋邦彥甚至見他毫不猶豫的掛掉井上真實的電話,卻不敢出言相詢,怕他的火氣更大。
  問題在於別人愈是裝作沒看見,他的行為舉止就愈讓自己感到可笑,其中原因只有他知道——
  毫無性經驗的他,怎麼知道如何“淩虐”一個女人?
  關於這一點,好面子的他是絕對不會求教于高橋邦彥的,因為他痛恨被訕笑。
  但是趙妤貞的所作所為,尤其是她今天早上的拙劣計謀,卻讓他寒了心,終於認清她其實並不像自己所想的,是個冰清玉潔、優秀自愛的女孩子,反而因為早上的舉動露出她貪婪的面目,讓他終於清醒過來。
  可是他卻感覺到心底的焦躁不斷膨脹,甚至明目張膽的公然啃噬著他的堅定意志,那種矛盾到底該如何解釋?是太過於仁慈、對她捨不得?還是對她已經產生感情?
  感情?一股熟悉的感覺飛快由眼前掠過,這種想法似乎在何時也曾出現,他好像還對誰講過……
  “不可能!”利川章雲甩著頭,試圖把這些只會使他更猶豫的懦弱想法甩掉,“那個壞女人不值得任何人愛,我現在的煩躁只不過是因為自己沒經驗罷了,等到晚上我將她制伏在床上之後,她淫蕩的表情必然會驗證一切。”
  就這樣,利川章雲整天都在不肯承認的忐忑中度過,等到下班,他拒絕了一切應酬,直接回家。
  進門之前,利川章雲忽然想到其實她很有可能因為事跡敗露而一走了之,不禁開始後悔早上走得太瀟灑,沒有一點准備。
  “回來啦!今天過得還順利嗎?”
  出乎他意料之外,原本他以為趙妤貞可能會人去樓空,或者至少心不甘情不願的照著他的話做,為此作了不少心理准備,但是她不僅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臉上還刻意化著淡妝,沖著他甜甜微笑的溫柔表情,簡直就像是個沉浸在新婚喜悅裏的小妻子,衷心等著丈夫下班回家一樣。
  再看她刻意梳理的發型、身上系著一條家居圍裙,和對他必恭必敬的態度,利川章雲不禁產生了幸福的短暫錯覺,“你……”
  “既然你給了我十億,就有資格享受到最好的。”趙妤貞似乎也下定了決心,打算不管他怎麼評斷自己,都要盡心的為這十億元付出代價。
  今天她花了一番手腳才買到一堆色情書刊和錄影帶,仔細研究能讓男人興奮和滿足的作法,最後才挑了這套模式,希望他“滿意”。
  “拖鞋在一旁,請穿上吧,茶和報紙已經放在桌上了,請慢用。”趙妤貞恭敬的向他行禮,“今天我把所有僕人都支開了,所以一切服務都由我來,希望你會喜歡,現在恕我必須進廚房處理最後一道湯,失陪了。”
  利川章雲本來就已經很驚訝了,當她轉身朝廚房走去的時候,不禁看得他差點流鼻血!
  她……她在圍裙之下竟然什麼都沒穿!
  為了表現他“身經百戰”的豐富經驗,他抑制著呼吸,等到確定她走進廚房後才張大嘴狂吸一口氣,試著在訝異和興奮中讓情緒降溫,因為戰爭才正要開始。
  接下來的晚飯菜色雖然豐富,但利川章雲還是食不知味,等到趙妤貞“體貼”的詢問他是否要洗個澡,讓她為他搓背時,他甚至連筷子都沒拿穩,尷尬的掉了下來。
  “你才第一次履行義務就表現得這麼大膽,不怕我因而倒盡胃口嗎?”他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籍口。
  其實趙妤貞是鼓足全部勇氣,要不是她昨夜聽見他酒醉後的表白,知道他之前對自己頗有情意,今天的心情或許會更加羞憤,但是不知怎麼的,她雖然以這種舍棄自尊的方式服侍著他,心情卻不如預期中沉重,反而有種豁出去的暢快。
  “既然你這麼想,今天我就不服侍你洗澡了。”她答得有些羞怯,但絕不是裝出來的,她只是想到如果自己告訴他,說她連泰國浴的裝備都已經准備好了,他不知道會怎麼想?
  事實上她做任何事都是如此,一旦決定便努力做到最好。

  收拾好一切,她趁著利川章雲入浴的時候先行鑽進被窩,靜候著他的來臨,這時她的心情很緊張,一顆心卜通蔔通的狂跳不已,只差沒力竭而止。
  看到利川章雲並不急色,反而慢吞吞的走來,她以為自己會害怕得大叫救命,但是卻意外的察覺自己對他並沒有這麼恐懼,只是仍然忍不住將燈光盡量調暗。
  “你也會害羞啊!”她的動作雖然正合他意,但他仍然出口諷刺。
  “我看你肯定是個情場老手,希望你能溫柔些。”趙妤貞已經不會被他有意無意的諷刺所傷了,“就像你剛才說的,第一次沒必要那麼……呃……激烈。”
  聽到她竟然認為他是老手,利川章雲的信心增加不少,一口氣跳到床上攫住她,然後……他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以為他動也不動是為了要給她“發揮”的空間,便依著記憶對他不斷做出挑逗動作,她盡量大膽就是因為怕他知道她不夠熟練。
  但根本分不出她是否生澀,只知道這女人的每一個動作,都徹底把他最原始的情欲全數激發迸出,他很快就依著生物本能開始由被動轉為主動,將這陣子積存的欲望一口氣發泄在她身上。
  趙妤貞的呻吟漸漸蓋過理智佔據大腦的地盤,她覺得全身在他肆意的撫摸下,不僅發燙,而且他的手似乎帶有魔性,每每將她全身力量都不留情的吸走,最後連靈魂都似乎要被勾走了。
  “你……還好嗎?”利川章雲持續著動作,愛憐而真誠的輕聲問她,撫著她流泄而下的一頭秀發。
  他輕聲的關心,對這時的趙妤貞來說是莫大的恩惠,她認為這時能聽到他對自己的關懷已經足夠了,“抱……抱緊我。”
  除了用盡殘餘的力量緊擁著他,忍受著初識雲雨的錐心之痛之外,她還能說什麼?
  利川章雲感受著懷中她屈意承歡的身體,和黯淡燈光下的痛苦表情,不禁心生愧疚,發覺其實她若要作戲給自己看,又何必把燈調得那麼暗?難道是他錯怪她了?
  一時的理智終究抵不過情欲的洪流,他雲發出低沉的吼聲,將全身的力量都燃燒在和趙妤貞抵死纏綿的美好裏。
  激情過後,兩人的喘息不斷,各自都試圖尋回失去的理智。
  利川章雲稍事休息,心中立刻閃過剛才的問號,他忍不住把燈調亮,卻看見趙妤貞兩頰順流而下仍未拭幹的淚。
  “你哭什麼?”他的口氣像個犯錯心虛的大男孩。
  “誰說我在哭?那是汗水。”她抓著被子,縮往和他相對的另一邊,以倔強回答他的不善語氣。
  被她一句話堵住的利川章雲無奈的看看四周,卻發現有落紅的痕跡。
  “你是第一次?為什麼看起來什麼都會?”他實在不解。
  “你不知道處女膜是可以再造的嗎?”她的語氣中有明顯的諷刺,“我是拿你的十億去作的手術,滿意了吧?”
  不知為何,和他雲雨過後的趙妤貞突然覺得好空虛,忍不住他一再的嘲弄,憤而反抗起來,她一想到這個可惡的男人竟然就這麼佔有了她,還嫌東嫌西的,便急著想離開這張床走遠一些。
  但是她累得連腰都直不太起來,走路時跌跌撞撞的虛弱姿態,怎麼逃得出他的眼睛?利川章雲憑著常識,幾乎能百分之百肯定她之前根本是處女!
  趙妤貞還是執意咬牙走進浴室不出來,他在驚愕中瞥見床下露出一角的袋子,翻開來一看,幾乎都是些色情錄影帶和書刊,隨手翻開之餘,發現裏頭的一些情節和動作幾乎都“似曾相識”,又找到袋子裏未取出的收據,一看日期是今天,心裏便隱約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了。
  利川章雲聽到浴室傳來的低聲啜泣,那種錐心卻又刻意壓抑的哭泣聲終於讓他心軟下來,心想,不管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終究為了他付出自己的第一次,自己實在不該對她冷言相待的。
  他走向浴室,有禮貌的敲敲門,“我可以進去嗎?”
  略微冷靜的趙妤貞趕緊擦幹眼淚,“你們男人不是都喜歡耍強這一套嗎?想進來還要問我?”
  等到他把門拉開,她又有話說了,“剛才還遮遮掩掩的,現在卻一點也不怕羞,赤身裸體的站在女生面前也不害臊,真丟臉!”
  “看你經驗應該也很豐富,怎麼反倒害怕被我看啊?”他好笑的瞧著她。
  “誰說我怕?”她慌張的想掩飾自己的青澀,免得日後在他面前抬不起頭來,於是吸氣朝前把胸一挺。
  豈知利川章雲男性的生理反應立刻明顯起來,弄得兩人都尷尬不已。
  他索性走過去溫柔的擁住她,“現在我希望你能在我洗澡時幫我搓背,可以嗎?”
  “好,反正我是你買來的,你說了算。”
  趙妤貞話雖如此,但是語調卻明顯放軟許多,他也就不再計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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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0-3-15 00:20:34 |只看該作者
第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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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女之情是最有效的情緒中和劑,經過昨夜意外美好的“相處”,利川章雲和趙妤貞兩人對於今天早晨餐桌上的和諧氣氛似乎都很能接受。
  他穿著睡衣坐在餐桌前,滿意的享受精緻的餐點和“服務”。
  她雖然不再像昨天穿得那般露骨,但是舉手投足之間自有成熟女人不同的風情,而且對於他親昵的觸碰動作並不反對,有時還會回頭對他“還以顏色”,讓他不僅滿足感升至極點,也慶幸自己及早發現她之前只是和他賭氣罷了。
  即使趙妤貞對他來說仍帶著難解的謎樣色彩,可是他直覺她對自己並無惡意,那麼就算她是個愛錢的女人,也僅止於此而已,反正他有的是錢,分給她一點其實並不要緊。
  或許女人的眼淚太容易讓男人失去理智吧!他甚至承認,昨夜他竟然強烈感受到她對自己的愛意,真是可怕的錯覺!倘若她真的愛他,又怎會不對他坦白到底呢?
  不過利川章雲很能享受目前的生活方式,他暫時不願去想以後,專心的吃著早餐。
  趙妤貞對於昨夜的感受則更加深刻,他對她的想法其實她早就知道,只是昨夜至今他突然的轉變,包括體貼的對待和更加溫柔的眼光都讓她措手不及,這些和她當初預料的發展完全不同,讓她不知該額手稱慶還是更加提防。
  不過老實說,那感覺好極了。
  兩個各懷心事卻又貪戀著眼前幸福的人,像一對小夫妻般安靜吃著早餐。
  “咦?為什麼桌上會有三副碗筷?”利川章雲覺得奇怪。
  就在此時,門鈴響了。
  由於沒有僕人,趙妤貞親自起身到大廳開門。
  “高橋邦彥?你來幹麼?”利川章雲覺得詫異。
  “接你上班啊!你以為你還在新婚蜜月啊?”高橋邦彥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再向他和趙妤貞打量一番,“不過我看也差不多了。”
  兩人的親密神情全被高橋邦彥看在眼裏,彼此只好尷尬的笑著。
  “早餐這麼豐富?我可不客氣了!”他故意不理他們,徑自坐下來享受美食。
  “其實是我叫高橋邦彥來的。”趙妤貞解釋,“我怕你每天都這麼早出門會太勞累,乾脆趁著今天工作量不大,要求他把工作帶來家裏,你也省了來回的車程。”
  “你怎麼知道我的工作量?”利川章雲不解。
  “問我啊!”高橋邦彥吃得狼吞虎嚥,顯然是刻意餓肚子來他家搭夥的,“大嫂昨天就問過我了,她把你的行程重新安排了一遍,現在既省時又省力,你一星期至少多出一天可以陪她,真了不起。”
  利川章雲沒想到她昨天就將一切都安排好了,不禁深感佩服,此外,對于高橋邦彥稱呼她的新用詞,他覺得聽來還滿順耳的,便沒有表示意見。
  趙妤貞本以為他這種傳統的日本男人會是個工作狂,怕自己擅作主張會被痛罵,還好他似乎很能接受她的安排,尤其她聽到高橋邦彥稱她為大嫂,利川章雲卻沒有反對,心跳更是突地漏跳了一拍。
  “我看你乾脆把大嫂安排在公司裏做你的貼身秘書算了,否則這麼優秀的人才實在是浪費了。”高橋邦彥建議。
  “不!我不要。”趙妤貞急忙搖手,她知道這並不是利川章雲當初買下她的目的,雖然之前她一直天真的這樣以為,“他要是從早到晚都和我四目相對,很快就會厭煩的。”
  高橋邦彥不置可否,利川章雲則考慮著她所說的話,最後作出結論,“隨便你。”
  她見他真的有意考慮,卻又收不回之前的話了。
  “嗯,吃得好飽。”高橋邦彥抹抹嘴,把袋子裏的資料拿出來,“你們夫妻倆的事自行解決,我們還是回到正題吧!昨天我見你心情焦躁,有很多事根本不敢要你作決定,所以今天可得忙上好一陣子了。”
  利川章雲尷尬的低下頭,因為高橋邦彥這麼說,等於是把他昨天大受她影響的事都抖出來,這樣豈不是一點面子都沒有了?
  還好趙妤貞深深瞭解他的個性,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裝作沒聽見,端起餐桌上的碗盤就朝廚房走去。
  等她再度走出來,兩個男人已經完全恢復平時在公司中的嚴肅和冷靜,利川章雲分析起事情來的表情尤其令她心醉,聽說戀愛中的女人看什麼都覺得很美,她無法確定有沒有這種事,但她不得不歎息,利川章雲對她的吸引力實在太強烈了,她光是想到昨夜他在浴室和她相處的親昵,她就不禁全身火熱。
  “我不同意!”高橋邦彥拔高的音量吸引了她的注意,“現在電子類股明明就在大漲,我搜集了最近各主要國家的經濟情報得知這些確實是共同的潮流,正當這個時候,你卻主張結束在電子業界的大部分投資,如果你說不出個明白的道理,我很難信服。”
  原來兩人是為了決策而起爭執。趙妤貞悄然走回她以寫作為名而設的工作室,最近裏面增加了很多設備,不管需要任何資料都能透過父親旗下的事業群傳送過來,她立刻坐在電腦桌前以父親的名義發出訊息,詢問相關事業部,要求得知最近全球電子業的產業近況和走勢。
  不多時,訊息便匯整過來了,裏面有一些不為外人所知的大型電子類企業的未來政策走向。
  心裏有了底,趙妤貞便趁著端水果出去的休息時間,藉機提起剛才他們因為意見相左而相持不下的議題。
  “這可是將近八億的投資啊!正因為電子業不是利川財團的本業,所以在評估投資時必須特別謹慎小心,就連我也沒有把握,而不是它能賺多少錢的問題。”
  利川章雲分明就是暗示她這個作家不該表示意見,因為她不是專業人士。
  “這事的嚴重性我明白,老闆你說要往東,我也不可能執意往西走,但是今天這份我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投資機會為何要輕易放棄?我實在很想知道你在擔心些什麼?”高橋邦彥仍強調這一點,“大嫂是局外人,不會有感情因素,不妨聽聽她的想法。”
  利川章雲一臉拗不過他的無奈表情,示意她不妨說說。
  “我們家以前在台灣也有做過生意。”趙妤貞為之後的說詞稍作準備,“電子這種行業實力非常雄厚,市場需求也不會大起大落,最近的榮景照道理還會延續一陣子,加上我剛剛聽到的,所謂投資不過是對於前來尋求協助的企業進行暫時性融資,不用半年就會本利全回,所以沒理由放棄。”
  接下來的細部分析,她講來極為熟練,頭頭是道,讓利川章雲不想點頭都不行,但是他本來對此並不堅持,聽到她的說法之後卻發起小孩子脾氣,覺得聽一個外行人的話而改變決策實在丟臉。
  “你雖然說得很有道理,但那畢竟是理論,至於最後我怎麼決定,那是我的事。”利川章雲任性的回答她。
  “他一向都是這麼固執嗎?”趙妤貞見自己說得如此清楚了他都不聽,不禁皺眉不已。
  “很少,其實他怎麼會變成這樣,老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我也不知道。”高橋邦彥和她同氣連枝。
  “你們這是什麼態度?欣賞動物園裏的猴子嗎?”利川章雲終於掛不住臉,發起脾氣,“趙妤貞,你既然敢極力支持高橋邦彥的說法,那麼你敢擔保剛才所說的事不會出錯嗎?”
  “如果你怕,盡可拿我戶頭裏的錢去投資,這份算我的。”趙妤貞也有些氣不過,她手裏明明握有最可靠的資料,只是不能說出來,沒想到他對於偶然犯下的錯卻死都不承認,真是氣人!
  “這樣不好吧?其實我也不完全確定……”高橋邦彥見到她竟然要拿這麼多錢出來支持自己,連忙阻止這種意氣之爭。
  “沒關系,我有我的把握。”趙妤貞冷靜的說,“不到半年,你們就會知道我說得是對的,事實上如果我有更多的錢,一定全數投入電子股中,它一定會大漲的,可惜……唉!”
  利川章雲見她這麼說,不僅拿她沒辦法,對於她的肯定語氣還感到十分好奇,莫非她是女神算?否則這種事怎麼說得准呢?
  他搖搖頭,拿起盤子裏的一片蘋果送進嘴中,這一次,他算是又輸給她了。

  “這種兇悍的女人,我怎麼敢請她來做貼身秘書?動不動就自己掏錢做事,太嚇人了。”
  後來事情都過了好幾天,利川章雲在私底下還和高橋邦彥抱怨不停。
  “算啦!反正你們平常已經夠‘貼身’了,她不來公司也好。”高橋邦彥笑著揮揮手,對他表示同情,“不過這兩天真的有人到公司來自我推薦,想當你的貼身秘書哦!我看你大事小事都要經手,未免也太辛苦,所以和對方約了時間面談,結果我認為很適合。”
  “又是一隻母老虎?”利川章雲心裏情願讓趙妤貞陪在他身邊。
  “對——”高橋邦彥瞪他一眼,故意把語氣拉長,“而且還是一隻很漂亮的母老虎!”
  “人呢?”他並不特別感興趣。
  “我安排她在人事部暫時待著,等你說聲好就叫她過來。”
  “好吧!”利川章雲看著略顯雜亂的辦公桌,他確實需要幫手,“叫她過來,希望她會是一個得力助手。”
  高橋邦彥走出去,不到三分鐘那個新秘書就來了。
  “你好。”
  利川章雲抬起頭,正好迎上她自信有神的銳利眼光。
  “果然是個美女,高橋邦彥很有眼光。”他毫不掩飾的稱贊道。
  她的身高比趙妤貞略高,全身比例和所謂的“勻稱”比起來,不僅多了一分豐滿的肉感,動作之間更讓人感到有女強人的架式,屬於很有迫人感覺的模特兒身材。
  難得的是她五官的組合上雖然深刻,卻不至於突兀,所以不會讓人有壓迫感,產生彼此將會難以相處的印象。
  “謝謝利川先生的稱贊。”對方的笑容和善,接下來的話卻絕不溫和,“我有兩個碩士學位,兩家千人以上大企業工作兩年以上的經驗,除了英、日語以外還會中、法等兩國語言,希望能得到利川先生的重用。”
  “很犀利的開場白。”利川章雲誠實的說,“不過我對于美女辦事的效率一向質疑,你能否告訴我為何你會離開之前的工作呢?”
  “開遍了國產車,你會想開賓士。”她給他一個簡潔有力的回答。
  “雖然我沒聽到想聽的,不過我真懷疑哪個老闆會捨得放棄你這樣的人才。”
  利川章雲對於用人一向小心,他很清楚有時這很可能是敵方陣營派來的商業間諜,如果不多加提防,很可能會因此得不償失。
  “我的名字是早見美代子,來自九州。”早見美代子的眼神中閃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光芒,她終於也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燈,和他表面上看起來的年輕不甚相稱,因此她重新介紹自己,“我只是想趁著年輕,多找些出人頭地的機會。”
  利川章雲一愣,怎麼她的名字和家鄉的母親一樣?他當然不會想到這些都是刻意的安排,而且因著這一點,他的神色間對於早先的防備之意不自覺大大減低,“喔,不要緊,其實每個人都一樣。”
  他接著又問了一些和工作相關的問題,試探她的工作和分析能力,每一項都巨細靡遺的問得十分清楚,態度完全是個精明的老闆。
  早見美代子有些意外于自己的精心裝扮為何沒有讓他分心,他根本不像井上真實那麼豬哥,前幾天她還在井上真實那邊待命的時候,若非礙於把柄被人掌握在手中,井上真實恐怕早就把她給吞進肚子了,沒想到利川章雲雖然稱贊她漂亮,但是竟像在說客套話,從頭到尾對她沒半點動心。
  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但為了打進利川財團,得到利川章雲的注意力和信任,她也只好耐心的任他對自己進行考試了,否則想把他迷得暈頭轉向豈是如此容易的事。
  其實利川章雲憑直覺就可以斷定早見美代子是個優秀人才,只不過他擔心她是敵手對他的部署,因此才多所試探,最後實在挑不到她的毛病才略微放心。
  他浮起微笑,“你的作風想必非常明快,很像是我認識的一個人。”
  他直覺的想起趙妤貞,她也是這種絲毫不浪費時間,腦筋極清楚的優秀女性,“除非你不滿意我將給你的待遇,否則你應該是被錄用了,歡迎你加入利川所屬的旗下事業群。”
  他朝她伸出大掌,給她有力的一握,算是接受她的加入。

  趙妤貞即使掩飾得再好,憑她一人之力也無法完全取代父親的工作。
  在有些事非得要有人親自處理,她卻又分不開身的情況下,有個適當的代辦人選立刻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趙妤貞撥了一通國際電話,對方立刻欣然答應,不過條件是非得來一趟日本看看她不可。
  兩天後,她抽空到機場接機。
  “嗨!”高大的身影不由分說的熱情擁住她,“原諒我,我只是想看看你是否過得很好。”
  費南度露出雪白的牙齒,爽朗的笑著向她告罪,神情卻像個頑皮的孩子般不停眨眼,沒有絲毫歉意。
  “算了吧!反正你也是好意。”趙妤貞視他如親人,拉著他走出機場,“快走吧!我可是真的有事要你幫忙。”
  兩人很快的坐上計程車,到了利川家附近,她便很謹慎的要他下車走路,最後確定沒有別人看見時,才從後花園的側門進到屋內。
  受到緊張的氣氛感染,費南度半開玩笑的學她放輕腳步,小聲問道:“我們現在是怎麼一回事?做賊嗎?”
  “沒有啦!我只不過是寄住在朋友家,不想因為帶男性朋友來而被誤會。”趙妤貞對於自己的過分小心也覺得有點好笑,若是他們的樣子被下人瞧見了,恐怕才真的會造成誤會呢!
  不過等到她想“正大光明”一些的時候,兩人已經進到她的工作室了。
  “首先,這些資料你帶回去慢慢看。”她拿出幾張保護得很好的磁片,鄭重的拿到他手上,“有些重要機構長期少了一個人發號施令實在有違常理,我希望你能代替我父親,假裝是總裁的特別助理,到這些地方去轉一轉。”
  趙妤貞之所以會這麼交代他,顯然是自己分不開身,而且只有他能被信任才會這麼做。
  其實這些只要透過電話和網際網路就可以完全傳達,但是費南度就是想看看她,當他看到她那種“只有你能幫我”的殷切神情,便感到自己飛了大半個地球趕過來,其實是值得的。
  “還有嗎?”
  “接下來的事更要緊,請務必幫我保密。”趙妤貞激動的握住他的手,“這種大事我根本不敢交給別人。”
  “好,你說吧!”他對於她少見的猶豫神情極為好奇。
  “我遲遲不敢對外發布父親的死訊,是因為擔心失去複雜的事業控制權,控制權又受爸爸的遺囑所限制,檔卻到現在都還沒簽署。”她深吸一口氣,才又繼續道:“我和其他三個妹妹都很訝異怎麼會憑空多了個兄弟出來,我需要在時限內找到他,讓繼承權產生效力,否則龐大的事業體系就會整個消失了。”
  費南度由震驚和連鎖效應的思索中醒來,已經是兩分鐘之後的事了。
  “這件事牽扯實在太廣,你剛才說的‘時限內’是怎麼回事?”
  趙妤貞把事情簡略的向他提及,但沒把和利川章雲的交易說出來。
  “如果是十億台幣,我勉強可以湊得出來……”
  “不!如果弄得不好,這些錢會像是丟進水裏一樣血本無歸,我不能連累到你。”趙妤貞在感動之餘,仍然婉拒了他的提議。
  “沒關系,我……”一股熱血在費南度的心中上湧。
  “求你別和我爭這個!”她不讓他說完,她不但知道他想說什麼,更怕他說完之後和她相對的深情目光,那會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好吧!”他體貼的停止爭執,“但是我必須確定你能渡過難關。”
  “當然行,我有太多商場上的朋友可以幫忙。”她不得不撒謊。
  費南度懷疑的看著她,雖然他不太相信商場上會有什麼雪中送炭的朋友,但是她既然如此堅持,自己再爭下去也沒有意義,所以不再多言。
  趙妤貞很快把尋人計劃在美洲的部分交代給他。
  “他只是個關系人?”費南度皺眉問。
  她無奈的點點頭,“如果這條線索再斷一次,我就毫無頭緒了。”
  “放心,美洲是我的地盤,他躲不掉的。”費南度給她信心。
  “這樣吧!”趙妤貞轉移話題,“虧你這麼大老遠跑來幫我,我請你吃飯如何?”
  “好啊!反正我也從沒有來過日本,見識一下也好,現在走嗎?”

  就這樣,久別重逢的兩人在東京街頭逛了一整天,直到趙妤貞走不動為止。
  華燈初上,兩人在十字路口的紅綠燈前駐足,吹著入夜前才徐徐吹起的涼風。
  “東京的空氣品質真差,還好現在起了風,否則我都快暈倒了。”費南度多半待在牧場裏,何曾受過這種苦?他不習慣的掩住鼻子,試圖逃過東京這個人口負載量早已超過飽和的城市的空氣污染。
  “真是抱歉,你馬上就可以回家了。”趙妤貞一臉的歉然。
  “你就這麼希望我快點走?”他瞅她一眼。
  “不是啦!我……”她見他誤會,卻又似故意這麼說,忍不住伸出粉拳捶了他一下。“你真是的。”
  費南度見狀不禁哈哈大笑,“我發現你愈來愈像個小女人了,不知最近經歷過什麼哦!”
  趙妤貞也不知道他是說真的還是亂猜,心虛得連忙低下頭。
  這時正好有一組攝影人員走過來,客氣的打攪他們。
  “對不起,請問你們是情侶嗎?”對方用的是英文詢問。
  趙妤貞對於日本的電視台根本不熟,只猜他們正在出外景,因此正想否認。
  這時費南度卻玩心大起,興奮的攬著她的肩對著鏡頭道:“你們看,不像嗎?”
  電視台對於開朗的受訪者最歡迎了,工作人員趕緊說明因為節目需要,他們正在找尋街上最亮眼的一對情侶,只要請他們擺一個Pose就行,希望他們能配合。
  費南度難得有機會上鏡頭,當然盡力發揮他天生的熱情,拉著趙妤貞要她幫忙,她則因為對方的要求不高,勉為其難的靠著他的肩膀,擺了一個姿勢和微笑的表情,好不容易才把電視台的人打發走。
  對方一走,費南度便無奈的宣佈遊戲結束了,“我到現在才真的發現你無法接受我,過了這麼多年竟然還是一樣,唉!”
  趙妤貞雖然不想,但還是得面對他怨懟的眼神,她只好故作輕松的說:“但是這麼多年來,你該追的女人也沒有少追過啊!”
  他的臉一紅,不得不尷尬的承認了。
  “如果再早一些,或許我會接受你,但是現在我的心裏已經容不下別人了。”
  她只能如是說。
  “那麼我何時能見到你披上白紗呢?”費南度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
  “我不會嫁給他的。”她說得斬釘截鐵,“他也不會娶我。”
  夜風吹來,似乎更冷了些。
  “那麼我仍然有機會嘍?”費南度連聲調都提高了。
  “你真是個大孩子。”趙妤貞雖然心情沉重,但仍被他惹得一笑,她伸手摸摸他的臉,“我就是喜歡你的這份真誠,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費南度則憐愛的摸摸她的頭,“既然如此,我只好宣佈放棄了,你自己要保重,別讓我擔心。”
  話說完,個性率直的他便打算要走,並且堅持不要她到機場送行。他瀟灑的自己招了一輛計程車就這麼走了,留下她獨自站在街頭。
  “我要是能像你這麼瀟灑就好了……”趙妤貞喃喃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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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5 00:20:56 |只看該作者
第0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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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見美代子第一天上班,就幾乎被所有的男同事認識了。
  她穿得很短,不管是上半身或是下半身,不但穿得性感,而且不至於過份暴露到惹人非議的程度,這種恰如其分的誘惑力,無疑是經過精心設計的。
  但她始終沒有正眼瞧過公司裏的任何男人,因為她的目標只有一個利川章雲。
  走進辦公室之前,她已經由不少雄性動物身上投來的眼光得到些許信心,但她仍然吸氣挺胸,期望胸部看來能更加高聳動人,“波波”蕩漾。
  “早。”利川章雲抬起頭來准備給新部下一個微笑,沒想到卻目睹了乍泄的春光,他很自然的以眼光打量了她一圈。
  一秒鐘、兩秒鐘……早見美代子在心裏默數他盯著她看的時間,但是到了第三秒她卻怎麼也數不下去。
  他看她竟然就像是看一隻窗外飛過的鴿子,僅僅晃一眼便又低頭看他的文件去了。
  早見美代子快氣暈了,怎麼有這種人?她懷疑利川章雲根本就是個性無能嘛!
  “總裁,有沒有什麼工作需要我為你處理呢?”她不甘心的湊過去,努力以男人絕不會厭煩卻又很容易聽得耳朵酥軟的語調誘惑他,她自然前傾的姿勢仿佛是因為信任而忘了防備他,一下子將最傲人的地方精彩的展現出來,這已經是她所學最高段的“殺招”了,通常在她眼前的獵物都會情不自禁的一把攬住她,將她抱在懷裏恣情肆虐一番。
  利川章雲終於有動作了,他深吸一口氣,把手上的筆放下來盯著她看,不過不是看她的胸部,而是她的臉,“早見美代子,你的胸部好大,它擋到我審閱文件的視線了。”
  早見美代子撐在辦公桌上的手差點滑掉。這算是褒還是貶?他雖然表明“終於”看見她的驚人身材,但同時卻也暗示她走開點,以免妨礙到他,這叫她情何以堪哪?
  她無奈的往後退一步,快要信心全失了。
  “展露身材不是什麼壞事,你喜歡穿什麼也是你的自由,但是老實說,你這樣的打扮很容易讓男人呼吸不順暢,並且減低工作效率的。”
  利川章雲察覺到她的低落心情,這麼講算是給她面子了。
  不得已,早見美代子點點頭,慢慢踱回自己的座位,在坐下之前,她趁隙朝天花板的某個角落看去,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表示她已經盡了力。
  利川章雲的辦公室裏早就被裝了隱藏式攝影機和竊聽器,她被派來潛伏在他身邊,正是為了讓他分心,阻撓某些事的發生。
  不知情的他,依然專心在自己的工作上。他一向是個專心一致的人,否則以他的年紀根本不可能和大他十幾歲的井上真實平起平坐,互爭地盤,更何況他此時的心都放在趙妤貞身上,對早見美代子有意無意的挑逗便更加視而不見了。
  不過他卻因此有種固執的性格,任何事一旦被他認定便很難扭轉印象,即使最後他知道自己是錯的也一樣,要他認錯簡直比登天還難。
  知道用錯了釣餌,沒有不收回來的道理,早見美代子第二天就換了比較保守的衣服,打算用另一種方式取得他的信任。
  “總裁,這是你昨天要我處理的文件。”她必恭必敬呈上一疊整齊的書面資料,“不過你也真是粗心,還好這件事是交代到我的手上,否則換做別人,今天恐怕不會來上班了。”
  “哦?”利川章雲被新來的秘書指稱出現工作疏失,覺得倍感新鮮,雖然他一向自認為行事嚴謹細心,不過他還是聽得很認真。
  “就是這個。”早見美代子小心翼翼的從懷裏掏出一張空白支票,上面已經簽名蓋章,只要填上數字,隨時可以提領大筆現金。
  她把折疊整齊的支票還給利川章雲,“我不知道它為何會出現在那一疊檔中,但是我發現這是你的個人戶頭,如果我貪心一些,便可以早點領到自己的退休金了,你說是吧?”她朝他眨眨眼,暗示自己賣了一個大人情給他。
  但是他卻不可置信的攤開支票反覆檢查,直到他百分之百確信支票是真的之後,才愕然的對她稱謝。
  “這張支票若是落到別人手中,確實不堪設想,我實在太糊塗了!”他知道自己這個戶頭裏至少有八千萬美金,如果遇到懂得轉帳洗錢的人,就算被人拿走一半也是糟糕至極。
  問題是他怎麼也記不起來自己曾經犯過這麼糊塗的錯誤,可是以支票號碼查支票簿時,赫然就是有一張應該開過的支票自動消失了,沒有金額紀錄。
  “真是太謝謝你了!”利川章雲愈想愈不禁冷汗直流,他乾脆把支票順手撕成粉碎。
  “我沒想到你是個為人如此正直的部下。”
  “怎麼?總裁,你原本以為我老是想乘機占你的便宜嗎?”早見美代子的臉上浮起調侃的淺笑,其實心裏已經冷笑了好幾遍。
  他們說得沒錯,他果然是個猜忌心很重的人,要是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她上頭的人安排的精心佈局,恐怕會氣得吐血吧!
  憑他們的勢力,連銀行的出納紀錄都可以更改,何況是對一本支票簿作假?
  “哦!請原諒我的語病。”利川章雲尷尬的笑起來,他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或許自己真該改觀,否則最近怎麼盡是遇到一些具有聖人血統的後代子孫,全都是一些看淡名利,讓他跌破眼鏡的傢伙?
  “我不是那種意思。”他暗自決定以後行事要收斂些,盡量不去試探別人,“真是抱歉。”
  而且他開始慶幸除了高橋邦彥之外,自己又遇上了另一個可以信任的好幫手。
  “沒關系,總裁。”早見美代子終於確定他對自己的心防現在才開始撤除,“反正我也是開玩笑的。”
  “以後你就喊我的名字吧!老是喊我總裁也有點怪怪的。”利川章雲友善的建議。
  “好啊!利川哥哥。”早見美代子擺出猶如天使般的純真表情,朝他微微一笑。

  趙妤貞待在工作室裏,一忙就是六個小時。
  今天她遇上了特別難以處理的案子,因為法國總統大選,主導政策的領袖一換人,政府幕僚也必須換上新血,很多原本的公司決策也要跟著經濟政策的變動而變動,問題是整個歐洲經濟息息相關,她只好將全歐洲的事業群都做處理,花了不少工夫。
  這一忙,讓她根本忘了時間,連利川章雲回家了她都不知道。
  利川章雲這陣子早已經習慣一回到家,就能見到趙妤貞打扮整齊的在門口迎接他的溫暖感覺,沒想到今天來開門的竟然是僕人,他帶著些許失落感走進家裏,以為她不在家。
  “唉!我真是的,何必心情不好呢?她總有自己要出門辦事的時候。”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於趙妤貞像是著了魔,盡管對於她接近自己的動機不純感到厭惡,但他就是無法如當初所計劃的,將她“糟蹋淩辱”一番後棄之如敝屣,而她的表現也令他意外,除了那筆十億元台幣她堅持不肯交代下落之外,她幾乎從不占他便宜,也不會因為他的善待而逾越本分,自以為身份不同,總之就是安安靜靜的和他在一起。
  利川章雲因而過得毫無壓力,他不僅不需要承認感情上有任何負擔,又能得到溫暖的照顧,他甚至變胖了。
  如果只是一個言聽計從的女奴,當然不能使他獲得這麼多,趙妤貞的細心展現得無微不至,卻從不讓他感到束縛,她既有能力也有主見,卻總在最後關頭以他的想法為依歸,即使是反對意見,也只是溫和而有技巧的提醒,讓他對於和她討論事情樂此不疲。
  對利川章雲而言,和她在一起已經變成一種癮了。
  過了半小時,僕人請示他是否要請趙妤貞一起用晚餐。
  “什麼?原來她在家啊!”他向僕人示意他可以自己去喊她吃晚飯,便走向二樓。
  “妤貞!吃飯了!你在裏面忙什麼?”他邊敲門邊喊。
  裏面的趙妤貞猛然驚醒,她趕忙驚跳起來收拾一切,“完了!我怎麼會忘了時間?他要是想進來參觀我不就慘了?”
  利川章雲等了許久,正當不耐煩的時候,她倏然開了門,閃身出來又旋即將門帶上,滿面堆笑的偎向他,“你下班啦?我為了趕著交稿而忙得焦頭爛額,忽略了你,真是抱歉,我猜你餓了吧?我們這就吃飯去。”
  他將她整個人都摟進懷裏,最近他們常常這樣,他喜歡她難得的撒撒嬌。
  “不急。”他忽然好奇的想進去看看,“我好像從來沒有參觀過你的工作室,你帶我進去瞧瞧吧!”
  趙妤貞不由得緊張起來,她記得裏面還有一堆來不及收起來的歐元期貨分析報表,若是他見到了不懷疑才怪!“不要啦!人家現在好餓,你卻挑這個時候浪費時間,而且我寫的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文學作品,有什麼好看的?”
  她為了阻止他,整個人佯裝餓得虛脫無力,像條毛巾一樣掛在他身上,只求他放棄進去的念頭。
  利川章雲本來就只是一時興起的念頭,趙妤貞對他不住的磨蹭卻引起他另一種欲望。
  看著他的一隻大手開始在自己身上遊移,和他逐漸熾熱的眼神,早就和他心意相通的她立刻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她雖然也有些迷失在他充滿欲望的眼光中,但還是理智的提醒他,“玉嫂他們還在等著我們吃飯呢!你可不能偏偏選在這個時候……”
  “讓他們去等。”利川章雲的聲音變得嘶啞,暗沉穩定的音色別有一種吸引力,“我想要……”
  趙妤貞伸出食指封住他的嘴,凝視著他柔聲開口,“看來你果然不餓……”
  “那就委屈你了。”他低下頭擁吻著她。
  而她也欣然迎上去,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也有著最不可抗拒的一張臉和表情。
  兩人忘情的熱吻良久,直到趙妤貞喘不過氣,利川章雲才抱起她,一秒都不浪費的走進最近的房裏,繼續彼此火熱的挑逗。
  只有赤身裸體的時候,她才覺得她暫時的完全擁有他,他在床上總是出乎意料的溫柔,不停的輕語呢喃,給她充分的呵護感,這時的他絲毫不似平時的冷硬作風,甚至連說話帶刺的壞毛病都消失得無影無蹤,讓她好想就這麼融進他的身體中,再也不出來。
  汗水和低吟聲不斷交織,兩人忘情的向彼此闡述互相擁有的快樂,而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變得不重要了,當情欲隨體溫升至頂點,兩人都出盡全力想擁抱住激情易逝的尾巴而緊緊交纏著。
  喘息過後,趙妤貞躺在他的臂膀上,“唉!我真是愈來愈無法拒絕你了。”
  “你好美。”利川章雲近看著她,細細欣賞懷裏的女人,“我也快要無法想像和你分開的日子要怎麼過了。”
  她聽他言下之意竟是有一天仍然要趕她走,雖然她早有心理准備,但是在這個時候親耳聽見他如此說,心裏總不是滋味,她別過頭去,“別這樣看我,女人過了二十五歲身體就開始走下坡了,反正你也不在乎我,還不如不要細看我來得好。”
  利川章雲知道自己失言,難得的向她道歉,“我大概是餓昏了,所以說話不得體,你不要計較。”
  趙妤貞聽到心愛的男人喊肚子餓,哪還有心思想別的,她也趕緊道:“反正我也又饑又渴,去吃飯吧!”
  “什麼?你還會‘饑渴’?看來我剛剛是沒把你‘喂飽’才對,好吧!我就勉為其難……”
  “啪!”她裝裝樣子拍了一下他的頭,“瞧你說的是什麼話?好像我是個欲求不滿的女人似的,就算是,‘胃口’也是被你養大的啦!”
  兩人難得的對彼此有默契的對白開懷大笑,聲音傳到樓下,讓所有僕人都摸不清楚到底樓上發生了什麼事。
  趙妤貞在心裏默禱,希望此情此景能維持得久一些,她就別無所求了。其餘的她根本不敢想,因為她明白有些事是強求不來的。

  出門上班之前,早見美代子拿著電話和對方爭論著。
  “我們有必要那麼狠嗎?”她多少覺得這次的手段用在利川章雲的身上太過狠毒,但是話說出口之後又覺得自己太多言,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我看你好像對利川章雲那傢伙十分欣賞?”對方沉聲問道。
  “我只是覺得這樣對付他太過大費周章了,憑我們的勢力,隨便找個人教訓他,讓他知難而退便罷,何必拐著彎耍得人家團團轉呢?”她雖然立場不變,但是口氣明顯放軟許多,她太清楚背叛這股勢力的淒慘下場,因為其中有太多次,她本身就是私刑的執行者。
  “你怎麼在跟著我這麼多年之後,反而變笨了?”對方並不直接解答她的疑問,“我有個人理由,非得避人耳目不可,你別管太多,照指令行動就是。”
  早見美代子發現這是頭一次連她自己都被蒙在鼓裏,無法知道全部的計劃,但是她夠聰明,此時絕對不會多問。
  “不論如何,利川章雲是我平生僅見處事最公正嚴明、表裏如一,並且帥得讓我不忍心算計他的人,至於井上真實這一類人物根本不能和他相比。”不過她還是講了良心話,“我不清楚你和他結了什麼仇恨,總之我覺得很難下手。”
  “我只能這樣向你保證。”對方沉吟了一會兒,他知道她想爭的,“利川章雲不是我的目標,所以我不會對他做進一步的傷害,你最好明白,事情進行得愈快,對他的傷害就愈小。”
  這句話算是切中了早見美代子的心事,她想想也對,便掛了電話拎起皮包准備上班。
  一路上她都緊握著手上的皮包,算計著如何和利川章雲對答,等計程車到了公司,她已經大略整理出一個概要了。
  才進門,她就一言不發的坐到位子上,“憂心忡忡”的翻著桌上的檔案,但是細心的人一看就知道她根本沒專心在公事上。
  “怎麼了?”利川章雲很自然的問起她,其實打從她進門時他就瞧出她有些不對勁,整個人都心神不寧。
  早見美代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似乎像是考慮清楚一般,勉強開口,“有兩件事我一定要告拆你。”
  這一切當然都是裝出來的,她的想法裏即使再不忍心,卻也不得不繼續把戲演下去,否則無法騙到精明的他。
  “說。”他一向不愛拖泥帶水,也不喜歡人家這樣對他。
  “你平常不看電視對不對?”
  “嗯。”利川章雲點頭,他若有時間看電視,利川財團不垮臺才怪!
  她安下心來,知道至少等一下他不會追問細節,“我昨晚看電視節目,偶然見到一段綜藝節目的外景,發現竟然和你有關,結果我把它錄下來了。”
  “錄影帶?”利川章雲隱約覺得不安。
  “喏,拿去看吧!”早見美代子像是怕被他罵似的,從皮包中拿出錄影帶後,堅持不和他說內容,要他自己確認。
  他捺著性子拉著她到會議室找到播放器具,等到清晰的畫面出現之後,卻看得訝異莫名,憤怒和難過一起湧上心頭。
  “她……”早見美代子指著畫面,小聲的問道,“她是你的女朋友嗎?我本來以為不是,因為她竟然和這麼風趣迷人的大帥哥一起上街,而且還摟摟抱抱的,但我看了幾遍又覺得實在太相像了,所以……”
  這種火上加油的話,當然也是事先想好的。
  她暗忖,只要利川章雲不追問節目的出處,就絕對不會發現這支錄影帶根本就是他們特地找人拍的,事實上,利川章雲和趙妤貞幾乎無時無刻不被他們監視著,只是當事人自己不知道罷了。
  “電視上的這個人的確是你所認識的趙妤貞。”利川章雲咬牙切齒的沉聲說道,此時他內心的憤怒就像原子彈爆炸般,一波又一波的朝外面擴散開來,他覺得自己的內髒幾乎被沖擊得支離破碎,但那種明明已經死了卻又沒有死的感覺讓他痛不欲生,尤其是旁邊有人。
  “我記得你還有另一件事沒說。”他的自尊讓他不願面對早見美代子疑問的眼神。
  “哦!對了,你知道我剛上任,對很多事都會好奇的查到底。”早見美代子先為自己解釋一番,“昨天我瀏覽會計部電腦的作業流程,結果發現一些不正常的大筆支出和進帳,全都是現金流動。”
  “這麼大的事,為何沒有人通知我?”利川章雲此時特別沒有耐性。
  “我還沒說完。”她提醒他,“我對網路很在行,經過追查之後,發現這些都是外來指令,對方很直接的以命令調度公司帳目的流向,甚至沒有掩飾身份。”
  “到底是誰這麼大膽?”
  “是你自己。”早見美代子開口,“我追查到最後,才發現會計部沒有通知你的原因,是因為傳送指令的電話號碼登記在你的名下,地址是你家。”
  她怕他無法將兩件事串連在一起,特地提醒他,“這些事不會和趙妤貞都有關系吧?”
  利川章雲陷入沈默,神情已是說不出的糾結。
  “你今天作的報告都很好,但是說錯了一件事。”
  “什麼事?”早見美代子看到他迅速充紅、血絲滿布的雙眼,不禁下意識退後一步,她以為自己事跡敗露了。
  那是負傷野獸般的陰鷙雙眼,仿佛積聚了所有的怨恨,要找到它想反噬的對象,一口咬穿對方的喉嚨!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利川章雲被眼前一對戀人的親密景象不斷刺激,卻沒有失去理智將電視砸爛,或許是怒極反靜,他的表情和語調竟變得一如平常。
  這才更教人害怕!
  “以前不是,以後更不可能是了。”他平靜而清楚的補上一句,隨即把錄影帶退出來帶走,沒有再理她。
  盡管他看起來沒有預期中的生氣,但是早見美代子很確定自己看到了盛在他眼瞳中流動的憤怒,那是一種緩慢的壓抑,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她看見利川章雲並不是回辦公室而是走向電梯,她很容易就猜到他是要去地下室取車回家,她不禁冷笑道:“趙妤貞,這回你有得受了。”
  直到這一秒,早見美代子才有一絲絲身為壞人的快感。她自得的在禁止吸煙的告示牌前取出一根涼煙點燃,舉起手向天花板的某個角落舉起勝利的手勢。
  對她而言,這個任務差不多該結束了。

  在家中的工作室裏,趙妤貞聽到利川章雲在外面狂暴的敲門聲,整個人像是被雷擊一般震顫了一下。
  “怎麼又來了?”她知道只有他敢這麼無禮的敲門,她舉起腕表一看,“不對呀!現在是上班時間,他怎麼……”
  五分鐘前她好不容易才從正在忙線的國際網路裏取得和德國的連線,如果要她關掉電腦可真是捨不得,所以她只匆匆的關掉了電腦螢幕,便起身開門。
  利川章雲的表情像是不認識她,很快沖進來到處查看。
  “怎麼了?你好像心情很差?”趙妤貞伸手想摸摸他的臉,每次他都會因此安靜下來。
  但這次他卻厭惡的甩開她的手,“你竟然瞞了我這麼久!”
  她臉色一變,心虛的瞄了電腦一眼。
  他怎麼會放過這種細節?他走向電腦就要打開螢幕,“讓我參觀你的‘小說稿’吧!”
  一些複雜的趨勢變化圖立刻躍然眼前,有些連利川章雲自己想看懂都得費點手腳,“你在寫間諜盜取商業機密的小說是吧?沒想到事情的准備功夫竟然如此周詳啊!”
  趙妤貞正在奇怪他是怎麼發現的,傳真機卻扯她後腿,正好從德國那邊傳來一些資料,尷尬的機器運轉聲填補了兩人之間的默然。
  “我可能猜錯了。”利川章雲望了傳真紙一眼,“你應該是在構思一部壞女人如何釣上並利用有錢凱子的悲慘文藝小說吧!”
  話說至此,趙妤貞知道紙已經包不住火,該是承認的時候了。“是我對不起你。”她低下頭,“我不該欺騙你的。”
  他見她立刻認錯,心中不禁更為光火,“本來你向我提出十億台幣的要求時,我就知道你一定有苦衷了,但我既然答應便不會反悔,可是你為何要背著我偷偷和別的男人在一起?而且我給了你十億還不夠嗎?你竟然還想盡辦法挪用我公司裏的錢!”
  趙妤貞一呆,發現原來他指的是這個,但面對根本不實的指控,要她怎麼承認?
  “你不要狡辯!我絕對不會再次相信你了。”利川章雲看見她的無辜表情,氣憤更甚,這時他什麼都不是,只是個感情受了傷,無法保持理智的男人。
  “你自己看看這卷錄影帶,你的好事都被電視台錄下來了!”他把大衣口袋裏的帶子拿出來用力擲在地上。
  趙妤貞不用看也知道,她的惡夢終于成真,當天和費南度的出遊,竟然真的讓他誤會,現在她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德國那邊發出一些訊息,也許是久未見回應,透過程式在電腦上發出嗶聲提醒她下決策。
  “總裁?”利川章雲的語調充滿不屑,他收回望向螢幕的視線直直盯著她,“你很行嘛!在德國都有自己的企業,原來生意做得這麼大,都是靠我這種不問原因,只懂得給錢的笨蛋提供資金,怪不得日子能過得這麼舒服。”
  他在連續的刺激下,又成為以前那個尖酸刻薄、無法信任別人的魔鬼了。
  即使再委屈或再有度量的人,也無法聽得下這番話,更何況趙妤貞對他用情之深,已經無可自拔,因此受不了他的一再嘲諷,也顧不得他的指控是否全然正確了。
  既然偷了人家的錢,承認多偷或少偷又有何不同?
  “不要再說了,我把錢還你,隨你怎麼處置。”她的鼻頭泛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硬是不肯流下來,她不要他的同情,只知道最後的審判終於來了,她要他不受感情的左右,給她該有的懲罰。
  “你欠我太多,又豈是你還得起的?”利川章雲痛心的閉上眼睛平撫情緒,好一陣子才又睜開眼,“我知道你聽不懂,也不會珍惜我的付出,這十億就當作是我的投資眼光太差,你帶走吧!從此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眼前。”
  好錐心的道別!
  趙妤貞終於忍不住流下眼淚,但那已經是她轉過身收拾個人物品的時候了。
  他由背後看去,只見到她的垂頭喪氣,卻沒見到她臉上的悲哀,她並不如他所想,在最後跪下來求他原諒,也沒有推回那十億元,這些讓他更加確定自己所遇非人,一切曾有的感覺只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
  其實他真的沒有把握,若是趙妤貞開口求他原諒,他是否會不顧一切答應她,繼續當個傻子,他只知道她此時的反應正好讓他痛下決心,不再猶豫。
  他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如此心軟的。
  “你慢慢收拾,把屬於自己的東西都帶走,我下班回家之後,不想再見到任何和你有關的東西。”
  重話再度重申一次,利川章雲甩門就走。
  趙妤貞此時再也難掩激動,跌坐在電腦桌前趴著盡情哭出來。
  好一陣子之後,她呼出一口長氣,抽了張面紙擦幹眼淚,拿起電話撥號。“航空公司嗎?我想訂一張最近班次飛臺北的機票,單程的。”
  說到“單程”兩字,她覺得整個人像是掏空的稻草人,無奈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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