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絕對官僚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凌淑芬]我的冤家是偶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0-3-22 00:12:34 |只看該作者
第7節

--------------------------------------------------------------------------------

  過去十二天,芳菲陷入極度的掙紮和抗爭狀態。
  坦白說,她有點倦了,倦于和老爸、老媽奮戰,猶有甚者,抗鬥對象包括趙方祺,她永恆的白馬護衛。
  辭掉工讀!不!離開是非圈!不!要求調轉到公司內部的行政部門!不!
  家人們用盡了權威式的遊說方法後,她依然固執得像頭頑牛,最後他們只好採取懷柔政策。
  你也快開學啦,要不要把握機會去夏威夷度個假!不,謝謝。南部的楊叔叔邀你和趙方祺去作客呢!不,謝謝,我冬天再去避寒。媽咪最近健康狀況欠佳,你可不可以專心留在家裏和媽咪作伴?媽咪,昨天聽你吼念爸爸不准半夜起來看鎖碼頻道的時候,我看你還挺中氣十足的嘛。
  總之,芳菲充分發揮了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精神。
  弄到現在,全家與她陷入冷戰,企圖以家庭的和諧與否來動搖她的心志。
  “不公平。”她忍不住自憐。“做人要言而有信,我已經答應導演,誓死與他的工作小組共患難、同進退了。”
  “沒關系啦!過一陣子風頭稍稍平息下來,趙方祺他們就會軟化的。”瑞克安慰她。
  芳菲哀歎著。當初萬萬料想不到近二十年的死對頭居然會成為她唯一的盟友。
  “諾,購物單的下半截給你,你負責到對街的超市采買時鮮蔬菜。我去糕餅店挑月餅,三十分鐘後在原地碰面。”她慘絕人寰的境地不想也罷,乖乖完成一家少土趙方祺的囑托,如此或許能博得一丁點同情分數。
  中秋節即將來臨了。
  台灣的海島型氣候委實矛盾得可以,“中秋、中秋”,名稱上擺明瞭是秋大的正中日子,案歷上也打出鮮紅的標記數字,然而老天爺硬是不睬它三七二十一,依然縱容日頭灼燒著盛暑的氣溫。
  原本趁逢星期天休假,她打算足足補上一頓好眠,卻被小弟臨時抓來派公差,出門采購應節的糧品。
  想當然耳,無事忙的裏肌肉先生不可能任由她平靜安穩地單獨上街。
  “不行。”瑞克拚命搖頭。“人多手雜,你的荷包被小賊扒走了怎麼辦?我還是跟著你就好了。”
  其實他是擔心菲菲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又會發生某種不測。
  “扒走就扒走,那些小賊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年幼的孩兒,我與他無冤無仇的,何苦斷人家的生計?”她福至心靈,隨口沖他一句當初曾經發表過的歪理。
  瑞克當場啞口無言。
  趁著裏肌肉扯動腦中的電燈泡找話說之前,她迅速擺脫他寸步不離的監視,一溜煙鑽進路旁的蛋糕店。
  盡管裏肌肉嘴裏回應得響叮當──無論你做出任何決定,我永遠支持你。說穿了,腦子裏還不是盤算著以“支持”之名,行“監聽”之實,與跟屁犬阿浩沒什麼兩樣。
  一人一犬還能培養出相同的默契和嗜好,也真是難為“它們”了。
  “老闆,你們的蛋黃酥怎麼比其他店號多賣五塊錢?”討價還價的大嗓門從櫃檯附近貫穿眾路客官的耳朵。
  芳菲停在月餅專櫃前,暗暗攢眉。
  哪家冒出來的窮酸漢,連五塊錢也計較個半天。那高級蛋糕連鎖店每每貴上川、五十塊,又該怎麼比評。聽聽那聲音,好像還發自大男人家呢!
  而且,有點耳熟……
  她下意識以眼角餘光偷瞄右方的公子客倌。
  不行,從這個角度沒法子觀察清楚,她必須繞到隔壁的蛋糕櫃子才行……
  “咦?”
  省了。不勞她移動,男客先行瞄到她的芳蹤。“是你?沒想到咱們又見面了,真是有緣!”
  芳菲還沒弄清楚陌生人的身分,肩膀已經被兩只熱情的大手帶蹲了四十五度角,纖手隨即落人他的掌握中,猛晃猛搖。
  “好久不見,你地出來買月餅呀?”白燦燦的牙齒幾乎閃炫了她的焦點。“你……你是……”
  兩秒鐘。
  短短兩秒鐘的差隔,足夠她辨視清楚對方的長相。她從迷惑變換為恍然認出,冉從恍然進入──驚悚。
  他!那個“男主角”!鄭什麼鬼的傢伙!
  “啊……啊……”她完全失去發聲能力。
  “對啦!就是我,小鄭。真高興你還記得我。”小鄭端起他不太出名的注冊商標!。斜側二十度角的酷笑。
  “啊──”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慘叫瞬間迸出她的聲帶。
  鬼!
  她轉頭狂奔出糕餅店,淒厲的音頻馬上形成後續效應。店內滿滿的顧客群幾乎沒讓她的激烈反應嚇壞,每個人紛紛張望四下的環境,尋找尖叫聲的來源與引發的原因。
  “什麼代志?有人搶劫是不是?”“有色狼嗎?還是性騷擾?”“是不是月餅餡裏吃到蟑螂?”
  鬧烘烘的店門陷入更進一步的慌亂境地。
  “大家靜一靜。”小鄭趕緊站出來澄清真相。“沒事。沒事,我是電視明星,剛剛那位小姐認出我的身分,驚喜過度而已,已經沒事了。”
  頭一次見到有人“驚喜過度”的反應是拔腿就跑。芳菲魂飛魄散,穿越過層層疊疊的狂街人潮,即便體育課的一百公尺沖刺也不留這般賣力過。
  她沒有勇氣轉頭查看那A片男主角是否追上來,因為回頭會造成她奔跑速度的遲緩。
  周圍景物飛快呼嘯過她的視線,她的胸腔刺痛,幾乎無法順利地呼息。地下超市的入口赫然在望,瑞克高俊挺拔的背影踏入往下滑去的手扶梯,即將被坡璃門吞噬。
  “瑞──瑞克!”珠淚滾出她的目眶。
  瑞克立刻捕捉到她上氣不接下氣的哭喚,整個人彷佛觸電一樣,彈轉過來,迎仕她濕淋淋的俏臉。
  “菲菲,發生了什麼事?”他不暇細想,一個箭步沖上電梯,也不管自己有沒俏逆向行駛。
  一長條的人客如摩西面前的紅海,自動為急匆匆的莽漢分出一條一條涇渭。
  他狂奔上一樓小廣場,芳菲迫不及待地撲入他懷中,痛哭失聲。
  乍看之下,景致相當賞心悅目,俊男美女以優美的姿態漸漸拉近距離,然後美人梨花帶淚地投入俊男胸膛。
  “他們在拍戲哦?‘卡麥拉’在哪里?”第二波觀景人潮再度聚集,甚至有人開始搜尋攝影機的藏匿地點。
  “有人找你麻煩?還是錢包被竊走了?”他的鐵口直斷竟然達到如此精准的地步,真是嚇人。
  “那個人……”芳菲不斷啜泣“色情……男主角……亞歆……”
  湊熱鬧的旁觀者聽得一塌糊塗倒是瑞克馬上明白了。
  “‘亞歆’的男主角?那個混蛋在哪里?”他的語音罩上濃測的陰狠意味。“哈羅!”說曹操、曹操到。
  小鄭似乎尚未發覺自己已陷入危險之中,兀自開開心心地追上來,准備“敘舊
  “咦,這個男的好像是演電視的。”觀眾席再度揚起細細的耳語。“那個外國人也很眼熟吶!”“原來他們真的在拍戲。”
  瑞克壓根兒對周遭環境視若無賭。他觀望著小鄭的流氣帥勁兒,冷哼一聲,冷不防揮過去勢道萬鈞的左勾拳。小鄭當場被揍扁在地上。
  “好!”戲劇化的行動獲得現場觀眾的喝采。
  懷中擁美中,並且以俊帥的Pose打倒情敵,可以列于高難度動作。啪啪啪啦!掌聲紛紛從每個角落響起。
  “不要打架。”芳菲惶駭地抱住他的手臂。“我們趕快走,別理他。”“喂,你們搞什麼鬼?”小鄭從倒地的局勢直起身,一時之間男性自尊受到嚴重的打擊,幻化而成的情緒可用“惱羞成怒”來形容。
  “快滾。”瑞克話都懶得與他多說。“我想和這位小姐聊幾句也不成嗎?”他用力對外國人皺眉頭。“滾。”只剩一個字。
  “哈羅,這個洋鬼子是不是威脅你不可以和其他男人交往?”他腦中開始在編造劇情了。
  家境清貧的秀麗少女不得不以拍攝色情片籌取生計,道德良知卻臨時發作、反悔了,致使她倉皇逃走,最後落人外國恩主的手中,從此過著被囚室眷養的皮肉生涯。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你最好別跟著我。”芳菲不敢正眼瞟他。情勢已分出高下,“女主角”做出她的抉擇,束方同胞落選了。外國佬再得一
  觀眾睜大眼睛,靜候男性同胞接下來的反應。他會不會尊重女主角的選擇呢?或者發揮男子漢的氣概,將她奪回自己懷中?
  小鄭──從未出飾過第一線演員的小鄭──當然寧願扮演英雄的形象。
  “Hey,you!”他自留的臉孔右斜二十度角,嘴角勾起一道酷笑。“Let thegirlgo……哇懊!”
  一記千斤萬噸的大拳頭第二次轟毀他的POSE。
  怎……怎麼會這樣?劇本通常不是這麼編排的。英雄理應救得美人歸,然後跨上重型的哈雷機申,共同駛向無限遐美的黃昏。
  莫非這出好戲的男主角又輪不到他?
  瑞克的下巴有一條肌肉隱隱抽動,若非顧念他們站在大庭廣眾的地盤,只就一腳踹那痞子上落磯山脈。
  “走。”佔有性的右臂緊緊護佐美女,承載著眾人贊歎的眼光,緩緩踏出廣場的人潮包圍。
  啪啪啪──
  “好呀!”“好看好看。”此起彼落的喝采聲霎時淹沒了一切屈辱。
  小鄭從影以來,尚未接受過如此激烈的禮贊。即使自己的戲路有點糗到,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謝謝,多謝大家的鼓勵。”他一骨碌爬起來,朝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各鞠一次謝幕躬。
  “你們的錄影啥米時候會播出來?”熱心的歐巴桑發出詢問。“呢……”他乾笑幾聲。“導演還沒決定何時播出,不過我最近另外接了一部電影,由大導演鄧冠旭執導,十月就能上片,請大家屆時到電影院好好欣賞,給小弟一個面子。喚,對了,我是鄭大龍,謝謝大家的捧場,謝謝,感激不盡。”
  小廣場再度被歡天喜地的鼓舞聲包裏。
  另一對男女主角硬生生踩住遠去的腳步,褐眸與黑瞳面面相覷。
  “告訴我我聽錯了。”芳菲發出虛弱的求救。這是何時發生的事,為何從沒聽見鄧導演提起新角加入的訊息?
  “全台灣中起碼有上萬人姓“鄧”名“冠旭”。”他試圖以虛妄的機率性安撫
  “這一萬個鄧冠旭之中,恰好投身電影圈拍片的導演又有幾個?”她是被裏肌肉的善心言語。
  “呃……”答不出來了。
  她想哭。
  短短三個多用的暑假尚未過完,她所經歷的人事物已遠勝過近二十年的生命。先是多年死對頭重新冒出她的生活圈:再是應征打工,險些誤入失身的賊窩,接著又被黑道騷擾,工作自由遭受威脅。彷佛嫌她日子過得不夠艱辛似的,打工噩夢中的男主角又肉化成活生生的形象,侵入她的公事圈。
  她真的想哭……
         ※        ※         ※
  “情況很複雜。”趙方祺的半張臉全掩在“大家學英語”的教材本後面。
  “你也這麼覺得?”趙爸爸小有戚戚焉。“兒子,你猜報紙上的照片是怎麼回串?”
  平時他沒有翻看影藝版的習慣,直到女兒在電影公司打工後,才勉強自己沒事瞄瞄那些蝶亂蜂喧的花邊。盡管如此,除去當初瑞克抵台的消息曝光之外,他可萬萬料想不到還會在報紙上瞧見趙家人的照片。
  其實,報紙角落的圖像並不顯眼,而且照片中的女兒投進瑞克懷中,大半張臉被他遮擋住,而瑞克也戴著大型墨鏡和棒球帽,免除了暴露身分的嫌疑,但做爸爸的人依然可以一眼認出自己的心肝寶貝。
  鄭大龍戲約剛上門,女友便是人?
  標題非常簡捷單純,新聞的版面也僅佔據了五公分見方的小篇幅,絲毫未曾刻意渲染,顯然撰稿記者並未認出墨鏡男子的身分。
  但是,殺千刀的,他女兒怎麼會變成一個啥子鬼“鄭大龍”的相好?
  “這篇報導證實了一件事。”趙方祺非常冷靜。“你女兒的道德開始敗壞”“要命。”他喃喃訊咒。“可是,咱們的聯合抗議行動已經過度激烈,菲菲只是為了自己的興趣而努力,我們卻卯足勁打壓她,好像有點不太人道。”
  一隻眼睛移出教材本,又迅速遮回去。“爸,你的“人道問題”應該和媽咪討論才對,做兒子的可能幫不上忙。”
  趙爸爸齜牙咧嘴地啐了他一口。“小鬼,你別給我玩聲東擊西的把戲。”
  “老爸,且聽兒子一言:君子從不做後悔的事。”趙方祺的口吻完全超然,物“如果他已經後悔了,該如何挽救?”趙爸爸唯有不恥下問未成年的先知者。“那就讓那些令他後悔的對象也跟著一起後悔。”趙方祺提出見解。
  “菲菲?”趙爸爸遲疑著。不好吧。“錯錯錯。”趙方祺無法忍受與他對話的人具有蠢鈍的領悟力。“老姊只是間接令你悔恨不已的對象,至於鄭大龍那些鬼東西則屬於“雜項”,根本不用理他。真正造成種種後續問題的傢伙是青竹會的綠林好漢們,若非他們從中作梗,你也不會面臨親子問題,造成父女關系的疏離。”
  “啥?教我去沖上那夥人!”趙爸爸驚天動地地嚷叫。
  “沖什麼?”遠在廚房拿羹湯洗手的趙媽攔截到話題的一小部分。
  “沒,沒什麼。”趙爸爸立刻陪笑。
  “你要袖手旁觀也成。以後老姊如果離家私奔,我會替你去探訪她。”趙方祺悠然自得地研讀英文之美。
  “開玩笑,你娘知道了會制我的皮。”他從牙關嘶出細細的耳語。
  “不錯,“驚某大丈夫”,老爸,你有骨氣。”趙方祺放下讀本,召來懶散的愛犬,溜狗時間到了。“人死留名、虎死留皮,這年頭不肯當人而寧願變為保育類野生動物的人還滿稀少的,總有一天你會出名的。加油了!”
  趙爸爸死瞪著悠哉遊哉晃出去的兒子。
  這等缺乏同情心的孽子,他和老婆是如何製造出來的?
  更氣人的是,小小哲學家趙方祺永遠都很正確,害他們滿肚子冤氣發不出來。青竹會……
  他一介平凡的父親大人,適合上門與一窩年輕氣盛的流氓宣揚做人大通理嗎?
  好像滿不知死活的。
  唉!
  趙爸爸開始想哭……
         ※        ※         ※
  無論她如何回避藏躲,驚人的事實終究在星期一發布。
  九點整,進攝影棚上工時,鄧大導演召集了全部工作人員,為大家介紹未來的角色變動。
  “你們都知道,我們的劇碼臨時抽出幾位小角色的戲份幸好這些缺腿的名額都下是關鍵性人物,運用剪接技巧安排他們死光光也就算了,倒是第二男主角江炳誠的空位有點兒難搞。”他漾開五百燭光的明菜笑容。“所以星期我與幾家經紀公司約談,找到一位適當的替代人選──”
  鄭大龍斜撇一臉酷笑,儀態萬千地艘出更衣室,立定在眾人目光焦聚的地點。
  “大家一起歡迎小鄭加入我們的行列。”鄧導演率先抽出喜慶的節拍。工作人員楞楞地舉手,楞楞地擊掌、楞楞地接受這個換角事實。日前為止,拍攝工作多災多難,即使天塌下來也不會讓他們訝異。
  “哈羅。”小鄭向眾人揮手致意。“希望我們合作愉快……咦?又是你!”大家隨著他驚喜的視線往後瞄。
  在人群陣線最後首的芳菲止極力掩藏住自己,奈何仍敵不過他獵人般的視力。
  又是趙芳菲!工作人員開始嘖嘖稱奇。似乎片場的男人都和她有些不多不少的牽連。
  “我──我──我去倒水。”她忙不迭地開溜。
  可惜,片場說小不小,說大可也挺窄隘的。
  既然冤家必定路窄,狹路終有相逢,有心人順利在茶水間“堵”到她也就不足為奇了。
  中原標准時間,十點整。
  “嗨,他們告訴我你叫趙芳菲。”小鄭件在出入口,一手斜掛著褲腰,展現大眾情人式的酷笑。
  “你……你想幹什麼?”芳菲扼止不住一顆顆浮出頭的吃喀。那塊餿裏肌肉,她需要他的時候:有遠找不到他的影子。“別這樣,你好像對我非常有成見。”小鄭咧開他最最無害的笑容。“上次的意外事件完全是誤會,我並不知道‘亞歆’……”
  “住口!”明知茶水間裏沒有其地人,她仍然慌亂張望一圈。“我不想再聽見那間公司的毛頭,也不願意跟任何與它有關的人交朋友。”“小姐小姐別誤會,上回我跟你一樣都是第一次……”
  “閉嘴!我才沒有什麼第一次、第二次,請你不要亂說。”她竭力澄清自己的名譽。“喲,連“第一次”都沒有……”小鄭故意曖昧無比地低語。
  強烈的反胃感幾乎摧毀她。
  “請你讓開,我要出去。”她無法忍受繼續與他能在同一個空間。
  小鄭笑得賊忒兮兮,突然拉開步伐,一寸寸拉近兩人的距離。
  芳菲只覺得喘不過氣來,他的黑影籠罩住她自由行動的能力,肺腔內的空氣彷佛全數被他壓榨出來。
  “放心,找不會到處說嘴的,‘亞歆’的事是我們的秘密。”他親近的吐納呼上她鬢梢。“只屬於我們倆的秘密哦。”
  天!她承受不了與陌生男人過度接近的異感。亞歆公司的夢魘宛如活生生地重現一次。
  她不能忍受這個。
  “走開!”芳菲猛然推開他,蒼白的臉色比起夜路過鬼更駭人。“趙芳菲,我和你開玩笑的,不要當真呀!”小鄭發覺她的反應似乎激烈得稍嫌過火,連忙追上來。
  太真實了。
  悠閉的攝影棚,陰暗的空間,詭異的色情掛照──唐姓負責人,A片場景,只著片縷的男主角──小鄭的嚷喊一路追隨她過來
  一切的一切都太過真實!
  “Ricky!”她拚命奔向拍片場的花庭,整組人馬全在亭景內拍攝男女主角話別的場面。
  瑞克應該與其他人待在一起。瑞克,她看見他了,還有鄧導演,專業化妝小姐。她的朋友全在前面……
  慢著!一陣強硬的命令制止她的大腦繼續下達“狂奔”的指令給兩腿。她在做什麼?向別人求救嗎?
  從打工開始,她的身旁就圍滿了照顧她的朋友──家人、瑞克、工作小組。她不是希望藉此學會獨立的生活,別讓家人看扁嗎?
  可是,每回一遇到問題,她只懂得尋求他人的協助,從早期的趙方祺,到現今的裏肌肉。她根本一點長進也沒有。
  裏肌肉有他的好萊塢,他的莉莎安東尼。
  而趙方祺是理應受保護的弟弟,未來擁有屬於他自己的人生。而她呢?
  自立自強呀!趙芳菲,你必須自立自強!
  她霍然站定腳步,旋身面對邪惡的惡魔黨。
  “呼──你、你跑得還真快。”小鄭上氣不接下氣。“你聽我說,我不是壞人“住嘴,登徒子。”她吆喝一聲,陡地伸腿胖倒登途子。
  小鄭哇啦哇啦地撲倒,跌痛了兩顆門牙。
  “色情狂、丟臉,居然敢誘拐無知婦女拍攝A片!吃我一巴掌!”她火了,徹徹底底地火了。
  自暑假第一天開始,她所承受到的烏龜氣、壓力,時此刻終於找到發揮的管道。
  她盡情喝罵,拳拳腳腳不斷踢打在小鄭身上,張揚著正義之師的旗幟,替天行“住手,聽我說……”小鄭甚至緩不出時間來講話。
  他的眼前揮舞的盡是她的花拳繡腿,雖不至於大疼大痛,輕微的殺傷力卻是免不了。
  飛蚊或許不若蜜蜂的蟄毒,釘在皮肉裏仍舊不好受。“你要是敢再糾纏我,我發誓絕對饒不過你!”
  兩記棉花拳烙在右肩胛!
  小鄭也被她打毛了。
  他也不過隨口調笑兩句而已,憑什麼須承受這種非人的待遇,即使她是貞節烈女,也必須等他進犯到聖處子的節操才能下海行刑呀!
  她憑什麼發飆?混不紅的演員就代表他可以任人欺淩嗎?
  拜託!她也只是個區區的茶水小妹!天理何在?
  “是你自己先動手的,別怪我不客氣!”小鄭奮鼓起蠻力,對付鬥牛或許稍嫌軟弱了些,但欲壓制一個花朵兒似的年輕女學生可就輕而易舉。芳菲馬上被他箝制住四肢。
  秀發狂亂而散亂地匹散在肩上,她急憊地盯住敵人臉頰因怒氣而紅潤。
  “你想做什麼?”她怒喝。“不做什麼,只想和你澄清幾件事……懊!”坐壓在芳菲身上的重量突然間消失。
  這是她第二回聽見相似的痛叫從他口中噴發出來。芳菲楞嘟嘟地爬起,從落敗將地位升格為被拯救的公主。
  瑞克不知何時發現了他們的纏打,行動宛如大貓一般,靜無聲息地欺掩過來,在任何來得及回應之前,已經搭倒了死讎。
  “打女人,你有種。”他緊緊揪住小鄭的前襟,鼻尖幾乎觸著鼻尖。芳菲不曉得是什麼東西駭著了她──是漸次包圍過來的人群,或者瑞克出奇陰柔的嗓門。
  “瑞克,別沖動。”她的氣息梗住。
  記者也來了。
  平時片場就會出現幾名影藝記者前來找點花絮新聞,尤其鄧導演與黑道的恩怨新近爆發出來,更成為他們挖掘獨家發展的勝地。
  此時,她和兩頭蠻牛形成圈圈的圓心點,駐片場的記者留在外環,但人群阻擋不了無冕王的決心,他們正朝圓心逐步逼進。
  情勢必須在炸開之前先一步控制住。
  “你……你想怎麼樣?”自尊心不容小鄭在眾目睽睽下示弱。“沒怎樣。”瑞克陰森森的褐胖閃耀著不尋常。“下次想打架的時候,請找一個勢力相當的敵手!”
  轟!小鄭的腦袋爆出鬧烘烘的巨響。同樣的拳頭,芳菲和瑞克製造出截然迥異的效果。
  悠悠眾口在此時同時驚呼出來,僻哩啦啦的閃光燈幾乎閃盲了三名主要角色的眼睛。
  “快,大花邊,瑞克•吉爾柏與情敵大打出手。”“女主角叫什麼名字?”影藝記者迅速控制了全場,七上八下的吼聲幾乎癱瘓大家的聽覺。
  芳菲完全呆掉了。
  觸目所及,只有陌生面孔、閃光燈、陌生面孔,和更多閃光燈。
  “這位小姐,請問貴姓?”一根唐突的麥克風慕然塞進她鼻子前。“請問你就是和瑞克同居的趙小姐嗎?”同居?他們變成“同居人”了!“瑞克,上回和鄭大龍在超市門口大打出手的人就是你嗎?”“請問你和這位小姐的感情進展到何種程度?”“趙小姐,瑞克是否打算帶你一起回美國?”
  無數以“?”終結的語句飛散在空氣之間。
  芳菲忽然覺得天旋地轉,耳畔盡徘徊著“嗎”、“吧”、“是不是”、“會不會”,此起彼落,最後交織成毫無意義的嗡嗡聲。
  腦中有個昏茫的聲音提醒她──你曾經見過類似的畫面。一群記者蜂擁上前,炮轟著無止無盡的疑問。這種鏡頭發生在每一位知名人物身上。阿諾、莎朗史東、劉德華、張學友、布魯斯威利……
  以及瑞克•吉爾怕。
  這就是他的生活,多年來屬於他的一部分。
  “菲菲?”熟悉的男聲輕喚著她。她回頭,瑞克的臉龐疊映著烏黑麻亂的陰影。她突然發現,這個男人,早已不再是她記憶中熟稔的大男生。
  他已經成為另外一種人,另外一種生物,無論“界門綱目科屬種”都與她截然劃分開來。
  他是個──陌生人。
  “菲菲?”某種盤踞在她眉宇問的情緒讓他的寒毛驚聳。
  芳菲靜默地、悲哀地瞥他一眼,而他竟然發不出聲音。
  她起身,掙開人群,遠遠地跑開,留下一堆張口結舌的無頭蒼蠅。
  這是瑞克第一回任由她眼睜睜從視線範圍消失……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0-3-22 00:13:00 |只看該作者
第8節

--------------------------------------------------------------------------------

  淡水的夕陽,比起市區的塵囂,感覺起來多了幾分悲燦。可能因為它看上去才像真正的晚照吧!一旦實際的面目展露出來,夢幻和遐想自然被破壞殆盡,無比淒滄。
  臺北市的烏煙和人造障氣每每在上空聚合成毒素,阻礙了居民的視界,成天都是五彩斑欄的蒼弩,即使日升月落的情景也像煞了霧裏看花,總不真切。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艷紅色的彩光嫣染了整片海平面,乍看之下非常驚心動魄。
  芳菲回望所來處,沙灘捺下一道淺淺的腳印。
  連她所行過的土地也是孤獨的,那可就是“孤到最高點,心中有淚水。”
  “菲菲!”陳洵美呼嘯著接近她。“來,這兩份是你的。”
  她默默接過塑膠袋,既沒檢查袋內的乾坤,也不關心死黨為她買了些什麼。
  “快點呀!趁熱吃才美味。”陳洵美揪她盤坐在沙堆裏,起勁地啃起自己的鹹酥雞。“我替你買了一串蝦卷,一條米腸,你吃不下的部分再交給我處理。”
  “給你。”反正她也沒食欲。
  “小姐,過去三天,你平均二十四小時進食一餐,再這樣下去,明天就可以羽化成仙了。”陳洵美不敢苟同地晃了晃首。“不明究理的人肯定以為你失戀了。”
  “……”她撥弄身旁的海沙,畫出一道道潮濕的小溝。
  “小姐,仔細想想,你已經算幸福了。”陳洵美一一數給她聽。“看,你的家庭多可愛,整潔美滿又安康,上有慈父嚴母,下有萬能小弟弟,更甫提你那風靡全世界半數人口的青梅竹馬,非但如此,你的天資又聰穎,備配一副讀書機器般的超高智商……,她忽然頓了頓……怎麼辦?連我也開始嫉妒你。”
  “別逗了。”芳菲悶悶地斜睨死黨。“反正全世界就屬你最沒資格為賦新辭強說愁。”陳洵美埋頭繼續啃雞脖子。
  芳菲思量好友的分析。這種天之驕女的形象就是她留給同儕們的想法嗎?
  可是,再如何嬌貴的女孩也躲避不了情緒上的自怨,可見老天的行事手段還算公平。
  “小美,有時候你會不會覺得自己很沒用處?”她認真地端凝死黨。“會呀!”陳洵美含著雞腳點頭。“我媽常掛在嘴上念的口訣是:“雖然好死不如賴活,但你也未免賴得太徹底了。”我平均每天會聽見一次,可見小女子我還難有路用。”
  “難道這項認知不會替你帶來任何困擾?”芳菲有些迷惑。如果老媽成天罵她沒有用,她只怕已經自卑得跳樓了。
  “別開玩笑,你我算什麼人物?有哪門子資格去思索這種深奧的問題?”陳洵美怪瞪她一眼。“我們才二十出頭一丁點而已,才剛拿到投票權不久,書讀完了嗎?試考好了嗎?偷懶專用的文藝小說看夠本了嗎?我承認我的腦袋仍然一片混沌,心智末開,我沒有強出頭、偽裝自己老成持重的欲望。有人進入三字頭,依然在摸索自己的存在價值,而我和你呢?光講講年紀就短了人家十載的權利。我們連最基本的責任和義務都尚未盡達,有什麼資格去咀嚼“我思故我在”的真理?你可聽過石器時代的原始人有空思索他存在的意義?少扯了。”
  芳菲的紅唇微敞成O字形。若非親眼所見,她拒絕相信甫才吐露一番見地的人物,竟然是向來承認自己只會混吃混喝混考試的陳洵美。
  “你真的是這麼認為嗎?”
  “沒錯。趙同學,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毛病在哪里?”大師仍然有所指點。
  “願聞其詳。”以往打死她,她地無法想像自己有朝一日會向小美尋求建議。“告訴你,原本大家都是一群“快樂的豬”,但其中一隻豬試圖跳出來化身為“痛苦的蘇格拉底”,偏偏她氣候未成,弄到最後讓自己變成一隻“痛苦的豬”。”陳洵美咋咋舌頭。“沒法子,資優生的悲哀。”
  “我好像應該對你刮目相看耶!”她忍不住驚異。“謝啦,我也很崇拜自己。”
  “可我和你不同,我……傻得連自己喜歡一個人也沒發現,待我終於察覺了之後,他……他卻已經變了。”她沮喪得垂下烏絲。
  “怎麼個變法?”陳洵美海灌一口重量杯可樂。“他變醜了?”“剛好相反,他比小時候順眼多了。”她咕儂。“懊,那就是變壞噱?”“才怪,比起多年前的心惡魔,他現在幾乎算得上是聖人。”她的反應是立即
  “我懂了。”陳洵美用力點頭。“他一定變窮了。”“也不是,他越大越懂得攢錢。”而且懂攢“大錢”。“好吧!莫非是他變笨了?”“笨蛋懂得生財之道嗎?”餿!
  “小姐,你很麻煩耶!”陳洵美將自己的眼臉拉抬到極度擴張的程度,以達成瞪人的完整效果。“既然這傢伙越變越長進,你到底嫌人家什麼?”
  芳菲啞口無言。
  是呀!她忽然忘了,她究竟計較裏肌肉什麼?
  她離家二一天,偕同死黨閃避到淡水閒晃了這麼些時候,為的又是什麼?難堪的沈默如夕陽一般,披罩著兩顆年輕純淨的心靈。芳菲眼也不眨地瞠視好朋友。
  “別跟著我。”半晌,她突然跳起來,直通通走了開去。
  “為什麼?”陳洵美一楞一楞的。“你對我一點幫助也沒有。”她惱羞成怒。“怎麼說?”“因為你又把我弄迷糊了。”
         ※        ※         ※
  抵制與冷冽的氛圍並未因為芳菲的私走而遠離趙家,相反的,窒沉如磐石的異樣甚至比三天前更加明顯,而且頗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唯一不受影響的生物,好像只有趙方祺與阿浩。
  他們倆依然照樣吃、照樣睡、照樣過日子。
  晚餐時分,一家五口──四位人類外加一隻走狗──靜靜地扒著飧食,不吭一“唉!”趙爸爸沉沉吐出一口氣,塞進滿嘴白米飯。“唉!”又歎一口氣,再塞進一嘴米粒。“唉!”二度呼出一口氣,又塞進飽飽的飯料。
  “幹嘛?你吃飯配歎氣?”趙媽媽率先看不順眼。“菲菲失蹤了七十二個小時,你們還有興致顧及口腹之欲?”趙爸爸不可思議地說。
  趙方祺思索片刻。
  “平時老姊在場,也不見得有助於下飯呀!”小鬼頭盛宴第二碗白色米糧。“無情無義……”趙爸爸犯嘀咕。
  他真正想質詢的對象──瑞克,從頭到尾不吭一響,鬱鬱扒進他的磋來食。
  “瑞克小子,你要不要再把那天菲菲出走的情形描述一遍?”趙爸爸終于按捺不住了。
  “人家已經形容過上百次了。”趙媽媽出面打圓場。
  “再說一次有什麼關系?”趙爸爸的鼻孔生煙。“他弄丟找女兒,我不找他還能找──”
  “閉嘴!吃你的內丸子。”
  一顆珍珠丸子撐開他的口腔。
  趙爸爸立刻屈服在嬌妻的淫威之下,只能以憤怒不平的眸子放箭誅殺房客。“我說,瑞克呀……”趙媽媽笑咪咪地上場打擊。“你覺得菲菲為何要逃跑呢?”
  “躲開。”過去三天,他一直惜字如金。“躲開誰?”
  “記者、風頭。”還有我,他在心裏暗自加上一項。
  “奇了,你這個大明星都不在乎花八卦雜志如何編派,她反倒眼巴巴跑出去效法縮頭烏龜。”趙爸爸抽他冷腿。
  芳菲是趙家的金玉珠寶,為了她,長輩人人是能與任何人翻臉的,無論以前交情多麼密切。
  “爸,烏龜原是王八種,你把老姊影射得如此難聽,那你自己豈不成了王八?”趙方祺一顆冷靜的心發揮多種功用,嘴裏咀嚼兼發話,視線則凝注在傅培梅食譜上。
  “我愛罵自己王八,跟你有什麼關系?”趙爸爸賭氣道。“當然有,你若是王八,我就變成龜兒子了。”趙方祺理所當然地反答他。
  “那我呢?”趙媽媽越想越不對勁。趙方祺好心替母親解答。“中國古代的“龜兒子”其實是另外有涵義的。青樓裏的皮條客統稱為“龜奴”,“龜公”或“王八”,龜奴和女娼私通下來的小孩就叫“龜兒子”。剛剛老爸承認他自己是王八,又指定我當龜兒子,相同等式換算下來,媽咪,你認為自己扮演什麼角色?”
  他翻開食譜的下一頁──北京烤鴨。
  趙媽媽扳著手指頭演算一遍。“龜公和龜兒子……和娼婦……”她慕地倒抽一口冷氣。“好呀!老頭子,你敢罵我是婊子!我跟你拚了?”
  趙爸爸跳離餐桌兩公尺遠。救命呀!家中唯一生有“狗膽”的生物是阿浩,他嘟敢?
  “小子,你簡直唯恐天下不亂。”趙爸爸遙指兒子的鼻樑。“我?”趙方祺終於抬起頭,表情橫布著訝然和驚異。“你們討論你們的,跟我有什麼關系?我從頭到尾都在研究食譜。”
  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無辜樣。
  “沒錯!”趙媽媽也親眼目睹到了。“你有種侮辱我,幹嘛沒種承認?”“我……我……”趙爸爸已經氣得口吃了。“你……你們……瑞克,你倒說句公道話呀?”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
  瑞克木然掃視著餐廳劍拔弩張的戰況,一張臉、兩張臉、三張臉──有人超脫於物外,有人即將火山爆發,有人准備送上斷頭台。
  而他,是一條河,一條靜謐、不流動的河。
  “我吃飽了。”碩高的體格緩緩挺直,俯視眼前的眾生相,然後無動於衷地走開。
  “他奶奶的,我白養了食客幾十天,他連好話也捨不得替我關說一句。”趙爸爸哇啦哇啦的抱怨貫徹整片趙宅。
  瑞克不在乎。
  老實說,他啥也不放在心上。
  為什麼直到今日才真正覺悟?他自問。
  沒錯,當初他回國探訪小朋友菲菲的目的占了絕大部分,但……朋只足一種中性的期待──期待瞧見當年的黃毛小丫頭蛻變成怎生的黃毛大丫頭。這種感覺包含了幾許思念、三分懷舊,以及絕大多數的好奇與興味。
  至於“情”,甚至於“欲”,天!決計沒有。
  既然如此,他在神魂顛倒些什麼?芳菲或許仍然是一朵鮮嫩的包心菜小baby,他可早破了淫戒。
  自己究竟是在何年何用何日──愛上她的?
  都是那些吻的錯!瑞克開始歸究責任。他根本不該吻她,在‘亞歆’事件的第-次、和淡水事件的第二次。
  他根本不該替她介紹認識老鄧!他根本不該背她!他根本不該再見到她!
  “我根本不該回台灣。”他低吼。
  “汪!”原來阿浩一路尾隨跟他回到客房,他完全沒注意。
  “你就不能替我否認一下嗎?”瑞克質問他。
  阿浩嗤出鼻息,自個兒跳上床沿休息,懶得與心志不堅定的男人閒扯。
  “暫住趙家的地盤,並不代表我甘心屈居在你的下級,名列為第二等公民。”他開始遷怒了。
  阿浩打了個呵欠,閉上眼皮。
  果真連一條狗都沒將他放在眼裏。失策呀失策!
  滴滴答答的無線電話鳴聲,干擾了他的訓狗大道。
  瑞克拿起話筒,劈口就刁難──“喂,打錯了。”嘟──切斷通訊!他沒心情交際應酬。
  答答答,答答答……對方比他更堅決。
  “喂?”這回口氣非常火藥味兒。“瑞克先生?”中等頻率的男嗓透過話筒詢問。“我是。”他皺眉。“好久不見。”對方平靜地問候。
  聲音聽起來有點兒耳熟,但他想不起來曾經在何處聽過。經驗教會瑞克,切勿忽視任何叫得出你大名的陌生電話。
  “我應該認識你嗎?”他釣了釣彼端的反應。“光憑聲音,當然不應該。”對方輕笑幾下。“除非你看得兄我──和我的哈雷。”
  淡水騎士!閃電般的記憶力沖回他腦中。火紅色的哈雷車身輝耀著斜陽,當日的一點一滴迅速在他腦海中重擬。
  騎士頭子為何查得到趙家的電話號碼。
  明擺在眼前的可能性闖進瑞克的心田,捎來一陣涼意。
  “讓我和趙小姐說話。”他下達強硬的命令。
  “與聰明人交手是一件過癮的事。”騎士的話聲傳出贊賞的意味。“放心,我們將趙小姐和她同學待之如上賓──起碼目前為止是如此。如果擔心情況生變,你可以親自跑一趟,我隨時歡迎老朋友前來拜訪。”
  “無論鄧導演與青竹會發生什麼不愉快,都與趙小姐無關。”他的太陽穴迸浮著青筋。
  “電影的問題倒是其次。”騎士好整以暇地吊他胃口。“重點是,我想弄清楚,你我二人,究竟誰的騎術高出一籌。”
  “盡管畫下道兒來!”
  “爽快!咱們就在上回的老地方見。”騎士的語氣轉為冷硬。“記住,我只等你一個鐘頭,逾時不候。”
  這次,由對方主動收線。
  瑞克摔下話筒,拔腿沖出房外。
  他的腦中回蕩著單一的狂吼。他們抓到了菲菲!他們抓到了菲菲……
  “嘿!你火燒屁股似的,上哪兒去?”趙爸爸及時從戰區閃出來,攔住食客的前路。
  “青竹會的手下抓走了菲菲。”最後一個“菲”音說完,人影已經消逝在門外“青竹會?”趙媽媽愕然。
  她一直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聽見這個組織的名號。
  趙方祺一言不發,匆匆奔上工樓。“你……為什麼……青竹會和我們家有什麼關系?”趙媽媽的腦中一團混亂。佛祖保佑,青竹會於她就像個已經淡去的事,如今卻又活生生躍回她腦中。一切嬉笑怒罵盡從空氣問出去。往常的女強人、大妻子徒然委靡成茫然的小女人。
  “是不是你……”
  趙爸爸企圖抹掉面孔的鐵青色,讓牽手安穩下來。“我沒有。”他溫柔地攬住愛妻。“我發誓,從我們結婚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切斷每一線道上的人脈。”
  “既然如此,為什麼他們要抓走小菲?”她緊緊抓住丈夫的衣襟。
  “受威脅的主角是菲菲的老闆,她只是無辜被牽連進去。”他輕聲向她保證。“天下怎會這般湊巧?”趙媽媽幾乎哭出來。“我們趕快去帶她回來,那幫壞胚子……他們一定會傷害她……你趕快去帶她回來!”
  “諾!”
  一把陳舊的、帶鞘的武士刀擠進夫妻倆中間。
  刀柄握在趙方祺手裏。
  他和阿浩已經全副武裝。男孩肩上扛著精鐵特製的棒球棍,大黑狗的胸背也罩妥獨門打造的護甲。
  兩只炯亮的雙眼靜候父親大人的示下。
  “好,孺子可教也!”趙父微笑,瞳仁中心卻揚起旺盛的火焰。此時此刻,任何人都不會將他與平時逆來順受的裏長伯聯想在一起。“咱們可以合組一個父子特攻隊。”
  “感謝隊長賞賜。”趙方祺懶洋洋地質出外。“阿浩,走吧!上工。”
         ※        ※         ※
  瑞克並不確定自己必須准備哪些秘密武器來贏得稍後的勝利,然而,確實瞭解自己“不需要”那些礙手礙腳的雜物。
  比如說,緋聞事件的第二位男主角。
  “喲荷──”小鄭坐在駕駛座旁呼嘯,痛快的叫嚷疾速被強風吹散。“太過癮了,等我存夠了錢,也要租一台……不,是買一台BMW敞篷跑車。”
  瑞克斜瞪他一眼,受不了!
  鄭公子的神經失調何時不好發作,偏偏選在今宵。而他自己更倒楣,倘若提早出門兩分鐘,或許就不會迎面碰上登門拜訪的男演員。
  鄭某人打的如意算盤還算挺天才,等到緋聞上報三天,確定趙家應訪接受女兒的“出名”的事實之後,才有勇氣捧著一束紅玫瑰前來致歉。
  若非他考慮到揍暈不速之客需要耗費六十秒的時間,鄭大龍現下應該橫躺在趙家巷子口吹冷風。
  “我們現在要去哪里?”小鄭啥都不曉得,只知道洋鬼子正要出門會趙芳菲。既然瑞克神神秘秘的,自己只好選擇跟上來。
  “決鬥。”
  “你要和我決鬥?”他駭了一跳。
  瑞克專注操控著方向盤,懶得搭理他。
  “也好。”他享受一切英雄必經的情節。“芳菲在場旁觀吧?”
  瑞克心中一動,緩緩掃描他,胖中藏著深思。“你知通嗎?”他慢條斯理地開口。“事實上,這一回合我並不介意由你出頭當英雄。”
  “真的?”小鄭眼睛條地發亮。
  瑞克緩緩笑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丰采十足的俊顏點動一下,又一下。
  “當然是真的。”
  小鄭覺得自己開始走運了。
         ※        ※         ※
  笨,嫩呆,白癡小孩!
  芳菲第千百次地侮辱自己。離家出走也該挑個地靈人傑的好處境,她偏偏傻傻地送到暴走族的地盤來。上回與鄧導演一同出來拍外景時,經驗還沒學過嗎?
  但,話說回來,命運之神設下如此的安排,她單薄的微力也萬萬無法抗拒。淡金公路與淡水海灘好歹相隔幾公里遠,她又怎知自己的運道會走向湮滅的途徑?
  其實她本來已經決定打道回府的。
  苦思了幾個小時,她心眼兒好不容易豁然貫通,正想興沖沖偕伴回拜臺北的時候,“他們”卻出現了──上次搗亂的機車騎士。
  五台重型怪物一字排開,催動狺狺的引擎的吼聲向她們挑釁。
  “剛才阿保通報我你出現在我的海灘上,我還不敢相信呢!”帶頭老大換了一台座駕。
  昔日的紅色哈雷如今代替成BMW的“R100重型機車”,玄黑色安全帽依然護佐他的頭面,威風如昨。
  於是乎,她和陳洵美別無選擇──兩個女生乖乖被“請”到當初出外景的淡金公路旁。
  “喂,想不想喝水?”其中一名騎士扔過礦泉水。
  他們的態度比起初次見面持和藹多多,似乎沒有傷人的意向,但是依然反縛住人質的雙手,押她們跌坐在海灘旁枯等。
  “手被捆住怎麼喝?”芳菲咕儂。
  “我喂你?”騎士笑得壞壞的。陳洵美大聲斥喝。“你們不要欺負良家婦女哦!否則……
  “否則怎麼?”老大的利眼透過黑罩射過來。
  “不……不怎麼樣……”識時務者為俊傑。
  日頭一個鐘頭前已經下山。偏遠的公路旁並沒有裝設照明措施,因此,除去幾抹呼嘯而過的車燈之外,整片海灘籠罩在暗沉沉的夜幕裏,僅靠其中兩合哈雷的前車燈維持可見度。
  光暈迷蒙地映出幾名騎士的外形,他們在海灘上漫無目的地踱步、談笑,一派輕松自若的德性。
  芳菲並不明瞭他們為何制住自己,以及大夥兒在等待什麼?
  她嚇累了,也開始懊悔方才放棄那兩袋米腸和蝦卷。
  “放心,人一來我就放你們走。”帶頭大哥的目光犀利,居然能隔著面罩瞧出她的倦容。
  “什麼人?”她鼓起勇氣盤問。“救你的人。”
  裏肌肉!這三個字以光速升進她的心海。不知從何時起,趙方祺的位置已經被他取代。
  “他和我鬧翻,才不會特地趕來幫助我。”她試圖遊說帶頭大哥。
  “是嗎?”
  後方,一輛黑色跑車悠然停靠在路畔,迅速戳破她的牛皮。帶頭大哥全神貫注地打量駕駛員。
  前座的門拉開,司機緩緩移出車外,腦袋罩著一頂安全帽,月光反射在銀色面罩士。
  全場鴉雀鈕聲。
  “六十一分鐘,馬馬虎虎算你過關。”帶頭大哥輕快地招呼來客。
  “塞車。”含糊的語音蒙在面罩內,聽起來有點失真。
  芳菲忽然想哭……
  “久”別三日,再度重逢,她竟然缺乏由衷的欣喜,反而覺得……怪怪的。短短七十二個小時,兩人就已生疏了嗎?可是,兩個小時之前,她終于向自己承認她愛上他的。
  光線昏暗中,兩位大頭目終于王見王。四名騎士圍在老大後頭,散成一道弧線。人質扔在十公尺以外的右側。
  兩個女生屏性肺腔內的空氣,盯凝陣勢。海風飄來他們對談的內容。
  “看來,你連標准配備也准備妥當。”老大打量他的好萊塢T恤,黑色皮褲,關節部分的護膝護腕,以及頂上的不透光安全帽。
  “有備無患。”瑞克的嗓腔依然含含糊糊。“今晚你打算怎麼個玩法?”老大不答,回頭逕自囑咐手下。“小傑、大呆。”
  兩名幫手迅速開始佈置現場。
  淡金公路旁的淺灘並非屬于全然的沙岸地形。怕油路面此沙灘高出一公尺多,斜落下海灘之後,只有靠近公路的十公尺左右為軟綿綿的碎沙,超過這個範圍以外的地質就屬於大塊海石交錯的地盤,約莫向大海的方向延伸四十公尺,其他部分就浸染在淺海裏。
  這些數量龐大的石塊屬於人為的擺置,目的在防止海堤潰防。由於長年浸蝕在咸水中,滑膩膩的藻類覆蓋著石塊,即使白天在上頭行走也很容易跌較。
  兩個嘍羅點燃事先買好的火把,一路往海水奔過去,中途還看見焰光在石灘上顛擲,顯然路程非常難以行走。
  約莫在七十公尺外,他們停住,自大腿以下泡在海水裏。
  火把豎在原地,兩人跌跌撞撞跑回來。
  “你可以將這次的遊戲稱為沙灘越野賽。”老大遙指著跳動的火焰。“咱們一齊從路肩出發,沖向海面,全程約有一百公尺,先將火把放回出發點的騎士勝利。你覺得如何?”
  “我好像沒有選擇。”聽起來有點抱怨的意味。
  “沒錯。你贏,兩位小姐讓你帶走:你輸,女士們就留下來陪我們飆幾夜車。四、五大之後一樣會還給你。”老大淺笑。“賭了。”瑞克拍拍胸脯,非常英雄。“為了公平起見,我們都騎哈雷。”老大率先掉頭,踞向出發點。“來吧!”
  “耶!耶!耶!”四名嚀羅一起替老大威喝助陣。
  照明燈轉向起跑位置,由於燈光範圍有限,兩個女生再度身陷在黑漆漆的沙灘上,無助地觀看男士們以命搏命。
  “RiCky,不要和他們賭!”芳菲竭力將嚷叫聲送往啟程處。
  “對呀!一不小心會跌斷脖子的。”陳洵美加入她叫陣的行列。
  兩把細弱的呼喚盡皆被歡呼聲掩蓋住。
  參賽者就定位。
  預備!引擎聲了亮。
  沖!
  兩道車軀自柏油路沖下斜坡。
  大夥兒的視線集中在兩盞亮紅色的尾燈上。
  如果瑞克為了救她而犧牲自己,她該怎麼辦才好?即使自大,這段越野過程也險滑得足以出人命,更何況視野全然閱晦的夜晚。
  “你為什麼不聽我話……”芳菲忍不住低低啜泣。
  “多謝關心。”女孩們背後突然從天外飛來一束低音。
  “赫……”陳洵美的嚇叫只來得及呼出二分之一,剩下的半句被蒲扇大的巴掌掩回口腔裏。
  “噤聲。”極度的陰暗將他身形隱藏得完美無缺。
  “裏肌肉!”芳菲幾乎不敢怕信自己的耳朵。他怎會出現在她們身後。那麼機車上的傢伙是誰?
  真瑞克和假瑞克!難怪她對那名西貝貨沒有感覺。
  “現在沒功夫解釋。”他冷靜而壓抑的語調在兩人耳邊吩咐。“如果我同時偷渡兩個人,目標太過龐大。菲菲,我先送你回車上,再潛過來接你同學。”
  “不,你先救陳洵美。”芳菲低聲抗議。“現在別和我爭。”他飛快解開兩位人質的繩索。“陳同學,我馬上回來。”
  陳洵美又驚又怕,只有點頭的分。
  競爭機車准備進入岩石的賽段,明顯地放慢車速,目前為止,老大稍勝一疇,剛剛沾著岩地的邊兒,“假瑞克”則落後一個車身。
  四名嘍羅嘩啦嘩啦地歡呼。
  瑞克悄悄護送她回到車廂內,正待掉轉回灘上,拯救陳洵美,比賽狀況忽然產生突然的轉變。
  “假瑞克”並未按照既定跑道,追上岩石區的賽友。
  他猛然掉轉車頭,打橫沖嚮往南方向的沙灘。
  “該死!”瑞克飛快鑽回駕駛座,隱藏住自己。“那傢伙太早抽腿了。”芳菲慌亂地檢查戰局。“發生了什麼事?你不回去救陳洵美嗎?”
  “來不及了。”瑞克緊繃著俊臉。
  五名同伴同時發現情況有誤。老大當機立斷,跟著掉頭追上去,可惜他太深入岩區,速度當然比不過在沙灘上疾速騎開的“假瑞克”,其他四名同伴呼喝起來,紛紛跳上交通工具。
  陳洵美進入車燈照明的範圍。
  “少了一個女孩!”其中一名團員發現。
  “去他的!”瑞克發動引擎,全速踩開油門,奔向通往金山方向的公路。
  “可是陳洵美怎麼辦?”芳菲大喊!
  “假瑞克”解決了她的煩惱。他一馬當先搶在偷溜的最前頭,正好迎上陳洵美的座標”
  英雄救美的劇碼終於讓他等到了!他飛掠過女性人質的身旁,用力撈起她。
  任務成功!
  兩人一起奔向黑色跑車的相反方向。
  其中兩輛哈雷原本緊咬著瑞克不放。感謝BMW跑車優越的性能,十分鐘之內,他們已經看不見尾後的機車大頭燈。
  獲救了!
  芳菲緊繃到最高點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
  可是……瑞克鐵青的表情帶給她不祥的預感。他看起來像一副火氣罩金頂的樣或許,她不應該慶幸得太早。
  離開狼口,卻投入虎口,誰說情況變得更樂觀?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0-3-22 00:13:23 |只看該作者
第9節

--------------------------------------------------------------------------------

  芳菲怯怯地跟在他屁股後頭,不太確定自己是否該乘機開溜。
  瑞克沿路載著她投奔基隆,面容越來越嚴肅難看。雖然她尚未搞清楚他究竟火大些什麼,不過發脾氣中的男人總是令弱女子忌憚的,更何況他現在的惡形惡狀領回她幼時備受欺淩的記憶。
  一旦確定他們已經擺脫跟屁蟲,瑞克隨即就近駛進一家汽車旅館,大有“咱們坐下來好好談判一場”的趨勢。
  她腦中霎時模擬自己頭戴圓錐形高帽子,跪在總統府廣場前接受鬥爭的慘狀。
  第二個聯想則是──這是他們第二回“開房間”休息。裏肌肉真的應該改正一些美國仔的習性,畢竟台灣不若亞美利堅的幅員廣大,動不動就需要在外面花錢投
  碰!薄薄的三夾板木門甩開,瑞克正式與她對峙。
  “趙芳菲──”
  “你怎麼可以怪我,我事先又不能預測自己會被人俘虜。”她飛快閃躲到距離猛漢最遠的角落,搶先申論自己的處境。“淡水離飆車族上回出沒的地點還有老長一戲路,我以為在那一帶敬散心是很安全的,誰曉得他們的老巢就在淡水。再說,找也沒要求他們打電話召你過來,因此你今晚的勞頓根本不是我的問題。嚴格追究起來,我的無妄之災是閣下造成的,若非你上次的飆車賽露了頭臉,人家幹嘛眼巴巴慕名向你挑戰?所以責怪我之前,你應該先反求諸己。”
  原本兩人隔床相對,但她劈哩啪啦地吼完,人家也一步步進逼到她面前了。
  四坪大的房間,畢竟能縮頭縮尾的空間有限。芳菲被他威逼在牆角,吞了口唾末。
  他……他想強行執法嗎?
  “你為什麼逃走?”瑞克的聲音、表情俱為嚴厲。
  “嘎?”她反應不過來。
  “三天前,在片場。”厚重的雙臂抵住她臉頰旁的粉牆。
  芳菲登時感受到沉大的壓力。
  “這個嘛……”原來裏肌肉大人的時間性依然停留在三天前。還好!……不,一點也不好。她該如何回答?說地太害怕、太盲目、太捉摸不定他和自己的感覺?
  芳菲鑽出他的囚鎖,繞到床舖的另一端。
  “幻想。”她突然背對著他發聲。“幻想?”瑞克朝她的脊心皺眉頭。
  這是什麼鬼答案?任何人都會對他存有幻想,但趙芳菲?絕不可能!
  “沒錯。”芳菲旋身面對他,俏臉刻劃著無庸置疑的嚴謹。“我需要一段充裕的時間,好好幻想一切已經發生或即將發生的命運。”
  聽起來很形而上!瑞克狐疑地瞅著她。
  “何謂“已經發生或即將發生的命運”?”“已經發生的命運,當然指你待在美國期間、我沒能涉及的生活:至於即將發生的命運,則針對我們未來的遭遇。”芳菲嚴肅地陳述著。
  “原來如此。”他頷首。
  菲菲既然願意花時間思索他們的裂溝,是否表示她終於正視了兩人之間的暗潮?很好!
  坦白說,過去三天以來,他第一次感覺滿受用的。
  “我幻想的結果是,這個世界上存在著種種可能性,我不應該太早斷絕內在與外在的聯系。”她搖頭晃腦地解釋。
  瑞克聽得更順耳了。對嘛!她早該有所覺悟,如此一來,他也不至於一開始就被畫納在“歹人”的範圍,久久無法翻身。
  “沒關系,現在改變還來得及。”地敞放慷慨的襟懷。
  “我們應該胸懷現在,放眼未來。”她看起來無比的超然。“對。”瑞克一口贊同。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她繼續引申。“當然。”
  “莎士比亞說:“存在或不存在,這是生命中的艱難問題。””“那傢伙確實說過。”瑞克坐在床沿歇歇腿。
  “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曹子健的七步詩。”他的高中國文還留著一點底子。
  “修辭學的功能在於傳播真理、指引、辯證、和防衛。”“亞裏斯多德的論說。”他拚命點頭同意。
  “裏肌肉?”芳菲試探性地輕喚。“嗯?”他抬頭,神色和藹又可親。
  “我們到底在扯什麼?”明媚的眸心炫亮得非常可疑。
  “呃……”他眨巴眼睛。“噫……這個……”
  對呀!曹子建和莎士比亞和亞裏斯多德從哪里冒出來的?
  他開始感到混惑。請問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從頭到尾,只要我負責說話,你就負責點頭。連我自己都聽不懂自己說了哪門子鬼話,怎麼你好像很懂的樣子?”菱形的嘴角開始顫抖。
  瑞克緩緩眯起上、下眼臉。
  她努力想克制自己發出笑聲的沖動,無奈喉頭拒絕接受蔔級指揮。“裏肌肉,你今年幾歲了?為何一位成年男子依然如此好騙呢?”她無辜的俏模樣看起來百分之百眼熟。“我的意思是,為何你永遠學不乖,旁人說什麼件就信什麼,即使面對宿敵也一樣?”
  “……”瑞克不搭腔,心裏完全明白過來。
  “你真的相信那堆幻想的廢話?”
  “你曉不曉得,我……我必須多麼努力才……”她的咬字開始不穩。“才能克制自己把笑聲……咽回去……哇哈哈哈”
  好爽呀!爽斃了!終於報回一箭之仇!
  她盼望了好久。自小到大,只有他欺侮她的分,她從來沒想過自己也能順利完成反攻複國大業。
  耶──贏了!她兩分鐘前就想通了,管他的!裏肌肉要發飆,盡管飆個過癮,姑娘她問心無愧。
  “哈哈哈──”她盡情踐踏殘兵敗將。“菲菲。”殘兵在她的歡笑聲中開口。
  “哈哈──活該,你沒資格生氣,當初閣下也曾經拿一套類似的爛台詞唬過我,嘿嘿嘿──”她得意她笑。
  “我確寶曾經這麼做過。”他很平靜。“不過現在的情況與當時不一樣。”“是嗎?我不覺得,哈哈。”她樂得飛飛。
  “當時我們處在人來人往的校園,可是現在──”瑞克扯例著溫和的威脅。”現在我們侍在一間隱密性極高的旅館房間裏。”
  芳菲的眼前掠過一道白影。
  “啊!”
  下一刻鐘,她發覺自己已經橫陳在大圓床,嬌軀上方疊著超過八十公斤的血肉之軀。
  兩副肉體之間完全找不到縫隙。她栗然知覺,原來天命已為他們長成了無比契合的條件。
  “你說說看,對於一個陷我于危險之中、遺棄我、消遣我的女孩子,我應該如何懲戒她?”柔絲絲的語氣讓她的背爬滿雞皮疙瘩。
  “呃……”濡熱的氣息噴拂著她顏頰、她鼻尖、她嘴唇,不到三公分遠的大特寫瞅出她滿心別扭。“你……不可以……欺淩青少女。”
  “青少女?”他嗆住。“你已經進入雙十芳年,才不是少不更事的Teenager(十來歲的少年)”“誰說的。”她振振有詞。“我下個星期才滿二十。”
  “是嗎?”他搔搔下巴沉吟著,半晌,又綻出壞壤的詭笑。“無所謂,成年就好。”
  “嘿,不行……我爸……我媽……還有趙方……”
  情切的提醒蒸發於空氣中,終究不成言語。
  直到好一會兒後,芳菲才想到,這檔事和她爹娘、兄弟一點兒關系也沒有……
         ※        ※         ※
  芳菲楞楞杵在自家門口。
  趙家到了……嗎?
  或許她走錯地方:也或許爸媽決定與她斷絕親了關系,一夜之間搬遷,而新屋主迅速占領了雀巢。
  當然,聰慧如她不會傻到接受以上的推測。
  那麼,眼前的景象真的屬於她家大宅的一部分褸?太可怕了!
  “這是怎麼回事?”瑞克停妥車,來到她身後,下巴垂得和她一樣長。整個早上盤旋於他嘴臉的“偷腥成功”笑容,終於稍稍收斂一些。
  勞斯萊斯、凱迪拉克、賓士、BMW,各式名車呈兩則占滿她家門口的巷道,一路延伸出去,彎過小弄口,看樣子視線不及的範圍仍停著數十部。
  所有名車清一色為純黑基調,這還不嚇人。每輛車旁或站或倚著一名保鏢,看起來西裝筆挺、虎臂熊腰,但是流轉左身邊的氣質則難以歸類為善良老百姓。
  趙家門口另外駐派兩名相同打扮的崗哨。
  天!她美滿的家園何時變成黑道大本營來著?
  “看什麼看?沒看過。走走走!”衛兵口出惡言趕人。
  “這……這是我家。”她向來不擅與滿臉橫肉的壞蛋交流。
  “你是趙小姐?”壞蛋的表情登時產生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諂媚兮兮的燦笑照亮了門廊。“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有眼不識泰山,請原諒,請原諒。”
  哼哈一將鞠躬彎腰地將她迎進家門。
  芳菲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哎呀!”反倒是瑞克先醒覺過來,率先跨向目的地。“糟糕!一定是趙伯伯出手了。”
  “出什麼手?”她急急地追下去。
  “我昨晚出門前告訴他,青竹會的手下將你截走,趙伯伯一定連夜上門討人。”瑞克焦急異常。
  “討人?”她魂飛魄散。“就憑我爸那副沒脾氣的脾氣?天呀!他一定被揍得很慘。趕快進去看看!”
  輕盈的纖軀飛過小庭園,穿入敞開的玻璃鋁門。
  瑞克翻個白眼,他可不替趙爸爸擔心。
  “爸!”芳菲一路嚷嚷進來。“媽,趙方祺,你們在──那裏做什麼?”語氣峰回路轉。
  幾十坪的客廳站滿了訪客,裝備完全與門外的西裝大漢一樣。
  她老爹──或許該稱呼“老太爺”比較貼切──大剌剌地橫坐在沙發椅上,一臉鬱卒的表情寫著“發火中,閒人勿近”,背後甚至有雙顫抖的手掌替他撞背。
  老媽和趙方祺分居左右護法的位置,挨著老爸站定,連腳邊的阿浩也挺直得雄超越、氣昂昂,標准的“狗仗人勢”。
  四名漢子跪在趙家幾口子面前,已經被修理得鼻青臉腫,菲菲經過一番困難才認出,他們就是她頭一遭見著威脅鄧導演的地痞。
  “菲菲,你跑到哪里去了?”“小菲,你還好吧?”“老姊,好久不見。”“汪汪,汪汪汪!”“太好了,趙小姐回來了。”
  驚喜、詫異、冷靜、各式各樣的情緒沖激著空氣,她馬上被攬進許多懷抱裏。
  “喂……等一下……發生了什麼事……別抱得太緊……”她甚至不能發出完整的句子。
  瑞克眼紅了!
  “大家冷靜下來!”戰利品順利搶回他的懷中。“你們一人一款樣,菲菲如何反應得過來?”
  她投給救難者感激的一瞥。
  “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趙媽媽情切地將女兒拉近身畔。再換一手。
  “淡水。”她的眼睛仍然冒星星。
  “趙老,令嬡毫發無傷地回返,真是可喜可賀。”一個諂笑的陌生人掌聲鼓勵鼓勵。
  這世界到底產生什麼異變?
  “你是誰?”瑞克替她問出來。“不才我只不過是小小青竹會的會長。”會長拚命甜笑。“唉!趙小姐,實在抱歉,我們不曉得姓鄧的和你有交情,如果早知道了,那幾個不成才的縱然有天大的狗膽也不至於去冒犯您。”
  “趙小姐,對不起……”“都是我們不好……”五官歪七扭八的罪人用力道歉著。
  “您也看到了,我已經替你修理他們一頓,趙小姐千萬別再見怪。”會長轉而向她老爹求恕。“趙老,那麼……您的意下如何?”
  “走走走,全部給我走!”趙爸爸煩躁地揮揮手。只要寶貝女兒回歸家門,天大的恩怨也可以暫時扔到一邊。
  “謝謝,謝謝。”會長如蒙大赦,回頭吆喝著手下。“你們沒聽見趙老的吩咐,還不趕快走人。”
  “是。”
  滿屋子西裝頃刻間消失得幹幹淨淨。她怔怔又楞楞,一切疑似在夢中。
  老爸!嚴肅有權威的老爸!以往二十年從未目睹過,教她如何接受這個事實?
  “你還不趕快泡杯熱牛奶?”趙媽媽吆喝老公。
  “是。”嚴肅有權威的老爸馬上領旨,迅速鑽進廚房。原來這就叫一物克一物。
  “瑞克,昨夜全家找了你們一晚。”趙媽媽扶著女兒坐下來,既然捨不得對她開轟,只好埋怨房客來將就將就。“你趙伯伯殺到人家總壇去,青竹會賭天咒地的,硬說他們沒有帶走菲菲,弄得我們好火。”
  “所以趙伯伯就踢了人家的館?”瑞克歎氣。
  “老爸去踢館?”芳菲幾乎瞪出瞳仁兒。
  “館是我踢的,老爸負責踢他們屁股。”趙方祺搔了搔手臂的癢處,一副事不關己的清閒意態。
  “你也加了一腳?”天!她未成年的、純潔的、如白紙一般的小弟弟。“汪!”阿浩不甘示弱。
  “媽,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嘩啦啦爆開。
  “我還沒質問你呢!”趙媽媽狠瞪女兒。“趙伯母,一切都是誤會。”瑞克負責出面解釋。“菲菲被綁走的事情與青竹會無關,只是幾個飆車騎士挾持她要求我出面試車而已。”
  “啥?那你怎麼不事先說清楚,害我們白忙了一夜,覺都沒睡。”趙媽媽拉長晚娘臉。
  “我也是事後才把所有細節湊在一起,得出結論的呀!”瑞克很委屈。“為什麼我感覺自己被隱瞞得最多?”芳菲質問。
  才三天之隔而已,她親愛的老爸就暴露出惡魔王的真面目。
  “你也沒被隱瞞多少,頂多不曉得老爸在結婚前混得很大條而已。”趙方祺不曉得從哪兒摸出一本腦筋急轉彎,重新回到他的書中世界。
  “混?”她低吼。“我老爸從前幹過混混?”
  那個與事無爭、夫以妻為貴的好好爸爸?
  趙爸爸恰好端著一杯溫牛奶出現,聽見女兒的批評,忍不住畏縮一下。“現在不幹了。”他訥訥的。這副小男人模樣哪像剛才威風八面的大角頭!
  “趙方祺,你也知道這些舊事?”她越聽越氣。“昨夜之前只猜到一點點。”趙方祺整張臉已經埋在趣味書後面。
  “趙大小姐,令弟若是不經過令尊的調教,怎麼可能在小小五歲年紀就培養出保護姊姊的身手?”瑞克嘲弄道。
  “從頭到尾你也是明白人?”大法官開始誅連九族。
  “呃……所知有限。”他試圖澄清自己的清白。“別忘了我長你七歲,我童年時趙伯伯尚未成家,大人們難免會討論他的閒話,被小子我偷偷竊得幾句片斷。”
  她老爸曾經是旁人說閒話的對象。
  “你還記得多少細節?”
  他冒險打量女友一眼。“聽說趙媽媽以前曾經被青竹會的痞子扣留過,那是趙老伯第一次挑了對方基業。後來他為了愛侶而退出江湖,兩人不久就結婚了。”
  芳菲覺得自己再地無法承受更多,連自己親生父母結合的過程都必須經由第三者轉述,她還活著幹嘛?
  她知的權利肯定受到嚴重的剝削──足足十九年十一個月又二十六天的長期剝
  “好,一報還一報,我再也不要告訴你們任何事情了!”她大發雷霆。
  “不行,你得先吐露自己昨夜的細節。”趙媽媽終於想起自己該追究女兒與男人在外頭待過一夜的權責。
  若在平時,她會隱瞞,竭盡所能不讓父母耽憂,但今天──不!
  “我、出、去、墮、落!”她一字一字地迸出牙關。
  “喂!”瑞克突然跳離足非圈。“趙朋友,你別陷我於不義哦!”他當然願意公開自己和芳菲關系密切的事實,不過沖犯眾怒是愚公才做的蠢行,他寧可翻黃歷、挑個仔日子再來討論這件事。
  “墮落?”兩位家長驚吼。且看瑞克小子那副賊樣就曉得其中一定有內情。
  “你們如何墮落?”趙爸爸再度重振雄風。“你覺得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私下到汽車旅館開房間,還能如何墮落?”她在旁邊火上添油。
  “開房間?”又是異口同聲的痛叫。趙媽媽晃了晃,虛弱地跌坐回兒子身邊。“老姊,恭喜你開啟人生嶄新的一頁。”趙方祺打個呵欠。“對不起,我先回樓上補眠。”
  “姓端的,你究竟“做”了什麼?”趙爸爸沖冠一怒為紅顏。“人家不姓“瑞”,姓“吉爾柏”。”趙方祺消失在樓梯頂端之前,不忘糾正父親的錯誤。
  “我──我──”瑞克啞口無言。
  “你說!你給我交代清楚。”
  “我──我非常守規則。”他苦哈哈的。“該做的事情,一樣也沒漏掉。”
  “你……你……”趙爸爸距離口吐白沫只有一小步遠。
  而趙媽媽,早就受刺激過度,目瞪口呆。
  唉!瑞克突然累了。一個正常人試圖與保護過度的父母角力,無論輸或贏都占不到便宜。
  “菲菲,我們上樓去。”他們昨晚沒睡多少。
  “當然。”她回頭向父親示威的一瞥,昂首跨步走上二樓的香閣。單純退場還不過癮,她必須再使最後一記芭扇──
  “瑞克•吉爾柏先生,請問在你美國住處的附近有沒有合適的大專學院?”他樂歪了嘴,典型的漁翁得利。
  “當然有。”即使沒有,他也會想法子開一家。
  尾聲
  優雅的燈影曳出款款柔情,情人雅座區已經聚攏了對對又雙雙的鴛鴦。
  “My一ove”咖啡小館以溫情浪漫的佈置風格著名,裝潢的另一項特色就是店主人細心收集的電影海報。除去當紅的影視明星或導演作品之外,尋常海報可很難得以張掛在“My love”的粉牆上。
  店面西首,一張全開彩色劇照多多少少吸引了情人們的視線。
  這部國片新近下檔,由台灣當紅名導鄧冠旭自編自導自製,男主角則是近三年來紅透東南亞的性格小生鄭大龍。
  海報正下方陳設一張雙人桌位,已經被年輕的情侶捷足先登。其他顧客頻頻投向西側方向,除了欣賞彩色精美照,多半也被座上男客的面貌吸引。
  “昨天我收到芳菲寄來的信。”陳洵美在燭光晚餐中宣佈。“信上說了些什麼?”小鄭已經很習慣承受公眾的眼光。
  人紅嘛!沒辦法。
  “她順利拿到碩士吊位,下個月要和瑞克結婚了。”她羡慕地歎了口氣。“終於!”
  眼見大好時機來臨,小鄭立刻打蛇隨棍上。
  “小美,那咱們倆呢?”“等你讀通了我開給你的書單再說。”她沒好氣。
  只要一想起這傢伙當年窮到沒戲拍、沒錢賺,差點接拍色情錄影帶,地就一肚子火,幸好菲菲中途打斷了他的生意,計劃未能如願。
  無庸置疑地,鄭大龍需要多哈一點聖賢書,薰陶氣質。
  “那上頭有一百零二本耶!”他寒窗苦讀三年,至今仍然未能通過她的科舉標准。
  “No knowledge,no marriage!”沒得通融!“菲菲邀請我們飛到美國當他們的伴郎和伴娘,希望在啟程之前,你能夠順利通過我的口試。”
  “然後呢?”小鄭的眼中亮起希望的火花。
  “聽說在拉斯維加斯結婚只需要十分鐘,而且絕對具有法律效力。”她灑下甜蜜密的誘餌。
  小鄭立刻跳起來。
  “走!”他拿起帳單准備結算
  “幹嘛?”陳洵美被他突兀的舉動嚇了一跳。
  “我現在突然很想K書。”
                 ──全書完——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5-10 18:20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