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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草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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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滴滴 ] 愛陷東京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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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3-27 09:59:32
  她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呀!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她們會以這樣的姿態彼此對峙;因為如果要她選擇,她寧可選擇相信有世界末日,而不願相信她和夜遙之間的友情會有變質的一天。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只差夜遙沒有親口向她承認罷了。

  「事情不是這樣的……」風間霧試著打圓場。

  「沒錯,我明明知道悠朗和你的關係,可以避開卻選擇介入……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雖然也會想起你,只是心痛三秒,仍然控制不了繼續墮落下去,我……真是沒藥救了,對不起……」

  終於,她說出口了!

  「哈……」

  喝,有沒有聽錯?現場竟響起一串清脆笑聲。

  夜遙詫異地望著香織。她雖然是在笑,卻是笑得如此悲傷——比哭泣還哀悉。

  「你們瞞了我多久?瞞得很辛苦吧?真可憐,談個戀愛也要提心吊膽、躲躲藏藏,如此一來愛情的滋味也會大打折扣吧?」

  悠朗想起夜遙近日皺眉的次數遽增,於是他牽起夜遙的手,道:

  「所以我們決定勇敢面對一切,再也不要偷偷摸摸了。」

  「真感人。」香織的語氣充滿譏誚。「再來你是不是預備要說:『請你原諒我們,我會出軌不是因為你不好,而是我不適合你,我們分手吧!讓彼此都有重獲幸福的自由。』我一字不漏地猜對了,沒錯吧?」

  面對香織的譏諷,悠朗並未反駁。

  轉個身,香織換上一張甜蜜笑臉,巧笑倩兮地對悠朗和夜遙道:

  「我、不、會、原、諒、你、們、的!」

  「香織……」她的表情和她出口的話形成懸殊的對比差異,讓悠朗和夜遙都一陣震顫。

  「老早就知道悠朗愛我不夠,只是沒料到和你的友誼原來這樣脆弱。過分的是,你們實在太看扁人了!我絕對不是個小器的人——」香織說著,突地揪起夜遙的領口:「我是不是常常帶你去吃好東西,而且還每次都請客?這不就證明我不是個小器鬼嗎?你說,對不對?」

  夜遙像個僵化的啄木鳥一樣直點著頭。

  「可是你們都把我想得好小器,寧願在我背後欺天瞞地,也不願意相信我會祝福你們的兩情相悅!嘖,我才沒那麼無聊呢!綁著一個不愛我的人四處炫耀,不讓他和真心喜歡的人在一起,誰得到好處了?」這道理很容易懂,偏偏一群傻瓜弄不清楚。「如果你們在一開始就向我坦白,我一定會爽快鬆手,全心祝福你們的,可是,你們卻選擇欺騙這條路對我!背叛與欺瞞,罪上加罪,這是犯了我的大忌,所以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們的!」

  香織的微笑之中,透著一絲玉石俱焚的意味。

  「當你們牽手的時候,會想起我;當你們親吻的時候,也會想起我!想起你們的背叛,想起你們之間梗著一個我,這種感覺很棒,不是嗎?」

  「香織,你這是何苦呢?」風間霧為香織自戕又傷人的言語感到心疼。

  她何苦選擇報復,而不是原諒呢?

  「這玩意不靈,還要它來做什麼!」

  操起她苦心求來的愛情御守,香織按下打火機的開閘,瞬間,燃起忿怒的火焰將小小的御守完全吞沒。

  「香織!該死的!放手!你聽見沒有?」

  眼見烈焰就要侵襲她柔白的手指,悠朗撲上前去,奪下她緊緊捏住燃燒中的御守。象徵著他倆愛情的紅色御守,在他手中化成一堆枉然的灰燼……

  他親手將他們的愛毀棄了。

  「香織……」夜遙擔憂香織是否受傷。

  「你走!」香織咬著牙迸出一句逐客令。

  見夜遙的兩條腿像生根一樣動也不動,香織於是爆發怒吼道:

  「走!別逼我對你動手!」

  風間霧當機立斷,帶著夜遙離開。「今天就暫且到此為止吧!我送你回去。」

  場外熱鬧非凡如嘉年華的服裝秀,大概只有真希還有好心情欣賞了。

  當第一枚炫麗煙火被打上闃黑的夜空時,香織隱忍已久的第一顆眼淚也隨之奪眶而出。

  「哇!看了一場精彩異常的秀,真是太過癮了!」真希開心地擊著掌,激昂的情緒絲毫不受方才後台的低潮氣氛影響。

  「我看我先回去好了。」夜遙的腦海裡全是香織的悲傷笑容。

  「我送你回去。」風間霧掏出機車的鑰匙。

  「嘿,那我呢?」真希拉住風間霧的手臂。

  「看見了嗎?那裡有地下鐵站,走幾步路就到了。」

  「你這麼在乎她的傷心難過,就一點都不管我的死活嗎?」他迷戀夜遙的事實,真希再清楚不過了。

  「有些事該說,有些事不該說,這些你都不懂嗎?」她真的是口無遮攔,什麼話都直截了當就出口,從來不去思考後果如何。

  「什麼該說不該說,我才不管呢!要我有話不說,那簡直比叫我不要呼吸還困難,我會窒息而死的。嘿,我好愛你呀!你怎麼說?」真希跳高去親吻風間霧的唇間,哇!她終於說出口了。

  「……」風間霧拉著夜遙疾走,不顧真希在後頭追逐叫囂。

  「我數一二三,你就跟著我跑,千萬別讓她追到。」握緊夜遙的手,風間霧帶著她快速地跑向他泊車的地點。

  奔跑讓她呼吸紊亂,他拉著她的那隻大手令她心跳加速,夜遙抬起眼來凝視面前這個男子,不明白這是怎樣一個神奇的夜晚,將原先的一切關係完全推翻。

  愛情原來也可以這樣瞬息萬變,她與悠朗的愛情推翻了香織的信仰;風間霧對她的迷戀擊潰了真希的愛情。愛情實在太不可理喻,簡直有些歇斯底里了。

  「我……真的愛對了嗎?」怎麼忽然之間,她對風間霧的手掌溫度竟然有些微微的眷戀呢?

  發動引擎,風間霧邀她上座,夜遙卻轉身。

  「我想,我得一個人靜靜思考一下,搭電車的時間應該足夠想出個頭緒了。」

  她默默踱步往地下鐵站的方向前進。

  不明白她的心思轉變,風間霧瞅著她離去的背影,不捨移開視線。

  「讓我安慰你吧!」真希好不容易追上來。逕自一腳跨上他的重型摩托車,她緊緊摟著他的腰,小巧圓潤的胸部貼著他厚實的背。

  「好好珍惜你自己,我和你之間是不可能的。」風間霧向前移座,在兩人之間騰出一個微妙的距離。

  「沒試過怎麼知道不行?」

  「聰明的人不需親身經歷傷痕纍纍,也能避開一些明顯的錯誤陷阱,不會傻傻往下跳。」

  「可是我就是愛你呀!想和你在一起想到心痛,就像我沒辦法停止呼吸一樣。」如果感情能夠說斷就斷,那麼世上也不會有這麼多傷心的愛情故事了。

  「送你到這裡,你自己應該可以走回去吧?」離她寄住的屋子只有幾步路,風間霧在巷口停下車。

  「我不走!」她執拗地抱住他。

  「真希……」

  「除非你說你願意試著愛我,否則我絕對不走!」

  風間霧的歎息融在微涼的晚風裡。

  「如果我說愛你,那是對不起你,那是欺騙你。勉強兜在一塊的感情不會長久,香織就是你最好的借鏡,你不懂嗎?難道你要時時刻刻掛念我是否會變心,擔憂我何時將離你而去?這樣的愛情,你還稀罕嗎?」

  默默地,真希鬆開了擁抱,凝向風間霧冷然堅決的眼眸。

  「這還是頭一遭有人拒絕我呢!不只如此,還回贈我一長串哩叭嗦的愛情大道理咧!看來我是找錯人了,真傷腦筋。原本只是想找個暖床的床伴,又不是要和你一輩子纏綿廝守!開玩笑,我可沒想那麼遠,想太多太可怕,現在我只想痛快地享受青春,還不想固定下來,更不可能會被綁住……」心明明好痛,為什麼她還能夠笑得出來呢?為什麼她還能故作輕鬆呢?

  「真希……」他心疼地伸手輕撫她的髮梢。

  「就在這裡說再見吧!我要看著你離開。」

  面對她的盈盈笑臉,風間霧無言相對,只能留下一句珍重,便發車離去。

  留下傷心的真希,獨自面對她灑落在地上的每一滴眼淚,和每一片破碎的心屑。

  即使已到深夜,一群結伴狂歡的高中女生的嗓門仍然毫不收斂,一面走著一面肆無忌憚地大聲嚷嚷。

  「那個傢伙真的很慘耶!每十分鐘手機就要響一次,一次只響十聲,一旦漏接,回家就只好等著跪算盤嘍!」大桃堇身上的水手服其實不是她的學生制服,而是因應援交中年客人的需求才穿上的。

  「那麼怕老婆?他不會一面上床一面還要去接手機吧?」天野詠美掩著嘴在笑。

  「沒錯!做到一半還能停下來講電話的男人,沒見過吧?搞得我躺了半天還一點感覺也沒有,最後他就只隨便摸兩下,便拿錢叫我回家了。」

  大桃堇由口袋裡掏出一疊白花花的鈔票,教眾人看得眼花繚亂,羨慕得很。

  「要是這種只需要摸幾把就有錢拿的客人能夠多一點的話就好了,我也不用為了賺一條Tiffany的項鏈而辛苦一個禮拜,很慘耶!腿都麻到沒啥知覺了。」詠美哀歎自己的不幸,她碰來碰去,都碰到一些不懂得憐香惜玉的老傢伙。

  「真的?我捏捏看!」

  一夥人爭著要掐她酸痛的大腿,惹得詠美高聲尖叫閃躲。

  「你們還是老樣子,每次都欺負詠美。」

  「真希?」她怎麼還敢出現在她們面前,難道上回的教訓還不夠嗎?

  「你要Tiffany的項鏈是嗎?那簡單,我賺給你。」真希一開口,令眾人錯愕。

  詠美第一個奔上前去,擁抱真希:「歡迎你回來!我好想你喲!」

  下一秒,眾人將真希團團圍住,熱情地向真希喊出:「歡、迎、歸、隊!」

  沒有了愛情,真希決定尋回友情。雖然這份友誼其實是建築在一個十分脆弱的基礎上。

  「奇怪,怎麼你的女人緣最近變得這麼差?不但夜遙都沒來,連真希也不見蹤影了,這是怎麼一回事?」籐村用手撐著下巴,無聊地歎息問道。

  一下子平白無故消失了兩個美人,害他最近怎麼都提不起精神工作,一點士氣也沒有,還被店長趁機教訓了一頓呢。

  風間霧這傢伙最近也是很沒元氣,從前幫客人選片都挑些輕鬆歡樂的片子,像是「電子情書」、「愛在心底口難開」,現在卻推薦一些悲到一秒就落淚的片子,「悲憐上帝的小女兒」、「天堂的孩子」都受到他的青睞。

  籐村真是猜不透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了。

  「香織和夜遙都有工作,真希要上課,沒來是正常,來了才叫奇怪。」風間霧的回答十分冷淡,沒停下手裡的工作。

  「咦?我沒提到香織呀!她發生什麼事了?不會吧?她看起來很好,一口氣挑了三支長片,說要好好看個過癮,剛才還點了一瓶酒要我送進去呢!大白天喝酒,一定是在慶祝什麼吧?」

  「香織?她一個人嗎?」她怎麼會在這裡?

  「在右邊走廊最盡頭的那個小包廂,她說要一個最隱密的地方,好靜靜欣賞片子。話說回來,她一個人怎麼喝得完一瓶烈酒呢?一個人又有什麼好慶祝的呢?」籐村用手肘頂頂風間霧的肋骨:「你想,她會不會是在等我進去跟她喝一杯?」

  風間霧推開他。「你這笨蛋!她也許是在等人,但肯定等的不是你。閃開!我得去看看她。」香織一定是趁著剛剛他去吃午飯的空檔進來的,才會沒被他發覺。

  該死!她可不要出事才好。

  風間霧全速奔到走廊盡頭,猛然推門而入。

  「沒敲門就進來,小心我向你們店長告狀喲!」

  香織整個人歪斜橫陳在大沙發椅上,手裡拎著一隻空了三分之二的大酒瓶。她無力地搖晃著酒瓶,一副隨時準備撒手讓它墜地破碎的模樣。

  「你的店不是該開門了嗎?你怎麼有時間在這裡瞎混?」

  「頭髮一天不剪又不會死,關門大吉也沒啥關係,其實我可以有很多時間來陪悠朗,如果我早點開竅就好了,這樣他就不會愛上別人了。」雖然她也知道她這只是為悠朗的變心找借口罷了。

  「一開始他的心就不在,再好的人他都注定要辜負。」得不到愛情不代表自己不好,只能說是對方無緣錯過。

  「嘿,你也喜歡夜遙,對不對?你也這樣安慰著你自己嗎?」

  「否則又能怎樣?」他願意祝福她,因為她值得被寵愛。

  香織打了一個酒嗝。「你真想得開。」

  「你——不許喝了!」他伸手要搶下她的酒瓶。

  「不許客人喝酒就別賣酒呀!我已經付了錢,哪有不喝的道理?」她說著,又猛灌了兩口,嗆得喉嚨差點噴出一道火焰。

  「那你也付了錢看片子,怎麼有不看的道理呢?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這片子在演些什麼?」

  「還不就是兩個蠢蛋亂殺人的爛故事,簡直是『阿呆與阿瓜』的血腥版嘛!」

  居然把美國名導柯恩兄弟的作品「冰血暴」,評得這麼一文不值,風間霧真是感到頭痛。

  「你這麼聰明,可以一面喝得爛醉,一面還能理清劇情,那又何苦讓自己陷入對悠朗與夜遙的報復自戕行為裡?」

  「大白天想一個人好好喝個酒,痛快一下也不行呀?你要抬槓去找別人吧,少來煩我!」香織將大抱枕迎面擲向風間霧,一腳將他踹出包廂。「自己的心都不安穩,還想來安慰人,真是不自量力!」香織背抵著門,低低啐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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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3-27 10:01:03
第09節


  同時得到兩名男子的青睞,她理當應該感到愉快,但是為何她仍然覺得十分不對勁呢?

  關掉了手機,拔起了電話線,夜遙雙手抱膝,一個人默默坐在黑暗的屋裡。

  從來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無意之間,一條路子走偏,便全盤皆錯。

  「夜遙!你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面。」門板遭受強烈敲擊,發出很大的聲響,才震動了沉思的夜遙。

  是悠朗的聲音!

  她於是抬起頭來,木然地凝視著撼動的門板,卻沒有起身回應的慾望。

  「你不能不接我的電話,你不能不聽我的留言,你更不能將我拒於門外!夜遙!」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現在我不需要你的關心,你應該多陪陪香織。」

  「我已經和她提出分手了。」

  悠朗的話讓夜遙更加頭痛。她是個徹頭徹尾的自私鬼,只想著快樂,而不去思考曾經傷害了誰。

  「那你就更應該多注意她,你明知道她好愛你,她不可能答應和你分手的。」

  雖然香織一向表現得很堅強,可是夜遙知道,她也有十分脆弱的一面,只是隱藏得很好罷了。

  每次在結束一段感情之後,香織總是堆著滿臉的笑容,看見什麼東西都說美,可是她的眼底根本沒有焦點;聊天時候顯得心不在焉,她說她只是需要一些時間,好忘記曾經美麗的從前。

  每一次,夜遙都陪著香織一起度過這段療傷止痛的過程階段,感受她每一分消長的哀傷與寂寞。

  然而這次她卻無法陪香織走過了。傷了香織的是她,她該怎樣彌補這個錯誤的傷口?

  「你說得沒錯,她並沒有答應分手,她恨我,她要留住我來折磨我。」香織斷然拒絕他的分手要求,還說一輩子都不放手。

  悠朗想起自己對香織這麼說道:

  「難道你要這麼綁著我,直到六十歲才發覺我是真的不愛你,到時你是不是要怪我狠心拖住你的青春、扼殺你的幸福?」

  就算香織現在恨透了他,他也無所謂;他只知道他不能再繼續辜負她的愛情,耽誤她美好的青春,她應該得到比他更好的、真心愛她的男子。

  「夜遙,你不明白我現在擔心著什麼,我不怕香織恨我,我只怕你對我的愛會移走,忽然之間,你發覺你不再愛我,那才是我最恐懼的。」

  他發覺最近的夜遙十分不對勁,而那顯然並不全是他們的戀情曝光的關係,恐怕還和風間霧脫不了干係。

  悠朗清楚知道風間霧對夜遙的企圖,無法不在乎。

  「你在胡說什麼?」

  「你是不是愛上風間霧了?」

  悠朗直截了當的問句像顆炸彈似的,將夜遙的七魂八魄全炸到外太空去了。

  她愛風間霧?誰說的?怎麼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呢?

  「你回去吧!我想暫時冷靜一下,不見面對彼此都好。」

  她終於下了逐客令,然後任憑他在門外說了什麼,她都堅決掩住雙耳,恍若未聞。

  需要找些事情來轉移注意力,夜遙隨手抓起手機,無聊地看著來電紀錄,小小的方塊螢幕裡恆久不變的始終是風間霧的名字;她的指尖輕輕撫過他的姓名,感覺到一絲暖意。

  「今天二十三通,昨天二十一通,有進步喲!可是我不愛你呀,為什麼你還這樣關心我的死活?真的關心,又為何不來看看我?因為真希在你身旁阻擋?呵,都是借口!」夜遙頹然地將手機往柔軟的床墊扔去,整張臉埋在臂彎裡,喟然長歎道:「真是的!我在說什麼呀?」

  「嘖!真是倒霉耶!想不到那個色老頭竟然是便衣刑警,我還白白地被他摸了好幾下屁股咧!」大桃堇雖被抓到警局裡蹲著,卻一點也沒收斂氣勢,香煙一根接著一根地猛抽。

  「最背的要算是真希,她還被那色老頭帶上賓館,衣服都快被剝光,還被拍照存證列入檔案紀錄。」她們那一掛的其中一個涼涼地開口,伸手跟大桃堇要煙抽。

  「是她自己答應要給詠美買項鏈,又不是我們逼她的。」

  「話是那麼說沒錯,可是,堇,你不應該因為那色老頭出高價,也不管他不是熟客,就隨便把真希推給他呀!」

  「你們現在會怪我啦?剛才不曉得是誰眼紅我讓真希接下這個肥缺的?你們幾個見錢眼開的程度不見得比我輕微到哪兒去!哼!」大桃堇冷眼一掃,一夥人於是又安靜下來。

  「上課不上課,玩什麼援助交際?我臉都被你給丟光了!」幾乎每個家長來接回她們的時候,都要這麼叨念幾句。

  她們也不負眾望裝模作樣地低垂著頭,一副認錯知羞的模樣,卻不忘以嘴型告訴其他夥伴:改天再一同踹翻校園圍牆蹺課上街去玩!

  幾個小時下來,她們八個人逐一讓家人保釋領回,只剩下真希還坐在警局裡,一個人孤零零的,一句話也不說。

  「你家的電話無人接聽,你再想想,有沒有其他人可以來帶你回去的?」

  值班的警員遞上一杯熱咖啡,真希默默地接過,捧在冰冷的掌心裡。

  父母連工作的時間都嫌不夠了,哪有可能來分神理會她墮落在警局的事情?他們或許忙得連她將近一個月都沒回家的事都不知道呢!

  「我可以在這裡睡一下嗎?」她突然覺得好累,只想倒頭就睡,最好永遠不要醒來。

  「這椅子很硬,你睡了會不舒服的。」警員脫下外套罩在她瘦弱纖細的身軀上。

  一張單薄的木板凳,她不可能想在這裡棲息吧?

  「不要緊,只要讓我暫且合一下眼就好了,只要一下子就好,我真的……好累……」她倦然地閉上雙眼,唇邊含著一抹淒楚的微笑,像一枚美麗的雪花。

  「你有沒有聽見寄物櫃裡有手機在響的聲音?」

  籐村的工作態度一向馬馬虎虎,反而喜歡四處張望包打聽,一耳聞怪聲,便開始和風間霧扯起嘴皮來。

  「有嗎?經你這麼一說,我好像也聽到手機的鈴聲了。

  風間霧的心思顯然也不在工作上,他光注意香織是否出現異狀和逮著空檔就撥電話給夜遙這兩件事,就夠分身乏術了,哪裡還有閒工夫去理會寄物櫃裡傳來的微弱手機鈴聲。

  香織從午後就待在這裡了,到現在入晚了,她除了出包廂上廁所外,看來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晚餐又什麼也沒吃,又要籐村送酒進去,風間霧只好自作主張在她的酒裡灌白開水。

  她大概太醉了,竟然一點也沒有察覺。

  「不曉得是哪個客人這麼粗心大意,竟然會把手機丟在寄物櫃裡,真傷腦筋,從剛剛就一直響個不停了。我們去拿備用鑰匙,打開來看看吧!」

  再不想辦法阻斷那個鈴聲,籐村實在怕自己會神經衰弱,斷斷續續響起的鈴聲,已經持續超過兩個鐘頭了。

  由聲音的來源,他們鎖定了其中一個櫃子,打開來,籐村認得這個GUCCI的小肩包。

  「這是香織的包包!」

  「你確定?」

  「不會錯!她背著這個性感的小包包踏進大門走向櫃台的那一幕,美得讓我忍不住屏住呼吸,我永遠不可能忘記……」

  沒空聽籐村胡扯,風間霧當機立斷拎起小肩包,奔向香織的包廂。

  「又沒敲門!你要說幾次才明白呀?」香織連看都懶得看風間霧一眼,現在她誰也不想理會,她什麼也不要去想。

  「你的手機一直響不停,你趕快接了它吧!」風間霧遞上小肩包,此時手機配合地發出尖銳的鈴聲。

  香織揚手揮落她的名貴肩包。「我幹嘛要接?就是因為不想接才把它擺在包包裡,這個道理也不懂,還多事擅自開櫃子將它拿出來,笨蛋!」

  躺在地上的手機依然瘋狂叫器,風間霧只好拾起它,替她接聽:「喂?」

  「小香在嗎?」焦急的女聲自話筒一端傳來。

  「她現在不方便接聽電話,有事的話,我很樂意為你轉達。」

  「請你告訴她,真希有大麻煩了!」

  詠美的眼淚都快哭出來了,她的父母最早到警局來帶她走,她只能眼睜睜看著真希一個人縮在警局冰冷的板凳上,卻無能為力。

  最後一個離開警局的大桃堇告訴詠美,真希的父母無法前往保釋,直到入夜還獨自被扣留在警局裡。詠美聽見真希的遭遇,心裡真的好難過。

  她急忙找出香織當初給她的一張名片,拚命地撥電話幫真希討救兵。

  「真希?她出了什麼事了?」希望不會太糟糕。

  「她需要有人將她保釋出去,拜託!幫個忙,你們誰想想辦法,盡快趕過去將她帶出來吧!她一個人待在警局過夜實在太可憐了……」

  風間霧迅速記下警局的地址,才掛上電話。

  「真希……她怎麼了?」看見風間霧凝重的神情,香織好奇地發問。

  「她被抓進警察局了。」

  「什麼?」

  「總算有人來接她了,老實說,我還真怕她就這樣一睡不醒咧!」

  值班的警員遞上兩杯熱茶,風間霧忙著填寫保釋文件,兩杯熱茶全被香織接收,灌進肚子裡去解酒。

  「她睡了多久?」香織跑到真希身旁撥弄她的髮絲,搓她那顆圓呼呼的頭,像貓在玩一顆心愛的球一樣。

  風間霧想不到才幾日不見,真希竟然變得如此蒼白透明,好像一不小心就會蒸發消失似的。「睡了好一會兒了。她和她們那一夥人不大一樣,順從地讓我們銬上手銬,眉毛都不動一下;作筆錄的時候,答案非常簡短,自己承擔全部的罪,整個人就好像失去所有的知覺,只是無神地看著這一切,毫無所謂了。」警員有感而發,說完才發覺自己的冒失,忙又倒了兩杯茶轉移焦點。

  「啊啦,她醒了,這樣我就不能玩她的頭了,好無趣!」香織孩子氣地抱怨道。

  「你完全清醒了嗎?我送你回家。」風間霧伸手要扶她起身。

  真希卻慵懶地伸著懶腰,將外套還給警員,不理會風間霧騰出的一雙大手。

  她不能再依賴他了,她堅持要忘記他,所以拿不理睬當作回應。

  「你走吧,我一個人帶她回去就行了。」香織摟著真希對風間霧下逐客令。

  「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了,你走吧。」這算是真希今天說的最長的一句話了。她得避開他的目光,否則她怕自己又會情不自禁地深陷進去。

  「那……好吧!香織,真希就拜託你了。」

  「別一副你是她老爸的口氣跟我說話,她就像我的妹妹一樣,我不保護她,誰保護她?若是指望你的話,只怕會更傷得更重咧!」

  風間霧背轉過身,無言離開。

  「如果不將你摟得緊緊的,恐怕你早就往他的懷裡飛奔而去了。」香織收緊雙臂,不讓真希有一絲反悔的機會。

  隨他而去吧!這一切。得不到的愛情,連一丁點都不要留戀,別讓傷心激動逮著機會一生一世糾纏不清。

  那是什麼聲音?

  夜遙聽見咚咚的聲響,卻猜不透是什麼緣故會產生這樣的聲音。

  抬起頭,她看見窗子上出現不明的小黑影。

  啊,是誰對著她的窗子胡亂扔擲小石頭?

  夜遙思考了一會兒,推開窗探出臉,往底下瞧,只見風間霧連忙扔掉手上的一堆小石粒,攤開掌心向她揮手。

  「是你?」

  「我打了好幾次手機都是關機狀態,我猜想連留言你也索性不理睬?對嗎?所以就過來一趟了。」

  「我沒事,你回去吧。」

  「我可以上去嗎?」

  「屋裡很亂,時間也晚了,你還是回去吧。」

  「在這裡談天也挺好的,鄰居也能輕易聽見你我之間的對話。」他有些故意地放大音量。

  「你——」夜遙急忙伸出食指置於唇上:「別這麼大聲。」

  「要不要一起去兜風?」風間霧說完,赧然笑了:「不好意思,我只有這輛破摩托車。」雖然比不上悠朗那架拉風的跑車。

  面對風間霧的邀約,夜遙感覺自己的情緒浮上一股莫名的騷動,然後她聽見自己開口說道:「好呀!全速前進!」

  比起舒適安全的跑車,夜遙反而喜歡追求速度極致的重型摩托車,雖然她還是很怕風在她耳邊呼嘯、街景由她身側狂奔而過的感覺,不過緊緊摟著風間霧的時候,這一切危險刺激都變得無關緊要了,只有安心踏實的溫暖在心間充塞。

  奔過港灣大橋,將摩托車泊在橫濱灣旁,微涼的海風撲在臉上,夜遙忽然感覺夏天就快要結束了,心裡湧上一抹不捨的滋味。

  這一年的夏天,她穿上流行的厚底鞋,遇見了關心她安危的悠朗,堅持摘下她足下的鞋,卻引發了香織與她的決裂。

  愛情的代價,真的好昂貴。

  這一年的夏夜,她提前慶祝白色耶誕節,仲夏夜裡閃爍的七彩燈飾,儘管燦爛奪目,卻像他印錯了唇的吻,她無法回應的愛情,只是毫無意義的美麗。

  東京的生活太過炫爛,她像踏錯腳步的舞者,在第一個序曲節拍就踏錯,終究落得噓聲不斷,下不了台的窘境。

  「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瞧她雙眼晶瑩地盯著自己看,風間霧真懷疑自己怎麼有本事壓下想激烈吻紅她雙唇的衝動。「這個答案是我一直想知道的,你究竟……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嘿,她終於問出口了。

  「我不知道。也許,從我在表參道大街上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

  「是嗎?一見鍾情……」

  夜遙回想她與風間霧初次見面的畫面,她脖子上圈著一條長毛海圍巾,他怎麼可能會對她一見鍾情呢?應該被她嚇死還比較有可能吧!那時的她簡直像個把大象鼻子掛在頸子上的外星怪獸呀!

  「否則我何必如此熱心告訴你如何消除脖子上的吻痕呢?那可是我的獨家秘方耶!」

  夜遙被他輕鬆的語氣逗笑了。想到他為了研發這個秘方說不定曾經受過比她更激情的苦難,她就覺得自己實在該好好感謝他的慷慨大方。

  「我一直想要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不知早已死過多少回了。」夜遙感慨萬千地說出真心話。

  她真的不敢想像,如果沒有他的悉心呵護與安慰,今天自己是否早已崩潰?

  即使知道自己無法回應他的感情,仍然不減關心,夜遙真的覺得自己好愧對他;對風間霧,她只有說不盡的感激與虧欠。

  「不要這麼快就對我說感激與抱歉,因為我還沒有打算放棄你呀!」

  「可是我……」

  「可是你不愛我,我知道。我不期望你回應,只是不願忽略自己對你依舊澎湃的感覺,我好自私,對不對?」

  「你不要再說了,何必對我這麼好,即使要做一輩子的朋友也無所謂嗎?」面對風間霧不可思議的癡心溫柔,夜遙忍不住聲音哽咽。

  「我等你,直到你願意。」

  他的話,讓夜遙將臉埋在他的肩窩,狠狠地哭泣,始終無法抬起頭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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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3-27 10:01:51
第10節


  「真是的,媽媽怎麼會有你這種孩子呢?每個月都給你大筆零用錢,隨便你愛買什麼都沒關係,對你也沒什麼大要求,只希望你能爭氣地考上大學罷了,誰知道你卻整天在街上遊蕩,最後還因為援助交際被抓進警察局裡,真不知道你們學校的老師究竟在做些什麼?好好的一個孩子變成這樣,我們的教育部長怎麼對得起我們這些納稅人呢?」

  「你念夠了沒?聽得我耳朵都長繭!怪東怪西,怪到天皇老子的頭上,就是不怪自己,好像真希的人生與你無關似的,就是有你這種以為給錢就能了事的懶惰家長,把教育責任全推給外人,社會才變成這種德性的!幹嘛?有什麼不爽,你說呀!光是只會瞪人有啥屁用?想跟我比眼睛大小,你還差得遠咧!」

  香織雙手叉腰,口水直往真希的母親化著濃妝的臉上飛濺,這女人從剛剛一進門開始到現在已經叨叨絮絮念了一個小時,說來說去全是推卸責任的屁話,讓香織忍不住跳出來和她唇槍舌戰一番。

  「你——」真希的母親抹著被噴到口水的臉,氣得臉都脹紅了。「我們家的真希從前一直都很乖很聽話,不可能做出這種讓我蒙羞的事,一定是因為認識你這個壞朋友,一定是你帶壞我的真希!」

  又怪到別人頭上去了!看來恐怕等到海枯石爛,也等不到她說出一句自我反省的話吧?

  實在拿她迂腐的老腦袋沒轍,香織抓抓頭,懶得理這個講不通的女人。

  「你爸該不會也是這種死腦筋吧?難怪你不回家,換作是我,老早崩潰了。」香織對著一旁始終默默聽著母親教訓的真希說道。

  「他呀!腦筋像被水泥給封住了一樣,恐怕要用十噸炸藥才有可能爆破開竅。」真希微微笑著。想到父親那張撲克臉在獲悉她闖下的禍之後,表情恐怕依然沒有太大變化,最多的變化大概會是臉色該加黑了好幾成吧。

  莫名地,香織想起故鄉的雙親,當初她瞞著他們決定獨自上東京的時候,母親似乎早已察覺,前一夜,特地準備幾道她最鍾愛的家常菜,彷彿為她餞別似;第二天,她搭上往東京的新幹線列車時,又發覺母親不知何時在她常穿的外套內側縫上一個小小的祈福御守。

  母親默默的呵護祝福,讓香織不禁潸然淚下。

  這刻她下了決定,挪個空,她想回故鄉走走,想看看家園有什麼改變、想看看母親那張溫暖的臉。

  「回家吧!我太不放心把你繼續留在這裡,我會想辦法說服你父親讓你申請轉學。現在還不收心,你考大學的事就無望了。」真希的母親一臉無奈。

  「等一等,在離開以前,我想替她剪個新髮式,代表一個新的開始。」

  真希的母親不耐煩地擺擺手。「用不著,她的頭髮一點都不亂,你別想賺我的錢。」

  「你給的錢我也不屑收,管你准不准,反正我要剪就是了,你在外面等著吧!」

  香織霸道地抓過真希,將她帶入獨立的小室,留下她母親忿然在髮型屋門外乾瞪眼、直跺腳。

  「我從來沒給你剪過頭髮,但我相信這只是第一次,而不是最後一次。」

  「也許要到很遠的地方去,我也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安排我……好想趕快成年,那樣就可以自己決定自己想要的生活。」真希低低歎息。

  「會有這麼一天的,別急,時間這東西雖然不聽話,由不得你說快就快,卻也不會因為某些人擔心老化而停下來,現在你只需跟著時間的腳步,一步一步前進就好了。不要像我,奔得太快,跌得渾身是傷。」

  幸好她當年在當小助理、跑龍套時,懂得偷空學來美發的技藝,否則現在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可以依賴。

  「現在的我,除了等待,似乎也不能做些什麼。」

  「還可以談戀愛呀!」

  真希搖搖頭。「不要了,第一次認真愛上一個人,就得到這種下場,我不想再去愛人了。」她感覺得到,她的心冷冷的,沒有溫度。

  「失戀的人都會這麼想呀!可是過一段時間,還是會忍不住又陷入另一場愛情裡。」香織給真希修出一個完美的輪廓。

  「我不行,我覺得失戀太痛苦了,一次就夠受了。」

  「問你一個問題,大白天裡看得見星星嗎?」香織神秘兮兮地丟出一個問題。

  「當然看不見。」好簡單的答案,她難道不會自己到外頭求證一下嗎?

  「那就像是女人期待被愛的心,雖然燦爛,可是自己卻不見得看得見,但是這並不代表它不存在,甚至就此因失戀而被消滅,相反地,它正高懸在天上熠熠發亮呢!所以,真希,你一定還能再愛,勇敢去愛,而且還要一次比一次得到更多的幸福!因為你是女人,無敵的愛情怪獸,永遠懷抱著不死的真愛!」

  香織的話,彷彿也在安慰著自己,她與真希同病相憐,雖然她還未由悠朗背棄的陰影裡完全掙脫,但是她絕對不要因此一蹶不振,她拒絕被愛情打敗。

  望著鏡中嶄新的髮式,真希感覺一股重生的力量佈滿全身。她舉起右手,臉上的冰雪開始融化,變成一道溫暖的淚水,沿著雙頰滑落。

  「——」真希聽見自己大聲地這麼喊道。加油!

  鼓起好大的勇氣,夜遙伸手敲敲透明的玻璃窗。雖然門口掛著午休時間暫停營業的門牌,但是夜遙知道,香織一定還留在暴走企鵝裡面。

  「誰……呀?」香織揉著眼打著呵欠出來應門,只看見夜遙忐忑不安地一個人站在窗邊。

  「午安。」夜遙向香織輕輕頷首打招呼。

  香織一張臉毫無表情地將門打開。「幹嘛?」

  「我……買了太多的烤蕃薯,一個人吃不完,想分給你一些。」夜遙囁嚅道,攤開懷裡紙袋裝著幾顆還熱騰騰冒著白煙的烤蕃薯。

  香織只看了一眼,便轉身進入店內,幾秒之後她才轉過頭來,對夜遙說道:

  「傻傻地站在那裡幹嘛?難不成要我拿把椅子到你面前,你才肯坐下?吃烤蕃薯要先泡茶才行,我很忙,你自己進來坐吧!」

  「香織……」

  不一會兒,香織端著泡好的茶,坐在夜遙面前,伸手挑一個最大的蕃薯,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怎麼會有人一次買這麼多烤蕃薯?你錢太多了呀?那就用來裝扮自己,別全都吃掉呀!傻瓜!」

  「……」夜遙紅了眼。

  「怕燙還傻傻地把蕃薯捧在手裡發呆,你真是沒救了!動作不快一點的話,這些全進了我的肚子,到時候你休想我會吐出來還你喲!」香織搶過夜遙手裡的烤蕃薯,三兩下替她撥去蕃薯皮,再遞還給她。

  香織嘴巴雖然很壞,可是動作卻都這樣溫柔,害夜遙根本沒有辦法不流眼淚。

  「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不要亂道歉,笨蛋!」香織捏拳往夜遙頭上捶了一記。

  香織的話令夜遙破涕而笑,卻又惹來香織的白眼!

  「罵你笨蛋還這麼高興,那就多罵幾回好了,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喊到沒氣,香織猛然一把抱住夜遙,道:「為了一個男人,我們居然一個星期都沒說話,真是愚蠢透了!」

  夜遙被香織緊緊摟著,淚流不止。

  「我有一部很想看的電影,想了半天,找不到人陪我去看。」人在異鄉又失去朋友的滋味,真是寂寞得好難受。

  「那還等什麼?我們先去希爾頓海灣飯店吃夏季特賞下午茶吃到飽,再去逛街血拼一番,最後看午夜場的電影,你說怎樣?」香織將最後一顆烤蕃薯剝成兩半,一口塞進一塊,拉起夜遙立刻動身出發。

  她老早就想去大吃一頓了,希爾頓的夏季下午茶美味又實惠,只是一個人去吃下午茶多無聊。最好和姐妹淘結伴一道去,在優美的海畔旁聊天、吃精緻的五星級甜點,那才真的叫享受呀!

  「吃吃看這個覆盆子慕絲蛋糕,這是我最喜歡的口味了。」香織的盤子好不貪心地疊得快失去平衡了,她還是不斷起身去拿甜點,一點也沒有收斂的氣勢。

  「真是不可思議……」夜遙輕輕歎息。

  「我的食量你又不是沒見識過,幹嘛大驚小怪。」

  「我不是說這個。」夜遙搖搖頭。「今天之前,我不敢想像我們還有機會同桌愉快地談天喝茶,我以為那已經成為一個只能回想的美好奢求了。」

  「要不要我揍你一頓,你才肯醒過來?一個人胡思亂想,以為別人都像電視劇上的主角一樣,非得用盡力氣瘋狂大罵哭泣尖叫才能消火氣,拜託!那有多虐待身體呀!電視上的演員激動還有道理,因為他們有錢拿,因為無聊的編劇想不出突破性的劇情,只好信口胡謅。如果我有多餘的力氣,寧可去跑步運動或者擦按摩霜好好保養自己,才不要浪費精神去生氣咧,那簡直太笨了!」

  「可是……我欺騙了你呀!」

  香織不耐煩地擺擺手:「你自己心裡也不好受吧?況且悠朗本來就不愛我,沒有你,總有一天他的心也會跟著別人走。想開一點,至少我沒為了他浪費太多的青春。」

  女人的青春很寶貴的,不該為了負心的男人而白白消耗,香織想透了這一點,收拾起不捨與不甘心,決心積極迎向更美好的戀情。

  「我好羨慕你,你活得好自在、好開朗。」夜遙由衷地說道。

  「這沒什麼稀奇,每個女人都辦得到,只是願不願意罷了。有些人甘心一生守著錯誤的愛情,只求付出不問結局,把痛苦當快樂品嚐,拿一生幸福來陪葬,我才沒那麼偉大咧!」

  「那……你對悠朗死心了嗎?」她知道香織對悠朗有多在乎,恐怕超過自己想像。

  「不死心又能怎樣?只是和自己過不去罷了。」香織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好不好我將他還給你?」夜遙咬著下唇,沉重地吐出這麼一句。

  「你在說什麼呀?夏天也會感冒發燒嗎?還是中暑啦?」香織扔下叉子,用手掌去摸夜遙的額頭。奇怪,溫度很正常嘛!

  「也許,我根本愛錯了。」夜遙頹然一笑,眼淚淌在微瞇的眼角。

  她愛的或許不是悠朗的狂烈,而是風間霧那似遠卻近的微妙溫柔。

  一切,錯得離譜。

  「看演唱會?」

  悠朗接過票券,狐疑地瞅著夜遙。自從他們的戀情公開之後,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這樣難得的好興致。

  「對呀!就在這個週末,我票都買好了,人也約好了,不許你說不去。」

  「你還約了誰?」有點失望,他還以為這是兩個人的約會呢!

  「約翰、香織,還有你,就我們四個。」

  「約翰?」

  「就是風間霧啦。」夜遙差點忘了除了她,沒別人會這麼叫風間霧,她不小心說溜了嘴,希望風間霧不會生氣她將他的怪洋名洩露出去。

  悠朗微微皺起眉頭,他實在不喜歡看見夜遙說起風間霧的時候,眉間那股自在輕鬆。

  「香織也要去?」

  「嗯,你不介意吧?」

  「如果她不介意的話,我有什麼好在乎的呢?」只是對香織感到抱歉,他實在不想這樣傷她的心。

  「那就這麼說定嘍!麻煩你在演唱會開演前一個小時去店裡接她。至於我嘛,約翰會順道過來載我,你沒什麼好操心的。」

  「為什麼不讓我去接你呢?」他可不想看見夜遙緊緊摟住風間霧的腰。

  「因為香織曾經騎摩托車出過事,所以拒坐機車嘛!而且你去接她,也算是風度的表現,順便道個歉,這樣事情不是很完美嗎?」

  夜遙笑得很燦爛,讓悠朗覺得有股莫名的不安,彷彿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正在醞釀發生似的。

  這一段路,曾經他日日踏步,今天走來,卻彷彿相隔了好幾個世紀,陌生到不可思議。

  「你還是老樣子,走路拖著鞋跟,像個小老頭似的,而且,你遲到了!」

  看見悠朗將車停在巷口,徐徐踱步走來,香織早已等得不耐煩,劈頭便罵。

  悠朗一抬頭,只見她雙手叉腰站在暴走企鵝門前,用高跟鞋踢著空罐子解悶,剪裁合宜的小禮服包裹著比例完美的嬌小身材,像個未來感十足的前衛女神,教人屏住呼吸。

  「對不起,你今天好漂亮。」

  「我漂亮,你幹嘛道歉?快走吧,演唱會得提前進場,這可是常識喲!」香織伸手主動挽住悠朗的手臂,拉著他快步走。

  這樣偎在他身旁,便能輕易感受他快節奏的心跳,香織於是取笑悠朗:

  「該不會看見我這麼漂亮,你就開始後悔放棄我了吧?這可不行喲!我會告訴夜遙的,不要小看女人之間的友情。」她俏皮地對他搖搖手指。

  香織的話讓悠朗有些尷尬,忽然,他伸手由口袋裡摸出一枚御守,遞給她:「喏,我聽人家說這一座廟的愛情御守特別靈驗,所以就親自開車去求回來。」

  面對他貿然遞上的御守,香織先是愣了一下,之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很笨耶,分手後還送前任女友這種東西,要是別的女人,你不被打死才怪咧。況且這種東西,要一對才有效,一枚根本發揮不了作用嘛!」

  「不管啦!反正你收下就是了,我開了六個鐘頭來回的車才求到的,不准你退貨。」悠朗說完,將御守塞進她小小的掌心,然後霸道地牽起她的手。「我們走吧!」

  掌心中的那枚御守暖暖滲出溫度,香織被悠朗牽著停不下腳步,心裡忽然湧上一股領悟——唉呀呀,她對悠朗的心一時之間恐怕還很難死去。

  「這樣好嗎?沒有當面向他告別。」風間霧替夜遙拎著一隻簡單的行李袋。

  夜遙辦好了登機手續,和風間霧並肩走在出境大廳,她的簽證期限就快載止了,也終於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就讓他笑我是個膽小鬼吧,提不起勇氣向他說再見。」夜遙的唇間勾起一抹笑,笑自己如此膽怯。

  「可以嗎?就這樣回去,你當真捨得將他還給香織?」

  昨晚獲悉她要離去的消息,他還不敢相信這是事實,雖然早有預感她會遠去,卻從來不想理清她的歸期,只是一味地逃避。

  「愛情不能容許遙遠的距離,在他身邊的人對他而言才是幸福。曾經的一切,只要我牢牢記得,收在心扉就夠了。」

  屏住呼吸,他這樣問道:

  「那我呢?也收在你心扉裡嗎?」

  夜遙投給他一個燦爛的微笑。「嗯,特別用一把鑰匙將與你的回憶緊緊鎖上,這樣就不怕歲月會將它帶走了。」

  「記得偶爾將它打開,想想我。」風間霧將那只名叫約翰的黑臉羊玩偶遞給她:「暫且允許它代替我吧。不過可別抱著它一起睡喔,我信不過它,怕它會趁機吃你豆腐。」

  夜遙笑著收下,看看表。「我得走了,謝謝你來送我。」

  「有空再來日本玩,我等你,我也會寫e-mail給你,讓你沒時間忘記我們這些朋友。」風間霧將吻印在她的額角:「多保重。」

  「莎喲娜啦!」

  輕輕揮手告別,夜遙轉身,緩緩步入關口,不讓他發覺她眼底閃著晶瑩的淚光。

  散場的時候有些冷,悠朗體貼地脫下外套將它披在香織的肩上。

  「這是一場很棒的演唱會,可惜夜遙她沒有來。」他們等到開演仍然不見夜遙和風間霧的蹤影,所以他和香織便先進場了。

  「她沒辦法來了,她坐今天傍晚的飛機回台灣了。」香織輕輕揭露這個訊息。

  她抬頭迎視他的眼眸,想猜測他眼底的震撼傷心是否如她預期一樣澎湃激動,她想知道他究竟有多愛夜遙。

  「她走了?是嗎?」他不敢相信她竟然走得如此倉促、瀟灑,彷彿他們不曾愛過一樣,毫無眷戀。悠朗的嘴角揚起自嘲的苦笑:「這就是我的下場,一個負心漢的淒絕下場。很可笑,我以為這次我終於愛對人了;我以為我和她將會在一起很久,可是才一牽手,她就覺得足夠了,但我呢?她有沒有想過?」

  其實他不是沒想過她會離開他,只是沒料到她絕情到連一聲再見都捨不得給,率性地在愛與不愛之間來回。

  他一手耙過濃密的髮絲,不想讓香織看見他內心掩不住激昂的情緒,眼底浮上一層霧氣。

  「哭出來好了,我很少看見男孩子哭泣。尤其是你,我那麼愛你,可惜你卻不中意我,那我就更加有理由想看你哭了。」香織踮起腳尖,輕輕吹氣吹進他淚濕的眼底,想呵出他隱忍的眼淚。

  「嘿,你就不會安慰我一下嗎?現在對我故作溫柔,說不定我就會愛上你耶!」怎麼有人能夠將這麼可惡的話說得那麼俏皮?害他都忘了傷心流淚,反而有一股想親吻她的該死衝動。

  他開口呵出的熱氣吻在她臉上,香織像被燙到一樣連忙跳開。「說愛上就愛上,哪有這麼簡單的呀!好像你吹吹口哨,我就會像只聽話的傻狗一樣,涎著口水來向你報到,你以為你是誰呀?」

  如果這一回痛苦的失戀曾經給她一點好處的話,那就是讓她清楚地明白,再也不許陷入只管付出、沒有回報的不平等愛情裡,她沒那麼多時間力氣白白糟蹋自己。

  「啊,我沒有那個意思,對不起……」他真笨,說話這麼不經腦袋。

  「沒有再度愛上我的意思,還是沒有把我當成頑皮狗的意思?」看著他因為她的話而頭痛氣結,她就好快樂,想要笑到抱著肚子在地上狂打滾。

  「你……為什麼總是不好好聽人家說話?老是要扭曲別人的意思呢?」悠朗被香織弄得很頭痛,大手一撈將她拉進懷裡,這樣讓她住嘴比較快。

  香織倚在久違的溫暖懷抱裡,撫著他環在她腰間的大手。

  「每次你都是這樣忽然抱住我,像是一股衝動,又像在證明什麼,雖然好奇,可是我並不想弄清你這樣抱我的動機,因為只要你摟著我,我就像是只漂泊的小舟,找到了港口,一點都不想移動了。」

  他們相識以來,香織從來不曾對他吐露這樣動人的情話,每次她都極力撒潑耍狠,不曾像此刻一般完完全全是個小女人。悠朗摟著她,感覺一抹新生的情愫悠然萌發,小小的愛情的芽,探出頭來朝下一季的陽光微笑。

  「那就不要動,我們一起在這裡吹冷風好了。」

  對於他的溫柔,香織感到詫異,她轉過身來凝住他。「機會我只給你一次喔!這一次你要比從前更加用心、更加在乎、更加愛我喲!因為這個世界上一定還有人比你更愛我,可是我卻二度選擇了你,所以你沒有道理辜負我。這一次,你一定要好好抓緊我,不然我會頭也不回地離開你,到時候你哭也沒用嘍!」

  「香織……」他激動地擁緊她,說不出話來。沒有人會這樣傻,與真愛兩次擦身而過,悠朗知道,這一次他一定會讓香織得到幸福。

  「好了好了,別抱這麼緊,還沒說完條件呢!」她輕輕推開他的胸膛。

  「什麼條件?」

  「給你機會的條件呀,既然你要重新愛上我,那就請你照規矩來!意思就是說,你得重新對我展開熱烈追求,帶我吃飯、跳舞、看電影、送鮮花討我歡心……諸如此類的,不許偷懶喲!」

  因為一開始自己就迷戀他,沒嘗過太多慇勤追求的甜蜜滋味,就和悠朗成為一對,這一回,香織可不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過了今夜,我們重新開始,明天我要跟你說的第一句話將會是『初次見面,請你多多指教』了。」

  一切回到原點,讓他們的愛情重新出發吧!

  一個星期之後,風間霧收到夜遙寄給他的一張明信片,她娟秀的字跡在上面寫著:

  拿眼淚種薔薇

  竟奢望開出玫瑰

  我們的愛情還在沉睡

  等待永遠最美

  給我一點時間,給你一些考驗,然後我們才能確定彼此的心是否就在對方那裡。

  你給我的回憶,我將擱在心底每日默默溫習。

  現在的我還無法坦然和你在一起,紊亂的思緒情愫有待時間沉澱理清,這是我一個任性的要求,如果你願意,請你等我到那個時候。

  數日之後,悠朗收到夜遙寄給他的兩行字:

  現在我還沒有勇氣,但願有一天,我能坦然地開口承認——曾經,我愛你。

   尾聲

  三年後,東京。

  「哇!真沒想到,這也可以變成流行耶!」

  滿街披掛著長得離譜的拖地式圍巾的人們,絲毫不理會東京夏季超過攝氏三十度的高溫,自得地展現他們新燃燒的最炫流行裝扮。

  這令夜遙不禁想起自己多年前在東京的那一個夏天,就是以這副怪異模樣與風間霧在表參道上初次見面,而今天,她又再度回到這個地點。

  替她創造出這麼一個奇特造型的搞怪女開的店,就在她眼前的這條巷子底,是一家名為「暴走企鵝」的髮型屋,她曾經在那裡被威脅利誘剪去不少烏溜溜的髮絲呢!

  真的好想知道香織現在過得好不好……夜遙這樣想著,滿心期待地往香織的店走去。只是,她人還沒走到,就聽見拔尖的女音高喊道:

  「帶什麼衝浪板,你要叫小徹坐哪裡呀?車子根本沒多餘的空位。哪有人孩子都這麼大了才想到要回老家提親?丟臉丟斃了!」

  一道清亮的男聲嚷道:

  「你的老家不是在海邊嗎?那我當然不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去衝浪嘍!小徹就由你抱著好了,當初買新車的時候根本沒想到會有他,這台兩門的拉風跑車你不是也很喜歡嗎?」

  夜遙停下腳步,看見香織懷裡抱著一個笑容燦爛的小男孩,原來他叫小徹呀!嗯,她記住了。

  小徹有著和他父親一樣的陽光特質,也有他母親的火爆脾氣,瞧他已經耐不住父親抱著衝浪板慢吞吞整理行李的態度,正揮舞著小拳頭,催促著他可憐的老爸呢!

  一家人的感覺,真的很好。

  夜遙轉過身,踏上來時路。

  暫且將美好時光留給這一家三口獨自去享受吧,等他們從香織的老家回來的時候,她一定會再度擇期拜訪。現在,她得好好想想該給可愛的小徹買樣什麼禮物才好,這比較重要。

  直覺告訴夜遙,只要與碧海藍天有關的東西,小徹肯定都會喜歡。錯不了,誰教他是悠朗的小孩呢?

  重新回到大街上,夜遙細細回味曾經在這裡發生過的點點滴滴,她兀自沉思於往昔美好回憶,沒有察覺有一道視線正將她收入範圍。

  忽然之間,手機鈴聲響起。

  夜遙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掏出三年來她一直帶在身邊當作護身符的手機。因為那螢幕會顯示風間霧的名字,雖然回到台灣之後,它從來沒再響過,她想他的時候,也不可能用它來聯絡,可是只要一看見那上頭他的名字,她的心就能立即安定下來,不再徨。

  她以為這手機早該失去了它的功用,沒想到她一按下通話鍵,螢幕立刻顯示風間霧的名字,夜遙激動地將話筒擱在耳畔:「喂?」

  「是我。」是風間霧的聲音!

  即使三年不見,她依舊能夠百分百肯定這就是他的聲音,不會錯的!她在夢裡早聽過成千上萬次了。

  「你在哪裡?我好想好想立刻就見到你!」不但如此,她還想緊緊擁抱他,大聲地告訴他,她真是個傻瓜,居然離開後才對他念念不忘、依依不捨。三年的思念累積,她相信只要他對她說幾句話,她一定會控制不住地淚如雨下。

  「睜大你的眼睛,我就在你身邊,從來沒有離開。」

  兩方交會的眼神穿越過重重人潮障礙,夜遙看見風間霧向她飛奔而來。淚水即刻了她的雙眼,不須言語……

  她只好張開雙臂緊緊圈住他,好確定這是她苦苦等候三年的愛人。

  他輕輕抬起她的下顎,替她擦去淚水。「你好嗎?」

  夜遙搖搖頭,將臉埋在他的掌心。

  「那……你愛上我了嗎?」他屏住呼吸,等待她的回答。經過三年的漫長歲月,他毫無怨尤地只等她一句真心話。

  時間長得彷彿過了一世紀。

  然後他終於聽見她開口這麼說道:

  「很愛很愛……」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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