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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9 21:26:0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色郎蠢蠢動

作者:耕筠
  她可是京城裡大名鼎鼎、艷冠群方、帶領潮流的當代花魁耶!
  哪個男人不是對她猛獻慇勤,想盡辦法要抱她、摟她、親她、摸她,脫她的衣衣……
  可是,不論老老少少、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都沒能衝破她「最後一道防線」!
  喲,現在他能日日夜夜「免費參觀」她的「倩影」,這可是他家祖上積德才有的福分耶!
  而他竟老是低著頭,不讓自己的眼睛吃冰淇淋,真是暴殄天物!不!這根本就是輕視、藐視、看不起她「主動    出擊」,有事沒事就逗他、耍他,沒想到,他卻像個不倒翁似的,她一推他就倒,她一追他就跑,
  好好玩喔!害她一時熊熊忍不住……給他啵下去了!
  只是,這要大木頭竟得了便宜還賣乖,不知「趁勝追擊」,還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氣得她當場揍他一拳,結果,他竟直挺挺的給她倒下去了,怎麼叫都叫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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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9 21:26: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火紅的太陽終於被地表吞噬,溫柔的月光緩緩走進「牡丹閣」,提醒紅綃帳裡沉睡的人兒,該是見客的時候了。

  任懿芊翻了個身,雖想下床,但前一夜通宵達旦的狂歡宴飲,教宿醉未退的她無力起身。

  媽的,頭快裂了!

  「京城四絕,酒色財氣」,他們沒聽過這句話嗎?但昨晚那班渾蛋男人——唉!說到男人,絕非她自誇,她絕對比任何女人還要瞭解。這些臭男人不就是因為她沒那個海量,才會猛灌她酒嗎?

  怎麼辦?好好休息一天吧!但,國舅爺那件重要的事得在今晚解決……只好打消這個念頭羅!

  這時,門正好被打開,跟著一串腳步聲響起,服侍她的小丫頭來到榻前,欠了欠身說:「姊姊,洗澡水好了。」說畢,伸手就要撩開低垂的紅綃帳。

  「別掀帳,我沒穿衣裳!你弄妥一切就退下吧!」任懿芊迅速抓過棉被裹住身子,腦袋又是一陣劇痛。

  小丫頭聽見帳裡發出的不是平日聽慣的嬌細聲,不禁擔心問:「姊姊,你的聲音——是染上了風寒嗎?」

  任懿芊隨口搪塞,「不是,昨晚酒喝多了,一會兒就好你快下去吧!」

  泡過香噴噴的熱水澡.任懿芊精神好多了。她拿起盆架上的毛巾拭乾身上的水珠.跟著坐在梳妝台前,打開一隻抽屜,從底座的暗格中拿出一個小布包。攤開布包,裡面排相著幾排細如毫髮的銀針。

  她輕手捻起一支銀針,往咽喉間的「扶突」、「天突」等穴扎刺了幾下,然後開口唱了半句小調,確定聲音已變回往日的「柔細」後,才開始打扮。

  仔細修技、敷扶好臉蛋後,她執著柳炭枝,準備暈染一雙黛眉。

  今該畫什麼眉好呢?

  不意間抬頭一望,她看到今夜的月亮不若十五的滿月也非月頭尾的弦月,而是略顯拉長,有些像葉片的形狀。好就把眉毛畫得跟今晚月亮一樣。

  嗯!還滿好看的。這個眉型……就叫它「月稜眉」吧!

  跟著用淺絳色的胭脂描點出一張櫻桃小嘴,再對鏡將一片用蜻蜓薄翅和金箔做成的「花黃」貼上眉間。

  漸漸的,一個風華絕代的青樓艷妓就出現了。

  完工後,她沒對鏡中的情形多加顧憐,起身就往衣屏走去,不多時,屏後便響起悶悶的呻吟聲,還有一陣陣似木、石類硬物擠壓折拗的聲音……

  錢灝勖斜躺在「百花塢」最豪奢的「彤雲廳」錦榻上喝著酒,耳裡聽著絲幔後飄出的悠揚絲竹聲,兩眼醉看著面前正自動手溫酒的美人。

  她又換了新妝樣!呵!明兒個京師許多婦女又要爭相倣傚地現在的眉樣和妝法了。只是,她那份豪放中帶點神秘的獨特氣質,卻沒人學得來。

  「那件事……您考慮得如何了?」任懿芊嬌聲輕問著。

  錢灝勖知道她指的是經她穿針引線,與國舅爺合作開發西北生意的那件事。

  雖美其名是「合作」,但謝家這邊除了為錢家關說外,一毛錢也不出;也就是說,錢家幾乎承擔所有的風險,可是,得與謝家對分利益。他該答應冒這個險嗎?

  他瞇起眼,仍看不出她心裡是否很在意他的答案。

  「為了你,我答應了!」他賭上至少十年的歲月和難以計數的銀兩和人力。

  陡然間,她眼裡那抹發自內心的笑意滿足了他男性的虛榮心。呵!他做到了別的男人所做不到的事,但這一笑可真是所費不貲呀!

  她的頭還在痛,但想到即將到來的「自由」,她端起兩杯曖好的酒,「來,敬您。」

  明白三年來的苦心總算沒白費,她唇邊不由得又漾起歡欣的笑容。

  動人心魄的媚笑點燃錢灝勖獨佔的渴望,當那只戴著絹紗手套的柔英送上酒杯時,他乘機將之握住,「懿芊,跟了我吧!」用這樣的大手筆,夠獨佔她一生了吧?

  任懿芊冷靜的臉上無一絲錯愕,連手中的酒都沒灑出半點,只掩唇淺笑,「您醉了!」

  她的答案教他不悅地擰起眉,「那個男人是誰?」問畢,便鬆開她,接過她遞來的酒,一飲而盡。

  「沒有。」她輕聲答著,又遞上一杯混有春藥的酒。

  錢灝勖搶過她手裡的杯子,忿然灌下,「是國舅爺!我——」即使是國舅爺這京城第一王,他也不打算輕易放棄。

  她舉手點住他的嘴唇,不讓他繼續往下說,神態極其柔媚,令他忘情地想要摟住她,但她卻又一聲輕笑的躲了開來,再用勾魂攝魄的眼神瞅著他。

  「也許您不信,但沒有人,從來沒有哪個男人得到過我的心和我的身體……」

  一聞到她柔荑上的濃香,霎時,他整個人忽然傻了似的,只能怔愣看著她抬起藕臂,拔下發上的簪子,散開一頭烏絲,雙手掩在胸前,一副羞怯不已的模樣。

  她在做什麼?他心底訝異,但嘴裡卻發不出聲音。

  這時,她柔柔偎向他,跟著在他唇角落下顫抖的一吻。

  一陣猛銳的慾火陡然自他下腹燒了開來,讓他頓時無力招架,就這樣任由她按住,緩緩倒向錦榻……

  回到「牡丹閣」,任懿芊遣開所有的僕婢,走進自己的寢間。

  忽然,一個滿是傲氣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事情辦得如何?」

  任懿芊沒回頭,抓起袖子狠狠抹了幾下唇才答道:「他答應了。」

  國舅爺被她嫌惡的表情逗笑了,「呵!他是不是……」看來這個任懿芊為了重獲自由,犧牲不小喔!

  「對,我吻了他!」說畢,任懿芊又猛擦著剛剛吻過錢灝勖臉頰的唇。

  「他現在……」他邊說,臉上的笑容也越大。

  「現在是紫蘭和綠芙她們在伺候他。」她匆匆交代過,接著追問道:「那我可以不用再扮妓女了吧!」

  國舅爺笑著靠過來,捉起她的下巴,戲逗著她說:「這怎麼行?京城若少了你這個傾國傾城的花魁,那『京城四絕,酒色財氣』這句話,就要大大的失色了。」

  任懿芊也不管他是啥國舅爺,立刻拍開他的手,增了他一腳,張口就罵:「去你媽的!再動手動腳,我就脫光衣服給錢灝勖看!」

  國舅爺嬉皮笑臉地張臂要摟著她,「別這樣嘛!小芊芊,要脫也得脫給我看,怎能脫給別人看呢?」

  任懿芊隨手就如他扔來一個繡枕,再罵道:「脫給你看!去死吧!你這大變態!當初說好,幫你迷倒那個狄伯倫就洗手不幹,但他是柳下惠轉世,能怪我不夠賣力使媚嗎?結果,你又要我幫你車上錢灝勖這條線,才肯還我自由,但現在姓錢的已經點頭了,你還不讓我走?」她忿然跨坐在一把貴妃椅上,羅紗下兩條大腿便露了出來。

  「好好好,別生氣!只要錢家開始行動,你就可以離開了。不過,還有件事得提醒你……」

  「又怎麼了?」這混蛋若又有什麼無理的要求,她絕對以死相拚!

  他目光隨著大手下移到她裸露的大腿上;「扮花魁得處處小心,不能有這種……破綻!」就在她的慘叫聲中,他拔起一腿毛。

  「姑……姑,姑娘,這是新出的果子,你……你嘗一口?」

  任懿芊瞄了一眼面前的小販,微勾起唇角,伸出蔥指在那光滑的蘋果皮上繞著圈圈問道:「嘗一口!要不要錢呀?」

  小販幻想著她的指尖是劃在自己的胸膛上,不禁吞了口口水,「嘗一口要錢的……」

  她老實不客氣拿起來便咬了一口,跟著就丟開,「嘖,不好吃!」然後拿起另一顆再咬一口,又扔下,「還是難吃!」過了半晌,她宣佈道:「統統沒味道,還是去別攤瞧瞧好了。」

  當她轉身離去,小販這才如夢初醒,叫道:「姑娘,等等!你……你還、還沒給錢啊!」

  任懿芊叉著腰轉過身,「喂!是你自己說的嘗一口不要錢,怎麼還要我付錢?」

  雖然她美如天仙,但為了一家老小的溫飽,小販也只得跟這個仙女力爭,「我是說過嘗一口不要錢,但是,你在每一個果子上都咬了一口,我……我這還怎麼做生意啊!」

  「哼!那是你的事。」她一點也不為所動,從頭要走。

  小販急了,伸手就將她揪住,不讓她走。

  任懿芊提高聲量,有意引起旁人的注意,「喂,放手啦!」她明知對方不會放,這麼嚷嚷,只為接下來的爭吵暖場罷了。

  「不放,除非你付錢!」

  他們的爭吵馬上引來許多人為他們評理,且人群分成兩派,各為她和小販辯護,鬧得不可開交。

  就在雙方人馬韁持不下之際,一個堅定的聲音響起,「任姑娘!」然後一個身形削瘦的男子出現了。

  「哈!楚公子,你來得正好。」任懿芊馬上惡人先告狀,「你來評評理,他說嘗一口不要錢,但現在卻要我付錢!」

  楚寧瞧了那籃蘋果,兩眉微皺,悶聲不吭就取出一錠銀子送給小販,「對不住,這錢賠你。」

  看那小販歡天喜地收下三倍有餘的銀子離去,她不禁惱道:「喂!楚寧,你怎麼就這樣認輸了?你到底是不是來保護我的?」早知道國舅爺不會指派什麼好貨色給她的,果然——哼!

  「任姑娘,」他垂下眼.但仍可見到他的雙眉擰得更緊些,「如果你安分些,就不需我保護了。」國舅爺怎麼會認為這種麻煩的女人能幫他找到錢灝勖呢?

  她挑高一邊眉,「什麼?你的意思是說我不安分,故意去招惹別人的羅?」

  沒錯,正是如此!但這就是她用來打發旅途無聊的最佳方式。

  楚寧忍住指責的衝動,繼續低著頭勸道:「任姑娘,我知道這一路上你很辛苦,但請你瞭解,我們真的沒什麼時間……」

  「行了、行了!回客棧。」她不耐的揮揮手,大步往來時路走去。

  說真的,這些日子以來,任懿芊實在已經受夠自己硬裝出來的刁蠻兼無理取鬧,可是,這個叫楚寧的傢伙不但話少得嚇死人,還總拉著張長臉給她看,快把她對瘋了,所以,她才想了這個辦法往自己找樂子。

  不過,「給他找麻煩」的法子一點也不成功。那麼,就改在他身上「找麻煩」吧!

  雖知自午至今才過了一個時辰.但楚寧怕車廂裡嬌裡嬌氣的任懿芊悶壞了,只好將手中的韁繩漸漸收緊,慢慢將馬車停下。

  想起她行為舉止越來越荒誕不經,楚寧才伸出去的手不禁又收了回來,多遲疑了片刻,才忐忑地開口,「任、任姑娘……」

  楚寧語音未歐,車簾已自個兒掀開,任懿芊笑語嫣然的問道:「什麼事呀?」

  楚寧看她沒戴上那頂黑漆漆的紗帽,眉頭不覺又皺起,眼光也立即自那張絕艷的臉龐移開。「任姑娘,坐這麼久的車了,下車活動一下筋骨吧!」

  呵!都這麼久了,這小子還不敢正眼瞧她?

  「活動一下筋骨?是不是這樣啊?」一截白色的小腿妖嬈地直伸到他面前。

  他一臉詫異的連倒退了幾步,「我……我是說,你需不需要去草叢裡……」當他看到她將裙擺撩到膝蓋以上,更是像見了鬼一樣落荒而逃,「嘔,反正我們休息一下再走!」

  她越勝追擊的在他身後大喊:「那你要等久一點,因為——我想拉屎!」哈哈,這小子這回居然差紅了雙耳,還真是可愛呢!

  唉!錢灝勖稱得上風流倜儻,但他的大舅子怎麼會是這樣一個靦腆的小子呢?但逗逗這個木頭還真是滿好玩的!

  楚寧差點被她的話嚇得跌倒在地,這是京師第一美人!

  為了找尋與楚家興亡有密切關係的錢灝勖,楚寧不得不答應國舅爺的條件,帶著這個美麗的女人上路,但經過一個月的相處,老實說,他當初對任懿芊的驚艷印象正以極快的速度消退。想到這裡,楚寧兩眉又不由得蹙起。

  前半個月,白天他負責趕車,她就坐在車廂裡,除了中途打尖過夜,和幾回蓄意挑釁外,他們幾乎沒怎麼打照面,所以,即使她不怎麼好伺候,但也還不太難忍受。可是自後半個月起.情況迅速改變,每當車簾一掀,她就會用曖昧的言語、魅惑的眼神挑逗他,嚇得他手足無措。

  喘了好一會兒,楚寧才漸漸平復心頭的紊亂,走過樹叢裡解手,再回到馬車旁等她。

  不多時,任懿芊回來了。她一如平時,神態傲然的朝楚寧伸出手,要他攙扶上馬車。

  楚寧不敢怠慢,立刻上前協助。

  但任懿芊踩著矮凳要上馬車時,卻放意踩空,「哎呀!」她嬌呼了聲。

  「小心!」楚寧連忙將她接住,哪知她就順勢將臉頰湊近他,讓他的唇輕輕碰了她的險頰一下。

  趁他發愣的當口,她伸掌推開他的臉頰,整個人卻伏貼在他的胸膛,不依的嬌聲道:「偷親我!楚公子,你好壞喔!」但他的唇……好軟呢!

  「我、我才沒有!是你一直——哎,快放開我!」楚寧慌亂地想將她的手從自己身上扒開。

  「看不出來,你的胸肌還練得滿厚的嘛!」她嚷著,邊按揉他的胸膛,邊將他手足無措的可愛模樣看個夠!

  楚寧臉色大變的將她推開,「別動手動腳的!」

  任懿芊漾出一個假笑,錢灝勖和國舅爺這兩個帥男,她都沒興趣了,會看上他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嗎?哼!她只是逗逗他,來打發時間罷了!

  「嘖!摸一下會怎樣?哦!又臉紅了,簡直像個大姑娘嘛!」她伸手輕點了一下他的鼻尖,滿是寵溺的說道。

  楚寧更激動了,怨聲反駁道:「你亂說什麼?我可是個堂堂男子漢,怎麼會是——」

  「好了,好了,我只是開開玩笑,你何必這麼認真?」她打斷他的話,「還有,別老皺著眉頭,你知不知道,那樣看起來活像個小老頭哩!」

  一股憤怒、委屈突然襲向楚寧,迅如電般握住她的手腕,嚴正警告逍:「告訴你,檢點些!否則——休怪我無禮!」

  任懿芊先是一怔.跟著就爆笑出聲,「哈哈!你、你想對我無禮?呵呵,就憑你!太可笑了!」他只不過是個嘴上無毛的小鬼,他能把她怎麼樣?

  「你、你以為我跟你說笑嗎?」楚寧裝出強硬的口氣,「我真的會……會……」

  「會怎麼樣?」她眼裡淨是嘲弄之意,「抱我?還是……霸王硬上弓?」她邊說著,邊掙脫他的箝制,還湊近唇作勢要吻他。

  「喂,別這樣!」怎麼會有這樣寡廉鮮恥的女人呢?

  「來、來呀!親我,抱我,脫我衣服啊!」

  楚寧沒料到她會這樣大膽,不禁大驚失色,「別逼我,再過來我就……」眼看就要被她吻住,他也不及細想,手一抬,就甩了她一巴掌!

  「我……」看任懿芊震驚地捂著臉,楚寧立即滿心愧疚的上前,「抱歉——」但話沒說完,眼前一花,下巴狠痛了一下,然後整個人便墜入一片黑暗中。

  本來任懿芊還要再打他,但見楚寧直往後倒,打出去的第二拳只好迅速改為抓住他。

  啪!這小子真沒用,才一拳就昏過去了。任懿芊見四下無人,便誇身一把將楚寧抱起,大步走向路旁的樹蔭中。

  咦!這小子也不算矮,怎麼這麼輕?任懿芊看他唇角流血,懶得多想,便坐下把他的頭直放在自己的腿上,再用雪白的袖子拭去他嘴邊的血漬。

  「活該!」她邊擦邊寫,「連我最尊敬的師父都沒動過我,你竟敢甩我巴掌!」

  擦去了血,她按壓他掌心的勞宮穴,試著將他弄醒。但八成是這拳打得太重,所以她努力了半天都沒效,她乾脆推開他,讓他自己回來。

  她走開到旁邊坐下,但等了快半個時辰,楚寧仍沒醒來。

  她走上前,將他的頭左推右搖的,哼!這麼沒用,甭說保護她了,連他自己都保護不了了!

  忽然,她的眼光掃過他的頸間。

  咦!這小子頸線不但優美,且頸背的發茂美豐密……呼,那股撩人勁兒不輸女人耶!

  看過看著,一股莫名的衝動襲來,她想也沒想就朝他誘人的頸間摸去——這時,楚寧卻動了動,嚇得她連忙收回手,還好,他沒醒。

  怪了,比這小子英俊、岸偉的男人她都不屑一顧了,而且自己的真實身份又不是……哎.反正她不會對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起什麼邪念的!

  她剛剛伸出去的手想幹什麼?

  想幹哼!她是想……想……對了!只是覺得他脖子好看,想摸摸罷了!

  但這個理由裡認說服不了她,那不尋常的慾望弄得她渾身不對勁,又闖了一會兒,還是無法排解。

  媽的!怎麼想著想著就內急起來了?

  任懿芊匆匆自地上站起,稍轉過身,毫不猶豫就解起褲帶,掏出褲襠裡的東西,站著痛快釋放體內的液體。

  就在這個時候,躺在不遠處的楚寧已悠然醒轉。可是映入眼簾裡的江象卻足以將他再次嚇暈過去。為、為什麼她可以站著……小便?莫非她——

  楚寧萬分震驚,立刻將舉頭塞進嘴裡,深恐自己會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聲。

  正當任懿芊為那股「怪怪的」感覺漸漸消失而高興的當口,她獲覺一旁有兩隻眼睛緊盯著自己手裡握著的突出物猛看。

  被發現了?任懿芊腦中先是一片空白,然後又迅速轉動起來,呵!也好,她從此就不必再費事「扮女人」了!

  「她」從容地對楚寧笑道:「楚公子,醒了啊!一起小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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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9 21:26:5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你是男的?」楚寧迅速爬起身,如夢囈般說道。

  「她」還挨過自己的胸……不、不會的!「她」這麼美,怎麼可能不是女人!但「她」有個東西……

  任懿芊邊收起寶貝,邊道:「對呀!」能讓這個憂鬱小生詫異得忘了皺眉.她笑得更燦爛了。

  楚寧不敢置信地抬起頭,希望將剛剛驚怵的畫面自腦海中驅走。但這個事實真的太教人詫異了,他直覺地想先逃離這個荒謬的情況。

  但路沒幾步,這個「美艷」的男人已飛身過來,伸指連點他幾處大穴,讓他全身僵直如木石。

  「她」剛剛小便摸過「那個」,還沒洗手,居然——楚寧立時氣憤大吼:「你這不男不女的傢伙.快解開我的穴道!否則我……」

  任懿芊伸手一點,點了他的啞穴,激動地反駁:「什麼不男不女的傢伙?!告訴你,我可是個百分之百的男子漢!我不喜歡騙人,更討厭扮女人……」

  他為了達成任務,不但得時時用「雪香膏」抹遍全身,每日還得忍受三回銀針灸刺的痛苦;不過最可惡的是,國舅爺不時吃他豆腐,又調侃他的模樣比歷任的花魁還好看。

  那個姓謝的腦袋一定有問題,放著「嵐岳門」各種經天緯地的正經學問不用,卻要採用易容術這種彫蟲小技讓他扮妓女?說好聽是去打探城裡的大小機密,事實上,還不就是要他賣弄色相去騙男人!真是窩囊到家了!

  騙人!楚寧一臉的鄙夷神情。「你不相信!我就讓你看個清楚!」

  說畢,任懿芊便扯下頭上的假髮,還解開包復預部的衣扣,露出喉結,然後脫下肚兜,拿下兩團貼在胸口、用軟韌革狀物灌水而成的囊袋……

  不要脫了!我相信!楚寧心底大叫著,但苦於點了啞穴,只好閉上眼。忽地,一陣啪啪的骨骼聲響起,楚寧又好奇的睜開眼。

  只見任懿芊熟練地扳移著關節,然後原先狹窄的肩頭就陡地變寬、變厚。

  「有句話說『色不迷人人自迷』。這三年下來,我真正體驗出這句話,因為男人真的滿好騙的。而且現在大家喜歡豐滿的女人,所以,我只要用『移位縮骨術』將我的骨架調整得細小些,加上我『嵐岳門』獨步天下的易容術,再用銀針早晚灸三次改變嗓音,就沒人懷疑我是男人了。」

  跟著楚寧震驚地看著他解下腰帶,用指甲在腿肌上輕摳幾下,揭下一層薄皮,腰圍立刻就粗了一倍。

  接著,他從懷中取出一隻瓶子,用布沾抹在臉上很快的就抹去一臉脂粉,然後一張純然男性的臉龐就出現了。

  好驚人的易容術!原來「他」是這樣變成「她」的!楚寧由衷讚歎。只是,他兩道修得短細的眉毛在這張瞼上看起來有點可笑。

  任懿芊熱切地望著他,「現在你應該相信我不是不男不女的怪物了吧?」等了半晌都不見對方答話,他這才恍悟道:「啊!我忘了你沒法說話。」便動手解了他的啞穴。

  「既然討厭份女人,為什麼你……」

  「唉!誰教我師父她欠了國舅爺一份情?人家是『父債子償』,我也只好『師債徒償』。所以,國舅爺要我扮女人在王公新貴間查深消息,我也只好咬著牙做啦!」

  「但離了京師,你何必繼續扮女人!」

  這樣把人耍得團團轉,太可忍了!

  任懿芊臉上仍沒有一絲愧疚,「這個啊?就要怪國舅爺家心病太重了,他覺得錢灝勖失蹤得太突然,怕這事是王尚書那邊的人搞的鬼,又為了要撤清官商勾結的嫌疑,他也不願勞師動眾去救他,所以給我寫了張無關痛癢的手諭,讓我和你去救人,又叫我繼續扮女人,好就近觀察你有沒有跟王尚書的人勾結啊!」

  「國舅爺信不過我!」當下,楚寧的愁眉擰得更緊了。

  「是阿!他懷疑這是王尚書設下的圈套,目的就是要破壞謝、錢兩家的協議;否則哪那麼巧,錢灝勖會剛好在這節骨眼上失蹤!不過呢!我才一刀就把你擺倒,我想,你就算想搞鬼也沒個本事。好啦!天候不早了,我們該啟程了。」

  可是當他將楚寧手足上的穴道解開後,楚寧卻轉過身,往反方向走了。

  「喂!馬車在那邊!」

  楚寧頭回也不回,朗聲說道:「既然信不過我,那楚某就此告辭!」

  想走!呵!沒那麼容易!

  他隨手抬起兩顆石頭往楚寧的膝窩一丟,就讓楚寧跌倒在地上,然後輕鬆來到他身邊蹲下問道:「看你一臉氣鼓鼓的,是不是為剛剛換的那一拳生氣?告訴你,男人啊!心胸就得寬大些。」

  楚寧兩腿酸麻,心中怒氣更熾,於是把臉撇開,不屑答他的話。

  「而且,你不但不能生氣,還得和我化敵為友,因為,雖說你熟知湘黔那邊的風土語言,但你不懂武功,要是遇上王尚書或是盜匪什麼的,若沒我在一分保護你,憑你那兩下子,很難不被掛掉耶!」

  楚寧臉上閃過一絲擔憂,不由得想起楚家的死對頭「五湖幫」。

  這時.任懿芊已伸過手將他自地上撿起,一起往馬車走去,「好了、好了,你我雖江昧平生,可是,我覺得我們還滿有緣的,況且,我們還有任務得完成,何不就交個朋友?」

  「心領了,楚某高擎不上。」楚寧直截了當的回絕。

  但任懿芊一點也不在乎,自顧自的說道:「我知道你現在還很生氣,但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騙你了!來,我告訴你我的真名,我本名叫『任奕岍』,雖然念起來剛好跟原先的『任懿芊』一模一樣,但,意思可大不相同。那個『岍』字,是指我結束流浪生涯,也是我拜師學藝的地方,那座『岍山』就在長安城西北邊……」

  哈!本以為「她」性情直率.不像一般女人忸怩保守,原來『任懿芊」根本不是女人。

  楚寧沉默駕著車,又擰著眉想心事,一點也沒將任奕岍的聒噪聽進耳;想到一個時辰前發生的事,仍是相當驚訝。同時,一段難以啟口的苦澀亦湧上心口。

  唉!世事真是無奇不有,美艷無雙的花魁居然是男人扮的,那麼,自己這個「楚寧」是女人扮的也沒啥稀奇吧!

  唉!她這個真女人,輸給女人也就罷了,現在居然給一個男人比下去,而且,還不曾發現他是假女人!

  「喂,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要是你還在為那一拳生氣,那我現在也讓你打一拳,你就別再繃著張臉了,行嗎?」車廂裡的任奕岍扯扯她的衣角不滿地抗議著。

  楚寧扯回自己的衣角,不悅地對他道:「不必了。」又不是三歲小孩,誰要跟他玩捶來打去那麼幼稚的遊戲!

  「又皺眉了!」任奕岍不發探手要撫上她的眉心,「難看,還會長皺紋耶!」

  但楚寧躲開了,「拿開你的手,我討厭人家碰我!」

  「這麼凶?我只是要問問還有多久才進城,想早點買男裝來穿嘛!我就知道,當我的身份一拆穿.你就懶得理我了。唉!男人都是這樣現實的。」

  他哀怨的語氣令楚寧感到詭異又好笑,「喂!你是不是花魁當太久了,忘了自己是男人?」

  他翻翻白眼,不悅道:「當然不是,只是對你前後截然不同的態度表示抗議而已。」

  楚寧抿緊唇,抗議!虧他說得出口!先前以為他是女人,路途上所有的活兒都是她在打點,被他以女人的身份戲弄了一回又一回,更可惡的是,他還摸了她的胸脯……

  「之前的過節,就讓它過去好嗎?嗯!楚老弟,你說話呀!」

  楚寧氣得仍是不吭聲。

  哦喔!這小子的氣居然到現在還沒消耶!這下不好了!任奕岍認得那種臉,這表示自己的好日子結束了。

  不多時,他們進了城,任奕岍要求楚寧去幫他買了衣裳,但楚寧不肯.他只有戴上黑紗帽遮住臉,進衣帽鋪去買自己所需的東西。

  他在牢籠裡換好裝後,他們來到了今晚落腳的客棧。

  「小二,兩間上房。」楚寧照例吩咐著。

  任奕岍卻一旁插嘴,「不用,一間就行了。都是男人,租兩間房,多浪費呀!小二……」

  「兩間!」楚寧厲聲堅持著。

  「一起啦!這樣我們就可以秉燭夜談,聊到天亮。」他想藉機改善雙方的關係。

  「我累了,也不想聊天。」楚寧冷冷的拒絕了。

  「也好,今晚我們就早點睡,我的睡相最好了,不磨牙也不放屁。」他高舉手保證著。

  楚寧又揪起眉,只丟下一句「抱歉,我的睡相很差。」就走開了。

  楚寧動手拿起臉盆架上的布巾,緩緩擦拭臉上刻意塗敷上的油泥灰,不久,一張蒼白削瘦且有著一片瘀紫的臉龐便出現在面前的銅鏡中。

  楚寧取出木篦梳理一頭只及胸口的青絲,一面望著鏡中下巴那塊醜陋的瘀印。

  一個守分謹禮的女子臉上是不會有這樣不名譽的傷痕的。

  呵!楚寧苦笑了一聲,但現在自己是「楚寧」,是個男子,所以,有這樣的傷不也挺合適的!

  別再想了,明天還要早起。楚寧動手取下縛束胸口的布匹,讓平板的身材恢復原有的曲線。

  正要在榻上躺下.卻響起叩門聲,「楚老弟,是我,開門啊!」

  是任奕岍那個煩人精。

  「什麼事?」楚寧緊張地將被子掩在隆突的胸上。

  「店小二剛剛來找我,說有隊客商人太多了,房間不夠住,所以,我就將房間讓出來了,現在我沒地方睡,只好來跟你擠一晚了。」

  她席覺出他聲音裡強自壓抑得逞的笑意,不禁又怒又惱,「哼!那是你自己要把房間給人的,不干我的事!」她將被子蓋在頭上,不想理他。

  「唉!別這樣啦!出門在外,總要相互幫助嘛!」

  「滾開,要睡去別的地方睡!」她真正動態了。

  「不會吧!難道楚兄要我去睡馬房?」

  楚寧不為所動,「你還有柴房可以選。」

  「哦!楚老弟,你好殘忍喔!我保證,絕對不會吵到你,讓我進房睡嘛!」他繼續拍門。

  「我習慣一個人睡,你滾!」她在被中大叫著。

  「沿關係,我可以睡地上。」

  楚寧火了,剛要開罵,就只聽見「啪嚓!」一聲,跟著「呀」一聲,任奕岍就推門進來了。

  他怎那麼過來的?她記得自己將門閂得好好的呀!這個爛店,門閂是麵粉做的不成!不行,她得想辦法。

  任奕岍還沒放下手裡的枕得,就發現屋裡突然全暗了。「你幹嘛將火吹滅呀!」

  楚寧緊抓著被子,縮在榻裡的最角落,「我都是這樣睡,如果你不習慣,就回你自己的房間!」

  「好好好!我睡就是了。」他抱著被褥摸黑要找地方躺,忽然,又朝床榻方向說:「楚老弟,你生病了嗎?否則怎那麼喘得這麼厲害?」

  喘?她的心都快從嘴巴裡跳出來了!「不必你管,快睡!」

  「曖,怎能不管?燈呢!我點燈來幫你看看。」

  絕不能讓他看見自己現在的模樣?楚寧馬上朝矮几摸索,想早他一步將燈架拿到手,不意兩人的手在黑暗中碰個正著。

  楚寧立刻抽回手,扭身就要閃,但他已順勢撲了過來,而且好巧不巧自身側摟住她的腰,嚇得她喘不已。

  「哦!楚兄弟,你的身子好燙,八成是著涼了。」對了,也許為他通一下脈,他今晚就有床可躺了。「不要緊,我替你運氣通脈,包你明天就好了!」說著,就要伸掌為她運功。

  她剛好轉過正面,喊道:「不用!」結果,原來那只該貼在她背後的手掌.就「要死不死的」按在她小巧的胸部。

  軟軟的,啥呀!

  可惜任奕岍還沒反應過來,黑暗中就響起一記清脆巴掌聲,以及楚寧的厲斥,「你——下流!」

  任奕岍兀自不解的撫著臉上熱辣辣的鍋貼,「喂!姓楚的,你太過分了!我好心要幫你驅風寒,你非但不感激,還打我!」

  楚寧掩著被觸碰的胸口,羞憤罵道:「誰叫你摸我的——總之,這是我的床,決該下去!」

  「去!下去就下去,希罕啊!」媽的,床借躺一下就大呼小叫、別彆扭的,他寧可睡地上!

  任奕岍心裡嘀咕,重新躺回冷硬的地板上。

  一整夜,楚寧緊張兮兮地摟著被子,無法成眠。

  她決定在他醒來前更衣,將自己弄回平日的模樣。但在走過任奕岍身那邊時,他剛好翻身,手臂一下子就掃向她的腳踝,嚇得她失去重心,摔倒在他身上,一顆心差點從嘴巴跳出來。

  她急促呼出的香軟氣息拂在他面上,害他誤以為那是春暖花開的岍山吹捲起的馨風,將他恍恍惚惚帶入了他思慕的山居歲月裡,那兒有他難忘的歡笑童年與青春歲月。

  她一面控制急喘的氣息,一面目不轉睛盯著他緊皺的雙眉與囈語抱怨:還好,他沒睜開眼。

  她正要爬開.忽然,她被一股極淺、但熟悉的冰麝香吸引住。過了一會兒,她弄清楚這香氣不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當他還是花魁時,她就聞慣了這股從他衣物上所發出的氣味,只是時的香味濃多了。

  咦!原來他長得這麼好看,難怪能扮女人而不穿幫。她在幽暗的月光下打量起他。和他先前的模樣相較,眼前的臉龐沒了脂粉的掩飾,加上頰上新冒出來的胡碴,他的「姣麗」已不復存,可是,這般眉清目秀的男子,卻一樣足以令人心跳加速;不過,他耳垂上的兩點耳洞,看來還真有點可笑!

  嘖!她在做什麼!趕緊離開才是。

  就在她偷偷翻過身,正準備爬離他身邊的同時,一隻手掌卻忽然自後輕住她的肩。

  啊!她在心中驚呼了一聲,跟著另一手掌也朝她的腰圍靠過來,雙臂一收,她整個人就貼在一堵寬厚的胸膛上。

  大師兄是不是又被師父罰沒飯吃了!怎麼變得這麼瘦!想起鬼主意不斷的大師兄,即使在睡夢中,任奕岍也不禁笑了。

  楚寧雖看遍了太湖船工們工作時所裸露的精壯胸肌,但,她可不曾這樣偎靠在男人的胸前邊;而且,他曖熱有力的鼻息噴襲著她的耳後,讓她心口不住狂跳,呼吸紊亂。

  好不容易她解開了頸間的手,正試著再推開腰上的手,但這時一隻修長、有力的腿就跨了上來,而且,他的小腿不她的聲音慢慢穿透他的夢境,當他終於睜開眼,他發現自己的手按住楚寧的腰,雙膝鎖在她的臀後,嘴唇也還貼著她的頸側。

  他飛快鬆開四肢,抓過被子遮住蠢動的身體,質問道:「楚寧,你、你怎那麼跑下來偷襲我?」

  楚寧狼狽的爬起身,緊抓著衣襟,「偷襲你!是你先絆倒我,又死摟著我,還想——哼!算我倒霉。」語畢,便快步走回床榻。

  任奕岍張大了嘴,「我抱……抱你?」

  難道說剛剛那種柔軟,充滿彈性的感覺,是這小子的身體?想到這個,他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將棉被往頭一罩,媽的!

  不會吧?

  第二日,楚寧「有驚無險」地及時作好一切偽裝,也發現了門閂並不是被蟲蛀或年久失修,而是讓他用內勁拍斷的,且照平整的斷口看來,這澤蛋的功力還頗深的。

  「楚老弟,這馬我已餵他草料和水了,可不可以讓我駕車?」任奕岍一邊狼狽抹汗,一邊想著,當女人還是有佔便宜的地方,像這些辛苦活兒以前全都是楚寧做的,哪需他動手!

  楚寧冷著臉上車,拿起馬鞭朝後頭一指,「你根本不會,只要少給我添麻煩就行了,到裡面去。

  但任奕岍哪肯再南在氣悶的車廂內,「就是不會才要學啊!」說著就將韁控搶了過去。

  楚寧也沒再說什麼,只將身子往後靠穩,冷眼旁觀他拙劣的駕車技術。

  果然駕不到一刻鐘,他那經三年細心呵護的奶油桂花手就磨破皮流血了。

  繡花枕頭!楚寧看他疼得齜牙咧嘴的蠢樣,於是一把扯住韁繩,「你不行,給我!」

  「別這樣,讓我再試一陣子!」經史子集、十八般武藝外加勾引男人他都有涉獵,但就是車這檔子事兒還沒碰過。

  「逞什麼強!快給我!」楚寧一使勁,粗硬的韁繩像火般燒過任奕岍磨破皮的掌心,疼得他哇哇叫:

  「哦!痛死了!」

  楚寧忍住到唇邊的關心,悶聲瞪著前方的路,繼續趕車。過了一會兒,她發現任奕岍一直盯著她的手。

  「看什麼!」楚寧沒好氣的問道。

  「真好!要怎麼做,才會跟你的手一樣!」他目光裡滿是崇敬,那種繭,是男人的光榮標記耶!過去的三年,他過得太安逸了,從現在開始他要好好磨練,當一個不辱師門的男子漢!

  「很簡單,只要綁個半年的船纜繩就行了。」黝黑的泥灰將她的苦笑掩去,但聲音中仍可聽出一絲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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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9 21:27: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任奕岍繼續直盯著楚寧的手,「你是楚家的少爺,怎麼這種苦差事還要你做?」

  楚寧苦笑了下,「因為『五湖幫』的惡霸用盡各種威脅利誘的方式,控制了太湖畔大多數的工人,人手不足下,連楚家的女眷都得幫忙,我怎能在一分悠閒?」

  「原來如此。」他沒想到眼前瘦削的身子竟得負起這樣的重任,「你妹妹也跟著拋頭露面嗎?要是讓錢家知道了,不太好吧!」

  楚寧乾笑道:「呵!我妹妹她怎麼會在外拋頭四面,她當然是在家裡,侍奉家父,偶爾作作女紅,學習當一個賢妻良母啊!」

  「你剛剛只提父親。你娘呢!」

  「她生下我……我妹妹就去世了。」楚寧的聲音有些沙啞。

  他以肘輕撞了她一下,「你比我好,還有爹,我根本不知道我爹娘是誰。不過呢……」他佩服地望著她,「你得苦撐家業,還得幫妹妹找丈夫,照這樣看來,你又比我辛苦多了!」

  「呵,彼此彼此!為償師債。你扮了三年的花魁,也很不容易呀!」

  突然聽見這個無趣的小子能說出這般動聽的話,他頓時對楚寧產生不少好感。

  「哈哈哈!」他忍不住冒出一串爽朗的笑聲,「其實,只要活著,每個人都有旁人所無法體會的苦處……」

  楚寧眉彎一挑,斜睨著他問:「就連『京城四絕,酒色財氣』,這四個人也有不足為外人道的苦處?」

  「當然囉!」他暗道:「杜九娃以千杯不醉聞名,卻也因此讓她的婚姻路途坎坷萬分;而那個錢灝勖雖富可敵國,但身邊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只有一堆虎眈眈的堂兄弟。」

  「至於國舅爺,你別看他威風八面,其實,他為了踉王尚書那幫人爭權,常常弄到沒空吃飯,覺也沒能好好隍,時時刻刻都在煩惱,又有啥樂趣呢!」

  「哦,也就是說,你這個排第二的『色』,活得比較有樂趣羅!」

  楚寧做吸著粉唇,靈動的大眼睛眨呀眨的,雖是一瞼挪揄,但那股迷人的神采,卻令任奕岍說不出話來。

  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對他產生了什麼影響。話一說完。

  又將注意力轉回前方的路上。

  「怎麼!說不出來啦?」她轉頭看到他凝目望著自己,心口一悸,連忙別開眼,「你看什麼?」

  「你的臉好像……」他以前老躲在車廂裡,竟沒留意到這個嘴上無毛的小子居然長得挺俊俏的耶!

  「我的臉有什麼奇怪嗎!」

  他好似發現天上有第二個太陽般興奮,「我現在才發覺,雖然你的手粗、皮膚黑,但你的臉蛋和眼鼻長得還不錯,骨架又小,滿合適改扮成女人的耶!怎麼樣!有沒有興趣!敢保證把你訓練成下一個花魁。」他邊說,邊伸手朝楚寧的臉摸去。

  「別碰我!」楚寧急躲開他的手,接著拿起馬鞭指著他的鼻子道:「我警告你!我……我沒興趣學你變態,休……想打我的主意!」

  變態!自己稱讚他長得端正、有潛力,他居然說他變態?!

  「我才沒變——才沒你想的那種形好,我只是想替你的皮膚選合適的水粉……」任奕岍捺著性子解釋道。

  「兩個男人模來摸去的,惡!你不覺得噁心,我可是渾身發毛耶!」楚寧裝出一臉嫌惡樣,邊推開他說道。

  哼!在「百花塢」,有多少男人想要一親芳澤都不可得——呃,是了,他現在是男的。當然對方會有這樣的反應;可是……交個朋友,無妨吧!

  「噁心!我哪裡噁心了!就算我男裝的模樣沒女裝時來得好看。但也沒難看到哪裡去吧?」說著,他就把臉朝她湊近,要她看個明白。

  「別過來!作變態是你的事,我對男人可沒興趣!」「又說我變態!你這個人怎麼……」他只是想表示友好而已啊!

  「喏!給你。」楚寧將韁繩、皮鞭塞在他手心,爬到車廂裡休息。不再理他。

  「喂!你怎麼就……」他不懂馬車,又沒人在一旁壓陣,不過,他很想玩一玩,於是試著用楚寧的手法揚揮著韁繩,而馬大哥們似乎滿給面子的,盡責地向前跑,漸漸的,他越來越有信心。

  哼!這有啥難的!憑他過人的聰明才智,兩、三下就學會了!

  自己一定是睡著了,但頭怎麼好痛!

  「醒了!」任奕岍聽見車裡頭傳來低吟聲,邊說邊轉過頭,「快來看,我已經會駕車了……」

  忘了松韁,於是將馬頭猛拉向右,結果馬車就「聽話」的衝出路面,輪子在草堆裡的大石頭中跳動,整輛馬車劇烈震動,更顫得楚寧渾身不適。

  「你在幹什麼!快將馬車停下來呀!」

  但駕車技術生澀的任奕岍只是一古腦地亂扯韁繩,馬兒又被嚇得嘶鳴揚蹄。

  「我的媽呀!這馬瘋了!」任奕岍大叫著。

  楚寧忍著天旋地轉的痛苦,匍匐爬上駕駛座,試著控制馬車,但轉眼間,他們兩人已飛在半空,然後馬車也在一記轟隆巨響中翻復。

  結果,任奕岍連皮都沒擦破,但楚寧沒武功,又剛睡醒,無法及時應變,可就摔得慘羅!

  「你……想殺人啊!」

  「抱歉!你怎樣了!」他看她掛綵,一把就將她抱在懷中,「你的手肘流血了,而且你的肩膀好像也有問題;沒關係,我幫你看看。」跟著,「嘶!」的一聲,他撕開了她的衣袖。

  看到自己白皙的肌膚暴露在陽光下,楚寧當即抽回手,「下用你管!哦……」

  但一道銳痛襲來,她又疼得不住呻吟。

  「別逞強了,快把手給我!」任奕岍皺起眉,再度操掌,試著將她的手拉過來仔細瞧。

  「我沒事,你放手!你——哦——」但他已捉住她的臂膀,一下子就拉到他眼前,痛得她慘叫起來。

  「糟糕!你的手脫臼了。」他收起嬉鬧的表情。

  「你……該死!居然把我的手弄脫臼了!」劇痛教楚寧也沒力氣爭辯下去。

  「胡扯!什麼我把你的手弄脫臼!我剛剛就發現你的肩膀不大對勁了!」他小心握穩楚寧的肘彎,專注地尋著落骱的地方,「喂!是男人就別給我亂喊亂叫!

  來,深吸一口氣,我幫你把落骱……「還沒說完,就迅速將滑脫的關節推回肩胛窩裡,」推好了!」

  「哦——」脫臼是接回去了,但楚寧也差點痛暈過去。

  「等一下我找些草藥幫你敷。」任奕岍幫她擦擦額上的汗。發現袖子馬上黑了一片,「媽的,沒想到你的臉還真髒!」

  「不用,誰希罕……拿開你的手!」楚寧舉手想撥開他的手,免得好不容易塗上的油泥灰脫落。

  「你……」本想罵她不知好歹,但眼睛一看到自己握著的那條柔嫩藕臂,到嘴的話都忘了。

  怪哉,這小子的臉這般黑,手臂怎麼卻白膩似雪!

  「你、你看什麼!不要臉!哦!」楚寧大急之下抽回手,卻牽動了傷處,又是一陣疼痛。

  任突岍學著她的口氣說道:「不要臉!哈哈哈,你剛剛說話的樣子,比我以前還像大姑娘耶!」

  她急側過臉,不讓他看到臉上的表情,怒道:「去你的!

  你才是大姑娘!」

  「好啦!算我失言。來,脫衣服,我懂針灸,我來帶你扎幾針。」

  脫衣服!乾脆殺了她吧!

  「別碰我,我自己知道怎麼弄!」她又迅速躲開他的手。

  任奕岍一邊取銀針,一邊皺眉數落,「在彆扭什麼!把衣服脫了,我才好……」

  突然發現楚寧站起身要走,他一把扯住她,「喂!脫臼要是沒好好處理,很容易再脫臼的!」

  「放手!脫不脫臼是我的事,不必你多管閒事!」她怒斥,扯回衣袖,朝翻復的馬車走去。

  任奕岍氣得跳起來,衝過去再將她抓住,怒問:「雖說先前我以女人的樣子作弄你幾次,但都是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且我們還有任務要完成。」

  他發現地疼得蹙著雙眉、貝齒輕咬唇瓣的模樣惹人心生憐措,聲調不覺放柔了。

  「可是,你一發現我的身份後,就用這種態度對我……

  你不覺過分嗎!」媽的,這小子這種楚楚可憐的表情跟誰學的!

  「過分什麼!我最討厭別人碰我!放手,我叫你放手,沒聽見嗎?」

  「我聽見了,我只是想……」他試著按住怒氣,向她表達善意。

  「想都別想,我對男人沒興趣!」在極近的距離下,楚寧又聞到那段淡淡的冰麝香,引得她一陣心慌。

  霎時,他眼裡的柔光結凍,「姓楚的,你給我聽好!我也對男人沒興趣,只是不想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對著你那張冷冰冰的臉!」天呀!師父跟師兄們怎麼沒告訴他,山下的人原來這麼難相處!

  他的話令她一時無言以對,他卻以為她願意接受他的幫助,於是伸過手要將她的衣服解開。

  楚寧急了起來。奮力擋開他的手,「不要碰我,你這變態。」

  「夠了!」他喝斷了她的話,「誰變態!我真要變態,就會這樣——」她迅速扣住她的肩,朝她吻去。

  但楚寧趕緊撇過瞼,他只吻到唇角。

  天哪!這小子的肌膚……怎麼會如此軟!任奕岍原先只想嚇嚇她,沒想到這麼一吻,竟吻得渾然忘我,繼續貼著她的面頰,捨不得離開。

  楚寧的情緒從驚懼轉為憤怒,她使勁將他推開,接著用全身的力氣甩了他一巴掌,「變態,下流!」罵畢,掉頭就跑開。

  任奕岍皺眉撫著熱辣的面額,媽的,他還真是欠揍,幹嘛沒事去親一個神經兮兮,彆扭的臭小子呢?

  「呃,我們在這裡停一下……好嗎!」任奕岍雖然汗如雨下,但看到楚寧的臉色和三天前一樣冷,也只有吞下不悅,小心翼翼的問著。

  楚寧看都不看他一眼,將手裡的水囊扔回身後的車廂裡,接著猛一扯韁,停住了馬車,晃得任奕岍險些掉下車。

  「喂!你怎麼——」他沒機會說出抱怨,因為楚寧根本不理他,早跳下車,然後就往樹叢走。

  媽的!這小子的脾氣未免太大了吧!不過是親一下……

  好嘛!是他錯在先,他在當花魁時,就曉得那種和男人親吻的感覺有多噁心,所以,他是該向楚寧道歉。

  道歉!但是,楚寧先罵他變態,他才「動」他的,可不是他真的垂涎他的美色耶!

  雖然他實在長得很惹人憐愛……

  見鬼啦!他倏地轉回身,朝車輪忿然捶了一記。一個又乾又癟、脾氣又怪的毛小子,誰去看上他!最後,他還是決定不道歉。

  這晚,老天也和他們鬧彆扭,讓他們來不及進城,只好在野外露宿。

  四下漆黑闃靜,楚寧再次小心地觀察任奕岍,認為他是真的睡沉了,才悄聲溜到草叢裡,解決內急。

  她回到營火邊後,香火堆再添了些樹枝;這時,她發現月亮移到樹椏間,便推了推他。「醒醒,該你值夜了。」

  誰在推他!任奕岍昏沉地想著,但不知怎的,忽然眼前出現一片綠油油的矮樹叢。

  咦!怎麼他又回到山腰的茶園了!正當任奕岍納悶的時候,他聽見一個似曾相識的笑聲……是採茶妹嗎!他睜大眼看去,果然讓他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他喊了她幾聲,她也對他招招手,但是她嘻笑了一下又跑開了。

  「霞!別跑!」他邊喊邊追了過去,但那個女孩只是咯咯笑著,還是不停下腳步。

  他忽然向前衝,捉住她。當他要將她轉過身,忽然,一陣帶有滿山遍野的花香的風吹來,吹亂了採茶姑娘的一頭烏黑髮絲,也模糊了她的面孔,但那柔細的頭髮掃在他臉上,卻惹得他胸口陣陣酥癢,教他立即將她壓倒在地。

  她就像上回那樣挪動著腰肢,細細嬌喘著,欲拒還迎地對他說道:「不,不要……」

  熊熊慾火在她的語音中點燃,他一把扯下她的衣袖,露出白線誘人的玉臂!

  就和楚寧一樣的優美。

  楚寧!他忽然停住了,想不通自己怎麼會在這當口想到楚寧!

  楚寧見叫不醒任奕岍,暗歎了一聲,再度伸手推他,「任奕岍,起來了!」

  「奕岍……」那個採茶妹妹輕喚了他一聲,跟著撩開遮掩住臉龐的黑髮,轉過頭來……

  那張臉蛋、那對倔強的眉毛、還有炯亮有的眼眸……

  「她」,正是楚寧!

  哇!不要!他不要跟一個男人……可是,他那眼神、輕顫的小肩膀,還有柔軟又小巧的紅唇……他張開雙臂將楚寧摟住,吻上她總說不出好話的嘴巴,然後將慾望盡情釋放在她濕潤的雙腿間……

  「哎,你做什麼!」楚寧見自己的手被任奕岍抓住猛親著,不禁又急又羞,猛往他胸口一踹,「放手,大色狼!」

  「哦!」任奕岍的頭撞上一塊石頭,痛得他不得不醒。「好痛……你幹嘛又打我?」

  「該你守下半夜了!」楚寧解釋完,匆匆將氈毯裹好,背過身就睡下了。

  任奕岍嘴裡咕噥了幾聲,想到剛剛在夢裡把楚寧當成女人抱,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像這小子說的那樣,真的有變態的傾向!

  當他悄悄繞到楚寧面前,瞧著楚寧沉睡的臉龐時,他就忘了自己先前懷疑過什麼了。

  不知看了多久,楚寧一邊喃喃說著聽不清楚的囈語翻過身去。他不死心躡手躡腳的再回有火光映照的一邊,好將楚寧看個清楚。

  忽地,一陣風吹來,火舌立刻不住搖擺竄燒。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下,他看到楚寧張原本暗沉的臉,竟奇異地變成一張海棠春睡的嬌顏,就跟夢中見到的一樣!

  喂喂喂!別再亂想了,這小子是男的耶!任奕岍總算甩開腦中的妄想,衝回原本的位置,正襟危坐繼續值夜。

  好不容易天色漸明,他伸了伸懶腰,準備將楚寧喚醒,沒想到當他低身靠近時,卻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氣。

  媽的,為了扮花魁,他身上還有洗不掉的脂粉味,但這臭小子……不,這小子身上的香味是怎麼來的!而且這香氣……他乾脆湊近她的頸側用力聞了幾下,跟他用的很不一樣,這氣息雖幽淡,卻更加柔媚,更教人心醉……

  忽地,一道莫名的快感霍然竄過他的全身,驚得他渾身無力,還一跤跪倒在她身畔。

  任奕岍吃力地翻身逃開,正要破口大罵,剛才的快感卻化成胯間隱然的騷動,再度將他嚇得啞口無語。

  幹嘛!想造反呀!不長眼的東西,臭小子是男的,別想亂來!任奕岍默聲警訓著自己腿間不當的騷動,慢慢爬起身。

  看清楚!這個姓楚的瘦得像竹竿,皮膚又黑,而且兩眉粗黑,不過……鼻子秀挺,櫻桃小口還微微張著,就像個天真純淨的赤子般惹人憐愛……哎!叫你別亂來,還動!他按住跨間再度訓斥:「警告你,就算這個又乾又黑的臭小子馬上投胎變女人,也得多個二、三十斤肉,變得白嫩又豐滿,才准你對他感興趣,否則,給我小心一點!」

  就在他想再狠狠教訓一下精神抖擻的「小弟」時,楚寧卻醒了,「唔……天亮了嗎?」

  任奕岍體內的騷動不但沒有平歇,反而因那雙初醒的無辜雙眸而更加勃發,害他只好彎著腰。

  「對對對!亮了,亮了!」然後他就跑得不見人影。

  經許久的苦思,任奕岍終於將「小弟不聽大哥話」的意外,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就是:男人每天早上都會「起來」一下,只是,他從沒去注意,剛好又讓作噩夢的楚寧摟抱住,搞得暈頭轉向,所以,他才會產生錯亂。

  而且,帶過兵的國舅爺,曾說過軍隊裡的土兵們有時候長久處於沒有女人的環境下,就會搞出一些不尋常的關係;還有,「百花塢」那些姊妹也曾聊起,有些宮女、尼姑因同樣的特殊因素,而產生與同性彼此安慰的情況呢!

  所以,他會有不尋常的反應,是因為一路上沒機會發洩,與那小子無關!

  不過,還是得再印證一下。

  「抱歉!我去太久了……」凝視看楚寧片響,任奕岍覺得身體各部位都很平靜,便鬆了口氣,手腳俐落地跳上車,「出發。」

  哼!他就知道沒事。雖說扮了三年的女人,可他仍舊是個「百分之百」的男人,怎麼會對這個黑黑瘦瘦的臭小子有什麼不尋常的渴望?呵,安啦!

  或注是先前的解釋相當能說服自己,到目前為止,任奕岍的身體算是滿聽話的。雖說楚寧仍是冷著臉不理他,可是,習習山風林面,聽著枝頭鳥鳴,他的心情可說是好得不得了,所以,他有心情道歉了。

  「我……」他的手剛要碰上她的肩頭,她便側開了肩,不讓他碰,「嗯……

  看樣子你還在生氣哦!」

  楚寧不出聲也不看他,當作是默認。

  「哎,別這樣小心眼,我……我向你認錯就是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別再和我計較了,好嗎!」說著,他就朝她連作了三揖,「對不起,是我不好,請原諒我!」

  氣了這些天。楚寧已覺得有些累了,加上她本就不太喜歡與人結怨,聽他道歉,也就消氣了。見他還要再作揖,她連忙扯住他的袖子,「你能保證不再亂……亂來嗎?」

  「當然能!」他驚喜問道:「你……不再生氣了!」

  不知為何,望著他清澈的瞳眸,竟令她心頭湧起一股莫名的柔情,一時間,意忘了答話。

  「喂,你倒是說話問!」他扯扯她的衣袖,提醒道。

  為掩飾地內心的慌亂,她不小心露出一個過於燦爛的笑容,「這、這其實根本就沒什麼好生氣的呀!」

  一見到這個笑容,早晨曾出現在任奕岍體內的那股衝動突然又狂燒了起來。

  哇!死啦!怎會這樣!

  大驚之下,任奕岍就像塊石頭般從車座掉了下來。

  還好楚寧反應快,立刻迅速將車停住,跳下車跑回去找他,「你不要命了嗎?

  這樣好危險,你知道嗎!你——「咆哮了一會兒,楚寧看他一動也不動地躺著,又改口問道:「算了!

  有沒有怎樣?」

  由於自幼練武之故,任奕岍的身體已能在無意識中調節肌肉的平衡,所以,只受了點輕傷;他之所以還沒爬起來的原因是:他煩得爬不起來。

  老半天不見他有反應,楚寧皺眉在他身邊蹲下,遲疑地探出手,推了推他,「喂!你是不是哪裡受傷了!說話呀!」

  現在又不是一大早,應該不會是身體本能的啟動,就是說,他對這個老皺著眉的小子有興趣!任奕岍驚訝得雙眼瞪大,嘴唇也微微抽動。

  見他唇瓣輕動,楚寧連忙低下身,將耳朵貼近他的嘴邊,好聽他說出何處受傷。

  驀地,一縷極淡的香氣又撫上他的鼻端。

  好香……

  任奕岍體內原始的慾望蠢蠢欲動,但他極力克制住。

  「我沒事……」他慢慢從地上爬起,憋得好痛苦。

  該死!他在想什麼!居然想去抱一個男人?

  忽然,心底一個聲音冒出來:但,這小子聞起來一點也不像男人呀!

  對喔!說不定這小子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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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9 21:27:5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我們快到省城了嗎?」任奕岍問。

  楚寧點點頭,「差不多了,但今晚一定要進城。」她可不想再和他夜宿郊野了。

  「哦!」他知道一直盯著人家瞧,鐵會再被這小子罵變態,於是又找話來閒扯,好光明正大地多看楚寧幾眼,「你……會熱嗎?」

  「還好。」她的眼睛繼續看著前方。

  他假裝要往車裡拿水囊,便欺身靠近她點,「要不要喝水?」哇!他沒有穿耳洞,他真的是男的?

  楚寧搖著頭,有些不可置信的笑道:「水早沒了!你剛不是喝完了最後半口嗎?」

  「呃,我忘了!」他尷尬的笑著,「等一下我下車找水裝一袋回來。」

  任奕岍繼續偷瞧著楚寧,尋思著:怪了,當初上路時,怎麼都沒發現呢!是了,那時他端著花魁的架子,而楚寧又害羞得要死,兩人一天下來,壓根兒見不上幾次面,直到他的身份揭穿,他們才開始同坐在駕台上。

  雖然這小子沒穿耳洞,但這張臉,還有身材,越看就越覺得不該屬於一個男人所有。不管!他一定要追查到底。

  「你聽過這樣的故事嗎?據說在魏晉時有一個女孩子穿了男人的衣服會上學,若你是她,你也會這樣做嗎?」他兩隻眼睛緊盯著楚寧的臉不放,等著看到她慌張、詫異的表情。

  雖然在上路之初,她早就設想過種種被懷疑的可能,但一聽他問起,楚寧的心還是狠抽了一下,差點就握不住韁繩,幸好地夠鎮定,不答反問:「這要問你才對啊!為了你師父,你扮成女人,當時你的感覺如何?」

  任奕岍不由得皺起眉,「是我問你,你怎麼反問我?」

  楚寧漾出一個登徒子的笑容,將手指放上他的眉心,壞壞的說道:「別皺眉,不好看,還會長皺紋喔!」

  任奕岍凝看著楚寧半晌,才說:「去你的,居然調戲我呵!」

  「是你的榮幸,知道嗎?」楚寧開始覺得有趣,於是在他下巴摸了一下,「我可從沒對男人這樣做過!」

  這時,他才將她的手推開,「說我變態!我看你比較嚴重!」

  難還他猜錯了?楚寧真的是男的?

  「是嗎?哈哈!」她隨意笑兩聲搪塞過去。

  她笑聲來歇,任奕岍忽道:「噤聲,有人來了!」

  楚寧靜心聆聽,果然聽見風裡隱隱夾著鐵蹄聲,大約再一盞茶的時間就會追上來了。

  莫非是「五湖幫」!是就糟了!楚寧心頭大震,正要揚鞭,一隻大手已提上她的手腕,「先別慌,也許他們只是一般客商而且,我們慢慢走,先看看他們的反應再說。」希望不是王尚書派來的追兵。

  楚寧力持鎮定,但心口卻越跳起猛。過了快兩刻鐘,那些傢伙才趕上來。

  這群人不客氣地逼著他們停車,然後帶頭的傢伙對任奕岍他們看了又看,最後才質問道:「喂,你們這些天有沒有看過一個打京裡來的標緻姑娘!」

  雖還不能確定這些傢伙是哪路人馬,但任奕岍聽問話的口音和一副高高在上的嘴瞼,便猜他們是京裡來的。乖乖,他們都跑這麼遠了,還追上,王尚書這幫渾蛋還頗有本事的嘛!

  「標緻的姑娘!」任奕岍裝出一臉興奮,「有!昨天我跟我老弟在那個跛腳張的店裡看到了一個大美人……」說著,隨手就搭在楚寧的肩上,「害我們兄弟倆都看到口水流滿地,對吧!楚兄!」

  「真的!好極了!看來我們會比張鐵頭他們還早一步將任姑娘找回去,公子的重賞。看來是非我們莫屬了!」眾人喜不自勝地向同伴說著,然後又丟了一小錠金子給任奕岍,「快說,跛腳張的店在哪裡!」

  一聽人提起「張鐵頭」,任奕岍才知道這些人是王尚書的兒子派來的。媽的,原來不是王尚書派來的,是個癡心的王大少!看來自己還真的把小王八蛋迷得七葷八素的,呵呵呵!

  任奕岍假裝思索了一會兒,才說:「可是,我聽那個姑娘向店家打聽去蘇州的路,你們若快馬加鞭追去,說不定傍晚就可以追上了。」他們要往西,就指條往東的路給這群白癡吧!

  「了謝!」語畢,帶頭的馬上提韁率眾轉往他指點的方向馳去。

  等他們走了好一會兒,任奕岍才道:「哼!想找我?現在我已經換回男裝了,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找不到我,哈哈哈……咦!楚兄,你怎麼了?身子好燙。」他發現即使隔著一層布料,手心仍可輕易感覺到一股不斷升高的熱度。

  「拿開你的手!」她掙開肩頭上的大手,不悅地抗議著。

  任奕岍卻突然的發現,楚寧這張黝黑的臉孔居然有著少女般的羞怯!

  這——不得了了!

  他不禁睜大了眼,「你現在的模樣……簡直是女人!」

  這些話震得她腦子一陣暈,她咬了咬牙,迅速鎮定下來,學他當花魁的嬌嗔對付他,「是啊!人家是女人,你居然現在才看出來,真討厭!」說著,就用指尖在他胸口輕輕畫著,聲調嬌嗲的程度,連楚寧自己都覺得噁心。

  這番刻意的忸怩做作教他什麼火都消了,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喂,夠了!」他側身躲開她的手,「你還是保持你原來的樣子,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

  楚寧擠出一抹笑,推了一下他的肩頭,「我是學你的耶!」

  「去你的!我哪有那麼噁心?」要是他的演技麼爛,這個小王八蛋也不會千里迢迢來找「任懿芊」了!

  她扯扯唇,不屑地答道:「你現在才知道啊!」心中卻不住顫抖。

  但任奕岍只顧生氣,沒發現她的唇抖得多厲害,「算了,不說了,上路吧!」

  這時,她卻將車停下,將水囊交給他,「好了,休息一下。這附近應該有水才對。」

  他繃著臉接過水囊,準備到附近找水源。

  但沒找到水,卻給他發現了一處溫泉。

  呵!沒想到這個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居然也有溫泉!他伸手探入泉中,發現溫度正好,三兩下就將身上的衣裳一脫,跳進那窪冒煙的水中。

  哦!舒坦,真是舒坦極了!他心裡不住讚歎,胸中一堆困惑與不快亦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整個人浸到水中,只露出個腦袋,覺得自下山以來,最稱心快意的時光,莫勝於此刻,若不是為償還師父欠個渾蛋的債,自己早四海逍遙了,哪用受這種活罪!

  「任公子,我們該走了……」楚寧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來。

  哈!對了,叫那小子也來泡溫泉。

  於是乎他涉水上岸,找了處樹叢藏好,便拉開嗓門減:「楚兄,這邊有好玩的東西,你快來看!」

  「我不看,你快出來!」楚寧的聲音顯得不耐。

  任奕岍聽他不過來,於是假裝哀叫:「啊!楚兄,我……

  哇!救命呀!」

  果然,楚寧上當了,連忙循聲趕來,「發生什麼事了?」當她望見那池氤氳的溫泉也怔了一下。接著,她看到岸旁石頭上的衣物。

  他人呢?她不禁再度四下觀望喚道:「喂!你在哪?」

  忽然,一身光溜溜的任奕岍躍出樹叢,出現在她面前,「我在這裡!」

  楚寧忙別開眼,伸長手在身前揮著,「你、你別過來!」

  她努力不讓自己跌跤,又極力控制眼光不去看不該著的「東西」,可是,她還是不小心看到他腿間的「龐然大物」——雖然上次已經看過了,但是她的臉蛋仍然迅速燒燙起來。

  「別鬧了!你還以為你真的是大姑娘啊!」見楚寧靦腆羞赧的模樣,任奕岍玩心大起,朝她走來,「來吧!你也脫光,下去泡泡,對你的手對也有好處幄!」

  當熱烘烘的泉水灌進靴裡,她知道身後就是溫泉,不能再退了,「不!我不脫……」

  他挑起一邊眉,壞壞地道:「你想穿著衣袋泡!雖然有些奇怪,但也無妨。」他如影隨形地圍擋在她身前。

  斜望著身後那潭溫泉,她潤潤乾渴的喉嚨,困難地開口:「告訴你,我就是不泡——」

  掌心一觸碰到他溫熱雄健的胸肌,她就一個倒栽蔥摔進泉裡了。

  自幼生活在太湖畔,楚寧早練就一身高明的水底功夫,但在驚慌之下,她居然連嚥了幾口水,還沒法在水中站穩。

  「哈哈哈……」他笑著拉了她一把,幫助她站穩,「這水這麼淺,你何必嚇成這樣?」

  她吃力地喘了兩口氣,但一發現自己是靠在他光裸的身體時,她又將他一推,急忙忙地要逃回岸上。

  「喂,別跑!既然下來了,就泡一下嘛!」他捉住她,一起倒在溫泉裡,「來,我幫你脫掉這些礙手礙腳的衣服……」

  在她奮力掙扎下,他扯脫了她的帽巾,她一頭發絲便披散開來。

  「不要,快放手!」她惶叫著,試朝岸上走去。

  但他玩得正興起,哪肯就此罷手!

  他扣著她的腰,步向及胸的深水處,「不放!我都脫得光光的了,你還在怕什麼呀!」說著,手就扯開她腰間的繫帶。

  事態緊急,她如他猛潑著水,趁他睜不開眼的瞬間,掙開他的鐵腕,再緊抓著鬆開的腰帶,竄入水底遁逃。

  可是當她吃力地走上岸時,他已大步自水中趕上來,將她撲倒在碎礫灘上。

  「哈!被我捉到!」他想起和師兄們常玩的低級把戲,便賊笑的對她說:「這一個多月來,我看你手腳俐落、決事果斷,沒想到也有這般婆婆媽媽的一面!媽的!我們就來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娘兒們……」

  楚寧雖然很努力,但她的外褲還是被他拉到膝蓋下,露出瑩白圓潤的雙腿。

  馬上,任奕岍的目光就被那雙玉腿吸引住,卻沒注意掩住她臀際的衣擺下有「玄機」。

  「嘩!你……你的腿——「但他還沒讚歎完,就讓她猛力推開。

  他只微退開了點,俯望著蜷臥在地上的楚寧。她雙臂交胸,窄小的雙肩輕輕顫著,一副嬌弱羞怯的模樣,加上渾身透濕的衣擺忠實地勾勒出她下半身的形狀,雖說此時她的雙腿斜側交些著,但自腰至小腿的圓柔曲線卻清晰可見,頓時教任奕岍看傻了。

  見鬼了!他從沒見過哪個男人會擺出這種撩人姿勢的!

  她撐起身子,才將衣擺更往下拉,他立刻抓起她的雙臂,牢牢釘制在她兩頓旁。

  「你,你別亂來,我可是男人!」她心顫著斥喝道。

  任奕岍兩眼中燃著渴求的火花,深深望入她清澈的瞳眸裡,聲音也忽地轉為濃濁,「是嗎?你若真是男兒身,就太可惜了!」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迎視他灼灼的目光,「是呀!若你我都是女兒身,我們兩個一定會迷倒全天下的男人……」

  她的話提醒了他當成女人的不愉快記憶,「閉嘴!」一罵完,他的臉龐立時留過一抹歉意,「抱歉,我還懷疑你是女人。」

  「沒關係。但我的背很痛,讓我起來吧!」她裝出不在乎的模樣應付他。

  任奕岍明知該放開楚寧,但此時他卻一點也不想挪開身體,在他掌中的雙腕不只纖細,而且觸手肌膚柔嫩滑膩真的不像男人……

  發現他正用拇指揉畫她手腕的內側,雖知不能慌張,但一顆心已快顫碎了。「喂!你再不趕快穿上衣裳,恐怕就要著涼了?」

  他聽得出她聲音中的緊張,可是,自她唇瓣中呵出的氣息彷彿有種魔力,勾勒著他體內從未察覺的慾念,「放心,我不會著涼的……你親過女人嗎?」

  這個問題讓她的心猛跳了一下,但她又不想在他面前當個毫無經驗的小鬼,「女人!我還踉女人睡過覺,女人算什麼?」

  聽見這個答案,他的眼眸暗了幾分,心口也不知怎的泛起隱隱不悅。他睨看著她,忽然冒出一句,「是嗎?想不想吻男人試試?」

  「啊!你別亂來、我——」就在她慌亂到極點的同時,他的唇已貼住她的。

  一道細緻但強烈的電流自她柔軟的唇瓣傳來,任奕岍的腦子立刻被轟成一片空白。

  天呀!

  是晚,在任奕岍刻意的拖延下,他們又沒趕上進城時間,還是得露宿郊野。

  「楚老弟,今晚……」任奕岍故作神秘說著,突然將一串醜陋的生物拿到楚寧面前晃,「用這個加菜如何?」

  楚寧強忍下尖叫的衝動,裝出欣悅的表情接過任奕岍手裡的青蛙,「嗯,荒郊野地有這個吃也不錯,這我來弄。你去生火把!」她走到溪邊。撥出靴刀,閉起眼,邊念佛。把十來只巴掌大的青蛙開腸破肚。

  望著楚寧的背影,任奕岍不由組起眉,狐疑地思量,難道說他猜錯了,人家只是比較嬌弱蒼白,其實,仍是貨真價實的男兒身?不行!他要再試試他。

  他還在懷疑她嗎?如果是,怎麼辦?楚寧不願就此表明身份,於是想了又想,她終於決定下帖猛藥,來去除任奕岍對她的猜疑。

  可是,這樣做好嗎?會不會太「那個」了?她默默吃著烤蛙,一抬頭,就迎上任奕岍審視的雙眼,「怎麼了?」

  「蛙肉好吃嗎?」他還在師門時,常和師兄們去捉青蛙來玩。但卻從沒吃過它們,所以,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噁心。

  楚寧是在太湖畔長大的,各種蝦鱉魚蟹等的水族類都嘗過,她只是不喜歡動手宰殺,並不覺吃這烤蛙有什麼。她將一隻剛烤熟的青蛙遞向他,「美味極了,就像嫩雞肉。」

  看著他不自然地咬著,她更定了他這樣做的用意。

  她手心壓著懷中準備好的竹筒,下了決心,管它的,只要能瞞住他,以後就不會有麻煩了!

  「看什麼?」她終於忍不住了,都吃過了晚餐,但任奕岍的目光還停在她身上。

  「你真的是男人?」他單刀直入問了出來。

  「雖然是個嘴上無毛的小子,但我是男的!」她隨口敷衍著。

  看她忽然站起,他便問:「你要去哪裡?」

  楚寧翻了翻白眼,無所謂的答道:「解手。你也要跟來嗎?」

  「好啊!」

  是夜,任奕岍失眠了!

  因為睡前,他看到楚寧站著對一棵樹撒尿,徹底粉碎了他的懷疑與期待。

  他拉直身軀,隔著火堆,偷覷著值夜的楚寧。

  忽地夜風吹來,楚寧沒避開風頭,反而將臉對著風的方向,閉上眼,細細聞著夾雜在風中的各種氣息,而幾綹垂在她耳畔的髮絲,也因風而飄向她細緻的頸項。

  看著楚寧享受風吹的模樣,任奕岍的心又突突跳了起來。

  可惡!平時都感覺不到心在跳動,沒想到這顆心忽然勤奮工作的感覺是這麼的不舒服!那種近乎疼痛的折磨,令他不由得伸手抓住胸口,然後翻過身去,希望能眼不見為淨。

  自小到大,他對師父是全然的敬畏與孺慕之情,雖與一票師兄們同吃同睡了二十幾年,但,從沒有對誰產生這種足以勾動肉慾的情緒。

  會不會是扮花魁時,看多了那些歡場女子明爭暗鬥、賣弄色相的醜態,和玩弄男人情慾的邪魅伎倆,所以,他已對女人不抱任何希望!所以他的身體已因「餓過頭」而有些「飢不擇食」!

  但美男子他也遇過啊!像那個國舅爺,還有錢灝勖不都是帥得一塌糊塗嗎?可是,他都沒有反應呀!何以獨為楚寧心跳不已!

  楚寧看月亮下沉的位置已到交接的時分,於是便伸手要搖醒他。

  他卻已先行坐了起來,「楚寧,我需要證明一件事——」

  說畢就向她撲來。

  「你做什麼?放開!」楚寧雖及時別開臉,但他的唇卻貼住耳後的敏感處,弄得她全身酸軟,使不出什麼力將他推開。

  任奕岍還沒理出個頭緒,在他胸口抖顫、發熱的瘦小身軀已搞得他腦子發暈,讓他忘情地啟唇,柔柔地銜住面前這片較膩小巧的耳垂,緩緩舔捻、輕輕啃咬……

  麻癢的添吻化為濕燙的火焰,也燒出楚寧的力氣,「你不要這樣!」

  她奮力推著他,但他的力量更大。

  於是楚寧用手掌推抵著他的嘴,一面用力搖了幾下頭,好似這樣就能甩去方才突兀詭異的一刻。

  他為什麼會這樣?難道個足以教她羞得自殺的「竹管」把戲,還不能使這傢伙相信她是男的嗎?

  這時,他終於追吻住她的唇。

  她的心在尖叫,但抵抗的力量卻一點一滴消失在這份陌生但迷人的慾望中。

  雖然她試著在他唇齒的吮嚙中,抗拒那道濕熱的火焰,但在他舌端耐心的勸誘下,她的眼睫緩緩蓋下,不久後,他的舌尖就進駐了她的小嘴,然後在他忘情的挑探下,她沉淪進一個不知名的美妙世界。

  忽然,他推開她,挫折地大叫:「為什麼?」

  為什麼他會對一個站著撒尿的小子神魂顛倒!

  楚寧渾身戰慄,聲音破碎的答道:「我……我不、不知道。」

  「可惡!」他看到她紅腫的唇瓣,忍不住又將她擁吻住,然後貼著她的唇問道:「你不知道!好,但你一定也察覺到個感覺,對不對?」如果他們都有感覺,事情就簡單多了。

  她的腦子比剛才清醒不了多少,但已足夠認知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我——我沒有感覺到什麼,放開我!」

  他蠻強地扣住她的腰,拉回到身邊,「沒有?別不承認!

  我也不喜歡這樣,但我越看你就越不能克制自己不去碰你……唉!要是你是女人就好了。」

  「啊!好痛——我不是女人,你快放手!」纏在她胸口的布巾快鬆了!

  他飛快吻了一下她緊閉的唇,又問:「我知道你不是女人,唆!讓我是女人也行。我問你,若我是女人,你會不會對我……」

  「不會,絕不會!」她搶在前頭答了話。

  天啊!為了不讓她的未婚夫錢灝勖有任何借口不履行婚約,她才改扮男裝,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沒想到自己穿上男裝,都擋不了任奕岍對她的興趣。

  看著楚寧萬分嫌惡的表情,任奕岍滿腔火熱瞬間被澆滅。

  他任由她將自己推開,獨坐在火邊,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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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任奕岍看著眼前的火光漸漸熄滅,最終化為一堆灰燼。但他仍一動也不動,因為他還在等楚寧回來。

  忽然一個影子爬上他的頭,為他遮去熾熱的太陽,跟著熟悉的聲音輕輕響起,「上路吧!」

  就這樣,他們又繼續這趟充滿不可知的旅途。

  想來楚寧也是心亂得可以,因為直到中午在一處茶棚打尖時,才發現他們居然走錯路了。

  天!她居然分神到這等地步!

  任奕岍似乎毫不在意走錯路,他對夥計說:「切幾碟小菜、一籠包子,再來壺普洱……」

  「小二,」她忽然站起來,「給我兩個包子,現在就要!」

  雖然外頭空氣新鮮,但想到因自己心神不寧而犯的錯誤,她寧可買了食物躲在車篷裡吃,也不願與任奕岍同桌共食。

  可是,她才吃完一個包子,就沒胄口再吃第二個,但他還沒用完餐,她只有待在車上等他回來。

  不多時,她遠遠見他站起,她連忙跳出車經,將馬匹牽來繫在車前,然後爬上車,等他會完鈔回來。

  過了一會兒,他自車後爬進車篷裡,而楚寧則是不發一語的驅車前行。

  一個時辰過去了,任奕岍補足昨晚的失眠,就鑽出車篷,在她身邊坐下,朝她伸出手,「你……」

  不過才說一個字,她卻急縮到一邊,眼神銳利瞪著他。

  「你想做什麼!」

  見她一臉戒慎的表情,他緩緩的將伸在半空中的手收回,「你坐了一上午的車,該換我了。但你有必要怕成這樣嗎!我又不是妖魔鬼怪。」

  「妖魔鬼怪!哼!你比妖魔鬼怪更可怕。你是個大變態!」

  聽到又被罵變態,任奕岍惱了。他挑高左眉,換上一張譏誚的臉孔,「要是你再說我變態,我就只好真的變態到底了!」

  「你說什麼!昨晚對我——難道不是變態。」忽然看到他眼中閃著危險訊號,她連忙煞住嘴,「難道不奇怪嗎?」

  馬上,他譏誚的臉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困惑不解的表情。

  「我想了很久,但還是不懂為什麼會這樣……我雖扮了三年的女人,可是,我從沒抱男人的衝動。你想想,會是什麼原因呢?」

  「我不是你,怎麼會知道!」她緊張兮兮地把韁繩拋給他,接著,就溜進車篷裡。

  可是任奕岍還是不放過她,他轉過頭再問她:「你想,若是我去找女人,會有用嗎?」

  她一聽,胸口莫名其妙地抽緊起來,連說話都有些不順暢,「想去,你就……就去啊!何必問我!」然後抓起氈毯蓋在頭上,裝睡來逃避他。

  任奕岍聳了一下眉轉回身,揮動組繩,讓馬兒開始走動。

  決定了,到下一個鎮,他就去找個妞兒來「滅火」,也許,他的身體就會恢復正常了。

  此地最大的妓院「閒情樓」就在眼前,本來對這種地方最沒好感的任奕岍,這時卻一腳就踏了進去。

  院裡濃妝艷抹的老鴇馬上黏了過來,還來不及開口客套寒暄一番,任奕岍就將一顆金豆塞給她,吩咐道:「別廢話,這賞你,幫我找你們院裡床上功夫最好的妞兒來!」

  「多,多謝大爺!志成,快快領大爺到我們最上等的房裡去!」老鴇一邊道謝,一邊讓他領豪客進房,可她也沒閒著,立刻跑開去叫姑娘了。

  進了老鴇口中說的「最上等」的房間,任奕岍坐下來,打量著裡邊的擺設,發現與「百花塢」一比,簡直相差十萬八千里;但他今天來不是來看裝潢的,而是為了弄清楚自己到底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過去三天,他跟楚寧就像初上路樣疏離,話說不到十句。

  可是,當不意間的四目交接,或肢體仍然碰觸,他的心頭就會大跳特跳;而他越告訴自己別去在意,體內那股奇怪的渴望就燒得越旺。

  早晨他又作了綺夢,夢中全是和這個小子翻雲復雨的畫面。再這樣下去,他快「不行」了!

  今天他們終於來到一個大城鎮,他也知道只要人多的地方,鐵定有妓院,於是乎,在客店安頓妥當一切後,他便馬上向店小二打聽出這裡最出名妓院的位置,決定找個浪蕩娃來幫「弟弟」恢復記憶,更希望它能改掉錯認目標的惡習。

  媽的!這麼慢。這邊的妓院還真差勁!任奕岍正等得不耐煩,這時龜奴志成剛好棒了酒菜進來,看著這個龜奴跟楚寧差不多乾瘦的體格,他心裡忽然冒出一個想法,便將一顆金豆丟在桌上,「這個賞你,把衣服脫了。」

  「啊!」只見原本歡天喜地的龜奴一臉震驚,緊捂著屁股退後,結巴道:「大,大爺,這調調……小的不行啊!」天呀!活該任人欺凌剝削的不是娘兒們嗎!怎麼他一個大男人也有給人糟蹋的危險呢!

  「不會碰你一根寒毛的,你只要脫……」跟著,他又多扔了幾顆金豆在桌上,「這些就是你的!」就憑他猥瑣、逢迎的狗般嘴臉,想要京城第一花魁動手!哼!別說此生無望,再下了輩子也不可能!

  志成的眼睛隨著桌上的金豆骨碌碌的轉,不住吞著饞誕。媽的!憑自己的本事,就算當一百年龜奴,甚至變成龜精,也賺不了這麼多銀子,但要他幹這種見不得人的醜事——操!羞恥一斤值不了幾個銅錢,現在他只要咬咬牙,脫了衣裳,就有銀子了!

  龜奴扁平的胸膛勾不起任奕研半丁點興趣,當兩條毛茸茸的竹竿腿映入眼裡,他覺得似乎該叫停了,可是,志成動作很快,已將褲襠拉下,露出胯間的委靡不振。

  「夠了,出去!」任奕岍雖放心不少,不過,看到醜陋畫面的感覺教他好想吐。

  志成一手用衣服掩著重要部位,抓過金豆就衝出門,把剛要進門的老鴇和妓女嚇了一大跳。

  「哎喲!大爺,您這是——」哇!這公子是不是幾百年沒快活過了,居然連志成這樣的男人都要!

  任奕岍一把摟過妓女,「嬤嬤,你可以走了!」

  門一關,他就撕下妓女的衣服,迫不及待地攫抓她柔軟豐滿的雙峰,和圓潤白嫩的香臀……

  獨自一人在房裡,楚寧不斷告訴自己別為個變態擔心,但現在已三更,隔壁的客房卻還田悄悄的……這裡雖沒苗區般蠻荒,但若有個萬一,怎麼辦!

  哼!就算這裡的妓院是龍潭虎穴,說不定他還覺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呢!自己何必去阻止他當一個風流鬼呢!而且,若是他從此不再對自己動手動腳,不是正中她下懷嗎!她又走回床邊,開始解農扣。

  可是,如果那個變態死了,找錢灝勖的事又該怎麼辦?

  這時,楚寧已扣回農扣,開始前門走去。對呀!這趟的任務是要找人,不是要跟個變態賭氣,還是去打聽一下好了,反正又不會少塊肉!想到此,雙手已將門打開。

  但一開門,楚寧就立刻反手要將門合上。可惜!任奕岍的動作更快。

  他衝進房裡,緊抓著楚寧猛晃,「姓楚的!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我……我哪,哪有做什麼!」

  「沒有!為什麼我不能跟女人——不,為何我不能對別人有反應!」光盯著這兩泓澈亮的眼瞳,他的身體就躍躍欲試了。

  「這……這裡的女,女人當然沒有京師的漂亮……」楚寧結巴說著。

  「不是這個原因!」他清楚記得當那個妓女含住他時,他一點感覺也沒有,直到他腦海裡浮現楚寧的臉孔……

  他狂喪的模樣令楚寧的心緊絞得發痛,唇也開始抽顫,「會不會是你一時水土不服!或者是……」

  楚寧正要再胡良謅下去,他已大聲喝止:「狗屁!」然後封住眼前不住誘惑地的唇瓣。

  不!楚寧睜大了眼,心裡狂嘯著。太過分了!她可不是窯子裡那些任人想抱就抱,說要就要的妓女!想到此,楚寧越加奮力掙扎。

  可是,當他濕熱的舌端侵入唇間,楚寧只覺得天地在剎那間又隨著他熱切的翻攪翻復過來……

  既禁忌又無比美妙的快感奪去任奕岍的理智,他含住楚寧尖瘦的下巴,幾近瘋狂地搜刮柔膩唇瓣裡的甘蜜。

  停,快停下來,這不是你應該有的反應!任奕岍的理智提醒著,但身上傳來陣陣不可思議的愉悅卻打敗了理智。他把楚寧推倒在榻上,動手扯開自己襟上的衣帶。

  看他寬碩的胸膛裸露在眼前,楚寧無比恐懼的問:「你要做……做什麼!」

  一抹殷紅的血絲也在此時自顫抖的唇間滲出。

  劇烈掙扎後,楚寧一邊的褲管高捲至膝,而底下那只白細纖瘦的小腿卻看得任奕岍血脈債張,立刻疾伸出手。抓住她盈盈一握的腳踝,將不斷往榻裡退的楚寧拉向自己。

  「做什麼!什麼都做!」話畢,他又俯吻向楚寧。

  楚寧幸運地躲過他的吻,可是,手心觸摸到他發熱的胸膛,羞憤的情緒立時揚升;不管這傢伙有多變態,現在她是「楚寧」、是男人,她不要跟這個變態有這種不可告人的曖昧關係!不行!

  「你這個大變態!」楚寧一面努力聚集力氣抗拒,「我是男的,不准你碰我!」

  她一面探手到枕下模尋匕首。

  「我知道你是男的,但我非得弄清楚,你在我身上下了什麼蠱不可!」他已將楚寧的衣襟扯開,剛要朝那半露的圓潤香肩吻去,忽覺手臂一痛,鮮紅的血便染透了衣衫。

  楚寧趁他吃痛鬆手的機會,急急抓攏衣衫,「我什麼都沒做,有問題的是你!「跟著跌跌撞撞奔出門外。

  楚寧倉皇奔出客棧,無心辨認方向,只想遠遠逃開。疾掠過面頰的晚風中似乎聽得見身後傳來聲聲叫喚,但楚寧不想回頭確認,強將心神專注在自己紊亂的喘息與心頭難理的混亂。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自己扮男裝就是要防止這種情況發生,但哪知這個身份也阻止不了任奕岍!?

  楚寧繼續漫無目的的疾奔,等到一跤狠狠摔在地上時,才停止她的行動。趴在地上近半個時辰後,肩頭的劇痛終於獲得她的注意。

  老天成!她已經夠慘了,現在手臂竟然又脫臼了?

  「楚寧!」他的呼喚聲傳來。

  唯恐自己會因無力抵抗而暴露裙擺,於是她選擇逃避。

  不料,天公也不作美,這當日還下起雨來,弄得她只好忍痛,拖著手臂到處找尋可躲雨的地方。

  聽著雨打在大片姑婆芋的聲響越來越大,知道這雨八成會下到天明。由於此處僅可容身,雨絲難免會濺灑到她身上,但還算是個棲身之所,只不過他的叫喚聲卻教她無法安定心。

  任奕岍一身濕濡,冷意也漸漸襲來,於是他運起內力抵禦。不一會兒,他身上開始冒出淡的白霧,防止濕冷水氣侵入臟腑。

  本以為任奕岍一會兒就走了,沒想到他的聲聲忽左忽右,忽前忽後的,總是在這附近徘徊不去。

  雨越下越大,楚寧的手臂已痛到發麻,聽著他漸低、漸弱的呼聲,她連酸麻的痛苦也忘了。

  笨蛋!雨這麼大,不會先躲一下再找嗎?淋得一身濕透,會著涼的!

  她霍然站起,剛要踏出步子,卻又咬了咬唇坐下。

  他高興淋雨,關她什麼事!她抬起手將耳朵掩住,不願聽到他嘶啞的叫喚聲;但另一手因為脫臼而沒法掩上耳,他的殷殷呼喚還是聲聲入耳。

  可惡!她忿怒而將手放下,大聲背起幼時學過的千字文,「天地立黃,宇宙洪荒,日月盈尺,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只有蓋去了他的聲音,她的心才得片刻安寧。

  雨勢漸小,但催動內力過久,任奕岍已開始覺得有些疲累,但仍沒放棄找尋楚寧;想到他喊這麼久,楚寧猶不現身,他怕這回楚寧會一去不返,於是便停止叫喚,努力看清週遭能夠藏人躲雨的地方。

  楚寧無意識隨口背著,「金生麗水,玉出昆岡,劍號巨闕……」看到天邊開始露出灰蒙的魚肚白,但雨仍一直下,「……女慕貞烈,男效才良。」

  他還沒走!雖然天色還不很亮,可是,已足以讓她看見一個在雨中穿梭的背影。

  就在她訝然睜目的當下,任奕岍也轉過身,隔著雨簾與她相望。

  他大步朝她的藏身所跨來,「哈!我總算找到你了。」近一夜的找尋,他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

  「別過來?」

  「你……」他看見她扶臂的痛苦模樣,又上前了幾步,「又脫臼了?我上回就告訴過你,脫臼不可等閒視之,你就不聽……」

  她的眼中有著前一晚的防備與恐懼,「不要碰我!」一腳就踏進雨中。

  任奕岍知道楚寧在怕什麼,便攔住她的去路,「放心,淋了一晚上的雨,我已經沒那個心情了。快過去,免得著涼。」

  逼回洞裡的楚寧還是不放心他,「你走開!」

  「不,你的手再不管不行的。」當下,他已握住她的手臂。

  見他的唇無一絲血色,臉色蒼白若紙,她心中雖不忍,但也只別開眼,斥道:「不必你管!」一邊試著掙脫他的手。

  他先拉正位置,再迅速地推進肩骨窩裡,不高興說道:「找錢灝勖的事你也不管了?」他一語挑明兩人無可分割的理由。

  趁著楚寧痛得說不出話來的時刻,他又道:「如果我找不回錢灝勖,我就得再去『百花塢』待著,而你也沒法找回你的妹夫,所以,我們還是回客棧,早點趕路吧!」

  沉默了好半晌,楚寧最後開口,「我先說在前面,不許你再碰我!」任奕岍歎口氣,點了點頭。

  第二日,楚寧不知是因淋雨的關係還是其他原因,不僅發燒,還全身無力。任奕岍主動接下所有的雜活,讓楚寧在車廂裡好好休養。

  到了中午,他們停下來用午膳,他也體貼地將一切安置好,才去叫醒車裡的楚寧。

  她拒絕他的協助,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才在驚險中下了車。

  「喝點粥,你會覺得舒服些。」她一坐定,他就慇勤地捧來一碗熱騰騰的粥。

  「我要喝水……」她知道這是他特別跟店家買米來熬的,心中不由得感動,但她卻倔強得連一聲謝也不肯說。

  他馬上放下手上的粥,將水囊遞給她。可是,她卻連拿住水囊的力氣都沒有。

  拾起地上的水囊,拔開上頭的塞子,他關切說道:「我餵你喝。」

  「不必!」她想躲開,不意失去重心,眼看就要摔倒,幸好他迅速接住,才沒加重傷勢。

  這具纖瘦的身子軟靠在懷中,任奕岍不由得怦然心動,體溫也一下子升得跟楚寧一樣高。

  「不要碰我,你這個變態!」她吃力地抬起手推著他。

  「告訴你,我沒斷袖之癖!」她的話一下子就讓他火冒三丈。

  她紅著臉指責他,「是嗎!你的腿間……是怎麼回事2」她的腿清清楚楚感覺到他的「分身」正漸漸硬挺起來。

  他有些尷尬的將她扶坐好,將稀飯端來,語帶氣惱說道:「媽的,我雖對你有興趣,但,相信我,我絕不會趁人之危!」

  他的坦白反而嚇了她一大跳,「你不要胡說八道!」身體劇烈一震,整個人就往後倒。

  「小心!」他拋下熱粥,大聲狂喊。

  但這一回,饒是他出手如電,亦只來得及留住她的一片衣角。

  也不如該說是幸,還是不幸,她身後是段陡坡,而在陡坡的盡頭不是深谷,而是片池塘。

  所以當她一往後摔,便迅速疾滾而下,直接掉進池塘中!

  自小長於太湖畔,她早就習慣了在水裡沉浮終日的本領,可惜,剛剛從道斜坡滾下時,不幸肩膀脫臼了,加上身染風寒,所以一入水,她就直往水裡掉。

  任奕岍見她落水,差點嚇得魂飛魄散,可是他不怎麼諳水性——媽的!以前老推三阻四不肯用心學,現在可好,唉!死就死吧!

  他更加快腳步,一邊迅速除下會礙手礙腳的外袍,然後深吸一口氣,撲通一聲就跳進漣漪的中心點。

  先落水的楚寧雖渾身綿軟,但她知道其實只要鎮靜下來,身體和水的自然浮力便會讓自己慢慢浮上水面;於是,她努力用單臂和雙足慢慢劃著,果然,就漸漸往頭頂的光明上升。

  這池塘雖深,但水質澄澈,於是就在她上升到半途的時候,她看到任奕岍閉著眼自一旁擦身而過。

  這笨蛋!他會游泳嗎!她立刻就想回去救他,但肺中的氣已不足,於是她不顧臂痛,奮力游出水面,吸了一大口氣後,重新潛入水中去救他。

  在水底的任奕岍四下亂抓都抓不看楚寧,心中越來越急,肺中的空氣也迅速耗去;忽然,一隻手握住他,他立刻抓住,將楚寧緊摟在懷中。不行,他要是這樣抱著她不放,兩人都會溺斃的!

  但她越是掙脫,他就箍得越緊。

  於是,她鬆軟身體,只靠雙足舞動池水,試著讓兩人的身體往上浮。

  漸漸的,他鎮定多了,將她放開,但由於肺中空氣不足,他開始覺得窒悶難捱。

  楚寧知道他快撐下下去了,本想乾脆讓他昏過去再救他上岸,但也不知為何,她已湊上唇,將自己口裡的空氣渡給他。

  原本痛苦不己的任奕岍在水中張開了眼,訝異瞪著她。

  楚寧被他看得不自在,便將唇移開,趁他發傻的當下,使勁撥劃四肢往水面游去。

  一浮出水面,她喘著氣告訴他,「別用力……我會,會將你帶到岸邊。」

  還好,他也回過神,自行出力划水,加速抵達岸邊。

  任奕岍將渾身疲軟的她推上岸,然後他一邊爬上岸,一邊眉飛色舞地說道:「你吻我耶!」

  沒有,那只是要救你這個白癡!她暗罵著,但她無力再開口。

  他以為楚寧默認了,便快樂地把她抱進懷裡,結果擠壓到她落骱的地方,痛得她低哼呻吟。

  他連忙退開身,「你看看,又弄成這樣了!」他換了邊將她抱起,往坡上走。

  選了塊柔軟的草地將她放下,他到車中取了他的行囊來。他攤開一匹捲起的布,亮出一根根細如髮絲的銀針。

  「這回無論如何,我都要將你的手臂完全治好!」他鄭重說完,就伸手去解她的襟扣。

  楚寧用上僅剩的力量貼著他的手,「不……不要……」

  他輕易擺脫她的手,繼續手邊的工作,漾出個溫暖的笑容安慰她,「別擔心,我不會趁火打——」他的聲音忽然啞了,因為在她微敞的襟緣,出現一小截不應有的東西。

  這難道是……

  她將手握上他的腕,氣若游絲地重申先前的請求,「不要……別再…」

  任奕岍作響的腦子完全聽不見她的話,反而加快速度,將她整件中衣撕扯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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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9 21:28:3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只見一片密紅的布巾橫在楚寧的胸口,像個示意寶藏所在的標誌。

  他心怦怦跳地探出手去拉扯,但這布巾綁縛得極為牢固,他乾脆抽出一把小銀刃,斜側著鋒刃,一點一點將布巾割開。

  眼淚積聚在楚寧的眼眶,她仍試圖阻止,「算你贏了,住手……」他吻斷她的話,而她的淚水亦奪眶而出。

  這女人,居然這樣騙他!害他煩惱了這麼久,真是可惡!

  但、她是女的——太好了!他的吻忽而狂暴,忽而纏綿,盡情將他又喜又怒的情緒發洩在這個吻中。

  火熱的吻結束,她感覺到那冰冷的刀背繼續抵著她的肌膚緩緩曳劃而下,她的心也一點一滴地沉落——她的秘密終究守不住了。

  「剝剝」裂帛聲響完,即使沒揭開那裂口,光看底下胴體聳凸的曲線,任奕岍也知道楚寧不是男人。

  媽的!他就覺得自己沒理由變態,難怪他的「弟弟」老對這小子——不,是這丫頭有好感,原來「他」是女人;沒想到,不長眼的是他這個遲鈍大仙!

  他微顫著指撫開斷帛,一對小巧圓潤的胸房便映入眼簾,那是不容否認的鐵證——她是女的!

  楚寧抬起萬斤重的手想掩住胸口,「夠了……別再看了!」

  但他卻將它一把握住,譴責道:「不夠!我下面……呃,全身都被你看光了、而我現在才看你這裡,根本不算什麼?」

  他知道她的肩頭疼得厲害,便拈起一根細長的銀針,在她肩膀幾處地方下針,減低她的痛楚,然後才開始移尋正確的關節位置。

  脫臼處的酸抽雖劇烈,但與他鬥嘴似乎耗去她更多的精神體力。「你、你——早知道就不救你了!」

  她氣得要命,但他可開心了。「不對,你只在水中吻了我,把你弄上岸的可是我!我這個人最不愛計較了,人家說大恩不言謝,我是同意;不過,你若要以身相許,我也不反對就是了!」

  「你這人……哦!」他趁她分神,迅速將脫臼處推回原處,又痛得她咬牙切齒。

  「好了。」他取來獨門秘藥,厚厚的敷滿她的肩頭,再用乾淨的白絹裹好,「只要這三日內行動,飲食注意些,我保證你這一生都不會再脫臼。」

  「吹牛!」但她的手臂果然已能舉運自如。

  他自大地笑了笑,「不信啊!那我就天天跟著你,在你需要的時候,隨傳隨到!」他將她一把抱起,放入車廂裡。

  她乘機攏合衣襟,又罵:「有多遠滾多遠,我不需要你……啊!非禮……」看他脫光了上身,她連忙閉起雙眼,不敢觀看。

  「別誤會。」地摟住她,不讓她掙動,也將她的上身脫光,邊告訴她,「我雖不是神醫,但治風寒的本事還有一些,我幫你通暢血脈,包管你的風寒馬上好一大半。」

  他想起幼時師父、師兄們多次為體弱的他醫風寒的往事,心中不由泛起暖意。

  他專注地在她手腕外側「列缺」、頸後的「風池」、背上「風門」,「大椎」等穴灸上針後,再讓她背對著自己坐好,自後將雙掌貼在她背上百脈聚匯的「靈台」、「命門」二處,緩緩催動內力,幫她驅退出體內風邪。

  一個時辰後,楚寧汗如雨下,而任奕岍也是滿頭大汗。

  「好了,你現在覺得如何?」他小心取下她背上的銀針,又讓她躺進懷中,好取下她手臂上的銀針。

  兩人的身軀火熱相貼,楚寧立刻扭身要離開,「放開我!」

  但他卻緊摟不放,「嗯!中氣十足,果然好多了!來,我幫你換上乾淨的衣裳。」

  他動手就要幫她脫去濕淋林的外衫。

  他用力推開他,縮到角落,遮著前胸聲明,「不許你再碰我!」

  他毫不將她的話放在心上,手又伸來,「這些濕衣不除下是不行的!」咦,她太瘦了!不過有他在,她這把乾瘦的骨頭,很快就會他養得圓滾滾的。

  她抽出靴裡的匕首,「不要過來!」

  「你還沒全好,怎麼耍刀!快給我,免得割傷你自己。來,聽話!」他溫柔地暗示她的不自量力。

  知道這樣嚇阻不了他,她於是把刀鋒一轉,改在自己的頸間,「出去!衣服我自己可以換。」

  任奕岍這下就不得不忌憚三分了,「別做傻事啊!寧寧!」

  「不許叫我的名字!」她一抗議,馬上後悔了。

  「啥!原來你的真名叫楚寧寧啊!」呵呵,他真是神機妙算,隨便說說,竟也讓他猜到她的閨名!

  楚寧寧不想跟他再纏下去,就將匕首貼住脖子,「你到底出不出去?」

  「我幫你換——」這時,一絲血跡自鋒緣冒出,嚇得他大驚失色,「好好好,我現在就出去!」

  在外頭等待的時候,任奕岍不禁回想起之前的種種。

  都怪自己先入為主,誰規定女人非得要穿耳洞!他穿了耳洞,卻不是女的,而她沒穿耳洞,還不是百分百的女人?

  可是,他眼見到楚寧寧對著樹撒尿的背影……對了!那日她是背對著他的,而且當時天色幽暗加上有樹叢遮掩,她一定是利用這些優勢動手腳。

  唉!他寬慰地歎了一聲,反正以前誤以為她是男人都不在乎了,現在弄清是女人,那就更沒問題了是吧!

  為了要將楚寧寧養得豐腴些,當晚,任奕岍開始努力了。

  「來,雞湯好了,快趁熱喝吧!」

  她滿是防備的縮在一角,過了好半天,才伸出手來接。

  但他又說:「不行,你身體還沒全好,而且這雞湯我熬了好久,還是讓我餵你,免得你打翻了。」

  「不,我要自己喝。」她堅持著。

  「讓我餵你嘛!」原來照顧人的滋味是這麼有意思,難怪以前師父、師兄們都搶著照顧他。

  「我不喝了!」她倏地將手一放,熱騰騰的雞湯便潑灑出一半在他手上,燙得他拿不住碗,就這樣另外半碗也立刻傾在地上糟蹋了。

  「哇!好燙!」他一邊甩著手,一邊哇哇大叫。

  還著他艷紅的手和一地的雞湯,她感到萬分歉然,可是,她只是扭開了頭,什麼話也沒說。

  他沒生氣,拾起空碗,洗淨後,又到火堆邊將瓦罐裡的湯全倒了出來,再端到她身前,「來,你自己喝,但你要統統喝完才行喔!」

  楚寧寧既不答話也不伸手,只是一個勁兒的盯著漆黑的荒野。

  她彆扭的模樣,令他不禁又想起自己剛結束流浪的小乞兒生涯到「嵐岳門」的第一年,那時,他既自卑又憤世,師父、師兄們一定也很頭大吧!

  終於,他將碗擱在她身邊一塊大石上,「快喝吧!要涼了。」

  過了許久,她才轉回頭看著冷了的雞湯,再悄悄往四周觀望,卻不見任奕岍。

  一顆緊繃的心在鬆懈的同時,也感到一絲悵然。

  端起碗,她喝了口冷冷的雞湯,胸口陡地湧起陣陣莫名的熱潮,鼻中亦竄上一陣酸楚,她連忙深呼吸,強抑制心裡昭然若揭的怦跳,一口氣將碗湯喝乾;只是在放下湯碗的時候,她的眼前已是模糊一片。

  這一路上,雖然他給自己惹了不少麻煩,但平心而論,他也替她分攤了不少旅途的辛勞;想著想著,她不禁想起他徹夜在雨中尋她,又冒死躍入塘中救她的事——即使一開頭都是因他而起,可是,對他那份執著與至誠,她也沒法無動於衷。

  如果有機會重來,她在發現他是喬裝改扮的同時,也向他表明自己的偽裝,那麼,在男女有別的禮教制約下,情況是否會好一些呢!她不知道。她只曉得這一切無法重來,而且,自己身負振興家業的重責大任。

  不如何時,任奕岍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好了,去睡吧!我來守夜。」

  當他握住她冰冷的手,他憐惜道:「怎麼這麼冷!沒關係,我有辦法讓你一下子就暖和起來……」語畢,嘴唇便印上了她的。

  在他熾熱的吻中,她的心口驀地又湧現在水底以唇渡氣與他的激盪情緒,噢!她果真對他……如果放任自己的私情發展下去,楚家該怎麼辦?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起的同時,強忍在她眼眶的淚水也紛紛而下。「不要臉!」

  他不理會麻辣的臉頰,反而捧住她的臉,將和有油泥灰的眼淚抹去,「挨打的人是我……為什麼哭的人是你!」

  閉上眼,她急急否認,「不要問我,我不知道!」

  「不對,你這麼聰明一定知道,你對我是有情意的……」說著又想吻她。

  「沒有!」她猛然推開他,幾近聲嘶力竭地對他喊,「我對你沒有任何感覺!」

  他的雙眼一下子就變得和天星一般亮,「當落水時,你身染風寒、手臂又脫臼,為什麼還要冒麼大的險救我!」

  「因為國舅爺的手諭在你手上,所以,讓我不得不救你!」

  「水底那個吻又怎麼說!你若等我暈過去,反而還比較容易將我救上岸呀!」他的表情就如同孩童在遊戲中贏了同伴般得意。

  看到他篤定又驕傲的模樣,害她別過臉不敢看,「我……我只是救人心切……並沒,並沒其他意思!」

  他走到她面前,忽地將她緊摟住,扣起她的下巴,「來我要你看著我說,如果你還能說對我沒意思,我就認了。不過,提醒你,說謊是會被閻羅王拔舌頭的喔!」

  看著他認真期待的表情,她在說不出傷人的話,可是……

  她倔強地搖頭,「我是來找錢灝勖的,沒必要回答你的問題。」

  「你不說,問你的心吧!」他再度吻上她逞強的唇,用於聲且直接的語言,溝通難以言傳的情意。

  隨著他舌瓣每一回的揉挑,她心中亟欲隱藏的情緒便沸然翻騰;漸漸的,她的身體脫離理智的控制,以同樣熱切的唇舌向他傾訴久抑的情感。

  用上全身的自制力,任奕岍才將她放開,「怎……怎樣,你需要更進一步的證明嗎?」

  雖然沒有否認,但她的雙目晦黯難明,久久說不出一個字。

  終於,他的耐心用盡,他猛然將她的手腕抓起,「如果你還要我幫你找錢灝勖,就別這樣對我!」

  當下,兩顆盈盈淚珠又從她眼眶掉下,弄得發脾氣的他手忙腳亂的。

  「別哭,是我不好!」他鬆開她的手腕,好聲好氣安撫著,「我不該大聲吼你,不要哭了!」

  「不必找錢灝勖了……」

  「你在胡說什麼?你不是說他是你的妹夫,如果你不找他出來,你妹妹怎麼辦?」他心疼地為她拭去淚。

  她避開他的手,緩緩開口,「我沒有妹妹……我就是錢灝勖的未婚妻……」

  「什麼?」這個事實震撼了他,「我不相信!」她若是錢灝勖的未婚妻,他不就沒份了?

  如果能洗去她臉上的油灰,他就會看到她的股有多蒼白。

  「本來錢灝勖就要來正式下聘,」兩道眼淚又直滑下她臉龐,「哪知他卻忽然失蹤,然而楚家的情況已不容再等下去,所以,我只好更了裝去京師求援;可是,那時錢家也為了錢灝勖失蹤的事亂成一團,錢家的朱總管這時又替我引見了國舅爺,接下來……你都知道了。

  先前還覺得她太瘦,但她蒲柳之姿的身段,配上梨花帶雨般的嬌弱模樣,亦令人蕩心神馳,當下,他緊摟住她,萬般心疼說道:「雖然你和錢灝勖混蛋有婚約,但你要的是我啊!」

  這片胸膛發散出的溫熱,令她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與受呵護的感覺,可是,她仍握著雙拳抵在兩人之間,「別再說了!我已經走投無路了,求你……我求求你……」

  如果他不願幫她,就算找到了錢灝勖也是徒然。

  「好好好,別哭了,」他忘我地吻著她濕濡的面頰,一路來到她的唇上,「放心,一切有我,我會盡力幫你的……」柔柔的封住她抖顫的唇瓣。

  很快的,這個吻所起的火焰開始延燒開來,而這正是楚寧寧所不樂見的,「不……」她費力推開他一點,同時如蚊蚋呻吟。

  他聽不進這樣的拒絕,扣住她的腰,將她壓躺在草地上,深深吻著她,恣意汲飲她唇舌間的芳津蜜液,雙掌滿是佔有地揉撫她削瘦但緊實的身子。

  火熱激情波波湧向她,幾乎淹沒了她的理智,但一想到唯一能和錢灝勖交換楚家安危的東西就只有她清白的身體,她絕不能……

  「住手!」她忍住他吻嚙她頸窩時的顫抖,「如果你要幫我,就快些住手!」

  「說吧!」他吻了她的耳垂,輕喘著對她喃喃傾訴,「再難的事,我都會替你辦到的!」

  知道接下來的話會令他發狂,但她不得不說:「只要你願意放了我,就是幫我了……」

  「不!你是我的,我不會放你走的!」好似要證實他的宣誓,他狂亂地以唇齒在她身上留下後於他的印記。

  惑人的激情與巨大的痛苦交相折磨著她,「別,別這樣!」她奮力掙扎,也和自己的心對抗著。

  他終於停下來,嚴肅地凝望著她,等她開口。

  將他推離一臂之遙,她低訴道:「錢家若是知道他們未過門的媳婦在外拋頭露面,極可能會悔婚,但我不能讓錢灝勖有任何不履行婚約的借口……所以,請你讓我繼續隱瞞我女扮男裝的事。」

  此刻,她頰上的淚水已化為滾燙的巖裝,炙蝕著他的胸口、焚痛他的心!

  他抓起她平抵在胸膛上的小掌,怨聲質問:「你說!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

  「若楚家垮了,我也沒面目獨活在世上。」為了延續楚家命脈而犧牲是值得的,更是身為楚家子孫的榮耀……她不住在心底重複說著,好讓自己不在他面前崩潰。

  「你還是執意要成為錢灝勖的妻子!」

  她看到他眼底儘是執拗與憤恨,不禁低下頭,無法面對他的目光,「是的。」

  突然,任奕岍鬆開她的手,改捉起她的下巴。又問:「這真的是你想要的!」

  她心熱如火,眼冷似發的回望著他,「如果你肯幫忙,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

  「我不要你的感激!」他受不了她木然疏離的表情,恨恨將她樓進懷中猛力搖晃著,一邊在她耳畔嘶吼道:「我要你愛我,與我天長地久廝守終生!」

  她給不起他這樣的許諾,另有忍著胸中的撕扯,含淚將之推開,「楚家沒我就完了,但你仍能活下去,所以,不要再逼我了!」說畢,便往馬車奔去。

  怔愣凝望著空蕩的臂懷,他心痛如絞想著。

  是的,沒了你,我仍會呼吸,吃飯,但你真的忍心見我為你心魂俱消,如行屍走肉般過完下半生嗎?寧寧!

  向店小二打聽過,任奕岍知道最晚明日傍晚就會到鎮遠縣了,他們的旅途也將抵達終點了。

  回想起初上路至今的點滴,不過短短兩個月,竟讓他嘗遍了各種甜酸苦澀,令他的心境陡覺老了數十歲。

  這段旅途中,他好似活在另一個世界中;現在,他真希望這只是個不愉快的夢。可是,一想到這場夢中有楚寧寧,他便無法醒來。

  或者說,他不願意醒。

  唉!為何師父從沒提過山下有這麼多麻煩的事情呢!

  敲了敲門,門裡響起聲音,「誰?」

  光聽到她低沉沙啞的嗓音,任奕岍的心就不由得怦然而動,但這聲音還能聽多久呢?

  「是我。」他答道。

  不一會兒,門開了。

  「什麼事?」她低著頭問著。

  「明日午後就到縣城了,你……」你就不需要我了!他真正想說的話卻梗在喉中說不出口。

  「」你……你早點歇息。」

  「嗯!你也早點睡。」看著他落寞離去的背影,她知道兩人獨處的時候不多了,眼中也不由得浮現悲傷的淚光。

  雖有滿腔的話想對他說,可是,她不敢也不能說,只能默默看著他慢慢消失在眼前。

  任奕岍,你不但是我的大恩人,更是我楚家上下的救命菩薩,今生今世,我心裡只有你一人。她在心中默念。

  第二日下午進了縣城,任奕岍他們找了家最近縣衙的客店,依照楚寧寧的意願,重新扮回京師第一花魁任懿芊的面目。

  楚寧寧在他如雲的鬢髮上插上最後一支玉釵,看了看銅鏡裡的嬌顏,她忍不住脫口歎贊,「你真美!『」重做馮婦的任奕岍本是滿心不願,但聽她說得誠摯,便舉起了香袖微掩櫻唇,淺淺一笑,「承蒙楚公子垂愛,奴家擔當不起……」那巧笑倩兮的模樣,真足以傾城傾國。

  當下。楚寧寧就被他逗笑了。然而一從銅鏡裡窺出他眼中濃濃的情意,她又不自在地轉開了頭。

  「別,別鬧了,我們該到縣衙了。」她剛要走開,手腕便溫熱的五指捏住,她倏地紅了臉,就想抽回手。

  但他仍堅定地緊扣著她,以甜膩得化不開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訴,「我師父說過,易容最難的一點不在形似,而在神韻。扮演女人就要有你這份柔透心中,媚人骨子裡的味兒;要是你想成功地扮演好男人,就不能沒有這份目中無人的霸氣,懂嗎?」

  他暖熱的氣息呵動耳鬢,惹得她羞赧萬分,不由急急掩耳,紅著雙頰扭動手腕道:「快放手!」他剛放手,她便衝到門口,但卻被他攔下,她倏縮到一旁怯問,「又怎麼了?」

  「曖,你是護送『任懿芊』的人,怎能走在前頭呢!」他戴姆紗帽,才道:「行了,開門吧!」

  在後跟隨的楚寧寧,玩心忽起,朝任奕岍突翹的臀部就是一記門板,算是稍稍還以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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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9 21:29:0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任奕岍拿起香茗,端進黑細紗裡喝了一口,才問縣太爺,「都看清楚了吧?」

  「是是是,下官看得很清楚。」縣太爺恭恭敬敬地將國舅爺的手諭奉還至任奕岍面前,別著身答著。

  「既然清楚了,還不快出告示,發動人員,跟著楚公子去搜尋錢灝勖?「他催促著。

  縣太爺吞吞吐吐道:「但,把朝遷的兵馬交給楚公子尋人,這樣似乎有些不符合規矩……」

  媽的!國舅爺當然知道這樣不合規矩,所以,才特別寫了張四不像的手諭來,希望你賣他一個面子,挺他一回啊!

  「嗯,大人說得也有理,那該如何才好?噢!這兒好熱呢!

  我得摘下這帽子,透透氣兒才成……「他趁著解帽的動作,將一丸球捏破,將獨門的」攝魄散「倒在掌心。

  縣太爺約五十來歲,看上去也像個安分踏實的老傢伙,但一見到任奕岍那張絕世容顏,雙目燃起渴慕的火光,嘴巴也張得大大的,口水眼看就要滴下……

  任奕岍也不理會他的醜樣,先裝模作樣的將手諭——國舅爺千吩咐、萬交代絕不能讓這片紙流落在外——在縣太爺面前揚了揚,順便把「攝魄散」揮向縣太爺,這才收入袖內。然後緩踱到公堂上,在桌案邊抽了一張空白的信箋,動手便寫,待書畢,他就朝縣太爺招手,「來,您來瞧瞧,這樣寫成不成!」

  縣太爺像丟了魂,也像幾條看不見的絲線吊著,真的一步步向他走去。

  「還像樣吧!」任奕岍露齒而笑,又將手媚搭在縣太爺的肩上。

  縣太爺癡癡地點著頭,空白的腦子分辨不出那張令箋上強勁有力的筆劃與跟前的嬌娃有多不相稱,只覺陣陣濃香迎來,滿胸無比酥醉。

  「成!好,就請您簽章落印吧!」看著縣太爺毫不反抗的依言而行,任奕岍伸出食指,印下唇上的胭脂,往他嘴上一抹,笑道:「奴家在此代國舅爺多謝您啦!」拿了張正式的公文,就和楚寧寧揚長而去。

  哼!看來國舅爺的硃砂工爵印還比不上「任懿芊」的朱唇印呢!

  這時,縣太爺才心族蕩漾的將唇上的胭脂殘紅舔去,也剛好服下「攝魄散」的解藥。

  拿著訛來的公文,任奕岍回客棧換裝,楚寧寧則迅速調走了衙裡十之八九的官兵,帶著一個月的物資,就連夜趕往錢灝勖失蹤的苗疆。

  連走三日才到當地。楚寧寧找到常年貿易的苗人,透過那人的協助,加上該區的撫苗區首長,他們將各處山賊出沒的地帶全考慮進去,研判出線項額可能的最後失蹤地點。第二日,楚寧寧將官兵分為三隊,由自己和苗人各領一隊,留下一隊在苗區駐領所與任奕岍和撫苗長一起待命。

  「怎樣?他們回來了嗎!」任奕岍心焦地問著剛走進來的撫苗長。

  可是換來的還是千篇一律的話:「沒有。」和大同小異的報告:「但剛剛伊答娃送來了香噴噴的蟠桃飯,另外蘇那琪姐妹也拿了一大壇酸肉、一籃蕉葉烤魚,連那個蜜麗莎兒都送了一甕土酒和五隻醬雞來,還有成堆的鮮果,芋薯……

  哎,我記不得是誰送的了!反正,今天她們還是送這麼多東西來,任公子,你看這——」任奕岍沒精打采地揮了揮手,搶先一步告訴他,「替我謝謝她們;我沒胃口,大家就分了吃吧!」然後撫苗長便歡天喜地離開了。

  都五天了,他們還沒探到任何消息嗎!早知道,他就該學楚寧寧將瞼塗黑,現在就不會給一群苗女困在屋裡,一步也走不出去。

  由於在楚寧寧啟程去搜尋,待在駐領所的任奕岍心想左右無事,便帶上幾名官兵在當地閒逛,指望或許可以探到什麼蛛絲馬跡。

  任奕岍雖不通苗語,但俊美的模樣卻令此地的苗女們「驚艷」,苗女生性熱情大力,立即頻頻大膽示愛。一開始,任奕岍還有些受寵若驚,但等到有人因此打得頭破血流,便消受不起這樣的美人恩,太后決定躲在駐領所,直到楚寧寧回來。

  可是,這樣並沒阻擋這些多情的苗女們,這五天來,她們不但幾乎包圍了駐領所,更不時試送各式食物來打動任奕岍的「芳心」。他是有想過易容溜出去,但自己不通苗語,且不熟野外求生之沮,又怕縣太爺隨時找來,所以,只好耐心待在駐領所等著。

  苗女們有俊男可看,撫首長和官兵們有美食可吃,皆大歡喜。不過,不痛快的,並非任奕岍一人。又過兩日,楚寧寧回到村子裡。看她沉重的腳步,就知道毫無斬獲。

  而她也讓駐領所外的「盛況」嚇了一跳。

  「這是……怎麼回事!」

  任奕岍將她拉進屋裡,摒去一切打擾,才說:「有什麼辦法!人長得帥,就是有這種麻煩!」充滿無奈的語氣逗笑了她,他也因出一抹苦笑,「還笑!都怪你沒事先告訴我這裡的狀況,害我被她們圍在這屋裡,一步也不敢出去!」

  「怪我!我還以為你會樂不思蜀呢!」又笑了一會兒,她想起未竟的任務,笑容又漸漸斂去。

  見著楚寧寧的憔悴倦容,任奕岍相當心疼,「別喪氣,也許另一隊會帶回來好消息。」

  她勉強一笑,問:「這些天,縣太爺有派人來嗎!」

  「別擔心,就算藥力過了,那個老傢伙身邊只剩一成的官兵,目前應該不敢亂張揚,而且,」他也不知道我們把他的兵帶到哪個苗區,要搜,一時三刻也搜不到我們這裡。就算真的搜來,也還有我應付,你就放寬心吧!「他正待再說,外頭就報說另一隊搜尋的人馬回來了。

  可是,他們也是一無所獲。

  楚寧寧想更換兵員,立即前去另一處搜尋,任奕岍便從旁勸阻道:「我知道你心急,你雖不累,可是別人呢!還是先歇個兩天,養足精神再出發吧!」

  第二日晚上。原本楚寧寧該早早歇息好應付次日的搜尋,可是,外頭繚繞不斷的歌聲卻擾得她無法成眠。

  無奈,她披衣而起,將房門開了條縫,正好看見在門外徘徊的任奕岍。「怎麼回事!」。

  「呃,那些姑娘……」

  從任奕岍不自在的模樣和他提及的話意,她又側耳傾聽了一會兒,自懇切纏綿的歌詞中,她驀地明瞭了,「她們在外頭唱歌邀你去跳舞,你不去嗎!」這個時節,正是族人舉行儺除等一系列祭犯的旺季。

  「我知道你明天還要去找錢灝勖混蛋,但你若還不困,我們不妨就去看看!」嘴上雖是客氣的邀請,不過他臉上卻是堆滿了教人不忍拒絕的期待。

  「但……」但這是苗族男女以歌月下互訴衷情的社交活動,他們去參加……妥嗎?

  「就去走走吧!而且我也從沒見過你著女裝的模樣。你就……」說著,他從身後拿出好大一個包袱,「換上這套衣裳,扮一次女人給我看嘛!」

  這又何必呢!早忘了她,便早得解脫……

  但最後,她還是接下他手裡衣物。

  「好吧!」

  任奕岍,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男人!

  他是個能易容成絕世佳麗的男子,雖身負絕藝,但行事反應多憑一己之喜惡,猶如個天真孩童。可是,他敢冒大不韙,向還是男子身份的她坦誠地的愛慕,這份熾熱的情與勇氣,當時雖教她驚惶、厭惡,可是現在,她真能割掉他傾注在自己身上的這份情感嗎?

  她一定在房中待了許久,因為任奕岍拍門說話的語氣有些不耐了,「喂喂喂,寧寧!你不去是睡著了吧!如果不知道該怎麼穿,我來幫你換吧!」

  幽歎了一聲,她自鏡台前站起,隔著門向他說:「我換好了,但……」門扇「呀」一聲拉開,她直望著他告誡著:「不許你說難看!」

  她翦水雙瞳,秀麗無儔的模樣,不禁讓任奕岍看癡了,平時油嘴滑舌的功力盡失,說了一句極笨的話,「你一點都不難看!」

  身著色彩大膽強烈的服裝,戴著銀綴的頭冠,她搖身一變,成為一個風韻天成的苗女,只是她眉目間有股淡淡的愁色,減低了衣飾的活潑氣息,但倒另添了一份嫻靜婉柔。

  他這樣盯著看,她不由得差紅了臉。最後,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只好伸手輕推了他一下,「喂!到底去不去?否則我要回去睡了。「說著,就去關上門。

  「慢著!」他用邊擦手進門,將她攫抓住,「我、我們這就下去!」

  他們一出現,門口熱情等待的苗女本要一擁而上,但卻為任奕岍身邊女子的情新嬌顏所震懾住,這一道來的官兵們也個個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這個天仙是哪兒冒出來的。

  第一回穿苗服,她不怎麼有信心,便扯了扯他的袖子,「這——我是不是哪裡穿得不對,所以,他們才這樣瞧著我!」

  他抬起手,在她眉間輕撫,親暱低斥,「別皺眉……是了,這樣會讓他們更為你魂顛倒的。」

  聽到他的讚美,她又喜又羞地暈紅了雙頰,更增三分艷麗。「你……你就會哄人。我要回房了!」

  任奕岍閃電般自後將她捉住,在她耳畔低聲可笑著。

  「你忍心把我丟給那些張牙舞爪的女人嗎!休想!你得負責保護我才行!」然後不由分說挽起她,昂首闊步走向不遠處位著人般高火堆的大廣場,加入歡唱狂舞人群中。

  起先還有些生疏,但幾支歌唱下來,舞再一跳,所有的不自在霎時一掃而空,他們也歡歡喜喜地融入節慶的熱鬧氣氛中。

  月亮慢慢爬升至中天,從四面八方村落趕來參加的人也越來越多,加上灑汗催化,現場的氣氛很快就如熊熊狂燃的火般高昂!

  待月亮稍稍偏斜,便開始有人悄悄離去,旦都是成雙成對地相偕而去。

  等到火堆旁差不多都沒有年輕人了,任奕伯也拉了楚寧寧要走,但她卻扭促著不肯。

  「祭典差不多結束了,你若還想玩,就留下吧!我……」

  她知道這附近樹後、草叢間的幽暗處,都藏著一對對互傾心中情的少男、少女,不由心慌意亂掙扎道:「我想回去歇息了。」

  任奕岍扣過她的纖腰,不讓她退卻,眼睛中閃著如月般柔的微芒,款款訴道:「再等待一會兒,我們去看看月亮吧!」

  結束!不對,祭典最精彩的部分才正要開始呢!

  他不由分說拉著她就往漆黑的樹叢走。

  呵,他既不瞎也不笨,哪會不曉得些樹為何會搖擺得這般厲害!

  被他拉著跑的楚寧寧既害怕又期待,只是每隨他往前踏一步,恐懼便減一分,企盼亦紛紛淹沒地的諸多顧慮。

  不過,來參加祭典的年輕男女似乎不少,他們走了好遠才終於找到一處背風的山坳壁。

  一停下來,楚寧寧張口欲勸,「奕岍……」但接下來的話統統消失在兩片火熱的唇瓣裡。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迅速點燃任奕岍隱抑許久的情火。他腦中只存著一個念頭,他這輩子都要聽她這般喚著自己!

  這個吻來得激狂,吻得纏綿,教她無從抗拒起,忘了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一切阻隔,任由熾狂的情焰焚去理智。

  胸中深猛的愛意驅使身體原始的渴望,他們在黑暗中伸出手探索彼此,用如火似電的撫觸珍惜對方,在每一個顫抖的吻中,確認自己的存在,於每一回悸喘中記憶彼此的氣息,完完全全沉淪在此間的癡狂銷魂裡……

  去它的國舅爺!

  去它的錢灝勖!

  去它的楚家!

  如果他能夠令她說一聲「願意與你廝守一生」,他會馬上拋下一切,與她長隱世外,即使被江湖師友唾罵他無信義,絕恩情也在所不惜!

  心念所至,他猛地欺身上前,將她推倒——唉!有句老話:樂極生悲。正是他們當前的最佳寫照。

  「閃!」漆黑一片中,傳來楚寧寧極痛的呻吟聲,「好疼!」

  她整個人仰摔在地上,又加上任奕岍的重量。不但撞痛了頭、背、腳踝更是傳來劇痛。

  原先的火熱迅速冷下來,任奕岍關心問道:「抱歉!你、你有沒有怎樣!」這趕緊將她扶起。

  「我……我的頭好痛,背也是,哦——」等她將左腳實踩在地上,她才知道這裡才是傷得最嚴重的地方。

  任奕岍感到她旋即又癱滑而下,連忙揚臂將她撐住,一起在地上坐下,「怎……怎麼了!快告訴我!」此刻他已無心歡好,只想知道她傷得如何。

  眼淚在她眼眶滾來滾去,她語帶嗚咽道:「左、左邊,我的左腳踝好痛!」

  那彷彿有萬蠍齊螫,既痛又麻!

  「別動!我看看。」他在黑暗中伸出手去摸。

  當他按上她腫得像雞蛋的腳踝時,她又哼痛連連,「放手,痛死了!」

  這下,他知道她至少有好幾天不能下地走路了。「想是骨膜破裂,血都滲瘀在皮下,結成團了。」

  唉!他幹嘛那麼猴急嘛!

  心底無聲自責看,他持著她的雙臂越過他的肩頭,再背轉身去,「來,我背你回去醫腳傷。」

  不知怎的,她頓時覺得自鄙又愧疚。如果她把持得住自己,跟前的事就不會發生,但她沒能克制住,讓熱情一發不可收拾,且又在兩人都全然投入的時候乍然喊停,他會不會認為她是故意的,而因此……氣憤她呢!

  「呃,我、我們可……」可以繼續不該做的事。

  他瞭解地封吻住她即將脫口的話,再放開後,語氣有些怏怏,「你的腳都傷成這樣了,我怎能還只顧著自己快活——唉!先回去再說,否則你的腳要腫成饅頭了!」

  「抱歉……」她低語著,這才攀住他的頸項。

  運勁將她背起,他邊走邊答道:「傻丫頭!這有什麼好抱歉的!是我害你受傷的,道什麼歉!」這叫欲速則不達!

  驀地,胸中的激越化成一股熱辣衝上她的眼鼻,他待自己實在好,但她卻得跟另一個陌生人過一生……

  心緒陡然難以自己,滴滴心酸淚便悄然落入他的頸後。

  「咦?下雨了!」他一時沒反應過來,但旋即便察覺出不同於冷凍的雨滴的溫熱,頓然醒悟灑在他頸間的是淚,不是雨,「那得、得快些回去……」說著,語音也不禁嗄啞了。

  曠野呼呼刮過一陣風,而後,半空中還灑下毛毛雨絲。

  和著她的淚,一齊紛飛在暗夜中。

  兩人都曉得彼此在想什麼,但誰也不想提半個字,就這樣各懷愁緒往來時路走去。就在要通過左前方一處樹籬時,一對互偎相摟的戀侶忽然冒了出來,四人險些撞成一團。

  當場,兩個大男人就開罵了、「喂、你們走路不帶眼珠子的啊!」居然還罵得一字不差。

  兩人皆是一怔,跟著對方再罵,「下次小心點!」

  可是,任奕岍卻多怔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是錢灝勖嗎?」可真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你是誰!怎……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對方的聲音因興奮而微微顫抖著。

  這時,一個嬌脆婉媚的口音響起,「阿勖,你在跟誰說話!」

  隨即,一個模樣艷麗的女郎燃起一支火把,照亮了四張表情各異的臉龐。

  任奕岍見錢灝勖臂彎摟著個丰姿颯爽的妙齡女,神情憤慨。

  楚寧寧見未婚夫抱著別的女人,面容憂戚。

  錢灝勖在這偏遠異地遇上兩個喊得出自己名字的人,想來回京有望,不禁喜上眉梢。

  棲偎錢灝勖懷中的女郎,則是睜大眼望著面前這對俊男美女,滿瞼淨是欣賞與好奇。

  這四人八目看了好半晌,任奕岍終於開口,「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回駐領所談。」

  「朱總管派你尋找來看!」一進門,錢灝勖便迫不及待問著。

  但任奕岍寒著臉說:「兩位且寬坐,我先治她的腳傷。」

  然後,又負著楚寧寧消失在一扇門裡。

  約莫過了兩刻鐘,任奕岍攙扶著楚寧寧出廳,在他們面前坐定。

  「錢灝勖,我們要談的事很要緊,最好請位姑娘先迴避一下。」任奕岍的口氣森然,令人聞之戰慄。

  「慢著!」說話的是名女郎,「憑什麼趕我走!搞清楚,我是阿勖的主人,你想談買賣,就跟我談!」

  任奕岍朝錢灝勖丟去一個詢問的眼色。她是你的主人?

  怎麼了?你好像變成人家的狗啦?

  錢灝勖露出一抹苦笑,「這事說來話長,有空再談。錢家現在怎麼樣了!」

  「一團亂。」任奕岍直截了當告訴他,「不過,朱總管和國舅爺應該還可以撐一陣子。我問你,楚家的小姐是不是你未過門的妻子?」

  「啊——」錢灝勖忽然張大口,顯然將這事忘得一乾二淨。他光對著身邊的女郎說道:「是,是有這麼回事,但雙方還未正式納採下聘,根本不能作數……」

  「畜生!」任奕岍說著一拳就送了過去。

  雖是這記重拳打得滿眼金星,但偎躺在女郎懷中的錢灝勖,他寬慰的表情,似乎覺得這拳挨得一點也不冤。

  「阿勖,你有沒有怎樣!」見他微笑搖頭,女郎便舒開秀眉,對著任奕岍罵,「喂!你們中原人不是最愛以斯文人自居嗎!怎麼說沒兩句話就打人呀!真是夠野蠻的!」她將錢灝勖扶起,一邊還為他撫好紊亂的髮絲,兩人神情甚是甜蜜呢。

  楚寧寧腦中乍然想起幾句詩:世情惡衰歌,萬事隨燭轉。夫婿輕薄兒,新人美如玉;合歡尚知時,鴛鴦不獨宿,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哈哈……錢灝勖已然有「新人」了,而她卻仍不算舊人!

  可笑,荒謬!

  她淒然自嘲著,只要能救楚家,她當新人、舊人都無所謂,但她連『舊人』都當不上,怎麼振興楚家,這段時日所付出的苦心,看來,只能付諸東流了。

  「閉嘴!」任奕岍毫不客氣吼回去,讓開了身,指著泫然欲泣的楚寧寧道:「姓錢的,睜大你的狗眼瞧瞧!她就是你未過門的妻子,楚寧寧!自你失蹤,錢家上下就為了爭財奪利而鬧得不可開交,沒一個人想來救你;但她這個你矢口否認的未婚妻,卻千里迢迢的跑到錢家管你向朱總管求援。」

  「但朱總管為了與你票豺狼堂兄弟纏鬥,也脫不了身,而那個處處不肯吃虧的國舅爺,更是沒人性地只給了她一張狗屁手諭,讓她四處瞎摸。現在,她歷盡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你了,可你這個良心被狗咬的畜生,居然說跟她的婚約不能作數!姓錢的,你到底還是不是人啊!」

  可恨!老天瞎了眼嗎!他用心計較地想得到楚寧寧,但怎麼都要不到她這個寶,可這混蛋卻將她當草,死命往外推,怎麼也不肯要,真真是氣煞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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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阿勖,他……他說的都是真的嗎!」女郎越聽,臉色越是蒼白,嘴唇還不住抖動。

  錢灝勖一下子就將女郎摟住,低聲撫慰,「阿麗,別擔心,我會擺平的。」

  跟著兩眉一挺,他上前兩步朝楚寧寧一揖,「楚姑娘,在下當日與令兄口頭訂下婚約,但錢某深覺配不上你,所以,決意要退掉這門親事,但別擔心,錢家這邊除了大擺酒宴公開謝罪外,日後錢某亦會挑重酬赴府上賠禮。」

  顯然有人相當不滿意,只是這回錢灝勖躲過了任奕岍的憤怒之拳。

  「別以為你富可敵國就可以為所欲為!」任奕岍眼中怒火直冒,「告訴你,如果你不娶寧寧,再替她將楚家興旺起來,我就要你好看!」

  一旁的女郎忽然面無血色,上前抓住任奕岍問:「你說阿勖富可敵國,是……是真的嗎?」

  任奕岍有意破壞他們,「姑娘,他就是『酒色財氣,京城四絕』裡的巨富,老以為什麼都可以用錢解決,你最好離開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免得受騙上當。」

  「別聽他胡扯,你聽我說——哦!」錢灝勖還沒說完,就挨了一巴掌,「阿麗,別走!」他正要追出去,但卻給任奕岍抓回來。

  「說!說你願意娶寧寧,還要幫她振興楚家!」

  眼睜睜見女郎消失,錢灝勖急得加熱鍋上的螞蟻,「媽的!我死也不娶她,更不管她楚家啥狗屁家業!快放開我!」

  只是任奕岍也發了蠻勁,點了他的穴。「你這畜生一天不點頭,我就跟你耗下去。」

  「可惡!」錢灝勖動彈不得,目眥欲裂的瞪著他,「閣下是誰!何以一再管在下閒事?」

  任奕岍冷哼了聲,取出一銀針如自己的喉間幾處穴位紮了扎,然後用勾惑的眼瞅著他,嬌聲吐語,「也許您不信,但沒有人,從來沒有哪個男人得到過我的心和我的身體……如何!想起來了吧!」

  錢灝勖呆了!「你——你、你是男的?!難道說,那一晚我……

  我不就跟一個……嘔——」怎麼任懿芊是男的?哇咧!

  任奕岍在他後腦勺賞了一記爆栗,「不必作嘔,陪你銷魂的另有其人!我沒有那種癖好;而且就算要上,我也不會挑你這個畜生!好了,舊也敘完了,你到底答不答應娶寧錢灝勖終於正眼瞧楚寧寧,「楚姑娘,雖你我訂有白頭之約,但我看你並非不講理之人……」這時他瞄了一眼任奕岍,「因為我對你沒有一絲感情,就算娶了你,也只會誤你終生——唉!總而言之,我心裡只有阿麗,絕不會娶你的。」

  「媽的!」任奕岍馬上就想一拳揮去,但一見錢灝勖誠摯的神情,又忿忿將手放下,「畜生!你說說,剛才那個潑辣的番婆有什麼地方比得上溫柔且聰慧的寧寧!而且等你整頓好楚家的生意,錢家還會得到享不盡的利益,你有什麼好嫌的!」

  「楚姑娘,那時的情況你不知道,現在我就將我和令兄訂約的情報說給你聽,相信你聽過後就會瞭解……」

  「不必!」她平靜的道,「一切細節我統統知道,因為和你訂婚約的就是我。」

  此語一出,聽得兩個大男人都是「啊!」的一聲。

  「既然錢公子已有所愛,我自然不好再勉強;不過至於楚、錢兩家合作的事,我仍認為……」

  錢灝勖馬上搶著說:「關於銀兩周轉、人員調度,我可以幫點小忙,但,婚姻這件事恕難遵行!」

  聞言,楚寧寧臉白如紙,慘然而笑,「是我冒失了……」

  果然,沒有人會平白無故來淌楚家與「五湖幫」這趟渾水的!

  「姓錢的——」任奕岍看錢灝勖的拒絕讓她臉白得像鬼,氣得就要宰人。

  「奕岍,別為難人家,放他走吧!」她氣若游絲的說。

  「可是……」任奕岍還待再說,但錢灝勖已急急催了起來。

  「喂!她叫你放開我,你聽見了沒?」

  「我們沒福分在一起,但他和那個姑娘能在一起,不也挺好嗎!」她的眼神恍惚。

  任奕岍這才心有未甘的在他身上戳了幾指將穴解了。

  「媽的,滾!」

  「多謝楚姑娘成全。」說完,錢灝勖又瞪著任奕岍道:「要是阿麗……怎麼了,我非找你算帳不可!」

  任奕岍更火了,剛要衝上去教訓他一番,但她卻揀這個當兒昏倒,錢灝勖才得以因此逃過一劫。

  即使認為榻上安睡的楚寧寧應不至於有性命之憂,但三天了,她仍沒醒來過,任奕岍不由得越來越擔心。

  她幹嘛那麼偉大?這樣就放過錢灝勖!實在太傻了!他邊幫她換腳踝上的藥,還邊想道:牲錢的渾球那麼無情,你何必跟他客氣!

  思及昨日自己扮了任懿芊在錢灝勖和那女郎面前那番「精彩演出」,他不禁得意萬分,再想到錢灝勖百口莫辯的可憐樣,他更直樂進心坎裡。

  他把她半抱在懷,含了口稍燙的湯藥在嘴裡,正要以口相就餵她喝藥,她忽然嚶嚀了幾聲,於是他連忙皺眉吞下苦澀藥汁,出聲喚道:「寧寧!別再嚇我了,快醒來吧!」

  楚寧寧不負他的殷盼,這回終於悠然醒來。

  「我……我不是睡著了嗎!但怎麼越睡越累……還全身無力!」

  「你睡了三天,當然會渾身無力。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他將頰緊貼著她的發邊,幾乎高興得落淚。

  三天?她竟然多浪費了三天!楚家還等著她——不,楚家已經沒希望了。

  霎時,她萬念俱灰。

  「我有些餓,能不能幫我找些吃的!」她輕聲問著。

  任奕岍渾然沒有察覺她的異樣,「對對對,這三天淨吃湯藥,你一定餓壞了,我現在就去弄吃的來!」說著,他的人已經在幾尺外。

  他一離開,楚寧寧便吃力地掙扎下榻,一扭一拐地朝外走。

  在這世上,她已無可眷戀。

  但是任奕岍呢!你也毫無所戀!她心底忽然蹦出這句話來,腳步也停了下來。

  唉!楚家即將面臨分崩離析的悲慘命運,她卻放不下自己的私情!她還配當楚家人嗎!想到這兒,她又堅定邁出腳步。

  可是,你跟任奕岍就能廝守終生了呀!

  然後懷著深深愧疚至死方休!她答著心裡那個聲音。就這樣,如此折磨人的自問自答直到她被三個壯漢阻擋去路才停止。

  「喲!沒想到總是著男服的楚大小姐,穿上苗女的衣服還挺嬌俏的嘛!」

  胡銀虎調侃著上前打量她,「不過呢!說真格的,我還是比較喜歡你穿男人衣服的模樣。」

  害慘楚家的仇人就在跟前,頓時楚寧寧雙眼射出熊熊怒焰,拔出匕首,便疾衝向他,可是卻被腳傷所礙,還好胡銀虎身邊的大漢架住她,才沒摔倒。

  「畜生,放開我!」

  胡銀虎兩道劍眉微微一擰,「這就恕難從命了,我一路從蘇州追到京師,再從京師追到贛南,又繞了好多彎兒,好不容易才探出你到這兒來了,怎能說放就放呢!」

  飛快看了一下黑暗的荒野,楚寧寧仔細藏好恐懼,冷寂地開口:「你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胡銀虎伸出修長的指頭,捉起楚寧寧尖瘦的下巴,輕拂道:「只想請我的小寧寧回去當『五湖幫』的二少奶奶。」

  「呸!休想!」楚寧寧怒不可遏,朝他英俊的臉龐吐了口口水。

  「喲!還是這麼凶!「他毫不在意地抹去頰上的口水,」當我的妻子有什麼不好!有吃穿不盡的山珍海味和經羅綢緞,更不必煩心那群白癡和粗魯的船工,保證不出兩年。我的小寧寧就會變得又白嫩,到時再打扮一下。絕對不輸那個京城第一花魁……「說著,就將唇貼上她張小嘴。

  雙手受制,楚寧寧滿腔怒火,立刻揚足朝他踢去,但對方早有防備,輕輕鬆鬆就化解了攻勢。

  四唇分開,胡銀虎退開身看著她連連作嘔的模樣,臉上淨是滿意的笑容,「我的小寧寧雖然很潑辣,不過,我知道你只是裝出來的,其實你很溫柔的;好啦!別再倔強了,跟我回去,我會好好待你的。」又深手細撫她的臉蛋。

  楚寧寧猛然別開臉,不讓他碰,眼中冒火道:「姓胡的,你聽好,總有一天,我要吃你的肉、啃你的骨,然後宰光『五湖幫』所有畜生!」

  這時,胡銀虎笑意盡去,再度捉住楚寧寧的下巴,有些困惱地問:「這麼說來,我還得再等一陣子,才娶得到老婆羅!」

  「我死也不會嫁給你的。」

  胡銀虎放開手,無奈地搖著頭轉過身,「好,你們聽見了,該怎麼做,不必我再多說了吧?」

  架著楚寧寧的兩名大漢立刻應了聲是,接著就拿出預先準備好的繩索,將楚寧寧的手腳都緊縛住。

  「你們——做什麼……唔!」她嘴巴又被塞上布團,接著身子一輕,整個人就被抬走。

  胡銀虎沒轉過身,也沒回答,只是靜靜地往前走。

  起先她猛然掙扎,忽想到自己本來就打算自殺,有何可懼!便不再反抗。

  過了好一會兒,他們終於停下來,楚寧寧才在想對方的意圖,就覺得自己突然被猛力拋向半空,接著一陣「潑喇」巨響在耳畔炸開,一片冰寒便罩上了全身。

  水面很快恢復平靜,胡銀虎仍沒回頭,只是輕喃,「紅顏薄命,可惜了。」

  雙手被反綁在背後,腳也無法踢水,楚寧寧像塊石頭般迅速下沉。

  置身在幽暗的水中,楚寧寧不慌張也不掙扎,只是想著,比起太湖,這水,冷多了!

  隨著時光流逝,一串串氣泡慢慢從她的口鼻送出,自幼至今的點滴,亦在眼前飛閃過。

  不如為何,當意識到死亡已緩緩降臨,楚寧寧卻只感到全身無比的平靜,什麼也不想,濃烈的仇恨、纏繞的煩惱牽掛都全消失。不過,倒很想抓一抓讓氣泡弄得癢癢的臉頰。

  各種知覺在冰寒水波浸凍下很快地麻痺。楚寧寧認為這片無邊的黑暗很令人安心,就如同被裹在一床又大又軟的絲被中。

  好像有什麼東西勾住了她。楚寧寧遲鈍地想著,但不關心。嗯……身體好……好像往上浮!

  過了一會兒,楚寧寧覺得似乎有東西壓在臉上,一下,又一下,再一下……好痛……噢!肚子怎麼也痛了起來……

  難道說,這水裡有什麼怪物?呵……藏身魚腹不稀奇,被水怪吃掉倒是滿特別的……

  任奕岍使勁拍著楚寧寧的臉,然後又設法將她肺裡、胃中的水逼出來,可是,他都忙出一身汗來了,她的口鼻裡仍是沒有一絲氣息。

  媽的!不準死!南無阿彌陀佛、救苦救難觀世音、太上老君、二郎神、紅孩兒、孫悟空、十方諸佛幫幫忙,誰來幫他跟閻王爺說一聲!任奕岍一邊祈禱,一邊對冰涼的軀體施救。

  告訴閻王老大說楚寧寧這丫頭很麻煩,要是現在收了,地府鐵定會搞得雞飛狗跳,還是賣他一個面子,等他跟她生出一堆兒子、女兒,然後臉上皺紋多到可以給曾孫子當棋盤格下棋時,他就挽著她的手,陪著她一齊去探望閻王爺大恩人……

  怎麼還是不見半點起色!

  喂,姓閻的,別太不講理了!要就別讓他們相遇,既然安排他們碰面,就給個機會啊!而且又不是不讓收魂,只是個七、八十年而已。再說,到時候還多了一個欣然奉陪的魂魄,當作是利息,對上面也交代得過去,這樣豈不皆大歡喜嗎?

  可能他這串虔禱情理法兼俱,連前來拘魂的黑白無常都以為他跟閻王爺真有什麼交情,便收了工具打道回府。這時,奄奄一息的楚寧寧忽地猝顫了一下,青紫的唇邊也流出水,跟著就連聲悶咳,嘔出更多的水。

  閻王爺,算你上道、夠意思!任奕岍心中歡呼。緊接著便動手除了楚寧寧濕透的衣衫。

  這丫頭到底惹了誰,居然給人捆成一隻大粽子扔進河裡!要不是自己追得緊又機敏,還冒著生命危險摸黑下水將她撈上來,她這條小命就要報銷了。

  渾沌間,楚寧寧感覺有東西在扯自己的衣服,於是微睜開眼,卻看到任奕岍拿著匕首。

  他……他要做什麼!殺人嗎!她只覺得手腕、腳踝一陣扯動,接著原本被縛的手腳就自由了。

  在楚寧寧再次安心昏迷之際,任奕岍也將卡在她手腕足踝上的濕衫除下,跟他的衣服拋到一旁。現在,她的身上只剩一件胸兜和短薄的褻褲。

  任奕岍雖瞭解此舉相當不妥,可是,此刻正當性命攸關之時,也只顧不了那麼多了,還是動手脫光她所有的衣衫吧!

  但他們這樣赤身裸體……媽的!他連救了她兩回,她再不以身相許對他負責,還算是人嗎?

  可是,他還是沒自信與她胸貼胸相擁,卻不「動手動腳」,只好自她身後輕輕抱住,運內功把她弄暖。

  起先還不覺得怎樣,但隨著她的體溫漸漸回升,那份柔己的膚觸就折磨人羅!

  快想有沒有什麼事可以分心的!對了,怎樣拿個女郎去威脅姓錢的,讓他去幫楚家的忙!

  任奕岍邊想這些雜事,總算漸漸分散了心;而在情緒放鬆的同時,連日守護床榻的辛勞也湧了上來,不知不覺,他就這樣昏昏睡去。

  漫漫長夜過去,楚寧寧在晨曦中偷懶地翻了個身,更往熱源偎近。

  這種感覺真好!就像小時候賴在母親懷裡那種安逸與溫暖。

  任奕岍覺得有東西磨蹲著胸口,弄得他身上竄過「波波酥麻」。唔,別亂動嘛……

  於是他下意識地將那團軟軟熱熱的東西擁緊,不讓它再扭動。

  她被劫得透不過氣,便伸手抗拒,「放手啦……」但他隨之勒得更緊,連他沉穩有力的心跳都清晰可聞。

  她睜開眼,在微亮的天光下,看到一個青髭微露的下巴和緩緩而動的喉結。此外,自己赤著身子偎倚在一個同樣裸裎、但平坦的寬厚胸膛上。

  「啊——」她驚天動地尖喊了出來,兩臂用力猛推。

  任奕岍突然被人自夢鄉叫醒,也沒細想她為何恐懼,只曉得要保護她,便張開臂提供他的胸膛給她當庇護所。「寧寧,有我在,別怕、別怕!」

  她一時沒想起給人丟落水的事,只以為他輕薄了自己而滿心羞怒捶打著他,「你將我——下流,無恥的傢伙,還不快放手。」

  從祭典那晚的意外後,她不斷告訴自己,不得再越矩,但現在卻又……

  「寧寧,我是為了救你,不得不脫光你的衣服。」他別開眼,背著她起身,將半干的衣服拾起穿上,「有人把你扔進水裡,欲置你於死地,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他們就是害苦楚家的『五湖幫』。」藉著微弱的光線,她勉強辨認出他們現在置身於一處洞穴中。

  這時,他已穿好衣衫,往外走去。

  直到地邁開四、五步後,她終究忍不住問:「你要去哪裡?」

  「找柴火。你的衣服得烤一烤。」

  但待他尋到可供作燃料的東西回來時,卻發現她已將濕衣穿在身上。

  「這樣會生病的,快脫下來!」他不悅地責備著。

  「不必費事,」她躲開他的手,冷言道:「反正我也不打算再活下去了。」

  「什麼!枉自我救你……」任奕岍陡記起她的性子有多固執,於是乾脆閉上嘴,默聲跟著她走出洞外。

  兩人慢慢來到昨日的潭邊,她直盯著深不可測的潭水,一臉堅決。

  「你水性那麼好,要很久才淹得死喔!」他從分給了個中肯的建議。

  「我要死是我的事,你走開!」

  「好。」他邊往後退,邊輕描淡寫說道:「我就站開些,免得妨礙你尋死,等你跳下去,我再來跳好了。」

  與其日後她偷偷跑去尋死,害他哀慟殉情,不如現在就隨她去,兩人黃泉路上有伴,才不會寂寞。只是,之前花那麼多腦筋跟閻王爺談好的條件,現在競就要提前兌現,想來實在心有不甘。

  「你不能——」一聽見他邊不在乎說也要尋死,嚇得她急急的叫道。

  「噯,你要死是你的事,可我要死也是我的事!」他馬上拿話堵她的嘴。

  「你……你真可惡!」她不由得頓足連連,「投水的點子是我想到的,不許你學!」

  「好吧!我不抄你的法子,我……」看到潭邊一株大樹上爬滿粗細不一的籐蔓,忽然靈光一閃,他慢慢走向大樹,「那我來上吊。」接著就躍上樹去。

  見到他躍上樹,拉起籐蔓就往脖子上纏,眼看就要往樹下跳,她連忙疾奔過去,在樹下勸著,「不,你不許死!」

  「唉!我也不想死啊!但你都不活了,我怎還活得下去!」

  「你就會瞎蠻纏!楚家家破人亡,我不能不以死相殉!你還有師父、師兄,就這樣跟著我死,不是太傻了嗎!」說著她就要爬上樹。

  「別上來!你要是上來,我就往下跳!」然後,他把一隻腳懸在半空中,表示死意甚堅。

  「好好,我下去,你……你快下來吧!」楚寧寧面色驚懼的退後幾步,懇切求道。

  「我不下去,除非……」他趁著這機會,打消她尋死的念頭。剛好有只螞蟻爬到他臉上,他癢得受不了,只好動手拍開。

  待要再說,她已心焦先行詢問:「除非什麼!」

  「除非你答應不再尋死。」

  「不行,我再活下去,就愧對楚家的列祖列宗。」她神情悲慼的說。

  他將舉得酸麻的腳收回,又換了另一腳伸出去,「可是,你死了,我也不能活,你這樣做就不會對不起我嗎?」

  「我怎麼說你總是不懂,我、我不管了!要死,你就死吧!」

  見她轉身要走,他心底暗叫不妙,連忙大聲喚她,『寧寧,說來說去,你還是要死,我先走一步——「他身子一縱,就從樹上直躍而下。

  見他在半空中苦苦掙扎,一張俊瞼漲得紅透,她立時急奔上前將他抱高,讓他得以繼續呼吸,「不!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來……來不及了,我就要死了,但我不要你陪著我死……」她猛搖著頭,梨花淚紛紛墜下,「不,我已經是你的人了,別讓我一個人孤零零活在這世上!你不要死啊!」

  聽到她這麼說,他險些笑了出來,但還沒讓她親口允諾不再尋死,他只有繼續扮可憐,「但是,我要是不死了,你卻又要死……你還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不,孤零零一個鬼在陰間飄來飄去嗎!」

  「這……」她被他的話僵住了,一時難以回答。

  他只顧專心作戲,未注意到樹籐在剛才的扯動下,已有多處斷裂,而這時,籐蔓更冷不防「啪!」地斷了。

  他的雙足被她摟抱著,沒法先著地卸去下墜力道,所以屁股就首當其衝,直接「親吻」在地面,馬上疼得他哇哇大叫:「媽呀!痛死人了!」

  「摔疼哪裡了!快告訴我!」她飛快將他頸中的籐蔓拉除,看見他脖上已勒出纍纍紅痕,不由心疼萬分。

  「我、我的屁股摔成兩半了!」

  她一時沒會意過來這話裡調笑之意,還真的將手伸去解他的褲帶,「是嗎!我看看……」

  她解帶的動作惹得他身體陣陣酥顫麻癢,鼻息也立刻轉為濃粗,他連忙伸手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再解下去,「不用看了,屁股本來就是兩半的。」說著,就將她的手拿到唇邊吻了一下,以示歉意。

  「你騙我、我——」

  「我沒騙你,」他握住她氣得發顫的手,斂起嬉皮笑臉的表情,鄭重保證,「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一定捨命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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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9 21:29:4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楚寧寧尋死的心仍熾,「我知道你對我好,這生我已報答不了,只有……等來生再報。」

  任奕岍因她的執拗而大感惱火,「你就這麼想死嗎?你若是死了,就只有稱了『五湖幫』那票渾蛋的心,到時,楚家還不是照樣完蛋大吉?依我說,你先別想著死,我們慢慢想辦法,至少要把那幫壞蛋搞得雞飛狗跳才夠本呀!」

  「這個辦法好像不錯,是你師父教的嗎?」

  只見他的鼻子高指著天,一臉傲然,「不是,我師父很有本事,根本不必用這種辦法和人家斗;這法子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告訴你,在我還沒遇上師父前,是個沒父沒母的小乞丐,有一回我餓得受不了,去集上偷吃的,但那次不幸碰上一個兇惡的小販,不但沒得吃,還被打得遍體鱗傷……」

  「你只是個小孩子,他怎麼能這樣對你?」聽見他孤苦堪憐的身世,楚寧寧心生憐憫之情,柔柔地摟著他的頭。

  他眉飛色舞繼續說道:「哼!別以為小孩子就得認栽。我養了幾天的傷,然後就天天弄來一堆臭屎、臭尿。拿去潑他的攤子,讓他的生意做不下去!」聞著她肌膚上幽淡的體香,他開始有些心猿意馬起來,臉也慢慢往她懷中挪進,貪婪地擷取她胸前的馨香柔軟,「你說,我是不是很厲害呀?」

  她沒發覺他的意圖不軌,便微點著頭又問:「後來你有沒有再被那個惡霸捉到?」

  「當然沒有。但不久後,我就被師父帶到山上了。」這誘人的香氣和不可思議的酥軟令他心醉迷,他忍不住將她的抱住,在她峰凸上咬了一口。

  「啊!」她紅著臉將他推開,羞不可抑的捂著胸口,轉身斥罵道:「你、你這樣——我不理你了!」嬌媚情態流露無遺。

  任奕岍仗著四下無人,欺身將她壓倒在地上,強扯開了她的衣襟,拉低胸兜,撫著個淺淺的齒印,狂傲宣告著。

  「有什麼關係?你已是我的人了——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喔!所以,我在你身上留下這個印子,就是要提醒你不要忘了你自己說過的話,懂嗎?」

  「你太不正經了!若有人看到我們在這裡……快放我起來!」她滿臉紅暈。

  「看就讓他們看嘛!這有什麼好羞的?」但又想她衣下的春光要是便宜了別人,那可不行!他匆匆吻過那處盜印,就讓她起身整理儀容。

  他扶著行動仍不便的地,慢慢往駐所走,「既是我的人,就聽我的話,別再想著尋死了,行嗎?」

  經他一番「開導」後,她應該曉得活下去才有機會扳回一成的道理了吧!

  「嗯!」望著他俊朗誠摯的笑容,她的心裡頓覺滿懷希望。

  「對啦!就是這樣。」他寵溺地點了一下她的鼻尖,「越是遭遇橫逆,咱們越是要冷靜,然後等待機會到來,扭轉乾坤!」

  當楚寧寧他們回到駐所,果不其然,機會已然降臨。

  錢灝勖一見任奕岍,立刻衝了過來將他一把揪住,「你你這死小子!扮成任懿芊的模樣跟我胡纏,弄得阿麗信以為真,以為我背著她亂來……你若乖乖隨我去向她解釋清楚便罷,否則,我就掐死你!」

  任奕岍壓根兒不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伸臂擋架,跟著出指在他手足連點,錢灝勖立刻定在當場,一動也不能動。

  任奕岍邊扶著楚寧寧坐好邊道:「嘗到苦頭啦?這下,你知道寧寧那天說要成全你們的恩情有多大了吧?你這兔崽子,現在總該知恩圖報,幫幫寧寧吧?」

  錢灝勖咬牙切齒道:「姓任的,你以為我這樣就屈服了嗎?放你媽的狗——」最後那個「屁」字還來不及說,任奕岍就先說道:「那你這輩子就都別想再見到你的阿麗了!」

  楚寧寧扯扯他,「你對他這樣,不好吧!」要人家幫忙,應該誠誠懇懇的求他,怎麼反將人點得像木頭,還出言恐嚇?

  不過任奕岍可瞭解男人了,尤其是眼前這個急功近利的賊胚子,要是對他客氣,他就爬到頭上來撒野,非得先挖出他的弱點,再狠狠加以威脅不可,而唯有用這種高壓手段,才能逼他就範。

  果真讓任奕岍料中,錢灝勖硬將粗話嚥回去,他那精明的生意腦袋轉了又轉,這才開口道:「先幫我勸回阿麗再說。」到時再來賴帳。

  聽他口氣鬆動,楚寧寧驚喜得說不出話來,但任奕岍就沒她高興了,因為任奕岍當他三年的紅粉知己豈是當假的?

  當然知道他肚裡在打什麼鬼主意。

  「行!」任奕岍順手解了他的穴,「但你要是想耍詐,哼哼!那你就等著後悔一輩子吧!」

  她先向錢灝勖說:「多謝公子高義!」又緊握著任奕岍的手,滿腔感激道:「奕岍,我……我……」又便咽得說不下去。

  見她睫上珠淚瑩然,好似花凝朝霞,惹得任奕岍心蕩不已,便探手挑起她的下頷,愛憐地-一吻干,「傻丫頭,這個姓錢的很狡猾,搞不好還會耍賴,你不該先謝在前頭的……」

  「喂!別再卿卿我我了,還不快去幫我解釋?!」錢灝勖一旁殺風景喝道。

  「阿麗姑娘……」任奕岍又打扮成傾國傾城貌,來替錢灝勖洗刷冤屈,「你的阿勖,那天其實並不是在對我毛手毛腳,只是他覺得我很噁心……」所以想將他胸口的水袋抓下,才會造成那麼「微妙」的誤會。

  阿麗一個字也不信。想起錢灝勖曾多次指天咒地說她是男的,心中怒火更盛。明明人家就是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連她見了都不禁我見猶憐,誰會覺得噁心?哼!男人!為達目的,什麼話都說得出口,真是卑鄙無恥到了極點!

  「阿麗?」錢灝勖眼中滿是懇求,「他他他真的是男人,你怎麼就是不信呢?」又朝任奕岍踢一腳,「你快變給她看啊!」

  任奕岍將原本執扇的柔荑點在他的胸口上,妖媚地質問道:「那這表示你肯幫楚家?」

  錢灝勖揮開他的手,不住看著阿麗越來越冷的眼光,便急點頭,「好好好,你還不快說?」

  「阿麗姑娘!」在一記嬌斥後,任奕岍取下假髻,寬下羅紗,露出潤膩如玉的香肩,再解下遮掩喉結的頸飾、腰束等物,最後扳動骨關節,還他男兒本色。

  「啊!你真的是男人!」阿麗瞠目道,待任奕岍將臉上的脂粉抹淨,她又訝異記者,「你就是在祭典那晚的人,但你為什麼要扮成女人!你這樣……甚至比阿勖還好看耶!」說著,便大膽伸出手,好奇地摸了起來。

  「阿麗!」錢灝勖奪下她的手腕,譴責地瞪著任奕岍,「別碰他,這傢伙怪裡怪氣的,絕非善類!」

  任奕岍聽他像是要反悔的樣子,一把就將他扯近身,「你不會想食言吧?」

  「食言?你又能來我何?」想到阿麗居然說他比自己好看,錢灝勖大大的不滿。

  「奈你何?!哼!等著瞧。」任奕岍的手指級爬上他的肩頭,「阿勖啊!那回,你好勇猛喲!」他故意將話說得曖昧不清,馬上就教錢灝勖鐵青了臉。

  「喂喂喂,你亂說什麼?我又沒要反悔!」在阿麗眼裡,自己與女人攪和已夠該死了,要是他硬將自己扯成連男人也搞的話,那他有一百條命也不夠死!

  「你們……你們在說什麼!」阿麗的目光與言語中皆充滿疑惑。

  既然錢灝勖滿上道的,任奕岍也不再刁難,便對阿麗笑道:「阿勖馬球打得好,有他上場,一個可抵三個,夠勇猛吧?」

  由於後來阿麗又與錢灝勖有了小彆扭,是以他們一行人又多拖了些時日才一迫離開苗區,啟程前往楚寧寧家,料理楚家的生意。

  半路上停下來歇息的當口,錢灝勖看著阿麗跟身著男裝的楚寧寧相談甚歡,也拿著乾糧來到任奕岍身邊。

  「喂!你這麼拚命幫楚姑娘,是不是愛人家愛得發狂啊!」聽他沒像自己稱呼她「楚姑娘」,直接喚她「寧寧」,便猜他對她的感情絕非一般。

  任奕岍瞄也不瞄他,聳聳肩,無所謂的道:「比起你,我就遜色了麼幾分。」

  這時,錢灝勖忽然喟歎了聲,「是啊!我也沒想到自己遇上阿麗後會改了性,不過,你到時候要怎麼跟國舅爺交代?」

  「交代?交代什麼?我把你完完整整。一根頭髮都不少地帶回京師就算是奇事一樁了,他還想怎樣?」

  錢灝勖表情轉為嚴肅,「我是指跟國舅爺合作開發西北的樁事。」

  「與我何干?」任奕岍眼全定在不遠處個總教自己心狂的女子身上。

  「你不是要我幫楚姑娘嗎?楚家的生意雖主要在太湖,但北方、東方,甚至南洋一帶也有據點,這麼一大片地方要整頓,可不輸西北開發的規模。要是幫了楚家,我就沒法去弄國舅爺的事了,這樣也沒關係?」錢灝勖語氣凝重的道。

  「那又如何?他用你在先,雙方也沒立什麼字據契約的,你何必這般害怕?」

  錢灝勖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說了,「老實講,我不光聽過許多國舅爺的傳聞,也見過他對付異己的手段,實在不得不怕。且話說得好,富不與貴爭,民不與官斗;錢某人再怎麼富有,仍只是一介平民,而他除了有顯赫的家世在後撐腰,更是可直接上達朝廷的人物,若惹惱了他……」

  其實,惹毛國舅爺的一切後果,任奕岍自己再清楚不過了。但他好不容易說動錢灝勖去幫楚家,說什麼都不能讓他中途變卦。

  「放心吧!」任奕岍拍拍他的肩,半點不洩漏心中的不安,安慰他道:「我保證他不會動你,大家也都會沒事的。」

  但他自己會不會有事,他就不知道了……

  一抵達沅州,楚寧寧他們便捨了馬車,改買舟順沅江入長江,除了爭取時間,也正好聯繫錢家沿江的商社,將錢灝勖安好的消息傳回京師,一邊又與楚寧寧深入瞭解「五湖幫」的所作所為,討論出因應策略。

  待瞭解了大致的狀況後,他們又一路命人日夜輪班兼程行舟順江而下,直到鎮江後,再接漕運至太湖。

  在這段期間內,錢灝勖與楚寧寧發現對方皆是商場好手,連那個名喚阿麗的女郎也相當有一套,所以,他們三人一談起日後該怎麼整頓楚家的事,不是面紅耳赤地激辯,就是相互擊節讚賞不已,大有相見恨晚之意,往往一談就搞得廢寢忘食。

  這可就苦了對經商完全一竅不通的任奕岍。一大堆行話聽不包,也對他們籌等貨物的口訣莫名所以,一句話都插不上,只能看著他們談得興高采烈的模樣。

  這晚,眾人終於來到楚寧寧位於太湖畔的居所,也是楚家生意的總舵所在。

  當楚寧寧偕同能助楚家起死回生的錢灝勖平安歸來的消息傳開時,原本死寂的大宅馬上熱鬧得有如過年般;連楚寧寧因而臥病在床的父親都精神大振,還下榻親自接待錢灝勖一行人。

  任奕岍輕易察覺出楚家上下以及楚寧寧父親眼裡只有錢灝勖,壓根兒把他跟阿麗給忘在一邊,這下,他的心情更鬱悶了。

  已是夜半時分,但近兩個月的舟車勞頓並未讓任奕岍安然入睡,看著天上明月吐光,於是乾脆起床,一人來到湖畔水榭獨賞太湖月。

  「被褥太硬,所以睡不著嗎?」一個打趣的聲音忽地響起。

  任奕岍訝然回頭,看到楚寧寧自朦朧月色中走來。

  「你怎麼也還沒睡?」唉!他一定想事情想到出神,才會連她來到他身後都沒聽見。

  她沒回答他的詢問,在他身畔的石凳坐下,「這些天為了忙楚家的事,冷落你了,抱歉。」

  「我都瞭解,你別過意不去。」

  「奕岍,」她低喚他的名字,突然就撲到他懷裡,「若當時不是你若勸我別尋短見,現在我已經……」說著說著,她哽咽起來,「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

  他緊緊將她摟住,「不是告訴過你了嗎?大恩不言謝,但我不介意你以身相許呀!」只是,要等她以身相許,可能要等到下輩子了。

  「你真的……真的要我!」她滿是嬌羞問道。

  「當然……」他抬起她的下巴,輕輕吻住。

  雖說她仍感受到悸動心弦的顫抖,可是這個吻卻沒有往昔那般狂燒似火,好像他……他生病?

  「怎麼了?」她問過後又吻住他。

  國舅爺即將爆發的怒火正是任奕岍無力的主因,可是,他不想讓她用心。反正事情做都做了,多說何差?

  「沒什麼,有些累罷了。」

  楚寧寧任在他懷中,眷戀至深地一一撫摸過他濃黑的髮絲,俊挺的鼻樑、飽滿的唇線……心底無限滿足,不過,她仍察覺出他有心事。

  「是不是我爹的緣故?」她想起在接風宴上,父親處心機慮要安排她跟錢灝勖坐在一起。

  他懶得裝不懂,直接答道:「他希望你嫁姓錢的,這沒什麼不對。」雖剛見面,但他已知過她父親跟錢灝勖——呃,以前的錢灝勖是同一路的貨色,什麼事物都可以用錢來衡量,只要能獲得更多利益,就義無反顧地去做。

  「你不在乎?」她自他懷中抬起頭望著他。

  「渾蛋身邊有阿麗。我擔心什麼?」他婉轉地避答這個問題。

  但是這樣的答案令楚寧寧稍感不快,「若我爹不計較名分問題,要我也對他以身相許呢?」

  「你呢!你想當錢家的二姨娘嗎?」阿麗的心胸有那麼寬嗎?他很懷疑。

  若阿麗不反對,說不定錢灝勖那個爛胚就一古腦全接收了。不過,要是事情演變得超乎他的掌控,不可諱言,錢灝勖是最佳的托付對象。

  「不要!」楚寧寧摟住他的頸子,嘟著唇搖頭。

  「為什麼!若成了親,你們兩家不但在生意上互有助益,且他跟你又談得來,嫁他還不壞啊!」

  楚寧寧收回右手,將自己的衣襟拉開,露出當日他曾咬任過的胸脯道:「還是不要。因為,你在我這裡作了記號,我已沒法再讓任何人進駐這裡了。」

  他慢慢將手指撫滑上那片細膩的肌膚,語重心長地說道:「記得我跟你說的嗎?越是遭遇橫逆,就越要冷靜以對。

  不過,偶爾……世事仍會有不如我們所願的時候;到那時,你就得接受且努力忘掉之前的一切,不要浪費時間。「說著,他將暖熱的唇貼上他曾咬過的地方,試圖將那個齒印吻去。

  胡銀虎當日以為將楚寧寧扔進潭中就算斬掉了楚家的命脈,所以。就放大膽和手下遊山玩水,直到三個月後才回總堂結果一進門就給堂主在幫眾面前狠訓了一頓,他頓覺面上無光。

  媽的,還真是小覷了這臭丫頭!胡銀虎猛力一拍,桌上的菜紛紛跳起,但酒顯已然傾倒,浸濕了大半張桌面。

  一旁伺候的手下獻計道:「二幫主息怒,我們現在就派人去楚家大於一場,這樣,太湖畔以楚家為首的船行跟捆工們一定會嚇得再來投靠我們,這不就將之前的地盤統統搶回來了嗎?」

  「大幹一場!蠢貨!這裡又不是偏遠的荒野,要動楚家談何容易?哼!想不到沒淹死那個臭丫頭,還讓她找來錢灝勖這麼個大幫手——老子這回觔斗栽得可不小哇!不過,這個帳不連本帶利討回來,那我胡銀虎的瞼要往哪裡放?」

  一邊手下又進言,「前些天我們不是在蘇州歌樓遇見一個到處打聽京城第一花魁消息的傢伙嗎?他自稱說是他媽的什麼尚書之子的,也許能利用、利用。」

  胡銀虎偏頭沉吟半晌,慢慢點頭吩咐道:「好,那就派人去放風聲,說我們有花魁的消息,將他先引來再說。」

  看著手下退出門外,胡銀虎越想越開心,呵呵!若能找到那個呆頭呆腦的傢伙,不僅可以一雪今朝之恥,搞不好還能將楚家連根剷起呢!

  一直閒散著沒事做的任奕岍,既不願勉強自己去和那些船工們打交道,也不想老纏著楚寧寧讓她做不了事,就隻身跑到市集上,揀了家歌樓聽曲;直到夜幕低垂,他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楚家。

  一連數十天,他都是如此打發時日,但今晚他還未進門就發現不對勁。因為,湖畔總有川流不息人潮的頭居然靜悄悄,一片寂寥。

  「發生什麼事了?」他幾乎是用沖的進來。阿麗一見到他,如同見到救星般抓著不放,「謝天謝地,你回來了!剛剛有官兵來……」

  官兵?是國舅爺派來的?

  「別急,慢慢說。」他掙開她的手,要她坐下說話,「錢灝勖呢?」怎麼只走他?

  「他、他去衙門想辦法了……」

  衙門?那不是國舅爺了。不過,有錢灝勖出面,應該沒擺不平的事。聽她這麼說,他又多放心些,「好,你把事情一五一十從頭說給我聽。

  「下午我和寧寧一過去巡碼頭,結果,忽然日出一堆官兵,說是要查逃犯,寧寧告訴他們絕沒窩藏逃犯,可是。這些官兵不知怎麼的,意亂謅說她涉有重嫌,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人拘走了。」

  「他們抓了寧寧!」他心一抽,反手將阿麗攫住。「他們抓她做什麼?!」

  「哦!你先放手,我的手好痛……」阿麗被他抓得痛楚不堪,不禁出聲呼痛。

  剛進門的錢灝勖見狀,旋即使衝過來,要將兩人拉開,「姓任的。放開她!」

  任奕岍猛地鬆手,改抓錢灝勖,「你去了衙門,問出他們抓人的原因了嗎?」

  「媽的!還不是『五湖幫』的人於的。他們不知怎麼買通了官府,隨便給楚家安一個窩藏朝廷要犯的罪嫌,就把楚老爺一干人統統關進牢裡了。」

  「官府?要比官大還不容易?把國舅爺抬出來,就夠嚇得他們屁滾尿流了!」

  這白癡!虧他還在「酒色財氣,京城四絕」這句話裡混上個位置,竟連這個都不會?

  「先、先放手啦!」獲得自由後,他續道:「在京裡,國舅爺可能真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這裡是太湖,想抬出國舅爺的名號壓人,也得看著對方是誰再說……」

  「夠了,囉唆這麼多做啥!告訴我是哪個狗官?」任奕岍掄起袖子,準備上衙門去要人。

  錢灝勖挑著眉,「文國網,他是國舅爺死對頭王尚書的得意門生;你對付得了嗎?」

  「是他?他怎麼忽然與楚家有仇了?」任奕岍大惑不解。

  「錯了!是楚家跟」五湖幫「的人有仇,而楚家有我們在。

  他們鬥不過,所以,就去找王公子來助拳……」

  「等等,你說的王公子,是不是就是王尚書那個不成材的兒子?」這小王八蛋跑來湊什麼熱鬧?

  錢灝勖一拍大腿,「正是那個龜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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