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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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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知秋]歴史的塵埃[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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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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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30 22:19:12 |只看該作者
終篇 十一  你不能死,因為我不允許你死(下)

千米的距離,在蘭斯洛特全力發動的聖光十字劍下瞬息即至,龐大無比的劍氣和聖光沖天而起。屍怪的巨大軀體只來得及微微一讓,就被這把聖光巨劍從中破開。

滿天的屍體碎塊亂飛,屍怪先是從中一分為二,然後就是徹底的冰消瓦解,剛剛還凝聚在一起變化自如得比任何生物還靈活的軀體立刻就崩潰了。這一劍之威不止是破開屍怪的形體,連其中的死靈魔法都在升光劍氣中煙消雲散。

“找死。”山德魯沒有慌亂,冷哼了一聲看向擦身而過的聖光巨劍,這一劍來得再快再猛,畢竟這麼遠,不可能傷得了他。破碎的屍塊在山德魯的腳下自動凝聚,重新成為了一小形的屍怪把他接住,而他已經隨手抓過了一團屍塊,一揉,一扔,一團黑色劈頭蓋臉地朝蘭斯洛特飛去。

一劍奏功,蘭斯洛特的身影在分散的劍氣中逐漸顯露出來,去勢已消,這是千米高空,再沒有輾轉的餘地。再強的戰士在這樣的情況下面對一個魔法師都只能當一個活靶子。但是山德魯在出手的同時也快速地朝阿薩說。

“快逃。”

蘭斯洛特這樣老辣無比的劍士,連自己的安危都可以不顧的全力一擊,為的決不僅僅是把屍怪擊潰。

戰爭古樹上所有的普通精靈們都已經離開了,羅伊德長老身旁是教皇,牙之塔的兩位塔主,還有教會最後的神殿騎士斯爾維亞和凱特琳法師。就在山德魯朝蘭斯洛特扔出自己手中的魔法的時候,教皇也舉手向天,吟誦。“以主之名,淨化。”

一陣白光爆發在山德魯隨手扔出的那團腐肉前。腐肉連同凝聚在上的死靈魔法一起在白光面前如同耀陽映雪徹底消散。淨化術在白魔法中只是小法術,即便是這樣遠隔千米教皇也可以操作得絲毫不差,而既然是出自他手中地白魔法,也足以幫蘭斯洛特抵擋這原本致命的一下。

“女人終究還是女人,不足以為謀。”羅伊德長老淡淡搖頭。

早在魔法學院的會議之後,他和教皇就看出了女宰相的異常神色。以防萬一,宰相府邸周圍都有不少秘密的暗哨,侍衛中自然有羅蘭德團長的人,山德魯和因哈姆兩人的來訪自然是瞞不過他們。而後去稍微試探一下口風,只從宰相的神色上他們就猜得到她早已經洩漏了秘密。立刻全部用傳送卷軸趕了過來。

波魯幹大人也來了,不過他現在沒空注意上方的戰鬥。他正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圍著祭壇轉來轉去,大聲呼喊著昏迷不醒地格魯,伸手像去碰一下,卻又不敢。

“格魯大人到底是怎麼了?喂,你們幫我過來看看吧。”

羅伊德長老只掃了一眼就淡淡搖頭說。

“不用去勞神了。被漆黑之星氣息侵蝕的生物即便是巨龍和泰坦也只能被消滅,他能撐到現在全是因為世界樹之葉的力量。剩下的一點太陽井井水最多能驅散氣息,然後讓他繼續活下去罷了。他要恢復原本的狀態是不可能的,他對我們已經沒有用處了。”

“沒有用處?你這個老傢伙。如果這話被任何一隻獸人聽到你唯一的下場就是被吞下肚然後消化成為一團屎……”波魯幹大人怒瞪了精靈長老一眼,但是隨即又不得不神情一黯,重重歎了口粗氣。

“絕對不能讓他們逃掉。”羅伊德長老沒有再理會波魯幹大人。轉過吃力地吐出這幾個字。他臉上地皺紋似乎更多了,看起來連站著都很吃力,好像已經老朽得隨時會倒下樣成一堆爛肉。

“等一等,長老。”露亞開口,直到這個時候她才能從震驚中醒悟過來,看著教皇還有上空的蘭斯洛特。

“您怎麼突然和教會的人聯繫起來了?您難道忘了上次那個神殿騎士的所作所為?我們怎麼能幫教會的人對付他呢?是他幫我們渡過來很多次地劫難……”

“沒有永遠的敵人。當然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形勢變化了立場自然也要變化。現在我們的朋友是他們。不是他。”羅伊德長老慢慢地從幾乎要淹沒在皺紋中的嘴中吐出這些話,蒼老腐朽中帶著無奈和悲傷。

“算了。這些事你不用去明白,明白的只是我就夠了……”

“說得不錯,本來我也不想對這小子出手地。”艾德利得微微歎了口氣,點了點頭。從剛開始她就一直在默誦著咒文,這時也抬手向天。

高空中,山德魯和阿薩周遭地空氣驟然降溫,水汽凝聚出無數巨大地雪花,然後狂風驟起。這一片的天空突然成為了極地,巨大地暴風雪肆虐,無數巴掌大的雪花將滿天的屍體碎塊切割成更小的碎末然後全部凍結成冰渣。

這暴風雪魔法威力無愧是宗師級,如果對付大批的軍隊,這樣大的範圍這樣猛烈的凍氣和暴風足夠把數千普通士兵切割得支離破碎,但是對於阿薩和山德魯這樣的人來說並沒有太大的作用。鬥氣微微凝聚,這些水汽凝聚的雪花割在阿薩身上立刻自己粉碎,而山德魯身周已經環繞上了一層若有若無的黑色光環,所有雪花一旦接近則全部被無聲無息地消融。

不過這魔法的目的其實本來也不是在於殺傷人。山德魯的還好些,阿薩腳下勉強凝聚的活屍在暴風雪之下立刻瓦解碎裂成無數的冰渣,人也歪歪斜斜地朝下落去。山德魯悶哼一聲,來不及把手中重新又凝聚出的魔法朝蘭斯洛特丟去,活屍轉身接住了落下的阿薩。

“下來吧。”格蘭登塔主也抬手,遙隔著千米的距離指著活屍和兩人。

接住阿薩的同時活屍的身體驟然往下一沉,似乎是承受不起兩人的重量,然後就筆直地朝精靈古樹落下。這下落的速度越來越快,甚至快過了早就先落下地蘭斯洛特。終於上面的兩人不得不同時躍起跳離了這只活屍怪物,用羽落術減緩了下落之勢。而這活屍下落的速度絲毫不減,只是百多米的高度,速度甚至就快得已經和空氣摩擦而燃燒了起來。

轟隆一聲巨響,飛速下墜的活屍終於砸到了戰爭古樹之上,木屑和屍塊橫飛,堅硬的古樹上被砸出了一個深深的大坑,連整個古樹似乎都晃動了一下。這不大的活屍居然有這樣的下落勢道,宛如一顆九天之外掉下的數萬斤地隕石。

坑中的活屍還在動彈,像一隻被人踩了一腳卻沒有死透的還要奮力掙扎站起撲騰一下一樣,但這本是敏捷異常的屍體怪物現在每個動作都慢得像是蝸牛。一陣寒流湧過。這殘骸瞬間就凝聚成了一片蘭白色的冰塊,然後密密麻麻卡啦卡啦的脆響之後,這被徹底凍結了的殘骸被自身加大了數十倍地重力徹底拉成了碎末。

艾德利得和格蘭登塔主這才收手,兩位元最頂尖的元素魔法師合力之下,這活屍頃刻就已經徹底毀壞,山德魯的魔法力再高十倍也再不可能操作這已經碎得不能再碎,連肌體最細微的部分都被冰凍破壞的屍體。

除了蘭斯洛特之外。每個人地出手都留有大半的餘力可以應付任何突發的情況。但這每個人都已經是各個領域的頂級強者,即便沒有事先商量好,但是互相之間出手的時機,攻擊的方式都配合地天衣無縫。現在上空地兩人就只能這樣依靠著羽落術緩緩地下降。

“那個年輕人身上好像有抗魔結界?”格蘭登塔主皺眉。他本來是要把阿薩一起拉下來。

“他穿上了鬼王之袍,不大好對付了。”馬格努斯眯著眼看了看“

半空中。阿薩已經把鬼王之袍穿上了身。否則剛才那一下小範圍地重力場就可以把他和山德魯一起摔得半死。

時隔這許久再穿上這袍子,感覺卻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樣。似乎這身長袍已經成為身體外延地一部分,身體的氣息在袍子的纖維間流轉逐漸增加,然後再以一種奇怪的方式散發出去,在周圍形成了一圈和他氣相關的力場。

“喂,老頭。好像不妙啊。我可沒有傳送卷軸。你有麼?”阿薩在半空大吼。

“沒有。即便有他們也絕不會給你用的機會。”山德魯的臉色很難看。

“那可能真的想逃也逃不了了。”

山德魯的眼中已全是濃重的血絲。更重的是彌漫在眼中那前所未有的殺氣和死氣。他只是看了地面一眼就轉頭看向了同在半空的蘭斯洛特。相比地面上那些好整以暇的對手,這才是現在最容易擊殺的物件。也是最有妨礙的對手。

“逃不了,就殺出去。”身邊再沒有任何的屍體,山德魯把手伸進了自己嘴裏,微微一用力,拔出了一枚還帶著血跡的囟齒,那是他己的牙齒。他啃角邊掛上了血絲,說出的話呼出的氣中也全是血腥味,像一頭蟄伏千年的凶獸終於不得不露出了久違的獠牙。

“攻擊那個死靈法師。”羅伊德長老對精靈巡邏兵命令。凱琳手上的黑色戰弓發出一聲雷鳴般的怒吼,一道粗大的綠色光芒直取半空中的山德魯。

“這個我擋不住。”就在看著女精靈張弓的同時阿薩就在大喊。他明白那把黑色戰弓的威力,那是圖拉利昂森林的建立者精靈女王伊莎貝拉所留下的武器,據說曾經是精靈們用以鎮守低語之森的幻影神弓。

用不著他喊山德魯也明白,他只得轉頭,把滿腔的怒火和殺意全部傾瀉到了那迎面而來的綠色箭光中。一聲尖嘯,他手指中拈著的那枚牙齒化作了一道死白死白色的殘影射出,剛好撞入即將擊到他身上的綠光中。

綠色的箭氣光芒足有水桶粗,這樣的一箭曾經把數名法師瞬間擊殺,即便是現在穿上了鬼王之袍的阿薩可能也受不了這一箭。而那顆牙齒飛出的軌跡很細,和淩厲無比地綠色光芒比簡直細小得不成比例,破空的尖嘯在綠光怒雷般的轟鳴前也像個即將斃命而聲嘶力竭的掙扎。但是就這樣的牙齒一撞入箭光中,這箭光就突然一下散了。像只是騙人的幻術一樣崩潰瓦解,而那顆牙齒絲毫沒有受損,依然還是帶著那聲嘶力竭死氣沉沉的尖嘯聲沿著原本的軌跡朝下面的精靈弓箭手狂奔而來。
凱特琳法師一直在準備著,這是雙手朝外揮出,一面寬厚的冰牆在半空中凝聚了出來。斯爾維亞也一把推開了力竭地凱琳。

這個精靈弓箭手絕對是這裏最有攻擊力的一點,也是最脆弱的一點,兩個神殿騎士沒有參加到進攻中的原因就是隨時準備著幫助其他人防禦。即便周圍的全是頂尖的強者,對付半空的死靈法師已是占盡優勢,他們精神上也沒有絲毫地鬆懈。

這個時候阿薩也出手了,兩顆死靈火球在半空中互相撞擊。然後散落成滿天的綠色火雨下落。只可惜以他半吊子的魔法水準在這個等級的魔法對戰都沒有任何的作用。艾德利得只是隨手一揮,一片巨大地藍色水幕沖天而起把所有的火雨全部化作烏有。

只有山德魯的出手才吸引了其他所有人的注意。

半空中的冰牆足夠寬厚,即便是發雷鳴暴彈都足夠抵擋,但是現在卻似乎沒有絲毫的作用,牙齒毫無阻礙地一穿而過只在上面留下一個小小地孔洞。這個時候精靈巡邏兵已經被推開,但是牙齒卻也彎曲出一道詭異地弧線,依然射向地是她。

對於這種詭異的魔法躲閃絕不是最好地辦法。斯爾維亞神聖守護盾己輕凝聚成一個不大的菱形,正正地擋在了那道白色的牙齒殘影之前。

沒有任何的碰撞和聲響,只是那像臨死老太婆的呻吟似的尖嘯嘎然而止,然後斯爾維亞就跪了下去。

號稱能抵擋住任何攻擊的神聖守護盾沒有碎,還是凝聚在神殿騎士的手臂上。只是上面和冰牆上一樣有一個小小的孔洞。同樣的,斯爾維亞的胸口上也多了個小小的孔洞,很小,甚至都沒有血流出來,而他的人則是跪在那裏動也不動,連臉上的表情都徹底僵固。

半空中凝聚的冰牆首先掉下樣個粉碎。哐啷巨響中。跪著的神殿騎士同時突然也碎了。剛剛還那麼矯健有力的人。突然之間就完全徹底地散了,好像他一直就是用一堆麵粉勉強聚在一起凝成的形狀一樣。

盔甲和他身上的衣物都還在。只是他這個人所有的肢體,器官,骨骼甚至牙齒毛髮都全部散了,碎了,所有的裹在一起成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漿糊一樣的東西慢慢朝四周流溢。

精靈巡邏兵早嚇得傻了,連尖叫似乎都不會。如果不是斯爾維亞替他擋了這一下,現在這一地的恐怕是她。

蘭斯洛特己經在格蘭登塔主的幫助下快速落地,他自然是很清楚地看到了這一幕,臉上的肌肉抽搐,眼中也全是血絲。

只是包括他在內沒有人再有任何的異動,只是眼睜睜地看著山德魯和阿薩兩人用著羽落術緩緩而降。每個人都清楚,法師全力凝聚出的防護冰牆和神聖守護盾都不能抵擋的東西他們同樣沒有把握抵擋得了。而山德魯現在的動作更說明了這下一次扔出的東西只能比這個更不好抵擋。

他再沒有伸手去拔自己的牙齒,而是用右手握住了自己左手的小指像扯瓶塞一樣地輕輕一拔,整個手指就被他自己扯了下來。噴湧而出的鮮血和手指一起混合成了一團耀眼詭異的血光在掌間跳動。

山德魯也沒有扔出這一團血光。這用自殘身體而發的死靈魔法威力再大,也只能一次擊倒一個人。其他已經準備好了的人絕不會再給他第三次出手的機會。

羽落術中,兩人緩緩滑落在古樹頂上。

“謹慎一點,你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教皇突然開口,對山德魯說。

“一次就夠了。”山德魯在笑,他一張口,一口死白色的牙齒上全是血。連在他身邊的阿薩都感覺到自己的汗毛在倒豎。

“不夠。我們人多。”教皇搖頭。

“你只能選擇一個。如果是我和兩位塔主,你有八成地把握。如果是蘭斯洛特你就最多只有四成,至少我會全力幫他抵擋。如果有兩人幫他抵擋,你連兩層的把握都沒有。而其他人的全力出手,你有多少的把握抵擋?”

“而且,你出手也不見得有什麼用。”教皇頓了頓又說。

“你的目的是讓這小子逃吧。可是你覺得,如果你被我們制服之後他會逃嗎即便會逃,即便他有鬼王之袍,心神亂了之下在蘭斯洛特和這裏上萬精靈的包圍之下能有幾分逃的把握?穿上那東西並不就真的能無所顧忌,你應該清楚。”

教皇轉而又對著阿薩說。

“就算你能逃,這大陸上的這麼多人能逃麼?你所有地親人。朋友,能逃得了麼?你這一逃跑,他們就會全死。”

“別說得那麼偉大,你怎麼不去死?”山德魯嗤笑。

“如果我死有用的話我絕不介意去死。”教皇大聲回答,原本屬於阿德拉的陰柔的臉上是毅然決絕。

“人活著,是有責任這個東西的,別那麼自私只為著自己。也別懦弱逃避,是男人的話就自己承擔起來。”

“不用在這裏傳道,你這連軀殼都佔用別人的可憐蟲,他有什麼責任?”山德魯怒笑。

“我是說你地責任。”教皇猛地轉頭看著山德魯,怒吼。

“如果不是因為你二十年前的任性胡為。不是這二十年間的逃避,又怎麼會有今天的這一切?你早就知道了這小子的身世,卻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對他說,你怕什麼?到了現在卻又感覺到良心不安?虧欠了他?想要用你自己地命來換他的命?你比維德尼娜高明不到哪里去,都是眼中只有自己的……”

“住口。”山德魯猛地朝教皇抬起了手。那團鮮紅色的血光在他的手間急速地跳躍身動。像一個嗜血的妖精。他眼中地顏色甚至比這光芒更紅更亮。

隨著他地這個動作。原本就已經緊張到極點地氣氛立刻到達了一個極點。魔法波動在幾個頂級魔法師中間回蕩波動,像一座隱形不見的巨大火山正在朝外噴送著即刻就要爆發地氣息。

“夠了。”阿薩終於開口。輕輕拍了拍山德魯的肩膀。

“他說得對,我不會逃的。這樣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你……”山德魯眼中的殺氣一下全變成了怒意,轉過頭來瞪著阿薩。

阿薩面容平靜之極,只是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

“謝謝你。”

“大家不用緊張、我早也就知道了你們要做什麼,如果要逃我早己經逃了。”阿薩看著教皇和蘭斯洛特歎了口氣。

“雖然你們都是敵人,我至少有上百個理由殺了你們,但是卻不得不承認你們說的話是有道理的。我不能逃,也不會逃。”

隨著他的話,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艾德利得用那雙桃花似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再轉過去看著露亞,微微聳肩像是對她說又像自言自語。

“是個好男人。”

教皇和蘭斯洛特都點了點頭,他們的神色都很複雜。說歸說,如果阿薩真的能撇下山德魯自己拼命逃跑,他們並沒有什麼把握把他留下來。

除了慶倖和松了一口氣之外,更多的是一種認同和感動。一個能讓人感覺到認同和感動的敵人,往往比朋友更值得尊敬。更何況他所做出的決定,已經是最值得尊敬的決定。教皇歎了口氣說。

“你的父母應該為有你這樣的兒子自豪。”

山德魯手中的魔法已經收了回去,他的眼神古怪無比,嘴唇微微抖動卻什麼都說不出。

“既然不逃,就要去面對去解決。我希望你們都能幫我。”

“當然,我們的計畫本來就是如此,你只要按照我們的安排……”

“對不起,你們可能搞錯了。”阿薩揮了輝手。

“我不逃,並不就是說我會按照你們給我安排的去做。雖然這事一定要解決,但是我不想死,或者說,我希望儘量能不死。”

“你不會死的,因為我還沒死。”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只要我不死你就不能死,我不允許你死。”

“你們聽到了麼?我說他不能死。”這個人站起來,看著目瞪口呆的眾人一字一字地說。

“所以不是他聽你們的安排,而是你們都要聽我們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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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
發表於 2010-3-30 22:19:28 |只看該作者
終篇 十二  男人的邏輯

“雖然早知道你會這樣說,但還是要謝謝你。”阿薩看著格魯微笑。

也許是同為擁有世界樹之葉和太陽井進波動的人的共鳴,也許有真實冥想的緣故,即便旁人全都不知道,他卻可以清楚的感覺到格魯身體中的變化。他清楚地感覺得到,格魯雖然在那裏靜止不動如同一尊雕像,但其實那原本被漆黑之星侵蝕得千瘡百孔的身體正在飛速恢復著,身體中的龐大生命力也在恢復。他知道他一定會恢復過來,這才是他能一直鎮定的理由。

“不要謝我。你救了我兩次,我怎麼能讓你被這些滿口大道理,在這裏吵死人的傢伙抓去當炮灰?”格魯沒有笑,只是冷眼瞟了周圍的幾人。

“怎麼可能?”羅伊德長老看著從祭壇上站起來的格魯,臉上的皺紋皺得擠到了一堆,好像馬上就要掉下地來。

“太陽井井水和世界樹之葉,那是只有擁有最純正的精靈王族的血統才能融合的神聖力量啊……”

教皇,兩位牙之塔的塔主的臉色都很難看,而蘭斯洛特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沒看過的人永遠不可能想像得到這樣的表情會出現在他這樣堅毅深沉的人身上。那是眼睜睜地看著認識人的變成怪獸的表情,驚異,恐懼,難以置信。

“哦,這位就是歐福現在的首領格魯將軍麼?真是好氣勢,好氣概。”艾德利得看著格魯,眼波似水,聲音也一樣,都仿佛加了幾百桶蜜的一潭溫泉,隨時都可以把男人浸在中間化成一灘泥。

“但是……萬事都有個商量不是麼?總不能就憑您這一句話……”

“就憑我這一句話。”

格魯的聲音像萬年花崗岩一樣的又冷又硬,他一開口,艾德利得立刻不自覺得住口了,眼神也立刻成了潭死水,這是氣勢上的差距,本能上的退縮,就像再騷包的錦雞也不敢在獅虎的面前搔首弄姿一樣,他的眼神硬生生橫衝直撞摧枯拉朽地一直看到艾德利得的眼睛最深處。

“再送你一唏話,我不殺女人。不過只是在對方沒有主動找死的前提之下。”

水塔塔主的臉色頓時一片鐵青。她一隻手早已經在身後握住了一個卷軸,卻沒有膽量抽出來。

不只如此,就在她剛才說話的時候,格蘭登塔主,教皇,蘭斯洛特的背頸上都可以感覺到一滴水珠微微彈動了一下。一個宗師級的魔法師用這種暗示性的小把戲,原本應該有絕對的把握不讓人察覺。

其餘三人他們也都感覺到了艾德利得的暗示,但卻都沒有出手。因為他們另外一方面的感覺更強,絕對不能出手的感覺。

格蘭登塔主只是模模糊糊的感覺即便出手也可能沒什麼用,這個人的氣勢早就已經說明了足夠的實力。而教皇卻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那原本充斥在體內的漆黑之星的氣息已經涓滴不剩,現在看起來,他並沒有昔日光輝城堡中一人震懾全場,獨面死靈之五的氣勢,並不逼人,但在更深處的感覺裏,他們都明白他只能是比當日更強,身為頂尖的武者,彼此曾經生死相搏的對手,蘭斯洛特的感覺無疑是最清晰的,從他的表情上已經可以看出。

武力上的對比瞬間已經顛倒過來,三人不約而同地都把目光看向了波魯幹大人,只有他現在似乎算是能和格魯說得上話的人。

用不著他們示意,波魯幹大人早已跑到格魯跟前連珠炮似的說。

“格魯大人您沒事實在是太好了但是現在的情況確實不妙並不是說這時的情況是說整個大陸的情況所以您還請冷靜地……”

格魯只是看了他一眼,波魯幹大人的嘴馬上閉上了。大臉上的表情一陣扭曲,他然後重新看向教皇他們重重地歎了口氣,像得出一個很有力的結論般的說“看來好已經足夠冷靜了。”

所有人都沒有再說話,半晌後,教皇才開口,用嘶啞的聲音緩緩問。

“你真的明白你們在做什麼?”

“當然。”格魯淡淡回答。

“好,那我也無話可說了。道不同,什麼言語都是廢話。”教皇的聲音越來越蒼老嘶啞,他看向牙之塔的兩位塔主。

“你們兩位呢?”

“你說得對,好像說什麼都不大起作用,這不是個能聽明白道理的人。”艾德利得臉色依然還是鐵青,惡狠狠地看著格魯。

眾人皆默然,這其實已經不是聽得明不明白道理的問題了,而是他根本就不屑於去聽。

當拳頭足夠大的時候,再有理的道理都不稱其為道理,至少不是可以產生任何實際作用的道理,在場的每個人都很是會講道理的人,所以自然也更明白這個道理。

自從驚異過了那一次,羅伊德長老就一直一語不發,只是像棵老朽得已經枯死隨時都可能倒下的老樹,顫巍巍地站在那裏,混濁的老眼不停地打量著在場的人,這個時候他緩緩朝教皇他們打了個手勢。

“好吧,商量好了就告訴我們你們的計畫吧,也許……我們會配合你們的。”教皇深深地歎了口氣,轉身朝樹下走去,他的腳步竟然微微蹣跚。

這已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沒有選擇中的唯一選擇,但是下決定我先選擇這個辦法絕不輕鬆。兩位塔主也隨即跟在他的身後,羅伊德長老頗為奇怪地看了格魯一眼,轉身也帶著露亞和凱琳離開。

蘭斯洛特最後一個離開,用奇怪之極的眼光看著格魯搖了搖頭,說了句。

“我其實早就有個疑問,你真的是人……不,真的算是個正常的有血有肉活生生的生物麼?”

不多時,碩大的戰爭古樹上就只剩下了山德魯,波魯幹大人,阿薩和格魯四人。

從格魯開始,說話,山德魯的目光和注意力也和其他人一樣。完全被吸引到他身上,怔住了,直到這個時候他才能長長的很感慨地歎息一句。

“真的是年輕人的時代了。”

他的神情已經輕鬆了很多,帶著更多地疲憊,剛才他的精神和身體魔力一起崩緊到了極限,自殘身體的死靈魔法是以生命力的喪失為增幅魔力的代價,被拔下的不只是一枚牙齒一截指頭那麼簡單,如果真的那樣繼續下去,也許用不著教皇他們出手了。

在旁的波魯幹大人臉色算不上好看,但也並不像教皇和蘭斯洛特他們那樣,從感情上來說他無疑傾向于阿薩,只是在他那巨大腦袋的強大邏輯之下,感情這個東西是絕對不足以影響價值觀和抉擇的,一個朋友,無論如何也比不上整個歐福和其他成千上萬的人,而現在這樣完全已經不由自己作主,即便是這樣一個年起來極度不合理不符合他的效率美學的局勢,至少從感情上來說他卻輕鬆了很多。

阿薩和格魯並沒有絲毫責怪他的意思,從某個角度來說這是個極度簡單的人,簡單得比他頭腦簡單十倍人的都可以預測他的立場和反應。也簡單得可以讓人不設防。

“你是有了對付那個怪物的方法?”格魯看著阿薩問。

“沒有。連精靈族也只能選擇和蘭斯洛特他們聯手,難道我還有更好的辦法?”阿薩搖頭苦笑。

“你有麼?”

“當然沒有。”

“看來我們想的一樣。”

“恩。”

“請問……”波魯幹大人用很小心的語氣問,他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現在更是瞪得大得幾乎要掉出來,即便人簡單,他的思維能力卻絕對不簡單,他已經從兩人的這些對話中猜得出些東西了。

“你們所謂的安排,是不是其實也就是沒有安排?或者可以說,其實你們要做的事,和他們要做的了差不多?”

阿薩想了想,苦笑點頭。

“也許也可以這麼說吧。”

“什麼?”山德魯幾乎跳了起來。

“我會濃度想盡一切辦法去阻止那個怪物,如果實在沒有了辦法,那就如他們所希望的,我只有拿自己的命去拼。”

“你小子傻了嗎?現在這樣你大可以趁機逃去遠東……”山德魯大吼。

“不能逃。那傢伙說得其實沒錯,死可以,但是最重要的是不能逃。”

“你這樣做又和馬格努斯他們做的有什麼不同?”

“當然不同,那是他們讓我去做,現在是我自己去做。”

“結果都是一樣的啊,你這笨蛋。”山德魯幾乎已經要暴怒。

“逃得了現在,逃得過永遠麼?無論做什麼,作為人,結果最後不都是死?結果永遠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過程是不是我自己按照自己的意願在做。所以我只能說,我儘量不想去死。”阿薩緩緩說,他的聲音很輕,但是每個字所含的分量卻是無比的重,這是一個真正的男人所該有人重。

“但是當死的時候,則死。畢竟不死也沒辦法。”

“你……”

“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就已經足夠了。”阿薩看著山德魯笑笑說,說得很輕鬆。

“而且不一定就真的會搭上命的,那東西也還並不是真正的死靈之王。我的計畫自然是和他們有些不一樣的……”

山德魯滿臉通紅卻沒有再說話,對於一個真正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人,什麼樣的勸說都已經沒用。

“我也還是那句話,只要我不死,我不會讓你死的。”格魯點了點頭。

默然半響,阿薩也重重地一點頭。

“謝謝。”

這更是個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人,除了這兩個字,其他再多的語言都是廢話。

“這些男人的邏輯,有是時候真的是太沒有合理性的美感了。”波魯幹大人苦著臉搖頭歎息,隨之又不禁點點頭。

“不過呢……這也才真是男人的邏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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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30 22:19:45 |只看該作者
終篇 十三  男人的邏輯(續)

“我先回歐福安排一下,隨後會來愛恩法斯特找你的。”

格魯和波魯幹大人很快地都用傳送卷軸離開了,樹頂之上就只剩下了阿薩和山德魯兩人。

“看來你以後幾天會很忙了。”

“看來是這樣了。”阿薩點頭。

“原來你早就已經是一個不再需要任何人來教你怎麼做的男人了。想當初在魔法學院的停屍房的時候,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呢。”山德魯看著阿薩歎出一口氣,這個一直比誰都更有精神頭,情緒可以比最年輕的年輕人還要激烈的老人這個時候終於顯示出了滿臉的疲憊。老,其實是用無數的無奈堆積起來的。

“這幾年中我一直都沒能為你做什麼。直到現在被逼上了絕境才想著來幫你,哪知道你已經用不著了。我真的很愧疚”

阿薩搖頭一笑。

“哪里,其實我能夠活到這個時候全虧了你,而且我所擁有的很多東西都是你送給我的,我一直都很感謝你~”

“不,我欠你太多。”山德魯搖頭打斷了阿薩的話,雖然聲音很疲倦但卻很肯定,臉上全是種無奈的落寞。

“一直以來,從很久之前就開始了其實馬格努斯那混球說的沒錯,事情發展到如今,你被逼著走到這一步,其實都是我造成的。我那二十多年前的胡作非為還有這二十年間的逃避,所以我欠你的,可惜現在我想還的時候卻已經還不了了”

阿薩也打斷了山德魯的話。

“不用說這些了,因為說了也沒用。無論怎麼樣,我都感謝你。”

默然了一陣,山德魯突然開口。

“至少你該知道那些你該知道的。”

“該知道?我該知道什麼?”

山德魯並沒有直接說,他先想了想。只是問?

“你父母是怎麼樣的人?”

阿薩淡淡說。

”我父親是個卡倫多盆地中的鐵匠,一年多以前因為饑寒交迫已經死了。至於我母親,我記憶中沒有她的樣子,似乎是很早以前就死了。他們都是很平凡的人,和卡倫多裏所有的普通人一樣。”

“普通人?不,我告訴你,你的親生父母並不是普通人。”山德魯慢慢開口,似乎每說一個字他都很費勁。

“你想不想知道你的親生父母是誰?你又是怎麼被他們拋棄的?”

“不想。”阿薩淡淡回答。

“什麼?”山德魯愕然,是完全的愕然。似乎只要是人,聽到這個問題後地第一反應該是大吃一驚才是。他想了想。才醒悟。

“你早就知道你的父母”

“艾爾婆婆艾格瑞耐爾早就告訴過我了。”

“什麼?她她對你說了什麼?”

“她只是告訴我,是她把我放在我父親門口的。”

“那,她也告訴你你的親生父母是誰了嗎?”

“沒有。不過我也不想知道。”

“為什麼?”

“因為和我無關。他們到底是誰又關我什麼事。我依然還是我,依然要去做我該做的事,有什麼區別麼?”

山德魯怔了,細想了一下之後苦笑點頭。

“對,確實是沒區別的。”

阿薩繼續淡淡說。

“我父親是個很平凡的人。但是卻很偉大,有他那樣一個父親是我為數不多的值得慶倖值得驕傲的一件事。有這個就夠了,我還需要去知道那些和我完全無關的東西做什麼?”

“看來是我多事了,還以為能送給你一份驚喜的。”山德魯苦笑點頭。他知道阿薩所說的這個父親,就是真正的他心目中一直以來的父親。真正的生身父母是誰真的無關緊要了。

“也不算,總之謝謝你的好意。只是我現在很忙,不想去知道這些無聊的事而已。”阿薩笑了笑,也是苦笑。

“有空,再有機會的話,再聊吧。”

如果再有空有機會的話但是真的還能有嗎?還有機會麼?山德魯也只有回以一個更苦的苦笑。他抬頭望天,長長地再歎息了一下。

巨大的樹頂上。大地生機崩壞,這已經是無可挽回的絕境,一時間仿佛天地間全是這繽紛而下的衰落和死亡,絕望。

片刻之後,山德魯低頭,臉上的疲憊不甘等等表情都歸於平和,取而代之的是神穩淡定的輕鬆。又想了想,他才說。

“這樣吧,我告訴你一件事。這件事其實也和你無關的,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地聽。我只是怕萬一,只是萬一而已,怕以後沒機會講這個故事給你聽。”

“行,你說吧。”阿薩點點頭。

“我以前有一個認識的女人恩說起來,你和她倒是長得有幾分相似呢,真是奇怪啊。不過那樣子長在你這男人臉上就不怎麼好看了,所以我很多時候都叫你娘娘腔。”

“切,想說我難看就直說吧。”阿薩笑著拍了拍他。一如在王都兩人相識不久,那短暫卻平和安穩的日子。

“哈哈,這個女人頭腦很聰明,只可惜一個人如果沒有足夠的心胸,聰明的頭腦就只能是負累,是適得其反。而且女人嘛,心胸一向都不大,最多只是從外形上看起來大點,你是知道的。嘿嘿。”山德魯笑得很輕鬆,有點鬼祟。

“呵呵,我當然知道。”阿薩也笑。

“人聰明過頭了,就看不起其他人甚至看不起這個世界了。所以這個女人就不斷地追求啊,什麼都追求,什麼都在嘗試。偏偏呢,這個女人又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女人不安分本來就是麻煩,因為她很容易就把其他男人一起裹進麻煩中。所有的麻煩最後糾集在一起,終於鬧得不可開交。這個女人也死了”

“幸好我認識的女人沒有這個樣子的。”阿薩聳聳肩。

“女人不安分,比什麼都討厭。不過被女人牽扯住的男人實在也不能算是太了不起的男人”

“所以我早就說過,女人最大的麻煩就在於讓人明知道是麻煩但卻還是忍不住要去招惹這個麻煩。”山德魯搖頭歎氣。

“這個女人死之前呢,有一個兒子好像又聽說是兩個,偏偏這個女人的男人們都是些身份特殊的傢伙,沒一個能算正常人,都沒有理會他的兒子。最後這個嬰兒連被拋棄到哪里去,是活是死都不知道了。不過這女人死之前說了,她的兒子將來必定也要捲入這場麻煩中來,她生出這個嬰兒來就是要來繼續那場麻煩的,結果後來弄得一群老傢伙們疑神疑鬼,真是好笑”

“對,真*好笑。”阿薩應聲,只是他和山德魯臉上都沒什麼笑意。

“唉,是啊。如果,萬一這個嬰兒還活著的話,肯定是很討厭這個女人和那些不知道誰是他父親的男人們了。”說到這裏,山德魯的臉色又有些不大好。

“這嬰兒是男的還是女的?”阿薩突然問。

山德魯一怔回答。

“男的。”

“哦,那就不會。”阿薩搖頭,淡淡說。

“雖然這事和我無關,但是我卻知道,同樣作為一個男人,是不會去責怪任何人的。”

“哦?”

阿薩雙手一攤,淡淡道。

“因為責怪別人沒有任何意義,不會改變任何現實,責怪那只是逃避的藉口,軟弱的表現。所以一個真正的男人,是不會去責怪任何人,只會把心思放在自己要做的事情上。而且每個人做什麼事都有別人自己的理由,不管那些人和他有關無關,都沒有去責怪的理由。最多看你不順眼,就揍他一頓或一刀宰了他就是,責怪什麼?”

山德魯怔了。半晌後他才長吸一口氣,有些不甘心似的搖頭說。

“混帳。為什麼我比你這臭小子多活這麼多年,鬍子也比你多多了,結果好像你比我更明白男人似的。”

“肯定是因為你還年輕吧,別生氣,我是說心理上。呵呵。”

“你這混蛋娘娘腔的小子,什麼時候居然變成了我都要吃一驚的男人了。”

“我也不知道,好像不知不覺吧。”

“不過還是要感謝你幫我開解。這個故事困擾我很久了。”山德魯笑笑。

“是個很有趣的好故事。”阿薩也笑著點點頭。

“好吧,既然故事已經說完,我就不打攪你了。我知道你會很忙的,我走了。”

阿薩看著他點點頭。

“嗯。聽你說故事聊天真是很有意思,有機會的話下回再聊吧。”

“啊。好吧,沒問題。再見了。”山德魯深深看來阿薩一眼,這瞬間他臉上有種之前不曾見的光輝。

“再見了。”

“真的還能再見嗎?”當看著山德魯的背影最後消失在眼力所及的範圍之外時,阿薩心中有些發酸。他明白那是沒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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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
發表於 2010-3-30 22:20:03 |只看該作者
終篇 十四 最好的結束(上)

笛雅谷,影旋山脈的萬丈之頂。

小小的祭壇上,漆黑之星正在不停的嗡鳴。整個大陸千百年來凝聚在影旋山脈中的死氣已經開始慢慢被啟動,如同一隻沉睡了億萬年的遠古魔神正在呼出蘇醒的第一口氣。怒海狂濤般的黑色氣息從寸餘寬的劍身中不斷彌漫而出充斥到周圍的空間中,濃郁得已經不是氣息,而是赤裸裸活生生的死。

這團濃郁之極的死中最強壯的巨龍都不可能生存,但卻有幾個人類的身影,他們或站或坐都紋絲不動,仿佛和黑曜石山體渾然一體的雕塑。那是笛雅谷的主人,死靈法師們。

身體中的烙印給了他們這世上所有生物都不曾有的特權,可以在漆黑之星氣息中生存,可以在影旋山脈中生活,但同時也給了他們無法逃避的命運。而現在他們每個人就正在這裏感受著這命運一步一步的走來。

大概沒有詞比‘命運’這個詞更縹緲無憑,好像只要稍微聰明堅毅些的人都可以不去在乎。但只有當察覺到正一步一步壓倒下來的事實的不可抗拒的人才會真正明白自己不過是天地之間一隻小小的螻蟻。

這裏的每個人都是絕頂的智者,強者,可是將大陸攪得風雨不甯的魔法師。現在卻只能在這裏靜靜的等待著。

無可逃避,無論身在何時何地,只要這把滅世神器一旦完全拔起,他們身體中精神裏靈魂上的烙印就會同時把他們變做忠實於死靈之王的不死生物。到底是完全沒有自我意識的屍巫,還是還能保留一丁點思想的巫妖誰都不知道,也不希望知道,但是偏偏他們又知道這已經不遠了。那逐漸波動和活躍起來的氣息代表著死靈之王正在一步一步的走向這裏。

他們比誰都更清楚的明白漆黑之星的含義,也比誰都更明白這個命運的無可抵擋。就像再強的人都不可能抵擋自然的規律一樣,那已經不是力量上的差別,而是本質的不同。而也許算大陸上最強群體的他們。只要一接近死靈之王就連自我意識都將被抹去,成為死靈之王的不死僕人。

維德妮那也在其中。她乾屍般的臉上依然是無喜無憂,只有眼眶中的綠火在不斷的閃動。

沒有死靈法師再去和她諸多計較。這漆黑之星正在逐漸濃烈的氣息中,所有的仇隙都不再有任何的意義。

忽然。巫妖轉頭看向了山頂下。遙遠的穀底中,一個人影正在走動。她眼眶中的火焰閃動了一下,跳下了山頂的平臺。一對由純粹的黑色魔法力和死綠的火焰組成的翅膀在她背後幻化而出,載動著他乾枯瘦小的身體朝下飛去。

山頂上的死靈法師有的只是撇了她一眼。有的則連看都沒有看。

山谷中,快步疾走的山德魯微微一驚抬頭,看到了維德妮娜帶著身周的一大團黑綠色的霧氣從天而降,落在了他的前方。

“老師,您要去哪兒?”巫妖看著山德魯問。

“不關你的事,給我讓開。”

“在這所有死靈法師們都在靜靜等待著的偉大時刻,您卻這樣行色匆匆,我很有點好奇。”

“這是我自己的事。我叫你讓開。”山德魯沉聲低喝。

“那是放置石像鬼的地方。您要去取石像鬼?”維德妮娜看了看山德魯要去的方向。

“以您的控屍術還需要用石像鬼,難道要去很遠的地方?從您的神態和精神上來看。似乎發生了什麼讓您振奮的好事?”

“和你無關。我叫你讓開沒聽見麼?”

維德妮娜似乎確實沒有聽見。她沉默了一下。說。

“聽說最後發生了些讓人感覺很意外的事。您也知道的。”

山德魯冷冷回答。

“最近幾乎每件事都讓人意外。”

“我是指您和因哈姆離開這裏以後的事,你們好像打聽到了不少讓人意外的事。”

“他居然還有心情回來告訴你。我有點吃驚。”

“不,是我用傀儡鷹眼在監視你們。不用那樣看我,山德魯老師,作為一個守護在漆黑之星旁邊的巫妖,我的實力已經遠超你們兩個人了。我的傀儡不讓你們發現並不是什麼難事。只是您去低語之森我就沒辦法了,太陽井似乎還有些殘留的作用,即使影響不到您,影響我的傀儡還是沒問題的。看來在那裏是發生了很大的轉機似的,要不然您不會這樣有精神。麻煩一下,您能告訴我麼?”

山德魯淡淡回答。

“沒有任何轉機,我不過是去和馬格努斯他們一起當了當小丑而已。該發生的,依然會去發生,我什麼都做不了。”

“做不了?那您現在是去做什麼?”

“做我該做的。這不關你的事。”山德魯頓了頓,用有點奇怪的眼光看向這個巫妖學生。

“倒是你,特意來問我這些,是不是也感覺到有些意外。”

“嗯,事情居然是那樣的,坦白說,我有些吃驚。”巫妖的話很沙啞。她的聲音一向都沙啞得不似生物能發出的聲音,但現在沙啞提並不只是聲音,可以感覺到她話語本身所帶的沙啞。

“哦。你居然都會吃驚,我還以為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你的掌握中呢。”山德魯滿眼全是譏嘲之色。

“我畢竟不是神,雖然能把握住命運的脈絡,但還是無法掌握命運步輪中的所有。”巫妖眼眶中的火焰熄滅微弱了一些,然後又似乎有了新的能量一樣重新亮起。

“不過過程終究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結果。你看,正如我所說的,這偉大的一刻終於到了,新的世界即將因為我的推動而開始……”

“對,你贏了。用不了多久所有你討厭的瞧不起的一切都會在你偉大的推動下化作齏粉……最後也包括你在內,這就是你要的結果。”

“我只是遵循命運的軌跡去推動歷史而已,老師你為什麼就不能理解這偉大之處,還要沉浸在人類卑微的價值觀中呢。”巫妖的聲音和眼中的火焰已經再無波動,她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尊死亡的雕像。

山德魯沒有再理會她,繞過維德妮娜繼續朝原來的方向走去。

“對,我是人。所以我現在只能去做一個人能做的事。”

“我不會讓您去的。”維德妮娜抬起了手,她身周的黑色氣息和綠色火焰沖天而起。

“雖然我不知道您到底要做什麼,但是多半是想要妨礙這即將到來的偉大時刻,作為死靈法師這是絕對不允許的行為。”

山德魯驟然轉身,他的眼中已全是血絲,看著維德妮娜一字一字的問。

“你敢和我動手?”

“我是阻止您鑄成大錯。”維德妮娜淡淡的說。乾枯的身體似乎連站著都很不容易,稍微一點衝擊就可以把這把骷髏架子震倒,但即便是山德魯,在她身周沖起的魔法氣息面前看起來也渺小無力宛如一隻大耳怪。這早已經不是一個單體,即便是一個魔法改造的不死怪物能發出的魔法力量。

山德魯怒極而笑,大笑,笑得像瘋了一樣。

“好,好,好,你居然敢和我動手了。好呀好呀,想不到啊想不到啊……”

“我知道,這力量,這死靈法師的身份,這身體,還有這偉大的理想……這我的這一切都是老師您給我的。但是現在我並不是自己的意志,這是漆黑之星的意志,難道您還感覺不到麼?”

這沖天而起的氣息和火焰強大到了極點,這不是她的力量,而是漆黑之星的力量。其他死靈法師們沒有理會維德妮娜,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們也都沒有能力再去計較。在現在這濃郁到極點的死氣,巫妖的體質才是能將漆黑之星的烙印真正發揮作用的載體。

“老師,我確實尊敬您。但是這只是作為我個人來講,在命運面前,在這歷史的車輪面前,個人的情感是沒有意義的。放心吧,即便您死了也只是暫時的,死亡在偉大的漆黑之星面前都沒有任何的意義,只要死靈之王來到這裏拔起漆黑之星,立刻就會把您喚醒,和我們其他死靈法師一樣成為死靈之王的僕人。這就是我們死靈法師們的命運,偉大的阿基巴德給我們定下來的命運。”

龐大如山的黑色魔法力中,點點死綠的火焰閃爍跳動。巫妖站在中央,聲音依然難聽沙啞,卻如同在吟念最偉大的史詩最神聖的神喻一樣的腔調。看起來恍如一個死亡的代言人。

“偉大的命運啊,偉大的命運啊,你到底是什麼呢?究竟是高懸在上我們這些凡塵螻蟻無法理解的定律,還是只是軟弱無聊的人用來麻醉自己推卸責任的藉口呢……”

一個聲音響起,逐漸靠近這裏。

能踏入現在的笛雅谷中的,只能是死靈法師,但是這個說話的人現在看起來絲毫沒有一個死靈法師們所有的儀態。他偏偏倒倒連走路走走不穩,好像一個剛從下等酒吧中走出的酩酊大醉的農夫。

同時,在山德魯和維德妮娜都看不見的死角上,一處黑暗在悄悄的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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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篇 十五  最好的結局(中)

“什麼是命運?註定了不可更改的事?也就是說這世界從形成開始就註定了他所有的運行軌跡,如同一條無盡的直線?也就是說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吐口唾沫撒泡尿這泡尿落在什麼地方會淹死多少螞蟻,撒尿時的心情是高興還是舒服或者是因為尿得不暢快而沮喪這些都是偉大的命運給我們所安排的啊。”

偏偏倒倒的走近,這個人不是好像酩酊大醉,而是確實就喝醉了。他手是提著一個酒壺,滿身華貴的衣服上全是折皺和酒跡,從來都是梳理得整潔有致的頭髮也淩亂不堪,原來深邃得可以醉死所有女性的眼睛現在則是被自己的醉意醉得一塌糊塗。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劍拔弩張的兩人,含糊不清的大笑著說。

“你們不用爭執,也不用這麼緊張。因為從本質上來說,這個什麼漆黑之星什麼死靈之王和被一泡尿淹死的螞蟻是一樣的。”

“因哈姆,你太讓我失望了。”巫妖的聲音好像要用自己喉嚨裏擠壓出的這些音調把這個人磨碎碾爛。

“哦,對不起。”侯爵終於走了過來,歪著身體靠在一大塊黑曜石上。

“不過想來你應該已經習慣了吧?畢竟從二十年前開始我記得我好像就在不斷的讓你失望……”

“真的讓我很失望,不論是之前還是現在。我真是後悔當初為什麼會同意引薦你加入笛雅谷。”

“原來是這樣啊,那就更對不起了。我那時候還以為你會很高興呢。”侯爵頓了頓,突然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又那樣大笑起來,連笑聲中都全是酒味。

“你後悔?這也是偉大的命運的一部分啊。你後悔什麼?既然連死靈之王拔起漆黑之星這樣的偉大時刻你都早有預見早有安排,難道這種小事你之前都沒有看出來麼?”

“你現在的這副德行簡直是侮辱死靈法師這個高貴的稱號,你在侮辱笛雅谷這個神聖的地方。”巫妖的臉看不出表情,只能看到她眼眶中的火似乎要飛出去把侯爵燒死。

“那麼你覺得死靈法師應該是什麼德行?像他們的那樣待在那裏等豐偉大的死靈之王來把他們全都變成僵屍?”侯爵歪歪倒倒的指著影旋山脈峰頂,從下往上看,濃郁無比的黑氣已經把所有的人影掩蓋不見。
“你山特和尼斯。他們都是活了幾十年都快僵了的老傢伙,對於他們來說,即便不成為死靈之王的僕人,也沒有多少日子可過了。說不定現在這情況對他們而言還是最好的結局,至少不用像你一樣付出那麼多的代價特意來轉換成骨頭架子。”

“這是死靈法師們註定的命運。你連這一點都不明白,你沒有資格當一個死靈法師。或者我應該現在就把你變成一具屍巫?”維德妮娜冷冷的說。

但是侯爵依然還是那樣好像醉得很高興。興致甚至比這黑色氣息更高,他大笑。

“我現在才明白一句老話,連人都做不好,怎麼還能去做神做鬼。滿口命運鬼神之說的人正是做不好人的人。按照這樣來說,這什麼鬼神什麼命運豈不是比人都還要不如?哈哈哈哈……”

巫妖身周的黑色魔法氣息已經兇猛的宛如噴發中的火山,不只是她,連山德魯也用有些怪異的目光看著侯爵。按這個往日的表現,他現在的樣子與其說是醉了,不如說是瘋了!

似乎終於笑得夠了,因哈姆停下來歇了一口氣,用清醒了一點的口氣說。

“好了,山德魯老頭,你要走就走吧。我會幫你攔住她的。”

這話他說得很輕鬆,但是山德魯和維德妮娜兩人聽著的反映比看他剛才的大笑更吃驚。

“我大概明白你要去做什麼。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許做什麼都沒用,但是有沒有用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了。”因哈姆眼中的醉意在不斷消散,或者說他本來就沒醉到那樣失控的地步,只是發洩。他臉上還是掛著有些醉意的微笑對山德魯揮了揮手。

“她一直沒對我出手,就是沒把握能把我殺掉的同時不讓你逃跑。”

“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別人自以為是的來賣人情給我,特別還是你這樣討厭的傢伙。如果在平時,我一定砍下你那自以為是的狗頭。”

“這個時候我勸你還是別死要面子的好……”因哈姆輕歎了口氣說。

“哈哈哈哈……”鬼哭狼嚎的巨大笑聲從維德妮娜乾枯的身軀中發出,翻騰著的巨大黑氣彌漫滿了整個山谷。

“不用了。我決定現在就代替死靈之王來把你們兩個褻瀆了死靈法師身份的人……”

用魔法力逼出的聲音還在從斷掉的喉嚨裏發出,但是巫妖的頭已經飛了起來。

就在她放聲大笑的時候,一道黑色的閃光從她脖子間閃過,乾枯的頭顱就飛上了半空,在空中不斷翻滾,然後跌落在地。

山德魯和侯爵兩人都看得呆了。看的最呆的肯定是維德妮娜,看著自己無頭的身體還在大笑,甚至聯手都還可以在自己的意志下抬起來做出一個魔法咒文的手勢,她眼眶中的火焰似乎都呆得凝固住了。

所有的人都還沒有反映過來,這道黑色的閃光又已經開始在巫妖無頭的軀體上瘋狂閃爍。似乎嫌這斬首的一擊還不夠,還只是個不足道的開頭,它以肉眼難見的速度幻化在巫妖身體上縱橫馳騁摧枯拉朽勢如破竹,只是眨眼之間這具被自己的主人號稱最頂尖的魔法傑作的身體就成了一堆垃圾般的零碎散落而下。

山德魯和侯爵兩人還沒能反應得過來。眼看著這個散發出連他們都要駭然的氣息的怪物突然被拆成一堆碎片,這確實足夠讓人震驚。更何況他們對她都並不只是單純的敵對。

一個人影這個時候才從維德妮娜身後的黑暗中浮現出來。瘦小的身軀,原來是蒼老的面容上現在卻全是種被殺氣浸透了的幹練和肅穆。她似乎一直都在那裏,只是偏偏三個人都沒有察覺到。

“是你。”山德魯恍然。能在這眨眼間就把維德妮娜拆成了碎片的,也只能是這個殺手之王。

艾格瑞耐爾手中握著的只是一個隨手拾來的岩石碎片,她就是用這個東西把巫妖活活的割開了。她現在隨手一拋,岩石碎片脫手而去。山德魯和侯爵兩人都剛剛張嘴還來不及發出聲音,那個在地上的巫妖頭顱也被打成了一地的碎片,連同骷髏頭中的靈魂之火也一起煙消雲散。

“別再死要面子了。快滾吧。”艾格瑞耐爾冷眼看了山德魯一眼。

“你……”山德魯看著那一地的碎片,欲言又止。

“身體裏沒有命盒,看來她已經能像傳說中的那些巫妖一樣把命盒放置在其他地方。這樣她還死不了。而且這笛雅谷中漆黑之星的氣息太濃,她要復活起來也用不了多麻煩的。”艾格瑞耐爾臉色沒一點得手後的輕鬆,看著那一地的碎片依然有著隱隱的殺意。

“說的對。”巫妖的聲音重新響起。她的身體散成了一地的碎片,這聲音是從這彌漫到了整個山谷的魔法氣息中傳出的。

就在聲音出現的同時,艾格瑞耐爾的身體已經消失了,好像她本來就是一個用幻術擬出的虛像。同時的同時,數十隻綠色火焰凝聚出的火鳥出現在了周圍方圓數十米的空間中,瘋狂扇動著翅膀穿梭飛旋在這一片空間中。

黑曜石的地面全部都熔化了,這些火鳥互相穿梭成了一片灼熱無比的巨大空間。邊緣上的山德魯和侯爵兩人都飛退,只能是狼狽之極的堪堪躲開。

一聲悶哼從這片綠火煉獄的邊緣傳來,一條原來如同隱匿於空間裂縫中的黑影被這火焰硬生生的燒了出來。帶著一絲焦臭,這條身影輕煙般的在綠火中一扭一飄就飛出了火焰的範圍,然後徹底消失了。

“好厲害。雖然同為死靈法師,但是能毫無聲息的破開我身周那麼多的魔法屏障偷襲我,還能在我全力的烈焰地獄中脫逃,不愧是殺手中的殺手。公會裏這麼多人這麼多年都這麼忌憚她,不是沒有道理的。”維德妮娜的聲音繼續在空蕩蕩的山谷間飄蕩,地面上那些碎片活了似的跳動凝聚起來,只是幾眨眼間又重新凝聚出了一個巫妖,連她身上那件破破爛爛的長袍都絲毫無損。

“如果不是在這現在的笛雅谷裏,在這充斥了神聖的漆黑之星的氣息的地方,我還真沒辦法恢復過來反擊她。”

“老師,聚靈奇術也可以這樣用的,大概您教我的時候都沒有想到吧。只要有足夠的魔法力,我這逼魔法最高術作的身軀就是真正的不死之身。而在這漆黑之星的氣息之下,我這代表了它無上意志的人自然是不敗的,無敵的。”

維德妮娜推開雙手,像藝術家展現自己最偉大的傑作一樣,袍子在猛烈捲動的魔法氣息中翻起,露出下面那一具仿佛骷髏僵屍木乃伊混合後的醜陋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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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篇 十六 最好的結局(下)

山德魯的臉色鐵青,看著巫妖一語不發。

“我早勸你被死要面子了。”因哈姆苦笑搖頭,高舉起手中的酒壺,昂頭,壺中的酒傾瀉而下,他大口大口地把這剩下的酒一飲而盡,頭臉和衣服被濺出的酒濕透。隨手一扔,空了的酒壺在岩石上摔得粉碎,清脆的碎裂聲在這已經被死氣充斥的山谷中回蕩出一個異樣的漣漪。

走到了維德妮娜的身前站定,還帶著濃濃的酒意,因哈姆頭也不回地對山德魯說。

“反正我已經說了,要走不走隨便你吧。”

“他走不了的。”維得妮娜輕輕揮了揮那乾枯醜陋的手,整個山谷中的黑色氣息如同煮沸了的粥一樣沸騰起來。這氣息中蘊含的是無窮的殺意和死意。

“老師,這不是我的意思,這是漆黑之星的神聖意志,您應該能夠感覺得到。您不用去做那些無用的事了,就在這裏和我們一起靜靜地等著,等著這屬於我們死靈法師的偉大一刻……”

不知是終於想通了還是意識到了再沒有任何回轉的餘地,山德魯這時候突然轉身朝原本的方向邁步跑去。

“失望,想不到老師您也和因和姆一樣,都讓我太失望了。”巫妖看著山德魯倉皇逃去的背影,搖頭歎氣。她眼眶中靈魂之火和手上的魔法烈焰一起在熊熊燃燒。

“一個兩個的都讓我失望,男人果然也都只是雪虛偽無比的動物,無論平時說的怎麼樣,終究也是些自私懦弱的傢伙罷了。”

“不,這只是你把男人想像得太好了了而已。人終究只是單體的動物。”因哈姆笑著擺了擺手,他臉上還是那可以迷死少女的微笑。

“這種想法都只是希望依靠男人的女人卻得不到依靠後地責怪罷了。我很早以前就說過,希望依靠男人的女人還是本分點地做個賢妻良母就好。如果不老實要求過高偏偏還想在感情上依賴男人,那最終的結果一定是不可開交害人害已。這些話我早早二十年前就說過了。”

“二十年前我也說過。不要早我面前買弄你那些風流理論,那讓我噁心。”維德妮娜一直看著還在不斷奔跑著的山德魯的背影。

“而且在這樣神聖的時刻還在說這些。果然都是些齷齪的傢伙。我甚至可以懷疑你是在逗我笑。”

“和二十年前一樣,我還是認為你這不過只是女孩子的任性而已。”

維德妮娜沒有再和因哈姆繼續這似乎情人吵嘴似的對話,她手中的魔法火焰已經化作了一條巨大火蛇狀的焰柱升騰而起。

即便是最喜歡爭辯的女人,在拳頭比別人大的時候也都喜歡用拳頭而不是用語言來說服人。語言永遠都只能是弱者的表達方式,用不著廢話的人是不會去廢話的。

火焰巨蛇絞動著身軀,帶著溶化岩石的熱浪和死氣朝山德姆的背影疾弛而去。而山德姆則繼續朝前飛奔,連回頭看上一眼都沒有。

侯爵除下了手指上的一枚戒指屈指一彈,這枚戒指恰恰飛到了這巨大火柱的前方爆裂開,洶湧的魔法力鋪散開來。瞬間就組成了一道巨大的七彩魔法屏障。

這種只能使用一次的魔法道具通常威力都是相當不錯,而能掛在因哈姆侯爵手指上,則絕對不能只是不錯而已。他即使在面對斯蒂芬那樣的死靈法師的瀕死一擊的時候都沒捨得用。這是笛雅谷中為數不多的寶物,所激發的防禦法術是傳說中上古精靈的法術,足夠抵禦任何龍息的虹光法牆。

但是在那巨大的火蛇面前,這層單薄的七彩光牆完全表現出了和它外表一樣的脆弱,沒有任何地響動就無聲無息地破碎了。火焰巨蛇只是略微地阻礙了一下,又夾帶著駭人的人熱浪把周遭的岩石全部溶化的岩漿一起朝前飛去。

不過就在突破虹光法牆的同時。一把血紅色的劍狀光芒刺入了火蛇的頭頸部。血紅色的光芒散入了火蛇的火焰身體中,這幻化出來的火焰怪物扭動了幾下,終於這才散成漫天的綠色火焰。

發出這一劍的是因哈姆侯爵。他臉上依然還是那樣的微笑,只是臉色已經白得嚇人。

“加上了虹光法牆,還需要耗費三分之一的本源魔力和精血才能抵擋我這一擊,你難道還沒感覺到你的渺小和愚蠢麼。”巫妖看著連站著都有些費力的因哈姆沒有再急著出手,像一隻穩操勝券的貓看著抓下隨時可以捏碎吞掉的老鼠。

“這已經不是力量上的差距。現在充斥在我身體中的漆黑之星的氣息,在這神器的威能面前一切都是徒勞。如果不是因為你身體中也有漆黑之星的烙印,這一擊你即便是魔法力再高上十倍也抵擋不下來。”

因哈姆沒有回答,臉上還是笑容,轉頭看了眼已經遠去的山德魯淡淡說。

“看來我贏了,至少我能拖延你一下,讓山德姆老頭逃走。”

“不用再激怒我了。無論如何結果都是一樣的,我說你們都跑不了。”維得妮娜眼眶中的火徹底地燒了起來,燒得溢了出來和身體周圍的火焰渾然一體。

“讓你看看真正的黑暗之龍吧,這是秉承了漆黑之星的神聖意志的最高魔法,我會把你的身體和靈魂一起變做笛雅谷的塵土。你這樣的敗類已經連作為死靈之王麾下的屍巫的資格都沒有。”

“沉睡于遠古時空中的黑暗之龍啊,我以黑暗和死亡的名義召喚你。以偉大的漆黑之星之名,出來受我的驅策吧。”

吟唱咒文並不長,只是這短短的一句話,一個手勢,一條青色的巨龍就浮現在了天空中。

再也不是那之前的幻象,這確實就是一條實實在在有著真實身體的巨龍,這是由龐大的魔法力漆黑之星的氣息混合而成的真實的怪物。

扇動著數十米寬大的翅膀,巨大的氣流中青色巨龍只是瞬間就趕到了山德姆的上空,鋪天蓋地地死綠色火焰如同天河倒掛般地傾瀉而下。山德姆的身影就像一隻螞蟻一樣眨眼間被淹沒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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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30 22:20:55 |只看該作者
終篇 十七 最好的結局(完)

在維德妮娜施法德時候因哈姆並不是只是在旁邊看,如同他之前所說德,他確實是竭盡全力地想要阻止她。從最低級地魔法飛彈到高級的烈火魔牆,甚至還有白魔法的淨化術和光箭術,這短短的時間中他幾乎已經把所有能用的法術連珠炮似的放了出去。只是可惜,他所有施放出的法術全部在一層黑色氣息裹成的護盾之上消散了。

最後他甚至沒有再使用法術,而是直接沖了上去,想如艾格瑞耐爾的近身攻擊一樣去打斷巫妖的施法。但是他剛一裝上這層魔法護盾,立刻就被彈了回來。他雖然身手可以算得上很不錯,但離艾格瑞耐爾得差距根本還不能用大小之類得量詞來形容。

他並沒有放棄,而是積聚了所有得力量再一次地沖了上去。這一次他沒有被彈回來,而是整個人都鑲嵌進了這層黑色氣息中,四周濃郁地魔法裏瘋狂地擠壓過來,如果不是他拼命把自己拔出來,只是這護盾就能把他變做一團肉末。

維德妮娜根本沒有理會他,只是憑藉這層護身德魔法護盾就讓他精疲力盡。這個時候黑暗之龍噴吐出的綠色火焰已經把山德魯完全淹沒了。

青色巨龍並沒有消失,而是在半空一個盤旋又飛了回來。這已不再是幻象,而是和元素生物類似德召喚生物。當它飛回到維德妮娜和因哈姆頭上德時候又是一口鋪天蓋地德火焰灑了下來。

綠色的火焰燒熔著一切接觸到的東西,兩邊的山崖都如蠟般的熔化。火焰過後,只剩下一片炙熱的烏黑。

維德妮娜和因哈姆兩人依然還站在其中。只是巫妖的身周數米之內一切無恙,連地面都還是涼的,而因哈姆則是狼狽不堪,不只身上的衣物,連頭髮都有了焦黑的痕跡。看起來好像一個剛剛從火場中逃命而出的倖存者。

“怎麼。捨不得殺我麼?”因哈姆還是在笑。他很清楚憑他自己的能力不可能在這樣的*術中活過來。只是現在他不只是狼狽這麼簡單,火焰中蘊含的黑暗波動在他身體中恣意肆虐,切割蠶食著生命力和魔法力。

巫妖沉默著。除了眼眶中的火還在不停地跳,她和尊雕像沒什麼區別。半晌後她才用嘶啞難聽地聲音說。

“現在地你還不值得我殺。我要你親眼看著死靈之王在這裏得升起,才把你變成一地得灰塵。”

“山德魯你就捨得殺?”

“我沒有留手,不過也許他也只是重傷而已……也許……如果他真的能夠還活著。我也會讓他親眼見見那偉大得一刻得。”維德妮娜談談回答。畢竟這曾經是以為號稱最強得死靈法師,而且是帶領他進入笛維穀和死靈魔法領域得老師,她很清楚她得實力。即使是黑暗之龍這樣近於禁咒的龍息。說不定還真沒辦法把他一擊致命。

不過當她把注意力放在那一片被火焰燒灼過的地方時,卻什麼都沒有發現。沒有一絲一毫山德魯存在過的痕跡,好像這個人已經和所有的其他東西一樣,在黑暗之龍的龍息中灰飛煙滅了。

“不可能……這裏面有鬼。”維德妮娜愕然。但是隨即她也就明白了。山德魯這樣的人。即便是死也不可能死的這麼無聲無息不聲不響。

幾乎是在視線極限的遠處,一隻石像鬼的身體從山谷間拔起朝西北方面去。雖然看不清楚。但是維德妮娜知道上面肯定有人。

再快的石像鬼也不可能在這樣短的時間裏就飛出這麼遠,看樣子這至少是在她發出黑暗之龍之前老早就已經在山谷中悄悄的前進了。

“不愧是老師。看來我要學的東西還真是多啊……”維德妮娜衷心地感歎。

“不愧是老前輩。”因哈姆也發覺了,苦笑。

“原來是用不著我來自作多情。該怎麼做地他自然清楚。”

老年人和年輕人最大地一點不同就是老人通常都很識時務。即便是性格脾氣再怪地老年人,再大勢當頭地時候決不會和年輕人一樣地憑脾氣血性衝動。而山德魯像這樣已經老成了精地老怪物,當他表達出死要面子地時候根本就是讓你覺得他會死要面子而已,同樣,他表達出地什麼驚奇,不服,憤怒,逃跑等等東西,也都不過是他需要你哪樣以為而已。維德妮娜和因哈姆兩人甚至沒辦法分辨出他到底在艾格瑞耐爾地配合下,還是在之前就已經跑了。

早在二十年前艾格瑞耐爾和山德魯就同為笛維谷地首領,兩人之間地配合早就默契到了無需語言的地步。

宗師級鏡像分身術的卷軸再加上適當的表演,還有艾格瑞耐爾的幫助,山德魯居然就這樣從兩人的眼皮地下溜出去了。這個距離已經足有數十裏之遠,即便現在去尋找同樣的石像鬼也追不上了。

“可惜老師沒有想到我有這個。這叫人算不如天算。”維德妮娜用不著去找石像鬼,她身邊就有一條比石像鬼更巨大更方便的坐騎。

盤旋在他們頭頂的青色巨龍低頭飛下。雖然是只能維持不長的時間召喚生物,雖然還要靠漆黑之星的氣息來維持形態而不能離開影旋山脈,當這畢竟是黑暗之龍,無論是戰鬥力還是速度都不是石像鬼這種魔偶可比的。維德妮娜有足夠的把握能追上。

但是就在她剛剛要起身飛上龍身的時候,還留在地上的因哈姆突然大笑起來。

他笑得開心之極,像是剛剛碰到了全世界最讓人開心的事一樣。他大笑。

“原來還是要我幫忙。”

他一邊大笑一邊在咳嗽,大口大口的血從他嘴裏湧出來。但是他毫不在意,反而是唱誦起了白魔法的禱文,只是他這禱文和任何牧師吟唱的都不大一樣。

“虛無縹緲的主啊,讓我這不虔誠的信徒來借用你的力量。用你那虛無聖潔來淨化這實實在在的黑暗,如同淨化我們自己的心一樣……”

隨著禱文而起的是一大片耀眼的白光,在這已經被漆黑所完全籠罩的天地間這一片白光顯得耀眼無比。這是一個主教級的白魔法師把所有魔法力,生命力全部傾注在一點的淨化術。

耀眼白光中,青色巨龍的形態在飛速瓦解,飛速崩潰,就像一個完整的建築突然被人抽去了大樑一樣。即便有著巫妖這樣的操縱者,即便有漆黑之星作為它的魔力之源,這淨化術已經破壞了構成它身體的龐大魔法系統。

“混帳。”一聲難聽得幾不可辨得怒號從巫妖得喉嚨裏發出響徹雲霄。

一道綠色火光在空氣中一閃而過,呼的一聲輕響,因哈姆的胸口開出了一個大洞。前後透明,一個幾乎把他一分為二的大洞,大得可以讓一個人從他的前面鑽到後面去。

因哈姆還在笑,只是已經沒有了笑聲。沒有血從這個巨大的傷口上流出,綠火的高溫幾乎把你的肉體直接變熱,而其中的黑死氣息可以把接觸到的任何肌體變得和煤炭一樣。不過這其實已經並不重要了,那一個淨化術已經足夠要他得命。就在他施法得同時那一道龍息留下得傷勢就把他的身體摧毀了。

半空中的巫妖看著自己伸出去的手,那只剛剛發出這一擊的手。看不出她的表情。

“死在你手裏,這樣的死,算是我現在所能選擇的最好的結局了。”

看著巫妖,用殘餘在身體中,精神裏的最後一絲力量,因哈姆說出這最後一句話。

青色巨龍已經消失,維德妮娜從半空慢慢降下。也許是魔法力已經不夠,也許是其他的原因,她沒有再試圖再召喚一次黑暗之龍,只是看著已經成為了屍體的因哈姆。

巫妖的臉上還是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是就這樣靜靜地站著看著許久不動。

一陣風吹過,因哈姆侯爵地身體倒下。風也吹動了一下巫妖臉上那乾草似地枯死的筋肉,只是動得毫無生機。

影旋山脈之外。昔日烈陽普照得飛龍沙漠得天空也是一片灰暗,不過這片灰暗比起山脈中已經是好了太多了。一隻石像鬼正在這片灰濛濛得天上孤零零地飛著。

“那小子已經死了。”石像鬼上地艾格瑞耐爾回望了一樣笛雅谷地方向。雖然什麼也看不到,但是她感覺得到。

“恭喜他。他本來就是來死的。”山德魯頭也不回,談談說。

“你呢,你不是也去送死麼?”艾格瑞耐爾嗤笑了一下。她身上有不少燒焦了的痕跡但神情自如。

“不,我怎麼能和那種傢伙相提並論呢?”山德魯也嗤笑了一下,隨即臉色又平淡了下來。

“我是去選擇一個屬於我得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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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8
發表於 2010-3-30 22:21:15 |只看該作者
終篇 十八 準備(上)

距離死靈之王到達笛雅谷還有十七天半的時間。這是通過精靈魔法地圖在最後的失效之前的顯示所測算出來的時間。

隨著死靈之王的不斷前進,被脅裹入這團氣息變成亡靈的生物和從地底中被召喚出的巨大不死怪物越來越多。他周圍的不死軍團越來越龐大,他自身散發的黑色氣息也越來越強烈,甚至通過這地圖的遙感也能體驗到那恐怖攝人的感覺。終於就在上一次顯示中,那件上古精靈帝國留下的寶貴魔法遺產爆炸了。

所幸的是無論這個簇擁著死靈之王的巨大不死軍團如何的擴張,它的速度一直都是恒定不變,而且他的路徑也同樣清晰,從光輝城堡的廢墟中出來後,他就徑直指向了南方,那是笛雅谷的方向。

絲絲不祥的氣息終於也在王都中開始流傳開來。首先傳來的是有關光輝城堡發生的,然後就是接下來的連鎖反映。

從光輝城堡到影旋山脈之間並不是一馬平川的荒地曠野,途中會經過兩個國家的領土。而現在這兩個國家已經成為了一片沒有任何生機存活的黑土廢墟死地。光輝城堡的消息可以封鎖,傳送魔法陣可以控制,但是兩車具滅這麼大的風聲,確實不可能有一堵不透風的牆能遮擋得住。

從西方來的商人傳來的消息雖然含糊不清,但是有人已經認出了近日在魔法學院中頻繁出入的聖騎士和紅衣主教,這是絕佳的佐證。

魔法學院已經半封閉了起來,每天從傳送魔法陣中間往來的許多神秘人物從不走出魔法學院,也不和其他人交談,但是舉手投足間的氣勢風範都能看出絕非常人。

各種流言四起。有關於光輝城堡是如何如何變故的,甚至有人悄悄猜測這所有的一切其實不過是煙霧。實質上可能是一場謀反的前奏。而實質上聖騎士團和宰相大人也確實把持了王都的一切事務,那位元原本就只是起個象徵意義的皇帝則完全窩在了皇宮中。如果不是這兩天的聲望確實太高,而且其他王公大臣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王都早就陷入巨大的混亂中。

不過在魔法學院內部並沒有人在意這些東西,連宰相大人和羅蘭德團長也不大在意。相對於這些流言來說,他們所要面對的更要讓人頭痛十倍。

他們現在頭痛的是,如何在這十七天之內。把所有能集中的兵力全部集中起來送到那個亡靈大軍的面前。然後硬生生的殺開一條路,把阿薩和格魯送到死靈之王的面前。

而現在最頭痛的人是阿薩,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天能這樣的頭痛。

雖然他從來就不以為自己是個能當英雄,當領導者上位的料,但是他也萬萬沒想到當這樣一個人能居然會有這樣累這樣讓人吃不消。

如之前所答應的。教皇似乎真的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給了他。不知道羅伊德長老下來後和他們說了什麼。不管是教皇和蘭斯洛特還是牙之塔的兩個塔主都沒有再有任何異動,真的就這樣默認了他作為計畫主導者的身份。所有的部署。準備,計畫。都全權由他定奪。

在戰爭古樹之上的時候固然是決然大氣,生死置之度外,只可惜現實中的問題永遠不是如騎士小說中的一樣,只是豪氣幹雲單人匹馬直搗黃龍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就可以解決的。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可以充分確定,無比的確定,自己絕不是做這些大事的料。即便教皇和蘭斯洛特並沒有刻意刁難,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的幫忙,已經有足夠多的人來幫他做參謀計畫統計等等工作。每天的統計,資料,分析,抉擇依然讓他吃不消。

“猶太達公園拒絕出兵。這情有可原,在歐福之戰裏它精英盡表。不過他答應給周邊幾國的部隊提供後勤保障。只是他的資源也有限,提供了艾拉西亞,就不可能顧及其他幾個較小的公國,都應該把這後勤保障給誰呢?”

“艾拉西亞派出的是以王國騎士團為首的一萬最精銳的大軍,配置裝備戰鬥力都無哥挑剔。其他幾國的部隊合起來大概也和他差不多。他們的出發時間是這樣的……”馬上就有神官報出相應的資料,在地圖上立刻標出了各國的部隊數量,行軍路線。

光輝城堡中有的絕不只是牧師和魔法師,特意培養的軍略人才同樣不少。

“艾拉西亞的國力最強,提供給其他幾個公國吧。”阿薩想了想,說。

“我覺得,還是給艾拉西亞好一些。”蘭斯洛特以一個幕僚該有的口吻說。

“為什麼?”

“艾拉西亞所出的兵力是最多的,幾乎全力以赴,已經超出了我們的要求。勘當所有國中的表率,這個時候給他們以後勤保障可以激勵其他國家安心出兵。”教皇解釋。然後嘿嘿一笑。

“凱薩琳這女人果然很識時務……我希望不只是因為因哈姆的原因。”

“而且從距離上來看,艾拉西亞的距離也最遠。你看這裏……”蘭斯洛特用批判敲了敲地圖上的標誌,負責軍略的神官早把足夠的資料標注清楚了,只是阿薩並不大看得懂,即便看懂了也難以推論出結果。

“如果要他們自己負責後勤補給,可能無法在既定時間內趕到戰場。”

“恩,那就這樣吧。”阿薩點點頭。這是這些天他說得最多的一句話。

教皇和蘭斯洛特都在旁像參謀一樣給阿薩解釋進言。這絕對是世上最高級也是最有效率的幕僚,不管是他還是誰,做夢都不會想到會有他們在旁出謀劃策,只可惜阿薩依然頭痛。

神官繼續報告。

“克洛斯公國只肯出兵兩千。這並不是所要求的最精銳的大公親衛隊,只是從普通軍隊中抽調出的尋常士兵。”

蘭斯洛特搖頭說。

“這種部隊在那堆亡靈大軍面前連當炮灰都不夠資格,他們消滅的亡靈數目絕不會多過自己死後變成的亡靈。最後還要浪費牧師們的淨化術。”

“這不是出不了兵,而是不願意出兵。大公親衛隊中的魔法師和牧師不少。在戰鬥中一定能有作用,現在每一點力量都是寶貴的,一定要爭取。”

“他為什麼不願意出兵?”阿薩皺眉問。

“保存實力。”教皇淡淡說。

“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還保存實力?”阿薩想不通。

“什麼死靈大軍和死靈之王對於這些人太遙遠,沒有親眼所見,並不比一小塊國土的得失幾千金幣的收入更有說服力。如果不是光輝城堡確實已經陷落,而且歐福也全力出兵的話這些人可能都不會理會。大公樹敵不少,否則也不會花那麼多功夫打造一隻精銳親衛隊。他怕有人趁機對付他……而且他的野心向來不小。如果在其他國家精銳盡出死傷殆盡的情況下自己卻還有保存實力。那公園的勢力無疑可以趁機擴展。”

“那……兩位認為現在這樣該怎麼辦?”這是阿薩這些天說的第二多的話。

“我認為應該先殺了他,然後草擬一個罪名給他安上,以教皇陛下的名義重新任命接班人。獵鷹帝國早就名存實亡,陛下的任命就足夠了。”考慮了一下,蘭斯洛特淡淡說。

“大公的幾個兄弟和侄子野心和能力也都不小。大公一家人的凝聚力很強。至少不能留下足夠阻礙這次行動的力量。”教皇突然說。

“嗯,那就都殺了。只有我親自去了,從艾拉西亞乘獅鷲用不了多久。”蘭斯洛特點頭。

“還是用斡旋調解談判解決問題吧。”如果只是看這態度。阿薩很難相信這是聖騎士和教皇,而不是希力卡之類的土匪老大。而且再兇悍殺氣再大的土匪也不可能對一位公國大公說殺就殺。

“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難道你覺得我們還有時間來慢慢玩外交?”教皇有些譏嘲似的笑了笑。

“那也用不著直接就去殺人全家。”

“先禮後兵,讓人有了防備就不好動手了。大公並不是窩囊廢。這雷霆手段也是種表態,讓其他所有國家,公國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明白這個時候並不是勾心鬥角的時候。我們也絕不允許勾心鬥角。”

阿薩想了想,搖頭。

“即便如此,這也是太……大不了那兩千人不要也罷……”

“無所謂。我們早說了,你是我們這次戰役的最高首領,你決定怎麼樣就好了。”教皇冷冷的說。

“不過我們有責任要提醒你,如果這裏開了個頭,其他國家也必定然有了顧忌和多餘的想法,不管是他們會留下餘力防備克洛斯公國還是效仿他們想要混水摸魚,我們缺少的絕不只是這兩千親衛隊。”

“你確定談判勸說不會有效果?”阿薩再問。只是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問題有點傻。

“確定。因為馬格努斯教皇的死訊。”教皇還是冷冷淡淡的聲音。

“大公的野心只是因為有馬格努斯教皇的存在,才一直壓抑著,現在他已經用不著了。”頓了頓,他補充了一句。

“聽說他們在小時候,是很好的朋友。”

周圍的神官神色如常,他居然也是一樣。但是在神官們,所有信徒們的眼中他是新任教皇阿德拉,在他自己心中卻並非如此。

“不用了,所有的戰略安排就你們商定好了。商定好了後告訴我一聲就行,反正看來結果都是一樣的。”阿薩終於長長的歎出口氣。

“哦?”教皇和蘭斯洛特都有些驚訝,雖然他們早就隱隱感覺到了這個結果。

“還是交給我們了?你之前不是那麼賣命的爭取自己主導自己的命運麼?”教皇的表情和語氣多少有些譏嘲。

“你不怕我們悄悄算計你?”

“我相信你們,相信你們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什麼好算計的了。只是過程交給你們了。至少結果不是你們讓我去送死,而是我自己去爭取活命的機會。”

“我看結局都一樣。”教皇笑得很尖銳。

“你認為的結局不是我的結局。這點是不一樣的。”阿薩攤了攤手,居然還能拍了拍教皇的肩膀。

“那這些煩的事就交給你們了,不好意思,要辛苦你們了。”

一件事永遠不會只是一件事,它所代表的每一點含義,每一點可能性都延伸到了其他更大更多的領域。這就是政治。

阿薩知道,但是他不明白。知道和明白根本是兩回事。這一點阿薩卻是明白的。

政治其實並不如很多人以為的那麼骯髒,從廣義上來說,這是人類處理事情的最高級手段,智力,能力和心胸的體現。所謂骯髒這個概念,其實不過是智力不足能力不足卻又不明白自己的不足的人給自己帶上的一頂安慰的清高帽子。這點阿薩以前不知道,也不明白,他現在還是不大知道,卻明白了。

他確實不是能做這些事的人,這一點他是明白的,所以他才會這樣做。

“不用不好意思。我會儘量把你送到漆黑之星的劍下的。”教皇冷冷的揮了揮手。

“那你現在就滾吧,視線裏有你的情況下我的思考能力會下降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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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30 22:21:40 |只看該作者
終篇 第十八章 準備(中)

“比我預料的還要早些,還乾脆的多。這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教皇看了阿薩離去的背影一眼。

“這個人最大的一個優點就是知道自己是什麼人,第二就是夠乾脆。即便是個該殺的人,卻不是個討厭的人。”蘭斯洛特點點頭。

“這樣就好,我的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教皇點點頭,他似乎終於松了口氣似的歎息了一聲,輕輕地咳嗽了兩下,兩股殷紅的血從他的鼻端中緩緩流出。他深呼吸了一下,又把這兩股血流重新吸了回去,抬手抹了抹,蒼白的臉上留下淡淡的猩紅。不過似乎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的耳孔中也緩緩浸出了血跡。

“是啊,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蘭斯洛特看到了,只是他並不顯得吃驚,眼中是一種無以言狀的沉重。我今天晚上就出發去克洛斯公國……”

“不是我們的時間,是我的時間不多了。”教皇淡談搖了搖頭。

“你不用在意。”

蘭斯洛特沒有說話,只是臉色越來越沉重。

阿薩沒有留在魔法學院,而是悄悄去了王都之中。

雖然人已經閑了,但是他心還是閑不下來。還有十來天也許就要死去,看著所有人忙碌緊張,而核心其實卻是他一個人。這樣的情形無論是誰都靜不下來。只要一完全靜下來,閑下來,他心中莫名奇妙地就感覺到一陣焦躁不安,像火一樣心底升騰而上把所有的感覺都燒烤得焦熱毛躁。

他逛遍了他曾經在王都生活過的所有地方,無論是經常去的集市酒館。還是已經是片平地的曾經的山德魯地大屋。但並不如他所願,緬懷並不能緩解這種焦慮,反而像火上澆油,讓他更覺得心煩更覺得不安。

事情本身有時候並不是最讓人難以忍受。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那種等待,更何況他現在等的死。而這還並不是完全的死,這死中偏偏似乎還有著一絲微弱地生機。如黑暗深淵中透來的一點光,讓人不能死心,只能在死的恐怖和生地欲望間煎熬。

天已黑。他這才友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中走到了公爵府前。因為這段時間的非常時期,往日的車水馬龍早已不見蹤影,只有少數地行人在匆為走過,公爵府中的燈光隱隱約約透了出來。

隱藏在街邊的陰影中,他打量著對面那幢熟悉之極的宅第。幾乎所有的一切其實都是從那裏開始的,在那裏也發生了太多的事,他曾經想著從今以後再也不要來到這裏,因為那裏面發生的一切大多,太重,重得讓他有些不願意再去回想起。但是他現在卻忍不住有種要走進去的衝動。

“你想去做什麼?”背後遠處有人問。

“想去找女人。”阿薩頭也不回地回答。他早察覺到有人跟著他。也早知道這個跟著他的人是誰。

“為什麼會是想去找女人?”頓了頓,這個人用很奇怪地聲音問。

“因我不相信在我和女人上床的時候你還能在旁邊躲著看。”

“為什麼你這樣的人,居然……居然就能是……能是……”這個人從後面拐角處走了出來。雖然是一身普通的穿著,但是不輸男性的身高和一頭金髮看起來仍然是顯眼之極。

雖然早知道是她在後面跟著,但是看到塔麗絲的時候阿薩還是微微有些意外。原因無他,只是因為她身上穿的再不是往日的騎士裝抑或者是武士打扮,而是套普通地女性服飾。只是穿在她身材極好的身上,再普通的衣服也顯得很好看。

“果然還是做女人打扮要好看得多。至少不穿騎士甲就可以不用裹胸。”阿薩一笑。

“看你走路的姿勢,不會是這輩子第一次穿裙子吧。”

“你……”塔麗絲臉上一紅,表情古怪之極。

“只是老師讓我們不能帶上裝備來這裏,所以才臨時找來的一套衣服。”

“恩。”阿薩想了想,說。正好無聊,一起上街逛逛怎麼樣。”阿薩走過去,拉起塔麗絲的手臂就走。塔麗絲掙了一下沒能掙脫,勉強地跟著走了幾步,最終猛力的一甩手扔開了阿薩。但卻已輕和阿薩一起走了起來。

長街上的人已輕很少了,往日燈火輝煌繁華無比的王都夜景如今己經不見,只有一盞一盞路燈在街邊孤零零地把路面照亮。

如果換作在其他時候,阿薩即便是做夢也不會夢到會和女人在一起逛街,更毋庸說和他一起地還是這個女人。不過現在確實也是和其他時候有些不同。

“你找我有事?”塔麗絲一直都不開口,於是先阿薩問。

塔麗絲沉默了一下,問。

“我聽說了。你為什麼不逃跑?在低語之森的時候你本來是可以逃跑的。”

“很簡單,因為我不想逃。”阿薩看向塔麗絲。

“你問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你好像不會是希望我逃跑吧。”

“當然不是。”塔麗絲立刻很大聲很斬釘截軼地回答,她的表情很奇怪,好像是疑惑,又有些憤恕。

“為什麼像你這樣卑鄙,下流,內心黑暗的人會做出這種偉大的決定?”

“偉大?”阿薩失笑。

“不覺得啊。難道你覺得麼?”

昏暗的路燈下,阿薩還是看出塔麗絲的臉漲紅了。她像是在申辯一樣大聲說。

“你本來是可以自己獨自逃跑去遠東的,但是卻選擇留下來送死。你是不是這樣做就認為自己很英雄,很了不起?”

“你怎麼了?”阿薩看著她問。他看得出她的心情很不對勁。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突然之間塔麗絲的聲音就開始哽咽起來。

“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到底誰才是對地,誰才是錯的……”

吃驚的反而是阿薩。從剛認識她開始。女神殿騎士單槍匹馬殺進盜賊巢穴殺得血肉橫飛人頭亂滾,後來一直以來她都表現得簡直比男人更彪悍,甚至如果不是某方面的原因,他幾乎就把她當做男人看了。

“在光輝城堡陷落之後。其實蘭斯洛特老師是讓我跟著你地。他……他……說,如果有機會的話,讓我和你……和你……”塔麗絲的臉紅到了極點。不過其中卻至少有一半是憤恕地原因。

“他說這樣你多半就不會逃跑了。”

“還真是個好辦法。”阿薩苦笑。雖然塔麗絲沒說出來,但是什麼意思阿薩也請楚。

“你……”塔麗絲差點跳了起來。

“我是絕對不會做的。”

“放心吧,你要做我也不做。”阿薩回答。

塔麗絲突然站定看著他。眼中居然有了淚光。

“你怎麼……那你在尼根的時候怎麼又……”

“那時候我有點失控,真對不起你了。”阿薩看著塔麗絲地眼睛,很鄭重地說。

“對不起。”

“老師怎麼能讓我做這種事?這種只有最骯髒的政客最邪惡的異教徒才會去做的事?在成為神殿騎士的時候,我就發誓我的身體和生命都全都奉獻給了天主,老師他卻……還有你,艾依梅妹妹一半是因為你,一半是因為老師和陛下的計畫才死的。陛下還命令泰咪克去低語之森那樣去屠殺精靈,但是最後現在那些精靈居然又和陛下聯盟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陛下和老師這樣還能算是好人,還能算是正義嗎?而你這樣的壞人。最後偏偏還能當個偉大得救世主一樣地角色。你們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誰來告訴我,我一直以來做的到底是對還是錯?我以前是那樣相信的東西到了最後都是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塔麗絲已經有些聲嘶力竭,眼淚早已流得滿臉都是。

阿薩暗自歎了口氣。原來女人們通常表現出的堅強只不過是因為心中有著依靠和信仰。信仰可以讓人堅強,甚至可以壓抑住任何感情,支撐人的精神,但是一旦崩潰,人就軟弱得什麼也不是了。早在逃出光輝城堡之時。看到塔麗絲面對轉化為屍巫的艾依梅後的反應,阿薩就已經明白了。

塔麗絲抹了抹臉上的眼淚,阿薩看見了那只斷了地手。他請楚地記得那是幫他擋下一劍而斷的。

“世事本來就允所謂對錯。做過的,無論結果如何都要自己承擔。沒關係,反正該發生的都發生了。不會再有更壞的事發生了,這其實也是種好事,不是麼?阿薩不自禁地摟住了塔麗絲的肩膀。入手細膩柔軟又有著她肌肉的彈性。

突然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輕輕轉頭看了黑暗中的魔法學院一眼。塔麗絲卻沒有注意。

魔法學院的大教堂上蘭斯洛特飛身飄下。他長歎一口氣。臉色似乎輕鬆了點。

十七天地時間並不長,對於這樣一個決定整個大陸命運的巨大的戰役來說甚至是非常的短。很快的,波魯幹大人也從歐福趕來協助安排。

只用了三天,蘭斯洛特就帶領著凱特琳大法師從克洛斯公國回來了。他滿臉的疲憊,身上甚至還有些早已黑枯了的血跡都沒來都及洗去。帶回來的只有一句話。

“那兩千人沒問題了。”

不需要阿薩插手,一切煩瑣的細節如同一個巨大而繁複的拼圖遊戲,所有的一切碎片如何找到自己的位置,怎麼樣和周圍的碎片關聯起來。隨著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所有的碎片都有了自己合適的位置。包括艾拉西亞在內的西方諸國大軍在這兩天很多都已經開始出發了。十七天之後,這些最精銳的戰士都會聚集在飛龍沙漠中,迎接那個巨大的亡靈軍團。

而離影旋山脈最遠的愛恩法斯特和歐福的部隊則都沒有動,一則是他們的距離太遠,除非全部用獅鴛和飛龍這樣的飛行獸,否則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趕到。二則是他們也沒必要動。

和波魯幹大人一起來的還有格魯,他帶來的不止是歐福將全體出動的消息之外,還有四顆完整的星之眼。桑得菲斯山脈中的礦藏已經來不及完全開採了,他是憑著一己之力去采回了這四顆。

早就已等在魔法學院的精靈立刻將這四顆寶石帶回了低語之森,羅伊德長老和露亞將用最快的速度將之製作成兩扇異次元之門。這將是聖騎士團和歐福的獸人大軍前去的唯一途徑。

阿薩沒有感覺到時間是長是短,這段時間他都和塔麗絲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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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30 22:21:53 |只看該作者
終篇 第十八章 準備(下)

真實的人生水遠比任何敵事更離奇,更讓人覺礙古怪覺礙不可思議。如果阿薩聽說一個敵事中像塔麗絲這樣的女人突然莫名其妙好像又是自然而然地和他這樣的男人走在了一起,在所有人都在亡命地奔波忙碌的時候,這兩人卻在一家小旅館中糾纏攪和纏綿在一起,他一定覺得這個敵事是胡編亂造。但是當現實中他們兩人就這樣在王都一家旅館中度過了這十多天。

這十多天他們沒有什麼時間概念,迷糊恍惚得不像是現實,卻又清晰得可以回憶起每一個細節每一次激動。

這是兩個都空虛到了極點的男女。只一個是因為重,肩膀上所擔負的東西太重,重到了極點,偏偏從某個角度上來說他並沒有足夠的力量,權利來承受這個重。無論他如何的去爭取去抗爭,最後他也只能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無所事事,巨大的重壓之下卻是巨大的空虛和焦躁。

另一個則是因為輕,原本背負著的信念信仰全部化作烏有,她再找不到可以支撐自己的東西。連她原本所擁有的為數不多的感情,也在和信仰的碰撞中化作灰粉。在她生命中仿佛突然再也無一物,再也沒有一丁點的方向,一丁點的溫暖可以握在手中。

無論是輕是重,極度的空虛早把兩人所有的過去都消磨得無影無蹤。這就只是一對單純的男女,在一起做著男女之間所有能做的事。用一切能溝通的方式互相溝通,彼此在對方身上尋找籍慰和溫暖。

十七天地時間很快就到了,這已經是第十七天的黎明。只是感覺著魔法學院傳來的那陣陣感覺。阿薩知道自己必須要走了。

“我要走了。”阿薩俯身拍拍塔麗絲,如絲金髮和肌膚柔軟的手感交織一起彼此難分。

“真的有可能回來麼?”塔麗絲默然了半晌,問。任何人如果能看到現在的她,再不可能認為她沒有女人昧,身無寸縷的她比任何女人都要女人。

“大概吧。我儘量。”阿薩想了想,點點頭。

“我和你一起去。”塔麗絲突然說。

“我會分心地。”阿薩搖頭。

天已經是濛濛亮,整個王都還沒有完全蘇醒。但是魔法學院中已經擠滿了人。

即便街上有了些許行人,但卻沒有一個靠近魔法學院。他們看不見高牆中的情形,但其中散發出的那種和清晨的王都截然不容的氣息卻彌漫出來。並不是尋常的殺氣,空氣中地是宛如燒紅了地鐵一樣的肅殺凝重的氣息。

廣場之上,聖騎士團全員和魔法學院的牧師魔法師們巳經集會在一起,羅蘭德團長在前注視著他們。旁邊是艾得利德和格蘭登率領的牙之塔的數百魔法師。

聖騎士團的團員們臉上看不出什麼異樣。這些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中地精銳。不只是視死如歸的勇士,更是有鋼鐵般意志和紀律的軍人。只是他們畢竟還都是人,都明白這一場即將到來的戰役的艱巨和九死一生,面對死亡自然而生的鬥志已經在外溢。

周圍的魔法師和牧師們巳經被這種氣氛所感染,呼吸全都粗重得像是一頭頭牛,不少人的眼中已經滿是血絲。

“我早已對你們說過,今天我們所要面對的是前所未有地敵人。但是我們必須去面對,不只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我們背後的一切。”羅蘭德團長站在廣場中央的雕像之上,高高地俯瞰著下面的人們。他外貌父雅異常得不似個武者,話也並不多也不算華麗,聲音也不算雄壯,這單純的話語中卻有更深更能打動人的東西在裏面,用一種簡單而平談的剛毅直接灌入每個聽者的心裏。

“每個人都會死,都會失敗。沒有人不會恐懼,連我也不例外。我們唯一的辦法就是只有去面對,去戰勝面前所有地一切。然後活下來。我們的租先,前輩們都是這樣走過來的,所以現在才能有了我們。而我們也將這樣繼續走過去。”

沒有人歡呼,這本來就不是讓人振奮激動的激勵之,這話給人的只是原本就深藏在所有人心底最深最本源的一個概念。活下去。

天邊微露而出的晨曦輕微而柔和,但落在這所有人的身上卻仿佛被逼成了一根根的針,刺得人痛,也刺礙人清醒。刺得人想戰鬥,想活下去。

阿薩沒有去打攪這些戰士,只是悄悄地走到了大教堂門口。這裏教皇和蘭斯洛特、格魯都正在這裏。

“你來了。”格魯看著他,點點頭。他似乎對他這些天他跑哪里去了毫不關心。

“來了。”阿薩對他點點頭,也對旁邊的蘭斯洛特和教皇點了點頭。

蘭斯洛特突然問。

“這些天過得怎麼樣?”

阿薩看了他一眼,對這個有些意外的問候又有些不那麼意外的感覺,他老實回答。

“很好。”

“那就好了。”聖騎士談談回答。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東西。

“姑且向你這個名義上的首領報告一聲吧,所有的都安排妥當了。西方的部隊已經集結到了飛龍沙漠,就等著我們這裏和歐福,還有你了。”教皇看著他,冷冰冰地說。

阿薩點點頭,不自禁地對他彎了彎腰。

“辛苦了謝謝。”

教皇在說話的同時也佝僂著身體在輕輕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用手中握著一方紅白相間的手巾接著嘴。這十幾天不見,他似乎是老了幾十年。雖然面容看起來依然是阿德拉的,但任誰一眼看去都能感覺到他身體中巳經開始衰敗枯竭的生命正在急速地離他而去。

而阿薩看去,能看清的卻是他正在逐步逐步的死去。他的身體中的機能正在以一種全面的不可逆的奇怪方式扭曲,然後失衡崩潰,實際上這個身體巳經開始介於亡靈怪物和生物之間,只是這個老人拼命用極高造詣的白魔法來維持著身體平衡。

“那我們這就出發?”阿薩問。

“還有人,不過也該來了。”

沒過多久,兩個精靈的身影就從傳送魔法陣的方向而來。是露亞和精靈巡邏兵凱琳。

“精靈就只讓她們兩個人去?”阿薩問。

蘭斯洛特搖頭。

“當然不是。他們不用去,在那種場合他們的弓箭和自然魔法都沒用。她們是來送東西的。”

兩人徑直走來,看到阿薩的時候露亞眼睛一下就紅了,大大的雙眼中波光粼粼,只是強忍著沒留出來。凱琳的手上依然還是拿著那把巨大的黑色長弓,只是她現在不再是和往日一樣提在手裏,而是捧在手上。

“長老會商議之後,由羅伊德長老決定,還是答應把這把伊莎貝爾女王所用的弓給你們。作為我們精靈族不能直接參戰的補償。這把幻影神弓傳說是精靈帝國皇族所用的寶物,它曾經無數次地保衛圖拉利昂森林和我們精靈族,希塑你們用完之後能還給我們。我真的不知道長老怎麼能把這樣的寶物……”

凱琳雙手林著弓,還戀戀不捨羅羅唆唆地說著話。格魯卻一把就把弓奪了過去。

“早就該拿過來了,總算羅伊德還算明白,免得我親自去低語之森拿。”

“這種感覺……”握著這把黑色的長弓,格魯整個人似乎都有些變了,那本來巳經無喜無憂的眸子中居然掠過了一陣喜悅和振奮。他的話不多,已經足夠表達他的意思。

“好。”

露亞看著阿薩,臉上的表情又是不舍,又是悲傷,只是她什麼都說不出來。這個精靈女孩至始至終都沒有學會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

阿薩輕輕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頭,然後轉而對蘭斯洛特說。

“恩,那我們就可以出發了吧。”

“等等。”教皇突然開口。他伸手入懷拿出一個東西著遞給阿薩。

“我是不能去了,不過這東西還是你拿去吧。”

教皇的手像一個上百歲的老人一樣的在顫抖,躺在他手心的是一枚乍一眼看去平平無奇的戒指,沒有絲毫的花紋裝飾和鏤刻,只在一處地方上有一個擦痕。阿薩認識這是什麼,這枚戒指曾經在他手上戴過不少的時間。

“這東西不是巳經消耗完了力量了麼?”阿薩問。

“當然,要不然我也不會給你。”教皇咳嗽了兩下,抬手抹去了嘴邊的血跡。

“只是這東西還是應該去碰碰漆黑之星的好。這是它本來被造出來的原因,而且也算是幫我一個老朋友了個心願。還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本來就該是你的東西。

“恩。”阿薩把這戒指重新又戴上了手指,回昧了一下這感覺他深吸一口氣然後說。

“那我們就出發吧。”

清晨,隨著一聲巨響。王都的居民們都看到了一個巨大的藍色光、幕在魔法學院中閃現。不久之後,隨著光幕的消失,所有魔法學院裏的響動和氣息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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