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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孟羽] 鴛鴦玥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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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這個登徒子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
初次見面他當著她的面狎妓作樂
再次見面他色膽包天輕薄她
她雖身在青樓但不表示可任人調戲
盼了多年好不容易和「心上人」重逢
卻在婚禮前夕冒出他這個程咬金
若非他無意間漏了口風
她才赫然發現貴為王爺的他才是她心心唸唸的人
身為伶妓她不敢奢望坐上王妃的寶座
只求能與他相知相伴一生便已足夠
誰知宿敵使借刀殺人計將她獻給好色皇帝
她為保貞節不惜觸怒天威而被打入天牢
難道真是天妒紅顏、幸福不長……

【出版日期】 2001-04-00

【出版社名稱】禾馬

【書系及編號】珍愛小說 J1932
已有 1 人評分威望 收起 理由
草薰風 + 2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 ...

總評分: 威望 + 2   查看全部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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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13:44: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天際高掛著一輪圓月,清冷的銀輝無語的照射在地上,廳裡人聲鼎沸的談笑聲,在清朗的夜色中更顯清晰。

  中秋佳節,街頭正熱鬧著呢!一群大人卻窩在一起喝酒,吟詠作對,雖然他們玩得挺樂的,但對於呆坐一旁窮極無聊的小孩子卻是一種難以忍受的酷刑。

  「呵……」

  一聲不加掩飾的呵欠聲,說明了他的不耐煩,天曉得他多想離開這洛陽郡太守的府邸。千里迢迢從長安來作客,卻只能乖乖的窩在父母身邊,跟著他們應酬般的寒暄,實在是無聊透頂,早知道就留在長安好了。

  「妘兒!」

  一聲低沉的男音自頭頂響起,劉妘抬起頭就見到父親目光警告的瞪視著他。

  「你的禮貌到哪去了?」

  「對不起!」劉妘連忙正襟危坐,平常雖淘氣慣了,但對於父親他還是有幾分的畏懼,此刻見父親臉上明顯不悅的神情,他立即收斂起懶散的行止。

  「王爺,小孩子總是坐不住的,你就別責備他了。」

  「是呀!如果是我家那幾個,早就不知溜到何處去打混了!」洛陽太守花崇禮笑著撫弄鬍鬚,一面瞧著劉妘清秀的五官,「王爺,何不讓他去後頭和我那兩個兒子玩玩?」

  「也好,省得他在這裡打擾我們的興致。」

  得到膠西王爺的應允,花崇禮立即吩咐丫環帶劉妘到後院。

  終於得到自由的劉妘開心的跟在丫環後頭走,呆坐了三個時辰,他的屁股都坐痛了,可是要他去和兩個小鬼瞎耗時間,他才不要哩!

  今天可是中秋月圓時節,外頭正熱鬧著,不去逛逛多沒意思。

  打定主意後,劉妘伸手拉拉在前頭帶路的丫環衣袖,「小姐姐!」

  「嗯?什麼事?」

  「我自個去就好了,你去忙你的吧!」

  「你知道地方嗎?」

  「當然知道,就後頭嘛!我很聰明的,隨便晃一下就會找著的!」劉妘嘴角噙著笑容,保證般的拍著胸脯。

  「可是……」

  「別可是了,我就算再笨,也不可能在這太守府裡迷路嘛!」

  聽他說得也有道理,那丫環笑著指著前面說:「那我就不陪你去了,少爺們的房間就在迴廊盡頭,很好找的。」交代完後,她拍了拍劉妘的頭便轉身離去了。

  劉妘狡黠的笑彎了眼,看著丫環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後,便一溜煙的往花園圍牆邊跑去。

  再不出去透透氣他會憋壞!

  但當他看到高聳的圍牆時,一顆興奮的心倏地跌落谷底。原以為可以爬牆出去玩的,結果卻令人大失所望。

  不過他還是不死心的想爬牆出去,才十二歲的他個頭還不夠高,跳了老半天依然構不著圍牆頂,只能懊惱的蹲在牆邊喘著氣。

  「可惡!沒事圍牆建那麼高幹嘛!」

  「你在做什麼?」

  一聲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劉妘心虛的嚇了一大跳,他驚得彈跳而起,險些撞上牆壁。

  「誰?!」

  借由明亮的月光,他瞧見一個身影蹲在面前,是一個小女娃;約莫六、七歲的小女孩神情疑惑的盯著他瞧。

  「你是誰呀?在這做什麼?」女孩眨著清澈的明眸,歪著頭不解的等待劉妘的回答。

  劉妘輕咳了一聲,裝著小大人的模樣自我介紹道:「我乃膠西王的寶貝兒子,名喚劉妘。你又是什麼人?」

  「嘻嘻!我是洛陽太守的寶貝女兒,名喚花映紅。你到底在這做什麼?」

  嘖!竟然學他說話。劉妘不悅的扁了扁嘴,隨即將雙手交握在身後,優雅的漫步在園裡。

  「沒瞧見我是在欣賞月色嗎?今晚是中秋夜,月亮正圓——」

  「你想出去是不是?」

  「小……小孩子別亂說話!我怎麼會想跑出去?我說了我是在賞月……」

  「我知道怎麼出去。」

  「真的?快告訴我!」劉妘驚喜的抓住女孩的肩頭,渴望她快告訴他出去的方法。

  「大哥哥,你不是說你是在賞月嗎?」一抹慧黠的笑容掛在那白皙的嫩頰上,像極了搗蛋的妖精。

  她的話讓劉妘尷尬的潮紅了臉。

  該死!竟讓一個小丫頭給耍了!

  劉妘懊惱的放開她,走到涼亭裡一屁股坐了下來,隻手撐著瞼頰不悅的瞪視著那討厭的女娃兒。卻見她跑到前頭不遠處的花叢,才蹲下身便不見了人影。他好奇心一起,立即起身過去查看,赫然發現花叢下有一條隱密的小路,他得彎下腰才勉強鑽入。

  「大哥哥!這裡!」似乎料準了他會跟上來,花映紅回過頭對他招招手。

  對於自己的心思被一個小女娃看穿,讓劉妘覺得太沒面子了,他氣惱的折斷勾住他衣領的樹枝,彎著身來到她面前,隨即瞧見她身後的……狗洞?!

  搞什麼?竟然是個狗洞,想他堂堂王爺的世子,怎麼可以鑽狗洞?太可笑了,如果讓他爹瞧見,不打死他才怪!

  可是他真的很想溜出去晃晃。他原本就不是靜得下來的孩子,這一趟來洛陽作客更是憋得緊,他真的好想出去!

  「大哥哥,我不會跟人說你鑽過這洞的!」天真的話語響起,再次看穿劉妘的心思。

  他望了那張甜美的笑臉,旋即決定豁出去了。

  既然巴望著出去玩,又何必拘泥太多?

  於是他尾隨著花映紅小小的身子,從狗洞爬了出去。

  一出了洛陽太守府,劉妘有如脫韁野馬,興奮的向前奔跑起來。遠處傳來喧鬧的叫賣聲正誘惑著他,他怎能錯過這一年一度的盛大節慶呢?

  「哎呀!」

  嬌嫩的哀叫聲由後頭傳來,劉妘納悶的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卻見花映紅跌在地上。

  「你在幹什麼?怎麼不回去?」責罵的話語裡增添了幾許擔憂,他扶著她站起身,伸手拍打著她身上的泥土。

  「我也要跟你去。」

  「不行!」

  「拜託嘛!哥哥們都不跟我玩,我好無聊。」花映紅輕聲哀求著,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換上一張緊蹙眉心的愁容。

  她真的好孤單!家中只有她一個女孩,兩個哥哥每次玩什麼都排拒她的加入,加上她的年齡又小,總是被每個大人忽略掉,因此她時常是一個人在花園中晃蕩著。

  「我說不行就不行!你還那麼小,亂跑出去會讓你父母著急的。」

  「可是你不怕呀!」

  「我……我跟你不一樣!我是男孩子,而且也不小了……」說不怕是騙人的,如果讓他父親知道他擅自溜出府肯定會打他一頓。但只要他早點回來,那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好了,你快回去,我要走了。」

  話一說完,劉妘開懷的往人群、小販聚集的大街跑去,臉上滿是掩不住的欣喜。

  雖然是膠西王的獨子,但他一向會自己找樂子,所以日子過得並不無聊,反倒是活潑得讓人覺得頭疼。

  又是一聲柔弱的哀叫聲響起,劉妘緊蹙著眉,懊惱的停下腳步轉回身看去,果然又瞧見那嬌小的身軀跌伏在地。

  「不是叫你回去!」他不耐煩的朝她一吼。

  不理會他的責罵,花映紅再次爬起來,跛著腳慢踱到他面前,輕輕拉扯著他的衣袖。

  「大哥哥,別趕我……」秀麗的臉龐,雖只是個七歲的娃兒,卻可看出她日後定是個大美人,白裡透紅的膚色,更讓她顯得柔弱可人。

  「你真是個討厭鬼!」劉妘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出聲,但他氣惱的不是她的相纏,而是自己竟放不下她。

  刀子口豆腐心呀!儘管惡言相向,他卻心疼她落寞的身影。瞧她腳步微跛,八成是跌傷腳了。唉!也不過是個小女孩嘛!何苦為難她?

  「上來!」

  劉妘轉身在她面前蹲了下來,示意她攀上他的肩膀。

  「大哥哥?」

  「快上來,否則我要走了。」雖然他語氣挺沖的,卻帶著一份濃濃的關切。

  花映紅眨了眨眼,終於又笑開了嘴,她動作笨拙的爬上他的背,讓他背著她走。她真的好開心,因為這一次她沒有被丟開。

  月兒高掛天空,為他們撒滿銀白的月光,兩個人影重疊成一個影子,在街道上慢踱前進。

  進入市集後,琳瑯滿目的各式攤販映入眼簾,小販的吆喝聲、顧客與攤主討價還價的聲音、人群的嬉笑聲,各種聲音交融在一起,讓這個中秋夜格外的喧騰鼓噪。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劉妘和花映紅興奮的睜大眼,瀏覽著各式各樣的攤位;有肩挑手提、走街串巷的雜貨郎,販售象牙玳瑁、金銀珍珠、絲棉衣絹的商家,以及南北豬行、青果行,甚至修鞋補冠的小販也有,而最吸引人的是表演各式雜技的角抵之戲。

  漢代由於大通西域,經由絲路,漢族商賈與西域商人往來通商不絕,隨著貿易的交流,西域各國的娛樂活動也傳到中原,如吞刀、吐火、眩術等。

  而現下,就有好幾攤子的人在表演角鬥、吞劍、翻觔斗等雜技百戲,圍觀的人看得目不暇給,紛紛鼓掌叫好。

  「太棒了!人不得顧、車不得旋,既庶且富,娛樂無疆!果然是號稱五都之一的洛陽!」看著眼前的繁華景象,劉妘忍不住讚歎出聲。

  「大哥哥,你在說什麼?」

  「我說,洛陽果然名不虛傳,實在是個富庶的大城。連國都所在的長安,都快相形失色了。」

  雖然聽不太懂,但花映紅還是很認真的直點頭,因為他似乎是在稱讚洛陽城,而自己的父親就是太守,她當然覺得與有榮焉。

  「想吃串糖葫蘆嗎?」

  「嗯!」聽到「糖葫蘆」三個字,花映紅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毫不客氣的點頭應聲。

  看著她一臉的饞樣,劉妘立即走到叫賣糖葫蘆的小販前,買了兩串糖葫蘆,和花映紅邊看表演邊吃。

  「嘻嘻!大哥哥,你吃得臉都胖起來了!」他將整顆糖葫蘆塞進嘴裡,兩頰脹得鼓鼓的,看在小女孩眼裡實在覺得好滑稽。

  劉妘吞下嘴裡的糖葫蘆後,趁著花映紅只顧著嘲笑他,張嘴往她手上的糖葫蘆咬去——

  「哇!大哥哥,你好壞!偷我糖吃!」看著手上的三顆糖葫蘆變成兩顆,她心疼的抗議,但一下子兩顆糖葫蘆只剩下最後一顆。

  「哇!哇!」

  「你再不趕快吃的話,我可會不客氣的吃完它。」劉妘邊鼓著腮幫子咬著糖,邊發著不甚清楚的聲音恐嚇著。

  見他不像說假的,花映紅連忙張開小嘴塞進那酸甜的糖葫蘆。

  「怎麼樣?好吃吧!」

  「嗯、嗯!」整顆糖葫蘆塞滿她的小嘴,糖水都快流出來,她連忙用手摀住,努力的咀嚼著。

  她那副像是幾百年沒吃過糖的模樣,哪裡像是官宦人家的千金?簡直像極了四處乞討的小乞兒。劉妘忍不住伸指輕輕戳了下她的額,「我猜平常若有好吃的東西你肯定也吃不到,八成都讓你那兩個哥哥搶光了。」

  「嗯、嗯!」他好厲害,連這個都知道。

  「想不想再吃一串?」

  「嗯、嗯!」

  「別只是嗯嗯的,像個啞巴似的。」

  「可……可是我……」哇!口水流下來了!

  原本就快溢出嘴巴的糖水,趁著她開口說話便流了出來,順著嘴角一路往下巴流去,花映紅連忙舉起雙手想擦拭,卻被劉妘抓住手臂制止。

  「別用手,會弄得兩手黏黏的。」說完,他拉起自己的衣袖便往她的嘴邊抹去。

  一時間,花映紅怔愣的睜大雙眼,小小的心靈因他的體貼深受感動。

  她想起兩個哥哥只會欺負她,從沒有對她如此疼愛過,而這個初次見面的大哥哥卻會陪她、會買糖給她、還會疼她。

  如果他是她的親哥哥該多好?也許她就不會那麼寂寞孤單了。

  她好喜歡這個大哥哥呀!

  不假思索的,她伸開雙手緊緊抱住劉妘的腰,將臉蛋埋入他胸腹之間。劉妘震了一下,下意識的想推開她卻被她緊抱著不放。

  「你放手!好難看!」

  「我好喜歡大哥哥!」她甜甜的笑著,用力的吸一口氣將他身上的味道記憶心中。

  心思單純的她,只想以此表達她對劉妘的喜愛,但劉妘卻整個人呆愣住了。

  老實說,平常他雖然頑皮了點,但一張嘴也甜得膩人,所以王府中的老老少少都很疼他,對於他人的溺愛,他一向習以為常,但現在一個小女娃抱住他又對他說喜歡之類的話,實在讓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雖說他們還是小孩子,但畢竟男女有別呀!

  劉妘輕推開她,清了清喉嚨說:「別忘了你是洛陽太守之女,該有的禮教得嚴格遵守,否則以後可沒人敢娶你了。」

  花映紅困惑的眨巴著水靈的雙眼,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隱約感到他好像不喜歡她親近他。為什麼呢?

  他剛才明明對她很好呀!

  她小腦袋瓜理不出頭緒,只能低垂下頭絞扭著手指頭,喃喃道:「大哥哥也跟我哥哥一樣,不喜歡紅兒……」

  看著她難過的神情,劉妘不禁嘆了口氣。他就是心腸軟,見不得人傷心難過。而且又何苦跟一個小女娃嚴格的劃分界限呢?畢竟她還只是個小娃兒。

  他聳了聳肩,伸手揉揉她的頭髮,「我沒有不喜歡你,如果討厭你的話,剛剛就不會買糖葫蘆給你吃了。」

  「真的?」聞言,花映紅又露出開心的笑容,「那我們繼續逛!」

  拉住他的手,她笑吟吟的又往人群裡鑽,一雙明亮的瞳眸好奇的瀏覽著每一個新奇的攤位。

  真是個天真的孩子!

  劉妘搖了搖頭,認命的被她拉著走,看來今夜是陪她陪定了。

  「哇!」

  她的驚呼聲拉回他的思緒,他定睛一看,見她正杵在一處賣著古玩的攤位前。

  「好漂亮!」

  是什麼東西這麼吸引她呢?

  劉妘好奇之下,探頭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那是一顆圓滾滾的珠子,約半個拳頭大,乍看下沒啥特殊之處,但仔細一瞧,卻可發現珠子裡浮現著一對戲水鴛鴦。

  這倒奇了,透明潔淨的珠子內竟會鑲嵌著鴛鴦,而且看來不像是人工嵌入,倒像是渾然天成的。

  果真是美麗的珠子,難怪會吸引這丫頭。

  像是想知道那珠子是不是真的,花映紅忍不住伸手輕碰下珠子,那名小販立刻揮開她的手。

  「吱!別亂摸!」

  「對不起!叔叔,這顆珠子好漂亮,可不可以借我看?」

  「不行!萬一被你摸壞、打破了,你賠得起嗎?這可是南越來的神珠,叫作『鴛鴦 』,值錢得很!傳說新婚夫妻若能擁有它必能白頭偕老……嘖!跟你一個小丫頭扯這些做啥?去去去!走開!」小販又揮開她的手,懶得再搭理她。

  鴛鴦 ?好漂亮的珠子呀!

  花映紅似雙腿生了根的站在原地,癡望著那顆美麗的珠子,捨不得走離。

  看著她那副癡迷的模樣,劉妘不禁懊惱的擰了擰眉,低頭望了珠子一眼。在月光的照射下,那珠子閃著璀璨的光芒,而那一對鴛鴦仿若栩栩如生的在珠子裡游動。

  是如何的寶物才能讓人起了這種錯覺?

  他摸了摸錢袋,又瞧了眼花映紅,終於作了決定。雖然送這麼一個有著特別意義的東西給個小娃兒不太合宜,但誰教她那麼喜歡,他就是見不得她失望的樣子。

  唉!都怪他爹娘,沒事生給他一個軟心腸幹嘛!

  「這鴛鴦 你開價多少?」

  聽見有人問價,小販高興的笑開嘴正要回腔時,卻發現開口問話的是一個毛頭小子,他臉色倏地一沉,沒好氣的說:「小哥,今天中秋月圓,你就去玩你的,別來搗亂。」

  「誰搗亂來著?你擺攤位是擺好看的還是要賣東西呀?」

  「當然是要賣。」

  「既然要賣,那就說個價吧。」

  沒想到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認真起來也挺具壓迫性,小販不禁被劉妘的氣勢所震懾,乖乖的回答道:「三十兩銀子。」

  「三十兩?!你當我是小孩好欺負呀,你這等刁民,小心我報官!」

  怎麼這男孩說話這樣凶悍啊?小販原想罵回去,但瞧他一身的絲綢衣物,儼然是個富家子弟,如果他真想買東西,那可不好得罪。

  「小哥,你言重了。我剛剛說了,這鴛鴦 來自南越,又是傳說中的神珠,價錢當然不便宜。」

  「不用扯那麼多,就十兩吧,要不是看在我妹子那麼喜歡的份上,我斷不會花這筆錢。」

  「十兩?小哥,你這價錢也太離譜了,我們做生意只求混口飯吃——」

  銀子丟到桌上的聲音打斷他的話,看著那錠銀子,他不禁滾動了喉結。

  白花花的銀子耶!這可是今晚的第一筆生意。

  「一句話,十兩!」劉妘語氣堅決的說。

  小販搓著雙掌,咧嘴笑道:「看在你那麼疼妹妹的份上,我犧牲點,就十兩吧!」

  什麼嘴臉!明明有賺還說得這麼好聽!

  劉妘撇了撇嘴,一手拿過鴛鴦 ,另一手拉著花映紅的手走離攤位。

  「大哥哥,你也很喜歡這顆珠子嗎?」花映紅一雙眼始終沒有離開鴛鴦 ,她好想伸手摸摸卻又怕他跟那名小販一樣會罵人。

  「嗯,給你。」說完,他將珠子遞給她。

  她瞪大雙眼,「給我?」

  「對,給你。你不是很想要嗎?」

  她怯怯的伸出小手接過珠子,一顆心感動不已。

  這個大哥哥不僅買糖給她吃還買珠子送她,第一次有人這樣寵溺她,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呵!

  轉頭看著劉妘,花映紅眼裡忍不住濕潤起來。她還以為沒有人會用心呵護她,但今天她卻遇上這世上最好的哥哥!

  她好開心呀!

  真是一個美好的中秋節,一定是嫦娥娘娘在幫她。

  將珠子捧在心窩前,她開懷的笑著,心湖裡滿是溫暖的波濤。

  這珠子會是她這輩子珍藏的寶貝,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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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十一年後

  長安城

  夜深了,伴著更鼓聲,皇城裡隱約傳來樂曲聲,繚繞在長安城上空。

  宮廷的宴會在眾人的喧嘩聲中結束,與會的皇親國戚、朝中大臣絕大部分都喝得醉醺醺的,腳步踉蹌的走離宮殿。

  「啊!真是個美好的夜晚!」打了個酒嗝,一名馳騁沙場的將軍滿足的拍了拍鼓脹的肚皮。

  「就是呀!咱們何不再找一處地方繼續享樂!」

  「好啊!好啊!」

  「王爺,一起走吧!」

  「是呀,王爺酒量向來高人一等,喝了一整晚的酒也不見有微醺之狀,就跟我們一塊去吧!」

  面對眾人的起鬨,劉妘淡笑,打開玉扇輕晃著。「對於玩樂,我一向不落人後,今晚我當然奉陪到底。」

  「哈!我就知道王爺最隨性了,走吧!走吧!」

  興高采烈的男人們分別坐上幾輛馬車,浩浩蕩蕩的朝著青樓妓館而去。

  事實上,朝廷規定五品以上官員不准進妓院,但娼妓們工於言語、熟悉媚男秘術,而且個個長相嬌豔、能歌善舞,像是勾人魂魄的狐魅嬌女,教好色的男人流連忘返。

  因此,這些大臣拉著劉妘同行,其實是想借由他來保他們的安全,不至被降罰。

  這道理劉妘當然懂,但只要不太過分,他並不會太介意。

  三年前,膠西王仙逝,劉妘襲爵,成了年輕的王爺。他靠著聰明才智成了皇上的寵臣,朝中大臣對他阿諛奉承,希望能分到一點好處,對這情形他心知肚明,但他也沒說什麼,除非對方做得太離譜他才會有所懲罰。

  也因此他在朝中的人緣極佳,許多人巴望著將待字閨中的女兒嫁給他,盼望從此能享盡榮華富貴。

  劉妘揚起唇角,輕微的笑聲溢出唇間。

  他是隨和沒錯,但不表示他可以任人操控,那些妄想從他這裡得到好處的人,如意算盤可打錯了。

  對於自動送上門的千金名媛,他會百般的溫柔相對,讓她們為他傾心相思。但即使擄盡天下芳心,他也不會輕易的讓任何女子成為他的王妃。

  馬車停止前進,劉妘掀簾下車。眼前的柳翠樓燈火通明,還沒步進屋裡就聽聞陣陣的嬉笑聲,看來這裡真是個逍魂窟。

  「各位大爺,歡迎、歡迎!」老鴇一見來了十多個衣冠楚楚的客人,連忙堆著笑意上前招呼著。

  「王……」有人開口叫喚他卻被他嚴厲的目光一瞪,連忙住嘴。也對,在這種地方還是別暴露身份好。

  「劉兄,你先請。」待劉妘在榻上落坐後,一人轉身對著老鴇交代道:「這是劉大爺,可別怠慢了。先來幾樣你們這裡上等的酒菜,然後安排幾個姑娘來伺候吧。」

  「是,我們這裡的姑娘每個都是美人胚子,保證大爺們滿意。」老鴇笑吟吟的出去張羅。

  「王爺,這樣可以嗎!」賴文甫靠在他耳畔請示著。

  「隨你們高興,但別再喊我王爺了,如果我跟你們來青樓的事傳進皇上耳裡,可是件不怎麼風光的事,到時我不見得保得了你們。」

  「是,我們知道了。」

  一夥人尷尬的相視而笑。

  過了一會兒,老鴇領了十幾個嬌滴滴的姑娘來到桌邊。侍奉男人習慣了,每個人臉上儘是妖柔的笑臉,讓人看了不禁酥麻了心。

  「這是我們的花魁玉萍兒,就讓她好生伺候劉大爺吧。」老鴇將王萍兒推到劉妘身邊。

  甫一坐下,玉萍兒立即伸出青蔥玉指撫上他的臂膀,「劉爺,玉萍兒給你請安。」

  她嬌聲細語,魅人心魂,瓜子臉上浮顯著柔情似水的神情,果然不愧是花魁,一下子就讓眾人心神蕩漾了。

  「玉萍兒?好雅緻的名字。」劉妘露出一抹邪笑,仰頭喝乾她遞到唇邊的酒。

  「謝劉爺誇讚。」她眨著一雙大眼,朝他更加的依偎過去,全然不知他的話意儘是諷刺。

  一個雅緻的好名字卻落在她這樣一個送往迎來的風塵女子身上,真是浪費了。

  眾人看劉妘快活,也放膽摟著身邊的女人,席間響起嬉鬧調情聲,耽溺於玩樂的氛圍中。

  夜愈沉,愈是墮落的時分。有的人已離席帶著身旁的女人進房間享樂,有的人則已醉得東倒西歪,伏在桌面打盹了。

  「劉爺……」玉萍兒嬌媚的叫喚著。

  劉妘揉了揉眉心,發覺自己已有五分醉了,他站起身,不穩的踉蹌了下,玉萍兒連忙扶住他,整個人順勢貼上他的身子。

  她在這接客三年多了,從不曾遇過如此玉樹臨風的客人,她的心不禁起了些渴望。

  如果可以將他伺候得開開心心,也許她有機會從良,從此朝朝暮暮陪伴這俊俏的男人,想來就令人開懷。

  「劉爺,你醉了,我扶你到房裡。」她撫摸著他的胸膛,輕聲的哄著。

  「嗯。」低頭親吻下她的額間,劉妘任由她攙扶而行。向來,他就不是個會壓抑自己需求的男人,而現在他的慾望被挑起,當然要好好的發洩一下。

  隨著玉萍兒的引領,劉妘緩緩步上樓梯,一陣悅耳的樂音突然響起,他不禁停下腳步,側耳聆聽,愈聽愈覺得這樂音旋律流暢。

  他抬頭尋覓這曲調是出自何人之手所彈奏,卻不見人影。

  「劉爺?」

  「噓!」

  伸出手指制止玉萍兒開口,劉妘又抬眼搜尋了樓裡一遍,才發覺樂音是由一處簾幕後傳出。

  粉色的紗簾後有抹影像,他眯眼瞧視卻無法一窺究竟。但這聲音真的好聽,優雅而清新,深深吸引著他。

  沒想到在這種地方竟聽得到如此美妙的琴音!

  他忘我的聆賞,直到玉萍兒按捺不住地輕扯下他的衣襟,「劉爺,走了嘛!」

  他輕推開她的身子,「別急,告訴我,這是何人所彈!」

  「劉爺喜歡?」她酸酸的說,一雙鳳眼瞟了紗簾一眼,「沒用的,她只賣藝不賣身,來這裡五年了,剛開始兩年只在廚房幫忙,這三年才出來彈曲,而且還堅持隔著簾子,除了我們自己人外,沒有幾個客人見過她的容貌。不過,我看她撐不了多久的,來到這種地方還想要保持清白之身,恐怕是癡人說夢。」

  這倒難得,身處青樓中卻又能力持自身的貞潔,是真的不容易,看來是個值得嘉許的人。

  「我雅性來了,想聽曲兒。」說完,劉妘轉身步下樓梯。

  「劉爺!」玉萍兒揚聲想攔阻他,但他逕自往紗簾走去,壓根不理會她的叫喚。

  找了張離紗簾最近的位子坐下,劉妘輕搖著玉扇,凝目想探視簾後人兒的面貌,卻什麼也瞧不清楚,只大略知曉她的體態十分纖細。

  是什麼樣的人兒,可以彈出如此迷人心魂的樂音?

  他真是愈來愈好奇了。

  對他而言,這好聽的琴音,可比那嬌淫的娼妓迷人多了。

  「管珂。」

  「爺?」聽到主子的叫喚,劉妘身後約三尺遠的一個身影立即靠近他身邊,低頭請示著。

  「明天差人送幾疋上等的綾羅綢緞來送她。」

  她?

  管珂立即瞄了紗簾一眼,知曉主子所言何人,便應聲說好。

  不過,他心裡覺得奇怪,主子雖然一向慷慨,但他都是在女人要求的情況下才會送,這可是頭一回他主動開口。

  青樓女子有什麼好?哪會比得上那些大官爭相送來的名媛千金呢?真令人想不透。

  他退回原處,對站立一旁的貼身侍衛李有達聳肩擠眉,卻被他冷瞟一眼,只得識相的安靜下來。

  玉萍兒又賴回劉妘身邊,只要等他聽累了,她還是有希望伺候他的,到時她就可施展她的媚術,一旦他迷戀上自己,那她就可以永遠離開這苦窯了。

  打定主意後,她百般的獻慇勤,使盡全力的展現風情。而劉妘也樂得享受她的勾引,美酒、女人、佳音,人生一大享受呀!

  紗簾後的女子,看著他那調情的樣子,滿腹的蔑視,氣惱著他怎不坐遠點,偏偏坐在最前頭,害她瞧見他們那副丑陋的淫穢樣。

  許是太過氣惱,她彈錯了個音,原本順暢的曲子便走了調,她怔忡了下,一抬眼正好瞧見他也抬起頭來看著她,雖然隔著簾子看不清彼此,但不知為何,她只覺心頭一陣慌亂,趕忙低下頭繼續彈琴,搞不懂自己為何會被他一個眼神攪得心慌意亂。

  這種花錢玩樂的男人她見多了,只覺得厭惡煩人,但她卻莫名的被他的眼神震懾了一下。

  好奇怪呀!

  深吸口氣,她努力鎮定心神,卻頻頻出錯,彈出來的曲子盡洩她的慌亂。

  劉妘擰眉聽著那變調的琴音,不覺笑了出來。看來是個稚嫩的女子,才一個眼神就讓她慌了手腳,實在可愛!

  他轉回視線,低頭舔了下玉萍兒的耳垂,她嬌笑出聲的同時,簾後的琴音更顯紊亂,他不禁咧嘴大笑,戲謔的又望向紗簾。

  他分明是故意!

  懊惱的瞪了他一眼,她索性站起身離開,決定今晚的彈奏到此為止,免得被無端的騷擾。

  「真想看她生氣的模樣。」劉妘喃喃自語,有點捨不得她的離去。

  「劉爺,她不彈了,我們可以回房了吧。」

  「真沒見過像你這樣性急的女人。」他眯起眼輕彈下她的俏鼻,然後起身離開坐榻。才走沒幾步,一串驚叫聲響起,他下意識的轉身望向聲音來處,發覺是自紗簾後傳來的。

  「別碰我!誰都知道我是賣藝不賣身!」

  「少裝了!在這種地方賣藝不賣身,你騙鬼呀!」

  明顯的有人騷擾她。

  劉妘使個眼色,李有達立即跨步往聲音方向而去。但他尚未走到簾後,一記清脆的巴掌聲便傳了出來,接著是重物撞擊到木門的聲響。

  沒有多想什麼,劉妘隨即邁開步子跟了過去。他到達時,看見一名女子倒在門邊,一手捂著臉頰,而想揮第二個巴掌的莽漢高舉的手被李友達擒拿住。

  她忍住疼痛,挪了挪身子想站起身,一個東西隨著她的動作自衣袖內滾了出來,一路滾到劉妘的跟前。

  「我絕不賣身,即使你打死我!」她倔強的抬起頭瞪著那出手打她的漢子。

  劉妘終於見到了她的面貌。

  清秀的瓜子臉上沒有塗抹脂粉,卻顯得雪嫩而粉紅,秀挺的鼻樑,柳眉微彎完美的映襯著那一雙水靈大眼,唇不點而朱,她絕對是個妹顏秀麗讓人喜愛的女孩。

  他的目光瞥及她左頰上的指印時,眉宇倏地攏起,那臉頰上的紅腫讓人心疼。

  「哎呀!客倌,你行行好,別為難人!我們紅兒是真不接客。」老鴇聽到聲音後趕忙來到她身邊將她護住。

  「娘……」她躲到老鴇身後,委屈的眼淚撲簌簌的直流。

  「別怕、別怕、沒事的。」

  劉妘不解的看著她們,他聽聞妓戶裡的老鴇向來壓搾她買來的女子,任由她們被摧殘好賺進白花花的錢兩,但這眼前的老鴇卻似乎疼她疼得緊,莫非是親母女?

  又是一個眼神暗示,李有達立即鬆手放開那漢子。

  「兄台,人家都說了,她只賣藝不賣身,你又何必苦苦相逼,這裡還有其他的姑娘呀!」劉妘開口勸說,希望他不要再騷擾人。

  「你懂什麼!見了紅兒姑娘這般天仙似的模樣,其他女人都引不起老子的『性』致了!」他不悅的瞪了壞事者一眼,隨即拂袖而去。

  劉妘不禁又望了她一眼。看來那莽夫說得不錯,一旦見著了她那迷人的相貌,恐怕再也沒有任何女人可以吸引他了。

  「謝劉爺!」老鴇彎身向劉妘道謝,轉身扶著紅兒回房,免得再招惹其他人。

  等她們走後,劉妘才彎下腰撿起滾落到他腳邊的東西,待看清那是何物後,訝異的睜大雙眼。

  那是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珠子裡嵌著一對戲水鴛鴦。

  這是……鴛鴦 ?!

  霎時,劉妘呆愣住了,目光直盯著珠子,久久無法回神。

  「爺?」

  怎麼可能!這鴛鴦 會是當年他所買下的那一顆嗎!

  如果是的話,怎會在那名女子身上?他分明是送給洛陽太守的千金花映紅呀!

  「爺?」

  等等,她叫紅兒,難不成她會是花映紅?但如果她是花映紅,又怎會在這青樓中?

  前幾年,他曾聽說洛陽太守花崇禮被罷官,家產也沒收充公,後來就沒有再聽見他們的消息,他也不曾放在心上,因為自從十一年前那一遊之後,他沒有再入洛陽城。

  但今日一見這鴛鴦 ,塵封的記憶又鮮明起來,如果她真是花映紅,那他們可算是有緣呀。

  「爺!」

  耳略煩人的叫喚聲終於讓劉妘回過神,他不悅的瞪著出聲者,「吵死了!我又沒耳背!」

  管珂不知道自己哪裡惹火了主子,他眨了眨無辜的雙眼,「爺,怎麼了?我可是喚了你三聲呀!」「沒什麼,回府吧。」

  「回府?你不是……」不是要玩樂,打算在這過夜嗎?怎麼又改變主意了?

  「沒興致了。」劉妘淡然的說,也不理會玉萍兒的嬌喚,轉身往外走去。

  花崇禮一家人這幾年發生了什麼事?

  整顆心始終掛唸著這件事,劉妘不時看著鴛鴦 發呆,過了幾天,他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又來到柳翠樓。

  尋花問柳的人依舊絡繹不絕,整間妓館熱鬧不已。玉萍兒一見劉妘上門立即上前招呼,但他只是淡漠的打聲招呼便坐在紗簾前,管珂和李有達依然陪立兩旁。

  「劉爺,你不喜歡玉萍兒陪伴嗎?那我叫其他姑娘來服侍你。」老鴇堆滿笑意的對著劉妘招呼,不僅因為他是個有錢人,更因為他曾出面為紅兒仗義執言。

  這種好客人是她求之不得的。

  「不必麻煩了,我只想聽紅兒姑娘彈琴。」

  「啊!這……」老鴇面露難色,不禁讓劉妘起了疑惑。

  「怎麼了?」

  「不瞞劉爺,紅兒今天不彈琴。」

  「為什麼?」難道前些天被那莽夫嚇著了嗎?

  「唉,那丫頭為了一顆遺失的珠子在鬧脾氣。」老鴇無奈的說著。她勸了一整天,可紅兒就是不肯放寬心。她真搞不懂,一顆珠子犯得著讓紅兒如此小題大作嗎?

  劉妘聞言揚揚了唇角。原來她這麼寶貝鴛鴦 ,這倒讓他吃驚了。

  「嬤嬤,可否請教,那紅兒姑娘看似規矩人家的閨女,怎會淪落青樓呢?」

  「唉!說到這可就教人為她同情了。不瞞你說,紅兒確實是好人家的閨女,只可惜家道中落,爹娘過世後被狠心的兄嫂賣來我這。」

  原來是這樣,看來她是花映紅的可能性愈來愈大了。

  「我看嬤嬤也挺好心,並不強逼她接客。」

  「這是有原由的,我和她父親年少時曾有段露水姻緣,後來她爹當了官,我就不敢再奢望高攀了。當時我一知道她的身份後,實在捨不得故人的女兒受苦,就買下她讓她在廚房裡幫忙,是她提議彈琴來回報我,我就順了她的意。」

  想來她這幾年過得並不如意,竟還被自己的兄嫂賣入青樓,太守千金淪落風塵,她的命運實在教人同情。

  「既然紅兒姑娘今晚不彈琴,那可以安排讓我和她見一面嗎?」

  「這……」老鴇一聽不禁擰起黛眉,這劉爺不是知曉她賣藝不賣身嗎?又怎會有此要求?何況依紅兒的性子也絕不可能見他。

  「你放心,我只想跟她喝酒聊天罷了,不會踰矩。而且你只需跟她說我有她要的珠子,我想她會見我的。」像看出了老鴇的為難,劉妘開口安撫她。

  見他說得如此有把握,老鴨也只得半信半疑的照辦,轉身往後院去了。

  原本拒絕見人的紅兒,在聽說劉妘手上有她遍尋不著的珠子後便急切的應允。這鴛鴦 十一年來從不離身,一直是她珍視的寶貝,前幾天不知遺失到哪教她亂了心弦,而今有人宣稱東西在他手上,她當然要見他一面好將珠子討回來。

  她拉著裙襬急急忙忙的往前廳走去,她的心靜不下來,除非鴛鴦 完好的回到她手中,因為它代表了一段美好的回憶。

  這十一年來,她一直渴盼再見那位帶給她溫情的大哥哥一面,但始終無法如願。後來她面對顛沛流離的生活,即使被賣到了青樓,她依然將鴛鴦 帶在身邊。

  這幾年的孤獨讓她更懷念劉妘,雖然她完全不記得他的名、他的長相,但那一份記憶卻清晰的盤據心頭。

  那是她這一生僅有的甜蜜呀!

  曾幾何時,單純的懷念一日一日的點滴聚攏,竟在不知不覺中變成無盡的相思。

  推開門,她跨越門檻,還沒看見他的面貌便急切的出聲詢問:「我的珠子呢?」

  「姑娘,你未免太急躁了吧。」劉妘笑容可掬的抬起頭看她,再次被她的美貌震撼住。臉頰消腫後,她的臉蛋顯露著豔麗的姿容。他不由得盯著她那芙蓉似的臉蛋發愣,沒料到當年的小女娃出落得如此動人。

  花映紅與他對望了一會兒,想起他就是那夜坐在紗簾前與玉萍兒調情的男子,一股氣竄起,她轉身想離去。

  她最厭惡這種好色之徒,如今要她和他共處一室,她是絕不肯的。

  「怎麼要走了?你不是來討索你的珠子嗎?」

  「像你這種好色之徒說的話恐怕也是誆騙人的。」

  「姑娘這話有失公允,有道是食、色,性也!管子也說過好色非惡之極。何況你身處青樓更不該藐視客人,我們這種好色之徒可是你們的衣食父母。」劉妘優閒飲酒的模樣讓她更加氣惱。

  他說這話分明是在嘲諷她。

  「哼!下流之輩還說得如此理直氣壯。你們這些人不但娶妻納妾,還流連煙花巷,只為滿足你們的淫慾,將女人當成男人的玩物又給自己找藉口!」

  瞧著她那氣呼呼的模樣,劉妘不禁更心疼她流落風塵。

  「好了,紅兒姑娘,你就彆氣了,我們見面可不是為了爭論男人上青樓是否罪大惡極。」說著,他從懷中掏出鴛鴦 晃了晃,她急躁的伸出手想奪回珠子,卻被他輕巧的閃開。

  「你——」

  「好一對戲水鴛鴦呀,紅兒姑娘,你一直不肯接客又如此寶貝這珠子,難不成這是你的定情物?你跟某人私訂終身?」

  劉妘調侃的言詞讓花映紅不自覺的紅了雙頰,雖說這鴛鴦 並非什麼定情物,但這些年她確實對他思思唸唸呀!

  朝朝暮暮、暮暮朝朝,她一直渴盼著再見他一面,渴盼著再享受一下他的溫柔相待。

  是她癡心妄想吧,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又淪落到青樓,今生怕是無緣與他重逢了。

  何況年歲既長,容貌已變,即使相見恐怕也不相識了。

  只是她的心就是無法沉寂,好想見他呀!讓這麼多年來的心酸可以得到撫慰。

  她的父母相繼過世,兄嫂又殘忍的對待她,這世上如果還有什麼是她所期望的,大概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只是人海茫茫,她去何方尋覓他呢?恐怕只有帶著無盡的悵然走完這一生,真是愈想愈心酸。「紅兒姑娘?」

  她落淚了,為什麼?

  劉妘呆愣的瞧著晶瑩的淚珠滑下她的粉腮,楚楚可憐的模樣更顯動人,他的心像被什麼撞擊了下。

  花映紅伸手抹去淚水,臉上浮現堅決的神情,「珠子還我。」

  「這珠子……當真對你那麼重要?」他訥訥的問出口。

  「比什麼都重要,這些年我都是靠著它度過的。」在無數個無人可訴苦的日子裡,它成了她惟一的寄託,這不是外人可以體會的。

  她的話又讓劉妘震驚。當年的無心之舉,怎會讓她如此的珍視這顆珠子?甚至……他瞧見了她眼裡的迷亂。

  莫非她動情了?為了他?

  「你如此珍惜它,是因為你在乎送這珠子給你的人?」

  他一語戳破了花映紅的心事,她慌亂的不知該回答什麼,只能伸著手想搶回珠子,但還是被他躲開。

  「你應已十八了,早過了我朝規定的女子十五而嫁的年齡,難道你打算守著這顆珠子度過一生嗎?」

  「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紅兒姑娘,紅顏易老,你別蹉跎呀!」他必須點醒她,不能讓她如此癡愚的度日,否則他會自責,雖然他是無心的。

  「我說了這是我的事,我要等他!我想他、念他有何不可?」

  「值得嗎?」劉妘氣急了,不假思索的吼出聲。

  花映紅聞言僵住了。

  值得嗎?她從不曾想過這問題,她只知道她的心有一處空洞,只有遇見了他才能填補起來,也只有他能為她帶來如春風般的溫暖。

  「我不知道值不值得,但這麼多年來,我的心不知不覺為他沉淪。小時候,我常常望著門口期盼他的到來,但他卻不再出現,我好失望。後來我變成孤零零一個人,對他的懷念與日俱增,沒想到卻逐漸變質為相思。但,我甘願等他,我想念他,這有錯嗎?」

  她失神的喃喃自語,一字不漏的傳進他耳裡。從來不知有人癡傻至此,而這花映紅竟然因為他當年的無心餽贈而走向這執迷不悟的路。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竟讓他耽誤了一個女子的青春。

  而她又是何苦呢?守著毫無希望的期待,孤單寂寞的熬過每個晨昏,她到底用情多深?

  他所受的震撼太大了,情不自禁的伸出雙臂摟住她,想為她驅散愁思,想為她撫平這些年的相思之苦,不料此舉卻驚嚇了她。

  「你這下流鬼,放手!」花映紅奮力掙脫他的懷抱,她慘白著臉,忘了要拿回鴛鴦 便嚇得逃了出去。

  劉妘一時傻愣住,須臾才回神。看來自己真是太魯莽了,他忘了花映紅是個潔身自愛的女子。這下子,她是認定他輕薄了她。

  但如果讓她知道他就是她苦苦等候的人,那麼她會主動投懷送抱嗎?

  懊惱的瞧著手中的鴛鴦 ,他不禁自嘲的笑出聲。這鴛鴦 原該是有情人互贈的信物,他當年胡亂的買了這珠子給花映紅,才會招惹今日的一筆胡塗帳吧!

  夜已深,劉妘卻無法成眠。

  輾轉反側許久,他乾脆坐起身,披著外衣,想到花園走走。

  「爺?睡不著?」在門外閉目養神的李有達聽到聲響,立即張開眼,卻見主子往花園走去。

  「你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爺?」

  「沒事,去吧。」劉妘揮了揮手,李有達只得退下。

  月眉高掛在夜空上,散發著銀白的光芒,照映在他身上,在他身後迤邐成一條淡淡的人影。

  心為何會如此煩悶呢?他一向不是多愁善感的人。

  他伸手入懷取出鴛鴦 ,透明的珠子在月光的照射下,更顯晶瑩剔透,他不禁又想起花映紅所說的話。

  這些年來,她一直是這樣孤獨的在看著這顆珠子嗎?然後在心裡悄悄期待著他的出現?

  好奇怪的一種感覺,當他逍遙自在的過著奢華玩樂的生活時,卻有一個人默默的對他牽牽唸唸,而且還癡傻的等了十一年。

  這是怎樣的執著?又是怎樣的一份情?

  值得嗎?她不後悔嗎?

  也許她永遠也見不到他一面呀!卻甘願為了他蹉跎下去。

  他必須承認,他是真的受到了衝擊。

  雖然他身邊從不缺女人,但他清楚的知道她們都是看在他的身份與財富,她們要的只是榮華富貴。

  而在這虛偽的遊戲裡,他可以盡情享受到歡愉卻感受不到任何愛情。所以即使他已二十三歲,即使他曾與許多女人親密的交往,卻始終讓他的王妃之位懸缺著。

  但那個傻女孩卻在完全忘了他是誰、不知他的身份的情況下,竟還執著的思唸著他。

  到底是怎樣的心情?他真的無法想像。

  以她的美貌,她可以輕而易舉的嫁入富豪官史之家,但她卻寧願選擇孤獨的守候,而那是遙遙無期的折磨,她這又是何苦呢?

  唉!情字難解、情關難破,看來他也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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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13:45: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五年多前,洛陽太守花崇禮被數名屬下聯合檢舉貪瀆,在罪證確鑿下,花崇禮被削去官職,家產全數充公。過沒多久,花崇禮便自殺身亡,其妻不久後也病歿,花家的兩個兒子皆懦弱無能,只能靠著賣書畫掙點錢財勉強度日,而花映紅被嫂嫂強賣入青樓。

  這是劉運派李有達趕赴洛陽探訪的結果。

  花崇禮是他父親的好友,出事後,他父親還曾面聖為花崇禮請命,因為他怎麼也不相信好友會貪贓枉法。

  但最後還是徒勞無功,因為告發者提供了太多的證據。

  就這樣,花家家道中落,演變為今天的下場。

  劉妘聽完李有達的探查結果後,一個人擰眉沉思著。如果當年父王的看法正確,花崇禮確實是冤枉,那他是否該插手管上一管,為他翻案還他一個清白?而這或許是彌補花映紅的一個法子。

  不過,這仍需從長計議,目前最要緊的還是讓花映紅脫離妓戶,免得再被無賴騷擾。

  「爺,賴大人來了。」

  「請他進來。」

  過了一會兒,賴文甫在僕人的帶領下走進大廳。

  「王爺,你找下官有事?」賴文甫拱手請安,不敢稍怠的立即請示著。

  「坐吧,別客套了,你我交情就省了這些繁文縟節吧。」

  「是。」賴文甫一聽也放鬆心情,在一旁的位子坐了下來。

  「文甫,今日請你過來是有件事相托。」

  「王爺,只要有我可以出力的地方,我絕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的話讓劉妘搖頭笑了出來,「阿諛奉承的話就省省吧,你又不是認識我一天兩天了,會不知我不喜歡這拍馬屁的功夫嗎?」

  賴文甫尷尬的搔了搔腦袋,斯文的臉龐立即染上淡淡的紅暈。

  「你尚未娶妻,有個女人我想交託給你。」

  「啊!」

  賴文甫一聽嚇得站起身,他以為王爺找他來是有要事相議,結果怎麼……要交託他一個女人?是不是被王爺玩膩的女人?

  哎呀!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呀!

  賴文甫眉頭皺得死緊,心裡慌得緊卻不敢說出來。

  「你別緊張,她是個美若天仙的女孩,你見了肯定會迷戀上她。」劉妘邊說邊拿出懷裡的鴛鴦 交到他手中。「她的名字叫花映紅,我要你帶著這顆珠子去柳翠樓與她相認,然後為她贖身。」他把事情簡略的說了一遍。

  想了幾天,劉妘決定不再耽誤花映紅的青春,他相信以賴文甫的相貌品行應該值得託付終身,由他假冒自己前去與花映紅相認,繼而娶她照顧她一生,這樣他心裡的歉疚或許就可減輕。

  「王爺……這樣妥當嗎?」這好像是一場騙局,他該答應王爺加入這場騙局嗎?賴文甫有些猶豫。

  「有何不可?她原是太守千金,不幸淪落煙花地,為她贖身也是善舉一樁,何況你尚未娶妻,我只希望你能善待她。」

  「既然王爺這麼說,那我就去試試看。」也好,娶個嬌妻行個善舉,一舉兩得,反正也不會有什麼壞處。

  賴文甫點頭答應劉妘的建議,決定帶著鴛鴦 去與花映紅相認。想到即將有個妻子為伴,他不禁咧嘴傻笑。

  見他終於答應,原該是心頭一顆大石落地才是,但劉妘卻感受不到鬆口氣的暢快,反倒更加煩悶。

  為什麼呢?這無名的慌亂因何而生?

  難道他這麼做錯了嗎?

  「妘弟,你又發呆了。」

  巍峨的皇城裡,兩個人影坐在飛簷亭台裡對弈,侍女站在兩旁,搖著扇子為他們扇涼。

  「皇上,失禮了!」劉妘回過神來,看了棋盤一眼,隨即落下一子。

  一個下午他陪著皇上下棋卻頻頻神遊,他從不曾如此,今天卻異常浮躁不安。

  照理說,他該慶幸的,因為事情照著他的計劃進行。

  賴文甫沒有辜負他的託付,他拿著鴛鴦 前往尋訪花映紅,當他說明來意,並表明自己就是當年中秋夜與她出遊的人時,讓花映紅震驚得無以復加。

  日夜惦記的人終於出現,她高興得恍若身在夢中,不疑有他的讓賴文甫贖了身住進他府邸內。半個月過去了,花映紅也許還沉醉在喜樂中,所以完全沒有發覺任何不對之處。昨夜賴文甫差人來報,說他已決定一個月後與花映紅拜堂成親。

  這樣的結果不就是他所希望的嗎?為何又覺得心頭煩躁紛亂?好似失落了什麼。

  他到底是怎麼了?明明該放寬心的,卻……

  「你心不在焉,我們就別下了。」

  皇上的聲音傳來,他一愣,才發覺方才神智又游離了。他滿心慚愧,連忙起身彎腰賠罪。

  「算了,你有心事,我也不為難。這樣吧,前兩日大宛國進貢千匹良馬,你陪我去看看,順便挑兩匹你喜愛的馬吧。」

  「無功不受祿呀!」

  「說什麼傻話,別說你我是堂兄弟,光這幾年你為我分憂解勞,送你兩匹駿馬也是應該的。」

  「那就謝皇上恩典!」

  皇上笑開嘴,起身移駕到馬房。

  馬房外以柵欄圍起的一大片空地,放眼望去無數匹的良駒浮躁的嘶鳴奔跑著。

  「這些馬好像不太馴服。」

  「回皇上,可能是還沒適應這裡的環境,過些日子應該會安靜下來。」負責照料馬匹的人恭敬的回答。

  遠處傳來吆喝聲,引得皇上抬頭望去,正好瞧著一名馭馬伕在馴服一匹健壯的棕馬,卻始終無法讓狂亂的馬兒靜下來,它不斷的舉高前腿,想掙脫繩索的牽絆,絲毫不願受制於人。

  「那匹馬是怎麼回事?」

  「回皇上,這裡就屬那匹棕馬最為難馴,我們想制服它卻一直莫可奈何。」

  「喔?」皇上揚眉看了不停跳躍的棕馬一眼,轉頭對劉妘露齒笑道:「妘弟,你去試試吧!」

  劉妘有幾分能耐皇上太清楚了,漢軍能夠順利的征服西南夷,劉妘正確的獻計是一大主因。要不是他堅持當一名文臣,他將會是馳騁沙場的一代名將。

  不過這樣也好,皇上所受的脅迫感會較小,該說劉妘是聰明的,懂得隱藏不教自己鋒芒畢露,否則就是陷自己於危險之中。

  畢竟皇上的心胸沒有如天寬闊,可以容忍比他強勢的人存在。

  看出了皇上的興致,劉妘點頭應允,李有達立即上前為他撩起衣袍讓他的行動不受衣服阻絆。「妘弟,如果降服了它,那這匹馬就送你了。」

  「是,皇上。」劉妘拿起鞭子,一個飛躍坐上馬背。

  馬匹受驚,憤怒的跳著想將人給摔下來,但劉妘一手緊扯著韁繩,雙腿用力的夾緊馬腹,整個人穩坐在馬鞍上,不教這畜生將他甩出去。

  那匹馬噴著氣,奮力扯斷繩索,狂奔起來,努力想將背上那討厭的人類摔下去。

  「好傢伙!看來你腳力挺健,那麼就讓我瞧瞧你的速度有多快!」劉妘邪氣的揚唇,舉起鞭子在它臀部用力的鞭了下,劇痛襲身,馬兒怒氣更盛,隨即放蹄狂飆。

  眾人只見一抹黑影快速的閃逝,它的速度讓場邊的人瞠目結舌,也讓劉妘開懷的笑出聲。但一個鬆懈,他被震得身子歪向一側滑下馬鞍,他連抓住馬鞍穩住身子,硬是重新坐回馬鞍上,讓為他捏一把冷汗的眾人鬆了口氣。

  相鬥了一個時辰,劉妘累極卻不肯放棄,因為他實在太喜歡這匹馬了。

  又累又渴卻始終擺脫不了背上的人,馬兒終於停止奔跑跳躍,乖乖的馴服,任由劉妘扯動韁繩往回走去。

  「太好了!這麼乖戾的畜生還是被你制服了,我就知道妘弟絕對有這能耐,這匹馬是你的了。」皇上樂得大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謝皇上!」拍撫著馬頸,劉妘也樂得開懷,他這輩子還不曾見過如此雄健的駿馬,所有煩人的瑣事也在一場馳騁中隨風而去。

  實在是太痛快了!

  送走了炎夏,初秋已至,而賴文甫的婚期也近了。

  「爺,賴大人差人送帖子來。」管珂一路大聲嚷著跑進屋,將手中的帖子遞給主子。

  劉妘瞧著他的毛躁樣,不禁白了他一眼後才接過帖子瞧。這些天消失不見的煩躁在看見帖子上的字眼後又莫名的竄起。

  「三天後……」他喃喃低語,心口有抹悵然。三天後,婚禮就要舉行了。

  我想他、念他有何不可?

  花映紅的話語再次響起,他不禁蹙緊眉,欺瞞了她,他會心安嗎?

  如果有朝一日,她發現了事實,承受得起這個打擊嗎?

  「管珂,幫我備轎。」

  「咦,爺要出門?」

  「嗯。」

  黃昏的街巷顯得些許冷清,大部分的人已回家休息,只有一些年幼的孩童還在玩耍。

  劉妘的突然到來讓賴文甫大吃一驚,他趕忙到門口迎接。

  「王爺,大駕光臨,真是榮幸之至!」

  「我不是來看你的。」

  劉妘的直言讓賴文甫當場傻住,來他府裡不是來看他那是看誰?

  「我想見花映紅一面,你有將她安置好吧?」

  「這是當然,我讓紅兒住在客房裡,要丫頭們好好的服侍,王爺,你可以放一百個心。」

  「那好,我在廳裡等,你去請她出來。」

  「是。」

  奇怪,怎麼突然跑來要見她一面呢?賴文甫搔了搔頭,實在想不通王爺在想什麼?當初要他娶花映紅的人是他,怎麼在自己即將娶進美嬌娘時,他又跑來說要見她,真是太奇怪了。

  賴文甫咕咕噥噥的往客房走去,禮貌的敲了敲門,身穿一襲嫩綠衣裳的花映紅打開房門,他再次在心裡讚歎一聲。

  她真是美若天仙,當初第一眼見到她時,他真是對劉妘感謝得無以復加,沒想到王爺竟安排他娶這麼一位大美人,也因此他急切的將婚期定在一個月內,期待早日迎娶她進門。

  「文甫哥,你有事?」露出甜美的笑靨,花映紅輕聲的問道。

  「是有人要見你,你快去!」

  花映紅納悶的跟著他往大廳走去。會有誰想見她?除了柳翠樓的人外就沒了她認識的人呀!到底會是誰呢?

  狐疑的來到大廳,她抬頭一看立即氣惱的鼓起腮幫子。是那個曾輕薄她的下流鬼!他有何企圖?竟跑來這地方找她。

  她懊惱的轉身想離去,卻被劉妘伸手攔住。

  「啊!你做什麼?」花映紅嚇了一跳,連忙後退數步,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有了前一次的經驗,她實在很怕他又輕薄自己。

  「王爺……」賴文甫也愣了一下,想說什麼卻被劉妘阻止。

  「你退下。」

  「可是……」

  「本王的話你敢不聽?」

  「不……下官告退。」看著劉妘難看的臉色,賴文甫只好退了出去。

  聽著他們的對話,花映紅瞬間驚愣住了。

  這男人是王爺?!

  「紅兒姑娘……」

  「原來你是個王爺,這可真是我朝的悲哀,竟出了個下流的王爺!」

  她的譏諷讓劉妘想起了那一天他情不自禁的抱了她,雙手隱約還有著摟住她的感覺,她是那麼的纖細柔軟,身子還散發著淡雅的清香。

  「你那天還叫我別蹉跎青春,要我別等了,你瞧,現在我可等到了人。」還好她沒聽他的,否則便錯過文甫哥了。

  「紅兒姑娘,你就那麼執著於過往的一段回憶,即使你不識得他,只要對方說他是你等待的人,那麼,任何男人都行嗎?」

  「你胡扯什麼?什麼叫作任何的男人?我的心情你壓根不懂!我等了他那麼多年,你竟然這樣污辱我!」

  這惡劣的男人憑什麼這樣說?她的思唸好不容易可以止歇,他卻冒出來說這種刺耳的話,太可恨了!

  花映紅氣得想轉身離去,卻意外的被他由後頭摟抱住。

  「你放手!」

  這……這人怎麼如此不知羞,三番兩次的對她無禮。花映紅憤然掙紮著,卻依然被他牢牢抱住。

  「你就這麼認定他了?絲毫沒有懷疑嗎?」

  自己到底在做什麼?這齣戲是他自己編演的,為何又來攪局?他到底想要什麼?是後悔了嗎?明知不該如此心浮氣躁,卻克制不住滿腹的狂亂。

  他是真的亂了!

  將一個癡心盼著他的女人推到他人懷裡,這種滋味……嘗起來格外苦澀。

  「那一夜他帶著鴛鴦 來找我,對我表明身份,我雖然不知道為何珠子會由你這變到他手中,但我相信他的話,他就是我一心一意等待的大哥哥呵!老天不負我,終於讓我等到他。」

  「傻瓜!就這樣甘願託付一生。」

  「不傻,他是我這輩子除了我爹娘外,對我最好的人了,所以我的心,今生只願交到他手中。」

  是了,連兄嫂都可以狠心的賣了她,她對人還存有什麼奢望?惟獨他一人,是她惟一的信賴,所以她願意一生伴在他身旁。

  她的話讓劉妘心頭一陣疼痛,緩緩的放開她,轉身走向門口。

  「既然你如此堅定,那麼,我只能希望這鴛鴦 真如傳說一般,讓你們白頭偕老、恩愛一輩子。」愕然的轉頭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花映紅突然心口一緊。

  他……他知道這鴛鴦 的傳說?

  「紅妹,你沒事吧?」接到下人稟報劉妘已經離去,賴文甫連忙走進大廳來到她身邊。

  她沉默不語的看著前方。

  「紅妹?」

  「文甫哥……」過了半晌,她的聲音幽幽的響起,「你還記得鴛鴦 的傳說嗎?」

  啊?

  賴文甫心頭猛地一撞,心虛的冒出冷汗。「呃……當然記得,就……鴛鴦嘛!一定是……對了!就是要我們像鴛鴦一樣,永浴愛河嘛!」

  答案勉強通過,但他的態度可疑。

  「那……」花映紅瞥他一眼,強裝著笑又問道:「你還記得我們當年是怎麼出太守府的嗎?」

  天啊!她是在考他嗎?可是王爺沒有把事情交代得那麼清楚,這教他如何回答?

  賴文甫急得背上都是冷汗,但還是勉強鎮定住。「離府?嗯……那當然是從大門……」

  他的回答讓花映紅搖了搖頭。

  「那麼就是爬牆 !」

  她再次搖搖頭,臉色愈來愈蒼白。

  糟糕!既不是走大門也不是爬牆,難不成是飛天啊!但再怎麼樣也不會是這種答案吧?

  就在賴文甫拚命想個合理的解釋時,花映紅擰眉直視著他,冷冷的吐出一句話:「你根本就是冒牌貨!」

  夜沉沉,只有更鼓聲偶爾在寧靜的夜色裡響起。

  劉妘又失眠了,一整晚花映紅那癡情的神態始終纏繞在腦海裡,讓他壓根無法靜下來入睡。又翻了個身,他張開眼無奈的嘆了一聲。

  「爺!」門外傳來侍衛的喚聲。

  劉妘立刻下床打開房門,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李有達不會隨便驚擾他。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賴文甫大人求見,我不讓他進府,他卻急切的要求一定要見你一面。」

  賴文甫?三更半夜的,會是出了什麼事?

  「你讓他到大廳候著,我馬上到。」

  該不會花映紅出事了吧?

  這念頭一起,劉妘心裡不禁起了不安的恐慌,連忙穿戴好衣物便往大廳疾步走去。

  一到大廳,賴文甫立即走上前,焦急的說:「王爺!不好了!花姑娘不告而別,離開了!」

  「什麼?!」劉妘聞言,霎時失去了自制力,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她怎麼會離開的?」傍晚時他還見過她,怎麼現在卻……

  「事情被拆穿了,她知道我是冒充的。」

  「怎麼可能?」

  「我也不知道,傍晚王爺離開後,她突然問我鴛鴦 的傳說,然後又問我當年是怎麼溜出洛陽太守府的,我哪裡知道,只好猜說是爬牆。」

  「是狗洞!該死的!」

  劉妘放開他,懊惱不已。沒想到他一時大意,說溜了嘴,竟讓她起疑了。

  「而且……她逼問我,我只好乖乖的將一切告訴她……」賴文甫訥訥的說,在瞧見劉妘的雙眼燃著怒焰瞪向他,他不由得縮了縮肩膀。

  「也就是說,她知道是我要你去當冒充者?」而且也知道了自己才是她所等待的人。

  天殺的!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原意是想彌補她,結果卻弄巧成拙,反而更加的傷害了她,難怪她會連夜離開。

  她會去什麼地方?在長安除了柳翠樓她還能去哪?

  「有達!」

  「爺。」

  「你立即到柳翠樓去問問花映紅有沒有回去。」

  看著主子急亂的模樣,李有達絲毫不敢耽擱,立刻到柳翠樓打探消息。

  月兒高懸,萬籟俱寂,但劉妘心裡卻無法平靜下來,這樣的結果是他沒有預料到的,只希望能盡快找到她。

  一個弱女子深夜獨自在外,想來就令人替她著急呀!

  等不及李有達回來通報,劉妘又命人牽出他前些日子馴服的棕馬千 ,毫不遲疑的策馬朝柳翠樓而去。

  他在往柳翠樓的半途與回程的李有達相遇,得到的答案是沒有尋到人!

  劉妘憂心忡忡,立刻與李有達分兩路尋找。

  他不知該往何處尋覓她,但他卻明白自己為她亂了心弦。他的心狂跳不安,除非找到她人,否則他將寢食不安。

  風吹拂著,彷彿她在他耳邊低語。

  我想他、念他呀!

  他用力甩甩頭,不敢再想起她情切的話語,那會讓他覺得自己自私得可恨。

  她全心全意的在乎著他,結果他給予的卻是無情的打擊。

  老天,他到底是做了什麼事呀!

  劉妘皺緊眉頭,策馬奔馳,期盼能盡快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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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13:45:2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五年多前,洛陽太守花崇禮被數名屬下聯合檢舉貪瀆,在罪證確鑿下,花崇禮被削去官職,家產全數充公。過沒多久,花崇禮便自殺身亡,其妻不久後也病歿,花家的兩個兒子皆懦弱無能,只能靠著賣書畫掙點錢財勉強度日,而花映紅被嫂嫂強賣入青樓。

  這是劉運派李有達趕赴洛陽探訪的結果。

  花崇禮是他父親的好友,出事後,他父親還曾面聖為花崇禮請命,因為他怎麼也不相信好友會貪贓枉法。

  但最後還是徒勞無功,因為告發者提供了太多的證據。

  就這樣,花家家道中落,演變為今天的下場。

  劉妘聽完李有達的探查結果後,一個人擰眉沉思著。如果當年父王的看法正確,花崇禮確實是冤枉,那他是否該插手管上一管,為他翻案還他一個清白?而這或許是彌補花映紅的一個法子。

  不過,這仍需從長計議,目前最要緊的還是讓花映紅脫離妓戶,免得再被無賴騷擾。

  「爺,賴大人來了。」

  「請他進來。」

  過了一會兒,賴文甫在僕人的帶領下走進大廳。

  「王爺,你找下官有事?」賴文甫拱手請安,不敢稍怠的立即請示著。

  「坐吧,別客套了,你我交情就省了這些繁文縟節吧。」

  「是。」賴文甫一聽也放鬆心情,在一旁的位子坐了下來。

  「文甫,今日請你過來是有件事相托。」

  「王爺,只要有我可以出力的地方,我絕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的話讓劉妘搖頭笑了出來,「阿諛奉承的話就省省吧,你又不是認識我一天兩天了,會不知我不喜歡這拍馬屁的功夫嗎?」

  賴文甫尷尬的搔了搔腦袋,斯文的臉龐立即染上淡淡的紅暈。

  「你尚未娶妻,有個女人我想交託給你。」

  「啊!」

  賴文甫一聽嚇得站起身,他以為王爺找他來是有要事相議,結果怎麼……要交託他一個女人?是不是被王爺玩膩的女人?

  哎呀!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呀!

  賴文甫眉頭皺得死緊,心裡慌得緊卻不敢說出來。

  「你別緊張,她是個美若天仙的女孩,你見了肯定會迷戀上她。」劉妘邊說邊拿出懷裡的鴛鴦 交到他手中。「她的名字叫花映紅,我要你帶著這顆珠子去柳翠樓與她相認,然後為她贖身。」他把事情簡略的說了一遍。

  想了幾天,劉妘決定不再耽誤花映紅的青春,他相信以賴文甫的相貌品行應該值得託付終身,由他假冒自己前去與花映紅相認,繼而娶她照顧她一生,這樣他心裡的歉疚或許就可減輕。

  「王爺……這樣妥當嗎?」這好像是一場騙局,他該答應王爺加入這場騙局嗎?賴文甫有些猶豫。

  「有何不可?她原是太守千金,不幸淪落煙花地,為她贖身也是善舉一樁,何況你尚未娶妻,我只希望你能善待她。」

  「既然王爺這麼說,那我就去試試看。」也好,娶個嬌妻行個善舉,一舉兩得,反正也不會有什麼壞處。

  賴文甫點頭答應劉妘的建議,決定帶著鴛鴦 去與花映紅相認。想到即將有個妻子為伴,他不禁咧嘴傻笑。

  見他終於答應,原該是心頭一顆大石落地才是,但劉妘卻感受不到鬆口氣的暢快,反倒更加煩悶。

  為什麼呢?這無名的慌亂因何而生?

  難道他這麼做錯了嗎?

  「妘弟,你又發呆了。」

  巍峨的皇城裡,兩個人影坐在飛簷亭台裡對弈,侍女站在兩旁,搖著扇子為他們扇涼。

  「皇上,失禮了!」劉妘回過神來,看了棋盤一眼,隨即落下一子。

  一個下午他陪著皇上下棋卻頻頻神遊,他從不曾如此,今天卻異常浮躁不安。

  照理說,他該慶幸的,因為事情照著他的計劃進行。

  賴文甫沒有辜負他的託付,他拿著鴛鴦 前往尋訪花映紅,當他說明來意,並表明自己就是當年中秋夜與她出遊的人時,讓花映紅震驚得無以復加。

  日夜惦記的人終於出現,她高興得恍若身在夢中,不疑有他的讓賴文甫贖了身住進他府邸內。半個月過去了,花映紅也許還沉醉在喜樂中,所以完全沒有發覺任何不對之處。昨夜賴文甫差人來報,說他已決定一個月後與花映紅拜堂成親。

  這樣的結果不就是他所希望的嗎?為何又覺得心頭煩躁紛亂?好似失落了什麼。

  他到底是怎麼了?明明該放寬心的,卻……

  「你心不在焉,我們就別下了。」

  皇上的聲音傳來,他一愣,才發覺方才神智又游離了。他滿心慚愧,連忙起身彎腰賠罪。

  「算了,你有心事,我也不為難。這樣吧,前兩日大宛國進貢千匹良馬,你陪我去看看,順便挑兩匹你喜愛的馬吧。」

  「無功不受祿呀!」

  「說什麼傻話,別說你我是堂兄弟,光這幾年你為我分憂解勞,送你兩匹駿馬也是應該的。」

  「那就謝皇上恩典!」

  皇上笑開嘴,起身移駕到馬房。

  馬房外以柵欄圍起的一大片空地,放眼望去無數匹的良駒浮躁的嘶鳴奔跑著。

  「這些馬好像不太馴服。」

  「回皇上,可能是還沒適應這裡的環境,過些日子應該會安靜下來。」負責照料馬匹的人恭敬的回答。

  遠處傳來吆喝聲,引得皇上抬頭望去,正好瞧著一名馭馬伕在馴服一匹健壯的棕馬,卻始終無法讓狂亂的馬兒靜下來,它不斷的舉高前腿,想掙脫繩索的牽絆,絲毫不願受制於人。

  「那匹馬是怎麼回事?」

  「回皇上,這裡就屬那匹棕馬最為難馴,我們想制服它卻一直莫可奈何。」

  「喔?」皇上揚眉看了不停跳躍的棕馬一眼,轉頭對劉妘露齒笑道:「妘弟,你去試試吧!」

  劉妘有幾分能耐皇上太清楚了,漢軍能夠順利的征服西南夷,劉妘正確的獻計是一大主因。要不是他堅持當一名文臣,他將會是馳騁沙場的一代名將。

  不過這樣也好,皇上所受的脅迫感會較小,該說劉妘是聰明的,懂得隱藏不教自己鋒芒畢露,否則就是陷自己於危險之中。

  畢竟皇上的心胸沒有如天寬闊,可以容忍比他強勢的人存在。

  看出了皇上的興致,劉妘點頭應允,李有達立即上前為他撩起衣袍讓他的行動不受衣服阻絆。「妘弟,如果降服了它,那這匹馬就送你了。」

  「是,皇上。」劉妘拿起鞭子,一個飛躍坐上馬背。

  馬匹受驚,憤怒的跳著想將人給摔下來,但劉妘一手緊扯著韁繩,雙腿用力的夾緊馬腹,整個人穩坐在馬鞍上,不教這畜生將他甩出去。

  那匹馬噴著氣,奮力扯斷繩索,狂奔起來,努力想將背上那討厭的人類摔下去。

  「好傢伙!看來你腳力挺健,那麼就讓我瞧瞧你的速度有多快!」劉妘邪氣的揚唇,舉起鞭子在它臀部用力的鞭了下,劇痛襲身,馬兒怒氣更盛,隨即放蹄狂飆。

  眾人只見一抹黑影快速的閃逝,它的速度讓場邊的人瞠目結舌,也讓劉妘開懷的笑出聲。但一個鬆懈,他被震得身子歪向一側滑下馬鞍,他連抓住馬鞍穩住身子,硬是重新坐回馬鞍上,讓為他捏一把冷汗的眾人鬆了口氣。

  相鬥了一個時辰,劉妘累極卻不肯放棄,因為他實在太喜歡這匹馬了。

  又累又渴卻始終擺脫不了背上的人,馬兒終於停止奔跑跳躍,乖乖的馴服,任由劉妘扯動韁繩往回走去。

  「太好了!這麼乖戾的畜生還是被你制服了,我就知道妘弟絕對有這能耐,這匹馬是你的了。」皇上樂得大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謝皇上!」拍撫著馬頸,劉妘也樂得開懷,他這輩子還不曾見過如此雄健的駿馬,所有煩人的瑣事也在一場馳騁中隨風而去。

  實在是太痛快了!

  送走了炎夏,初秋已至,而賴文甫的婚期也近了。

  「爺,賴大人差人送帖子來。」管珂一路大聲嚷著跑進屋,將手中的帖子遞給主子。

  劉妘瞧著他的毛躁樣,不禁白了他一眼後才接過帖子瞧。這些天消失不見的煩躁在看見帖子上的字眼後又莫名的竄起。

  「三天後……」他喃喃低語,心口有抹悵然。三天後,婚禮就要舉行了。

  我想他、念他有何不可?

  花映紅的話語再次響起,他不禁蹙緊眉,欺瞞了她,他會心安嗎?

  如果有朝一日,她發現了事實,承受得起這個打擊嗎?

  「管珂,幫我備轎。」

  「咦,爺要出門?」

  「嗯。」

  黃昏的街巷顯得些許冷清,大部分的人已回家休息,只有一些年幼的孩童還在玩耍。

  劉妘的突然到來讓賴文甫大吃一驚,他趕忙到門口迎接。

  「王爺,大駕光臨,真是榮幸之至!」

  「我不是來看你的。」

  劉妘的直言讓賴文甫當場傻住,來他府裡不是來看他那是看誰?

  「我想見花映紅一面,你有將她安置好吧?」

  「這是當然,我讓紅兒住在客房裡,要丫頭們好好的服侍,王爺,你可以放一百個心。」

  「那好,我在廳裡等,你去請她出來。」

  「是。」

  奇怪,怎麼突然跑來要見她一面呢?賴文甫搔了搔頭,實在想不通王爺在想什麼?當初要他娶花映紅的人是他,怎麼在自己即將娶進美嬌娘時,他又跑來說要見她,真是太奇怪了。

  賴文甫咕咕噥噥的往客房走去,禮貌的敲了敲門,身穿一襲嫩綠衣裳的花映紅打開房門,他再次在心裡讚歎一聲。

  她真是美若天仙,當初第一眼見到她時,他真是對劉妘感謝得無以復加,沒想到王爺竟安排他娶這麼一位大美人,也因此他急切的將婚期定在一個月內,期待早日迎娶她進門。

  「文甫哥,你有事?」露出甜美的笑靨,花映紅輕聲的問道。

  「是有人要見你,你快去!」

  花映紅納悶的跟著他往大廳走去。會有誰想見她?除了柳翠樓的人外就沒了她認識的人呀!到底會是誰呢?

  狐疑的來到大廳,她抬頭一看立即氣惱的鼓起腮幫子。是那個曾輕薄她的下流鬼!他有何企圖?竟跑來這地方找她。

  她懊惱的轉身想離去,卻被劉妘伸手攔住。

  「啊!你做什麼?」花映紅嚇了一跳,連忙後退數步,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有了前一次的經驗,她實在很怕他又輕薄自己。

  「王爺……」賴文甫也愣了一下,想說什麼卻被劉妘阻止。

  「你退下。」

  「可是……」

  「本王的話你敢不聽?」

  「不……下官告退。」看著劉妘難看的臉色,賴文甫只好退了出去。

  聽著他們的對話,花映紅瞬間驚愣住了。

  這男人是王爺?!

  「紅兒姑娘……」

  「原來你是個王爺,這可真是我朝的悲哀,竟出了個下流的王爺!」

  她的譏諷讓劉妘想起了那一天他情不自禁的抱了她,雙手隱約還有著摟住她的感覺,她是那麼的纖細柔軟,身子還散發著淡雅的清香。

  「你那天還叫我別蹉跎青春,要我別等了,你瞧,現在我可等到了人。」還好她沒聽他的,否則便錯過文甫哥了。

  「紅兒姑娘,你就那麼執著於過往的一段回憶,即使你不識得他,只要對方說他是你等待的人,那麼,任何男人都行嗎?」

  「你胡扯什麼?什麼叫作任何的男人?我的心情你壓根不懂!我等了他那麼多年,你竟然這樣污辱我!」

  這惡劣的男人憑什麼這樣說?她的思唸好不容易可以止歇,他卻冒出來說這種刺耳的話,太可恨了!

  花映紅氣得想轉身離去,卻意外的被他由後頭摟抱住。

  「你放手!」

  這……這人怎麼如此不知羞,三番兩次的對她無禮。花映紅憤然掙紮著,卻依然被他牢牢抱住。

  「你就這麼認定他了?絲毫沒有懷疑嗎?」

  自己到底在做什麼?這齣戲是他自己編演的,為何又來攪局?他到底想要什麼?是後悔了嗎?明知不該如此心浮氣躁,卻克制不住滿腹的狂亂。

  他是真的亂了!

  將一個癡心盼著他的女人推到他人懷裡,這種滋味……嘗起來格外苦澀。

  「那一夜他帶著鴛鴦 來找我,對我表明身份,我雖然不知道為何珠子會由你這變到他手中,但我相信他的話,他就是我一心一意等待的大哥哥呵!老天不負我,終於讓我等到他。」

  「傻瓜!就這樣甘願託付一生。」

  「不傻,他是我這輩子除了我爹娘外,對我最好的人了,所以我的心,今生只願交到他手中。」

  是了,連兄嫂都可以狠心的賣了她,她對人還存有什麼奢望?惟獨他一人,是她惟一的信賴,所以她願意一生伴在他身旁。

  她的話讓劉妘心頭一陣疼痛,緩緩的放開她,轉身走向門口。

  「既然你如此堅定,那麼,我只能希望這鴛鴦 真如傳說一般,讓你們白頭偕老、恩愛一輩子。」愕然的轉頭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花映紅突然心口一緊。

  他……他知道這鴛鴦 的傳說?

  「紅妹,你沒事吧?」接到下人稟報劉妘已經離去,賴文甫連忙走進大廳來到她身邊。

  她沉默不語的看著前方。

  「紅妹?」

  「文甫哥……」過了半晌,她的聲音幽幽的響起,「你還記得鴛鴦 的傳說嗎?」

  啊?

  賴文甫心頭猛地一撞,心虛的冒出冷汗。「呃……當然記得,就……鴛鴦嘛!一定是……對了!就是要我們像鴛鴦一樣,永浴愛河嘛!」

  答案勉強通過,但他的態度可疑。

  「那……」花映紅瞥他一眼,強裝著笑又問道:「你還記得我們當年是怎麼出太守府的嗎?」

  天啊!她是在考他嗎?可是王爺沒有把事情交代得那麼清楚,這教他如何回答?

  賴文甫急得背上都是冷汗,但還是勉強鎮定住。「離府?嗯……那當然是從大門……」

  他的回答讓花映紅搖了搖頭。

  「那麼就是爬牆 !」

  她再次搖搖頭,臉色愈來愈蒼白。

  糟糕!既不是走大門也不是爬牆,難不成是飛天啊!但再怎麼樣也不會是這種答案吧?

  就在賴文甫拚命想個合理的解釋時,花映紅擰眉直視著他,冷冷的吐出一句話:「你根本就是冒牌貨!」

  夜沉沉,只有更鼓聲偶爾在寧靜的夜色裡響起。

  劉妘又失眠了,一整晚花映紅那癡情的神態始終纏繞在腦海裡,讓他壓根無法靜下來入睡。又翻了個身,他張開眼無奈的嘆了一聲。

  「爺!」門外傳來侍衛的喚聲。

  劉妘立刻下床打開房門,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李有達不會隨便驚擾他。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賴文甫大人求見,我不讓他進府,他卻急切的要求一定要見你一面。」

  賴文甫?三更半夜的,會是出了什麼事?

  「你讓他到大廳候著,我馬上到。」

  該不會花映紅出事了吧?

  這念頭一起,劉妘心裡不禁起了不安的恐慌,連忙穿戴好衣物便往大廳疾步走去。

  一到大廳,賴文甫立即走上前,焦急的說:「王爺!不好了!花姑娘不告而別,離開了!」

  「什麼?!」劉妘聞言,霎時失去了自制力,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她怎麼會離開的?」傍晚時他還見過她,怎麼現在卻……

  「事情被拆穿了,她知道我是冒充的。」

  「怎麼可能?」

  「我也不知道,傍晚王爺離開後,她突然問我鴛鴦 的傳說,然後又問我當年是怎麼溜出洛陽太守府的,我哪裡知道,只好猜說是爬牆。」

  「是狗洞!該死的!」

  劉妘放開他,懊惱不已。沒想到他一時大意,說溜了嘴,竟讓她起疑了。

  「而且……她逼問我,我只好乖乖的將一切告訴她……」賴文甫訥訥的說,在瞧見劉妘的雙眼燃著怒焰瞪向他,他不由得縮了縮肩膀。

  「也就是說,她知道是我要你去當冒充者?」而且也知道了自己才是她所等待的人。

  天殺的!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原意是想彌補她,結果卻弄巧成拙,反而更加的傷害了她,難怪她會連夜離開。

  她會去什麼地方?在長安除了柳翠樓她還能去哪?

  「有達!」

  「爺。」

  「你立即到柳翠樓去問問花映紅有沒有回去。」

  看著主子急亂的模樣,李有達絲毫不敢耽擱,立刻到柳翠樓打探消息。

  月兒高懸,萬籟俱寂,但劉妘心裡卻無法平靜下來,這樣的結果是他沒有預料到的,只希望能盡快找到她。

  一個弱女子深夜獨自在外,想來就令人替她著急呀!

  等不及李有達回來通報,劉妘又命人牽出他前些日子馴服的棕馬千 ,毫不遲疑的策馬朝柳翠樓而去。

  他在往柳翠樓的半途與回程的李有達相遇,得到的答案是沒有尋到人!

  劉妘憂心忡忡,立刻與李有達分兩路尋找。

  他不知該往何處尋覓她,但他卻明白自己為她亂了心弦。他的心狂跳不安,除非找到她人,否則他將寢食不安。

  風吹拂著,彷彿她在他耳邊低語。

  我想他、念他呀!

  他用力甩甩頭,不敢再想起她情切的話語,那會讓他覺得自己自私得可恨。

  她全心全意的在乎著他,結果他給予的卻是無情的打擊。

  老天,他到底是做了什麼事呀!

  劉妘皺緊眉頭,策馬奔馳,期盼能盡快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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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花映紅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她的雙腳已走得破皮,衣裙也沾滿了塵土,不知不覺走到少有人煙的城郊。

  腦袋裡空蕩蕩的,她不在乎要去哪,只想走得愈遠愈好。

  白霧讓四周顯得更加清冷,夜梟的叫聲偶爾自遠處傳來,若是換作以往,她早嚇得發抖,但此時什麼感覺也沒有了。

  從小到大,她總是被最親近的人傷害,她再也不要有所期待了,希望愈大,受的傷害也愈大。

  兩個哥哥從小就排斥她,嫂嫂們則為了銀子狠心推她入火坑,這些傷痛她都獨自熬過來,惟獨他……

  這一生她是活得夠癡傻了。

  憑著對他的思念,她度過每一個日夜,期盼著記憶裡溫柔的男孩再次出現她眼前。這何錯之有呢?為什麼換來的卻是欺騙?

  而他,明明聽見了她的心意,明明知曉她的執著,卻隱瞞他的身份,還無情的找個人頂替他。

  這算什麼?

  就算他嫌棄她、厭惡她,他大可不必理會她,何必將她往別的男人懷裡推呢?

  難道他認為她身處青樓,所以可以任意踐踏她的尊嚴?

  沒想到她一直在等待的人竟是如此的狠心。

  心裡無法說出的痛,將她的靈魂囚禁在黑暗的牢獄中。她不想再相信任何人,她只想離得遠遠的,今生今世再也不要見到他。

  花映紅一個不注意,腳下踩了塊石子,她踉蹌的摔跌在地上,疼痛的感覺終於讓她崩潰,索性伏地痛哭起來。

  她心底的怨如大浪,滾滾翻騰,只能任由淚水宣洩心裡的痛。

  不知哭了多久,一陣陣聲讓她抬起了頭。

  在明亮的月光下,她揉了揉痠痛的眼睛,轉頭循聲向不遠處的草叢看去。

  草叢裡走出一個龐大的身影,是……老虎!

  她呆愣了一會兒,並沒有嚇得起身逃跑,她只是突然笑出聲。

  「老天爺啊!你玩弄了我一輩子還不夠嗎?我被人欺負也就算了,現在連一隻畜生也要欺我,好呀!來吃我吧,反正我也不留戀這無情的世間!」花映紅大聲的叫著,引得老虎一步步往她而來。

  龐大的軀體帶著駭人的壓迫感,血盆大口一張,銳利的尖牙閃著白光,但她似乎真的看破一切,不跑也不動,冷眼看著老虎往她撲近。

  「該死的,你不想活了嗎?為什麼不逃?」

  帶著驚慌的吼聲響起,她還來不及抬頭看是什麼人,就被一股蠻力拉上馬背,剛好躲過老虎揮過來的利爪。

  奇怪,在這三更半夜竟有人來救她,世上還有人會在乎她的生死。

  她對人早就不再期盼了,為什麼在這時候還會有人出現,來解救她已瀕臨絕望的心?

  她帶著疑惑的抬頭看去,卻震驚的對上一雙正嚴厲看著她的黑眸。

  上天又跟她開了個玩笑,她才決定今生永不再見到他那無情的面容,沒想到竟然又碰面了。

  撲了空的老虎,氣憤的狂吼一聲,隨即向他們衝過去,劉妘奮力策馬疾奔。

  「抓緊我!」

  「不要!」

  花映紅倔強的別過頭,她才不希罕他來救她。

  馬兒放蹄狂奔,震得她差點跌落地上卻又不肯抓住劉妘。看著她的固執,劉妘雖然氣得七竅生煙,但他仍伸出一隻手臂將她緊緊摟在身前以防她跌下去,另一手則控制韁繩。

  「放開我!」

  「閉嘴!」

  她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嗎?老虎在後緊追不放,胯下的馬正以雷電般的速度奔馳,而她竟選在這時刻跟他吵架。

  「你放開我!」花映紅的吵鬧並沒有得到任何反應,他的手還是緊緊抱著她,一氣之下,她張開嘴巴狠狠咬住他的手臂。

  劉妘依然沒有鬆開手,直到嘴裡嘗到一股血腥味,她才驚愣的鬆開嘴。

  她不懂,既然對她那般的狠心絕情,為何現在又緊抓著她不放?

  他到底想怎樣?

  花映紅納悶的抬眼瞧他,卻見他緊鎖著雙眉,目光銳利的看著前方,好像壓根沒感覺到手臂上的疼痛。

  風吹亂他的發,她順勢往後看去,正好瞧見猛虎一個跳躍往馬臀撲擊過來。她下意識叫出聲,閉起眼緊緊回抱住他。

  他又扯動韁繩,讓馬躲過老虎的攻擊。

  「會叫了?剛剛不是想當老虎的晚餐?」

  「我……我……你管我!」她懊惱的鬆手,卻因馬跳過倒在地上的樹幹而再度抱緊他。

  劉妘轉頭看向後方,對於老虎的緊追不捨暗叫不妙,沒想到以千 的速度都擺脫不了,而他又沒有帶任何武器如何反擊呢?

  無可奈何下,他只能不斷用力踢著馬腹,讓它不停的狂奔。

  「我全身骨頭都快散了!」忍不住馬兒奔跑時的震動,花映紅痛得叫喊出聲。

  劉妘抬頭看看四周,見前方有片林木,「馬兒呀,你自己保重了!」他拍了拍馬頭,然後抱緊花映紅的身子,縱身跳離馬背飛躍到不遠處的大樹上。

  「哇!」

  一時被騰空的感覺嚇到,花映紅不禁驚惶失色的叫出聲。等她回過神後,才發覺依偎在劉妘的懷中,兩人站在樹上,而老虎已追著馬跑得不見蹤影。

  她一顆心還卜通跳得厲害,突然不明了之前怎麼有勇氣面對猛虎的襲擊?

  暗夜裡,她清楚的聽見劉妘的呼吸聲,想推開他又怕自己會摔下樹,只得乖乖的靜止不動。但……他們真的太親近了,讓她緊張又無措。

  「我很抱歉,我想我是做錯了。」

  劉妘開口打破沉默,花映紅驚訝的抬頭看他。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救了她,是因為他認錯了?既然如此又何必當初?真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麼。

  「你以為一句錯了,就可以當作一切都沒發生嗎?既然毫不在意的選擇傷害我,又何需多此一舉的來賠罪?」

  「我原意是為你好,不想讓你一輩子就這樣蹉跎下去。」

  「但我也告訴過你,我心甘情願呀,難道你都沒聽進去?明知我的心意卻隨便找個人頂替你,難道你真的認為任何男人都可以嗎?這對我而言是莫大的羞辱,你知不知道?這幾年我雖然身處青樓,但我很潔身自愛,你卻如此踐踏我!」

  「紅兒……」

  「我不想再見到你,放我下去!」眼角閃著淚光,花映紅氣惱的拍打著他的胸膛。她怎能輕易原諒他?他差一點就害她嫁給一個完全不相干的人。

  他不只是蔑視她的感情,更荒謬的逕自決定她的一生,這跟她兄嫂賣了她有什麼不一樣?

  他們全都毫不在乎的傷害她呀!

  雖然光線昏暗,但劉妘依然清楚的瞧見她的傷心,那讓他自責愧疚。

  他是在乎她的吧!否則不會為她心煩氣躁,不會為她掛心憂鬱,只是他不肯正視這個事實,因為他一直堅信自己不會為了一個女人沉淪。

  但這回他出乎意料的陷進去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許是在初始時聽到她的執著等待、癡心守候就為她牽掛了吧!

  他深深的感到震撼,而那一顆癡傻的芳心教他怎能視若無睹?

  美麗的女人帶著一顆渴盼的心毫無止境的等候著,他是認為愚不可及,卻也感動得在不知不覺中將她放入心裡。

  幸好大錯沒有鑄成,否則他會恨自己一輩子。

  無視她的掙扎,他收攏雙臂將她的身子摟進懷裡。

  「放開我!」

  這算什麼!一面盡其所能的輕薄她,卻又將她往別的男人身邊推去,身份高貴的王爺就可以如此玩弄人嗎?

  「我對你的情已被摧毀殆盡,不要再碰我!」花映紅又氣又羞,使勁推著他的胸膛,卻一個重心不穩差點摔下樹,幸好劉妘及時抓回她。

  樹葉被搖晃得沙沙作響,她呆愣的瞧著他的眼,一時忘了再抗拒,也害怕再劇動會摔下去。

  她的情已盡嗎?這話讓劉妘心頭悵然若失,他才剛頓悟卻已太遲了。

  他低頭輕喃道:「原諒我。」

  耳邊迴蕩著他的溫柔細語,花映紅還來不及開口,便教他給吻住了雙唇。

  他吻……她?!

  他怎能如此侵犯她!

  渾身竄過一陣顫慄,花映紅驚慌的用力推開他,兩個人失去平衡,就這樣翻落而下。

  「啊——」

  劉妘在落地前抱著她旋身,讓自己的背重重地撞擊到地面,而花映紅則壓在他身上毫髮未傷。趴在他身上,看著他痛苦的擰眉,花映紅一時感慨萬千,雖然她剛剛嚇壞了,但還是清楚的知道劉妘護著她,讓她不至於摔到地面。

  這份認知讓她原先的羞憤消去大半,她連忙離開他身上,扶他坐起身。

  「你要不要緊?」

  「沒關係,痛過就沒事了。」

  嘴上雖然說沒事,但看著他那痛苦的表情就讓人擔心他所承受的撞擊,畢竟她還壓在他身上。儘管他曾無情的傷了她,但還是對她很好,為什麼?他到底還是割捨不下她嗎?

  花映紅愣愣的盯著他,發覺之前讓她咬傷的手臂流著血,她心下一驚,連忙撕下裙襬為他包紮。

  「紅兒,是我太自以為是,擅自為你決定終身,我知道我做錯了,你肯原諒我嗎?」他語氣真摯的問。

  她撇過頭,低聲道:「我……我不知道。」

  他伸手輕撫著她的發絲,「那麼,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試一試,我想再次抓回你的心。」

  再一次讓她具體的感受到他的疼惜,而不再只有遙遠的回憶。

  他想為她驅散所有的愁雲,想讓她停止思念的漂泊,從此安穩的停歇在他的臂灣內。

  就讓自己放手寵溺一個女人吧,儘管那是他曾不屑為之的事,但現在他甘願,這個癡傻的女人值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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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急的賴文甫待在膠西王府等待消息,結果等到的竟然是劉妘親暱的摟著花映紅回府。

  她可是他即將過門的妻子,怎麼……這王爺也太不像話了吧!

  心裡的不悅正欲發作時,劉妘卻搶先開口告訴他婚禮取消了。

  這是哪門子的爛戲碼呀!而他竟然莫名其妙的成了劇裡的醜角。

  看出了他的氣憤,劉妘一臉歉然的解釋,弄清楚來龍去脈後,賴文甫釋懷的笑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我才在想我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竟可以娶到如花似玉的妻子,原來只是一場誤會。」

  「文甫,對不起!」

  「王爺,你言重了。紅妹原本就不是心儀於我,若我真的娶了她,相信我也會一輩子不安的,現在我反而鬆了一口氣。」

  對於賴文甫的明理,劉妘更加愧疚,這件荒謬事因他而起,只希望將來能有機會好好彌補。

  「爺!」管珂慌慌張張的跑進來。

  劉妘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如果他能像李有達一般穩重,他會更器重他的。

  「什麼事?」

  「馬……那匹馬自己回來了!」

  「喔?」劉妘一聽大樂,沒想到千 竟能甩掉老虎還自動的回來,看來他是得到一匹寶馬。

  他開懷的將花映紅摟進懷中,開始期待著往後的日子。

  花映紅還處在驚訝中,隨著轎子的搖擺,她的心也跟著浮蕩。

  沒想到劉妘竟然帶她到洛陽,原因是他想前往洛陽探查一樁陳年舊案,也就是當年花崇禮的貪瀆案件。

  這對花映紅來說真是意外極了。

  這麼多年來沒有人肯相信她爹是清白的,即使她爹用自殺以示自身的節操,卻也沒有人會去在意。

  而現在劉妘主動要查清此事,這對她而言無疑是一件振奮人心的事,期待他能還花家一個清白。

  劉妘畢竟是疼她的,就如同記憶裡一樣。

  她開懷的揚起唇角,掀開轎簾看著外頭的風光,下意識的尋找著劉妘的身影。

  心在不知不覺間原諒了他,或許是這些年來,他的地位在她心裡已根深柢固了吧,所以她輕易的原諒了他,更因著他的貼心而加深戀慕之情。

  看著他騎馬的英姿,她不禁在心裡讚歎著!他是多麼偉岸俊逸啊!

  他的外表像個文質彬彬的書生,但那一身衣衫卻掩藏不住他的強健體魄,這是她每回被他擁入懷裡時深刻的感受。

  一想到這裡,一抹紅雲不禁浮上她的瓜子臉。

  似心有靈犀般,劉妘轉頭看了轎子一眼,她一驚連忙放下轎簾,不想讓他察覺自己的癡望,但他還是瞧見了。

  他騎馬慢慢靠近轎子,吩咐轎伕停下,在花映紅尚不明何故時,他已掀開簾子將她抱了出來。

  「啊!你做什麼?」

  「天清氣爽,風光明媚,我們一起騎一段路吧!」

  劉妘笑得爽朗,將她抱上馬背讓她坐在身前,隨即策馬越過在前頭領路的李有達。

  「爺?」

  「我在前面山坡等你們,你們慢慢走吧。」

  話聲方落,他便策馬奔馳,不一會兒,他們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李有達只是一笑,領著轎子隨從慢慢的跟隨在後。

  他的主子雖然一向懂得玩樂,但通常是為了陪伴皇上或群臣們,這一回倒是他難得的盡情快活,或許他是真的在意那姑娘吧。

  也好,如此一來,王爺或許願意娶親了。
「哇!速度太快了!我會掉下去!」狂風吹拂過花映紅的臉,也吹亂了她一頭長發。

  「那就抱緊我吧!」劉妘狡黠的笑著,空出一隻手抓著她的細腕放在他腰際上。

  「光天化日的,你就不能安分點嗎?人家會說話的。」

  「誰敢說我的閒話?就算我當著眾人的面吻你,相信也沒人敢吭上一聲。」他語氣自負的說。

  「你——」他非說得如此露骨嗎?害她羞得心臟怦怦亂跳,但心窩卻甜蜜蜜的。

  原以為他該是無情的,但與他實際相處後,才知道他原是多情,而她對他的感情也更加深濃了。

  只是……他高高在上的身份容許她的奢望嗎?

  如果父親的冤案無法平反,那她以罪臣之女的身份怎可能高攀他呢?更何況她還在青樓裡待了五年,別說是當王妃了,恐怕連當個侍妾都不配。

  看來,她還是癡人說夢了。

  「怎麼了?」感受到懷裡的人兒沉默了幾許,劉妘不禁納悶的出聲探問。

  「我從來不知道,我一直等待的人貴為王爺。」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他怎能將她的愁思說得如此輕描淡寫?他可知道,她自慚於自己的身份呀!也難過自己的期待終將是幻夢一場。

  「我們不可能像小時候一樣,無視於身份上的差距……」她喃喃自語著。

  原來她在煩惱這件事。

  「只要是我想要的,就算有天大的困難,我也會想盡辦法解決。」

  「我……是你想要的嗎?」花映紅怯怯的抬起頭來,帶著期盼的雙眸浮上一層水霧。

  他會想要她嗎?而他的心也會像自己執迷不悟癡守他一般,為她而沉淪嗎?

  會嗎?

  他輕吻著她的發絲,「如果不想要你,我何苦厚著臉皮將你由賴文甫身邊要回?如果不想要你,何以將心思全放在你身上?你用情之深,我懂,所以我要你感受到我的回應。」

  這是他頭一遭明白說出他的心意,花映紅心裡的忐忑瞬間被他撫平了。

  只要知道他的心意,就算到頭來是一場空,她也無怨了,畢竟十一年的朝夕等候有了代價。

  她釋懷的更加偎進他懷裡,傾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紅兒……」

  她的嬌軀柔軟得令人起了遐思,淡雅的體香讓他的理智暈眩。劉妘放慢了馬兒奔馳的速度,在微風吹起的花草香中低頭凝視著她,伸手撥開黏在她頰畔的發絲,然後支起她的下顎,低首吻住她那紅嫩誘人的唇瓣。

  淡淡的雲霧飄浮在天邊,是美麗也是夢幻。

  她的心如同那天邊的色澤,開始起了繽紛的漣漪。

  「紅兒,今生我絕不會負你……」

  溫柔的話語隨著輕風飄散,甜甜的烙印在她心頭。只要有他這樣的承諾,她甘願再為他佇足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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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經過幾天的旅途奔波,劉妘一行人終於抵達洛陽。

  沒想到這輩子還有機會回到故鄉,花映紅心裡滿是感慨。這幾年流落異鄉,她本以為這一生將不再有機會踏上故土,卻在劉妘的陪同下回來了。

  也不知兄嫂拿了她賣身的錢往何處定居,雖然她該恨他們,卻又割捨不下對哥哥們的思念,畢竟他們是她惟一的親人了。

  「肚子餓了吧,先找家店填填肚子。」

  劉妘的聲音讓花映紅回過神,她連忙坐直身子離開他懷裡。這些天她愈來愈依賴他了,連睡著都下意識的枕靠著他。

  想到這裡,雙頰不禁染上紅暈,讓劉妘看得目不轉睛。

  「我好喜歡瞧你羞赧的樣子。」

  「你在笑我?」

  「不,是真的愛瞧。」原本就美麗的容顏,染上這紅潤的色澤更顯白裡透紅,粉嫩誘人。「如果可以,真不想讓你暴露在眾人的眼光中。」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劉妘說完便掀開簾子跨下轎子,納悶的花映紅只得尾隨他而出。

  瞧著衣冠楚楚的劉妘等人在店門口停下,眼尖的小二熱絡的招呼。

  「客倌,請進坐!」

  劉妘領著花映紅落坐,李有達坐在他們身旁,其餘的隨從、轎伕則坐到另一邊。

  「客倌,來點什麼?我們這裡可是洛陽城裡出名的食館,菜色俱全,風味鮮美,包準讓你滿意。」店小二噼哩啪啦的說了一堆。

  劉妘只是搖了搖扇子,目光打量過店內一圈。

  這家店佈置得挺講究的,牆角擺著數盆盆花,牆上則懸掛幾幅字畫,為這食館添上幾入場儒雅的文氣。再往上望去,樓面上珠簾繡額,燈燭晃耀,果真有些氣派。

  「那就來些乳炊羊肫、蓮花鴨、松花腰子、白燠肉、百味羹……」劉妘愈點愈起勁,店小二猛記下菜名,一旁的花映紅卻聽得傻眼。

  「你點太多了吧。」

  「這幾天奔波趕路,你都沒吃好,今天就好好的補一下。」他的語氣裡滿是寵溺。

  對於他的疼寵,花映紅像在夢中,不久前她還身處青樓,靠著對他的思念度日,而今,卻是滿腹的甜蜜教人不敢相信。

  「別太寵我,你會將我寵壞的。」

  「你都甘願朝朝暮暮的盼著我,我對你的一點寵溺算得了什麼?」他邊說邊握住她的一綹髮絲在手中把玩,又讓花映紅當場紅了臉。

  在一旁的李有達可難受了,聽著主子的深情蜜語,他實在不習慣,雞皮疙瘩快掉滿地了。

  一向都是女人黏著主子,主子對她們全是逢場作戲虛應罷了,今天卻見到他如此深情的一面,真叫他驚訝。

  幸好管珂留守府中,否則瞧著這情形,他可要大肆渲染一番了。

  「上菜了,小心燙!」端盤的婦女扯開嗓門警示著,免得客人一不小心給燙傷了。「客倌慢用,這是蓮花鴨。」

  咦,這聲音似曾聽過。

  花映紅納悶的抬起頭一瞧,驚得直起身顯些撞翻菜餚。

  「哎呀!小心、小心!」

  「大嫂!」

  那婦人嚇了一跳,抬眼看向她,瞬間白了一張臉。

  「你……你是……」小姑?!怎麼可能?她不是被賣到青樓了?

  「我是紅兒。我哥呢?」

  真是花映紅呀!

  婦人驚訝的仔細打量著她,想當初賣了她時,她還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女孩,雖說當時她就已長得挺標緻了,但沒想到她會出落得如此美豔。

  再望向身旁的劉妘,她更驚訝了,先別說他相貌堂堂,光是那一身織錦衣著就知道是個富家子弟。

  莫非花映紅以她的姿色迷惑了這男人,讓他為她贖身!這麼說,她可是攀上了富貴,享起了福。「大嫂?」

  「哎呀!沒想到幾年沒見,你變得如此貌美,害我差點認不得了!」她擦了擦油膩的雙手握著花映紅的小手,熱絡的攀談。

  「紅兒,這位是?」

  聽見劉妘的問話,她連忙介紹道:「她是我大嫂。」

  「喔?」這一聲喔飽含了輕蔑,劉妘一想到她大嫂竟狠心賣了自己的小姑就讓他心裡微怒。

  「我叫王淑,大家都叫我淑娘。」王淑彎身向劉妘請安,一張嘴笑得合不攏。看這年輕男子的打扮就知道他大有來頭,她可得好好的攀關係,也許可以撈到些好處。

  「大嫂,你還沒說我哥人呢?」花映紅心急的追問。

  「你大哥啊,他在市集裡賣畫。」王淑笑著回答,不待人招呼便主動坐了下來。

  「淑娘!你在做什麼?」店主瞧見她竟丟著工作不做和客人坐在一起,立即拉開嗓子叫了出來。「他們是我親戚,你就讓我和他們敘敘舊嘛!」開玩笑!不乘機撈一頓才是傻子哩!王淑也不在乎禮儀逕自拿起筷子。

  「大嫂……」看著劉妘的眉蹙起,花映紅為難的出聲喚道。

  「我說紅兒啊,人家說大人有大量,當年我實在是不得已才會賣了你,你千萬別記恨。何況你也該感謝我,要不是我,你也不會遇到這位為你贖身的公子了。這位公子看起來挺有來頭的,你可真好命喔!」王淑自顧自的說著,一面動著筷子將美食往嘴裡塞。

  「啪」的一聲,劉妘將手中的筷子放到桌上,聲音雖輕卻也讓人知曉他生氣了。李有達連忙想阻止王淑的失態卻教劉妘給制止,而花映紅也感到愧疚不安,惟獨王淑一個人吃得不亦樂乎。

  「咦,你們怎都不吃呢?」她趁空檔抬起頭來,納悶的發問著。

  「花嫂子,如果你不介意,我和紅兒的用餐不想有人打擾。」劉妘溫和的開口,但他的口氣帶著明顯的警告意味。

  「打擾?我打擾你們了?」

  「沒錯,可否請你移到隔壁?」

  「呃……」這下王淑總算搞清楚了,雖然臉上無光,但她還是依言下榻,不管怎樣,她可不想得罪眼前的人。「對不起!我以為紅兒會歡迎我的,畢竟我們五年沒見了。」

  她邊說邊坐到另一桌,並瞥了李有達一眼,奇怪著那傢伙就可以和他們同桌吃飯,這不是擺明欺負她嗎?

  不過,管他的,反正有得吃,在哪桌還不是一樣,她可是好久沒吃過這等山珍海味了,還是吃飯要緊,其他的可以先丟在一旁。

  看著劉妘終於動了筷子,花映紅才松了一口氣。「對不起!我大嫂冒犯你了,可是她是因為不知道你的身份才會……」

  劉妘又放下手中的筷子,轉頭看著她,「你以為我在氣什麼?」

  氣什麼!不就是王淑不知分寸,冒犯了他嗎?

  花映紅傻愣的盯著他看,須臾卻見他嘆了口氣,慢慢的開口。

  「如果她是個待你不薄的大嫂,即使她再無狀我也不會怪罪。可是她不是,而是曾將你推入火坑的刻薄女人,就這點,我無法忍受與她同桌。」

  原來他氣的是這件事呀!

  花映紅會意的笑了出來,大膽的將小手覆上他的手,「謝謝你為我抱屈,我現在已經不怨了,如果是在遇見你之前,我肯定不會與她相認。但現在我很慶幸,只要有你在的一天,我不會再怨任何人。所以,也請你原諒她好嗎?」

  曾經,她也深陷在恨意中,怨她的哥哥、嫂嫂,但劉妘的體貼早已抹去了她心裡的怨懟,現在她能坦然的面對王淑。

  「如果我不肯呢?」

  「那……我也只好移到隔壁桌了。」花映紅說完起身往王淑那兒走去。

  劉妘並沒有阻止她,他是拿她沒法子,但不表示他願意原諒王淑,畢竟她當年不該如此傷害年幼的紅兒,因此他只是安靜的用餐。

  王淑在享受過一頓豐盛的食物後,花映紅還特地要店小二包一些食物讓王淑帶回去給家人吃。

  「這下你滿意了吧?」

  劉妘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她歉然的抬起頭瞧著他不悅的揪著眉,她不禁伸出手為他撫平眉宇間的皺摺。

  「我很滿意,謝謝你,你別生氣了嘛。」

  「算了,你高興就好。」

  「你們大家快來呀!」

  拔尖的叫喊聲自大老遠的地方傳來,許多人納悶的探頭出來,卻見王淑興高采烈的奔進花家。「你搞什麼呀?吵吵鬧鬧的!」花向容不悅的看著妻子問道。

  「哎呀!你快來吃飯,今天有口福了!」她打開打包回來的食物,瞬間香味撲鼻,令人大感飢腸轆轆,花向容連忙快步走到桌邊。

  「怎麼有這麼多好吃的菜?」

  王淑但笑不答,一面叫來兒子,一面拿著碗筷為他們裝飯。屋後的另外兩個人聞到了菜香味,好奇的走到前廳。

  「嫂子,你今天是被打賞了嗎?」花家老二花向祺偕同妻子董彩娟一面大快朵頤,一面好奇的問,他們可是好久不會吃過如此豐盛的一餐了。

  「你們猜怎麼著?」王淑一臉神秘兮兮的說:「我遇見紅兒了。」

  「啊?!」

  話一出,眼前的三個大人不禁嚇傻了,尤其是花家的兩個兒子臉色更是難看。

  想當初董彩娟提議要將花映紅賣入青樓時,王淑一口答應,而花向容和花向祺雖然有點不忍,但他們無力反駁,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花映紅淪落風塵。

  這幾年來,他們兄弟一直過得不安穩,深怕自己到九泉下時無法對父母交代,但他們也無力挽回什麼,只盼花映紅自求多福了。

  沒想到今天竟然聽到她的消息,這怎不教人驚訝呢?

  「淑娘,說清楚,你是在哪見到她?」

  「就在我幫傭的店裡呀!我告訴你們,紅兒現在可不得了,我瞧她身邊眼著一個風度翩翩的富家公子哥,看來她是被贖身了。」

  「真的?」

  「嗯,這頓飯就是她請我們的。」

  兩兄弟聽了,心頭的巨石不由得落了地。只要紅兒過得好,他們心裡的不安才能減輕。

  「嘖!沒想到一個煙花女比我們還有福氣!」董彩娟扯了扯嘴角,不悅的譏諷出聲。想她原來也是大家閨秀,嫁給了花向祺,還以為可以享盡榮華富貴,沒想到進門不到一年,花家就出事了,害她的美夢被打碎。

  當初花映紅雖然年齡還小,美麗的殊容卻已激起董彩娟的嫉妒,因此她才不擇手段將她賣掉。原以為她會過著送往迎來的日子,一輩子見不了天日,沒想到今天卻聽到她已從良,而且好像還過得不錯,這讓董彩娟心裡不是滋味極了。

  「你怎麼這麼說呢?紅兒過得好,我們應該為她慶幸。」

  「為她慶幸?那我呢?誰為我想過了?這種窮困潦倒的日子簡直讓人噁心!」董彩娟氣惱的站起身往外走去。

  「你去哪?不吃嗎?」

  「還吃?氣都氣飽了!」不理會花向祺的叫喚,董彩娟自顧自的拂袖離去。

  「成天就只知耍大小姐脾氣。」花向祺尷尬的搔搔頭,無奈的說。

  看在花向容的眼裡,他不禁慶幸自己的妻子不至於那般刁鑽潑辣,雖然王淑不識大體,也容易受人煽動,但起碼還盡本分的當個規矩的妻子,會照顧好丈夫與兒子,光這點他就覺得自己比弟弟幸運多了。

  「她在惱什麼呢?紅兒有個好歸宿也不錯,以後我們也可沾點光嘛!就像這頓飯,要不是遇上她,今天我們也吃不到這麼好吃的東西,你們說對不對?」王淑朝丈夫和小叔說著,但她的話卻讓他們擰起了眉。

  他們曾那麼殘酷的對待紅兒,她會再認他們倆為兄嗎?他們可不敢奢望。只是窮困的日子他們也過怕了,如果紅兒真的嫁了個乘龍快婿,那麼,也許他們真的可以沾點光。

  兩兄弟悶著頭吃飯,心裡卻在思考著同一件事——若有機會跟紅兒見個面,求求看吧,只要能脫離這種窮困的日子就夠了。

  「小寶貝,你今天怎麼氣呼呼的?是誰惹你了?」

  洛陽太守府內,在太守歐成的房裡傳來飽含寵溺的勸誘聲。

  他親了親她的臉頰,急切的拉開她的衣襟撫上那光滑的肌膚。

  「還能怎麼了?跟著你沒名沒分的,又得這樣偷偷摸摸,怎不教人氣惱?」

  「雖然對外沒名沒分,可府裡上上下下,哪一個奴才不把你當夫人看?」

  她斜睨他一眼,「你少說這話哄我了,哪天你玩膩了,還不是一腳把我踢開,絲毫情分也不留。」「我不會,我的一顆心早被你董彩娟給迷得團團轉,哪捨得放了你。」他笑得淫穢,低下頭吻著那半裸露的酥胸。

  「你呀,就會討我歡心。」董彩娟伸臂環上他的頸項,她跟了歐成兩年了,雖然偷偷摸摸很危險,但歐成給予她物質上的享樂卻是花向祺所無法提供的,也因此她願意沉淪。

  「嗯……」

  面對歐成的挑逗,她心癢難耐的呻吟出聲,雙手急切的拉扯著他身上的衣物。

  「寶貝,你真美啊!」

  正想好好溫存一番,門外卻傳來奴僕的叫喚聲。

  「吵什麼!滾!」

  「大人,大廳有人要見你。」

  「有人要見我,我就得讓他見,你當我是什麼?本大人沒空,把人給我趕出府!」

  董彩娟笑得淫蕩,伸手撫著歐成的身體讓他更急躁的想宣洩慾望,他一把拉開董彩娟的雙腿,色迷迷的想挺進。

  「趕不得呀!那人說他是膠西王。」

  膠西王?!

  歐成一聽,嚇得由床上跌滾而下,慌亂的撿拾著地上的衣物穿上。

  「你做什麼?」董彩娟不悅的瞪著他,好戲還沒完呢,怎麼就見他在穿衣了?

  「哎呀!來人可怠慢不得!膠西王劉妘是當今皇上的堂弟,更是目前最受寵的王爺,我得趕緊去迎接。」

  「這算什麼,掃興極了。」

  「別在這時候跟我耍脾氣。」歐成急得冒汗,手忙腳亂的穿戴好衣物。

  「那我在房裡等你,你快快回來。」

  「知道了。」管不得她說什麼,歐成打開房門三步並作兩步的往大廳走去。雖然他不知道劉妘為何突然來洛陽,但他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他得小心巴結一番。

  「王爺,下官迎接來遲,請原諒。」步入大廳就見上位坐著一個衣冠楚楚的年輕人,歐成來不及細看,連忙彎下腰拱手請安。

  「你是洛陽太守歐成?」

  「是,下官正是。」

  「坐吧。」

  歐成連忙就座,抬起頭才發現劉妘身邊坐著一位年輕貌美的姑娘,那如雪的肌膚,絕世的容貌讓他看得傻眼。

  「歐大人!」

  瞧著他的貪婪樣,劉妘皺眉不悅的出聲喚回歐成的神智,他尷尬的趕緊賠罪。

  「我就說吧,你那絕美的容顏,哪個男人看了會不動心,我真不希望讓任何人見到你。」

  聽聞劉妘的感慨話語,花映紅不禁羞紅了臉。容貌是天生的,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容貌引來許多狂蜂浪蝶呀。

  「王爺,不知你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沒什麼事,只是遊山玩水,路經洛陽就來叨擾了。」劉妘並未說明真正的來意。

  「原來是這樣,下官會準備好房間提供王爺住宿。」

  「也好,我可能會停留幾天,而且故地重遊,我也想在這太守府裡回憶一些往事。你說是不是?紅兒。」

  故地重遊?

  聽他的口氣,他來過這裡?

  歐成不安的倒吸一口氣,然後假裝若無其事的起身領著劉妘等人往廂房而去。

  「歐大人上任多久了?」

  經過迴廊時,劉妘突然的問話讓歐成又是一驚,但他極力掩飾,恭順的回答。

  「王爺,已經五年多了。」

  「也就是說,你在花崇禮削職後就上任了?」

  「是……是的。」

  「你相信花崇禮是個貪官污吏嗎?」劉妘狀似漫不經心的又問。

  他的問話讓歐成心虛的低下頭,「當……當然不相信,花大人是個好官。」

  「我也是這麼想。」

  劉妘笑了笑,拉起花映紅的手往花園走去,歐成這才松了一口氣。

  難道他不是單純來遊玩嗎?否則怎會提起花崇禮的事來?

  已經過了這麼多年,這件案子早已不再有人提起,他到底有何用意?

  歐成愈想愈擔心,不禁在心裡提高警覺。

  「紅兒,你瞧!」劉妘指著圍牆的一處,輕笑道:「當年我們就是從那裡爬出去,不過那個洞已被封起來了。」

  花映紅隨著他的手望去,果然瞧見了那原本是狗洞的地方已填補起來,當年兩人出遊的情形不禁又浮現腦海中。

  「歐成!」

  女子的叫聲讓劉妘和花映紅納悶的轉頭望去,卻見一名婦人毫不避賺的勾住歐成的手臂。

  「你到底好了沒?我在房裡等好久了。」

  「閉嘴!」歐成連忙推開她,與她保持距離。

  「你搞什麼?我最討厭你這樣了,在床上一副猴急樣,在外頭卻又裝著清高。」董彩娟看著他那副猥瑣的模樣,忍不住出聲數落。

  「閉嘴!你想害死我啊!王爺在旁邊!」歐成壓低嗓音氣憤的警告著,他快被董彩娟給氣死了,難道她都不懂得看狀況嗎?

  「王爺?」董彩娟聽他這麼一說,不禁轉過頭瞧著,她從沒見過皇親國戚,這下可讓她碰上機會了。

  她睜大眼瞧著相貌堂堂的劉妘,瞬間被他俊朗的面容給蠱惑了心,水性楊花的她立即朝他拋了個媚眼。

  咦?他身邊還有個女人。

  董彩娟不悅的噘起紅唇,定睛一看,她毫無防備嚇得叫出聲。

  那清麗的容顏她怎麼也忘不了,只是隨著時間的過去,她褪去了青澀增添女人的韻味。

  沒想到會在這裡與她相遇,董彩娟慌了心,害怕她已察覺自己與歐成的私情,連忙轉身逃離。

  而花映紅也嚇了一跳,瞬間慘白了臉。如果她沒認錯,剛剛那女子是她的二嫂!明顯的,她與歐成有著曖昧不明的關係。

  她怎麼可以如此?如果二哥知道了,會有多痛心?

  「怎麼了?」看著花映紅突然變了臉色,劉妘雖納悶卻也擔憂,連忙將她的身子摟進懷。「是累著了吧?」

  「我……我……」

  她怎能啟齒?這是家門不聿呀!她可以原諒董彩娟當年設計賣掉她,但她無法原諒她背叛丈夫的行為。

  花映紅氣得咬住下唇,美目直瞪著歐成,讓他又心虛的冒了冷汗。

  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心裡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讓他忐忑不安。

  「剛剛那婦人怎麼回事?看來你們挺親近的,她是你夫人嗎?」

  劉妘的問題讓歐成呆了一下,他不能讓劉妘知道自己和有夫之婦通姦,那會丟了官職的。

  「她……她是下官的寵妾……」

  「說謊!」

  花映紅氣憤的叫出聲,劉妘察覺事有蹊蹺,但他不急於戳破,只是佯裝沒事的帶著她進入廂房中。

  「你怎麼了?那婦人你認得?」看她氣得咬牙切齒的模樣,劉妘輕聲哄著她。

  「她……她是我二嫂。」她一臉無奈的說出來。

  「你二嫂?!」

  劉妘驚訝的看著她,十分意外她的回答。剛才在花園裡,那女子明明和歐成有親密關係,但瞧見他後卻又對他頻送秋波,他才在想是什麼樣的女人竟如此放蕩不知羞恥,沒想到竟然是紅兒的嫂子。

  「沒想到她如此不安於室!你二哥真可憐,娶了這種惡妻,難怪她在瞧到你之後,會大驚失色連忙逃了。」

  「她大概沒料到會碰上我吧,也許她一直認定我會困在青樓裡。」

  她的消沉讓劉妘抿起嘴,伸手支起她的下顎,「莫非,當年要將你賣了是她的主意?」

  他的猜測讓花映紅難過的滑下淚來。她想起那一段痛心的往事,那時她還在服喪,連續失去父母的傷痛讓她整天以淚洗面,面對花家的劫數,兩個兄長毫無能力救助,在家產盡數充公後,他們面臨了前所未有的困苦日子。

  一向嬌生慣養的人無法適應困頓的生活,於是董彩娟開口要求賣了花映紅好換取銀兩。當時他們兄弟嚇了一大跳,怎能在雙親尚未百日就做出這種事來?但在董彩娟的堅持和王淑的附和下,他們還是將花映紅賣到青樓。

  那時她還只是十三歲的姑娘,害怕的跪伏在兄嫂面前泣不成聲的乞求,要他們別棄了她、別狠心的賣了她,但換來的是蝕骨的絕情傷害,她終究還是避不開這命運。

  她常在想,那些她賣身的錢財,讓他們飽餐了幾頓?讓他們逍遙了多久?他們不會不安嗎?

  「紅兒……」

  劉妘伸手抹去她的淚水,將她溫柔的摟進懷裡,他真的不希望再見她落淚。

  「我無法原諒她,如果我父母在天之靈知道她如此不安於室,他們會傷心的。而且……而且我二哥也好可憐。」

  「我知道。」拍撫著她的背,劉妘在腦海裡迅速的思考,看來這一趟洛陽行是來對了。

  如果可以還花崇禮清白,又能教訓董彩娟重整花家的話,相信紅兒會開心的。

  他早已吩咐李有達帶人到各處查訪了,只要能尋找出一些蛛絲馬跡,對當年的案件有所助益的話,他相信可以還花崇禮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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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13:49:0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董彩娟萬萬沒想到會被人撞見她的醜行,萬一東窗事發,她的臉要往哪擱?這種與人通姦的事,可是會被人當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

  更令人氣惱的是,她竟被花映紅給撞見。

  「你怎麼了?」

  肩上的大掌讓她嚇得跳起身,回頭一看,她大喘一口氣,忍不住破口罵出聲:「你幹嘛?想嚇死人呀!」

  「彩娟,你到底怎麼回事?一回來就躲在房裡,還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花向祺納悶的詢問著,雖然他一向軟弱怕妻,但他實在覺得妻子這陣子怪可疑的。

  「我緊張?哼!我何止緊張,我簡直快煩死了!也不想想,我跟著你過的是什麼樣日子?吃不好穿不暖的,還要被別人瞧不起,這種日子真是受夠了!」

  董彩娟絲毫不留情面的抱怨,接著翻找著衣物打包。惟今之計,她得趕緊離開才行,免得花映紅將事情說了出來,到時她就只有等著被休掉的份了。

  「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要離開?」

  「離開?彩娟,你在想什麼?」花向祺心急的抓住她的肩,完全不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

  「別碰我,我今天是走定了,別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無能!」董彩娟掙脫他的手,一個閃身急忙跨出門檻,迅速消失在大門外,留下呆若木雞的花向祺僵立原處。

  趁著夜色的遮掩,董彩娟躲躲藏藏的來到歐成的房裡。

  「你怎麼又回來了?萬一被王爺看見就慘了!」歐成緊張的關緊房門,拉著她著急的責問著。

  「怎麼,怕啦?」

  「當然怕!我可不想因為勾引有夫之婦而丟了官。」

  「你不是說你母舅是尚書令,有他撐腰你還怕什麼?」董彩娟橫了他一眼,將包袱丟到桌上。

  「話是沒錯,可劉妘畢竟是個皇親國戚,我們鬥不過他的。」

  「真沒種!」看他那一副窩囊樣就讓董彩娟氣憤不已,怎麼她遇到的男人都這麼沒用,想來就讓人生氣。「你怕也沒用,事情恐怕快揭穿了。」

  「啊?你這話什麼意思?」

  「下午在花園裡,我被認出來了,王爺身旁那個女人就是花崇禮的女兒花映紅,也就是當年被我賣入青樓的小姑。」

  「什麼?!」該死的!怎麼會那麼湊巧,難怪當他瞎說董彩娟是他的寵妾時,她會罵他是在說謊,這下慘啦,她一定會告訴王爺這件事的。

  「這可怎麼辦?」歐成懊惱的拍打著額頭,焦急的在房裡踱步,「既然這樣,你更不能待在這裡,彩娟,你還是快回去吧。」

  「我才不要!回去等著被人休掉嗎?而且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就是要留在你這裡。」

  「唉!你……」

  「好了啦,你就別煩了,惟今之計,最要緊的就是想辦法除掉花映紅!」一來可以堵死她的嘴,二來可以除去那礙眼的眼中釘。

  「除掉花映紅?她可是王爺的人耶!」

  「怎麼,難不成你要等著她來掀我們的底呀!」

  「當然不是——」

  董彩娟揮手打斷他的話,「這件事就交給我了,你只要在一旁幫我就行了。」

  五年前將花映紅賣入青樓都不能毀了她,這次她可不能留情了。

  她可得想個好法子才行。董彩娟一雙眼不禁露出狠毒的目光,迅速在腦中盤算著。

  用完早膳後,劉妘陪同花映紅在花園裡散步,一面談笑著回憶。

  一切顯得那樣的平靜美好,但花映紅卻突然的叫出聲,還忍不住痛苦的蹲下身。

  「好痛!」

  「怎麼了?」瞧見她的異樣,劉妘連忙抱住她的身子,卻訝異的感受到她的顫慄。

  「好痛!好痛!我的心窩好像被刺穿了,好痛呀!」

  她不是說假的,才一會兒工夫她的臉色便由紅潤變成慘白,看來她正承受著一股劇痛。劉妘眉一皺,立即將她抱起往房裡疾行而去。

  豆大的汗珠冒了出來,她臉上血色盡褪,蒼白若紙,劉妘愈看愈覺不對勁,連忙喚人去找大夫。「紅兒,你忍著點。」

  「啊!」又是一股劇痛襲身,她咬白了唇,痛得流下淚水。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驚慌中,劉妘只能扶著她的身子卻絲毫無能為力。這情況太詭異了,是什麼樣的急病會讓人突然疼痛至此呢?而且沒有任何的預兆。

  一股不安瞬間籠罩住他,他的雙眉愈鎖愈緊。

  「這真的有用嗎?」歐成怯怯的站立一旁,看著董彩娟拿著針紮著手上的木偶,他覺得有些毛骨悚然,雖然他不知這東西是否有效,但光看就讓人起雞皮疙瘩。

  「你放心,這巫蠱之術我可是請示過好多人。」董彩娟邊說邊用力的紮下一根針。

  巫蠱之術是用桃木雕刻成人形,然後把被咒的對象生辰八字寫在木偶上,用邪術符咒來害人。如果用針扎木偶,那真人會感受到疼痛,如果將木偶燒掉或砍掉,那被咒者會遭厄運或死亡。

  朝廷曾嚴禁這種行為,但民間還是有人偷偷的在作法行巫蠱之術。

  「萬一被查到,可是會抄家滅族的。」這實在是個很不好的點子,歐成愈想愈不安,畏縮的在一旁嘮叨。

  「沒用的傢伙,我真懷疑你是怎麼當上太守的。」

  「我……我……」

  「你們在幹嘛?」

  突然插入的聲音讓歐成和董彩娟嚇了一跳,尤其是董彩娟嚇得彈跳而起,手上的木偶便掉落地上。

  「咦,這是什麼?」

  來人是歐成的妹妹歐紫漓,她好奇的撿起木偶看著,卻一把被董彩娟搶回。

  「紫漓,你搞什麼?進來也不先敲門,想嚇死我們呀!」歐成拍了拍胸口,喘了口氣穩定一下急速跳著的心臟。

  「你們在幹什麼壞勾當?緊張成這樣。」瞧他們大驚失色的模樣就讓人起了懷疑,歐紫漓像抓到什麼把柄似的,戲謔的看著他們。

  「哪有幹什麼壞勾當。」歐成嘴上雖這麼說,卻緊張兮兮的連忙將房門關上,深怕被人給瞧見了。

  「那到底是什麼玩意?」歐紫漓指著董彩娟手上的木偶問道。她著實納悶極了,一大早兩個人神秘的躲在房裡怕人瞧見,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紫漓,你千萬別跟人說你瞧過這東西。」

  「行,但是你們得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

  歐紫漓提出交換條件,一雙眼直盯著心虛的兩人。

  她知道他們肯定在玩什麼見不得人的把戲,才會如此的惶恐,何況這兩人連通姦這種醜事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事他們做不出來的?

  歐成和董彩娟互視一眼,終於將計劃一五一十告訴了歐紫漓。

  「啊!原來你們想害那個叫花映紅的女人。」

  「噓!小聲點,小心隔牆有耳。」歐成慌張的摀住她的嘴,怕被人聽見。

  「你們有沒有腦袋啊,竟然用這種方法,萬一人家懷疑起來,搜查出這木偶,豈不是罪證確鑿嗎?到時想脫罪都難。」

  歐紫漓的譏諷讓兩人恍然大悟,她說得沒錯,這不是為自己留了個物證嗎?萬一被發現,那可是賴也賴不掉的。

  「那……你有什麼好法子?」

  歐紫漓陰陰的笑著,勾勾手指示意他們過去,「附耳過來。」

  自從昨天在屏風後偷瞧到劉妘的相貌後,歐紫漓便對他心生愛慕,何況他還是個王爺,如果能嫁給他,那一輩子肯定享盡榮華富貴。可恨的是,劉妘身邊已有一個花映紅,讓她幾乎沒有機會跟劉妘攀談。

  這會她得知兄長也有意要除掉花映紅,她當然樂得獻點子,如果能順利除掉花映紅,那麼她就可以無阻礙的去魅惑劉妘了。

  「洛陽南邊的一個偏遠鄉村,這陣子不是在鬧瘟疫嗎?聽說鄉民請了巫師要施法祭天,正缺一個女人當祭品……」

  聽著歐紫漓的計劃,兩人驚愣的瞠目結舌,因為這種陰毒的手段,他們可不曾想過。但聽起來似乎是個不錯的點子,他們眼裡的邪惡之火愈來愈熾,終於放聲笑了出來。

  「大夫,她到底是怎麼了?」劉妘焦急的詢問大夫。

  大夫仔細把著花映紅的脈象,微蹙起雙眉,「她好像沒事,脈象感覺不出任何不對。」

  「可是她分明劇痛襲身。」

  「這……」

  「你再診仔細點。」

  面對劉妘的命令,大夫只得再細心把脈,心想自己也許忽略了什麼。

  「王爺……我……我好像不痛了。」花映紅撐起身子,感到身體舒適許多,不再有之前的劇痛。「你好了?」

  「嗯。」她點點頭。

  劉妘納悶的瞧著她,也覺得她的臉色已逐漸恢復正常。「奇怪,這是怎麼一回事?」

  「既然沒事,那我先告退了。」大夫欠身退去,覺得好像被戲耍了。嘖!這些權貴人家沒事就喜歡窮緊張,害他白跑一趟。

  「紅兒,你真的沒事了?」

  「嗯,好奇怪,剛才明明痛死人了,這會又莫名的好起來,看來我是中邪了。」

  「胡謅!可知你剛剛真的嚇壞我了?」

  「對不起嘛,可是真的很痛。」那彷彿要刺穿她心窩的劇痛,讓人想了就害怕。花映紅偎進他懷裡,汲取讓自己安心的氣息,也對他的關懷感到窩心。

  「沒事就好。」他鬆了一口氣,低首吻著她的發,卻又不解的思索著這怪異的情況。

  「爺!」

  李有達的聲音由外傳了進來,劉妘連忙安撫花映紅入睡,然後步出房與李有達走向花園裡的涼亭。

  「你可查詢到什麼?」

  「我問了一些居民,他們都覺得花大人是個勤政愛民的好官,當年他們也都震驚於他會被削職。至於當初出面指控他貪瀆枉法的那些人,據說事後都發了財,而且早已離開洛陽到別處居住了。」

  「喔?」

  這不是太明顯了嗎?那些人顯然是受賄作偽證,但事過境遷要怎麼翻案?而主謀者又是何人?「還有一件事,歐大人的母舅是尚書令薛冒薛大人。」

  劉妘倏地合起扇子,一張臉瞬間變得凝重。

  薛冒?想到那個佞臣就讓人氣憤填膺。

  他是標準的奸臣,成天只知耍計謀討皇上的歡心,還不斷的排除異己。劉妘曾好幾次暗示皇上別信任那小人,但皇上偏偏不聽,還讓他成為親近大臣。歐成是他外甥,莫非當年是薛冒提拔他當洛陽太守?

  這簡直太偏私了,真是豈有此理!

  看來花崇禮一案,歐成涉案的可能性極大了。

  「有達,找得到那些人嗎?」

  「我已派人去查了,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回報。」

  「嗯,很好。」劉妘點了點頭,他深知李有達的能力,將事情交代給他去辦,絕對會令人滿意。

  只要將當年那些受賄的人找出來,說服他們當證人,那真相就可以大白了。

  「王爺!」

  一聲女音傳來,劉妘轉身望去,見一名妙齡女子巧笑倩兮的朝他走來。

  「王爺,萬福。」

  「原來是歐姑娘。」劉妘見過她一次面,知道她是歐成的妹妹。

  歐紫漓差人將一些酒菜放在涼亭裡的石桌上,然後看著劉妘嬌聲道:「聽說花姑娘今早身子不適,王爺陪了她一個早上肯定累了,我特地遣人準備這些食物,不知王爺能否賞臉?」

  「歐姑娘,你太客氣了。」面對主人的盛情,劉妘也不好拒絕,他落坐後對李有達吩咐道:「你去紅兒房前守著吧。」

  「是。」李有達隨即離去。

  「王爺,你請!」歐紫漓為他斟滿了酒,笑吟吟的勸飲著。

  劉妘看她如此慇勤,便拿起酒杯一乾而盡。他的酒量一向很好,所以並不會忌諱。

  喝酒談笑須臾後,他才切入話題試探的問:「歐姑娘,可否請教一下,令兄在當上洛陽太守之前是做什麼的?可曾做過其他的官嗎?」

  這一問讓歐紫漓心裡有些防備,她不懂何以王爺會問起這事,但想起他身邊的花映紅,難不成他是為了花崇禮的事來的?他懷疑花崇禮被栽贓?

  不妙!她得小心點。

  「有啊,我哥是從小官做起,慢慢升到洛陽太守這個職位。」

  聞言,劉妘不禁心生懷疑,歐成會與有夫之婦通姦,那表示他的行為不檢、操守有問題,這樣的人有可能憑著自己的本事爬上高官之位嗎?太令人懷疑了。

  「王爺,你和花姑娘是什麼關係?」

  「紅粉之交。」他話裡明顯的寵溺讓歐紫漓嫉妒的變了臉卻又立即回覆正常。

  「那我可有福分當王爺的紅粉之交嗎?」

  對於她大膽的問話,劉妘吃了一驚,他仔細看了她一眼,輕笑道:「歐姑娘年輕貌美,是個吸引人的女子。」

  「那麼王爺可否寵愛紫漓,讓紫漓有幸與王爺相伴一生?」聽到他的讚美,歐紫漓的膽子更大了,她傾身靠近她,急切的想得到他的注意。

  「歐姑娘,請你自重!本王已有了紅兒——」

  「我可以代替她,你剛剛也說我長得漂亮。」

  「長得漂亮不表示我就該色慾薰心!」劉妘氣惱的站起來,突覺眼前一暗,他連忙抓緊桌沿穩住身子。

  「王爺,你累了,讓我來伺候你。」

  「不!」推開她的碰觸,劉妘轉身想離去,卻感到腦袋一陣昏眩,再也支持不住,癱軟倒在桌面上。

  看著他昏厥過去,歐紫漓低頭瞧著他俊俏的容貌,得意的笑了出來,看來一切都在她的算計中。然後她拍了兩下掌,兩名躲藏在一邊的女僕立即將劉妘扶往主子的閨房。

  劉妘覺得頭昏腦脹,彷彿睡了好久。

  他緩緩睜開眼上手揉著眉心,納悶著發生何事。

  胸前的一隻赤裸手臂讓他一驚立即坐起身,這才愕然發現自己裸裎的躺在床上,而身旁竟睡著一個同樣一絲不掛的女人。

  發生了什麼事?

  他訝然的注視身旁的女子,瞧清她原來是歐紫漓。他努力回想先前所發生的事,自己的酒量一向很好,區區幾杯酒怎會讓他喝醉?難道……

  該死!他被下了藥!

  劉妘怒不可遏的下床,抓起桌上的衣物穿上。外頭天色已黑,他到底睡了多久?沒想到他堂堂一個王爺竟會被設計,他絕不輕饒!

  「王爺……」歐紫漓像被吵醒的睜開雙眼,慵懶的坐起身,拉著他便是親熱的一吻。

  「你這是做什麼?」劉妘怒喝,不留情的推開她。

  「王爺,紫漓已是你的人了,難道王爺是這般薄情寡義的人嗎?」

  「你還有臉說!你竟卑劣的對我下藥,你以為這樣我就會納了你?」

  「王爺,我是因為太愛你了,才會出此下策,現在紫漓的清白已毀在你手上,難道你就這樣狠心棄我而去?你要我往後怎麼見人?」她故作哀怨的說。

  「你自己玩的把戲,後果自己承擔。」

  面對劉妘的厲聲指責,歐紫漓不禁慌了。她以為只要他們赤裸裸的同榻而眠,劉妘便會負起責任,沒想到他全然不在乎。

  這男人壓根不是她所能掌控的,她想得太天真了。

  「王爺,就算我求你,為了我的清白,你要娶我呀!」

  「娶你?」劉妘冷笑一聲,笑容裡的寒意逼人。「別說這是你的詭計,就算是我主動上了你的床,我也不會娶你。」

  平常溫和的俊朗相貌,此時竟顯得殘酷而冷漠。歐紫漓不禁冒出冷汗,被眼前的男人嚇傻了。她以為他是文質彬彬、器宇軒昂的,沒想到實際上的他是如此的陰鷙駭人。

  「爺,」李有達的叫聲自房外傳來。

  劉妘一聽,立即上前打開房門,「我在這。」

  李有達聞聲迅速奔過來。「爺,我找你好久。」

  「怎麼了?現在是什麼時辰?」

  「早過三更了。」

  「過三更了?我竟昏迷那麼久。」難怪天色如此暗沉,原來已經這麼晚了。

  「爺,不好了,紅兒姑娘被擄了!」李有達焦急的稟告。

  劉妘一聽立即變了臉色,「被擄?!怎麼會?」

  「有幾個人闖入房裡,抓了紅兒姑娘就跑,我一路追到城南,結果卻追丟了。」

  該死!在他昏迷的時候竟發生這種事。

  無巧不成書,這絕對與歐紫漓脫不了干係。

  劉妘大步走回歐紫漓的閨房,怒氣衝天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也不管她現在赤裸著身體。

  「說!紅兒人呢?」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設計我喝下摻了迷藥的酒,紅兒又被人擄了,這不是你的一石二鳥之計嗎?還不給我從實招來!」盛怒中的劉妘壓根不懂憐香惜玉,手一使勁,歐紫漓便疼得大叫。

  「王爺,放……放手,我好疼呀!」

  「怕疼就快說出來,否則別怪我折斷你的手!」嚴厲的警告聲迴蕩在這斗室裡,他一點也不像是說假的,這讓歐紫漓嚇得慘白了臉。

  怎麼傳言中一向溫文儒雅的劉妘會是這般威勢逼人?看來她是招惹到不該招惹的人了。

  看著她遲遲不應聲,劉妘又加重手力讓她痛得哇哇大叫。

  「啊!痛死了!王爺,你先放手,我說就是了。」

  「快說!」他甩開她的手,歐紫漓立即退離他好幾步。

  「她在……在洛陽城外西南方約二十里的一個村落。」

  「為什麼抓她去那裡?」

  「這……」歐紫漓畏縮的躲在角落,怕極了劉妘的怒氣。

  「你還不從實招來?」

  「要祭天啦!」

  祭天?!

  劉妘一聽整張臉扭曲了下,原來他們要將紅兒當祭天的供品!他們眼中還有沒有王法?

  可惡!

  「有達,快拉出千 到前門等我!」他揚聲吩咐道。

  「是。」李有達不敢怠慢的立即奔去馬廄。

  劉妘狂怒的轉身看著歐紫漓,厲聲警告道:「等我回來再跟你算帳,如果紅兒有任何閃失,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他的話讓歐紫漓渾身顫抖個不停,真是悔不當初,早知道就別妄想攀附權貴了。

  一想到劉妘回來後不知會怎麼對付她,她嚇得連忙收拾行囊,也沒空去提醒歐成一聲,便連夜開溜了。

  劉妘和李有達兩人馬不停蹄的在夜色中往西南方而去。他從不曾感到如此心焦如焚,如果去晚了一步,紅兒可能就成了祭天的犧牲品了,這教他怎能靜下心來?

  他不斷的加快千 的速度,馬蹄聲在寂靜的夜裡聲響四方。而李有達雖然也奮力的策馬狂奔,但畢竟不若千緹的腳程,因此他逐漸落後。

  兩匹馬一前一後奔馳著,在月光的照射下,一路向西南前進。

  大地雖被這沉重的震動聲所騷擾,但一瞬間又恢復寧靜,只剩微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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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13:49:2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清晨的薄霧帶著水氣瀰漫著,四處一片白茫茫的,看起來顯得縹緲而虛幻。

  倏地,一陣喧鬧聲打破這寧靜的時刻,河邊聚集了許多村民,在霧氣漸散之時,他們也按捺不住心裡的急躁和興奮。

  在不知名的疾病侵襲下死了十幾個人,村民在束手無策之下只能向天祈禱。這時村裡來了個巫師,自稱可以為他們祈福消災,於是他們聽從指示準備了一場祭天儀式。

  全村眾人的希望都放在這場即將開始的祭天儀式裡,只要成功了,那他們這幾個月來的恐懼將會煙消雲散。

  河邊的祭天壇已架設好,而一旁的平台上一名妙齡女子被繩索緊緊的綁在木樁上動彈不得,在她腳下堆滿了木頭,想也知道他們準備以火焚的方式將她獻給天上發怒的眾神。

  無視於她的掙扎恐懼,一大群人團團圍繞著祭天壇,急切的等候祭典開始。

  片刻後,儀式終於開始,巫師手上拿著鈴鐺,嘴裡唸唸有詞,每個人都聽不懂他在念什麼法咒,卻虔誠的跟著跪地禱告。

  河面吹起強風,村民更是虔誠的膜拜,並在巫師的帶領下向天呼求。

  隨著太陽的升起,白霧盡散,天空逐漸顯得清明,隨風翻飛的冥紙伴著刺耳的鈴鐺聲,現場瀰漫著一股詭譎的氣氛。

  花映紅困難的扭動身子,不清楚自己為何會莫名其妙的成了祭天的祭品?昨天早上她突然心口劇痛,然後劉妘又失去蹤影,就在她不安的感到將有事發生時,幾個大漢突然衝進房裡將她擄了來,結果她就被五花大綁成了祭品。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誰要害她?她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劉妘知道她被抓了嗎?

  她不想死在這裡,好不容易與劉妘相遇、好不容易得到他的真心呵護,她想和他共度一生,怎能就這樣死在這裡?

  望著晴朗的天空,花映紅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身上的繩索綁得緊緊的,她壓根無法掙脫。聽聞四周不斷傳來的咒語,她氣得用力掙扎。

  真是一些愚夫愚婦!真以為以她為祭品就能免除一切災厄嗎?如此的罔顧人命,他們不會不安嗎?

  所有的聲音乍然停止,花映紅一愣,看著眾人跪伏在地,巫師先是沉默了一會兒,接著拉開嗓門大聲宣示。

  「以此處子獻祭,望眾神息怒,保民平安!」

  好個妖言惑眾的惡棍!真該下十八層地獄!

  氣惱中,花映紅瞧見一名拿著火把的年輕男子朝她走來,她的嘴巴因為被一團布給塞住,所以無法叫喊出聲,只能瞪大眼驚駭的看著那男人將火把靠近木頭,企圖引火焚燒。

  不,她不想死呀!

  誰來救她?

  「給我住手!」

  一聲斥喝讓所有人驚訝的抬起頭,一名男子騰空飛躍而來,在他落地的剎那,一腳踢開火把,然後一掌將點火的男人打得飛了出去。

  霎時,所有的人鼓噪而起,氣憤的叫罵著,責怪有人破壞他們的祭天儀式。

  來人正是劉妘,他絲毫不理會眾人的憤怒,只是急忙將花映紅身上的繩索解開。

  「紅兒,你沒事吧?」

  看著劉妘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她,花映紅難忍激動的趴在他懷裡哭了出來。要不是他及時趕來,她就等著被火焚身了。

  「沒事了、沒事了。」他心疼的拍著她的背,慶倖幸好來得及,否則他見到的將會是焦屍一具。

  「你是什麼人?竟敢大膽的擾亂祭天儀式,你可知這會觸怒神明,招來厄運的!」巫師指著劉妘氣憤的叫罵。

  劉妘抬腳踢起一塊石頭往他喉間彈去,他痛得抓緊咽喉發不出任何聲音。

  氣憤的群眾因著祭典被擾亂而群情激憤,紛紛撿拾著石頭往劉妘和花映紅身上砸去。

  此時,李有達也趕到了,他連忙伸展開雙臂護衛住主子。

  「你們住手!他是膠西王,不容得你們無禮!」

  膠西王?!

  眾人一聽,驚愣的停了手,你看我、我看你的,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是王爺?哼!你們這些貴族平常只知享樂,可知我們百姓的疾苦?」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突然叫了出來。他在前幾天失去了兒子,妻子也染上了這不知名的病,原本期望這場祭典可以救回妻子的性命,沒想到卻被打斷,一想到妻子可能因此而喪命就讓他氣得想殺人。

  他的叫罵引發了一連串的反應,眾人又開始鼓噪起來,他們深怕儀式未完會觸怒眼神,又為村裡帶來災厄。

  「我知道你們的心情,但迷信不能解決問題。告訴我,你們的困難是什麼?」劉妘離開李有達的護衛,走上前看著眾人問道。

  「告訴你有什麼用?只有巫師可以救我們!」隨著這話一顆石頭砸了過來,打中他的額頭。

  「爺!」

  「沒事。」劉妘擺擺手,絲毫沒有怒意,反而更溫和的繼續詢問:「告訴我,什麼事引起你們的不安?」

  看著劉妘貴為王爺卻對他們的無狀絲毫不生氣,依然耐心的詢問著,村民不禁愣住了,紛紛丟開手中的石塊。

  過了一會兒,有人走到他身邊屈膝下跪,哭訴著陳情。

  半年前,村裡有人莫名其妙的生起病來,一開始他們以為是受了風寒,熬了藥吞服便會沒事,但事情不如他們所想的,病人不但不見好轉,發病的人也逐漸增加。

  後來有人病死,村民嚇得不知所措,也曾報官求助,但上頭的人一聽是怪病,深怕被傳染,所以沒有人肯幫助他們,到最後他們只能依賴巫師了。

  一陣啜泣聲傳來,失去家人的村民忍不住悲從中來掩面痛哭,劉妘和花映紅也感染了他們的哀傷。

  「我相信一定能查得出病因的,你們千萬別再迷信了,為了你們的性命連累了無辜的犧牲者,難道你們就對得起良心嗎?」

  「王爺,我們知錯了,但你要救救我們呀!」

  看著村民跪地不起,劉妘也起了惻隱之心,他連忙扶起面前的老人,然後轉身對李有達說了幾句話,後者立刻跨上馬迅速離去。

  「各位鄉親,京裡有位人人敬重的大夫,他曾是先皇的御醫,大家都稱他霍神醫,我想他應該可以為你們診斷出病因。我已派了我的護衛前去請他,為了讓你們放心,我會留在這裡與你們一起等候。」

  「謝王爺!」

  劉妘的承諾讓處於絕望邊緣的村民們又歡欣鼓舞起來,他們開懷的鼓掌叫好,有人連忙去為劉妘和花映紅準備住所。

  至於那巫師,劉妘要村人將他捆綁起來,不讓他再妖言惑眾。

  劉妘兩人被安排住進一間客棧,驚魂甫定的花映紅在他的呵護下,漸漸恢復紅潤的臉色。

  此時天色昏黃,外頭悄悄飄落下細雨,劉妘和花映紅坐在客棧裡用晚膳。

  「你的傷還痛嗎?」看著他額頭上的腫傷,她不禁擰了眉。

  「很痛,你要不要幫我揉揉?」不待她回答,劉妘拉起她的手按在他額頭上,另一手親暱的摟著她的腰等著她的撫慰。

  「王爺……」沒想到他還有閒情逸致調笑,花映紅覺得有些好笑。不過,她還是心疼的輕揉他紅腫的額頭。

  「王爺,對不起!之前是我失禮了。」那名先前對劉妘打斷儀式的舉止不滿抱怨的男子,提著酒罈子來到客棧中請罪,打斷了他們的獨處。

  「沒關係,如果我是你,我也會如此的。來,坐。」

  劉妘的隨和讓人吃驚。那男子愣了一下,隨即坐了下來,捧起酒罈往劉妘的杯子斟滿酒。

  「我一直以為做官的都是高高在上,今日一見王爺,才知那是以偏概全了。」

  「人有好有壞,當官的也是。」

  「唉,這村子屬洛陽郡管轄,以前花大人當太守時,大家都過得不錯,沒想到換成歐大人就差那麼多,他壓根不管我們的死活,早知如此……」他無奈的搖搖頭,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將牢騷衝下肚。

  看著他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劉妘心裡不禁覺得怪異。「對了,我還沒請教尊姓大名。」

  「小民游充。」

  「瞧你一副懊悔的模樣,是為了什麼事?」

  「這……」

  「聽你的口氣,似乎對太守不太滿意?」

  「王爺!」游充突然站起來往地上一跪。「我們以為歐成會是個不錯的官,哪知他全是騙人的!」見這人似乎對花崇禮一案有些知悉,劉妘連忙拍拍他的肩,「起來說清楚。」

  「是!小的在花大人當太守時,原來是一名侍衛,後來聽信小人謠言,連同多位同僚指控花大人貪瀆。我們以為歐成當了太守後會更加疼愛老百姓,沒想到……唉!真是錯看了人。」

  原來游充也是當年聯名指控花崇禮的人之一,還真是巧。

  而他猜的果然沒錯,歐成一開始就參與其中了。

  「這麼說來,花崇禮應是受了冤屈?」

  「詳情我不太清楚,當時大家都說花大人將稅收佔為己有,只要我們出面指控就可以讓他治罪,然後換上一個好官,這是洛陽百姓的福氣。我以為他們是說真的,所以才參與。」游充一臉愧疚的說。這幾年他慢慢發現歐成的為人,才恍然大悟自己當年被人利用了。

  「那你們可有收受賄賂?」

  「這……」游充為難的望了他一眼,心裡掙紮了下,終於點了點頭。

  「你們太可惡了!」坐在一旁一直未出聲的花映紅忍不住罵了出來,「為了一些錢就這樣誣陷忠良,你可知我爹娘死得有多冤?」

  「紅兒!」劉妘輕拍著她的手臂安撫。

  「她……她是?」游充愣愣的看著她。

  「她正是花大人的千金。」

  游充一聽,嚇得連忙跪了下來,愧疚滿懷的道歉著,「小姐,小的知錯了,請你原諒!這幾年來我一直活在自責中,或許失去兒子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報應吧!」

  花映紅原本還想開罵,但瞧見他真心悔悟的神態不禁忍下所有的氣憤。

  「紅兒,就給他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吧。」劉妘笑了笑,思索著下一步計劃該怎麼走。

  算來老天爺挺眷顧他們的,讓他能如此順利就找到證人,只要時機成熟,他會讓歐成得到該有的懲罰。

  晚膳後,花映紅獨自待在房裡沒有出來,這讓劉妘納悶也為她擔心,因此在就寢前先到她房裡看看。

  他推開門見燭火快熄滅,連忙換上新的臘燭,瞬間屋裡顯得光亮許多。

  「紅兒?」

  他舉步朝床走去,瞧見她縮在棉被裡。這叫劉妘心生疑雲,他立即拉開被子查看,卻見她淚流滿面。

  「怎麼了?」

  她搖搖頭,「沒有。」

  「有什麼事不能跟我說?」他拉起她的身子抱到懷裡,輕聲的哄著。

  「我……我只是突然感慨命運乖舛,感慨父母的不幸,人心的貪婪讓他們枉送了性命。」如果不是那些見錢眼開的人害了父親,那麼她的一生將完全不一樣,就算不是一帆風順,但也絕不會被賣入青樓。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我知道你心裡的傷痛,但從今以後我不會讓你再受半點苦,這是我對你的承諾。我不要你沉浸在不幸的過往,我要你看著眼前、看著未來,我要你笑著迎接每一個晨曦。」

  「王爺……」

  「喚我妘郎。」劉妘輕吻著她的發,帶著柔情攻陷她所有的思緒。

  她紅了臉,將頭倚在他肩膀上,柔聲喚道:「妘郎。」

  他說得沒錯,她不該再回想過往的,一切的苦澀已遠離,她該放眼未來的日子才是。

  多虧有他,否則自己帶著滿身創痛,如何過完這一生?

  是蒼天的憐憫吧!

  「紅兒,今晚我不想回房。」

  他的話讓花映紅一驚,連忙離開他溫熱的懷抱。「你……你說什麼?!」

  「我說,今晚我要留宿你房裡。」看著她傻愣的樣子,劉妘不禁失笑,低頭吻著她的臉頰,「今晚我想要你……」

  這回她終於聽懂了,雪嫩的臉頰瞬間燒燙起來。

  她不知所措的模樣更教劉妘憐愛,他一把扯下床幔,抱著她纖細窈窕的身子躺在床上。

  「 ……妘郎……」

  她什麼也不懂,雖然待在青樓五年,但她壓根不懂男女間的情愛私密,現在她……她要怎麼做?一顆心慌亂得緊,她靦腆羞澀的推拒著,卻絲毫動搖不了劉妘想要她的決定。

  當他知道花映紅被抓來當祭天的犧牲品時,心裡湧現的驚懼和恐慌是他不曾有過的,他好怕再也見不到她。

  原來他是那麼的在乎她!不知不覺間,他竟愛她如此深!

  就在那一刻,他確定了他的王妃人選。從沒有一個女人能教他如此心繫牽掛,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如此渴望,惟獨她。

  「紅兒……」他低沉的輕喚著,伸手解開她的衣衫。她的臉蛋佈滿紅暈,讓她的清麗更勝幾分,像是香醇的美酒令人未飲先醉。

  褪去她的衣裳,那細膩潔白的粉肩引人遐思,劉妘忍不住俯下身吻上她的柔嫩,一路吻到她胸前。

  他充滿情慾的挑逗讓花映紅顫動了下,身子不禁熱了起來,她羞怯的用手遮掩住胸部的高挺。「我說過我好愛看你羞赧的模樣,怛現在我要看的是另一種風情。」他笑著拉開她的手,然後舔上那乳房。

  另一種風情?

  花映紅納悶的思索,什麼是另一種風情?

  但她來不及想出個答案,劉妘的雙手似在她身上點燃熾熱的火焰,讓她不由自主的呻吟起來。雖然難為情,但她喜歡這種親密的挑逗,她慢慢的學著迎合著他,放縱自己沉淪在這奇妙的感覺中。

  「很好,我喜歡你的反應。」

  花映紅嫣紅如醉的神態,更加撩撥劉妘的慾望,他迅速脫掉衣物,頎長的身軀與她的嬌軀緊密貼合,愛憐的與她歡愛。

  外頭的雨滴滴答答的落在屋簷、樹葉上,他們的世界裡只有彼此,在這美好的時刻,身與心一同交付,沉浸在無盡的歡愛中。

  「回長安後,我會選個黃道吉日迎娶你進門。」

  激情結束後,花映紅累得趴臥在床上,渾身虛軟無力。劉妘躺在她身側,邊說話邊輕撫著她細膩光滑的背部。

  她讓他喜愛極了!

  先是以癡愚的執著攻陷他的心,現在又以她的身體吸引住他的渴望,一向自視甚高的他,此刻只想迫不及待的讓她成為自己的王妃。

  「只要能跟著你,我就滿足了。」想起自己的身份,花映紅壓根不敢奢望能名媒正娶的嫁入王府,那將有損他的威名,不是嗎?

  「難道你甘願無名無分的跟著我?」

  「名分只是世俗的稱謂罷了,只要你心裡有我,紅兒就是最幸福的女人了!」她翻過身伸手環住他,感受著兩人溫熱的氣息交融著。

  「但是我堅持,我說過,今生絕不負你!」說完,他吻住她柔潤的紅唇,忍不住再次要了她。

  得此美眷相伴一生,那是他夢寐以求的事,他怎能不娶她?他心意已決,在回長安後,他會給予她該有的名分與頭銜。

  三天後,李有達帶著霍神醫來到村子裡,拜見過劉妘後開始為村民把脈診治,在霍神醫的細心診斷下,確定了讓村民人心惶惶的病是南方傳上來的熱病,並非無藥可治,只是村子裡沒有識得此病的大夫,自然只能任由疾病奪命。

  在弄清楚病因後,劉妘讓霍神醫留下來一段日子醫治發病的患者,村民感謝得五體投地,也讓他得到了民心的擁戴。

  處理好村民的事後,他帶著花映紅回到洛陽。此時李有達派出去查訪的人陸陸續續回報調查結果,有的還帶回當年接受賄賂的人證,游充也由自願作證。

  在確定歐成設計陷害花崇禮貪瀆枉法後,劉妘立刻將他送交廷尉發落。結果歐成被斬首示眾,董彩娟則以不守婦道、通姦之罪處以笞刑,趕出洛陽城,終生不得再入洛陽。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花家的冤屈終於昭雪,在離開洛陽之前,花映紅要求見花向容兄弟一面,畢竟他們是她的兄長,再怎麼不好,她也無法完全割捨掉這份親情。

  劉妘索性好人做到底,贈與他們一筆錢財—讓他們做個小本生意,不再困頓的過日子。

  帶著如釋重負的心情,花映紅隨著劉妘回轉長安,一顆心充滿了滿足與感謝,今生她已不再有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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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可惡!該死的劉妘!竟然毀了我外甥!」薛冒氣得扭曲了張老臉,憤恨的吼著。

  在朝中,他位高權重,皇上對他可是言聽計從,而劉妘卻三番兩次在皇上面前說他的壞話,要皇上別太相信他,這讓他心裡恨得牙癢癢的,他們之間的梁子就此結下。這回劉妘又害歐成被斬首示眾,這筆帳若不討回來,怎能教人氣消?

  「舅舅,你說該怎麼辦?哥哥之所以會被劉妘盯上,還不都是那叫花映紅害的!她原是花崇禮的女兒,劉妘為了她才會到洛陽調查那陳年舊案。」

  早一步逃離洛陽的歐紫漓來到長安投靠舅舅薛冒。

  一想到劉妘為了花映紅而對她無情的羞辱,就讓她嚥不下這口氣,何況歐成還被殺了,新愁加舊恨,她得想個法子報復才行。

  「花映紅?劉妘真為了她親自前往洛陽?」薛冒吃驚的問道。以他對劉妘的認識,他一向周旋在眾色佳人間,卻不曾聽過他為哪個女人付出真心過,這會竟有個女人能讓他真心相對,那名女子手段倒是高明。

  「舅舅,你不知道,劉妘被花映紅給迷惑了心,連我都無法讓他多看一眼,真是氣死人了!如果不是花映紅,我就有希望當上王妃,而哥哥也不會出事。」

  「喔?」聽著她的氣話,薛冒撫著鬍鬚踱著步。

  「還有,我曾派人將她抓走,可是劉妘拚了命救她出來。」

  看來劉妘確實非常在乎那女子,這倒是令人驚訝。不過,如此一來,他就有了弱點。

  「紫漓,那叫花映紅的女人漂亮嗎?」

  「漂亮?」歐紫漓扁了扁嘴,倨傲的揚起下巴,「如果她算漂亮的話,那我不就是西施再世了。」

  聽出她話裡的酸意,薛冒知道花映紅肯定是美若天仙,才會讓歐紫漓打翻醋罈子。

  能讓遊戲人間的劉妘定下心來疼寵的女子,一定是言語無法形容的人間絕色。思及此,他心裡浮現一個絕妙之計。

  他陰陰的笑出聲,隨後仰頭大笑,歐紫漓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舅舅?」

  「上回你派人擄走花映花,劉妘還可以救出人,那麼這回我們就找一個地方讓他無能為力救人。」以自己的官位扳不倒劉妘,那麼就針對他的弱點下手,讓他失去所愛的女人,肯定會讓他痛不欲生。

  「舅舅,你在打什麼主意?是什麼地方會讓堂堂膠西王無能為力救人?」歐紫漓困惑的眨著大眼,等待他的解釋。

  薛冒將他的計劃說出來,歐紫漓不禁眉飛色舞的笑出聲。「好一個計謀呀!可是,要找誰去引她出來?」

  「這……」

  「由我來吧!」

  在兩人思索的當兒,一個聲音插入,薛冒納悶的轉頭看向坐在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女人;她是薛冒最近才納的新妾,也就是柳翠樓的花魁玉萍兒。

  「你?」

  「我跟她是舊識,由我去她應該不會防我。」寒著一雙眼,玉萍兒決定當他們釣出花映紅的棋子。女人的心是善妒的,當初玉萍兒還了心巴望能魅惑住劉妘,沒想到一切卻因為花映紅而成為癡人說夢,聽到花映紅深受劉妘的寵愛就讓她嫉妒得快發狂。

  一想到她只能服侍薛冒這半百的老頭,玉萍兒不禁氣惱的將所有的過錯全推到花映紅身上。

  如果不是她,今天得到劉妘疼愛的人應該是自己呀!

  如果沒有她的話!

  薛冒笑吟吟的輕捏下玉萍兒的面頰,奸邪的笑歪了嘴,心裡幻想著劉妘痛苦的表情。

  呵,呵!他就不信這一回劉妘有通天的本領可以救回人。

  劉妘回到長安的第一件事就是籌畫與花映紅的婚事,他急迫的想給她一個名分,讓她以膠西王妃的身份與他相伴一生。

  嫁娶之事是讓人非常重視的事情,尤其是那些王公貴族、官僚豪紳,更是將嫁娶當成一件大事來辦理,好藉機炫耀財富地位。劉妘並沒有這種想法,但他依然籌備一場盛大的婚宴,因為他要花映紅感到無上的光耀,也要讓世人知道他對她的愛有多深。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們完成了問名、納采、納吉等儀禮,然後就等半個月後的迎親,到時花映紅便正式成為膠西王的妃子。

  花映紅在劉妘的安排下暫時住進王府,等到迎親的前兩天,她會被送往賴文甫的住處等候花轎的迎娶。這雖然不符合禮制,但因花映紅雙親已逝,所以劉妘才做這樣的安排。

  即將來臨的婚禮對花映紅來說像是一場夢幻,她一直不敢奢望高攀權貴,但劉妘堅持他的王妃之位非她莫屬。

  他的專寵讓她感動於心,不管以後會如何,只要他曾用心在乎過她,這樣就夠了。

  她唇角含著笑,低頭專注的縫著手上的衣袍,直到身子被摟進溫熱的懷裡她才訝然的停下手。「你在忙什麼?連我進來都不知道。」劉妘好奇的問著,傾身在她嫩頰上印上一吻。

  「你看!」花映紅開心的拿起衣服放在他身上比了比。

  「這是……」

  「我幫你縫製的衣袍,好讓你在成親那天穿。就連羅花僕頭、鞋襪,我都幫你做好了。」

  「傻瓜!這些交代下去,自然有人會準備好。」

  「才不,我好不容易可以跟你共結連理,這些東西我當然要親自為你縫製。」她甜甜一笑,滿臉儘是幸福洋溢的神采。

  劉妘也感動於她的心意,不禁將她抱緊,親暱的磨蹭著她的臉蛋。

  他的親密讓花映紅酡紅了臉蛋,羞澀的親吻著他的薄唇,然後開懷的拉他到新房裡。

  「你瞧!」

  新房已大致佈置完成,整間房顯得喜氣洋洋,劉妘環視一遍,忍不住笑了出來。「看來你真急著嫁我,連新房都佈置妥當了。」

  「哎呀!你笑人家!」花映紅別過頭去,不教他瞧見她那嫣紅如醉的神情,舉步走到訂鋪前撫弄著紅花刺繡的床幔,語含期待的問:「妘郎,你喜歡嗎?」

  「這也是你繡的?」

  「嗯。」

  劉妘驚嘆著,走近她身邊一同審視著床幔,倏地摟住她輕盈的身子往床上倒去。

  「啊!不行!」

  「為什麼不行?我想你呀!」

  「這新床一定得新婚之夜才能用,你連這規矩都不知道嗎?」

  「那有何關係?你早是我的人了。」他笑著回答,俯下身又想一親芳澤。

  「那不一樣。」花映紅羞赧的推開他,嬌笑著奔出房,留下劉妘無奈的笑著。

  他即將迎娶的妻子呵!美麗又嬌羞,他不禁期待著激情而快樂的婚姻生活。也許這輩子他不缺什麼,但這妻子卻是他最重要的寶貝。

  一輩子呵護在手心上的寶貝呀!

  這一天劉妘被皇上傳喚,花映紅則窩在房裡為自己的紅蓋頭趕工,眼看著成親之日一天天的接近,就讓人不由得心花怒放。

  「紅兒姑娘,外頭有人說要找你。」管珂在房門外晃了晃才探頭進來稟報。

  老實說,他實在很好奇一向喜歡玩樂,而且最討厭別人在他面前催促他娶親的主子會一頭栽進愛情的漩渦裡,那根本不像是他所認識的主子。不過這樣也好,省得他老是挨老夫人的責罵。

  只要主子能早日生下孩子,那從此他這管事就可高枕無憂,不用再愧對老夫人的期望了。

  「是誰?」花映紅收起針線,納悶的步出房門。她認識的人不多,會是誰來王府找她?

  「她是柳翠樓的玉萍兒,就是上回王爺同一夥人上柳翠樓玩樂,本要服侍爺的女人……」

  啊!糟糕!怎麼在這時候還提那檔事!

  管珂一想到自己多嘴了,立即摀住嘴巴。

  聽他這麼一說,花映紅眉頭一緊,不禁想起與劉妘再次相遇便是在柳翠樓裡,那時他坐在紗簾前與玉萍兒旁若無人的調情。

  心頭乍然竄起酸意,但她立即壓抑下去。她與劉妘已經要拜堂成親了,又何必再拘泥過去?

  畢竟那只是逢場作戲,沒有真情真意。

  想開了的花映紅,淡淡的一笑,拉起裙襬往大廳而去。

  玉萍兒目不轉睛的看著這富麗堂皇的王府,心裡欣羨不已。誰不想攀上枝頭做鳳凰?可惜的是,她有機緣碰上劉妘,卻沒福分成為他妻子,共享這榮華富貴。

  唉!想她也是眾人迷戀的花魁,有著傲人的豐姿,只可惜還是輸給了花映紅。

  她在柳翠樓時!上門的客人十之八九是衝著她來的,她的歌舞能挑惑人心,不知迷煞了多少人。而她又是一副玉貌傾城的嬌美,多少思客為她心旌飄搖,神魂迷亂。

  只可恨,到頭來她卻只能服侍薛冒那老頭。

  她對劉妘的渴望只能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了!

  可是心裡的不甘願如何能了?

  除非……

  「萍兒姐姐!」

  花映紅的叫喚拉回她的心思,她轉身換上一抹善意的笑容。「紅兒,你好嗎?」

  「我很好。萍兒姐姐,真沒想到你會來看我。」

  哼!誰想來看你?

  玉萍兒在心裡怨懟的低咒,但臉上卻還是露著無害的笑容。

  看著花映紅穿著繡工精緻的衣裙,髮髻上插著珍珠金釵,整個人看來更顯清靈,玉萍兒心裡的怨憤不平就更甚。

  同樣是青樓出身,為何境遇差之千里?

  不公平,真是太不公平了!

  「萍兒姐姐,你在發什麼呆?」

  「啊!對不起!」

  「沒關係,坐。」花映紅拉著她一同坐了下來,微笑的看著她,等她說出來意。

  「我……是這樣的,我前些日子嫁給尚書令當侍妾。你也知道的,要在那麼多妻妾中得到夫婿的專寵很不容易,所以我才想來拜託你教我如何提升琴藝,我想討丈夫的歡心。你的琴藝是大家公認的絕妙,所以我才厚著臉皮來找你。」

  聽到她的話,花映紅不禁感慨萬千。女人就是這樣,即使再怎麼不願意,也只得強忍委屈和別的女人共同服侍一個丈夫,若是得寵還有幾年風光的日子可過,一旦失寵了就只有夜夜獨守空閨。劉妘雖然戀著她,但這份情可以維持多久?有朝一日他膩了、厭了,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唉!這是身為女人的悲哀呀!

  不忍讓玉萍兒失望,花映紅點頭答應她的要求。「只要是我能幫你的,我願意盡力。」

  玉萍兒佯裝驚喜的抓著她的手,「謝謝!紅兒,你人真好。那現在可以隨我回府嗎?在日落前我會差人送你回來。」

  「這……」

  「紅兒,你也知道,我身為侍妾不方便出門太久,萬一讓大夫人知道了,會被教訓一頓,所以只有勞煩你過府教我了。」

  原來玉萍兒的日子過得並不好。花映紅的惻隱之心一動,不疑有他的答應了。何況以劉妘疼愛她的程度,他應該不會責怪她出門那麼久吧。

  於是她對管珂交代她的去處後,便隨著玉萍兒坐上薛府的轎子離開王府。

  毫無心機的她完全沒有料想到!這一去竟是落入薛冒設下的陷阱中。

  危機無聲無息的接近,帶著她和劉妘踏入攸關生死的劫難中。

  「這一盤棋我又輸了!」

  御花園的涼亭裡,劉妘陪著皇上下棋連連贏得勝利,讓皇上一張臉愈來愈難看。他喜歡劉妘的聰明睿智,卻又懊惱自己老是屈居下風,真是矛盾極了。

  「皇上,是臣弟贏得僥倖。」

  「別說這些謙詞,你的聰慧是眾所周知的,我輸得服氣。」皇上稱許他一番也為自己找個台階下。

  在皇族裡就屬劉妘名聲最響,這也是皇上心裡忌諱他三分的原因。雖然劉妘並不特意突顯自己的才能,也很忠心侍主,但萬一有朝一日他起了叛變之心,皇上可沒信心可以壓制住他。

  「再來一盤?」

  劉妘的詢問讓皇上回過神,他看了看劉妘清秀的俊容,壓根不像是心存野心的人,不禁暗笑自己杞人憂天。

  「好吧,再下一盤,我就不信贏不了你。」

  兩人相視而笑,準備再廝殺一盤卻被打斷。

  「皇上,尚書令薛大人急事求見!」一名太監匆匆的來稟告。

  「急事?這時候會有什麼急事?」皇上納悶的揚著眉問道,不悅下棋的興致被打擾。

  那名太監上前附在皇上耳邊說話,一會兒便見皇上一臉興致勃勃的神采,劉妘不禁狐疑的猜測著薛冒又在玩什麼把戲?他一向懂得諂媚逢迎讓皇上龍心大悅,即使是不擇手段。

  雖然劉妘心裡不悅,但也很識相的起身告退。

  走出了御花園,陽光已快要西沉,劉妘看了天邊的晚霞後,才意興闌珊的往宮外走去。

  一頂豔紅的轎子迎面走來,他下意識的望了一眼,心裡好奇是哪一個嬪妃來見皇上。

  但他的好奇隨即消失無蹤,因為他只想立刻回府看他的紅兒。

  他噙著笑與轎伕擦身而過,錯過了與轎內女子碰頭的機會。

  花映紅掀開轎簾步下轎子,看著巍峨的宮殿,她不禁傻眼了。

  玉萍兒不是說要她跟著一同前往尚書令的府邸嗎?怎麼眼前這富麗堂皇的建築,像是皇城宮殿呀?

  心湖裡猛然撞擊出不安,花映紅緊張的轉頭四顧卻沒發現玉萍兒的蹤影。

  怎麼一回事?難道她上當了?

  看著殿前站著面無表情的侍衛,她不禁驚慌了心,嚇得撩起裙襬想逃卻被迎面而來的內侍們抓住,二話不說便帶她前往玉泉宮。

  「放開我,放開我!」

  花映紅驚惶失措的叫喊著,她終於覺悟自己被陷害了。只是她不懂,為什麼玉萍兒要騙她,她們並沒有任何仇恨呀,而將她騙到宮裡又是想做什麼?

  在這地方沒有人可以幫她,她只能無助的被拖往未知的命運裡。

  走遠了的劉妘倏地停下腳步,納悶著好像聽到花映紅的聲音。

  遲疑了一下子,他又搖頭笑了出來。這裡是皇宮,哪有可能聽到紅兒的聲音?大概是心裡太惦記著她才會起了錯覺吧。

  思及此,劉妘不由得加快步伐離開皇宮。

  壓根也沒有料想到,他一心惦記的女人此刻正一步步踏入危險中。

  「薛卿,你說的是真的?你幫朕物色了一個絕世美人?」

  「正是!她生得一副傾城之姿,肌膚如雪,其軟如綿、其嫩如脂,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佳麗呀!」薛冒說得口沫橫飛,皇上光是聽著他的描述心裡就起了無邊春意的幻想。雖然後宮嬪妃無數,但對風流的皇上來說,再多的美人也是不夠的。

  「人呢?」

  「我已派人送來了,這會應已在玉泉宮了。」

  「太好了!太好了!」皇上連忙遣人伺候她沐浴更衣,急迫的想立即到玉泉宮。

  「皇上,有一事臣得先告知。」

  「什麼事?」

  「這名女子名喚花映紅,是膠西王不久後即將迎娶的妃子。」

  「你說什麼?!」皇上一聽臉色大變,厲聲斥道:「既然如此,你竟然還將她送來宮中!你簡直亂來,教朕怎麼對遺弟交代?」

  薛冒早料到皇上會勃然大怒,所以他並不驚恐,神情鎮定的解釋道:「皇上,臣用心良苦呀!膠西王是先皇讚賞有加的親侄兒,不但贏得朝野公卿將相的敬重,在他的封國內更是廣得民心。聽說前一陣子他出遊,解救民間疾苦,讓洛陽南邊的老百姓對他感激涕零。如此深得民心的王爺,難道皇上不覺得有如芒刺在背?」

  「這……」短短幾句話便說出了皇上一直隱忍在心的猜忌,他皺眉捻著鬍鬚。

  「而且我覺得膠西王是存心攏絡民心,也許他正在計劃著什麼事。皇上,容臣大膽提醒,你可要小心呀!」

  薛冒的一番話瞬間又激發了皇上心中的忌憚。如果劉妘真的起了反叛之心,得到民心和大臣們的支持,那麼天子換人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在之前已有過這種情形,文帝的即位就是一例。

  看著皇上有些動搖,薛冒又繼續說:「臣以為該挫挫膠西王的威勢,讓他知道這天下是皇上的,讓他知道皇上是尊貴不可冒犯的。」

  「你的意思是……」

  「膠西王功在社稷,皇上就算想收服他也毫無藉口,倒不如奪了他的妃子,挫挫他的氣焰。」

  「可是這於情不容呀,萬一妘弟怒惱了……」

  「如果他為了一個女人而與皇上正面為敵,那更好,剛好給皇上一個治罪於他的藉口。」見皇上猶豫的神情,薛冒又鼓動三寸不爛之舌慫恿,「皇上,那花映紅可是豔冠群芳,你可別錯失了。」

  這借刀殺人的計謀,薛冒有十足勝算。

  只要皇上見了花映紅的容貌絕對會迷戀上,到時就可以讓劉妘嘗嘗痛苦的滋味。如果他沉不住氣,硬要奪回花映紅,那麼更可借助皇上的威權除去他。

  即使劉妘權位顯貴也敵不過天子,他就不信劉妘有通天本領能平安的度過這一劫。

  皇上踱來踱去,思忖了好久。薛冒聰明的抓住了他兩個弱點,其一是他風流成性,其二是對劉妘心有忌憚。

  雖然皇上表面上是寵信劉妘的,但他的名望太高,無形中成為皇上心底的隱憂。善嫉猜疑的性子讓他早萌生排擠劉妘的心。而今,薛冒利用他的心結煽動,加上以美色蠱惑,完全將皇上的心思掌控在手上。

  「好,朕就依你所言。來人,移駕玉泉宮!」

  眼裡閃露著精光,薛冒冷冷的揚起唇角,目送著皇上前往玉泉宮。

  花映紅幾乎絕望了!

  一進這玉泉宮,幾名宮女二話不說的拉著她到暖池裡沐浴淨身,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有人想將她獻給皇上!

  這事來得莫名又突然,她就要嫁給劉妘了,又怎會被送進宮?這到底是誰的主意?劉妘知道嗎?就算知道他有能力救出她嗎?

  這可是皇宮內苑,誰有能力與天子抗衡?

  難道她就只能束手無策的成為帝王的嬪妃嗎?

  不!她不要!這一生她只要劉妘一個人!好不容易與他相戀,卻……難道真是紅顏天妒,恩愛不長?

  她一身潔白的衣衫,讓她纖細修長的身子更顯窈窕,那薄施脂粉的臉蛋該是色澤鮮麗,此刻卻只顯得蒼白無血色。

  害怕的汗濕了手心,她閉起眼不安的揉搓著。雖然一心想逃,但門外有侍衛駐守,教她如何逃出生天?

  「皇上駕到!」

  外頭響起的聲音讓她嚇得顫抖了下身子,她萬萬沒想到皇上這麼快就來了,慌亂的想躲卻見皇上已走進房。

  她倒抽一口氣,踉蹌的直往後退,直到背抵住床柱才止住腳步。

  「怎不拜見朕?」他瞄了她一眼,對於她的閃躲感到幾分不悅。

  「民……民女花映紅……」話顫抖的逸出雙唇,花映紅只覺整個人快虛脫了,她恐懼的低垂下頭,卻被皇上托起下顎端詳著。

  倉皇的神色絲毫掩蓋不住那迷惑眾生的容貌,果然是世間無雙的佳人!皇上瞬間迷茫了心,一雙眼癡癡的看著她的花容月貌。

  鼻間滿溢著她剛沐浴完的清香,那麼的甜柔誘人,皇上忍不住攬住她的細腰,將她摟近身邊。

  這舉動讓花映紅驚得握拳抵住他的胸膛,試圖阻止他的侵犯。

  「你敢不服我?」

  「我是劉妘即將迎娶的人,還請皇上放了我。」

  「朕比不上劉妘嗎?多少女人奢望得到朕的寵愛,今天朕願意臨幸你,你該懂得這是得來不易的福分,只要你服侍得好,朕立即封你為捷妤,從此夜夜歡愛。」

  「不!」

  花映紅的頑抗讓皇上頓時一惱,加重力道摟抱住她,完全不容許她的拒絕。

  這天下是他的,區區一個女人,他就不信他無法到手。

  「皇上,求求你!我是劉妘的人呀!」

  「不准再提劉妘!」

  該死的!難道他堂堂大漢天子真比不上膠西王劉妘?

  嫉妒的氣惱了心,皇上低下頭硬是吻上她的紅唇,瞬間她慘白了臉,一股痛苦襲來讓她噁心得想吐。

  皇上抱著她,雙雙跌落柔軟的床鋪,花映紅一急,使力的推拒著那貼靠著她的胸膛。

  「皇上,後宮春色滿園,名花芳草俯拾皆是,你又何必為難民女?求你成全民女的貞節之心!」

  「即使滿園春色也沒人比得上你的美貌,難道朕不配擁有你嗎?」

  「容顏易老,皇上為何要被色相所誘?凡女人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愛弛則恩絕,等到容顏枯槁,皇上也會覺得厭惡。只有色相沒有情愛的床笫之間又如何能讓皇上歡愉?」

  「我不管這些,我只知道我被你的美貌所惑,朕決定今晚寵拿你了!」

  真是個跋扈的君王!

  花映紅氣憤的咬著牙卻無力對抗,畢竟他是九五之尊呀!

  此刻的皇上壓根聽不進任何的勸說,而且他一想到這女人全心全意的為了劉妘守身就讓他更加的惱火,因此他蠻霸的要得到她好打擊劉妘,狂傲的吻著她,企圖得到她的回應,但她只是堅決的抵抗。

  對於她的反抗,他不禁起了馴服的慾望,整個人壓在她身上,以唇舌撬開她緊抿的雙唇後,便肆無忌憚的舔吮她的小舌。

  「呀!好痛!」

  他愣然的撐起身子,怒目瞪視著花映紅,完全沒料到她竟敢咬他!

  從沒有一個女人敢如此大膽的對他,她們只會竭盡所能的討他歡心,這女人真是太目中無人了。嘴裡的血腥味讓他的怒氣高張,他的尊嚴竟被一個女人給漠視。

  堂堂帝王之尊如何能忍氣吞聲?

  他離開她顫抖的身子,咬著牙憤聲道:「你要為你今天的行為付出代價!來人,將她打入天牢!」既然得不到她,那他寧可毀了她也不讓劉妘得到。

  話聲方落,皇上用力一揮衣袖,憤慨的離去,兩名侍衛立即奔進來捉住花映紅。

  花映紅絕望的紅了眼眶,知道自己已觸怒天威。一旦成了階下囚,今生再也沒有機會見劉妘一面了。

  也許她是不識好歹,竟抗拒皇上的臨幸,但她是劉妘的人,又怎能再服侍他人?

  可皇上不懂她的心,不願成全她的忠貞呀!

  被侍衛拖往天牢,花映紅終於痛楚的落下淚來。原是該歡歡喜喜的等待當新娘子,卻……

  難道她這一生注定命運乖舛嗎?

  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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