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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翔風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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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閃爍]殺破千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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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02:24: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揀來的便宜(四)

  地面猛烈的震動讓所有人都緊張得喘不過氣來,李洪濤更是目瞪口呆,讓他震驚的是機甲的速度!

  雖然沒有測速設備,但是憑目測,李洪濤相信這臺近十噸的大傢伙跑動起來的速度接近每小時八十公里。

  在李洪濤的前世,這個速度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可是,李洪濤完全不敢相信,在不用輪子,只用兩條腿的情況下,鋼鐵機器能達到這麼快的速度!

  要知道,水辛逸那匹良種戰馬的短距離衝刺速度也不過就每小時六十公里左右,長途奔跑的話,速度在每小時三十五公里左右。

  這臺機甲明顯跑了很遠,至少在李洪濤看到的時候就跑了好幾里路,速度一直沒有降低!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怪物?

  機甲只在三岔口停了一下,隨即就向北而去。

  直到機甲消失在了道路盡頭的時候,包括水辛逸在內,所有人都鬆了口氣。賀平等人更是滿頭大汗,連爬起來的時候都有點晃悠。

  李洪濤故做鎮定的拍了下身上的塵土,迅速掃了眾人一眼。

  山民的驚恐並不奇怪,可水辛逸也同樣的驚恐。看樣子,就算是哨子都對機甲極為害怕。

  「好了,都給我爬起來!」李洪濤迅速恢復了鎮定,「先把牛車趕走。田方,帶十個人放火。」

  李洪濤心裡清楚,那臺血狼軍的機甲單獨逃了回來,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血狼軍戰敗了。後面肯定還有血狼軍的潰軍,還有虎嘯軍的追兵。

  李洪濤更清楚,他們穿著血狼軍的皮甲,在虎嘯軍的眼裡,他們就是血狼軍!

  到時候潰兵一到,他們就將完蛋。就算不被潰兵給殺了,也會被隨即趕來的虎嘯軍當作血狼軍給殺了。

  再說了,這次是來劫掠血狼軍的糧草物資,目的已經達到了。

  必須得逃命,越快越好。

  「不用,讓我來辦吧!」水辛逸也迅速的恢復了鎮定。

  看到水辛逸拿著一捆裹著油布的箭矢走了過來,李洪濤立即會意,馬上接過田方手裡的火把,幫助水辛逸點燃箭矢。

  車隊出發的時候,水辛逸首先向騎兵營地那邊射出了火箭。撤出營地之後,他又陸續用火箭點著了糧草營地與步兵營地裡的營房,倉庫。

  半小時後,山民隊伍向西前行了大概五里。此時,三岔口的血狼軍營地已經是火光沖天了。

  正在逃命的項文豹發現身後火勢大起,還以為朱家兄弟殺到,跑得更快了。

  血狼軍的潰軍發現主營著火,以為是虎嘯軍截了去路,紛紛離開大路,直接翻山越嶺的向北面的大渡口逃去。

  追擊的虎嘯軍本來就兵力不夠,無法分兵去三岔路口。

  直到當天傍晚的時候,一支虎嘯軍的偵察騎兵部隊才到了三岔口。血狼軍的三座主營已經被徹底燒燬,什麼都沒有留下。偵察兵在三岔口停留了一陣,隨即就分成了一多一少兩股部隊,多的那股向北前往大渡口,少的那股向西前往百市集。

  此時,百市集的營地裡,李洪濤等人正在慶祝這次偉大的「勝利」。

  回到營地後,李洪濤首先命人宰了一口豬,兩隻羊,拿出二十斤酒,準備在晚上開慶功宴。

  武裝山民們歡天喜地宰豬殺羊的時候,李洪濤讓田方安排鷹落村的人看守物資,另外派了一夥山民去外圍警戒,然後才將包括水辛逸在內的五個主要手下叫到了中軍主帳。

  人很容易懶散,墮落,特別是在衣食無憂,物產豐富的時候,更容易懶散,墮落。

  五個人中,除了水辛逸之外,全都傾向於進山當土匪。按照賀平、杜威、張挽、田方的理解,李洪濤所說的「幹大事」,就是進山當土匪,在他們的眼裡,土匪是一項很有前途的職業。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大稱分金,確實很爽,很舒服。

  只有水辛逸一人沒有當土匪的意思,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自己的觀點。對這個哨子來說,殺人是他最拿手的,除此之外,沒有什麼問題需要由他來考慮。

  「關於發展的事情,我們暫時放到一邊。」李洪濤有點惱火,難道在其他幾人眼裡,他生得就是一副土匪相嗎?李洪濤很納悶,也很苦惱,可現在讓他苦惱的事情還有很多。「從今天的情況來看,血狼軍這次恐怕敗得很慘,可我們並不清楚敗得有多慘,以及血狼軍會不會退回浪滄河左岸……」

  「肯定會。」水辛逸抱起了雙手,「今天我們在三岔口看到的是這次統領血狼軍入寇暉州的主帥項文豹。主帥一個人逃了回來,而且沒有在主營停留,直接去了大渡口,那就只有一種可能,血狼軍軍的主力被全殲了!」

  李洪濤微微點了點頭,他也正是這麼想的。

  「另外,在此之前,我只能肯定另外一位統帥項文熊去了大渡口。這次項家五兄弟來了三個,還有一個項文彪。」水辛逸稍微遲疑了一下,「項文彪與項文豹的關係很好,按理說他會一直跟隨在項文豹身旁,而他則沒有逃回來,也只有一種可能,他完蛋了!」

  李洪濤立即皺起了眉毛,其他幾人更是一驚。

  「這只是猜測,可我認為十有八九不會有錯的。」水辛逸聳了下肩膀,又說道,「項文彪在項家五兄弟中,神技只在老二項文虎之下,至於老大項文龍到底有多厲害,從來沒有人知道。另外,項文彪與老三項文豹一直很親密,這次慘敗,項文彪肯定是留下來斷後,掩護項文豹逃走。」

  「如果項文彪戰死,血狼軍主力又被殲滅的話。」賀平也開始動腦筋了,「血狼軍就無法在暉州立足,只能撤回浪滄河左岸。」

  水辛逸點了點頭,這正是他要說的最後一句話。

  幾個人都朝李洪濤看了過來。

  「既然血狼軍以敗,那麼虎嘯軍必然士氣如虹,同時入寇的永盛軍則孤掌難鳴。」李洪濤冷笑了一下,「如果不出我所料,今年恐怕是虎嘯軍這幾年來獲得的唯一一次重大勝利。」

  「準確的說,是十五年。」水辛逸糾正了李洪濤的話,「自朱仕琿任暉州節治使第二十七年曾經在虎口大敗過入寇的永盛軍之後,虎嘯軍從來沒有真正擊敗過入寇的敵軍。」

  李洪濤迅速的思考了起來。

  在對於今後發展的問題上,李洪濤實際上早就想好了。

  進山當土匪顯然是不行的。在地方軍閥割據的世界裡,軍事實力決定一切。任何一個軍閥都絕不會容許在自己的地盤上存在第二支強大的武裝力量,更不可能允許一支對自己的統治有威脅的武裝力量肆意活動。

  就算鷹落村所在的山區處於暉州、邢州、建州之間的三不管地帶,可是當土匪就必須要以劫掠為生。到時候,如果同時得罪了暉、邢、建三州的軍閥,後果將不堪設想。

  從李洪濤個人的角度來看,對黑勢力的反感更讓他對「土匪」這個職業不做任何考慮。

  要在亂世中生存下來,並且好好的生存下來,唯一的依靠就是一支強大的軍隊。

  有什麼辦法可以擁有一支強大的軍隊,又不受到軍閥的打擊呢?

  辦法有兩個:一是成為軍閥;二是依附於某一個軍閥。

  現在李洪濤只能選擇後者,五十個武裝山民,比成為軍閥的最低門檻低了太多。最重要的是,李洪濤手裡沒有那種能夠決定戰爭勝負的強大戰爭機器——機甲!

  那麼,依附於哪一個軍閥呢?

  李洪濤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他與邢州的項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不考慮私仇,也要考慮實際情況。現在李洪濤對項家幾乎沒有任何瞭解,而且血狼軍新敗,不見得靠得住。

  建州太遠,且李洪濤對建州也沒有半點瞭解。

  唯一的選擇就是暉州,可絕不僅僅是投靠朱家。

  如果只是投靠,那就永遠只能做朱家手裡的一顆棋子,沒有翻身的機會,更沒有發展壯大的機會。甚至還是一顆不重要的,隨時可以犧牲掉的棋子。

  按照李洪濤的想法,他不是投靠朱家,而是與朱家合作。

  合作的基礎是共同的利益,以及相互的需要。

  李洪濤需要的是朱家的庇護,甚至是朱家的支持,至少要拿到一塊屬於自己的土地,獲得發展空間。

  那麼,朱家需要李洪濤的什麼呢?

  想到這,李洪濤突然笑了起來。就算虎嘯軍勝了,那也絕對是慘勝,慘勝之後的朱家,需要的就是力量,一支武裝力量!

  現在李洪濤手裡就有一支武裝力量。

  慶功的時候,李洪濤仍然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李大哥,有人來了!」

  李洪濤一驚,水辛逸的動作比他還快,立即操起隨時放在身邊的短弓朝營地門口衝去。

  「是虎嘯軍的探子。」水辛逸一眼就看出了夜幕中的那幾個人的身份。「要幹掉他們嗎?」

  「不!」李洪濤拉住了短弓,「讓他們走,我正需要有人去給朱仕琿報信呢!」

  水辛逸看了李洪濤一眼,雖然不解,但他還是放下了短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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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02:25:1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揀來的便宜(五)

  崮梁城,節治府內。

  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探子才送來血狼軍殘餘部隊連夜撤到浪滄河左岸的消息,朱仕琿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雖然施縣那邊的消息還沒有送回,但是他心裡有數,只要血狼軍敗退,永盛軍逃回建州只是個時間上的問題了。

  「主公,天色不早了……」

  「我還不累。」朱仕琿站了起來,「信兒的情況怎麼樣了?」

  「大夫說,五世子已無性命之憂,只是需要靜養數月。」

  朱仕琿點了點頭。「我還是過去看看。」

  此次能夠殲滅入寇的血狼軍主力,朱孝信的功勞最大。他不但率領親軍騎兵營奇襲了大渡口血狼軍糧倉,還迅速殺回,在牧馬坡夾擊了血狼軍主力。最重要的是,朱孝信一舉格殺了項文彪!

  收到項文彪被格殺的消息時,朱仕琿差點笑了出來。

  他完全可以想像,當邢州節治使項廣宇得知小兒子項文彪戰死沙場時的樣子,說不定會被活活氣死!

  他更清楚,項家要培養出一名新的神技傳人,至少需要十年的時間。任何一個神技傳人都要在八歲時開始接受基礎訓練,十六歲時接受正規的神技訓練,十八歲時才能上戰場。十年,對任何一個節治使家族來說都太漫長了。

  如果項廣宇被活活氣死,就算不考慮項家四兄弟間會爆發爭奪大權的鬥爭,也就只剩下了四名神技傳人。項文龍要坐鎮邢州,至少還得有一個留下來應付其他方向的敵人。到時候,項家最多出動兩臺神機進攻暉州。

  換句話說,除非項文龍親自掛帥,或者讓項文虎出征,不然項家對暉州難以形成大的威脅。

  朱仕琿確實想笑,這幾年來,項家是暉州的心腹大患,他與四個兒子都沒有能夠解決這個問題。這次,剛出道的小兒子朱孝信徹底解決了這個問題。

  該怎麼獎賞信兒呢?朱仕琿一路上都在考慮這個問題。

  五個兒子中,朱仕琿最器重的就是小兒子朱孝信。

  一定得利用這個機會,讓信兒在虎嘯軍中建立自己的根基。朱仕琿苦笑了起來。

  這談何容易?

  除軍師楊佩德之外,大兒子朱孝仁儼然成了節治府文官的領班。

  二兒子朱孝義在虎嘯軍中打拼數年,已經成了虎嘯軍頭號戰將。

  三兒子朱孝禮與四兒子朱孝智也都在虎嘯軍中建立了自己的班底,雖然勢頭遠不如朱孝義,但也算得上是各鎮一方。

  就算朱孝信與四個兄長的關係都很好,深得四個兄長的疼愛,可是虎嘯軍中已無朱孝信的立足之地。

  朱仕琿感到很頭痛,也很無奈。

  幼年的經歷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節治使能夠依靠的就是軍隊。如果要立朱孝信為接班人的話,就得讓他掌握虎嘯軍,可是現在,朱孝信連插足虎嘯軍的餘地都沒有。

  難道,自己的五個兒子也要為爭奪節治使的寶座而兄弟相殘嗎?朱仕琿很苦惱。

  手心手背都是肉,五子皆為正室嫡出,難道就能厚此薄彼?

  「主公,軍師來了。」

  「哦?」朱仕琿好像沒有聽清楚。

  身後的親兵又說道:「主公,軍師來了。」

  朱仕琿這才停下了腳步,抬起頭時,神色仍然有點茫然。

  「主公!」楊佩德瞟了眼朱仕琿,說道,「主公可是要去看五世子?」

  「是啊,軍師也是去看信兒?」朱仕琿清楚,楊佩德是朱孝信在節治府內最大的支持者。

  「我已經給五世子服用了保命丹。」楊佩德嘆了口氣,「五世子並無性命之憂,只是得靜養好幾個月。」

  「既然軍師去看過,還給信兒服用了保命丹,那我也就放心了。」

  「主公,借一步說話。」

  見到楊佩德凝重的神色,朱仕琿立即揮手讓親兵退到了一邊去。

  「探子都回來了,除了確定血狼軍已經撤到了浪滄河左岸之外,探子還在百市集發現了一支有數十人的軍隊。」

  朱仕琿一驚,問道:「百市集?」

  「對,就是挨著伏牛山,數年前被血狼軍搗毀的那座集鎮。」

  「是血狼軍,還是永盛軍?」

  「還沒有確定,微臣已經派探子再去探查,大概上午就會有回報。」楊佩德微微遲疑了一下,「只是,微臣覺得不大可能是血狼軍,也不是永盛軍。」

  朱仕琿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血狼軍已經全數撤退,沒有理由留一小股軍隊在百市集。另外,永盛軍一直在施縣活動,距離百市集有近百里之遙,更沒有必要派軍隊去佔領廢棄的荒鎮。

  「另外,微臣已經查明,放火燒了血狼軍主營的不是虎嘯軍。」楊佩德苦笑了一下,「在親軍騎兵趕到的時候,血狼軍主營已經被燒燬了,在此之前,我們沒有任何軍隊到達三岔口。」

  「你懷疑是那支軍隊燒了血狼軍的主營?」朱仕琿驚訝的朝軍師看去。

  楊佩德點了點頭。「對方沒有襲擊我們的探子,也沒有派兵追擊我們的探子,好像沒有惡意。如果真是他們燒了血狼軍的主營的話,那他們就不是敵人。」

  「那是什麼?」朱仕琿的眉毛鎖在了一起,「你徹底查過,那不是我們的軍隊?」

  「徹底查過,絕不是我們的軍隊。微臣認為,那很有可能是一支由山民組成的軍隊。」

  朱仕琿摸了摸下巴上的鬍子,神色變得極為凝重。

  在朱仕琿當暉州節治使的四十二年中,發生了數次民變。現在突然冒出一股山民組成的軍隊,他不得不小心,不得不提防。

  「主公,微臣有一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朱仕琿微微點了點頭。

  「雖然我軍大敗血狼軍,以微臣所見,永盛軍定然在月內退卻。可實際上,就算永盛軍不退,我們也拿其無可奈何。」

  朱仕琿立即朝軍師看去,可他並沒有任何驚訝的神色。

  「牧馬坡一戰,虎嘯軍元氣大傷,戰死將士超過一千人,傷殘數百人。另外,施縣那邊也有所傷亡。」楊佩德嘆了口氣,「與往年不同,今次傷亡的皆為虎嘯軍主力。現在,我軍所剩主力不到千人,如明年血狼、永盛二軍再入寇暉州的話,恐怕我們就無兵可用了。」

  朱仕琿沒有開口。暉州節治府中,除了他這個節治使之外,對虎嘯軍最瞭解的正是軍師楊佩德。

  「另外,五世子這次建立奇功,想必主公也在為獎賞五世子的事情煩惱吧?」

  「佩德,我心在想什麼,你比我還清楚。」

  「微臣冒犯主公,還請主公見諒。」

  朱仕琿笑著搖了搖頭。「佩德,你我二十餘年君臣,有何話就直說吧。」

  「主公寬宏,那微臣就直言了。」楊佩德也不再猶豫,「五世子年底就將年滿十八,按禮制,將成為虎嘯軍統帥。只是,現在虎嘯軍元氣大傷,且其他四位世子在虎嘯軍中根深蒂固,主公更不會厚此薄彼,如何安排五世子,確實是一大難事。微臣認為,出現在百市集的那支軍隊正能解決這個問題。」

  「哦?」朱仕琿立即來了興趣。

  「請主公少安毋躁。」楊佩德迅速的說道,「這次擊敗血狼軍只是幸運,如要杜絕血狼、永盛兩軍連年入寇之患,唯有加強浪滄河與臥虎道的防禦,阻敵於外,才能使暉州獲得喘息的機會。如立五世子為少帥,命其守大渡口或虎口,再命一世子守另外一處關卡,想必明年就不會再有敵軍入寇之患了。」

  朱仕琿微微點了點頭。「可是,那支山民組成的軍隊僅僅數十人,且是否肯歸順都是個問題。」

  「如主公同意的話,微臣立即派人前去聯繫。另外……」楊佩德抬起了頭來,「如若不肯歸順,趁其羽翼未豐之際,將其一舉翦除,也不是什麼難事。如肯為我所用,那麼主公就不僅僅是給五世子一個名號而已。」

  朱仕琿沉思了一陣,說道:「那軍師準備如何安排這股力量呢?」

  「可先招安,再以其統帥的具體能力確定其具體軍職。」

  朱仕琿又微微點了點頭。

  「只是現在微臣對具體情況還不夠明瞭,所以微臣並不敢做任何保證。」

  「那就盡快派人去查清楚,然後命……」朱仕琿遲疑了一下,說道,「佩德,此事甚重,由你全權負責,不管是招安,還是剷除,都要盡快採取行動,切不能久拖不決。」

  「微臣明白,請主公放心。摸清情況之後,微臣親自去百市集一趟,如能招安,自然再好不過,如若不能,微臣決不手軟。」

  「那就速速安排。」朱仕琿揮了下手。

  楊佩德會意,立即告辭離開。

  去看了還處於昏迷狀態中的朱孝信之後,朱仕琿回到了書房。

  各路軍情陸續送回。血狼軍在大渡口對面部署了上千兵馬,以防止虎嘯軍趁勢橫渡浪滄河,攻入邢州境內。之前還在圍攻施縣的永盛軍也退回了臥虎道,正在返回建州。

  蒼王朝泰樂二十三年,暉州虎嘯軍在五年之中,第一次僅用數日就擊退了入寇的血狼、永盛二軍,取得了十五年來的首次重大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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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02:25:3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建軍(一)

  尖銳的哨子聲劃破了清晨寂靜的天空,在營地裡迴盪著。足足響了三遍,營地裡仍然毫無動靜。

  「有敵人?」水辛逸如同鬼魅般的出現在了李洪濤的旁邊。

  看著堆放在地上的那些衣服、皮甲、短刀、長槍,水辛逸明白了過來,也不免對李洪濤刮目相看。

  「站在一旁看熱鬧,現在沒你的事。」李洪濤瞪了眼這個不能當正常人看待的前哨子,接著鼓足了力氣,第四次吹響了哨子。

  「嘀——」

  過了好一陣,李洪濤正要第五次吹響哨子的時候,一座帳篷的門簾晃動了兩下。

  光著膀子的田方從帳篷裡鑽了出來,一臉茫然的看著站在營地中央的李洪濤與水辛逸,好像沒有睡醒。

  「愣著幹什麼?叫所有人起床集合!」

  隨著李洪濤一聲怒吼,田方立即鑽回了帳篷。不多時,其他帳篷裡的武裝山民也被叫醒了。

  營地裡頓時如同炸鍋了一樣,尖叫聲,埋怨聲,嘀咕聲響成一遍。

  李洪濤耐心的等著,他發現這是對忍耐力的嚴峻考驗,這一等,足足就是一刻鐘。

  看著一個個從帳篷裡鑽出來的山民,李洪濤不斷的告誡著自己:要冷靜,一定要冷靜。

  可是,帶有自我安慰的告誡很快就頂不住失望帶來的強烈憤怒了。

  前世坎坷與曲折的經歷,使李洪濤成為了一個目的性極強的我看人。

  目的分為兩種:一是長遠的,可以稱其為理想或者志向;二是短期的,可以稱其為目標。

  李洪濤知道,要達到志向,實現理想,就只能一步一步的前進,完成每一個短期目標,最終才能實現遠大的理想。

  李洪濤做好了分步走的打算,可是第一步,就讓他感到非常的失望。

  七十五個「山民」——李洪濤沒有使用「士兵」這個稱呼,因為他覺得侮辱了「士兵」這個詞——蓬頭垢面、神色恍惚、睡眼惺忪、搖搖晃晃的從帳篷裡走出來的時候,李洪濤從頭頂涼到了腳心。

  「嘀——」哨子第五次吹響,李洪濤深吸了口氣,大聲吼道:「全體都有,按高矮順序,面向我,分五排列隊!」

  七十五個山民如同受驚的兔子一樣,趕緊跑了起來。

  列隊花了近五分鐘的時間,結果隊伍仍然是「錯落有致」,起伏不平。

  「什麼叫高矮順序?」李洪濤走到了隊伍前面,「高的在右,矮的在左,列隊時,注意前後左右其他隊員的高度。重新列隊!」

  隊伍一陣騷動,又過了五分鐘,情況稍微好了一點,可仍然有幾個山民沒有搞清楚自己的位置。

  「賀平,出列!」

  「是!」賀平立即向前邁出了兩步。

  「調整隊伍秩序,重新整隊。」李洪濤感到心裡的那一點點希望正在熄滅。

  在賀平的「幫助」下,隊伍裡顯得極不協調的山民才站到了正確的位置上。

  「今後,就按照這個秩序列隊。」從七十五赤身裸體的山民面前走過的時候,李洪濤覺得這不僅僅是在考驗自己的耐心,還在考驗自己的神經。

  慘不忍睹,絕對是慘不忍睹。

  這不是一群士兵,甚至算不上是一群山民,完全就是一群難民,一群災荒年間四處流浪的難民。

  李洪濤在腰間裹著一條遮羞布,滿嘴酒氣的張挽面前停下了腳步。「張挽,告訴我,你們現在是什麼?」

  「李……李大哥……」張挽有點不知所措。

  「說,你們現在是什麼。」李洪濤閉上了眼睛,努力的控制著呼吸的節奏。

  「我們是……是李大哥的兵。」

  「什麼?我聽不見。」李洪濤捏緊了拳頭,「昨我看天晚上拼酒時的勁到哪去了?再說一遍,大聲點!」

  「我們是李大哥的兵!」張挽鼓足了勁,扯開嗓子喊了出來。

  「兵!?」李洪濤迅速掃了眼其他人,「你們是兵?有士兵不穿衣服,有士兵不戴盔甲,有士兵沒有武器嗎?你們自己灑泡尿照照,你們這個熊樣,還是兵嗎?」

  除了在一旁看熱鬧的水辛逸之外,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賀平,告訴我,建造這座營寨的血狼軍官兵到哪去了?」

  賀平一愣,顫顫的說道:「被我們殺了,到陰間去了。」

  「他們是怎麼被殺的?」李洪濤繼續在隊伍裡穿行著。

  「在床上被我們殺的。」

  「誰能告訴我,你們的衣服、皮甲、短刀、長槍都到哪裡去了?」

  所有人都朝對方在隊列前面的那些物品看去。

  「誰能告訴我,你們的衣服、皮甲、短刀、長槍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沒有人能夠答得上來。

  最後,李洪濤站在了隊伍的前面。「你們連那些血狼軍的士兵都不如!如果這裡是戰場,如果潛入營裡的是敵人,你們丟的不是衣服、皮甲、短刀、長槍,是你們的小命!」

  賀平等幾個跟隨李洪濤最久的人都哆嗦了幾下。

  李洪濤這番話絕不是危言聳聽,當初他能夠潛入營地內,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掉五十一名血狼軍的官兵,奪取營地,解救被虜去的山民。昨晚他就能夠讓所有人在睡夢中去閻王爺那報到。

  「都給我把衣服揀起來!」李洪濤拿起了哨子,「十聲哨響之後,重新整裝列隊。」

  尖銳的哨子聲就如同鞭撻下來的皮鞭一樣,十聲哨響剛剛結束,七十五個山民穿好了衣服、皮甲,帶上了短刀、長槍,重新在院子裡列隊集合。

  李洪濤也穿上了軍官鎖子甲,帶上了軍官的佩刀,並且吩咐蔣晟與張玉璇留下來照看營地,準備早飯。

  「醜話說在前面。」李洪濤心裡的鬼火燒得正旺,「你們都是自願留下來的,都願意做我李洪濤的兵。兵糧不是白吃的,我不會養一群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廢物。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們,跟著我,今後還要吃更多的苦頭,受更多的折磨,甚至你們中間絕大部分人會流血犧牲。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有吃不了苦的,受不了折磨的,害怕流血的,怕死的,現在就給我滾,滾得遠遠的,永遠不要讓我見到。你們只有這一次選擇的機會,留下來的,今後就是我李洪濤的兵,就要忍受痛苦,經受折磨,流出鮮血,甚至是戰死沙場!」

  空氣彷彿凝固了,就算再笨的人也看得出來,李洪濤真的發怒了。

  只有水辛逸嘴角掛著一絲冷笑,在一旁看熱鬧。其他人都是一臉嚴肅,沒有任何人走出隊列。

  「既然大家都願意跟著我干,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我李洪濤的兵,我就有義務將你們訓練成真正的士兵,帶著你們在戰鬥中活下來。」李洪濤緩步向隊伍前面走去,「現在,我要你們所有人都記住一句話,『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大家都記住了嗎?」

  「是……」只有幾個人回答。

  「大家都記住了嗎!?」

  「是!」七十五個武裝山民同時答了出來。

  「所有人都有,大聲說出開始那句話。」

  「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很好!」李洪濤停下了腳步,「全體都有,齊步——跑!」

  在李洪濤的率領下,七十五個武裝山民浩浩蕩蕩的開出了軍營,朝著山區方向跑去。連看熱鬧的水辛逸都跟了上來。

  「不錯嘛,看來你帶兵還有一手。」水辛逸追上了跑在最前面的李洪濤。

  李洪濤苦笑不語,按照他的標準衡量的話,幾十個手下中,只有水辛逸算得上是真正的戰士。

  進山之前,隊伍還很整齊,就算一些體力差的都能夠勉強跟上。可是,在隊伍進了山之後,問題就立即暴露了出來。體力好的盡量跟上了李洪濤的步伐,體力差的被逐漸甩在了後面,隊伍越拖越長。

  李洪濤盡量保持恆定的速度,盡量讓後面的士兵節省體力。大概跑了十里後,他才停了下來。

  回頭一看,李洪濤連哭的心情都沒有了。

  十里路,跟得最緊的賀平、張挽等人花了大概半個小時,拉得最遠的,竟然花了三刻鐘。

  回程更是讓李洪濤深感失望,竟然有很多山民丟棄了皮甲,武器。

  一路上,李洪濤的心在滴血,剛剛才燃起的一點點希望正在迅速熄滅。

  回到營地後,李洪濤將水辛逸叫了過來。「守在這,武器裝備齊全的才能回營,其他的全都不准進入營地。」

  水辛逸微微皺了下眉毛。「要動武嗎?」

  李洪濤咬了咬牙,說道:「不出人命就行。」

  這次,連體力最好的賀平等人都晚了足足十分鐘才回到營地,其他人晚得就更多了。

  李洪濤找到了正在做早飯的張玉璇。

  「寫字我會,只是沒有蔣大哥寫得好。」

  「會就行,我來念,你來幫我寫。」

  「我去準備紙筆。」

  在李洪濤讓張玉璇將他最熟悉的軍規寫了下來的時候,營地裡熱鬧了起來。

  「李大哥……李大哥,不好了,水辛逸要造反。」田方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造反?造什麼反?」李洪濤是明知故問。

  「他不准兄弟們回營,還用弓箭威脅大家。」

  李洪濤冷笑了一下,這才跟田方朝營地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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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建軍(二)

  見到李洪濤過來,鬧翻了天的那伙武裝山民才安靜了下來,一個個很是憤怒的看著站在營地門口,挽著短弓,將箭頭對準他們的水辛逸。

  「李大哥……」

  「鬧啊,怎麼不鬧了?」李洪濤走到了一旁,靠在了門口的柱子上,「繼續鬧啊,我來看熱鬧。」

  「李大哥,水辛逸太過分了,竟然將我們擋在外面。」一個來自鷹落村的山民主動站了出來。

  李洪濤冷笑了一下,說道:「那你們還愣著幹嘛?你們都是軟蛋嗎?有本事的,上去揍扁他,看他還敢不敢攔著你們。」

  「可……可是……」那個山民也手足無措了。

  「可是什麼?」李洪濤臉色驟變,「你們的武器,皮甲到哪裡去了?」

  門外的三十多個山民紛紛低下了頭。

  「如果我們的營地被敵人佔領了,你們怎麼辦?如果我們是去攻打敵人的營地,你們怎麼辦?沒有了武器,沒有了盔甲,你們拿什麼去消滅敵人,拿什麼保護自己?」李洪濤走到了這伙山民面前,「你們都不是好的士兵,甚至配不上『士兵』這個稱呼。戰場上,武器盔甲是士兵最忠誠的朋友。它們是殺敵的利器,是保護士兵的夥伴,是永遠不會背叛的朋友。你們丟棄了士兵最忠誠的朋友,還配得上『士兵』這個稱呼嗎!?」

  「李大哥,再給兄弟們一次機會吧。」賀平在旁邊低聲說了一句。

  李洪濤深吸了口氣。「在戰場上,士兵什麼都可以丟,絕對不能丟掉武器,丟掉盔甲。一名優秀的士兵,就算是死,也會握緊武器,套緊盔甲。只有在戰死之後,敵人才能奪走他們手裡的無武器,取下他們身上的盔甲。你們,都沒有資格被稱為『士兵』。」

  「李大哥,再給兄弟們一次機會吧!」賀平、杜威、張挽、田方、卞康等人齊聲說道,就差沒有下跪了。

  李洪濤示意水辛逸放下弓箭,長嘆一聲後,對營地外的三十多個山民說道:「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記住,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今後誰要是再敢丟掉自己的武器盔甲,最好是自己滾蛋,免得我親自動手。現在,都去給我把武器盔甲揀回來,半個小時內沒有回來的,就永遠別在我面前出現。」

  賀平等人紛紛給門外的那些士兵遞眼神。

  三十多人紛紛原路返回,前去尋找丟棄的武器盔甲。

  「賀平,你們都給我站住。」李洪濤叫住了要去幫忙的賀平等人。

  「李大哥,其實兄弟們……」

  「別找任何理由。」李洪濤走到了幾人面前,「戰場上,敵人不會聽你的任何理由,拳頭刀槍就是理由,誰更厲害,誰就更有道理。如果他們連這些小事都做不好,上了戰場之後,流的就是他們自己的血。與其讓他們死在戰場上,還不如讓他們茍且偷安,殘喘於世。」

  半個小時內回來的只有三十三個人,有三個人在半個小時後才回來。

  李洪濤也只能睜一眼,閉一眼。

  他知道,要將這伙毫無組織紀律性可言的山民訓練成優秀的士兵是一件任重而道遠的艱巨任務,需要的不僅僅是鞭策,還需要安撫,更需要時間。

  吃過早飯後,李洪濤利用飯後休息的半個小時,將所有人都集中了起來。

  「首先,我要申明幾點。」李洪濤還是只能從基礎著手。「第一,今後在部隊裡,大家最好不要稱呼我『李大哥』,我比你們很多人都年輕,你們可以叫我『長官 』。第二,你們之間的稱呼也要以『戰友』,『同胞』為主,不要『兄弟』來『兄弟』去的。確定了軍職之後,可以用軍銜與軍職稱呼。第三,在討論事情,訓練的時候,大家有問題,有意見都可以說出來,只是要先舉手,喊『報告』,在得到了長官允許之後,才能夠發言,明白嗎?」

  「報告!」

  李洪濤朝卞康看去,這小子是所有人中最機靈的一個。

  「『長官』是個什麼東西?為什麼不能以『兄弟』稱呼,要叫『佔有』呢?」

  「『長官』不是個什麼『東西』,也不是個……反正,『長官』是一種尊稱。」李洪濤也給繞了進去,「『長官』是下級對上級的稱呼。為什麼不以『兄弟』相稱?因為我們的隊伍是一支軍隊,我們都是軍人,是戰場上的朋友,所以是『戰友』。『戰友』這個詞的含義非常深刻。你們沒有真正上過戰場,還不明白。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們,在你們經歷了第一次戰鬥,從戰場上走出來的時候,你們就會明白,『戰友』是可以為你擋箭挨槍,可以為你犧牲自己,比親兄弟還要親的親人。」

  經過李洪濤這麼一番解釋,眾人也都接受了「戰友」這個稱呼。

  「同樣的,你們也要隨時做好為其他戰友犧牲的準備。」李洪濤覺得解釋還不夠完整,「這就好比,賀平可以為杜威擋住敵人的長槍,反過來,在賀平有危險的時候,杜威也可以奮不顧身的為賀平擋住敵人射來的箭矢。換句話說,『戰友』就是那種可以以生命相托,可以犧牲自己去保護同胞的朋友。」

  這時候,大部分人都明白了過來,有的還在低聲聊著什麼,氣氛也鬆緩了很多。

  「安靜,大家都安靜!」見到李洪濤有話要講,蔣晟立即在旁邊喊了一句。

  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之後,李洪濤這才說道:「現在,我有一個問題要問大家,軍隊與土匪的區別在哪?」

  「報告!」這次搶先舉手的是田方。

  李洪濤朝田方點了點頭。

  「軍隊吃的是軍糧,土匪吃的是搶來的糧食。」

  李洪濤差點沒笑出聲來。

  「報告……軍隊駐紮在城裡,土匪躲在山裡。」

  「報告……軍隊的裝備好,土匪的武器差。」

  「報告……軍隊與土匪是死對頭。」

  ……

  眾人都紛紛發表了自己的觀點。

  「你們說得都沒有錯,可你們說的都只是表面上的差別。」李洪濤壓了壓手,接著說道,「從本質上講,軍隊與土匪只有一點區別。」

  「報告。」田方又舉起了手。

  李洪濤笑著搖了搖頭,對田方說道:「你是不是要問,是什麼區別?」

  田方點了點頭。

  「我告訴你們,軍隊與土匪的區別是:軍隊是紀律嚴明的戰鬥部隊,土匪是毫無紀律可言的烏合之眾。軍隊與土匪的本質區別就是『紀律』,也就是軍規,軍法,軍紀。」

  這次沒有人提問,幾乎所有人都在思考李洪濤的這番話。

  「我們是一支軍隊,而不是一群土匪,所以,我們就要有嚴明的紀律。」李洪濤從張玉璇手裡接過了那張紙。「軍隊才成立,很多事都處於起步階段,因此,我現在只制訂了一些最根本,最重要的紀律,今後,我會逐漸完善這些紀律。蔣晟,你來念一下吧。」

  蔣晟接過紙張,迅速掃了一眼,一共只有十一條。

  「第一,絕對服從上級命令,一切行動聽從指揮;第二,不得滋事擾民,竊奪百姓財物;第三,繳獲戰利品歸公,不得私自擁有;第四,對待百姓要和藹,不得打罵百姓;第五,買賣物品要公道,不得強買強賣;第六……」

  實際上,李洪濤幾乎是照搬了「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只有部分條款針對實際情況做了一些修改。

  對於竊取「前人」的革命鬥爭果實,李洪濤並不覺得羞恥,因為他在部隊裡學的就是這些紀律。再說了,要讓他自己想出這些紀律條款,根本就辦不到,而且他也沒有多少時間、精力去思考。

  上午發生的事情已經讓李洪濤有所感悟。這支部隊缺少的不是凝聚力,缺少的也不是身體健壯的兵員,缺少的是一種思想,以及一股約束力。

  思想問題,李洪濤暫時無法解決,畢竟蒼王朝處於農耕社會的初級形態,離他熟悉的工業時代太遙遠,任何超前的思想都發揮不出好的作用。

  李洪濤現在能夠做的,就是為這支軍隊制定一套嚴明的制度,約束包括他自己在內的每一個人的行為。

  為什麼節治使這類地方軍閥能割據一方?正是因為沒有任何力量來約束節治使,以及節治使手下的軍隊。

  李洪濤當時有點矛盾,要想生存下來,他就得成為比節治使更強大的軍閥。同時,他又不想讓自己親手建立的軍隊成為虎嘯軍、血狼軍那種鎮壓百姓,欺壓百姓的武裝力量。

  唯一的辦法就是制訂一套制度,用紀律來約束每一個人的行為。

  雖然從長遠來看,無法達到治本的目的,但是在找到合適這個世界的思想之前,紀律是唯一能夠束縛住軍隊這頭怪獸的繩索。

  李洪濤沒有多餘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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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建軍(三)

  「報告!」

  田方的聲音打亂了李洪濤的思維。

  「長官,為什麼我們不能從百姓那徵收錢糧?為什麼我們要優待那些曾經想殺死我們的敵人?為什麼……」

  李洪濤長吸了口氣,說道:「田方,你告訴我,你吃的糧食是從哪裡來的?」

  「這……」田方撓了下頭皮,「是李……是長官給的。」

  李洪濤苦笑了一下,又問道:「那你何時見我種過莊稼,在田里勞作過?」

  田方愣了一下,一時答不上來了。

  「你們吃的糧食,全是百姓種出來。」李洪濤這話是對著所有人說的,「不管是現在,還是今後。你們要永遠記住,不管是在戰場上從敵人那繳獲來的糧食,還是別人發放的糧餉,我們吃的、穿的、用的,全都來自百姓,全都是百姓勞動的果實。我沒有耕種土地,那些節治使也沒有耕種過土地,節治府的官員也沒有耕種過土地,軍隊的官兵也沒有耕種過土地。真正辛苦勞作,為我們提供糧食、衣服、甚至是武器鎧甲的,全是百姓。」

  「田方,你坐下吧。」李洪濤掃了眾人一眼,又說道,「因此,你們每一個人都要記住。『保境安民』絕不僅僅是一句話,不只是說說而已,我們要用行動來做到。沒有百姓,就沒有我們吃的糧食,穿的衣服,用的武器盔甲;沒有一個穩定的環境,百姓就不能安心勞作,不能安穩生產。你們都要記住,百姓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是我們的父老,沒有他們,我們這些軍人就什麼都不是,也什麼都做不了。」

  「報告!」卞康舉起了手。「長官,徵收賦稅的是節治府,為什麼要讓我們來保護百姓?」

  「卞康,你這話問到了重點上。」李洪濤微微點了點頭,「現在,你們告訴我,為什麼要當山民?」

  所有人都是一愣,接著都苦笑了起來。

  「因為受不了沉重的賦稅,還是因為遭遇戰亂,家破人亡?」李洪濤提醒了一下這七十多個部下。「節治府徵收了賦稅,卻沒有能夠完成其職責與義務,沒有保護好百姓,因此才會有百姓進入山區,寧願當山民,過艱苦的生活,也不願意耕種土地。這從根本上說明,節治使離心背德,已經被百姓所唾棄。雖然現在你們還無法相信,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被百姓所唾棄的,遲早都要滅亡。那麼,你們是想被百姓唾棄,還是想受到百姓的擁戴?」

  「報告!」舉手的又是田方,「我們當然想受到百姓的擁戴。」

  「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在軍紀中多處提到要尊重百姓,愛護百姓,保護百姓的原因。」稍微停頓了一下,李洪濤又說道,「在優待戰俘的問題上,我想這個不用解釋。水辛逸就是一個鮮活的例證。」

  一旁的水辛逸苦笑了起來,他就知道李洪濤要拿自己說事。

  「報告……」

  見到田方又舉手,李洪濤立即說道:「今天就先到這裡,今後每天三餐之後,我們都會進行半個小時的討論。有什麼問題,你們要先自己思考,實在有想不明白的,再來問我。現在,我們要用行動來訓練新的紀律!」

  眾人都很好奇,在他們看來,紀律就是寫在紙上的,那有訓練出來的?

  再次列隊之後,李洪濤首先在隊伍前列,所有人都能看見的地方站好,擺出了一個極為標準的站立軍姿。

  「仰頭,雙目平視前方,挺胸,收腹,縮臀,雙腿繃緊,腳跟併攏,雙腳呈四十五度夾角,雙手伸直,放於大腿兩側。」李洪濤基本上是一個一個動作做出來的,「現在,全都照著我的樣子站好。」

  七十五個兵立即就站好了,可那模樣仍然讓李洪濤一陣心寒。

  「水辛逸,你也一樣。」李洪濤看了眼在一旁看熱鬧的前哨子。

  「我!?」水辛逸有點不相信。

  「對,作為軍隊的一員,沒有人可以例外。蔣晟,你也過來,站到隊伍裡去。」

  結果,除了張玉璇之外,包括李洪濤在內,七十八個人都要從基本功練起。

  「這只是基礎訓練,打好基礎,才能夠練好過硬的殺敵本領。」李洪濤很有耐心,挨著給每一個人糾正動作。

  最後,李洪濤回到了隊伍前列,重新站好。「在我下令之前,所有人都站好,不準亂動,不準擦汗!」

  一個剛抬手的士兵立即把手放下了。

  「就算是蚊蟲叮咬,也不能動。就算現在敵人殺到了我們的跟前,也不能動。就算是天塌下來了,也不能動!」

  這一站,就是整整一個上午。

  前半個小時,還沒有人覺得這樣的訓練有什麼難度,都覺得很輕鬆。可是半個小時一過,就有人挺不住了。當太陽爬到半空中的時候,越來越多的人挺不住了。

  「李大哥,有人暈倒了!」

  「張玉璇,去看看他怎麼樣了。」李洪濤仍然沒有動,「是男人,就堅持住!」

  不多時,又陸續有幾個身體素質差的士兵倒下了。當太陽爬到頭頂上的時候,一共有十八名士兵倒下。

  「全體都有,解散!」

  士兵們都鬆了口氣,所有人都滿頭大汗,連李洪濤也不例外。

  「他們的情況怎麼樣?」李洪濤找到了同樣忙碌了一個上午的張玉璇。

  「都有點虛弱,休息一下就沒有事了。」

  李洪濤暗暗鬆了口氣,當初,他在新兵營的時候,站軍姿就讓他昏倒過一次,只是當時是最炎熱的夏天,條件更為惡劣。

  「李……長官,你這套辦法是怎麼想到的?」水辛逸都沒有感到輕鬆。

  「什麼辦法?」

  水辛逸聳了下肩膀。「就是站立的方式,看起來沒有什麼難度,可這幾個小時站下來,恐怕是個人都受不了。」

  「是嗎?那你信不信,有人可以在烈日下整整站一天,而且絲毫不動。」

  「一天?不吃飯,不喝水?」

  「只有中午吃一頓飯,然後從天亮站到天黑,中間沒有任何休息的時間。」

  水辛逸搖了搖頭。「我可不信,別說普通兵,我們這些哨子都受不了。」

  「那你就錯了,我可以告訴你,確實有人可以做到,而且不是一個人,也不是一天,是幾個月,幾年。」

  水辛逸完全不相信的看著李洪濤。

  「這只是個開始。」

  李洪濤丟下這句話,就去找蔣晟說事。

  吃過午飯之後,士兵們又獲得了寶貴的半個小時休息時間。

  「這是所有人員的花名冊。」李洪濤將蔣晟給他的那份冊子晃了晃,「包括蔣晟、水辛逸在內,七十七人,每個人的名字都在上面。」

  「報告!」田方這小子提問絕對是最積極的。「長官,這是用來記錄我們的軍餉的嗎?」

  李洪濤翻了個白眼,說道:「現在我只能保證大家一日三餐吃飽,在隊伍的條件改善之前,包括我在內,都沒有軍餉。要想拿軍餉的,可以去投靠虎嘯軍,田方,你去了也許能夠混到一官半職呢。」

  眾人立即笑了起來,田方更是低下了頭。

  「報告。」卞康舉手說道,「花名冊是用來做什麼的?」

  「這份花名冊將用來記錄各位的訓練成績。」李洪濤放下了手上的花名冊,「雖然隊伍才剛剛成立,底子還很薄,人也不多,但是我一個人根本就管不過來。所以,我需要一批軍官,一批有能力的軍官。你們的所有訓練表現都會記錄在花名冊上,每次訓練的成績從一到五,分成了五個級別,最好的是五分,最差的是一分。誰的成績排在前面,誰就有資格成為軍官。也就是說,將來需要提拔軍官的時候,這份冊子上紀錄的成績將是確定誰能當上軍官的重要憑據。」

  「報告!」

  李洪濤有點惱火,見到這次舉手的一個其他村的山民,他才點了點頭。

  「長官,虎嘯軍、血狼軍都是任人唯親,長官會不會偏袒鷹落村的人?」

  李洪濤一愣,立即嚴肅的說道:「今後,我會每天公佈考核成績,如有疑問,可以提出來,經確證有問題,將立即糾正;如果有人弄虛作假,不管是誰,都將遭到嚴懲,我自己也不例外。」

  見到李洪濤如此認真,來自其他村的士兵才放心了一些。

  採用考核制度是李洪濤才想到的,這是維持軍隊團結,提高軍隊戰鬥力,增強士兵的訓練積極性,以及戰鬥積極性的有效辦法之一。

  在前世的時候,李洪濤為了成為班長,就拼了命的訓練,超過班裡其他士兵。他相信,這套激勵制度必然會起到重大的作用。

  要使考核制度成為軍官晉陞的標準,就得保證其公平性與公正性。現在部隊才剛剛建立,一切都才起步,李洪濤也沒有想到有效的解決辦法。只希望在推廣了一段時間後,用事實讓所有人都相信,他不是個任人唯親的統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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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建軍(四)

  考核制度在當天下午的訓練中就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

  李洪濤沒有繼續抓體能訓練,主要是大部分的士兵都存在長期營養不良的情況,身體素質都很差。雖然現在糧肉充足,伙食開得很不錯,除了保證能夠吃飽之外,中午與晚上還能保證每人至少有二兩肉。但是長期的營養不良無法在短期內彌補,體能訓練也只能採用循序漸進的方式進行。

  下午訓練的是正步,用士兵的話來說,就是操步訓練。

  在是否需要「引進」正步的問題上,李洪濤猶豫過,讓他做出決定的原因只有一個:不管怎麼看,這些穿著皮甲、拿著長槍,動作凌亂的士兵組合在一起都不像是一支軍隊。在李洪濤的觀念中,軍隊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整齊劃一,站立行坐臥,每個動作都很規範。

  軍隊本身就是一台龐大的戰爭機器,如果機器的運轉不一致的話,還有戰鬥力嗎?

  「注意擺手的姿勢,踢腿的高度,落下時的位置。」李洪濤仍然得從基礎教起,並且先做示範。「我再演示一遍,大家都看仔細點,注意每一個細節動作。」

  「一、二,一、二……左、右,左、右……」

  李洪濤繞著操壩走了一圈。「都看明白了嗎?」

  有人點頭,有人搖頭。

  「現在,聽我的口令。」李洪濤覺得自己在教一群小學生。「一、二,左、右……」

  在李洪濤的口令聲中,五列縱隊動了起來。

  步調仍然很不一致,可李洪濤沒有氣餒。萬事開頭難,而且他也看出,士兵們在訓練時的積極性高了很多,也更加的努力。

  「停止前進。立正,稍息!」

  七十多人立即照著李洪濤的樣子,將右腳微微伸出,可仍然緊繃著身子。

  「下達『稍息』口令後,大家就可以在原地放鬆一下,不用繼續繃緊身體。」李洪濤從隊伍前走過,「雖然離最低的要求還差了一些,但是大家的表現都很好。」

  「報告!」

  李洪濤根本就不用看,能夠在這個時候舉手喊報告的肯定是田方。

  「長官,這種訓練對作戰有幫助嗎?」

  「當然有幫助,而且有很大的幫助。」李洪濤朝水辛逸看了一眼,「水辛逸,你來告訴大家,步兵作戰主要的武器是什麼?」

  「長槍,鋼刀,弓箭。」水辛逸立即就答了出來。

  「長槍兵在戰鬥時,怎麼消滅敵人?」

  「保持整齊的方陣,向敵人推進,或者是抵擋敵人的進攻。」

  「大家都聽到了嗎?」李洪濤朝隊伍看去,「步兵作戰,前提就是保持整齊的方陣與隊形,如果大家的步調不一致,行動不整齊的話,怎麼保持整齊的方陣與隊形?」

  「操步訓練,就是要所有人都都能夠做到整齊劃一。今後,不管是在訓練中,還是在平時;不管是在營地裡,在行軍途中,還是在戰場上;不管是站、立、行、坐、臥,你們都要用最嚴格的標準來要求自己,動作都要做到整齊劃一。只有當你們將所有的標準動作都當成了習慣,舉手投足之間,都始終如一,在戰場上,你們才能保持整齊的方陣,做出一致的動作,才能夠最大限度的殺傷敵人,保護自己。明白嗎?」

  有人明白了,可更多的人卻沒有明白。

  「今天訓練到此結束,晚飯後,大家可以自由活動,但不得離開軍營。解散!」

  吃晚飯前,李洪濤公佈了第一天訓練成績的考核結果。除了水辛逸這個「變態」之外,成績最好的不是賀平他們,而是一對叫方藍、方青的孿生兄弟。

  兩人都來自鹿角村,成年之前,兩人就是村裡最好的獵人,而且一起獵殺了一頭猛虎,得到了「虎兄虎弟」的綽號。血狼軍進山掃蕩的時候,方家十多口全部遇害,兩兄弟也被抓到了百市集。李洪濤解救了他們之後,兩兄弟都留了下來。

  「李大哥,這是我特別給你準備的。」

  因為營地裡沒有足夠的桌椅,所以李洪濤只能採用食堂式的就餐方式,每人都有一隻大碗,飯菜都盛在碗裡。

  「玉璇妹子,我中午就說過了,任何人都不能搞特殊,大家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我也是關心你嘛,而且這些菜大家都有份,只是你的份量多一點而已。」

  李洪濤不盡啞然。「好吧,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能這麼做。」

  「李大哥,以後你叫我玉璇就行,別什麼『妹子』,『妹子』的。」

  「這個……」李洪濤笑著搖了搖頭,「行,玉璇妹……以後你叫我小李哥,這『李大哥』聽著也挺彆扭的,難道我看起來很老嗎?」

  「當然不是,李……小李哥……」剛喊出來,張玉璇就紅著臉,埋下了腦袋。

  「玉璇,這段時間你也辛苦了。」李洪濤突然想到了去世的易江,還有易江的妻子、兒女。「當初,我答應易大哥要好好照顧你,可是,現在卻讓你吃苦受累,哎!」

  「小李哥對我很好,我也不覺得苦,比起以前,現在的生活好得多。而且……而且……」

  最後半句話,張玉璇紅著臉沒有說出來。

  「哎。」李洪濤又歎了口氣,「玉璇,等我們的條件改善了,我就到崮梁去給你買套房子,到時候你搬到城裡去住,不用跟著我們吃苦受累了,不然……」

  「小李哥,你……你……」張玉璇突然抬起了頭來,神色異常激動的看著李洪濤,淚花在眼眶裡來回大轉,就差沒有滾出來了。

  李洪濤沒搞明白,怎麼張玉璇的情緒變化比變天還要快。

  沒有等李洪濤反應過來,張玉璇突然掩著面,低聲抽泣著跑開了。

  「這是怎麼回事?」李洪濤還真搞不明白。

  李洪濤並不是不懂女人,在夜總會混了三年,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吧。可他確實沒有談過戀愛,對年輕女人,特別是那種比較單純的年輕女人更不瞭解。

  「你又惹別人生氣了?」

  「誰惹她生氣了?」見到水辛逸端著飯碗,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李洪濤立即板起了一張臉,是男人都要面子。「我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不明白才怪,肯定是你想非禮人家,所以……」

  「別胡說八道!」李洪濤立即瞪了水辛逸一眼。

  「行,就當我什麼都沒有說,我也什麼都沒有看到。」水辛逸怪笑了一下,接著話鋒一轉,問道,「當初,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會殺了你,然後逃跑?」

  「逃跑?」李洪濤笑了起來,「那你告訴我,你能跑到哪裡去?」

  水辛逸也笑了起來。「看樣子,你對哨子很瞭解。」

  「不,在認識你之前,我只殺了兩個哨子,你是我認識的第一個活著的哨子。」

  「那……」

  「直覺,直覺告訴我,你不會跑,更不會殺我。」

  水辛逸突然大笑了起來。「你這人真奇怪,竟然僅僅依靠直覺就賭上自己的性命。你要麼是聰明絕頂,不然是愚蠢透頂。」

  「也許兩者都有。」李洪濤也輕鬆的笑了起來,「說說你的情況吧,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與眾不同。」

  水辛逸歎了口氣,神色頓時黯淡了下來。過了一陣,他才道出了自己的身世,最後說道:「在恢復水家的聲名與地位之前,我還不能死。知道我為什麼沒有殺你嗎?因為從來不會有任何人放掉逮住的哨子,就算我逃了回去,也沒有人相信。」

  「你是一個很有目的與原則的人。」李洪濤對這個最主要的助手有了更多的瞭解。「那麼,現在你必須得跟著我這個一窮二白的人,離你的目標反而更遠了,你後悔嗎?」

  水辛逸苦笑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這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以吃,你也是個不尋常的人,至少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敢給哨子鬆綁的人。」

  「你狠項家嗎?」李洪濤轉移了話題。

  「不……被送進血狼軍的哨子訓練營的時候,在受到鞭撻的時候,看著同伴被折磨死的時候,我恨過項家,恨不得將項家的人生吞活剝。」水辛逸長出了口氣,「可是,你的一句話讓我想通了。」

  李洪濤不記得給水辛逸說過什麼有哲學道理的話。

  「你說過,我們只是陣營不同,而不是有私仇。」停頓了一下後,水辛逸又說道,「其實,我跟項家也一樣,只是陣營不同,而不是私仇。不管換了那一個家族成為邢州的統治者,都不會容忍水家這樣的大族存在,更不會讓最重要的產業控制在其他家族的手裡。所以,我並不恨項家。」

  「那……」

  「我仍然會盡我平生之力滅了項家,因為是項家殺害了我的所有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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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建軍(五)

  李洪濤與水辛逸有一個共同點。兩人都是那種有著極為明確的人生目標。為了達到目的,兩人敢於挑戰一切困難,並且戰勝一切阻礙。兩人都是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

  這讓李洪濤相信,水辛逸不但是一個重要的助手,還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甚至不可取代的手下。

  「你認為我能夠幫你實現夙願?」

  水辛逸的目光在李洪濤身上停留了一陣,說道:「直覺告訴我,你就是那個能夠幫助我復仇的人。只是,我與你不一樣,除了戰鬥之外,我不會相信直覺。」

  水辛逸這番話的意思是,他現在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相信李洪濤。

  「如果我能幫你達成夙願的話……」

  水辛逸並沒有任何的驚訝,只是淡淡的說道:「如果你能夠幫我滅了項家,此世今生,我都將追隨你左右,做你的影子,做你的……」

  「我不要你做我的什麼。」李洪濤壓了壓手,他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以身相許」的報答方式,「我幫你滅項家,你助我平定天下。之後,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願意留下,我會很高興;願意離開,我也不會阻攔。」

  水辛逸微微一驚,他知道李洪濤是個不簡單的人,可是在他的想法中,李洪濤的野心也最多是成為節治使。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這個只有幾十個連兵都算不上的手下,剛剛吃了幾天飽飯的人,竟然志在天下!

  驚訝也只是瞬間的事情,水辛逸伸出了握成拳頭的右手。

  李洪濤也伸出了握成拳頭的右手。

  當兩隻拳頭碰在一起的時候,兩個男人用最簡單的方式立下了最神聖的誓言。

  能夠得到水辛逸的絕對效忠,李洪濤像是吃了顆通氣丸一樣,心情舒暢了很多。

  水辛逸前腳剛離開,蔣晟就怒氣沖沖的走了過來,李洪濤又頓時頭大了。

  「發生什麼事了?」

  蔣晟是隊伍裡最特殊的一個,除了沒人敢惹的水辛逸之外,他就是隊伍裡最少惹麻煩的了。

  「長官……」

  「別這麼客氣,私下裡不用這麼叫我。」李洪濤聽了出來,蔣晟的氣是朝著自己發的。

  「李大哥,你要將玉璇妹子趕走?」

  李洪濤一愣,又是一驚。「蔣兄弟,這話怎麼講?」

  「玉璇妹子說,你要趕她走。」

  「天地良心,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趕她走了?」李洪濤覺得自己冤枉啊,比竇蛾還要冤。

  「是玉璇妹子親口告訴我的,說你要趕她走。」

  「得,我們去找她對質。」李洪濤可不是那種能夠受委屈的人,「我李洪濤要是說過趕她走的話,我……」

  「李大哥——」見到李洪濤信誓旦旦的樣子,蔣晟反而冷靜了下來,「玉璇妹子說,你要在城裡買套房子,讓她搬城裡去住,你是否說過這樣的話?」

  「這……」李洪濤愣了一下,說道,「確實說過,我覺得……」

  「那你也承認了。」

  「我承認什麼了?」李洪濤這下真有點火了。

  「你這不是在趕她走嗎?」

  李洪濤遲疑了一下,立即就笑了起來。

  蔣晟驚訝的看著李洪濤,完全沒有搞明白。

  「這就叫趕她走?」李洪濤好不容易才忍住沒有笑出來,「蔣兄弟,你也知道,我當初答應過易大哥,要好好照顧玉璇妹子吧?」

  「當然,你發過誓。」

  「對,我發過誓。」李洪濤點了點頭,「那你覺得,讓玉璇妹子陪著我們這群大老爺們吃苦受累,就照顧好她了?」

  「可是……」蔣晟咬了咬牙,說道,「你也不能趕她走。」

  「這怎麼叫趕她走了?我只是想給她更好的生活條件,讓她今後過得更好一點,不用跟著我們吃苦,更不用跟著我們犯險……」

  「你……」蔣晟也急了,「那是你的責任,你總不能推卸責任吧?」

  「對,這是我的責任。」李洪濤覺得自己被繞住了。

  「那就好,既然是你的責任,那我就幫你們選個良辰吉日,然後……」

  「等等……」李洪濤一驚,「你開始說什麼?」

  「你都承認是你的責任了,那你就應該娶玉璇妹子過門。」

  「我什麼時候答應娶她了?」李洪濤頓時感到腦袋大了好幾圈。「難道這就叫負責?」

  「那你將她送到城裡去,嫁給別的人,這就叫負責?」

  李洪濤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蔣兄弟,你慢點說,我們把事情從頭梳理一遍。」

  蔣晟也明白了過來,大概是李洪濤不瞭解民風民俗,所以把事情搞錯了。

  等蔣晟把事情講明白後,李洪濤只有一個感覺,被忽悠了,被大大的忽悠了!

  按照蒼王朝的風俗,易江以兄長身份向李洪濤托孤,讓他照顧好張玉璇,就是要李洪濤娶張玉璇為妻。雖然蔣晟沒有明著說,但是按照李洪濤的推測,如果易江的妻子沒有死的話,他還得娶易大嫂過門。

  雖然李洪濤並不感到驚訝,這種習俗在他前世的某些民族也存在過,但是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他完全無法接受。

  「李大哥,玉璇妹子冰清玉潔,而且對你一往情深,這……」

  「蔣晟,你啥時候變成月老了?」

  「月老?」

  「就是媒人。」李洪濤暗暗歎了口氣。

  他何嘗不知道張玉璇冰清玉潔,他又何嘗對張玉璇沒有好感?可是,李洪濤完全無法接受這種「包辦」式的婚姻,他根本就沒有做好結婚的心理準備。

  「能當李大哥的媒人,這是我的榮幸,李大哥與玉璇妹子成親的時候,我這媒人可要喝第一杯酒。」

  「得了,別胡扯了。這事沒得商量?」李洪濤喝住了有點洋洋得意的蔣晟。

  蔣晟搖了搖頭,說道:「雖然玉璇妹子出身並不高貴,配不上李大哥的身份,但是做不了正房,可以做偏房。」

  李洪濤很想衝上去一爪掐死蔣晟。

  「李大哥,現在兄弟們都看著你呢。」蔣晟也不再胡言,「當初你可是答應了易大哥的臨終重托,如果連這件小事都辦不好,不知道兄弟們會怎麼想。」

  這算是小事?李洪濤苦笑了起來。可他知道,蔣晟的話有道理。至少鷹落村出來的那些人都認為他會娶張玉璇為妻,都等著喝喜酒。如果連一個女人都擺不平,還有什麼資格統領軍隊,掃蕩天下?

  「這事能不能拖一下?」李洪濤不得不讓步。

  男兒頂天立地,自然能屈能伸。

  蔣晟微微皺了下眉毛,沒有開口。

  「我的意思是,現在情況還不穩定。」李洪濤決定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你也知道,我們才在百市集立足,朱仕琿那老不死的對我們是什麼態度,現在還不清楚。就算不會拿我們怎麼樣,可也不見得會給我們什麼好處。你想想,在這節骨眼上,我不顧兄弟們的死活,只圖個人享樂,那兄弟們會怎麼想?再說了,我答應易大哥,不讓玉璇妹子受人欺辱,現在我尚且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非但不能給玉璇妹子幸福的生活,還會拖累她,你說是不是?」

  在李洪濤一番至情至理的解釋後,蔣晟的態度也開始鬆動了。

  「蔣兄弟,你看這事……」

  「李大哥,你的話確實有些道理,只是……」蔣晟長出了口氣,「現在玉璇妹子的情況很不穩定。解玲還需系玲人,這事我也幫不了你,還得你去勸勸她。」

  李洪濤頓時頭大如斗,他懂得怎麼應付夜總會裡的女人,可卻不懂得怎麼應付普通少女。

  死說賴說都不成,最後李洪濤被蔣晟拖到了張玉璇的帳篷外。

  「你去勸勸玉璇妹子吧,明天我再幫你勸一下。」

  無奈之下,李洪濤只能硬著頭皮鑽進了帳篷,一聽到裡面的抽泣聲,他就知道剛剛走出了無法回頭的一步。

  「玉璇,其實我……」李洪濤在張玉璇旁邊蹲了下來,「其實我也是無心的,開始蔣晟才跟我解釋了……」

  「小李哥……」張玉璇一頭撲了上來,爬在了李洪濤的懷裡,「你別趕我走,以後玉璇什麼話都聽你的,你別趕我走……」

  李洪濤突然產生了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長歎一聲後,他輕輕的摟住了懷裡的柔弱女子。「玉璇,我不會趕你走的,我答應過易大哥,會好好照顧你,怎麼會趕你走呢?只是……只是現在我們的情況還沒有穩定下來,所以……」

  「小李哥,以後玉璇什麼都聽你的,絕不給你搞特殊,絕不給你多添菜,只要你不趕我走,玉璇什麼都聽你的……」

  聽到這,李洪濤不禁啞然。「玉璇,小李哥怎麼會趕你走呢?以後小李哥到哪,你就到哪,小李哥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好不好?」

  「嗯,只要能在小李哥身邊,玉璇什麼都答應。」

  「好了,好了,快把眼淚擦了,笑一笑。對嘛,女孩子笑起來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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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造勢(一)

  三日內,崮梁城的百姓家家張燈結綵,燃放鞭炮,這情形比新年還要熱鬧。

  五年來,暉州虎嘯軍第一次徹底擊敗了入寇之敵,殲滅血狼軍四千餘人,永盛軍近千人。這絕對是重大勝利,是一件大喜事,一些老百姓還自發的帶著食物、酒水去軍營慰問歸來的將士。

  朱仕琿很是「及時」的發佈了安民告示,開始遣返逃入城內躲避戰亂的難民,各地縣鄉做好迎接難民返鄉的準備工作。

  楊佩德足足忙了兩天兩夜,別說睡覺,甚至連吃飯都很匆忙。

  陸續返回的軍隊需要犒勞、獎賞,不說別的,安頓傷員,評定戰功這兩件事都讓楊佩德忙得頭昏眼花。特別是評定戰功,這直接關係到了官兵的獎賞與陞遷,直接關係到了虎嘯軍的士氣與軍心,半點都馬虎不得。

  除了軍隊方面,還要遣返逃入崮梁城的難民,恢復市面秩序,整頓城防。

  每一件事都馬虎不得,就算大部分的基礎工作交給了下面的官員負責,可是作為節治府頭號文臣,虎嘯軍軍師,楊佩德總得過問,總得操心。

  忙完這一當子事之後,楊佩德還沒有緩過氣來,新的麻煩事就來了。

  「調查清楚了?」楊佩德揉了揉額頭,不禁感嘆年老體衰。要在二十年前,別說兩天兩夜,當初隨同朱仕琿征戰的時候,五天五夜不合眼都能挺了過來。可是現在,僅僅兩天兩夜,他就累得緩不過氣了。

  「大人,已經查清楚了。」匯報情況的是一名探子,「那人叫李洪濤,是伏牛山鷹落村的人,聽說是不久前才被救回鷹落村的。現在聚集在百市集的大部分人都是附近的山民。」

  「他有那麼大的號召力?」楊佩德有點頭痛,同時警惕了起來。

  「並不是他有號召力。這些人都是被血狼軍的哨子抓到百市集去的,他帶了一幫鷹落村的村民,在夜間偷襲了營地,殺了營地裡的血狼軍官兵,救出了這些人。當時一共有兩百餘名山民,留下來的還不到三分之一。」

  楊佩德稍微放心了一點。「血狼軍抓山民做什麼?」

  「據小的推斷,應該是血狼軍準備讓這些山民去搶割稻子,只是……」

  「也就是說,大部分被他救的山民都離他而去?」

  探子立即點了點頭。

  楊佩德這才暗暗鬆了口氣,李洪濤的號召力並不強,也就不可能拉起一支規模龐大的軍隊,更不可能造反。

  這樣的人,無足為懼。

  「大人,李洪濤他們還在百市集,是否……」

  「明天我親自去一趟。」楊佩德拍了下椅子的扶手,「主公親自交代了這件事情,別人去的話,我不太放心。」

  ——

  半日的奔波,楊佩德更加體會到了衰老產生的影響。

  「軍師,前面就是百市集。」

  「大家都小心點就是,不用慌張。」楊佩德振奮起精神。

  在距離營地大門約莫十米的地方,楊佩德就翻身下馬,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這才朝營地大門走去。

  看門的兩名軍士手裡的長槍一橫,擋住了楊佩德的去路。

  「來人止步,報上姓名,身份!」一名看起來像是伍長的士兵從營地裡走了出來。

  「瞎了你們的狗眼,竟然敢阻攔虎嘯軍軍師,你們是不是不想活了!」楊佩德身後的一名親兵立即就憤怒了。

  「長官有命,不管是天王老子,還是什麼狗屁軍的軍師,進營地前,都得通報身份!」守門的伍長非但沒有半絲懼怕,還搶先抓住了刀柄,擺出一副準備戰鬥的樣子。

  另外數名士兵也紛紛圍了過來,挺起了長槍。

  「你……」

  楊佩德一把拉住了手下,對守門的伍長說道:「這位軍士,有煩通報貴軍將領,虎嘯軍軍師楊佩德求見。」

  那人上下打量了楊佩德一番,卻無半點要去通報的樣子。

  「軍師,他恐怕是想要點茶水錢。」

  得到身後親兵的提醒,楊佩德才反應了過來,掏出了幾枚銅錢塞到了那名伍長的手裡。「這點茶水錢不成意思,還請幫忙通報一聲。」

  伍長掂量了下銅錢的份量,這才說道:「你們在這裡等著。」

  「軍師,為何這麼客氣?」如果不是楊佩德拉著,開始發彪的那名親兵早就動手了。

  楊佩德苦笑一下,說道:「難道你們平時不是一樣的嗎?」

  親兵一愣,低下頭,不敢多語。

  「我們是來談和的,又不是來宣戰的。」楊佩德嘆了口氣,「我們對這支隊伍的情況還不夠瞭解,自然應該小心為上。」

  「可是,這等軍隊,有招安的必要嗎?」

  「為什麼沒有?難道你認為這是一支虎狼之師才有招安的價值?」楊佩德瞪了眼那個腦袋不開竅的親兵,「暫不說虎狼之師能否讓我們招安,就算能,也是養虎為患。這支部隊士兵尚且貪財,統帥就好不到哪裡去。一支貪圖金錢,財物的軍隊,還能攪出什麼大的風浪?如能招安,可為己用,如不能招安,再一舉翦除,免除禍患。」

  「軍師英明。」

  楊佩德也確實是這麼想的。太出色的部隊,不但他信不過,朱仕琿也信不過。

  ——

  「長官,虎嘯軍軍師楊佩德求見。」田方把那幾枚銅錢拿了出來,「這是他給的賞錢。」

  「真他媽的小氣,才這幾個銅板。得了,去交給蔣晟吧。」李洪濤淡淡的說了一句,「另外,請楊佩德進來。」

  「是!」田方說完就退了出去。

  李洪濤突然笑了起來,開始發生在營地門口的事情他都看在了眼裡。

  「你不是等著朱仕琿來招安嗎?」水辛逸有點不明白了,「可為什麼要讓田方去演這齣戲?」

  「你對楊佩德這人有多少瞭解?」

  「老謀深算,指揮作戰絕對厲害,邢州就少一個他這樣的軍師,只是上了年紀。聽說他輔佐朱仕琿二十多年,當初跟他一起進入暉州節治府的文臣就剩下他一個了。」

  李洪濤摸了摸下巴。「這就對了。楊佩德能夠在朱仕琿手下干二十多年還不受到猜疑,沒被朱仕琿除掉,足以證明此人老奸巨猾。如果讓他一眼看出我們的底細,摸清我們的情況,那我們以後還混個屁啊!」

  「你是說……」水辛逸這下有點明白了。

  「走吧,我們也該上場了。」

  ——

  進入營地後,楊佩德覺得到了某個木偶戲班。

  所有的士兵的站立姿勢,走路方式,甚至連坐著的樣子都好像是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一樣。雖然有細微差別,但是大致上完全一致。

  跟著進來的那些親兵也都目瞪口呆,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軍隊。

  「軍師大架光臨,李某有失遠迎,還望軍師贖罪。」人還未到,李洪濤的聲音就先到了。

  「李將軍客氣!」楊佩德連忙施禮,同時迅速的打量了李洪濤一番。

  一米八的身高,健壯的身體,黝黑的皮膚,標準的國字臉,稍顯硬朗的相貌都沒有給楊佩德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他最關注的還是此人的笑容。

  楊佩德閱人無數,在他看來,李洪濤能夠笑得那麼奸詐,那麼讓人感到噁心,他要麼是戲班出身的戲子,要麼就是此人天生狡詐,貪婪成性。楊佩德自然相信後一種可能,他已經派人對李洪濤做了全面調查,知道此人只是一個普通山民,根本就不是戲子。

  「軍師此來,對李某,以及眾多兄弟來說,真如久旱封甘露啊!」

  「哦!?」楊佩德禁不住多看了李洪濤一眼,「李將軍此言何解,莫非早知楊某會來?」

  「軍師誤會了。」楊佩德的神色變化全都落入了李洪濤的眼中,他趕緊說道,「李某與眾多弟兄都乃山野村夫,原本與世無爭。前數日,血狼軍入寇,劫掠山村,殺我親朋,毀我家園,李某與眾弟兄得幸逃脫。近數日,李某一直想前往崮梁,拜見節治大人,可奈何無人引見,李某正在為此事苦惱。今日軍師遠道而來,正如天降甘露。」

  「原來如此,看來李將軍早有投效虎嘯軍之心了?」

  「正是如此!」此時,正好到了主帳門邊,李洪濤連忙做了個請的手勢,「軍師先請。」

  「李將軍請!」說完,楊佩德首先進了主帳。

  李洪濤給跟在後面的水辛逸、賀平等人遞了個眼神,他們趕緊去纏住了楊佩德的幾個親兵。進了主帳的楊佩德也給他的手下示意,讓他們留在外面。

  「聽李將軍開始之言,此次起兵,實乃無奈,且李將軍與眾多弟兄早就有心投靠主公?」

  「軍師所言正是。」李洪濤嘆了口氣,「奈何報效無門,投軍無路啊!」

  「李將軍如此忠義,真乃俊傑。」楊佩德先恭維了一番,「主公求賢若渴,若能得將軍襄助,實乃幸事。」

  「那還有望軍師替為引見。」

  「李將軍請放心,為主公招賢納士,乃楊某的職責。楊某回崮梁後,必當面向主公保舉將軍。」

  「軍師大恩大德,李某與百十號兄弟感激不盡!」

  抱拳拱手間,李洪濤心裡暗笑了起來,至少第一個目的已經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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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造勢(二)

    營地外,一番寒蟬之後,楊佩德這才率領十名親兵向東而去。

    「軍師慢走,軍師路上小心,軍師一路順風……」李洪濤樂得快要合不攏嘴了。

    跟在他身後的一群人都有點茫然的樣子,沒搞懂李洪濤為什麼這麼高興。

    「走,回去再說。」等到楊佩德一行人過了彎道後,李洪濤才轉過身來,「田方、卞康,你們去安排一下,晚上宰兩隻羊,大伙慶祝一下。」

    「慶祝什麼?」田方還是沒有搞明白。

    「慶祝什麼?慶祝我們可以吃『皇糧』了,慶祝今後我們可以打虎嘯軍的旗號招搖撞騙了,管他慶祝什麼,你們去準備一下,讓大家都一起高興。」

    田方撓了下頭皮,還想問,卞康趕緊拉著他跑開了。

    回到主帳後,李洪濤還在嘿嘿發笑。

    「哎!」水辛逸歎了口氣,他以為李洪濤的腦子出問題了。

    「蔣晟,你對虎嘯軍的軍餉、糧餉情況有多少瞭解?」

    「這個……」蔣晟沉思了一下,說道:「不是太瞭解,只知道一些。」

    李洪濤點了點頭,示意蔣晟直接說出來。

    「士兵每月的糧餉為糙米十五斤,麵粉十斤。肉油鹽菜這些副食是計算在軍餉之中的,士兵每月軍餉為十錢。」

    伍長的待遇是每月大米十五斤,麵粉十二斤;軍餉十五錢。

    什長的待遇是每月大米十五斤,麵粉十五斤;軍餉二十錢。

    參軍尉的待遇是每月大米二十斤,麵粉十五斤;軍餉三十錢。

    典軍尉的待遇是每月大米二十斤,麵粉二十斤;軍餉五十錢。

    「差不多了,那你再說下虎嘯軍的編制情況。」李洪濤覺得「典軍尉」應該是一個比較大的官職了,就沒有興趣繼續聽下去。

    「這個我來講吧。」水辛逸接過了話題。「虎嘯軍與血狼軍的編制相似,最低級的是士兵,最高級的是統帥。軍隊中,最基本的編制是什隊,也就是十人隊,用『一二三四……』命名,設什長與伍長各一名。兩到十個什隊組成中隊,用『子丑寅卯……』命名,每個中隊設參軍尉一名,另外可設數名與什長同級的文書。兩到十個中隊組成一個大隊,用『甲乙丙丁……』命名,每個大隊設典軍尉一名,另外可設數名與參軍尉同級的文書。再往上就是『營』,營由統帥直接指揮,一般都足以承擔某個方向上的作戰任務,如果需要數個營聯合行動的話,會臨時編成『團』,設一名大統帥,或者是由某個營的統帥兼任大統帥。」

    「我們現在連一個中隊的人數都不夠。」李洪濤微微皺了下眉毛。

    水辛逸聳了下肩膀。「這得看怎麼編,如果一個中隊只有兩個什隊,一個大隊又只有兩個中隊的話,編成兩個大隊都夠了。」

    「一般情況下,虎嘯軍一個中隊大概有多少人?」

    「一般都是五個什隊組成一個中隊,也就是五十人左右。」

    李洪濤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陣,說道:「得想個辦法,再與楊佩德談一談,至少要爭取給我們弄個大隊的編制回來,這樣今後才好擴軍。」

    「辦法其實很簡單。」

    「什麼辦法?」李洪濤朝水辛逸看了過去。

    水辛逸笑著搖了搖頭,一副不太想說的樣子。

    「你說的莫非是吃空餉?」蔣晟嘀咕了一句。

    「吃空餉?」見到水辛逸不表態,李洪濤就知道他說的就是這個辦法。

    「吃空餉就是偽造兵員名額,多要糧餉與軍餉。」蔣晟沉思了一下,說道,「就是在官兵的花名冊中增添一些不存在人員,只要上面不查,問題就不大。」

    「如果查的話……」

    「查?」水辛逸冷笑了一下,「怎麼查?血狼軍中,幾乎每支隊伍都吃空餉,虎嘯軍也好不到哪裡去。如果朱仕琿不是笨蛋,他就應該知道下面的情況。再說了,被虎嘯軍收編後,如果我們不吃空餉,其他部隊會認為我們清高,朱仕琿也會懷疑我們別有用心。只不過,我個人不贊同吃空餉。」

    水辛逸這人很矛盾,李洪濤並不感到驚訝,可其他幾人就不一樣了。

    「既然如此,那我們也不能故做清高。」蔣晟首先表態支持。

    「反正吃的是朱家的錢糧,不吃白不吃。」賀平這個老實人都想通了。

    「一個月才二十五斤的糧食,十錢的軍餉連十斤糙米都買不到,還沒有算別的副食,這根本就不夠吃。如果不吃空餉的話,我們都得餓肚皮。」杜威又說道,「可是,我們不比虎嘯軍的其他部隊,如果被查出來的話……」

    「怕什麼?到時候有人敢查,我們就把婁子捅出來,要死大家一起死!」張挽還是土匪脾氣。

    李洪濤沉思了起來。

    吃空餉的提議他個人並不反感,可他卻要考慮得更長遠一些。

    從根本上講,吃空餉只會助長一支軍隊的腐敗風氣。現在隊伍的規模還不大,李洪濤仍然能夠控制住局面,可是埋下了禍根,今後隊伍規模擴大,李洪濤無法直接掌握所有官兵的話,就無法制止那些養成了腐敗習慣的手下在軍隊裡亂搞。顯然,這絕對是嚴重禍患。

    以眼前來看,李洪濤更加要小心謹慎。

    如果不吃空餉,肯定會讓朱仕琿有所猜疑。只要朱仕琿懷疑李洪濤是那種有野心的人,就會趁李洪濤羽翼還未豐滿的時候將其翦除。這對李洪濤來說,就是滅頂之災。同時,其他部隊也會對這支新進收編的部隊有所提防,加以排擠,甚至完全敵對。最嚴重的是,虎嘯軍配給的糧餉與軍餉最多夠士兵餬口,無法滿足高強度訓練的消耗,李洪濤還沒有富到可以自己掏腰包養軍隊的程度。

    如果吃空餉的話,最大的問題就是有可能被調查。如果李洪濤不小心得罪了誰,那他吃空餉的罪名就不小。虎嘯軍其他部隊都有靠山,李洪濤沒有靠山,真要鬧大了,他就得死翹翹。

    想來想去,李洪濤也沒有想到一個完全之策。「這事暫且放到一邊,我還需要好好考慮一下。楊佩德已經答應按照虎嘯軍的制度給予我們獎賞,這次我們殺敵一百一十三名,蔣晟,如果按照虎嘯軍的制度,我們能夠拿到多少獎賞?」

    「如果全部按士兵戰功計算的話,是二百二十六兩白銀,二百二十六匹絹布,以及一百一十三畝田地。」蔣晟早就計算好了,「如果有一部分按照軍官戰功計算的話,還會稍微多一些。」

    李洪濤又問了幾個問題,蔣晟與水辛逸分別做了回答,他這才搞清楚軍隊的獎賞制度。

    白銀與布匹都是由節治府出的,也就是從徵收的賦稅中抽取。

    節治府的府庫與節治使的私庫並沒有分開,因此節治府的錢,也就是節治使的錢。

    獎賞給有功將士的土地是從軍墾田地中劃撥的。

    屬於虎嘯軍的軍墾田地與虎嘯軍統帥,也就是暉州節治使的私有田地也沒有明確分開,軍墾田地也是節治使的私有田地。

    暉州屬於蒼王朝西北十一州之一,因為被夾在東南角,四周都是其他州,所以面積並不大,但土地的肥沃程度,以及耕田耕地的數量卻是西北十一州之最。

    白河以南河流眾多,降雨豐沛,夏季氣候炎熱,是暉州的主要稻米產區,也是蒼王朝最北面的稻米產區。白河以北則主要出產小麥、青稞、燕麥、苜蓿等適合在乾旱,寒冷地區生長的農作物。

    因為暉州田地肥沃,所以暉州人口也是西北十一州中最多的。登記在冊的有十萬戶左右,總人口在四十五萬左右。如果算上散佈在伏牛山裡的山民,逃難到暉州的難民,總人口應該在五十萬左右。

    雖然在李洪濤看來,暉州的人口並不多,但是在其他人眼裡,暉州絕對是蒼王朝西北地區的人口大州了。

    「從前幾年暉州節治府徵收的錢糧賦稅,以及市間物價來看,暉州在耕地與在耕田的總面積在兩百萬到兩百五十萬畝之間,人均耕地五畝左右。」

    李洪濤有點不相信的問道:「你怎麼估計得出來?」

    「這個很好算。」蔣晟覺得李洪濤又問了個低級問題。「不管朱仕琿怎麼徵收錢糧賦稅,總得給百姓留下餬口的糧食吧?每畝地的糧食產量都有個限度,那麼朱仕琿能夠徵收到的糧食就有個限度。一般情況下,徵收的糧稅除了滿足虎嘯軍與各級官員的需要,結餘下來的糧食都會在市場上出售。如果出售的糧食過多,市間糧價必然下跌;如果出售的少,糧食價格就將上漲。根據這些情況,就不難判斷出到底有多少在耕田地了。」

    李洪濤微微點了點頭,他也覺得自己開始問了個低級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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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造勢(三)

    「不過,暉州的耕田耕地總量肯定不止這麼點。」蔣晟又說道,「在朱仕琿的父親,也就是朱建業的時代,暉州人口有八十萬左右,當時仍然不缺少耕地。另外,大量農民逃入山中,或者逃亡其他州,導致大量耕地耕田廢置,還有大量閒置起來的軍墾田地。按照我的估計,現在暉州大概閒置了一百萬畝左右的田地。」

    「可是,大部分都不屬於朱仕琿。」水辛逸插了一句進來,「軍人在役期間都不會去耕種授田,西北各州人丁稀少,沒有多少人願意做佃農,幫軍人耕地,所以閒置的應該主要是戰功授田。」

    李洪濤也正在考慮這個問題,對他來說,怎麼利用好即將到手的田地,才是真正的關鍵。

    白銀遲早都會花光,絹布也就拿來做軍裝,只有土地才能夠種出糧食,才能夠養活他手下的兵。

    問題就在這裡,拿到了戰功授地的軍人都要投入戰爭,平時要為戰爭做準備,根本無法派去開墾田地,更不能被束縛在土地上。又沒有多少人願意做佃農,那麼就很難通過出租田地的開墾權吸引沒有土地的農民。

    也就是說,李洪濤現在找不到合適的勞動者來開墾田地,也就無法利用田地。

    「暉州訂下的錢糧賦稅是多少?另外,佃農需要交的土地租金是多少?」李洪濤有點頭痛了,最大的問題就是人丁稀少,導致人力資源緊缺,這個問題,在他的前世的世界裡根本就不存在。

    「各州的賦稅相差都不大。農民只需要交納糧賦,不同的地方,田地的肥沃程度不同,種植的作物不同,糧賦也就不完全一樣。如果種植水稻,一年一畝的糧賦大概是兩百斤,如果種植小麥的話,一年一畝大概是一百五十斤。」蔣晟的回答很詳細,「佃農在承擔糧賦之外,還要向地租交納租金,這個也要看田地的肥沃程度,以及適合種植的作物,不過交納的租金一般是糧賦的一半。」

    李洪濤迅速盤算了一下,立即就發現了問題。「這麼看來,如果不承擔錢賦的話,糧賦並不算高。」

    「這還不高?」蔣晟驚訝的反問了一句。

    周圍幾人也都紛紛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李洪濤一愣。「你們覺得很高?」

    「當然,就算是自耕農,都只能勉強負擔糧賦!」

    「這個……」李洪濤撓了下頭皮。

    「這麼說吧,最肥沃的水田,不受災害,不遭兵亂,一畝也就產四百斤稻穀,交兩百斤糧賦之後,剩下了兩百斤,除掉糠殼之後,最多能有一百四十斤糙米。一家五口的農戶,如果沒有耕牛,最多耕種二十畝水田,交了糧賦,除了糠殼之後,一年就只有大概兩千四百斤的糙米。五個人,至少要吃掉兩千斤。剩餘的四百斤糙米還要拿去換油,換鹽,換布。」蔣晟長出了口氣,又說道,「一般情況下,一畝水田也就產出三百五十斤稻穀,一戶農民耕種二十畝水田,一年下來也就勉強收入兩千斤糙米。如果收糧的地方官在稱上做點手腳,如果遇到災害,如果遇到兵亂,這兩千斤都無法保證。就算不考慮有人生病,每年到了青黃不接的時候,很多農民就只靠野菜維生。」

    「如果是佃農,交了租金之後,那就別想活了。」杜威最後補充了一句。

    李洪濤聽得也是一驚一詫的,末了,他想了好久,這才問道:「等等,你們確認一畝水田最多產四百斤稻穀?」

    幾個人都點了點頭,顯然他們都對農耕比較熟悉。

    這就怪了!李洪濤心裡嘀咕了起來,接著就恍然大悟。

    前世的時候,一畝水稻的產量在六百到八百公斤之間,也就是一千二百斤到一千六百斤之間,可他卻忽略了一點,那是優良雜交水稻的產量,而不是普通水稻的產量。

    「也正是如此,我們都願意當山民,不願意當佃農。在山裡,就算沒有糧食,我們也可以進山狩獵,至少能保證不餓肚皮吧。」賀平苦笑了一下,「實際上,根本就沒有人願意當佃農,很多地主家的土地只能荒廢掉。」

    「等等……」李洪濤突然考慮到了一點,「難道朱仕琿,以及其他州的節治使都不管這些事,看著土地荒廢,都不想辦法解決?」

    幾個人相互看了一眼,接著都苦笑了起來。

    「當然不可能。除了一些產鹽,產鐵,或者是有其他特產的州之外,農耕是各州節治使的命脈。」水辛逸回答了這個問題,「雖然暉州這邊的情況我不太瞭解,但是我覺得與邢州應該相差不大。項家就有規定,每荒廢一畝田地,地租每年就要交納一兩白銀的廢置稅,按照邢州節治府制定的徵糧價格,這大概相當於一擔,也就是一百斤稻米的價格。當然,如果遇到兵荒馬亂的話,恐怕連半擔稻米都買不到。」

    「這樣的話……」

    「這只能治標,而無法治本。」蔣晟又做了解釋,「以暉州為例,幾乎所有的大地主都是節治府官員,或者是虎嘯軍的將領。這些人,地方官根本就得罪不起,朱仕琿也不會拿他們開刀。每到徵收糧賦的時候,地方官會瞞報荒廢田地的數量……」

    「可田地數量是固定的,如果減少了荒廢田地的數量,應徵到的糧食就要多得多,這個……」李洪濤突然明白了過來,「你是說,地方官會在徵收自耕農的糧賦時做手腳,增加徵收的糧賦,以填補空缺?」

    蔣晟點了點頭。「這也是為什麼很多自耕農都承受不了,願意充軍,願意逃難,甚至願意躲到山區裡的原因。」

    萬惡的舊社會啊!李洪濤不免暗自感歎。

    瞭解到了這些情況後,李洪濤對蒼王朝的認識也更加深刻了。

    在他看來,用「水深火熱」這個詞都不足以形容百姓,特別是農民的生存狀況。這還沒有考慮到自然災害,戰亂人禍,疾病等等因素的影響。也難怪蔣晟他們都願意躲到山裡,就算是當拾荒者,也不願意在田地上勞作。

    李洪濤想得還要更深遠一點。現在他也明白,為什麼楊佩德在招安的時候,會顯得格外的小心謹慎,為什麼蔣晟等人對招安不抱太大的希望,為什麼各州節治使會用極為殘忍的手段鎮壓民變。

    就因為李洪濤的這支隊伍是一支農民軍,是朱仕琿最害怕的敵人。如果不是虎嘯軍實力大損,無力出兵圍剿,反而需要他們這支農民軍的話,恐怕到來的就不是楊佩德,而是一支虎嘯軍的鐵騎了。

    等李洪濤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著他。

    「看來,是我過於樂觀的估計了情形。」李洪濤歎了口氣,「最後一點,戰功授田的糧賦是多少?如果我們將土地荒廢了的話,要不要交廢置稅?」

    「戰功授田不存在廢置稅,畢竟這是獎賞給有功將士的田地,如果設置廢置稅的話,戰功授田就不是獎賞,而是負擔了。另外,以戰功授予的田地一般都是廢置的。」蔣晟又耐心的做了解釋,「田地擁有者,也就是立功將士在服役期間,如果耕種田地的話,糧賦減少一半。只有在退役之後,或者是由其子女,後人繼承之後,才需要交納全額糧賦。」

    「等等……軍人在服役期間,怎麼耕種田地?」李洪濤有點不解了。

    「這主要是針對將領,特別是大家族的將領。雖然他們無法耕種,但是可以交給家裡的其他勞動力耕種。」

    李洪濤突然笑了起來。「這不就得了嗎?至少我們的那批戰功授田不用廢置了。」

    蔣晟微微皺了下眉毛。「可我們現在根本就沒有合適耕種田地的勞動力。」

    「怕什麼?我們全部申報廢置,然後找人來耕種,只收租金,不交糧賦。」

    「可是……」

    「要是有人來查,那就說是我們自己在耕種,將收的租金拿去交了不就得了?」

    「那我們不是沒有任何收入了?」卞康低聲的問了一句。

    「就算沒有收入,也有糧食產出,到時候我們可以從佃農手裡收購他們多餘的糧食。最重要的,還不是這個。」李洪濤得意的笑了起來,「只要有人肯來,那我們就可以發展,每個佃農家庭都有多餘的勞動力,不管是我們今後擴軍,還是發展別的什麼,人力是最重要的,是不是?如果我的估計沒有錯的話,要不了多久,兄弟伙都可以討到老婆,成家立業。」

    「真的!?」田方立即興奮了起來。

    其他幾人也不例外,聽說能討到老婆,哪個男人不興奮?

    只有水辛逸在一旁冷笑不已,李洪濤竟然用女人來引誘手下,這算哪門子統帥?

    「雖然道理如此,但是我們的那點田地恐怕也吸引不了多少人。」蔣晟還是不太看好李洪濤的計劃。

    「這個嘛,我們可以積累戰功。另外,還可以想其他的辦法嘛!」

    想通了之後,李洪濤覺得眼前豁然開朗,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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