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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林芷薇] [吹雪公主][全書完 ]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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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 06:29:4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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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公元六二○年,日本。
  江戶太政大臣府。
  燦爛的櫻花開滿枝頭,太政大臣府的後花園中彷彿一個櫻花王國,各式各樣的櫻花紛紛綻開它最迷人的笑靨,有八重櫻、吉野櫻、天之川櫻、夕暮櫻、關山櫻、花染櫻、墨染櫻、彷彿雪花一般的白雪櫻……等;微風吹過,櫻花紛紛飄落,如雪似煙、如雨若霧……若此刻有人站在花下,大片大片的艷麗花瓣向人襲來……發上、身上、臉上全沾滿了緋紅的花瓣,彷彿隱入迷離幻境一般……
  而此刻,正有一纖細宛如小雪櫻般的女孩,小碎步地向這兒奔來。
  風間夕霧仰起小臉,陽光穿越花瓣打在她清麗無瑕的肌膚上,使她宛如一尊透明純淨的水晶娃娃,她略帶焦急地低呼:「吹雪,吹雪,我知道你在上面,快下來!」
  沒有人理會她,只聽到微風吹過櫻花樹的細微聲。
  「吹雪!」夕霧急了。「別再玩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你,快下來呀!」「嘻——」一把清脆甜美的聲音由樹上傳下來。「姊姊,有本事你就爬上來呀!」
  一雙雪白勻稱的美腿穿越花瓣垂下來,正頑皮地晃呀晃呀……
  「吹雪!」夕霧一看,簡直要昏了。「你……你……不但爬到樹上去,還脫了鞋、脫了白襪……你、你……快下來,如果被別人看見了還得了,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別人不一樣……你已被天皇收為義女,你是吹雪公主呀!」
  「姊,我拜託你別再提了好不好?什麼公主不公主的?煩死了!」
  吹雪的話方剛說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翻身下來,夾著漫天的花瓣直直撲向夕霧,彷彿從天而降的櫻花仙子。
  嚇呆的夕霧連忙扶起她。「吹雪,拜託你有點大家閨秀的模樣好不好,你嚇壞我了!」
  風間夕霧和風間吹雪是對俏麗可人的姊妹花,她們的父親官拜太政大臣,是職高權重的一品官;母親則來自大唐。夕霧年方十八,吹雪才十六,姊姊是標準的古典美人,清靈典雅、羞怯溫婉;而妹妹吹雪——唉!她是很標準的……野丫頭、磨人精,但她那張甜蜜動人的臉蛋可真是人見人愛,不但風靡了所有的貴族子弟,情書滿天飛,連天皇也特別寵愛她,破例收她為義女,封為吹雪公主,享皇室公主之同等待遇。
  夕霧拉著吹雪在石几上坐下來,拂去她滿頭的緋紅花瓣後,憂心忡忡地問:
  「吹雪,你真的要和父親先去唐土?」
  「對呀,唐土上的新羅國是母親的故鄉,我當然想去玩玩呀!」吹雪拍著襲衣上的花瓣回答:「哇!新羅國真是風景如畫、氣候又溫暖宜人,可惜我只在五年前曾回去一次,這次有機會和父親一起回去,我當然不能錯過呀!姊,怎麼了?你還在猶豫什麼?不是早就計畫好了嗎?我先和父親回新羅,探望外公外婆;一個月後,你再和母親搭船來新羅。」
  夕霧柔美的小臉佈滿陰霾,她低聲道:「吹雪,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不想回新羅。」
  「為什麼?」吹雪促狹地湊近夕霧道:「你不滿意爹娘為你擇好的相公人選——新羅國太子伊利寒,還是你早心有所屬?哇!想不到一向溫婉柔順的姊姊這次這麼有主見o也!」
  「吹雪!」夕霧雪白的臉上立刻佈滿紅暈。「你……你別亂說……什麼心有所屬,大家閨秀有這麼荒謬的念頭……傳出去豈不被人笑死,我……我只是……不想結這莫名其妙的婚……嫁給那未曾謀面的伊利寒……」
  她們的母親原是新羅國的郡主,後來嫁給風間憲一;夕霧和伊利寒的婚事則是從小訂下的。
  「姊,那你就逃嘛,逃婚呀!」吹雪轉轉水靈粲動的大眼睛道:「既然你不想嫁給那個臭伊利寒,你乾脆逃得遠遠地!不行o也……私奔如果少了個男主角,那還有什麼好玩的?姊,你眼前的當務之急,就是找個情夫帶你私奔!」
  「情夫——私奔——」夕霧小臉蒼白地低叫。「吹雪,快住口,你在胡說什麼?
  我怎麼可能做出這麼不知羞恥的事?更何況這門親事是爹娘為我訂下的,如果我抗命,是多麼大逆不道呀!我不會逃的,吹雪,我只是要你幫我一個忙……你和爹回到新羅後……如果有時間,請你幫我打聽伊利寒太子的人品如何?這樣……我才知道自己要嫁的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幫你打聽伊利寒的人品呀?好,沒問題!」吹雪爽快地回答,但明媚的臉龐掠過一絲詭譎之色,壓低聲音在夕霧耳畔道:「姊姊,就這樣呀?真的不考慮去找個情夫來帶你私奔?嗯……距離我去唐土的日期還有十數天,相信我,我的辦事效率很快的,保證可以在十天之內為你找來一打以上的『情夫人選』讓你精挑細選,如何?心動了吧?」
  「吹雪——」夕霧捂起耳朵,漲紅了粉臉大喊,幸好這時夕霧的貼身婢女跑過來道:「小姐,三味琴老師來了。」
  「好,請老師在綠松殿稍候,我馬上來。」夕霧答道,轉頭又對吹雪低聲道:
  「吹雪,記住我拜託你的事。還有……千萬別給我找什麼『情夫人選』進來,我會昏倒的。」
  夕霧交代完後,便在婢女的引領下,優雅端莊地步向綠松殿。
  留下一臉慧黠的吹雪獨坐在櫻花樹下。
  唐土,唷o荷!唐土——吹雪興奮地幾乎要尖叫,哇!我馬上可以去唐土,去新羅國了o也!
  吹雪這一生才只回新羅一次,五年前和母親一起回去省親,但她對風景秀麗、人民淳樸的新羅國,印象好得不得了,她璀璨的瞳眸閃著耀人的光芒……噢!她已迫不及待回到新羅,她相信——在那裡一定有最新奇好玩的事情在等她。
          ☆          ☆          ☆
  一個月後,新羅國。
  皇宮.太子殿。
  太子伊利寒坐在書房內,聽著朝中大臣報告國家大事。他輪廓分明、英挺剛毅的臉上毫無表情,但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卻隱隱浮動犀利精銳的氣勢:如暫時棲息的黑豹般,即便處在最鬆懈的狀態,雷霆萬鈞的氣魄依舊懾人。
  站在他面前的軍樞大臣——謝蒙,額頭微滲出冷汗,一邊做演示文稿,另一邊偷眼打量太子殿下的反應……真奇怪,他謝蒙在朝中可是以城府陰險、奸詐狡猾而聞名的,文武百官誰不怕他三分?但怪哩……每次一面對這未滿三十歲的太子,他便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懼意……平日的陰狠毒辣全不知跑哪去了……
  他最怕太子殿下那雙冷然沉靜卻犀利無比的黑眸,彷彿只要冷冷一掃,便可把他嚇得心驚膽顫,現出原形。
  謝蒙擦著冷汗,結結巴巴地報告:「……由以上各點而論,我國北方的邊防……」
  「好了!」伊利寒舉起一隻手,示意他住嘴。淡淡地道:「我全明白了,你先下去。」
  「可是,殿下……」謝蒙還想再說什麼,他覬覦已久的那一大筆軍事經費還沒要到手,他怎甘心退下呢?
  「下去。」伊利寒看也不看他,語調中的冰冷威嚴卻令人不寒而慄。
  「是……」謝蒙如被雷殛般地迅速垂下頭,戰戰兢兢地退下。謝蒙一退下,伊利寒身邊的特衛長——沉惟立刻開口道:「殿下,皇上要小的提醒你——風間家的大小姐最近就要由日本回到新羅了,皇上請你盡快籌備你和風間小姐的婚禮。」
  日本……風間夕霧?伊利寒英氣逼人的臉上一僵,沉聲道:「我知道,你們先下去吧!我想靜一靜。」
  「是!」
  所有的人全退出後,伊利寒歎了一大口氣,眸光茫然地投向湛藍的晴空……
  風間夕霧……這四個字對他而言僅代表一不具任何意義的名字,一樁由父母親訂下,他不得不去履行的婚約……
  伊利寒由一錦盒內取出一畫軸,這是前些日子由日本使者所送過來的——夕霧小姐的畫像,畫中的她端坐在櫻花樹下,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直直垂到地面,膚白賽雪,翦水雙瞳幽黑醉人……整個人宛如一粉嫩清新的櫻花仙子……
  真是標準的東瀛美人。
  但,此刻伊利寒的心中卻沒有半絲興奮與喜悅,這位夕霧小姐縱然貌美如花,也無法在他心底激起半絲漣漪,早在五年前,他的心田已全被一陌生的女孩佔滿,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伊利寒慎重地由袖內取出一姑娘家用的葵花髮簪,緊緊握在手中,思緒再度飄回五年前……
  五年前,正是他這一生最痛苦、最消沉的時候,長年臥病的母親終於撒手人寰,留給他們無盡的傷痛與遺憾……伊利寒身為長子,一方面要安慰悲慟逾恆的父皇;
  另一方面還得勸慰年幼的弟妹伊利崎與伊利薇……尤其幼小的伊利薇驟失慈母,每天哭喊著要親娘……伊利寒一肩挑起了所有的責任,在人前不敢掉一滴眼淚,所有的傷痛淚水全往肚裡吞……
  一直到那天,他堆積已久的情緒再也壓抑不下了!瘋狂地策馬狂奔出城,在一郊外小廟旁發狂地大吼大哭大叫,把隱忍已久的亡母之痛全部爆發出來……
  不知痛哭了多久,當他悲慟的心情終於漸漸平靜下來,也冷靜地準備回宮時,一條飄著葵花香的絹帕出現在他眼前,一清脆甜美的嗓音也隨著傳過來:「大哥哥,這給你用。」
  伊利寒錯愕地抬起頭,只見一眉清目秀,純淨如天使般的小女孩亭亭玉立站在他面前,女孩似乎只有十一、二歲,正對他綻開最甜美的笑靨。
  「你……小妹妹,你是……」
  「不哭呵,大哥哥,不要哭。」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見他沒接過手絹,即自動以手絹拭去他臉上殘留的淚水,眨著黑白分明的澄澈大眼,甜甜地道:「大哥哥,你一定受到很大的委屈是不是?來,告訴我!」
  望著她天使般的容顏,伊利寒心底竟升起一股奇異而巨大的暖流,彷彿心底深處的悲痛已漸漸被這甜蜜溫婉的小女孩所撫平,這是第一次,他不想在別人面前以冷漠來武裝自己,盯著她的眼睛,他瘖啞地回答:「我……失去了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大哥哥,你一定很在乎這個人是不是?」小女孩轉轉水汪汪的大眼睛,偏著可愛的小臉細細思考。「真糟糕……因為我從沒有這種心情,所以無法體會你有多難過……可是,大哥哥,我相信你此刻一定覺得很痛苦,對不對?來……這個給你!」
  小女孩由發上拔下一個十分精緻的葵花髮簪,不由分說地便塞入伊利寒手中。
  「這是……」
  「那是我最心愛的葵花髮簪喔!」女孩對他嫣然一笑道。「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它。」
  「不,姑娘,我不能拿你的東西,更何況這是你所珍視的物品……」
  「不,大哥哥,你一定要收下它。」小女孩堅定地回答,澄澈清亮的眼眸中寫滿認真:「我把我最喜歡的東西給了你,這樣我就可稍稍瞭解你此刻的痛苦了……
  而大哥哥,原本在你身上的痛苦有一部分將由我來為你分擔,這樣你就不會再這麼難過了,是不是?」
  「你……」伊利寒渾身一顫,有一瞬間幾乎說不出話,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才十一、二歲的小女孩,竟會說出這麼溫婉動人的話……他的心頭彷彿被狠狠地撞擊一下,那股奇異的暖流更加擴大,緊緊地將他包圍……
  「哎呀,奶娘出來找我了,我該回去了!」小女孩見古廟中走出一中年婦人,她立刻緊張地道:「大哥哥,我要走了,要好好地珍惜我的髮簪喔,再見!」
  女孩撩起裙角,輕盈如彩蝶地向前奔去。
  「等等,小姑娘……」伊利寒想喚住她。
  「再見,大哥哥!」女孩邊跑邊向他揮手,笑容更加甜蜜宛如彩蝶一般,她翩翩地飛出伊利寒的視線,只留下空氣中甜郁芳沁的葵花香,和一隻精緻的葵花髮簪……
  伊利寒以為她是新羅國中的貴族千金,他以為自己一定可以再見到她,但五年來……他徹底地失望了。
  五年來,任他以各種方式去尋找,也無法找到那神秘而甜蜜的小女孩,所有的貴族千金、名門之後……他全一一採訪過了,不是……全不是那天使般的小女孩,他甚至命令手下秘密赴鄉下尋找,但所得的答案一次比一次地令他失望……
  終至絕望。
  那小女孩到底是誰?她沒有理由就這麼平空消失了,只要她是新羅國的子民,更沒理由找不到她,難道……她來自大唐?也許……自己該親赴一趟大唐或鄰近國家找她。
  伊利寒盯著風間夕霧的畫像,腦中的思緒一片混亂,想得出神的他,沒注意到窗外的異狀……
  風間吹雪穿了一襲黑色的緊身衣,打扮得宛如忍者一般。她正小心地、動作敏捷地攀著梅樹枝幹往上爬,一面窺視屋內的男人。
  唔……這傢伙就是太子伊利寒吧?由他一身尊貴的服飾及自然散發的王者之勢來看……不難猜出。再加上方纔他手下對他的尊稱……就是這傢伙了,好膽要娶走姊姊的臭男人。吹雪挑剔的目光在他身上搜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她非常、非常用力地挑剔,期望能揪出他一打以上的缺點,仔細盯了半天後,她終於頹然放棄……不得不承認——嘿,這傢伙長得還真是有模有樣,有頭有臉的!(廢話,誰沒有頭沒有臉!)撇開他那足以頂天立地的高大身軀及冷峻英挺的臉孔不談,他那冰冷卻異常尊貴的氣勢,及卓爾不群的風範,在在均足以令女孩子心跳失控、臉孔發燙。
  吹雪不經意地碰觸臉蛋,才發現自己雙頰竟已燙得嚇人。幹嘛,你發花癡呀——她暗罵自己,這個臭男人是你未來的姊夫,你是來批評他、審判他、損他的,而不是像猴子一樣,攀在樹上當花癡。
  可是……這個男人好面熟喔,真的好面熟喔……似乎在哪裡曾見過他……
  吹雪用力、用力地想還是想不起來……奇怪啦,她對帥哥的記憶力一向是驚人的。
  這男的在看一幅畫像,吹雪定睛一看,是姊姊的畫像嘛!咦?這男的為什麼一邊看一邊歎氣?嘿,他有沒有搞錯呀!他對我那貌美天仙的姊姊還有什麼不滿意?
  吹雪往上攀爬,想看得更仔細一點,專心盯著伊利寒的她沒注意腳下……
  一個踩空,她便整個人直直栽下來。
  「嗚……」雖然她拚命控制自己,不讓自己慘叫,但剛才的聲音已引起伊利寒的注意。
  「什麼人?」他立刻衝出去。
  「好痛……」迅速爬起來往外逃,師父教她的武功她沒學成半項,「落跑」的功力倒是很了得,才一溜煙的時間,她已逃之夭夭了。
  原本想追上去的伊利寒突然煞住腳步,女人……他認出那黑色的嬌小身影是個女人,但令他驚訝的不只是這一點……為什麼?為什麼這潛入者的身影竟給他一股異常熟悉之感?
          ☆          ☆          ☆
  新羅城內。
  原大人府。
  原謙是伊利寒父王的宰相,剛正不阿、學富五車的他輔佐皇上長達二十年,協助皇上創下不朽之功績。因此,皇上特封原謙為忠王,夫人封一品夫人,女兒原婉雲封為郡主。因此,雖然他在兩年前因年事已高而辭去宰相之職,但皇上對他仍十分敬重。太子伊利寒也時常來同他請教國事。
  原婉雲身懷夕霧時,即和新羅皇后指腹為婚,訂下伊利寒和夕霧的婚事。
  這是一棟相當雅致且氣派的宅院,綠蔭蔥蘢,景色熏人且詩意盎然。每棟樓閣亭台、每一景均佈置得清幽脫俗,尊貴典雅且毫無俗麗之處。
  為了迎接女兒、女婿和寶貝孫女的回來,原大人還把湖邊的「晨曦館」改為純日式建築,希望女兒和孫女們過得舒適一些。
  而現在,古色古香、清幽雅致的「晨曦館」內,卻傳來一聲比一聲淒慘,有如殺豬般地哀嚎。
  「啊……輕一點!輕一點!娘啊——痛死我了——」吹雪躺在床上,淒慘萬分地哀叫。
  婢女小綾一邊細心地為吹雪腳上的傷口上藥,一邊安慰她道:「公主,忍一下,我的手已盡量放輕了。」
  吹雪悲慘地哀嚎。「天呀……我為什麼要受這種罪?都是那該死的伊利寒、臭伊利寒害的……還有,小綾,別叫我公主,叫小姐,在日本我才是公主;在這裡,我只是個普通女孩。」
  這時另一婢女小桂突然匆匆跑進來道:「公主,皇上和太子突然來訪……老爺要你準備一下,待會兒要見客人……」
  「什麼?他們來做什麼?」吹雪嚇傻了,該死的,伊利寒來做什麼?喔——他一定是來看姊姊的,他以為姊姊也回來了,哼,真是個急色鬼。吹雪對他的印象,更加惡劣了。
  顧不得腳上的痛,吹雪手忙腳亂地站起來。「快快,小綾你快為我穿衣;小桂你來替我梳頭,屋內趕快收拾一下……唉,真是該死的,沒事來做什麼?」
          ☆          ☆          ☆
  原謙陪著兩位超級大貴客——皇上和太子,興致勃勃地在後花園賞花、賞景。
  整修「晨曦館」時,原謙還順便將後花園整修一番,小橋流水、假山荷塢,綠筱滄漣,清景無限。
  三人在湖邊的「舞鶴亭」坐下來,下人們也送上精緻可口的茶點。皇上笑吟吟地望著原謙道:「原老,我瞧你今日紅光滿面,神清氣爽,是不是有什麼喜事呀?」
  己笑得合不攏嘴的原謙立刻喜孜孜道:「皇上真是眸光犀利……臣不敢相瞞……微臣的女婿和孫女已在前幾天回來省親,再過一個月,臣的女兒和另一孫女也要一起回來團聚了。」
  皇上恍然大悟道:「女兒……喔!你是說嫁到日本的婉雲嗎?我想起來了,她的女兒夕霧也應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皇上笑容滿面地望坐在一旁的伊利寒:「等夕霧小姐一回來,就可馬上辦喜事了,大好了,咱們王宮內最近可真謂雙喜臨門呀!」
  前些日子,王宮內才剛舉行完一盛大的婚禮——二皇子伊利崎與清媚絕倫的冷問梅之大婚,一連串的喜事辦下來,可真把皇上樂壞了。
  兩位老人家欣慰地相視而笑,而一旁的伊利寒卻如坐針氈,臉上還得掛著僵硬的笑容……不知為何,他就是無法對這場即將來臨的婚禮,產生半點喜悅之情……
  此刻的他滿腦子疑惑……昨天潛入官中的黑衣女子到底是誰?為什麼她的背影給自己那麼強烈的熟悉之感?
  原夫人召來一婢女道:「去看看小姐準備好沒?請她過來晉見陛下和太子殿下。」過了一會兒,身著傳統東瀛服飾的吹雪,在婢女的簇擁下,輕移蓮步而來。
  一頭直達地面的烏黑秀髮如瀑地垂下,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澤;前額的秀髮中分,露出一張雪白無瑕的瓜子臉。一雙黑白分明的剪水雙眸盈盈粲動,紅艷的櫻唇彎成美麗的弧形。好個清艷絕倫、嫵媚生動的大美人。
  她身上一襲織滿碎櫻的和式淺紫色小褂,加上粉色長外衣和繡著梅花的襲衣。
  宛如一株初綻的櫻花般,光芒四射且明媚動人。
  吹雪欠身行禮。「吹雪參見陛下、太子殿下。」
  「好好……快起來,賜坐!」頻頻點頭的皇上讚賞道:「原老,你這孫女一站出來,我新羅國所有的美女都要相形失色了,真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妹妹就如此美麗,相信姊姊一定更加出色迷人,太好了,看來我新羅馬上就要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太子妃了。」
  吹雪忍著腳痛,撐著微笑地坐在一旁……去你的,腳好痛,穿這厚重的衣服一路走過來,可真把她折磨死了,但最令她坐立難安的……是那道凌厲灼熱的目光……來自對面的伊利寒,即使眼睛不去看他,吹雪也可明確地感覺到對面的男人正犀利地打量自己……似乎想探索出什麼「答案」……
  他在懷疑什麼?吹雪下意識地挺直腰桿,不,不可能,這呆子才不可能認出她就是昨天潛入皇宮的黑衣女郎……別自己嚇自己了,她不斷地命令自己鎮定,極力去躲避那道深沉複雜且令她心慌意亂的眸光……
  婢女取來了吹雪的三味琴,她彈奏了《靜觀吟》和《聽泉引》兩個曲子,皇上聽得頻頻點頭,嘖嘖誇讚。後來,原大人陪皇上去「迎春樓」觀賞牡丹花,留下伊利寒繼續欣賞吹雪的琴藝。
  伊利寒一揮手,命所有的侍衛、婢女全退下,涼亭內只剩他和吹雪兩個人。
  緊張地直冒汗,還得故作鎮定地微笑問道:「太子殿下你想聽什麼曲子?」
  「不用了,你休息一下吧。」伊利寒替她把三味琴放到一邊,深沉的眸光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你的新羅話說得真好,這是你第一次回到新羅嗎?」
  「呃……當然是,在這之前,我一直住在日本。」吹雪心跳漏跳了一拍,倉卒之間她撒了個小謊……不知為什麼,她不想告訴他自己在五年前也曾回來新羅……
  這男人邪門得很,那深奧難測的眸光簡直教她喘不過氣來,她不想告訴他有關太多自己的事。
  「是嗎?」伊利寒深邃的眸底掠過失望之情,在這之前她真的從沒回來新羅過?
  難道說,五年前他所見到的小女孩真的不是她?但為什麼……她給自己的感覺竟如此熟悉呢?
  眼見他的表情越來越深奧難懂,吹雪趕緊站起來。「太子殿下既然不想再聽琴,請恕吹雪先行告退了。」她才不敢再和這危險人物單獨相處。
  吹雪匆匆地往外走,慌亂中沒拉好長長的裙子,腳步一絆,她便整個人直直往地面撲過去——
  「小心!」幸好伊利寒眼明手快地扶住她,但吹雪長裙的下襬也微微敞開了,露出一截纏著紗布的小腿。
  伊利寒的眸光盯住她受傷的小腿,渾身一震。
  完了——完了,這下慘了,吹雪在心底哀嚎,全身血液降至冰點,她甚至不敢去看伊利寒的表情……完了,這下他一定知道自己昨天曾潛入宮中了。
  過了好久,吹雪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心跳後,才鼓起勇氣看他一眼——他的黑眸更加深沉難測,還閃箸一股危險且灼熱的火焰。
  心跳如擂鼓的吹雪慌亂道:「殿下……請你放手……我要告退了。」
  他的雙手緊緊嵌住她的手臂,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
  他漂亮帥氣的唇角竟揚起一縷微笑,笑得瀟灑不羈且狂放肆意,湊近她,嗓音低沉而性感道:「你的腳受傷了?不是嗎?不能走路吧?來,我抱你回去!」
  「不——」在吹雪驚愕地尖叫中,他已蠻橫專制地一把抱起她,唔,比他想像中的還要輕,輕如羽毛。「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我要大聲呼救了——」吹雪驚恐地尖叫,天呀,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這該死的臭男人——即將成為她姊夫的男人竟敢「調戲」她?!
  「你可以叫得再大聲一點!」伊利寒好整以暇地給她一灑脫迷人的笑容。「最好把我父皇和原大人都引過來,聽聽你昨天如何闖入皇宮的英勇事跡。」
  「你——該死的小人!」吹雪氣得杏眼圓睜,老天,他竟卑鄙地拿昨天的事來威脅她?更可恨的是她竟只能束手無策地任他抱著走。老天……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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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 06:30: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伊利寒一路旁右無人,笑容滿面地把吹雪抱回她所居住的「晨曦館」。在婢女們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把吹雪放到柔軟舒適的臥榻上,並十分自動地捧起吹雪受傷的玉腿,親暱地為她輕揉。「怎麼樣?腳不痛了吧?感覺有沒有舒服一點?」
  嚇傻的吹雪像呆掉的娃娃一般,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氣紅俏臉搶回自己的腳,大罵道:「你這卑鄙無恥下流齷齪的東西!你……你竟敢捉我的腳?你去死啦!」
  「哇!不簡單!我終於逼出你淑女外表下的真面目了!」伊利寒一手撫著下巴,興味盎然地瞅著她。「真是難為你了!由樹上摔下來一定很痛吧?」
  氣昏的吹雪脫口而出。「你在胡說什麼我聽不懂!我的腳傷只是不小心扭到……才不是由梅樹上摔下來的……」啊!完了!吹雪緊急閉上嘴,但……來不及了!
  「梅樹?」伊利寒的笑容更加燦爛耀眼。「吹雪姑娘,你不打自招哦!我只說你由樹上摔下來,又沒說你是由我書房外的梅樹摔下來!嗯!早說嘛!我又不知你有這種『癖好』……攀在書房外的梅樹太委屈你了!我可以安排讓你攀在我浴室外的楓樹上,讓你看個『過癮』,一次看個夠……」
  「伊利寒!你住口!無恥——」吹雪捂著雙耳,面紅耳赤地打斷他。「天呀!
  我爹娘真是瞎了眼!怎麼會把我那冰清玉潔的姊姊許配給你這齷齪的小人?不!我一定要阻止這件事!我打死也不讓你當我姊夫!」
  「太好了!我也不想當你的姊夫,咱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伊利寒俯身逼向她,將她圍在自己的臂彎中,灼熱陽剛的氣息向她襲來,黑眸是異常的熾烈晶亮,低沉道:「你想——如果咱們當不成姊夫和小姨子;有沒有可能變為另一種關係?」「有的!仇人!」吹雪慌亂不堪地脫口而出……好可怕!心跳已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她拚命地將身體往後仰,想拉大兩人之間的距離……但這男人……這渾身上下每一條神經均充滿危險性的男人……他那蠻猛狂野的氣勢更令她心慌意亂……
  「仇人?」伊利寒像聽到什麼世紀大笑話般,仰頭哈哈大笑,笑得豪放不羈、笑得無比暢意開懷,彷彿這輩子從沒笑過一般!
  吹雪的臉蛋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火冒三丈地對他怒吼!「伊利寒,你笑夠了沒?你瘋了是不?要瘋回你家去瘋!別在我這裡發作。唉!看來新羅的國運也差不多了!竟有你這活像得瘋病的皇太子……唉!娘真可憐,才剛想回來,祖國就快亡國了……」
  「仇人——」伊利寒還捧著肚子在那哈哈大笑,待他好不容易笑夠後,一手挑起吹雪的下巴,邪邪地、壞壞地以炯炯有神的黑眸直直盯著她,宣告似的道:「相信我!我們兩人的關係絕不可能變為仇人!因為——你捨不得!」
  吹雪的腦袋彷彿才剛被轟炸過般,一片混亂空白……呆呆地任他托著下巴……
  半晌才鼓起剩餘的力氣打掉他的手。「你……混帳可惡!竟敢調戲我?太過分了!虧你還是我未來的姊夫!」
  「我從沒說過我要當你姊夫。」伊利寒平平的語調中透著堅定的力量,饒富趣味地盯著她。「而且……『調戲』?我有調戲你嗎?我只是表達我對你的愛慕罷了。
  嘿!你想不想看看什麼叫做真正的『調戲』……」
  黑眸中又閃過危險火熱的光芒。
  「你敢?!」吹雪立刻反射性地往後跳開一大步。「你……你有膽再碰我一根手指頭你試試看!我一定拿武士刀把你砍成十八塊!我說到做到……」
  為了壯大聲勢,吹雪火速地把桌上那把重得要命的武士刀拿下來。
  「嗤——」伊利寒忍不住又爆出笑意,很好心地替她把武士刀調正。「小妹妹,你拿錯了,武士刀應是這樣拿的,懂嗎?」
  「伊——利——寒!」吹雪快要爆炸了,漲紅了臉尖叫。「你滾!你馬上給我滾!這輩子再也不要讓我看到你!不然我不惜用各種卑鄙下流的手段,也要把你碎屍萬段!你懂不懂?」
  「咦?我父皇和原大人往這走過來了。」彷彿聽不懂她的狠話一般,伊利寒氣定神閒地望著窗外,再興味盎然地望著她道:「吹雪姑娘,你想……如果你外公看到你柳眉倒豎、殺氣騰騰地拿著武士刀對我大吼大叫,他會有什麼反應?」
  吹雪一怔,低頭瞧瞧自己——可不是嗎?頭髮散亂不說,拘謹的和服因自己的激動也亂成一團,再加上自己一手叉腰、一手拿著武士刀,滿臉凶相地擺開準備殺人的架式……如果外公看見了,他他他……篤定昏倒!心臟病發!
  吹雪火速把武士刀往地上一甩,像要撇清什麼似地往旁跳開三步,再一臉義正嚴詞道:「你!都是你!都是你這無恥的小人才害我『不知為什麼』拿起武士刀……你快滾哪!我再也不要看到你這禍國殃民的混帳!」
  吹雪立刻坐在銅鏡前,對著鏡子整理儀容——拉直衣服,梳梳氣得倒豎的頭髮,再姿態優雅地正襟危坐,儼然一副大家閨秀狀。
  伊利寒興致勃勃地看著她這一連串的動作,笑意盎然地逗她,「別裝了!我就喜歡你這潑辣坦率的模樣,活像座小火山,真有趣!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他逼近吹雪,猝不及防地勾起她的小臉,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後,意態瀟灑地離去。
  「你——該死的!你竟敢偷親我?」吹雪似彈簧般跳起來,她真的氣得要殺人了!正一把捉起武士刀準備砍人時,冷不防地瞧見皇上和外公已笑瞇瞇地步入「晨曦館」的前廊,慌亂之中,她只得把武士刀藏在寬大和服的後面,正襟危坐,努力擺出最優雅、最「嫻靜端莊」的模樣,牙癢癢地在心底咒罵——伊利寒!你這該死殺千刀的!你給我記住!
          ☆          ☆          ☆
  過了三天後,伊利寒果然又來看她。
  「公主!太子殿下來了!」婢女匆匆跑入「晨曦館」通報。
  「什麼?」又攀在樹上的吹雪險些又直直栽下來,手忙腳亂地爬下樹後,急如星火地喊著:「快快!快把厚竹簾拿出來掛上!小綾、小桂,你們兩人負責擋著他,隨便告訴他我得了什麼麻疹天花的怪病,絕不見客!」
  該死的混帳!他又來做什麼?難道我上次被他「調戲」得還不夠嗎?
  「怪病?天花?麻疹?」小綾和小桂一臉茫然。「小姐,這樣好嗎?這樣會不會有損風間家的名譽?」
  「沒什麼不好的?反正他要娶的人是我姊姊又不是我,我得天花干他什麼事?」
  吹雪巳撩起裙襬,急急往內室沖。「記住唷!你們兩人的任務就是要盡力擋住他,千萬不能讓他進內室!」
  才剛準備妥當,伊利寒人已來到「晨曦館」了;吹雪躲在臥室內,嚴嚴密密地鎖緊房門,連大氣也不敢喘。
  悶了好久……奇怪,那混帳應該走了吧?婢女怎麼還沒進來通知她?吹雪豎起耳朵傾聽前面的動靜……怪了!按捺不住滿腹的疑惑,吹雪乾脆到前面去探個究竟。
  她還沒走至接待廳,就聽到婢女們一連串的笑聲,和伊利寒侃侃而談的聲音……吹雪霎時怒火中燒!好呀!這些見了男色就忘了責任的婢女們,不但沒有盡職地把他攆出去;還讓他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大放厥詞,一群人笑得花枝亂顫的!
  吹雪按住怒氣,悄悄地走入接待廳,隔著厚竹簾無聲無息地在伊利寒的後面坐下——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沒有人會突然回頭盯著後面;更何況,隔著厚厚的竹簾,他絕對不可能認出竹簾後的人是誰。
  滔滔不絕的伊利寒神采飛揚地談論塞外趣聞、新羅國的奇人異事,詼諧幽默的談吐把一大群婢女們迷得神魂顛倒、芳心大樂!一個個全以崇拜得不得了的眼光看他,連自己的主子——吹雪公主坐在竹簾後,她們都不知道!
  躲在竹簾後的吹雪越聽越火大——這混蛋竟還向婢女們打聽一大堆有關她的事;
  而這些見色忘義的笨婢女也傻呼呼地一五一十告訴他——包括她的生日啦、最喜歡什麼東西、最喜歡吃什麼食物、在日本有沒有談過戀愛、父親把她許配給人了沒有?該死的!這些無情無義、賣主求榮的笨婢女……吹雪氣得雙拳緊握、杏眼圓睜……她相信伊利寒再問下去,這些笨婢女連她五歲時還會尿床的糗事,都會一五一十地招出來!
  吹雪高漲的怒氣終於起了作用!平日最機伶的小綾不經意地轉頭一瞥時,赫然發現坐在竹簾後的吹雪,小綾頓時臉色發白,聰敏地改變話題道:「太子殿下,您一定還沒嘗過我們由日本帶回來的江戶式煎茶吧!我馬上為你準備……這煎茶真是甘醇可口、茶香四溢,相信您一定會喜歡。」
  小綾一邊說著,一邊向其它的婢女暗使眼色……果然,小桂、杏子、秋子等人也全瞧見臉色鐵青地坐在竹簾後的公主,一群人忙不迭地轉口道:「是呀!太子殿下,您一定會喜歡這日式煎茶的,這種煎茶不但風靡了全江戶、全日本……連天皇也讚不絕口o也!還稱讚這是『天下一品好茶……』」似乎只有伊利寒和反應較慢的婢女還沒發現異狀;小綾、秋子們全手忙腳亂地準備茶道所需的用具。
  「殿下,這是來自江戶的煎茶和櫻花麻薯,你嘗嘗合不合胃口……」小綾將茶點放在伊利寒面前,暗自祈禱——太子殿下吃飽喝足後會自動閃人!
  伊利寒啜了一口煎茶再吃一大口麻薯,十分滿意似地頻頻點頭。「嗯!好吃!
  煎茶的口感更是名不虛傳,不愧為『天下一品好茶』!」
  婢女們全瞪大眼睛、倒抽一口氣——太子殿下竟一邊點頭稱讚,一邊將整個身體往後靠,一派十分休閒舒適狀……但他背靠的,不是靠墊,而是竹簾後的吹雪公主呀!
  發生什麼事?天崩地裂?地震了嗎?突來的巨大變動令吹雪的腦中一片空白……一個龐然大物突然壓向她,害盤坐的她整個人向左邊倒下去,可憐的左臉幾乎要貼到地面……過了一會兒才明白——該死的!天殺的伊利寒!
  天——殺——的!這該碎屍萬段的混蛋竟敢拿她當背靠!婢女們全嚇得臉色發白,伊利寒大概是全屋內唯一神色自然,還能談笑風生的人。「嗯……這麻薯味道真好!怎麼了?你們也吃呀,這麼多我一人吃不完。」伊利寒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麻薯,一邊把身體更往後壓……嗯!這靠墊好舒服呀!婢女們額頭滲出豆大的冷汗,支支吾吾道:「不,不用了……我們不餓,殿下您先吃吧……只要您吃得高興,我們就很開心了……」
  公主……原諒奴才呀……嗚……奴才該如何救你呀?天要亡我——可憐的吹雪公主一邊很辛苦地以左手支撐地面,不讓自己的左臉與地板親親;另一邊緊咬櫻唇,不讓自己破口大罵——天殺的混帳伊利寒,如果此刻她手上有刀,一定狠狠地把他砍成七十八塊!
  終於,吃飽喝足的伊利寒懶洋洋地站起來——可憐的吹雪終於免於胸部夷為平地的噩運!他瀟灑優閒道:「我先回去了,改天,你們小姐的『天花』好了,我再來看她。」
  「是是!恭送殿下!」婢女們點頭如搗蒜,只求趕快送走他。
  伊利寒步出「晨曦館」後,婢女全一擁而上,衝入竹簾後扶起眼冒金星、奄奄一息的吹雪。
  「公主!公主!振作一點,你沒事吧?」
  「公主……嗚……公主好可憐!原本就不『偉大』的你,被殿下這麼一壓,真會變成洗衣板了……」
  「公主……」
  吹雪臉色慘白地癱在婢女身上,小綾緊急拿來可令人甦醒的薄荷醒腦油來;小桂和秋子拿著薄扇不停地為吹雪輕搧,慢慢恢復「元氣」的吹雪咬牙切齒罵道:
  「該死的伊利寒!此仇不報非君子!我如果不和你算這筆帳,我就不姓風間!」
  吹雪正劈哩叭啦地罵時,守在門外的杏子突然匆匆衝進來喊著:「公主!公主!
  太子殿下又來了……」
  他又來了?!又來做什麼?吹雪氣得真想跳起來殺了他!婢女們則慌亂地制止她。「公主!鎮定、鎮定!你別忘了你得了『天花』,不能出來見人!」
  小綾和秋子紛紛以寬大的和服擋住吹雪……伊利寒已灑脫自若地走進來了。
  「殿……殿下,您還有什麼事嗎?」小綾和秋子兩人緊坐在一起,企圖以兩人的身體和寬大的和服來遮掩背後的公主……心情緊張之下,她們連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喔!沒什麼,我只是來提醒你們……『天花』是種會傳染的危險病症,你們最好把公主隔離起來、丟入柴房內三天三夜不理她,免得自己被傳染了,就這樣了,再見!」
  說完後,伊利寒便又轉身離去,臨轉身之前,他意味深長、莫測高深地瞥了秋子的衣角一眼,才笑容滿面地離去。
  「恭送殿下。」秋子誠惶誠恐道,一邊疑惑地往自己的衣角看去,太子殿下那別具深意的笑容是什麼意思?不看還好,一看秋子簡直要昏過去了!天……
  自己的衣角旁,竟露出一縷公主的烏黑秀髮,難道說……太子殿下他早就知道公主躲在後面了……
  喔……天呀!
  而吹雪簡直要氣瘋了!若不是婢女死命拉住她,她一定衝上去,當場宰了伊利寒!「該死的東西!他竟敢要你們把我丟到柴房,關個三天三夜任我自生自滅?別拉我!我一定要去宰了這狼心狗肺的死東西……」
  「公主!公主!你千萬不能出去呀!別忘了你得了『天花』呀!」秋子和小綾、小桂七手八腳地攔住殺氣騰騰的吹雪。
  喔!老天!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這種齷齪的人渣!還沒娶姊姊就會「調戲」她這未來小姨子的混蛋,不配當她姊夫!絕對不配!
  吹雪氣得要殺人!想來想去得到一個結論——她絕不能讓這卑鄙無恥又沒人格的傢伙來娶姊姊!絕不能!美麗端莊又善良的姊姊若嫁給這無恥之徒,一生的幸福就全完了!所以,她一定要想辦法阻止這件婚事。
  可是怎麼阻止呢?吹雪陷入苦思中……跑到外公面前大肆批評伊利寒,說盡他的壞話?
  行不通的……外公那麼喜歡伊利寒;而且伊利寒這老狐狸奸詐狡猾得很!
  人前人後永遠一副文質彬彬、風度翩翩狀;只有在她面前,才會露出卑鄙無恥的真面目!
  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掀出他的底!揪住他的小辮子!人贓俱獲後教他想賴也賴不掉,外公才會相信她所說的話!
  打定主意後,吹雪立刻興致勃勃地展開一連串的行動——她先命婢女為她找來一套當地婦女的服飾,打扮成新羅姑娘的模樣;再堅拒婢女的隨從,一個人溜到新羅京城內,最熱鬧的大街上去打聽「軍情」……
  她一定要探聽出不利伊利寒的消息,比如他的緋聞啦……好在外公面前加油添醋地說一大堆,這樣,外公才會相信伊利寒是個無惡不作的大混蛋,才會答應取消這門婚事,免得姊姊斷送掉一生的幸福。
  京城大街上果然熱鬧非凡,各行各業、百工技術藝應有盡有,吹雪在街上晃了一圈,正想進入茶館喝杯茶休息一下,順便打探「軍情」時,卻一眼瞧見衙門前有一大群人在排隊,排了好長的一個隊伍,一群人圍在一起吱吱喳喳地,似乎正興奮地期待什麼……
  吹雪好奇心大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跟著先排隊再說。
  吹雪向一婦人打聽。「大嬸,請問你們一大群人排在這兒為了什麼事?」
  福福泰泰的婦人看了她一眼道:「小姑娘,你是打外地來的吧?這可是天大的消息呢——皇宮內在招選奶媽和婢女。聽說是年前剛成親的二王子妃有喜了!二王子和皇上全高興得不得了!要招選一批婢女進去服侍二王妃,我們這種平凡老百姓能進宮當差呀!一家老小就有指望了,所以……你看多少人聚在這,擠破頭也想進宮呀!」
  吹雪又問:「大嬸,你也想進宮嗎?」
  「當然了!」婦人睨吹雪一眼,很驕傲地挺起自己巨大壯觀的胸脯。「要選奶媽嘛!放眼全新羅城來,捨我其誰?誰有我這麼偉大壯觀?我這是天賦異稟呀!不好好地利用實在太可惜了!你說是不是呀?」
  「是是是!」吹雪點頭如搗蒜,又敬畏又崇拜地盯著婦人那對「高聳入雲」的豪乳……哇!這真是……「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這麼壯觀無比的胸脯真的是人類所能擁有的嗎?別說喂一個小孩了,她連十頭牛也喂得活!「小姑娘,你是想入宮當婢女嗎?」婦人掃了吹雪的身材一眼——她不可能想來應徵當奶媽的!瞧她這清瘦的體型,活像是干扁四季豆!嘿!真好!又少了個競爭者!「瞧你這副清秀可愛的模樣,你放心啦!一定可以被選上當宮女的!」
  「是嗎?但願如此……」吹雪嘴上應著,對呀!直接混入宮中當宮女也不錯嘛!
  她可以打聽她所要的「緋聞」後就速速走人!
  正胡思亂想之際,冷不防一個聲音傳過來「你!就是你……穿青色衣服的姑娘,過來!」宮裡來的何總管對著吹雪道。
  「我?」吹雪疑惑地指著自己,向前一步。
  「沒錯!就是你!」何總管走近吹雪細看。「嗯……不錯!眉清目秀的,一臉伶俐狀,二王妃應該會喜歡用你……好!你被選上了!」
  「啊?這麼快……」吹雪還沒反應過來,就有兩個宮女走向她道:「姑娘,請到這裡來填寫身家資料,你家世清白吧?家中還有什麼人?如果入宮當差要多少官銀才能安頓你的家人……」
  「我……」一連串的問題令吹雪手足無措,正在想怎麼回答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只見一青年公子緊急在衙門前勒住馬,動作漂亮利落的翻下來,搖著羽扇,十分瀟灑優閒地走過來。
  哇!,好俊美無疇的美少年!在場之人無不驚歎,面如冠玉,身段修長,風度翩翩!看得許多小姑娘心頭蹦蹦跳!
  俊公子走向何總管,笑容滿面道:「何大人!好巧哇!怎麼會在這看到你?你又在忙什麼有趣的事是不是?」
  不巧!不巧!一點都不巧!天呀……娘呀……何總管在心底悲鳴……天呀!伊利薇公主怎麼又私自出宮了?而且還扮成男裝……天呀!老何全身冒冷汗,他有很壞的預感——有這刁蠻公主出現的地方肯定沒好事!
  「薇公……呃!不!王子……」老何在伊利薇的杏眼怒瞪下,慌忙改口。「小的奉陛下之命,出來招選宮女。」
  「選宮女吧?行!這事包在我身上!本王子什麼都不會,選美女最內行了!」
  伊利薇色迷迷的眼睛緊盯著吹雪,把吹雪上上下下打量夠後,涎著臉笑道:
  「這個好!膚白腰細腿兒長!嘖嘖!真是天生尤物!細皮嫩肉的大美人!老何!這個宮女就直接送給我!我要定了!」
  「什麼?不不!不行呀——」在何總管的驚呼中,伊利薇已不由分說地一把捉起呆掉的吹雪,直接跳上馬,揚長而去!
  「放開我!放開我!你這色狼、混蛋!放手——」馬背上的吹雪驚天動地地尖叫,天啊!這是怎麼回事啊?這該死的色狼不但緊緊抱住她,還對她上下其手,大吃豆腐!
  「小美人,乖乖坐好別亂動,不然一不小心跌下去了,就可惜了你這張如花似玉的俏臉蛋!嘖嘖!真是又香又嫩……」伊利薇一手放在吹雪腰上,將她抱得更緊;
  還故意在吹雪頰上親一下!
  「你——你敢親我?」吹雪嚇傻了!不管會不會跌下去,她瘋了似地掙扎。
  「放開我!讓我下去——你這無賴!新羅不是個治安良好的國家嗎?怎容得你當街搶民女?放手——」伊利薇笑得更邪更賊!還趁機在吹雪腰上捏一把。
  「乖寶貝,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呀!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三王子伊利『偉』,怎麼樣?嚇到了吧?我老爹就是當今皇上,他說的話就是國法!有他的寵愛包庇,我這三王子更可以橫行天下、為所欲為了!哈哈!我這人除了吃喝嫖賭之外沒有什麼不良嗜好啦!最大的興趣就是玩女人!人生苦短呀!能玩幾個算幾個!告訴你我的『處世座右銘』好不好——『玩盡天下美女為樂事,干光世間壞事為己任』!」
  哦!不……吹雪快昏了!不……她怎麼會落入這「變態狂」、「色情狂」手中?
  搞不好他會對她做出一連串「性虐待」什麼的!不!天呀!誰來救她?阿爹!
  阿娘——姊姊!
  「嘿嘿!」伊利薇盯著吹雪越來越慘白的小臉,更加得意道:「告訴你!本王子還有一如雷貫耳、響叮噹、威震黑白兩道的外號呢!就是——『辣手摧花魔』!
  怎麼樣?不錯吧?夠威風吧?唉!真不好意思,這都是靠大家厚愛,大家捧場啦!
  他們竟把這麼高的榮譽送給我,真是太令我感動了!所以我要把這份榮耀與大夥兒分享而且繼續發揚光大——這份光榮不是屬於我伊利偉一人的,它是屬於大家的!
  屬於全新羅人民的!屬於全天下人的……」
  瘋了!他一定瘋了!吹雪手腳冰冷、小臉煞白……真的快昏了!嗚……這男人不但是變態狂、色情狂,還外加神志不清!嗚……天呀!神呀!你為什麼要這樣懲罰我?我風間吹雪一不殺人,二不放火……只是偶爾捉弄姊姊、欺負宮女、外加偷拔老爹的鬍鬚……這樣「而已」呀!這麼冰清玉潔的我,怎麼會落入這「辣手摧花魔」的手裡?
  伊利薇越逗她越樂,又在她頰上捏了一把,變本加厲道:「美人兒,你不用擔心,本王子是很憐香惜玉的,瞧你這稚嫩的模樣,一定還『未解人事』吧!你放心,我一定會很溫柔、很溫柔地待你,會先培養浪漫的氣氛……嗯,黃歷上今天應是好日子,黃道吉日吧!好!就這麼決定了——今晚就是我們兩個的洞房花燭夜!你沒意見吧?期待吧?哈哈!開不開心……」
  洞房花燭夜?!吹雪聞言立刻高聲尖叫。「我不要!不要——我寧死也不從!
  放我下去!放開我——」
  「嘿,小美人,你別這麼興奮、這麼激動嘛!你等這天等很久了是不是?瞧你『樂』成這個樣子。我伊利偉可是經驗豐富的『調情聖手』喔!當女人說『不』時,其實就是在說『要!要!快點來吧!寶貝……』所以啦!我可以瞭解你如此『迫不及待的雀躍之情』!你放心,我的『表現』一定不會令你失望的,來!先給大爺我親一下……」
  伊利薇又色迷迷地捧起吹雪的小臉,作勢要狼吻……
  「哇!不要!不要——放開我!你這喪盡天良的色情狂!放開我——」驚天動地的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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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伊莉薇公主所居的「承芳官」。
  寢室內,吹雪如只小白兔般縮在牆角,看著「獸性大發」的「男人」活似大狼般,一步步逼向她。
  「你……你別過來……」吹雪恐懼得連聲音也發抖了。「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嘿嘿,小寶貝,你說呢?」伊莉薇努力擠出最「猙獰」、最「邪惡」的微笑。「你以為男人和女人關在同一房間裡做什麼?打麻將到天亮呀?喔!不是的……本大爺現在就好好地『教導』你,來吧!美好的一刻就要來臨了!」
  「不要!你不准再向前一步!你膽敢冒犯我……我立刻咬舌自盡!」吹雪緊捉衣領,堅決地喊著。
  「喔,美人兒,別說得這麼嚴重嘛!還沒享受人生最美妙的事就死了,你不覺得很可惜嗎?別怕,這是人生中必經的過程,你應該感謝有我這麼耐心溫柔的人來教導你……如果每個女人和她相公親熱時都咬舌自盡了,那人類怎麼傳宗接代呢?」
  伊莉薇口沬橫飛,非常得意地敘述自己的邪門歪理,繼續道:「所以,小美人,你要瞭解,我們現在所要做的事,是很神聖的,是充滿意義的!不僅為了我們自己,更為了造福全天下的人——生命的意義,在於創造宇宙繼起之生命呀!」
  瘋了!這男的真的瘋了!瘋得蠻徹底的!吹雪以恐懼的目光打量周圍,她一定要伺機逃離這裡,不然真被這變態色魔「蹂躪」了……下場一定很淒慘!
  她趁那變態狂還在大吹大擂時,冷不防地往門口衝去——
  「嘿!別跑!」伊莉薇的反應可不慢,她敏捷地撲向門口擋住吹雪,兩人拉扯成一團,伊莉薇故意色迷迷地說:「寶貝兒,就算你這麼急著享受最美好的一刻,也不用這麼迫不及待地投懷送抱吧?好吧!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這個重任就交給我了!來吧!咱倆上床共效于飛吧!看到沒,那張軟綿綿的大床正在向我們招手呢……」
  「不要!你卑鄙無恥!放開我……」吹雪拚命地尖叫掙扎,兩人拉扯中,她的衣領被扯下來……露出一大片雪白滑膩的誘人香肩!
  「哇!好正點!」伊莉薇吹了聲口哨。「果然是個細皮嫩肉、身材凹凸有致的大美人!嘖嘖!大爺我今天真是卯死呀!來來!快點!快上床……」
  伊莉薇抱著吹雪,努力地往床邊移去。「不要!不要碰我……」吹雪嚇得哇哇大哭,眼淚嘩啦啦掉下來……不要!她寧死也不讓這變態狂羞辱呀!她一邊大哭,一邊手忙腳亂地拉衣服想遮住春光外洩的香肩……
  正當兩人拉扯成一團時,房門突然被踹開,有人闖進來了!
  「你——」伊莉薇和吹雪同時回頭,均目瞪口呆地望著闖入者……伊利寒!
  伊利寒的表情比她們更加震驚十倍!他簡直不敢相信。「小薇……吹雪?你們……」他有事來找妹妹伊莉薇,聽到房內傳來打鬥聲及女人的哭泣聲,以為是竊賊闖入小薇的房間要非禮她,情急之下破門而入,沒想到卻看到這麼奇怪的一幕!
  「大哥?」伊莉薇尷尬萬分地放開吹雪。「你……你怎麼來了?來找我有事嗎?
  先……先坐下來喝杯茶吧。」
  「伊——莉——薇!」伊利寒爆出驚天動地的怒吼,兇猛地一把捉起小薇,臉色鐵青道:「說!這是怎麼一回事?何總管說你又劫走一名宮女了,你這欠揍的野丫頭,每天就知道胡作非為……」
  「大哥……」被罵得很委屈的伊莉薇垂下頭,可憐兮兮的道:「你別這麼凶嘛!
  我整天被你和父皇關在宮裡已關得好悶了!好不容易才偷溜出去玩……人家,人家只不過對這小姑娘開開玩笑嘛……又不會對她怎麼樣……」
  對呀!兩個女人在一起能怎麼樣?
  「吹雪!」伊利寒急忙用力摟住她。「你沒事吧?沒嚇壞你吧?」
  「哇……」驚嚇過度的吹雪一見伊利寒,彷彿見到救星一般,撲入他懷裡哭成淚人兒,早嚇傻的她沒注意剛才伊利寒罵小薇的那句——「你這欠揍的野丫頭」,還不知道伊莉薇根本是女的!只是躲在伊利寒懷裡盡情地大哭。
  她知道自己安全了!看到伊利寒的那一剎那,她突然一點也不怕了。
  伊利寒一見吹雪的眼淚,整顆心全擰在一起!他惡狠狠地瞪著小薇道:「看你把吹雪姑娘嚇成什麼樣子?你先出去,讓我來安慰她。」
  「好嘛……出去就出去嘛!老哥,別一看到美女就對親生妹妹這麼凶哇!真是……有了異性沒人性!」伊莉薇噘起小嘴,心不甘、情不願地朝門口走,一邊還嘀咕道:「把我趕出去,吹雪姑娘就不危險了嗎?哼!還不是走了頭小色狼,卻來了頭貨真價實的大色狼!」
  「伊莉薇!」伊利寒怒吼一聲,充滿威脅性地盯著她。「你在嘀嘀咕咕地說些什麼?」
  「沒沒沒!沒什麼。」小薇很識相地溜掉。「老哥你慢慢安慰喔,我先走一步。」
  她還很體貼地幫他們關上房門。
  「吹雪?吹雪?」伊利寒緊擁住哭得梨花帶雨的她,心疼萬分道:「別哭……
  沒事了,一切全沒事了……有我在,你別怕呀!」
  他捧起吹雪淚漣漣的臉蛋,溫柔地為她拭去滿臉的淚痕。
  「不要碰我……」才飽受驚嚇的吹雪立刻觸電般推開他,淚汪汪道:「嗚……
  『他』看到我的肩膀了,我的名節全完了……除了嫁給那色狼,我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可是我又不甘心嫁給那色狼……看來,我只有一死了之了!」
  「吹雪,別說傻話。」伊利寒緊抱住她。「呃……我……我也『看到』了呀!
  既然我這麼喜歡你,再為了你的名節著想,乾脆你就嫁給我吧!這樣豈不兩全其美,皆大歡喜!」
  嘿!他還真懂得捉住機會,趁火打劫。
  不過……想起剛破門而入時,那令他驚艷的一幕……吹雪香肩半露,嫵媚迷人的風情……哇!好誘人喔!
  「你在胡說什麼?」吹雪慌張地往後退,睜大雙眸不住地搖頭。「這太荒謬了,太不可思議了……你別忘了你是我未來的姊夫,你該娶的人是我姊姊,而不是我!」
  伊利寒緊捉住她,猛然而低沉地吼著:「聽著!我根本不想當你什麼姊夫,我只想當你的丈夫啊!吹雪……」
  「不!不行——」伊利寒的話還沒說完,吹雪就尖叫地打斷他。「不要再說了!
  我絕不可能答應你這荒謬的提議,你不用再安慰我了……反正我的名節已毀,身敗名裂,你讓我一死了之吧……」「吹雪——」
  「放手!放開我……」
  伊利寒大吼:「她是女的!剛才『調戲』你的那頭大色狼,她叫伊莉薇,薔薇的薇,她是女的!」
  情緒激動的吹雪瞬間安靜下來,一臉的不敢置信,傻傻地道:「你……你說『他』是……」
  伊利寒歎了口氣:「伊莉薇,我妹妹,你認為妹妹是男的還是女的?」
  「什麼?!」吹雪的櫻桃小嘴張得好大。「他是女孩子?怎麼可能?他……色迷迷地在我身上東摸西摸,怎麼看怎麼像一頭大色狼!還要親我……我還沒見過這麼好色的男人……」
  伊利寒歎氣歎得更沉重了:「這野丫頭被我父皇寵壞了!調皮搗蛋、無惡不作!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六天都在搗蛋,她那腦袋裡裝滿了各種稀奇古怪、整死人不償命的主意,該死的!或許我該把她捉起來,狠狠揍一頓……」
  吹雪一副萬難相信狀,喃喃道:「怎麼可能……」
  「如果你還不相信,我直接把人叫進來給你驗身。伊莉薇,我知道你躲在外面偷聽,你給我滾進來。」
  伊利寒對著房門大喊,並猝不及防地一掌推開門,門板狠狠地向小薇打去,撞得她眼冒金星,哀叫連連。
  「老哥!」她捂著小臉慘叫:「你好狠心呀!竟然不顧手足之情謀殺自己的唯一妹妹?就算你嫉妒我的花容月貌、絕代仙姿,也用不著毀我的容,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你的良心給狗吃掉了……」
  伊利寒毫不留情地把小薇拎到吹雪面前,道:「閉嘴!別窮雞貓子喊叫,以掩飾你的心虛,快向吹雪姑娘道歉,並說明你是女人的事實。」
  「我……我……」伊莉薇清秀的臉上泛著紅暈,支支吾吾道:「吹雪姑娘,對不起啦!我為調戲你的行為向你道歉,我不是故意捉弄你的……只是你知道,每天被關在宮裡真的很無聊!尤其我不但有保守古板的父親管我,還有兩個霸道專制、不通人情的壞哥哥!他們三個人簡直就像三大獄卒般,聯手起來剝削我的自由,欺壓我的人權,遮蔽我的心智,一點自由也不給我,更欺壓我原本多彩多姿的少女青春……」
  這……這像是在道歉嗎?如果再多加幾滴眼淚,伊利大小姐看起來活像在對青天大老爺喊冤的苦命小孤女!
  「閉嘴!講重點!」伊利寒不耐煩地踹了一下小薇的屁股。「伊莉薇,別轉移話題來減輕你的罪行,你唯一的任務就是向吹雪證明你是女孩子,快說!」
  死老頭!臭老頭!頭髮剩沒幾根的糟老頭!你還這樣欺負我,看我哪天連本帶利地討回來!小薇無限委屈地瞪了伊利寒一眼後,才又對吹雪道:「反正,宮裡的生活就是很無聊、很單調、很悶啦!簡直跟尼姑過的生活沒什麼兩樣,所以,我才會常常找機會偷偷溜出宮啊,今天早上我扮成男孩偷溜出宮,剛好看到何總管在招選宮女,我這人是最愛熱鬧的,哪裡有熱鬧就往哪裡鑽,唯恐天下不亂……呃,不是!是想把歡樂帶給世人……就一眼看到柔柔亮亮、閃閃動人的你嘛!喲!絕世大美女o也!我一時『色』心大起……呃!不!是『玩』心大起,就直接把你擄走了。」
  伊莉薇又繼續道:「吹雪姊姊,你千萬別生氣喔!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嘛!誰叫你長得這麼『秀色可餐』……呃,不!是清秀可愛……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跟我計較的,對不對?看在我這麼『孤苦無依、飽受欺凌』的份上,你就原諒我吧。」
  「我……」吹雪呆呆地看著她,她怎樣也無法把眼前這頑皮刁鑽、機伶慧黠的鬼靈精和「孤苦無依、飽受欺凌」這八個字聯想在一起,她喃喃道:「我沒有生你的氣,可是……你要如何證明你真的是個女孩子?我沒被男人輕薄去?」
  「要證明我真是女孩子呀?簡單,就用最直接迅速的方法嘛!」伊莉薇眼睛滴溜一轉,突然捉起吹雪的手,貼在自己胸前,再很得意道:「如何?現在你相信了吧?感受到我『偉大的曲線』了吧?」
  突來的動作令吹雪嚇呆了!坦白說……她還真的感受不到什麼「偉大的曲線」……但面對伊莉薇熱切期盼的眼神,她只得支支吾吾道:「唔……『好像』感受到了……我,我相信你是女孩子了……」
  伊莉薇不滿地大叫:「什麼『好像』,吹雪姊,你侮辱我引以為傲的身材喔!」「哈哈哈……」一旁的伊利寒已憋不住地爆出大笑。「小薇,你就別再為難人家了!要在你身上『感受』出『偉大的曲線』?哇!這可真是高難度的工作呀!有多困難呢?就像想在禿子頭上綁束馬尾是一樣的話——」
  「大哥!你胡說什麼?」伊莉薇氣呼呼地撲過去打他。「真是目光淺薄、狼心狗肺的東西!你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是個身材傲人、秀外慧中的大美人嗎?你不知道宮外有一眾的男人在等我嗎?他們一見到我曼妙的身材就開始流鼻血……所流的鼻血如滔滔江水般源源不絕!你不知道——」
  「好了!夠了!夠了!」伊利寒止住了還在自吹自擂的小薇。「伊莉薇大小姐,你調戲也調戲夠了,吹也吹夠了,這兒沒你的事,識相的話,就快滾吧!」
  伊利寒伸出大手,不由分說地就把小薇往外推。
  「等一下!等一下嘛……」小薇還嘰嘰呱呱道:「大哥,人家還想和美麗的吹雪姊姊多聊聊嘛……吹雪姊,改天有機會我們再一起女扮男裝出去玩!我告訴你喔……『調戲』那些小女孩很有意思的,保證玩一次,你就上癮了……」
  「住口!」伊利寒忍無可忍地大吼一聲,一把拎起滔滔不絕的小薇,直接把她踹出去!他可不能讓這小妖女污染了他未來老婆的純潔心靈。
  室內終於恢復了寧靜,但突來的沉默也令吹雪意識到——她和伊利寒單獨在一房間內!奇異的不安感迅速攫住她,她慌亂道:「我……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別跑!」伊利寒迅速扣住她的手,把欲往外衝的她按在牆上,整個人逼近她,狂猛灼熱的氣息也向她襲來,黑眸中閃著熾烈危險的光芒,低沉而有力道:「我有事要問你!」
  「什……什麼事?」吹雪不自覺地倒抽一口氣,眼睛根本不敢看他那吃人般的眼神,老天!他狂野如獅的氣息弄得她心慌意亂。
  「你為什麼在意小薇是不是女孩子?今天如果真有男人侵犯你,你是否就會死心塌地地跟著他?」他犀利的鷹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應……應該是吧?不然還能怎麼樣?除了一死,這是唯一的一條路……」吹雪手心冒出冷汗,哦!她只求這可怕的男人快點放了她!
  伊利寒唇畔揚起一莫測高深的性感笑容。「很好!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什麼?吹雪還尚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他已狠狠地抱住她的腰,落下瘋狂火熱的吻……
  他著火般的唇瓣盡情吸吮她的櫻唇,吻得強悍火熱且激烈,似乎要把她整個人揉碎在自己懷裡他才甘休,大手一手扣住她的纖腰,一手捧起她的小臉,吻得霸道且狂野,以驚人的狂愛方式來愛她、寵溺她!
  把自己沸騰滾燙的強健身軀緊緊壓著她的嬌軀,讓她感受到他的火熱瘋狂,讓她的心狂烈地撞擊他的……在熾熱的熱吻中,盡情的釋放壓抑已久的真情……
  不!這是不對的……不可以!殘存的理智不斷地提醒吹雪——推開他!堆開他!
  萬萬不可讓這種事情發生!你不能對不起姊姊,他是你未來的姊夫呀!但……
  他的吻抽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四肢竟然虛軟無力……思緒迷亂……
  老天!她竟十分眷戀他的吻、他的胸膛……彷彿她天生就該在他寬闊溫暖的懷抱中……
  但,姊姊!姊姊……當他越來越撩人的熱吻一路滑落至她雪白粉嫩的頸項上輕咬時……吹雪終於猛然驚醒,猛力推開他,大喊:「不!不行!放開我!」
  「吹雪?」伊利寒根本不打算放開她,大手一收,又將她緊緊困在自己懷裡。
  「不要!住手——」情急之中,吹雪高舉起手,狠狠地落下一巴掌「啪」——
  清脆嚇人的耳光聲。
  伊利寒倏地鬆開手,冷峻英挺的臉上毫無表情。
  「我……」反而是打人的吹雪先嚇壞了!她不斷地往後退,慌亂道:「你不該碰我的……你是我未來的姊夫,我們絕不能再見面……」
  伊利寒的大手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溫柔地按住她的肩,低沉而有力道:「那一巴掌,是我冒犯你的下場,我罪有應得,但,別想逃開我,我不允許你逃開!
  我一定會迎娶風間家族的女孩為太子妃,但不是你姊姊,而是你!」
  他的黑眸漆黑如子夜,深邃瞳眸處燃燒著兩簇熊熊烈火!
  「你……」吹雪被他大膽直接的告白嚇住了。「不!你不許胡說……那我姊姊……我姊姊怎麼辦?你要辜負她嗎?」
  「辜負?」伊利寒嘴角浮起一豪放磊落的笑意,正色道:「我會事先取得你姊姊的諒解,我並沒有辜負她,雖然我們從小即指腹為婚,但根本沒有見過面,連通信也沒有,等於是完全的陌生人。你姊姊可能對我存有愛情嗎?我和她之間有什麼『非卿莫娶,非君不嫁』的海誓山盟嗎?我會取得令姊的諒解,請她答應解除婚約。
  因為我伊利寒這一生只打算愛一個女人,也只打算娶一個妻子!」
  他的大手輕輕摩挲她柔嫩的臉頰,猛烈熾熱的黑眸直直望入她眼底,一字一句道:「那個女孩——就是你!」
  「不——」吹雪反射性地尖叫,她的腦中一片混亂,根本無法思考,奇異而慌亂的感覺包圍著她。「你不能這麼做,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放手!讓我走……」她又拚命地想往門口沖。
  「吹雪……」
  「放手——」吹雪掙脫他的懷抱,倉卒慌亂地直衝出去。
  奇特的女孩!伊利寒的腳步在門邊煞住,英挺剛毅的臉龐上滿是繞富趣味的笑意……真是奇特的女孩!外表看起來任性刁蠻,天不怕、地不怕,一面對感情卻是如此羞怯不安……
  他得放慢腳步慢慢來,不能嚇壞了她。
  想擄獲這小佳人的芳心,恐怕還得再奮鬥好一段時間吧,但沒關係!伊利寒的唇畔揚起更溫柔更深情的微笑——他有的是一輩子的時間來等她。
          ☆          ☆          ☆
  海上的落日,分外絢麗壯觀。風間夕霧穿著秋櫻色的和服,獨自站在船板上癡癡望著眼前的美景——整個天際全被染為絢麗的橘紅,霞光萬丈!幾乎令人睜不開眼睛。雲霧彷彿也染上金遽般,幻化著綺麗炫目的光芒……一輪紅日慢慢地、慢慢地沉落到大海裡去,海天一色,儘是令人失魂的瑰麗……
  她不知道纖細無塵的自己,也溶入了這幅天然的美景中——秋櫻色的和服襯托出她婉約柔美的古典氣息。乳白色的瓜子臉上肌膚細緻,柔媚的丹鳳眼和櫻桃小嘴勾勒出她完美的輪廓,標準的古典美人!
  夕霧最迷人的不在於她靈秀脫俗的外表,而在於她全身那股飄緲幽遠的獨特韻味,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般,令人傾心愛慕卻又不敢侵犯她。
  此刻,在角落中,正站著一位高大挺拔的年輕人——北野耕平,正以他狂野的眼眸緊緊注視著夕霧。這是他一生中最愛的女孩!從她還是小孩子,他就喜歡上她!
  願以他的一生來保護她、呵護她。她是那麼完美無瑕、清純善良。
  但夕霧對他而言,就像天上的雲彩般,太遙遠了,遙不可及!她是堂堂的太政大臣之千金,而自己……只不過是個近衛府的中將……雖然年紀輕輕地即官拜中將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他的前途也無可限量。但以他目前的身份,仍不配娶太政大臣的千金。
  北野耕平苦澀地望著飄逸脫俗的夕霧,她是他最心愛的女孩,這輩子唯一的愛!
  他可以不顧一切地保護她,為她捨棄生命……但現在,他卻要失去她了!奉天皇之命隨船保護夕霧小姐至唐土,眼睜睜地看著她嫁給別人,成為新羅國的太子妃……
  不!他會瘋掉!他怎能把自己最心愛的女孩交給別的男人?他真的會瘋掉!
  冷風迎面吹來,夕霧微微打了個寒顫,耕平發現了,立刻大跨步地走向她。
  他脫下自己的外袍為她披上。「進船艙內吧,你會著涼的。」大手憐惜地為她撫平風所吹起的髮絲。
  「耕平哥,」夕霧一見是他,便嫣然笑道:「你看這夕陽,好美、好迷人是不是?」北野耕平沒有回答,默默站在她身旁,良久才略帶沙啞地開口:「夕霧,你……這麼渴望早點到達新羅嗎?」
  「啊!這是當然呀!一到新羅我不但可以和吹雪、爹團聚,又可見到外公外婆,並好好欣賞娘的祖國,我當然開心!」夕霧甜甜地回答。
  「團聚之後呢?你有沒有想過再下來的事?」耕平的語氣更加瘖啞苦澀道:
  「比如……你馬上就要嫁給新羅國的太子,成為他們的太子妃了!」
  「太子妃?」夕霧秀麗的臉上掠過一絲茫然與猶豫,但馬上又垂下頭,羞澀地道:「這婚事是從小父母就為我訂下的,我想……為人子女就必須接受父母的安排……雖然我從沒見過伊利寒,對這件婚事也有一絲茫然與害怕……但,我不會違背父母的意思。」
  「就這樣賭盡你的一生?義無反顧地嫁給那個完全陌生,根本談不上愛情的男人?」耕平的語氣越來越激動……雖然他已極力控制了!「日本沒什麼值得你留戀了嗎?你打算就這樣拋下日本的一切,嫁給那個男人?」
  「耕平大哥……」夕霧有些驚訝地望著激動狂野的北野耕平,緩緩地道:「我……當然留戀日本的一切,那兒是我從小生長的地方,有我最美麗的回憶……和我最好的朋友……比如你,我們從小是一塊長大的,你大我五歲,總是像大哥哥般保護我、照顧我……我很感謝你對我的照顧。」
  「僅僅是感激嗎?對你而言,我只是一個『大哥哥』?」北野耕平鷙猛迫切地一步步逼向她,他不再退縮了!他想明白她的心意,他不願失去今生最愛的女孩。
  「我……我……」夕霧慌亂地一直往後退,今天的耕平哥為什麼這麼狂野懾人?
  他的黑眸中有太多令她心慌意亂的東西……焚焚燃燒的烈火似要將她吞沒般!
  「回答我!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北野耕平扣住她的手,不容許她逃避,不許她退縮,急切地低喊:「夕霧,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從你還是小孩子,我就喜歡你!這麼多年來,我對你的感情從沒變過,我一直在等你長大!夕霧,告訴我,在你心中,除了把我當一個大哥哥外,是不是還有其它的感情?你喜不喜歡我?願不願意和我共度一生?」
  「我……」夕霧又是慌亂,又是羞澀,粉臉嫣紅的宛如天邊的彩霞。「耕平哥……不可以,我的婚事早由父母訂下,我早許了人家……我必須嫁給伊利寒……」「不!我絕不允許你嫁給別人!」北野耕平瘋狂地吼著:「除了我,我不允許任何一個男人碰你、動你!不管你嫁給誰,我一定會闖進去將你劫走!夕霧,跟我走!」
  「我……」夕霧小臉上滿是醉人的紅霞,老天!她要昏倒了!向來溫和沉默的耕平哥今天怎麼會這樣?她有一些慌亂、一些害怕……更有奇異的喜悅,理不清自己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耕平緊盯著她的眼睛,沉聲道:「夕霧,回答我,你討厭我嗎?喜不喜歡我?」
  迎著他灼灼的目光,夕霧反射性地脫口而出:「我怎麼會討厭你呢?你一直是我最信任、最依賴的耕平哥呀!從小我就喜歡跟著你,只有在你身邊,我會覺得最安全、最快樂……」
  耕平眼中閃過狂喜,緊接著問:「那……你喜歡我,是不是?」
  夕霧更加羞澀,但隨即輕輕地點頭。
  「夕霧——」耕平熱切的低喊,將她緊摟入懷。
  「這就夠了!我終於等到你這句話!跟我走,所有的問題都交由我來解決,你只要安心地跟我走。」
  「不!」夕霧如觸電般用力推開他。「耕平哥,這不行……我們不能這麼大逆不道,我更不能違背父母的意思……」
  「夕霧……」耕平想再度捉住她,給她力量。
  「不!不要!」夕霧慌亂地往後退。
  「耕平哥,你別逼我!我做不出來!我真的做不出來……」她如受驚的小白兔般瘋狂地奔入船艙內。
  「夕霧……」耕平苦澀地望著她的背影,到底還要等多久?他才能得到他最愛的女孩?才能獲得他這一生最執著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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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 06:31: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船艙內的豪華套房中,風間夫人優雅地坐在一旁,滿意地聆聽夕霧所演奏的七絃琴。
  這婉約沉靜、古典靈雅的女兒一直是她的驕傲。夕霧從小就以最嚴格的閨秀禮儀來教育、訓練。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音律舞蹈、插花、茶道……樣樣精通。
  江戶裡哪一位王公貴族見了夕霧不是傾心愛慕、讚不絕口!如果不是夕霧是新羅國未來的太子妃,登門提親的人早就踩壞門檻了!
  風間夫人姣美的臉上浮起笑容,把這如花似玉的女兒嫁給年輕有為的伊利寒太子,她是再放心不過了!辦完了夕霧的婚事後,回江戶也該準備吹雪的喜事了。
  唉……說起吹雪這丫頭……風間夫人在心底歎了一大口氣,這調皮搗蛋、無惡不作的鬼靈棈喔!遲早會把她嚇得心臟病發作!真奇怪!夕霧和吹雪是打同一娘胎出來的,雖然外型上,明媚亮麗的吹雪絕不輸清秀可人的夕霧,甚至更加搶眼、活躍!但個性上呀……唉!可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吹雪完全沒半點姊姊的文靜端莊,從小就是個十足十的野丫頭,一教她七絃琴立刻睡著!要不是她長了張嫵媚明艷、俏麗甜美的臉蛋……恐怕沒半個王公貴族敢上門提親!
  風間夫人已計畫好了!嫁完夕霧後,就著手準備吹雪的婚事。這野丫頭能順順利利的嫁人,她真該連吃三個月的素,感謝佛袓保佑!不過吹雪這丫頭真是天生的貴婦命!儘管個性古怪刁蠻,但靠她那張嬌俏絕倫的臉蛋,真是迷死了一大群年輕公子、王孫貴族!
  別說左大臣和石大臣的公子都想娶她,甚至連當今皇太子也喜歡吹雪,甚至還向天皇要求將吹雪許配給他當太子妃!真是太好了……風間夫人的臉上滿是欣慰的笑容!這麼一來,兩個女兒一個是日本太子妃;一個是新羅未來的皇后,能得到這麼好的歸宿,她再也不用替她們操心了!
  風間夫人打算一回日本後就入宮晉見天皇,答應吹雪和皇太子的婚事。
  「彈得真好!」風間夫人含笑地對夕霧道:「把你這麼才德兼備、秀外慧中的女兒嫁到新羅皇宮,娘很放心!娘相信你一定可以母儀天下,稱職地扮演好太子妃及未來皇后的角色!」正彈琴的夕霧停下來,猶豫而不安道:「娘,你真的認為我嫁到新羅會幸福嗎?
  我好害怕……我根本不認識伊利寒,不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對他沒有半點感情……」
  「傻孩子,你在胡說什麼?」風間夫人笑道:「爹娘幫你挑的人選還會錯嗎?
  更何況,伊利寒不但是新羅的皇太子,他的人品、他的氣度、他那睿智棈明、冷靜犀利的頭腦更是遠近馳名!這麼優秀出色的丈夫你上哪去找?若說沒有感情……幾乎每對夫妻在結婚之前都沒見過面,也沒有任何感情!感情這東西可以婚後再慢慢培養嘛!大多數的人也都在婚後和他的伴侶相敬如賓、白首偕老呀!」
  風間夫人輕鬆地回答。
  夕霧小臉蒼白道:「可是,娘……我們也看到了不少不幸的例子,對不對?比如石大臣夫婦,夫人多麼可憐哪!石大臣當年奉了父母之命娶了他所不愛的女人,他這一生就流連在許多女人之中,看也不看他的正妻一眼,令他正妻抑鬱而終……
  還有像式部卿大人……」
  「夠了!夕霧。」風間夫人嚴厲地打斷她。「我知道這些人的婚姻全很不幸;
  但你怎麼可以把自己和他們相提並論呢?你未來的夫婿——伊利寒太子是多麼優秀出眾的人呀!娘相信你一定可以過得很幸福的。」
  夕霧悲哀地搖頭道:「母親,你是要我拿一生的幸福去賭嗎?這是一輩子的事呀!我不願這麼草率……」
  「這件事怎麼能算草率?伊利寒太子的人品、家世均是無可挑剔!難道你不相信爹娘的眼光?」風間夫人更加嚴厲道:「夕霧,你今天是怎麼了?不像平日的乖巧柔順,淨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我不許你再胡言亂語。定下心來,等我們一到新羅,你馬上就要嫁入皇宮!」
  「……」夕霧無言地低下頭,從小到大,她凡事均聽從父母的安排,幾乎已成一種習慣。所以對於自己的婚姻,她儘管一千、一萬個不願意,也沒有勇氣去爭取、去反抗。
  夕霧沉默的反應令風間夫人十份滿意,總算有一個女兒是乖巧的!她冷沉道:
  「嗯……再下來要忙的事還真多呢!忙完了你的婚禮後,再下來就準備吹雪和耕平的婚事……」「咚——」正拿起茶杯喝茶的夕霧身體猛然一震,茶杯失手摔落在地,砸成碎片。
  「夕霧!」風間夫人大叫。「你是怎麼了?這麼不小心?純子,快進來收拾。」
  一名婢女迅速走進來收拾殘局。
  夕霧小臉一片慘白,顫抖地問:「娘,你剛才說什麼?耕平哥要結婚了?和誰?」
  風間夫人奇怪地看她一眼。「你先坐下來,瞧你一副快昏倒的樣子……是不是船艙內的空氣太悶了!耕平大你五歲,早就是該娶妻的年紀了;你也知道娘和耕平的母親——北野夫人是昔日的閨中密友,北野夫人托我為耕平留意有無合適的對象。
  京裡許多官家的條件都不錯,她們似乎也相當愛慕耕平的人品……」
  風間夫人再下來說什麼,夕霧已完全聽不到了!她的臉色更加慘白,腦中轟亂成一片……胸口絞成一團,巨大的疼痛襲向她,耕平哥要結婚了!他要娶別人為妻了!老天……夕霧好嫉妒……好嫉妒那可以成為他妻子的幸運女孩……在這一刻,她終於驚覺到耕平對自己有多重要!她不想失去他……如果他真的娶了別人為妻,她一定會心碎而死……
  可是,自己真的敢鼓起所有勇氣去爭取屬於她和耕平之間的未來嗎?自己真的敢違抗爹娘的意思?夕霧額頭滲出冷汗,一遍又一遍地逼問自己……
  「夕霧?」風間夫人擔憂地看著她。「你到底怎麼了?臉色這麼蒼白?是不是病了?我去請船上的大夫過來替你看看。」
  「不!娘,不用的。」夕霧連忙道:「我……沒事,可能是船艙內的氣流太悶了,我先休息一下,待會兒再去甲板上透透氣就好了。」
  「那好,你先歇歇吧。我去叫廚房為你燉些補品。」風間夫人說著,便起身走出去。
  夕霧頹然坐在椅上,整個人陷入深沉的絕望中……她該怎麼辦?她不想失去她最摯愛的耕平哥,但又沒有勇氣違抗爹娘的意思……指尖一片冰冷……老天!她到底該怎麼辦?
  有人推門進來,夕霧以為是婢女洋子,低聲道:「洋子嗎?你先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來人沒有回答她。
  「洋子?」夕霧拭去淚痕,不解地回過頭,赫然發現站在門邊的竟是一臉冷峻陰騺的北野耕平!
  「你……你怎麼進來了?」夕霧慌忙地往後退,這幾天來她一直盡量避著耕平,不敢面對他。耕平凝視著她,狂猛的氣勢灼熱逼人!瘖啞道:「你還要再躲我多久?
  你打算逃一輩子嗎?」
  「你……」夕霧慌得更加手足無措,耕平灼灼逼人的瞳眸似乎要將她焚燒一般!
  「你出去……你不該進來這裡……」
  突然,耕平往前一衝,敏捷迅速如黑豹,捧起她的臉,急切地問:「你哭了?
  為什麼?誰惹你傷心?」
  「……」夕霧努力想掙脫他,偏過臉苦澀的道:「耕平,放開我……你馬上就要成親了,你該關心的是你未來的妻子,而不是我。」
  耕平眸光倏地一沉。「我要成親了?你聽誰說的?」
  「難道不是嗎?」夕霧忍著椎心之痛,淒楚地望著他道:「是娘親口告訴我的……你的母親托我娘為你留意適合的閨女。等你護送我到新羅,再轉回日本後,相信皇上馬上升你為三品大將,並下旨賜婚。」
  耕平的臉上突然一掃方纔的冷峻陰霾,轉為莫測高深的喜悅,瞅著夕霧道:
  「你是為這事而掉淚?」
  「不!」夕霧雪白的小臉瞬間嫣紅似火,慌亂地道:「不是的……你千萬別誤會,我只是……只是……」
  老天!她什麼話全說不出來了!夕霧窘得真想挖個地洞躲起來。
  「只是什麼?」耕平根本不肯放過她,扣住她的雙手,挑起她的下巴,猛烈狂野地沉靜問:「還不承認嗎?你也喜歡我!」「不——」夕霧慌亂地低喊,雙手摀住自己耳朵拚命地搖頭。「不是的!不是的!不能這樣……我們不可以這樣……」
  「能的!」耕平摟住顫抖的她,低沉有力道:「相愛的兩人並沒有錯!傻夕霧,我會讓你明白,我們所做的事並不是罪惡!」語音甫落,耕平便以迅雷之速覆下自己熾熱的唇瓣,也一併堵住了夕霧所有的低喊及掙扎。
  她的唇是意想不到的甜蜜柔軟,耕平緊抱住她顫抖的嬌軀,忘情地熱吻著。猛烈的熱流在兩人體內衝擊迴旋,兩人雙雙跌入激情迷離的漩渦中……夕霧羞怯慌亂地被耕平緊摟在懷中,他的吻那麼激情滾燙,令她的意識無法集中……
  他急促混亂的喘息攪亂了夕霧的呼吸……令她跟著他一起沸騰,一顆心完全失控地急遽狂跳……熾情蔓延……
  「夕霧……我的夕霧……」耕平熾熱的唇瓣摩挲她的唇,低喊著:「不要離開我……跟我走!嫁給我。」
  「不……」耕平瘖啞沉痛的呼喊令夕霧悚然一驚,也喚回了自己的理智,她驚覺自己竟癱在耕平懷裡!又羞又愧地推開他。「不行!不行!我們不能這樣……」
  「夕霧……」耕平急切地想再度擁住她。「不行!我不能這樣……真的不能!」
  夕霧慌亂地拉好衣服,慌亂地狂奔出去。
          ☆          ☆          ☆
  夕霧悶在自己房間裡,呆呆地瞪望湛藍的海水,歎了一大口氣……
  已經好幾天了!自從上一次被耕平哥強吻後,這些天來她根本不敢踏出房門一步!三餐都是由婢女直接送入房間內,向母親謊稱她有些暈船,想關在房裡靜養……其實……她根本不敢再見耕平……她想一直躲著他!
  夕霧凝視銅鏡中的自己,不由自主的舉起手輕撫灩紅的唇瓣……他的吻,是那麼狂野醉人!火熱的氣息似乎還殘留在她唇上……在那天旋地轉、迷濛心醉的一刻,她真的願意就這樣隨他而去?
  掙脫禮教的約束、掙開世俗觀念的枷鎖,她甘願放棄世俗的一切隨他遠走天涯!
  只要有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但……夕霧一望到整間屋子全是母親為自己所準備的珍貴嫁妝,一顆心又沉入谷底……每次一想到母親對自己的熱切期望,她就沒有勇氣去反抗……她愛耕平;
  但她卻沒有勇氣去反抗母親的安排……從小到大,她都是個乖巧柔順的女兒……她真的不忍去傷母親的心!
  老天!左右為難之下,她到底該怎麼辦?
  「小姐,」婢女洋子走進來,機伶地查看房間內沒有第三個人後,才由袖內掏出一封櫻花紋的信封,壓低嗓音道:「北野中將要我交給你的。」
  「洋子?」夕霧霎時滿臉通紅。「你怎麼可以……我不是告訴過你不可再為北野中將傳信……」
  「小姐!」洋子臉上全是瞭解的笑容,硬把信塞入她手中道:「拿著吧!我從小就一直服侍你,還不知道小姐心裡在想什麼?為何對月長吁?臨風灑淚嗎?小姐的個性就是太柔順、太顧全大局了。寧可委屈自己的一生,也不願違背夫人的意思。
  小姐,我看得出來北野中將對你是一片真心,真的很喜歡你,你至少該給他一個機會吧?」
  「不行……」夕霧猛烈地搖著頭,慌亂地往後退。「洋子,我不能做這種事,我已經有婚約了……」
  洋子冷靜地道:「是一項婚約重要?還是真正的愛情重要?小姐,如果你真的嫁給新羅太子,北野中將回日本後,勢必會被安排相親而結婚。小姐,你真的願意看到自己最喜歡的人娶了別的女孩嗎?完完全全地失去他,同時斷送兩個人的幸福,小姐,你會悔恨一輩子的!」
  「不——」夕霧不由自主地低喊,不行!她不能忍受失去耕平哥的日子,如果他真的娶了別的女孩,她一定會心碎而死!
  但……她該怎麼辦?這種情況下,她到底該怎麼辦?
          ☆          ☆          ☆
  海上突然刮起駭人的狂風,暴雨隨即接踵而至,天空一片漆黑,狂風怒吼,暴雨急切,情形十分恐怖。「天呀……真是可怕的暴風雨,夕霧……我們的船不會有問題吧?」風間夫人聆聽著窗外鬼哭神嚎般的風聲,憂心忡忡地問。
  「娘,放心好了。我們搭的這條船十分巨大,船長航海的經驗十分豐富,不會有問題的,你先睡吧。」
  夕霧一邊指揮婢女在門窗處釘上粗木條;並在門板下鋪上厚毛巾,以防船艙進水,一邊回答。老實說,她心底還是有些害怕,畢竟這是第一次在海上遇到這麼大的風暴……但在母親面前,她必須盡力安慰她。
  夕霧回到自己房裡,指揮婢女做好防備的措施後,她道:「好了,夜深了,你們也回房休息吧。」
  婢女們下去後,夕霧脫去直衣,僅著單衣躺在床上,傾聽著越來越大的雨聲,幽幽地歎了口氣……暴風雨之夜,他的房間沒事吧!他還好嗎?
  想見他、又怕見到他……
  風雨越來越大了,有一扇紙窗,沒以木條釘牢,不停地發出碰撞的聲音,夕霧只好下床察看,正想將紙窗關緊一些時,一股狂風撲過來,「鏗——」紙窗整面被吹毀,大量的冷風和暴雨灌進來!頃刻之間就把夕霧打成落湯雞。
  「哇——」夕霧嚇傻了,好半晌才求救地喊:「洋子!瑞子!你們快來……」
  她掙扎地想站起來,但更多的雨水向她迎面灌來,令她幾乎動彈不得,夕霧灌了好幾口雨水,正狼狽不堪時,北野耕平如陣旋風般衝進來,閃電般抱起她:「夕霧?你沒事吧?老天!你全身濕透了!」耕平迅速地把夕霧抱回床上去,以厚厚的棉被包住濕漉漉的她,再閃電般衝到窗邊,舉起木板來釘牢窗口。
  冰冷的雨水及刺骨的寒風灌向他,不到三秒鐘,耕平全身由裡到外全濕透了,但他無視刺骨的寒冷,只是迅速地為夕霧釘牢窗口。
  「耕平哥!」夕霧身上裹著大棉被,不管秀髮上還在淌水,急切地走向他道:
  「別弄了,你全身都濕了,我去找人來幫你。」
  「不用了,我馬上就釘好。」耕平回頭看了她一眼後,柔聲命令:「夕霧,不准下來,快回到床上去把自己弄乾,你會著涼的。」
  夕霧乖乖地依言縮回床上,一雙眼睛仍擔憂地看著他,耕平哥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冒著大風大雨來探視她的安全……不管自己身上的濕漉,卻只擔心她會不會著涼……
  耕平很快地將窗口釘好,鬆了一口氣道:「好了,你放心,我釘了好幾層木條,再大的風雨也灌不進來。夫人那邊也不用擔心,我才去巡視過夫人的房間,她的門窗都釘得很牢靠。」
  「耕平哥,」夕霧怯怯地將大毛巾遞給他。「你身上都濕透了,先擦一擦吧。」
  北野耕平舉起手——不接過毛巾,反而緊緊地扣住夕霧的手腕,目光灼灼道:
  「為什麼不肯見我?為何一直在躲我?接到我的信也不回隻字詞組?」
  夕霧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反被他握得更緊,她垂下頭幽幽道:「耕平哥,不要再對我好了,我無力報答你的真情……我無力去反抗早已注定的命運……」
  「不!我不要你認命!也不許你認命!」耕平狂猛地怒吼。「夕霧,你不能這麼殘忍地對我,我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你嫁給別人!難道我在你的心目中真的沒有半點地位?你一點也不喜歡我?」
  夕霧的淚水滑落下來,楚楚可憐道:「我當然也喜歡你,可是……」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耕平霸道地緊捧起她的小臉。「夕霧,你不明白這句話對我有多重要!我多欣喜地知道你也喜歡我!我絕不將你讓給別人!」
  他狂野地封住她顫抖的小嘴,又是一連串激情火熱,令人血脈僨張的熱吻。他的舌尖蠻橫地攻入夕霧的櫻唇內……令夕霧渾身燥熱、發燙……他的吻彷彿有魔力一般,把她心中蟄伏已久的感情瞬間引燃為熊熊大火……狂猛的情慾一發不可收拾地蔓延……
  「夕霧……夕霧……」耕平的喘息更加混濁急促、灼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
  他畢竟是再正常不過的男人!懷抱著最心愛的女子……她身上全濕了,薄薄的單衣緊貼在身上,勾勒出曼妙誘人的身段……她的柔軟緊緊貼著他的堅硬……老天!耕平挫敗地低吼……他無法再控制自己了,再繼續壓抑下去,他會爆炸!
  會噴鼻血而亡!他更強烈瘋狂地抱緊她,拉開她濕透的單衣,把自己著火般的唇一路由她的頸項、香肩吻下來……
  「不要——」突來的冷空氣驚醒了夕霧,令她腦中警鈴大作!本能地推開他,慌亂地轉身道:「不要碰我!你走!你快走!」
  「夕霧……」
  「快走!」夕霧背對著他縮在床角,情緒激動的她突然掩面低泣。
  「夕霧!」耕平霎時心痛如絞,想扳回她的身子。「別哭,是我的錯……我不該……不該情不自禁地冒犯你……請你原諒我……」
  「別碰我!」夕霧更淒楚地慟哭。「你走!我不想再見到你……你走!」
  彷彿一記悶棍直直打下來一般,耕平緊握雙拳站在原地,臉色灰敗得嚇人!他簡直不敢相信夕霧會對他說這種話……真的是他自作多情?她竟這麼討厭他、厭惡他?
  耕平全身冰冷且僵硬,努力調勻自己的呼吸後,他瘖啞而苦澀道:「對不起,我不該冒犯你……我根本配不上你,全是自己癡心妄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不會再做出半件侵犯你的事……將你平安地護送至新羅舉行婚禮……我想,新羅國太子這身份,才真正適合高貴完美的你!」
  沉痛而絕望地深深看了夕霧一眼,耕平毅然轉身,大跨步走出去。
  沉重的腳步聲敲在夕霧心版上……他要走了?他要走了?她噙著淚水,緩緩地回過頭……萬千種複雜的情緒在心底翻騰,她知道他一走,自己的未來和他再也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緊盯著耕平高大頎長的背影,夕霧由心底深處迸出呼喚:「耕平哥——」
  北野耕平煞住了腳步,僵在門口,沒有回頭。
  「不要走……」夕霧泫然欲泣地低喊:「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並不是討厭你,絕不是!」耕平堅毅的唇緊抿著,逸出無聲的歎息,仍舊背對著夕霧低聲道:「我明白,但在剛才那一剎那,我看清了一件事——我的身份永遠也比不上新羅的皇太子,我無法給你那麼高貴的生活……愛一個人就是希望她過最好的日子……我不會再自不量力地妄想要搶你,夕霧……祝你永遠幸福!」
  他拉開門板,不再遲疑地走出去,「耕平哥!」夕霧如根箭般衝出去。「不!
  不要走!不要丟下我……」
  粗大的雨水挾著狂風打在甲板上、潑入走廊內……兩人才一出門,就被狂風吹得緊貼在牆上,身上也更濕了!
  「該死的雨!」北野耕平大吼,拚命以自己壯碩的身軀護住夕霧,不讓她受暴雨攻擊。「夕霧,快進去!站在這裡很危險……快進去!」
  「我不怕!只要有你在,任何地方我都不怕!」夕霧堅定無懼地回答,雙手緊緊環著耕平的腰,絲毫不肯放鬆,在這一刻,她不再是那乖巧而沒有主見、猶豫不決的風間夕霧;可能失去耕平的事實狠狠地打醒她,她不再猶豫、不再逃避了!真愛只有一次!她不願錯過它!不想失去自己最心愛的男人。
  踮起腳尖,夕霧勾住耕平的頸項,主動地送上一連串香甜誘人,情意繾綣的蜜吻——
  「夕霧……」耕平驚愕地低喊,體內的熊熊烈火瘋狂地蔓延、沸騰……
  巨大的風雨令兩人站不住腳,雙雙跌落在地……夕霧的雙手仍緊掛在他頸上,玲瓏飽滿的嬌軀緊貼住他……兩顆心瘋狂激烈地撞擊……熾烈慾火如火如荼地蔓延……
  耕平一把抱起她,用力關上門,把夕霧直接放到床上,他想立刻掉頭離去——
  如果再不走,他不敢保證下一秒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但夕霧不肯鬆開她的手!彤暈灩灩、星眸璀璨的她,羞澀地將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粉頰低垂,雙頰酡紅地瞅著他,含羞帶怯的嫵媚風情令人瘋狂。
  「夕霧……」耕平艱困地倒抽口氣,「讓我走……我再留下來……很危險!一定會做出傷害你的事。」「吻我!」夕霧粉頰嫣紅,吐氣如籣。清亮的曈眸堅定不悔地直望著他。
  「吻我!讓我知道你有多愛我!不要離開我。」
  她半跪在床,攀著耕平的頸項,把自己柔情蜜意的吻,由他飛揚的濃眉、挺直的鼻樑……緩緩滑落至他的唇,深情熾烈地吻住他的唇……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越來越急劇失控的心跳、混濁陽剛的喘息……
  「停止!夕霧!」耕平費盡全身力氣命令自己拉開她,粗嗄地吼著。「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准再考驗我的自制力……否則,下一秒鐘,我會不顧一切地佔有你!」
  他的嗓音低沉而充滿威脅性,赤裸裸的慾望在他深沉的眼中蔓延開……該死!
  下腹的灼熱漲痛將他折磨得快爆炸了!
  「我不怕……」夕霧凝視他的黑眸,羞澀而堅定道:「從這一刻開始,我不再是新羅皇太子的未婚妻了……我也絕不當伊利皇族的媳婦……我要忠於自己的愛情!
  緊握住自己的幸褔,我未來夫婿的名字永遠只有一個——北野耕平!」
  「夕霧——」欣喜若狂的耕平低吼一聲,瘋狂地壓向她,落下一連串火熱激烈、纏綿激情的吻……老天!他終於等到自己最心愛、最珍惜的女孩……狂猛的氣流淹沒兩人,愛火正在蔓延……赤裸的身軀親密地糾纏,雙雙跌入旖旎醉人的溫柔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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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 06:32:2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陽春三月、百花盛開、枝芽吐綠,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正是狩獵的好天氣。
  新羅皇室有四時狩獵的傳統習俗,每位皇子更是從小就學習騎射,練得一身好武藝。在遼闊的山林中策馬追逐野獸、箭射飛禽,鍛煉鋼鐵般的強健體魄。
  所有參與狩獵的男人全穿黑色騎馬裝,騎著高大的駿馬,一字地排開,氣魄浩然壯大。
  真無聊,吹雪不滿地抱怨著,儘管她一千個、一萬個不想來,但在伊利寒太子的「親自登門邀請」下,她還是硬被逼來了。
  哼!吹雪噘起櫻桃小嘴——爹瞧見伊利寒對自己這麼熱心,還以為他是想討好她這小姨子,令未來的老婆夕霧開心,爹都不知道……他這人根本是居心叵測。
  吹雪百般無聊地看著一群男人英姿煥發、威風凜凜地策馬追逐獵物,腳底又開始癢了……唉!她好想加入他們,痛快地奔馳,但女人是不准狩獵的,女賓們只能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坐在一旁觀賞,活像花瓶一般。
  吹雪厭惡地看了自己身上華麗精緻的八重櫻和服一眼,唉!穿這一身衣服真是重得要命,她再一次懊悔自己不是男兒身;更氣憤伊利寒——沒事硬將她帶來這裡做什麼?害她無聊死了。
  一群「貴婦」聚在一起便吱吱喳喳、東家長,西家短、謠言滿山飛,吹雪不想和她們混在一起窮攪和,便走向遠處的一株桐樹,趁沒人注意時,翻身上樹。
  嗯,這裡的視野真好,坐在枝頭上,吹雪可以清楚地看到前面山林間的情形——伊利寒領著狩獵隊伍,策馬向前狂奔,黑色騎馬裝將他高大壯碩的身軀襯托得更加魁梧剛猛,強健修長的長腿緊夾在馬腹,馭馬的技術出神入化,無人可及,他身上背著弓箭和彎刀,以剽悍強勁之姿衝向獵物,「咻!」地放箭,箭法奇準無比,舉手投足間儘是令人畏懼的飆烈氣魄。
  吹雪的目光癡癡地鎖定在他身上,折服在他豪邁不羈、英姿颯爽的風釆中,他真是個出色的男人,不只因為他那粗獷雄偉的身軀,輪廓深刻、英氣逼人的五官,桀驁不馴的神釆……他最令人怦然心動的是眉宇之間的浩然正氣,炯炯黑眸無畏無懼地直視前方,昂然氣魄足以頂天立地。
  吹雪在心底淒涼苦笑,不斷地暗罵自己——笨吹雪,笨吹雪,你別傻了,他是你未來姊夫呀,你不該對他有「非份之想」,不管你再怎麼喜歡他、偷偷地愛慕他,他都是你未來的姊夫。
  吹雪緊咬住自已的唇……夕霧是她最最親愛的姊姊,她絕不會做出半件對不起她的事。正胡思亂想之際,突然聽到一把清脆的聲音:「嗨,吹雪,我就知道你在這裡。」
  語音甫落,伊利薇已快手快腳地爬上樹,敏捷地在枝幹上坐下來。「你……」吹雪有些驚訝:「小薇?!」
  「美女姊姊,很高興你還記得我!」伊利薇甜甜一笑,親熱地在吹雪頰上「啵」一下。
  吹雪這才看清伊利薇的穿著——也是一襲黑色緊身衣,腳上還穿著行動方便的歌靴,一副準備隨時「落跑」的模樣。
  「小薇,你怎麼穿這樣?」
  「準備偷溜呀!」伊利薇轉轉水汪汪的大眼睛道:「哎呀,參加這種狩獵真是無聊死了,只能看,又不能下去玩。所以嘍,聰明的我剛才就把婢女支開,偷偷換上這身衣服,準備隨時騎馬溜掉了。」
  「真好!」吹雪羨慕的大喊:「小薇,你可不可以也帶我一起走,我也好無聊。」
  「當然可以呀,可是……你是大哥親自請來的『重要客人』o也……」伊利薇一臉慧黠地盯著吹雪道:「我要是好膽帶走你,大哥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咦?」伊利薇突然話鋒一轉,盯著前方道:「貝洛妮?那個大騷包又來了。」
  吹雪看到狩獵隊伍滿載而歸地走回來,許多名媛貴婦簇擁而上恭喜他們,其中有一艷麗奪目、嫵媚迷人女郎緊緊黏著伊利寒,巴不得整個人全貼上他。
  平心而論,她是一個十分艷美的女郎,舉手投足間儘是成熟女人的誘人風情,她手持香扇,柔媚地偎在伊利寒身旁嬌笑……一股奇異的情緒由吹雪心底深處竄起,莫名的不舒服……
  「嘿,貝洛妮,她對我大哥還真是志在必得,越挫越勇,不屈不撓!」小薇不屑地笑道:「吹雪,我告訴你,那個像哈巴狗一般,緊緊黏著我大哥的女人就是貝洛妮。她呀,可真是對我大哥訂下『長程計畫』——不手到擒來,登上太子妃寶座絕不甘心,平常她可是高高在上,一副不屑的樣子,可是一見我大哥呀……全身的骨頭全溶了、化了,嗓音又嗲又媚,柔媚無比,只差沒對我老哥搖尾巴……我老哥才不喜歡這種胸大無腦、毫無格調的女人……婉拒甚至直接拒絕她好多次了,可是呀……貝洛妮就是越挫越勇、屢敗屢戰。」
  吹雪神情複雜地盯著正對伊利寒大施媚功的貝洛妮……哇,伊利寒可真是艷福不淺,貝大美人又是為他擦汗,又是在旁為他搖扇、倒茶送糕點……如侍奉太上皇一般,整個人更像得了軟骨症般,想盡辦法要賴在他身上……吹雪心底冒起一股無名火,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生氣,反正她就是非常非常討厭看到這一幕。
  我是怎麼了?難道……我在吃醋?不——這個念頭差點把吹雪嚇得從樹枝上跌下來。不!不!不!絕不是,她拚命地搖頭,拚命地否認……我怎麼可能喜歡上那個人渣,那個不要臉的無賴,我只是……只是在替姊姊抱不平罷了,對,一定是……伊利薇正好回過頭,奇怪地道:「吹雪?你怎麼了?頭搖成這樣?小心跌下去……我得快溜了,不然等一下被我老哥逮到,我又跑不成,再見啦。」
  伊利薇三兩下便溜下樹,動作之迅速敏捷,令人歎為觀止。
  「小薇,等一下,帶我一起走啊?」吹雪低喊著,正想爬下樹追上伊利薇時,卻一眼瞧見伊利寒直直朝這走來,咦!他要做什麼?他不會知道自己正躲在樹上吧?
  吹雪大驚之下,又慌張地把自己藏在濃密的樹葉間。
  伊利寒大跨步地往前走,貝洛妮毫不死心地緊跟在他後面,喋喋不休道:「太子殿下,家父最近又在後花園修築了間『望月小築』,空氣好、氣氛佳,環境清幽得不得了,你一定會喜歡的,這幾天正是牡丹盛開期,請你明天務必要來舍下賞花……」
  伊利寒巴不得快點擺脫這喋喋不休的女人,加快腳步往前走,毫無表情地丟了一句:「對不起,明天我沒空。」
  「那後天呢?大後天呢?」貝洛妮提起裙角,毫不死心地跟著他。「太子殿下,我相信你總有一天是空的,我一定會等候你光臨寒舍。」
  喔,天呀……伊利寒煩得真想大叫,有股衝動想一掌打昏這吱吱喳喳的女人,他索性不理她,快步跑到油桐樹下,緊糾的眉頭終於鬆開,唇角也泛起盎然的笑意……爽朗地喊道:「吹雪,我知道你在上面,快下來!」
  天——吹雪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要不是她緊捉著樹枝,她肯定會直直栽下去,不可能……他怎麼會知道自己躲在樹上?不可能,絕不可能,這油桐樹的枝葉這麼濃密,絕不可能被人發現的。吹雪像樹熊一般,死命地抱著枝幹,動也不敢動。「吹雪?吹雪?」伊利寒又扯開喉頭大喊:「天花姑娘,你在上面嗎?」
  天花姑娘?!吹雪的黑眸噴出怒火,雙拳止不住地發抖……天殺的混帳,他竟敢這樣喊她?
  「天花姑娘?天花姑娘?」伊利寒竟能優閒地站在樹下,喊得十分有勁。
  「你怎麼還不下來?天花還沒好嗎?還見不得人嗎?天花姑娘——」
  「咚!」
  吹雪的精緻小鞋不偏不倚地直直砸中伊利寒的頭,她終於探出頭來大罵……
  「該死的伊利寒,你說誰是天花——哇!救命——」在吹雪的慘叫中,她整個人由樹上栽下來……她罵得太用力了,忘了抱緊樹幹,天呀!地呀!眼看她的臉越來越接近地球表面……
  沒有想像中的屁股碎裂感,當她再度睜開眼睛時,望見一雙盛滿笑意的灼灼黑眸,伊利寒牢牢地將她抱在自己懷裡,興味盎然地望著她:「嗨!天花姑娘,我們又再度見面了。」
  「放開我!」吹雪氣呼呼地拚命掙扎。「去你的,你才得天花、豆花……放我下來啦!」
  她越是掙扎,伊利寒抱得越緊,俊臉笑瞇瞇的,似乎十分享受美人在抱的滋味。
  一旁的貝洛妮可看得怒火中燒,雙眼噴火了,她尖銳地道:「殿下,這不要臉的女人是誰?為什麼這麼恬不知恥、不顧忠孝仁義地硬賴在你身上?」
  伊利寒很不悅地掃她一眼,似乎在怪她的尖叫聲破壞這浪漫的氣氛,更深情款款地在吹雪額上印下一吻道:「她是我的小寶貝,未來的太子妃。還有,如果你沒事的話,請你滾遠一點。」
  嫉妒得快捉狂的貝洛妮根本不理會伊利寒的逐客令,她柳眉倒豎,整張臉全扭曲地繼續尖叫:「你這不要臉的狐狸精還不趕快下來?不怕弄髒了尊貴無比的皇太子?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狐狸、無恥的女人。竟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勾引太子殿下?
  直接跳到他懷裡去?也不先掂掂自己有幾兩重……」「嘖?你說誰是狐狸精?」本來奮力掙扎,想要跳下來的吹雪聞言立刻停止動作,原本捶打伊利寒的小手改為親熱地掛在他脖子上,半瞇起眼,似笑非笑地瞅著貝洛妮道:「大嘴巴,我問你誰是狐狸精呀?」
  「你,就是你!」貝洛妮尖叫著,她快氣瘋了……敢笑我是大嘴巴?哪天我一定撕爛你的嘴。
  「嘿,你這話奇了!」吹雪揚起清脆如鈴的笑聲,愛嬌地瞟了伊利寒一眼,甜甜蜜蜜道:「我是不是狐狸精幹你什麼事?還輪得到你這『諸事丁』來批評指教?
  反正我的小寶貝就是愛死我了,你沒瞧他把我捧在手心上?奉我為性感女神?哈,敗在一隻狐狸手上很不甘願吧?枉你還在臉上擦了三斤白粉、五斤胭脂……小寶貝,來,證明咱倆有多親熱恩愛給她看。」
  吹雪把伊利寒的脖子往下勾,主動獻上一記香甜醉人的熱吻。
  「你……你……」貝洛妮不敢置信地大吼,嗚……天崩地裂,世界末日呀,碎了!碎了!她的太子妃美夢全碎了,她一路哀嚎地往後奔。「爹……娘,你們快來給女兒做主呀,女兒的命好苦哇……」
  神經病,吹雪鬆開伊利寒,看著貝洛妮一路呼天槍地跑回去。哼!她向來最看不起那些財大氣粗,毫無教養的千金小姐,趁機耍她,真好玩。
  好啦,戲也看飽了,也演完了,吹雪轉頭道:「老兄,咱們的戲演完了,你可以放我下——」吹雪的話在唇邊煞住,雙眼傻傻地望著伊利寒突然變得灼熱深沉的黑眸,危險的火焰在他眼底燃燒……而他,充滿侵略性地逼近吹雪,僅以一手抱住她,另一隻手……托起她精緻的下巴,十分邪惡地撫弄她細緻滑膩的臉龐……吹雪的心狂跳得幾乎要躍出喉頭。
  「你……你要做什麼?」她全身僵硬、緊張地倒吞一口水……這男人太可怕了,單是以那狂野如獅、鷙猛熾熱的眼光來侵犯她……就令她渾身虛軟發燙……腦中一片混亂。
  那種強悍而赤裸裸的眼神……就像黑豹盯住它的獵物一般,隨時會在下一秒瘋狂地撲下來吞噬她,吹雪更加心慌意亂……奇異而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
  雖然現在是大白天,遠處也有其它人在……但……她真的不敢肯定這男人會不會在下一瞬間做出什麼驚世駭俗之事。
  「你在發抖?」伊利寒的大手溫柔眷戀地輕撫吹雪細緻無瑕的臉蛋,嗓音低沉而充滿蠱惑力。「你怕我嗎?嗯?」
  「笑……笑話,我為什麼要怕你?我風間吹雪……這輩子還沒有怕過……」吹雪避開他吃人般的視線,努力地鎮定道:「不過如果你馬上放我下來,我會很開心。」
  伊利寒莫測高深地微笑了,笑得十分性感誘人。
  他滿意地欣賞吹雪頰上的緋紅,邪氣地挑起一邊濃眉道:「我怎能這樣輕易地放開你呢?尤其……在我們發生那『曖昧不清』的事情之後……」
  「什麼?!」吹雪大受侮辱地尖叫。「你……姓伊利的,我警告你別亂說話,誰和你發生什麼曖昧不清的事情來著?」她胸口激烈地起伏……老天,她快窒息了。
  「沒有嗎?」伊利寒笑得更加滑頭而可惡。「你奪去了我的『初吻』。」
  「笑、笑、笑、笑話!天下第一大笑話!你這頭超級大色狼還懂得什麼叫『初吻』?你指今天的嗎?」吹雪毫不留情地反擊他,小臉倏地又漲得通紅。
  「而且……你這該死的東西以前就曾吻過我了……」
  「你很懷念?回味無窮?」伊利寒眨眨眼,笑得更壞,更邪惡。
  吹雪臉上的潮紅刷地一聲直直蔓延到腳底,大叫:「姓伊利的,你少馬不知臉長,猴子不知屁股紅,別往自己臉上貼金。笑……笑話,我風間吹雪可沒那麼邪惡齷齪,沒事去懷念那件無聊的事做什麼?」
  「喂喂,你別亂來呀!」吹雪瞧見他眼底深沉熾烈的情焰,不由得更加慌張,下意識地雙手遮住自己胸口,「千萬別亂來……現在是大白天,你想……做什麼?
  而且,我一定要提醒你……剛才我會主動吻你,純粹是想氣走那氣焰囂張的大嘴巴,純粹是『逢場作戲』、順便拉你『配合』一下罷了,你千萬別認真,別對那個吻,有太多遐想呀,我們……只是『玩假』的。」
  「是嗎?」他俯視她,深不可測的黑眸竄起兩把熊熊燃燒的烈火,沙啞的嗓音充滿侵略性:「我會讓你明白——我不是玩假的。」吹雪睜大眼睛想脫逃,但來不及了……一連串瘋狂火熱、強悍急切的吻已落下來,他吻得那麼霸道專制、那麼狂野,彷彿要將她整個人一口吞棹,舌尖肆無忌憚地侵入她口中,把一簇簇熊烈的火焰在她體內炸開……
  他是魔鬼?是魔鬼!他的吻永遠充滿了毀滅性和征服力,令她隨著他一起沉淪、墮落……吹雪頹然地放棄掙扎,因為她知道自己越掙扎,這瘋子會吻得更加激烈。
  事實上,她還有力氣掙扎嗎?他的舌尖掠奪之處,她的理智全化為一癱泥,在他熾熱唇瓣的吸吮下,她的嬌軀竄起一陣又一陣的燥熱……她悲哀地發現……自己竟希望時間永遠留在這一刻,自己可以一直依偎在他懷裡,沉醉在這天旋地轉的悸動中……
  當這個令兩人血脈僨張、全身沸騰的吻結束後,伊利寒鬆開她的唇,緊緊盯住她迷濛如醉的瞳眸——突然,在毫無預兆下,他抱起吹雪直接跳上馬,馬鞭一場,向前狂奔。
  「你做什麼?」嚇呆的吹雪只能緊緊捉住他……這男人,真像一陣狂風,令人永遠摸不透他下一秒鐘會做出什麼事?
  「捉好!」伊利寒把她安放在自己胸前,捉她的手環抱自己的腰,密密牢牢地保護她,眼角饒富興味地瞥向後方:「太好玩了,他們追來了。」
  吹雪越過他的肩膀向後一看……果然,大批御林軍已一臉驚惶不解地奔過來了。
  吹雪大叫:「這不行,你身為皇太子,就這樣帶走我,會天下大亂的!」
  她已經可以預見日後謠言滿天飛的情形——皇太子,竟不顧身份地在皇家狩獵中,帶走一名剛由日本回來的女孩。而且,這個女孩還不是他的未婚妻,而是他未婚妻的妹妹。
  「天下大亂就讓它亂吧!」伊利寒毫不在乎地灑脫一笑。「反正,我當個盡職的皇太子已當太久了。」
  馬鞭一揮,就在眾人的驚呼中,絕塵而去。
          ☆          ☆          ☆
  她不知道伊利寒是如何擺脫緊追不捨的御林軍,只記得他奔馳得非常迅速,但大手卻緊緊抱住她,不讓她受到半點驚嚇,馬匹似乎在崎嶇的山徑中奔馳很久,恍惚之中,吹雪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她不知睡了多久,一直到伊利寒溫柔地喚醒她。「吹雪?我的睡美人,到了。」
  「到了?」吹雪一臉惺忪地睜開眼睛,伊利寒抱她下馬,她這才忍不住驚呼:
  「天,這是哪裡……好、漂、亮!」
  簡直不敢相信有這種世外桃源,這一定是所謂的人間仙境。山谷之中植滿櫻花,而且是吹雪最喜歡的八重櫻,花瓣隨風飛舞,飄落在他們的發上、頰上、身上……
  染上一片片的嫣紅……天地之間全是不可思議的瑰麗色彩……彷彿跌入迷離幻境中。
  吹雪小心翼翼地走著,深怕驚擾這迷離似夢的美景,也不忍踩到一地的落櫻,她這才看清這片櫻花林的入口竟是條狹長得不可思議的小山徑,兩個峽谷緊緊貼在一起,僅留一小徑可通行……不仔細尋找根本不知峽谷深處別有洞天,這裡真是與世隔絕的人間仙境。
  落櫻繽紛、滿地馨香……吹雪被眼前的美景感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喃喃道:
  「你……怎麼知道這地方……」
  伊利寒輕擁住她的肩頭。「無意間發現的,這裡是我的私人城堡,只有我一人知道。」
  「櫻花,櫻花,全是櫻花,好像回到了江戶的家……」快樂地低喊,狂衝入一片櫻花海中,掬起滿手的櫻瓣向半空中揮灑……奼紫嫣紅的花瓣落在她烏黑的秀髮上、雪白的臉上、美麗如畫的和服上……她坐在鋪滿花瓣的地上,笑得清脆悅耳,燦爛無比。
  伊利寒也在她身邊坐下來,寵溺地拂開她發上、身上的花瓣。「瞧你……玩得似孩子一樣,如果可以每天看到你這燦爛如花的笑臉,我願在御花園內植滿櫻花,為你建造一座『櫻之宮』!」
  炯炯清亮的黑眸,此刻是無比的認真與深情。
  「你……」承受他灼熱的視線,吹雪無法再逃避他的感情,及自己心湖的騷動……只能苦澀而無奈道:「不要再對我好了……你知道,我們之間是絕不可能的,你是我未來的姊夫,你不能辜負我姊姊,我也不能對不起她……」
  「辜負?沒有承諾在先,何來辜負?」伊利寒捧起她的臉,急切地吼著:「吹雪,你公平一點,理智一點,我甚至從未見過令姊,我跟她之間沒有海誓山盟、沒有誓約與承諾……我何時辜負了她?我只想追尋自己的幸福,和自己心愛的女孩廝守終生,這樣也錯了嗎?」
  吹雪無話可反駁,因他那激動認真的神情震住了她;那一句「和自己心愛的女孩廝守終生……」直直撞入她心底,撞得心慌意亂,只能混亂地道:「那我姊姊……怎麼辦?我們不能這麼自私,我更不能殘忍地傷害她。忘了我吧!不要再對我好……就當做我從來不曾存在,忘了這段不該發生的感情……」
  「忘了你?然後呢?」伊利寒鷙猛深沉地望著她,犀利的眼眸深奧難懂,滿是怒氣。
  吹雪閉上眼睛,想一併關上自己的脆弱。繼續拿刀剮自己的心肺,淒楚而堅定道:「好好地去愛我姊姊……她是一個非常美好、非常溫柔、柔情似水的女孩,我相信……你一定會愛上她,再徹底地忘了我……」
  伊利寒扳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睜開眼睛看他。「吹雪,你知道這些話有多殘忍、多絕情?你知道嗎?」所有的憤怒全在一瞬之間迸發,他冷峻駭人地吼著:「你怎能在我投入這麼多感情,瘋狂地愛上你之後;殘忍地對我說『忘了這一切吧!忘了我吧!』你認為我在遇到你之後,還可能愛上別人嗎?不管那人是不是你的姊姊,和你有沒有血緣關係?你認為我可能再愛上別的女孩嗎?」
  吹雪無語地望著他。
  「你,是獨一無二的風間吹雪,是我伊利寒認定的老婆!」他雙手搭在她肩上,直直望入她眼底,一字一句道:「今生今世,我不會再娶第二個女人為妻,別再用任何借口趕我走……更何況,吹雪,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姊姊心中也不喜歡我,也一直排斥這樁婚姻……甚至,她早有喜歡的人了。」
  「不可能。」吹雪立刻搖頭。「姊姊是我見過最柔順乖巧的女孩。從小到大,她從沒違背過爹娘的意旨,她早就知道自己有未婚夫了,絕不可能偷偷地去喜歡上別人。」「別太早一口否定,」伊利寒意味深長道:「感情的事沒有什麼『應該不應該』、『可能不可能』……它就是那麼自然而然地發生了,誰也無法阻止……正如同你——吹雪,看著我的眼睛,你能否認自己為我動心過?你能否認自己的感情嗎?」
  在他灼灼逼人的注視下,根本無法說謊,只能垂下眼睫,逃避般地道:「不要逼我……伊利寒,放手吧……我們這段感情不會有結果的……你是萬人景仰的皇太子,深受新羅人民的信任與愛戴……你不能做出令人民失望的事……人民不會接受這種醜聞的……你本來的太子妃是姊姊,竟被妹妹橫刀奪愛……」
  「不,這怎麼是醜聞?吹雪,相愛的本身是沒有罪的,你不能如此污蔑我們的愛情。」伊利寒緊扣住她的肩膀,強悍而急切道:「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承受這麼多委屈,不會讓你受到半絲壓力。如果……新羅人民真的無法接受你的話;我寧可放棄皇位,也要保護你到底。」
  吹雪嚇呆了,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放棄皇位?!「你……不能這樣……
  我不值得讓你……」
  「值得!」伊利寒堅定沉穩道:「我忠於自己的愛情,更相信自己的選擇,我認為你值得就是值得。世間的榮華富貴和你一相比。不過是糞土。」
  面對如此赤裸真誠的告白,吹雪還能無動於衷嗎?他堅若盤石的深情將她辛苦建築的心防徹底擊潰了。晶瑩的淚水奪眶而出,低喊著:「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你真是一個傻瓜,一個大傻瓜……」
  伊利寒將她圍在自己懷裡,寵愛地輕吻她的臉頰,吻去她的淚水。「我傻嗎?
  如果當名傻瓜就可以把你永遠留在身邊。我情願當天底下最幸福的傻瓜。」
  他溫柔的手指揉碎她的淚珠,牽著她的手道:「傻女孩,別掉眼淚。來,我再帶你去看個東西。」
  吹雪任他牽著走,穿越濃密的櫻花林後,吹雪驚喜地發現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象,另一副美麗動人的圖畫——一座煙波飄緲的湖泊,靜靜地嵌在山谷之間,彷彿仙人遺落在人間的綠寶石,是那麼澄靜清幽,迷離脫俗。沉靜得令人不忍去破壞這份靜謐之美。有一座古樸雅致的竹屋亭立在湖心上,以一座小橋與陸地相連……小橋下有野鴨優閒地在下面游來游去,好一個與世無爭的人間仙境。
  夕陽的餘暉映在湖水上,水天一色的橘紅……大自然的美景令人心弦顫悸、感動得無法自已。
  「喜歡嗎?」伊利寒微笑地注視她。「來,再跟我來。」
  他拉著她走上小橋,走入竹屋。竹屋不大,但十分精緻典雅,所有的用品一應俱全,處處皆流露古樸的風味。
  兩人倚在窗口看夕陽,伊利寒大手緊包住她,將她圍在自己懷裡,在她耳畔道:
  「發現了這片小天地後,我常一人溜到這裡來,親手搭建了這棟竹屋。喜歡我們今晚的棲息之處嗎?」
  吹雪一驚。「你是說……今晚不回皇宮?不行的,他們會急死的,我相信御林軍一定四處在找你了。」
  「就讓他們找吧。」伊利寒的語調中透著濃濃的疲倦,「從小到大,我一直是個盡忠職守的皇太子,我努力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敢出任何差錯。不可說錯一句話、不可走錯一步路,,十幾年來,天天如此……我毫無自己的私人時間、毫無青春歲月可言,我太累太倦了……偶爾,我也想放鬆一下;過幾天沒有隨從、沒有煩人的國事……平平靜靜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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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 06:33:29 |只看該作者
  一縷不捨的情緒在吹雪心底升起,她轉過身子面對他,溫柔地道:「你並不想繼承皇位,是嗎?」她可以瞭解那沉重的壓力有多大,權利的背後就是責任,會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伊利寒微微一笑,執起她的柔夷在唇邊輕吻,藉以感受她的細膩溫柔。沉穩而堅定道:「這是我的責任,我不能拒絕它。我一出生即注定是皇太子,對國家民族有一生一世的責任在。我會竭盡所能來挑起這個責任,將我的國家帶領至更富庶強盛的境界。只不過……這畢竟是一條艱辛而漫長的路,我希望在我全力衝刺的同時,有個心愛的女人在身旁支持我、陪伴我……給予我最大的鼓舞及力量。吹雪……你願意扮演這個角色嗎?願意成為我的妻子,永遠陪在我身邊,和我一起攜手治理我們的國家?」
  焚焚晶亮的黑眸,熱切地注視她。
  「我能嗎?我有這個力量嗎?」吹雪低喃。
  「你能的。」他緊摟住她,額頭與她相抵,低歎道:「別離開我,吹雪,你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
  萬千暖流包圍住吹雪,她身子一震,雙手也緊緊環抱住伊利寒,以她的柔情來響應他……不敢再去想以後的事,不敢再想兩人之間有沒有未來。只求這一刻……
  這心心相擁的一刻,能幻化為永恆。
          ☆          ☆          ☆
  弦月西懸,是個美麗而靜謐的夜晚。伊利寒懷抱著吹雪,相偎坐在水上竹屋的廊下欣賞那美得離奇的夜景,伊利寒不時低頭輕吻吹雪雪白滑膩的頸項。啜取她長髮間的沁人幽香,灑下一串串綣綣醉人的吻。
  吹雪慵懶如貓咪般躺在他懷裡,星眸緊閉,整個人全沉醉在這醺然若夢的甜蜜中,她不敢睜開眼睛,深怕睜眼後發覺這一切的幸福美好只是夢境……不敢相信自己能擁有如此幸福的一刻……姊姊,對不起,只要今晚就好……只要能擁有這一刻的永恆……我心足矣。
  回到皇宮後,他仍是你未來的夫婿;而我,也會消失得遠遠地。
  她忍不住逸出一縷極輕的歎息。
  心細的伊利寒仍注意到了。「怎麼了?為什麼歎氣?」他捧起她的臉,輕啄她嫣紅的唇瓣。
  「沒什麼。」吹雪睜開如夢般的瞳眸,微笑:「我只是……不敢相信自已能有這麼幸福甜蜜的一刻……」
  他愛憐地印下更深情的吻。「小傻瓜,這些幸福原本就是屬於你的,更何況這只是剛開始……我預備以一生的愛,一生的時間來呵護你、寵你。」
  吹雪不語,只是把小臉緊貼在他胸膛上,深吸口氣,不讓眸中的淚水掉下來;
  一顆心卻更加淒楚,一生的愛……她能擁有嗎?她能幸運地擁有這份永恆的愛情嗎?
  「相信命運嗎?」伊利寒輕撫她柔細的髮絲,在她耳畔低喃道:「第一次在你外公家看到你時,我心底有個很奇怪的聲音告訴我——『找到了,我終於找到她了!』我有預感你便是要和我共度一生一世的人。而且,那並不是我們第一次的見面。」「當然不是第一次見面,」吹雪在他懷裡羞澀一笑道:「我……剛回新羅時,曾偷溜入皇宮,爬上你書房窗外的樹,嗯……嗯……」
  吹雪一直「嗯……嗯……」說不下去。
  「偷窺我對不對?」伊利寒笑著在她粉嫩的臉頰上擰一把,「好哇,小丫頭,我都還沒和你算這筆帳呢,你倒自已先招了,但,我說的並不是這一次,早在五年前,我們就見過面了。」
  「五年前?!」吹雪驚訝地坐起身子,睜大眼睛看著他。
  「也許你早忘了有這麼一件事,對我而言卻記憶深刻。」伊利寒摟著她的肩,慨然道:「五年前,我母后病逝,宮內陷入一片愁雲慘霧的悲淒中,父皇哀痛逾恆,崎與小薇都還小……身為長子的我,一方面必須勸慰父皇,並替父皇留心朝政;另一方面又必須堅強地照顧弟妹,不能在他們面前流露悲傷、脆弱之情,兩邊巨大的壓力下……有一天,我終於崩潰了……」
  「我發了狂般地策馬衝出皇宮,沒有目的地向前狂奔……在一郊外的古廟停下來,藉著痛哭和嘶吼,來發洩心底苦苦壓抑的悲痛……正當最絕望的時候,一個宛如天使般的小女孩出現在我面前……」
  「你——」吹雪已驚愕地低呼:「你……是那個大哥哥?!」
  伊利寒緊擁她入懷,瘖啞繼續道:「小女孩問我為什麼那麼傷心?我告訴她……我失去了最愛我的人……她把一個漂亮的髮簪遞給我,對我說:『大哥哥,這也是我最心愛的髮簪,我把我最喜歡的東西給了你,這樣我就可以稍稍瞭解你的痛苦了……而大哥哥,原本在你身上的痛苦有一部分將由我來為你分擔,這樣你就不會再這麼難過了』!」
  「不……」吹雪不敢置信地搖著頭。
  「不可能……不會這麼巧,你不可能就是……」天,那是她第一次回新羅,和家人乘馬車四處去遊玩,中途在一破廟休息,才遇到了那大哥哥……竟然就是……
  伊利塞已由衣襟內,慎重地取出一樣東西——一隻微微陳舊,卻保存得十分完整的葵花髮簪。「不……」吹雪的淚水奪眶而出,哽咽道:「我沒想到……你會一直留著這髮簪……」
  伊利寒炯炯有神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直瞅著吹雪,語音沙嘎低沉道:「這些年來,我一直把它帶在身邊,沒有半刻離開……它已經成了我的幸運符、我的精神支柱……不管遇到什麼困難與挫折,只要注視著它……心底就會湧起一股重生的力量與鬥志。宛如你就在我身旁,鼓勵我一般,不論去哪裡,我總是帶著它,因為……
  我渴望再遇到髮簪的主人,我渴望再見到你。」
  吻去吹雪頰上的淚水,他繼續道:「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拒絕名媛閨秀們的青睞示好,並不是我遵守父皇為我自小訂下的婚約。只要我願意,我大可在娶妻之前先納侍妾。我的皇弟——伊利崎知道我的心事,曾問過我:如果永遠找不到那僅見過一次面的女孩呢,我是否終生不娶?這一生永不去愛任何女孩?我沒想過這麼多,我只知道——我一定要找到你,非找到你不可,這輩子除了你,我不會對任何一個女孩交出感情。」
  「為什麼?」吹雪熱淚盈眶,酸楚悸痛地低問:「為什麼這麼癡心?待我這麼好?我們……也只不過見過一次面而已呀!」
  「感情的事是沒有道理可言,雖然我只見過你一次面,當時的你也只是個小女孩……但你那純真燦爛的笑容卻是支撐我度過難關的最大力量。心底有個聲音不斷地告訴我——我一定要找到你,不管花費多少年的時間也要找到你,追尋你的芳心,把你留下來,與我終生廝守。」
  他捧起吹雪淚漣漣的小臉,如捧起最珍貴的寶物般,小心翼翼而火熱萬千地印下一個情意醉人的吻,五年來癡心的等候與最真摯的感情,全化在這一個深情的熱吻中……
  吹雪渾身顫悸,雙手圈住他頸項,以她羞澀堅定的吻來響應他;以她的真心來響應他的柔情……濃情正烈,燒灼的情感如火如荼地蔓延……兩顆心瘋狂地撞擊、糾纏……
  吹雪的淚隨著褪落肩頭的單衣一起滑落……姊姊,對不起……只要今晚……這個晚上,就讓我毫無保留地徹底愛一次吧!有了今晚最璀璨絢麗的記憶……我才能在往後漫長的歲月中,孤獨而堅定地走完我的人生之路……







第六章

  山谷間清晨的空氣,分外清新甜美,猛吸一口氣就令人精神大振。晶瑩的露珠在嫩芽上盈盈轉動,鳥兒婉轉地高歌,好一副欣欣向榮的氣象。
  吹雪怔怔地站在瀑布下,河水倒映出她嫣紅的臉蛋,昨夜的火熱纏綿……與他驚人的千情萬愛……吹雪的小臉更加燙紅……連忙蹲下身子,掬起微冰的河水,輕拍在自己燒酌般的雙頰上;她不後悔把自己交給他,絕不!只是……
  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更不知道如何回去面對姊姊……吹雪幽幽地歎了口氣,一個多月前,當她歡天喜地地由日本來新羅時,滿腦子全只是好奇與好玩……
  從來沒想到,她的生活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在這裡,她初嘗了甜郁醉人的情愛滋味;卻也陷入了無法掙脫的泥淖中,她該怎麼辦?無助地輕搖蟯首……她的愛情之路,為何如此坎坷崎嶇……
  背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吹雪慌忙拭去淚珠,她知道——是伊利寒。
  果然,她才一轉身,僅穿長褲,上半身赤裸的伊利寒便已站在她面前,焦急地摟她入懷道:「原來你跑到這來了,為何不叫醒我?」
  「我想讓你多睡一會兒嘛!」吹雪羞澀地把臉緊貼在他寬闊性感的胸膛上,不敢正視他……雖然經過了昨夜,但她仍沒有勇氣直視他粗獷雄健,令女人心跳失控的壯碩身軀……尤其此刻的他僅穿長褲,裸露出胸前一大塊剛硬結實的肌肉……充滿了豪邁之氣魄。古銅色的肌膚在陽光下閃耀,長腿肌肉結實,隱隱透露出蓄勢待發的強勁力道。
  「吹雪?」他托起她的臉蛋,才發現她的小臉紅酡醉人!憐惜之情流過他全身,他愛憐道:「小東西,你在害怕什麼?我是你的夫君呀!經過了昨夜,還怕我嗎?
  來,看著我!」
  他注視她盈盈粲動的美眸,溫柔而低沉道:「吹雪,告訴我,你後悔嗎?」
  她頰上的彤暈更加灩紅,垂下眼睫,堅定地搖搖頭。
  他宛如鬆了一口氣般,狂喜而感動地緊抱住她,熱切地低喊:「吹雪!我的愛!
  我不會讓你後悔;你沒有半絲悔恨的機會,你會成為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女人,相信我!」他灼熱的吻由她柔軟的耳垂、雪白的粉頸一路往下滑,滑向幽香沁人的香肩……「不行……不!」驚覺他的企圖,吹雪羞澀地推開他。「不可以……大白天的……」
  「誰說大白天就不行的?」伊利寒笑得更加邪惡,輕啄她醉人的芙蓉臉,在她耳畔蠱惑道:「或者……我們該再進小屋子去……」
  吹雪臉上的紅潮一路直直紅到腳底去,她拉好衣襟,期期艾艾道:「不可以……真的不行!」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她抱住肚子大喊:「伊利大哥,我們快來準備早餐吧!我肚子好餓,真的好餓喔!」
  「真的餓了嗎?」伊利寒興味盎然地望著她的表情。
  「好餓喔!餓死了!」吹雪誇張地大叫,以增加可信度。
  他更具侵略性地抱住她,黑眸焚焚晶亮。「是身體餓還是肚子餓呢?嗯?讓我看看……」一隻手很不規矩地滑入她衣衫內……
  「伊利大哥——」吹雪俏臉又紅又燙。「不可以這樣……不行不行!」
  伊利寒滿意看著她小臉上的清艷緋紅,瞧她那令人愛憐的羞澀模樣。憐惜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想吃什麼?吃烤魚好嗎?」河裡有許多肉質鮮美的肥魚。
  「好好……當然好。」吹雪連聲答應,以為自己逃過一「劫」。
  嘿嘿!她不知道的是……伊利寒打算先將她餵飽後再……
  伊利寒站在岩石上,折了樹枝便精準利落地朝水中的魚兒刺去,動作十分迅速。
  強健有力的手臂與寬闊結實的胸肌在陽光下展現無與倫比的豪放氣魄,渾身剛硬的線條在在透露出那蓄勢待發的力道,些微的汗珠滑過他那英氣逼人的臉龐……吹雪傻傻站在一旁,幾乎看呆了。
  他是如此吸引她!他那堅毅的唇角……堅決果斷的動作……魁梧傲人的身軀……狂放而沉穩的氣質……無不緊緊地吸引她!攫住她所有的心思……一顆心不聽使喚地猛烈跳動……
  「吹雪!」伊利寒丟了些小魚給她。「在想什麼?幫我撿些樹枝來升火,」促狹的黑眸興味盎然地瞅著她。
  「喔?!好……好……」吹雪猛地回神,慌亂地收回「驚為天人」的眼光……
  匆匆轉過身。俏臉卻比西紅柿還紅了!老天!我在做什麼……竟毫不避諱地盯著一半裸的男人看……還看癡了!簡直就是個大花癡!哦!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吹雪很快地撿來樹枝並升起火,一會兒工夫,香味四溢的烤魚已可上桌了,兩人便坐在河邊大快朵頤,邊享受和煦的陽光,好不愜意。
  飽餐一頓後,伊利寒進屋加了件上衣,一出來便看到吹雪坐在河邊,彎下身子去洗滌那烏黑亮麗的長髮,如瀑的秀髮在陽光下閃爍耀眼的光澤,如一匹上好的絹緞。
  「我來幫你。」伊利寒在她身邊坐下。
  「伊利大哥?」吹雪半抬起臉來,水珠順著她雪白的臉頰滴下,她羞澀道: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這麼私人的事,她實在不好意思……
  「讓我來!」伊利寒不由分說地接過她濕漉漉的秀髮,以揉碎的香花來清洗。
  忍不住歎道:「好美的秀髮!柔細如絲、光可鑒人!吹雪,以後洗髮的工作便交給我!為夫的我不但要享受畫眉之樂,更要獨享為你洗滌這一頭迷人秀髮的樂趣!不過……你這樣沖洗太慢了,來!我教你一更快的方法。」
  他不由分說地硬拉起吹雪。
  「啊!伊利大哥!你在做什麼?」
  伊利寒硬將她拉入瀑布下,冰涼的水從頭直衝下來,頭髮是乾淨了,但吹雪全身已濕透了。
  「哈哈哈……」伊利寒朗聲大笑,一邊還惡作劇地掬起水往吹雪身上潑。「你……討厭!你捉弄我!」渾身濕答答的吹雪不甘示弱地以水潑他,兩人童心未泯地打起水仗,你來我往地好不熱鬧。
  但以體力而言,吹雪究竟潑不過伊利寒,眼看她已濕得不能再濕了,伊利寒仍像沒事人一般,還一邊奸詐地大笑。吹雪陡地心生一計……當她彎下腰掬水時,假裝重心不穩而彎下腰往水裡栽……
  「哎喲——」吹雪大叫。
  「吹雪!」伊利寒立刻閃電般衝過來,緊張地扶住她大叫:「你沒事吧?有沒有關係?」
  吹雪就等這一刻!嘴角漾出詭異的笑容,冷不防地把伊利寒推入水裡,大笑:
  「成功了!成功了!哈哈!你也變成落湯雞了!瞧瞧你的樣子……」
  「好哇!你耍我?」伊利寒由水裡爬起來,又撲向吹雪。「來來!要變成落湯雞大家一起來……來呀!」
  「哇……不要!不要!」吹雪笑著想掙脫他,但他力氣大得嚇人。情急之下吹雪只好搔他癢——進攻他胳肢窩。
  「好哇!你還敢搔我的癢……你犯規!」怕癢的伊利寒忍不住放開吹雪,她立刻逮住機會再用力推他一把——
  「咚——」一聲,伊利寒立刻沉到水裡了。
  「伊利大哥?伊利大哥?」吹雪笑著拂開濕漉漉的長髮。「你躲在哪裡?別鬧了……快出來啦!」
  水面一片平靜無波。
  「伊利大哥?」吹雪有點急了。「你到底在哪?別嚇我了,快出來……」
  仍只有嘩啦啦的水流聲。
  「伊利大哥?」吹雪慌得眼淚迸出來了。「你到底在哪?你沒事吧?伊利大哥……」她心慌意亂地涉水找他,越找越害怕,眼淚也不受控制地拚命往下掉……「伊利大哥?!」吹雪真的快嚇病了,邊哭邊喊:「別嚇我了,你快出來呀!
  什麼事我全答應你……」
  「答不答應當我的新娘子?」一個奇怪的聲音由背後傳來。
  「答應!答應!我統統答應!你?你——」吹雪止住眼淚,驚覺地回過頭,笑瞇瞇的伊利塞已由水底一躍而上。
  「哇!你答應嫁給我了!老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伊利寒笑得歡天喜地地緊緊抱住她,還左右開弓地在她頰上親了好幾下。
  「你……你混帳!賴皮!不要臉!」吹雪又羞又氣地用力捶他。「我才不管你的死活呢!你乾脆沉到水底去當海龍王的女婿算了……」
  「你捨得?」伊利寒邪氣地挑高一邊濃眉,黑眸灼灼發亮地盯著她。「親愛的老婆,如果我真的去當海龍王女婿,那你的終生幸福怎麼辦?嗯?」
  「你管我!」吹雪面紅耳赤地大喊:「反正我又不嫁給你,這事不需你操心!」
  「又不嫁我了?」伊利寒大笑:「唉!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呀!剛才是誰哭著說:「伊利寒!伊利寒!親愛的,你快出來呀!我替你做牛做馬都可以,只要你出來,我不但馬上嫁給你,還替你生一打以上的小胖子!」
  「什麼?!你胡說!我哪有說這麼噁心的話?」吹雪拚命捶打他,羞紅了麗臉氣呼呼道:「不管你怎麼胡言亂語,反正,我就是不嫁給你!聽到了沒有——本姑娘不、想、嫁、給、你!明白嗎?」
  「不明白o也。」伊利寒笑意橫生地緊摟著她,寵溺地在她髮絲上輕吻。
  「老婆大人,你說話不算話喔!別忘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吹雪噘起小嘴。「我管你怎麼說!反正……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姑娘呀!」
  「對!你不是君子。你是個嬌嬌動人的大美人!今我瘋狂失控的大美人……」
  伊利寒笑得更邪、更壞了!一隻手很不安寧地滑進她濕透的衣衫裡,在她耳畔吹著熱氣……
  耳畔的熱氣呵得她渾身酥軟,他的大手撫弄她的嬌軀,引起她一陣陣的顫悸……吹雪心跳如擂鼓,拚命閃躲他的攻勢。「不要!放開我……」
  「吹雪!」伊利寒捧起她的臉直視著她,熾烈黑眸底沒有玩笑,沒有戲謔;只有足以將她焚燒的烈焰和灼灼的真情,語音沙啞而堅定道:「知道嗎?我好久沒這麼開心、這麼快樂過了。長期待在宮中,我幾乎要忘了什麼是歡笑?什麼是最簡單卻永恆的快樂!」
  「我……」一股暖流與不捨流過吹雪胸臆間,她正想開口說些什麼時,伊利寒俯下臉,直接以吻堵住她的唇。
  這個吻溫柔而纏綿,細膩而柔情款款。沒有前幾吻的瘋狂熾熱;但驚天動地的暖流與震動襲向吹雪——她感覺得出……伊利寒,是以更珍惜、更愛憐的態度來擁有她,更深情的方式來吻她!
  他在吹雪快窒息的前一秒才眷戀不捨地放開她,唇刷過她嫣紅的唇瓣低語:
  「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裡?」
  伊利寒拉著她往湍急的瀑布走去,吹雪立刻道:「不要!我可不想再試一次被瀑布當頭罩下的滋味。」
  伊利寒大笑:「反正我們都濕透了,還在乎什麼?」
  吹雪來不及尖叫,就硬被他拉進瀑布——她驚愕地發現:瀑布後竟別有洞天!
  不是一塊塊的大石,而是一個小山洞!
  洞外水勢澎湃湍急;洞內卻十分陰涼乾燥。人在石洞內往外看,只見晶瑩的水珠嘩啦啦而下,彷彿串成了一幅美麗的水晶簾般!有如水濂洞一般。
  吹雪感動地低呼:「這裡……好美!好動人!彷彿與世隔絕的仙境一般!」伊利寒由背後抱住她,柔聲道:「這是我最喜歡的小角落,一走入這裡,彷彿所有的世俗煩惱全煙消雲散了,全被這水晶簾沖消了!整個人變得很清明、很沉靜。
  能讓心靈好好地休憩一番……我從沒想到會帶人進來這裡,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他的千情萬愛毫無保留地傳遞入吹雪的心湖內,吹雪閉上眼睛,靜靜棲息在伊利寒懷裡,兩人雙手緊緊地交握……無需任何言語,心與心之間,已做了最好的交流與契合……
          ☆          ☆          ☆
  六天後的夜晚。
  水上竹屋內只點一盞昏黃的琉璃燈,朦朧的光影照在伊利寒雄健傲人的壯碩軀體上,也照在吹雪佈滿紅潮的俏臉及光滑雪白的肌膚上。
  伊利寒將她緊緊圈在自己懷裡,以自己古銅色的高大軀體覆住她雪白晶瑩的玲瓏嬌軀,咬著她幽香醉人的粉頸輕歎:「你好美!吹雪……你是上天賜給我最美好的禮物!如此甜美……且令我瘋狂!」
  吹雪翻過身,璀璨的瞳眸投向窗外,一縷輕愁緩緩地自心底升起。
  伊利寒由背後抱住她,輕咬她柔嫩的耳垂。「在想什麼?吹雪?我知道你有心事,告訴我。」
  「寒……」她吻著他的大手,幽幽道:「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伊利寒一僵,扳過她的身子注視她。「吹雪?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漾滿輕愁的美眸瞅著他,她歎了口氣道:「寒,我們……已經出來六天了……
  全部的人一定找我們找得快瘋了……我們總是得回去面對現實,更何況……你還是皇太子……身負國家民族之責任……」
  伊利寒將吹雪壓在自己胸口,沉重地道:「我知道我必須回去面對現實;我也很清楚自己的責任與承擔,我絕不會逃避!吹雪……我只是渴望能再與你多廝守幾天,拚命地爭取能和你相處的時間……你知道我多麼珍惜這段時光嗎?二十幾年來,從沒有這麼快樂,這麼充實的感覺……我願意捨棄所有的一切,來換得與你終生廝守!」
  「我知道!我全知道!」吹雪淒楚地撲入他懷裡,努力控制自己,不讓淚水掉下來。她的心比伊利寒更痛千倍!萬倍!但她不能在伊利寒面前表現感傷,不准自己在他面前掉淚!她很清楚,只要讓伊利寒看見她的淚水,他們兩人永遠走不出這山谷。「寒,我們真的必須回去了!」吹雪咬著牙,硬下心道:「算算日子……我姊姊這兩天就會到達新羅了。身為未婚夫的你不能在這節骨眼上失蹤……更不能……
  是跟我一起失蹤的!」
  「我知道你姊姊快來了,我會和她好好談談這件婚事該怎麼辦?」滿臉陰鷙的伊利寒扣住她的手,眸光犀利冷峻。「吹雪!你到底在想什麼?我不允許你有荒謬的念頭——你打算等你姊姊一回來,你就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讓我永遠找不到你,是不是?」
  她太清楚這小女人腦子裡在想什麼——寧可把自己傷得千瘡百孔,也捨不得傷到人半分。
  「放開我!」吹雪臉色蒼白地低吼:「你為什麼激動?本來就是你該做的!你該娶的人是夕霧,該負責任的對象也是夕霧!她才是你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呀!而我……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是——我根本是不該出現的……」
  椎心刺骨的疼痛襲向她,情緒激動的吹雪終於忍不住而失聲痛哭。
  「吹雪,吹雪……」伊利寒心痛如絞地摟住她。「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應多體諒你的心情……別哭了好嗎?你把我的心全哭擰了……」
  吹雪止住滾滾而下的淚水,楚楚可憐地看著他道:「你打算如何處理和我姊姊的婚事?」
  伊利寒苦澀而堅定道:「取得她的諒解,請她同意取消這樁婚約。」
  「不——」吹雪大叫。「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這樣對待夕霧姊姊,她無法承受這些的……」「那你呢?」伊利寒捉住她的手大喊:「夕霧不能承受這些痛苦;你就可以承受嗎?我和夕霧畢竟沒有半絲感情,而你——卻是我一生一世的妻呀!你這傻女孩,寧願把所有的痛苦全往自己肚子裡吞,也不願傷害姊姊半分,是嗎?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我忍心傷害你嗎?我捨得放棄你嗎?吹雪,你早該明白,這輩子,我寧負盡天下人,也絕不負你!」
  「我不要聽!」吹雪銳利地倒抽口氣,捂起雙耳搖頭低吼:「不該是這樣的……你應該徹徹底底地忘了我!好好地去愛夕霧,好好地珍惜她……夕霧會是天底下最美好、最可愛的妻子……」
  「住口!我不要再聽這些!」伊利寒惱怒焦灼地大吼:「吹雪,你給我聽清楚——這輩子我絕不放棄你,也絕不做出半件對不起你的事!不管夕霧再完美、再好,我也只能向她說抱歉。我願接受任何懲罰以求得她的諒解;但今生今世,除了你,我不會娶第二個女人為妻!」
  他的大手緊按在吹雪肩頭,黑眸灼灼、認真而低沉道:「所以,你也不需費盡心思地想要逃開我、離開我。除非——你打算讓我孤獨至老,新羅皇室永無子嗣!」
  吹雪的心弦狠狠地為之一震,水汪汪的瞳眸再度泛起淚霧,酸楚的柔情襲上心頭……他眸底的深情執著把她的心防徹底擊潰!熱淚絕堤而出!
  她淒楚地搖著頭。「為什麼?你真傻……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不值得……」
  「不!你值得!」伊利寒用力地摟她入懷裡,摩挲著她的臉龐、低沉而堅定道:
  「吹雪,你難道還不明白自己對我有多重要嗎?我已苦苦找尋你五年了呀!歷經五載寒暑……由高昂的期待而至絕望……現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是天底下最美麗璀璨的珍珠!我甚至可以為了你放棄所有……放棄皇位,你明白嗎?你還懷疑我對你的真心嗎?吹雪,答應我,不要離開我……不管將來會遇到多少挫折阻礙,我絕不准你退縮!所有的痛苦與責任由我一人來扛,我只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
  他的眸底燃放著一層燒灼般的烈焰、堅定地盯著她。
  吹雪柔腸寸斷地靠在他懷裡低泣:「我也不願離開你,寒……我已把我的人、我的心,毫無保留地交給你……你認為……離開你之後,我還能勇敢堅強地活下去嗎?可是……我真的不願傷害夕霧;她是我最親愛的姊姊……我不能傷害她……」「交給我,所有的困難與責任全交給我!」伊利寒心疼地輕撫她的髮絲。
  「你不用為任何事情擔心,只要幸福甜蜜地守在我身邊。把你自己交給我,把所有的困難也全交給我。相信我,我會做一個最妥善而圓滿的安排。」
  「絕對不能傷害夕霧,不讓她受到半點委屈。」吹雪毫不放鬆地提醒他。
  伊利寒的唇畔漾開一溫柔而沉穩的笑容,親吻她的額頭,保證般道:「好!我的小娘子,你儘管放心。相信你的夫婿吧!我一定會在絕不傷害夕霧的前提之下,處理我與她的婚約問題。」
  吹雪安心地鬆了一口氣,伊利寒卻馬上勾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熱而熾烈道:
  「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前提——我也絕不傷害你,不讓你受半點委屈。吹雪,我曾說過我要保護你一輩子,這是我對你的誓言與承諾!」
  吹雪感動地摟住他,以自己甜蜜柔情的吻來回報他狂烈堅定的真情!心底輕輕地掠過一聲歎息:天底下,只有情關最難勘破,情字最難解!姊姊就要回來了……
  他們二人之間,到底該怎麼辦呢?
  淚水悄悄地滾落臉頰,吹雪無言地祈求……只盼望,這場情債中,不會有任何人受到傷害!只盼望……上蒼對他們仁慈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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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 06:33:5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夕霧他們所搭的船已安抵唐土了,他們的交通工具換成馬車,再過幾日便可抵達新羅國。
  一頂華麗的馬車內,風間夫人和夕霧面對面坐著,向來優雅端莊的風間夫人此刻卻臉色灰敗,盯著對面的夕霧厲聲道:「我簡直不敢相信……我一手調教出來的好女兒會做出這種事?夕霧,你一向是最端莊守禮的……到底是著了什麼魔?竟會犯下這麼不可饒恕的過錯?天啊……我簡直不敢想像……要如何向新羅皇太子交代?」暴風而的夜晚,北野耕平一直留在夕霧房裡,隔天一大早,風間夫人擔心女兒而來到夕霧的房間,看到了……夕霧和耕平竟共枕而眠?!這重大的打擊令風間夫人差點昏過去!心臟病的宿疾也險些發作……
  北野耕平是天皇特派來護送她們母女到新羅的,如果不是怕將北野耕平半途遣返會引起天皇的疑惑,憤怒的風間夫人早把北野耕平扔進大海喂鯊魚了!
  風間夫人一臉嚴厲地瞪著夕霧道:「從現在開始,我絕不准你和北野那混蛋有任何接觸。不准跟他說話、不准和他在一起!要和他保持最遙遠的距離、聽到沒有?!
  這幾天你好好地給我反省懺悔,一到新羅後,馬上和皇太子舉行婚禮!」
  夕霧雙手緊絞,小臉蒼白地低聲道:「娘……發生了這種事……你還要我嫁給新羅的皇太子?」
  「不嫁給皇太子你要嫁給誰?」風間夫人激動地吼著:「這件婚事是自你小時訂下的,我們不能退婚,也承受不起退婚的恥辱!如果你是擔心……落紅的事……
  沒關係,我有方法可以想的。娘一定要把你風風光光地嫁入皇家,成為足以母儀天下的太子妃!」
  夕霧淒涼地道:「娘,女兒一點也不想當什麼太子妃……而且,這是欺騙呀!
  我的貞潔已給了耕平大哥,我不能再去欺騙皇太子……娘,女兒求您!成全我和耕平哥吧!我不要任何榮華富貴,只盼望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廝守至老。」
  「住口!」風間夫人勃然大怒道:「不准再提北野耕平這四個字!他憑什麼娶你?升了官後了不起是三品大將,憑什麼和新羅皇太子爭奪你?夕霧,從小我就以最嚴謹的宮廷教育、宮廷禮儀來教導你,為的就是讓你嫁入新羅皇室後不失儀態,讓別人知道,我風間家的女兒果然儀態萬千,天生的皇后命!娘為了你的幸福、費盡那麼多苦心,你千萬不要自毀前程呀!」
  淚珠滑下夕霧細緻的臉龐,她哽咽道:「娘,您為什麼要看輕耕平哥呢?他沉穩內斂、睿智而有擔當,憑自己的實力,未滿三十歲即晉陞三品大將……以他的才能,將來必可晉陞為一品大將!而且這些我全不在乎……娘,我真正在乎的是自己一生的幸福,能和心愛的人白首偕老,娘……請您也替女兒的幸福想一想吧……」
  風間夫人一聽,更加怒不可遏:「你說的是什麼話?難道娘會害你嗎?我為你費了這麼多心,這麼辛苦地教育你,還不是希望你將來能過最好的日子!是,我知道北野耕平是學識過人,年紀輕輕便得到天皇的器重,但那又怎麼樣?他再怎麼晉陞,也比不上新羅的皇太子呀!夕霧,你馬上就是現成的太子妃了,何必為了一區區小臣而放棄這麼好的機會,硬把幸福往門外推呢?」「娘,真正能給我幸福的只有耕平哥……」
  「住口!不要再說了!」風間夫人斷然道:「你聽好,我永遠不會答應你和北野那混蛋的事,太荒謬!太可笑了!憑他也想娶我風間家的女兒?笑話!」
  風間夫人冷笑後,又嚴厲地道:「夕霧,你給我定下心來準備當新羅皇室的媳婦,不准你再出任何差錯,知道嗎?娘也是為你好,我只有你和吹雪兩個女兒,還不是希望你們得到最好的歸宿。等忙完你的婚事後,我就要帶吹雪回日本,我知道日本皇太子十分愛慕吹雪,天皇向我提過好幾次了……如果真能讓吹雪嫁入日本皇室,那就再好不過了!這件事我得好好地籌畫一下……」
  夕霧一聽,只覺心底無限悲哀……難道唯一的妹妹也要任母親擺佈一生?
  為了滿足母親的虛榮心……而無權追求自己的幸福嗎?
  「娘……」她企圖再說服母親。
  「不要再說了!」風間夫人突然慘白著臉,深吸一口氣才道:「這幾天,我的身體狀況不太好……在船上差點被你和北野氣得心臟病發作……如果你真想氣死我……就儘管再說些忤逆我的話……」
  「娘……」夕霧倏地住口,馬上取出母親常服的藥方讓她服下,不敢再置一詞。
  心湖深處湧起最絕望的悲涼……無助地閉上眼睛……還有希望嗎?她與耕平哥之間還有任何希望嗎!
  天……她該怎麼辦?
          ☆          ☆          ☆
  晚上,馬車在驛站休息。
  新羅皇室的人接到消息,得知她們母女倆快抵達,早傳令要各處官驛恭敬地接待貴賓。因此,一路上,風間夫人一行人均受到十分良好的招待與服侍。
  婢女將晚餐送入夕霧房中,夕霧看也不看一眼,便意興闌珊道:「你端下去吧,我不想吃。」
  「小姐……」婢女憂心地道:「奴婢求小姐好歹吃一些吧。這幾天……小姐吃的食物少得可憐……」
  「不要再說了。」夕霧搖搖頭,淡然道:「端下去!我想睡了。你們也早些休息吧,不用再進來服侍我。」
  「是……」
  婢女退下後,夕霧斜倚著窗,想著皎潔的明月、幽沉地歎了口氣……母親的心臟病隨時會發作,她根本不敢再說出半句會刺激母親的話……
  真的沒有希望了嗎?淚霧襲上她的眼眶……她多想拋下一切,與耕平哥終生廝守……他們之間,真的沒有半點機會了嗎?
  挾著濃濃的哀愁、夕霧正想關上窗子準備就寢時,一隻大手突然按住她的窗欞!
  「誰?夕霧險些驚叫,但當她看清攀上窗子的人時,忍不住欣喜地低吼:「耕平哥……」
  北野耕平矯健的身子迅速翻窗而入,緊緊地抱住她。「夕霧!我的夕霧……老天!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自風間夫人在船上撞見他們兩個的事後,即嚴厲地隔開兩人,將兩人見面的機會減至零。白天,風間夫人寸步不離地守著女兒;夜晚,則命令婢女全夜輪值地守在夕霧房門口,絕不許北野耕平靠近半步!
  耕平捧起她的小臉,落下一串串狂猛熾熱的吻,急促地道:「你不明白我這幾天想你想得快瘋了……我幾乎要不顧一切地劫走你,帶你逃到天涯海角!過屬於我們的日子……夕霧,我好愛你!好愛你……」
  「耕平……」喜悅的淚水揉碎在兩人臉龐間,夕霧緊攀住耕平,不顧一切地狂吻他,響應他瘋狂熾烈的吻。「我知道!正如同我對你這瘋狂的愛!我好想你……」
  兩人吻得驚天動地,如火荼毒!宛如有萬千熱流在兩人體內狂奔一般,驚動了四肢百骸!良久,耕平才眷戀不捨地離開她誘人的唇,更珍惜地將她緊摟在懷裡,沙啞而有力道:「夕霧,我不能再忍受沒有你的日子。我更不能眼睜睜地看你嫁給別人!
  我會發狂!會殺人!我們走!一起到你母親面前求得她的諒解,告訴她我們有多相愛!任何人也無法將我們分開!請她成全我們。」
  北野耕平拉著她,轉身便要走。
  「不行!耕平!」夕霧停下腳步,慌亂而驚恐道:「我們不能在這時去見我娘……她的身體不好,心臟病隨時會發作,我不能再去刺激她……更何況,娘根本不會聽你的說詞,她現在正在氣頭上,看到你只會更生氣……還會以更激烈的方式拆散我們……」
  「那我該怎麼辦?」耕平痛苦地低吼:「夕霧,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不能失去你,絕不能!你是我的!我要守護你、照顧你一輩子、絕不許任何人搶走你!
  夕霧……跟我走,我們私奔吧!我們走得遠遠的,去建立屬於我們的家園、追求我們自己的幸福。我會盡我最大的力量來保護你、愛你!」
  「跟我走!夕霧。」耕平緊捉著她的手,黑眸中燃放著強烈奪目的火焰,熱切而期盼地望著她。
  夕霧幾乎要立刻點頭,這份幸福是她盼望已久的呀!但一想到母親險些病發的模樣……她蒼白了臉道:「不……我不能,耕平,我們不能這麼做……我娘的身體不好,如果因這刺激而心臟病發……出了什麼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我們不能……」
  夕霧冰冷的手緊捉住耕平,壓抑已久的痛苦與煎熬,終於在耕平的懷抱中爆發,捉著耕平,她盡情地痛哭。
  「不要哭,夕霧……」耕平更加心痛如絞,不住親吻她道:「對不起,是我不好……我太急燥了……我早該瞭解,你是最孝順的好女孩。別哭,我不會再要求你馬上跟我走。但我絕不會放棄你!要以最大的誠心和毅力取得你母親的諒解與祝福,請她把女兒放心地交給我。」
  耕平沉穩地安撫夕霧,堅定的語氣中透露出執著堅毅的決心與力量。
  夕霧小臉全是淚痕,楚楚可憐地望著他。「耕平哥……你是說真的……」耕平唇角逸出燦爛的笑容,環抱住她,溫柔地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更何況,我怎敢欺騙未來的娘子?相信我!夕霧,我不會再逼你,但我對你的感情永遠不變!我會以最大的誠意,來取得你母親的好感,即使要耗盡一生的時間,也甘之如飴,只因我愛你!絕不放棄你!」
  「耕平哥……」夕霧被他堅若盤石的深情所撼動,喜悅地偎入他懷中,盡情感受他溫暖甜蜜的力量。
  毫無預兆地,門卻在這時被撞開,緊接而來的是風間夫人尖銳的叫聲。「你……夕霧?!你們……你們在做什麼?!」
  風間夫人由婢女口中得知夕霧晚餐一口未動,愛女心切的她特地又過來看看,沒想到又撞見這一幕……
  「娘!」夕霧小臉煞白,匆匆離開耕平的懷抱。
  「風間夫人,請聽我說,我們是……」耕平正要解釋,夕霧卻更淒厲地尖叫「娘——」風間夫人揪著心口,直挺挺地昏過去!
          ☆          ☆          ☆
  風間夫人心臟病的宿疾又發作了,幸虧夕霧火速請來大夫搶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一行人在次日的下午便抵達新羅,風間夫人原本以為肩頭上的巨擔可以卸下來了——盡快把夕霧嫁入新羅皇室內。想不到卻有另一個更大的打擊在等她——吹雪失蹤了!而且是和皇太子伊利寒一起失蹤的,已過了十天,迄今下落未明!
  全城的人議論紛紛,全在談論此事。向來行事沉穩、英明有為的皇太子怎麼會做出這麼出人意表的事?而且……據當時也在場的人士透露:是皇太子突然將風間吹雪劫上馬匹,硬帶她走的!
  皇太子不是快成親了嗎?他的未婚妻是風間夕霧呀!這樣說起來,風間吹雪是他的小姨子;皇太子怎麼會劫走自己的小姨子?一時之間,各式各樣的猜測、傳聞滿天飛,全新羅的人都在議論此事。病體未癒的風間夫人才抵新羅,便差點又被這殘酷的事實給徹底擊倒!她不敢相信自已另一個女兒也會做出這麼可怕的事!反了!反了!一切全亂了……
  她原本是打算將夕霧嫁入新羅皇室後,再返回日本籌備吹雪與日本皇太子的婚事,讓兩個女兒全嫁入皇家。但現在……居然全亂了!老天!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風間夫人狠狠地病倒了,病懨懨地躺在床上。把夕霧急得束手無策,終日以淚洗面。
  幸好這時傳來一振奮人心的消息——吹雪回來了!由皇太子伊利寒親自護送她回來!驚喜交加的風間憲一(吹雪之父)立刻令下人將吹雪帶回房內梳洗,並在書房內,與皇太子進行秘密會談。
  「小姐!小姐!」夕霧的婢女跌跌撞撞地衝入房中,興奮地道:「小姐!大消息!有個天大的好消息!」
  正暗自垂淚的夕霧,拭去淚痕低聲道:「你出去!別吵我。」她現在一心一意掛念的只有母親的病情與妹妹的下落。其餘全毫無興趣知道。
  「小姐!」婢女仍欣喜若狂道:「吹雪小姐回來了!是伊利寒太子親自護送她回來的!」
  「什麼?!」夕霧觸電般直跳起來,緊捉著婢女問:「你說什麼?吹雪回來了?
  她還好嗎?有沒有受了什麼委屈?她人現在在哪?」
  「吹雪小姐很好,她現在在房中……」
  婢女的話還沒說完,夕霧就如陣狂風般往外衝,她要趕緊去看看吹雪,她最疼愛的妹妹!如果讓她知道伊利寒曾欺負過吹雪,她絕不輕饒他!
  夕霧正要直衝吹雪所住的閣樓時,突然煞住腳步,轉身問緊跟著她的婢女:
  「你方才說……是太子伊利寒送吹雪回來的,那他現在人呢?」
  「老爺將太子殿下請入書房內,兩人似乎在談論什麼重大的事。老爺不許別人進去打擾……」婢女道。
  伊利寒?他現在和爹在書房內?夕霧心意一轉……對這從小訂下親的未婚夫,她還尚未謀面。趁這個機會,她倒想先去瞧瞧伊利寒是怎麼樣的人。
  夕霧滿腦子全在為吹雪打算——吹雪被伊利寒帶走,孤男寡女共處十天十夜……就算他們之間沒發生過任何事,但吹雪的名節已受損,為了避免日後遭人非議,把吹雪嫁給伊利寒是最好的方法!
  夕霧決定了,如果伊利寒的人品、學識均不錯,她要催促他早日迎娶吹雪,對吹雪負起責任。若他膽敢不從,她這做姊姊的,便要替妹妹教訓他!
  主意一定,夕霧便轉身走向書房。
  書房外站著兩個守衛,夕霧示意他們別出聲,悄悄站在門外觀看裡面的動靜。
  爹和一年輕人在裡面談話,夕霧只看得到他的背影,高大挺拔,昂然七尺之軀,渾身上下充滿頂天立地的氣魄,他的嗓音渾厚紮實,鏗鏘有力,吟然沉靜的語調中滿是威嚴不可抗拒的力量,夕霧雖看不見他的臉,但由這男人的語調中巳可確定一件事——這人是天生的領袖人才!無需疾言厲色、三言兩語即可主控全場,雷霆萬鈞的氣勢令人敬畏!
  光聽這沉穩有力的嗓音,夕霧就不討厭她未來的「妹婿」了。
  悄悄移動腳步,夕霧走至另一扇窗外,由這裡可以看到男人的臉——哇!
  她不禁暗自喝采!好個英氣迫人、俊逸出色的偉男子!兩道桀騖不馴的濃眉下是一雙炯炯有神的深邃黑眸,眉宇之間閃爍著浩然正氣。他僅是輕鬆地坐在那,但自然流露出豪邁不羈、卓絕出眾的氣質。果然是令女人怦然心動、暈頭轉向的曠古大帥哥!
  夕霧滿意地微笑——
  不錯!把妹妹交給這麼卓然出眾的男人,她可以放心了!
  伊利寒沉穩有力地對風間憲一道:「十天前強行帶走令嬡吹雪姑娘,是晚輩的過錯。只因晚輩十分愛慕氣韻獨特、蕙質蘭心的吹雪;吹雪亦和晚輩情投意合……
  所以,晚輩有個不情之請,請您將吹雪許配給晚輩,晚輩將依最隆重的禮儀,正式迎娶吹雪入宮為妻,並冊封為太子妃。」「這……」風間憲一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了。
  「太子殿下……臣真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原本臣以為殿下將迎娶的是臣的大女兒夕霧,那現在……夕霧……」
  伊利寒滿懷歉意、誠懇地道:「有關夕霧姑娘……晚輩願以最大的誠意及代價來取得她的諒解,晚輩知道這樣很對不起她……但我不能在婚前就欺騙她;更無法捨棄吹雪而迎娶她……這輩子,除了吹雪,我不會對第二個女人付出感情,也不打算迎娶吹雪以外的女人為嬪為妃。所以,懇請您同意我和吹雪的婚事。」
  風間憲一更加頭痛了!皇太子對自己的小女兒這麼情有獨鍾、死心塌地,他這做父親的本應十分欣慰。但事情麻煩就麻煩在……大女兒夕霧才是皇太子的未婚妻呀!喔!老天……這該怎麼處理?
  風間憲一偷偷瞧了薄絹屏風一眼——
  病體未癒的風間夫人一直坐在屏風後監聽他們的談話內容,唉……老婆大人一定很生氣!
  風間憲一歎一口氣後道:「殿下……夕霧與吹雪都是臣的親生骨肉……臣捨不得委屈任何一個,所以實在不知該如何處理這事。夕霧是殿下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而吹雪和殿下共處十天十夜,如果不嫁給殿下,名節也無法保全……依臣之見,不如這樣吧——請殿下同時迎娶夕霧和吹雪,冊封夕霧為未來皇后,吹雪為嬪妃。」
  什麼?!躲在門外的夕霧悚然大驚!爹……好可惡!問也不問她和吹雪的意見就這麼自作主張。她才不稀罕當什麼未來的皇后,才不要嫁給伊利寒!她只想……
  永遠守在耕平哥身邊呀!
  「不!」伊利寒想也不想地斷然拒絕。「這太荒謬了!不管對吹雪、對夕霧而言,都是一種侮辱!我對夕霧姑娘不可能有愛情,我不願耽誤她的終生幸福。更何況,除了吹雪,我不打算再娶任何女人為嬪為妃。」
  好!有個性!夠性格!夕霧在心底喝采——吹雪這丫頭選對丈夫了!這外表風流倜儻,對愛情卻忠貞不二的伊利寒,絕對可以給吹雪幸福。
  「那夕霧怎麼辦?」風間憲一更加苦惱了。「全新羅的人都知道夕霧是你從小訂下的未婚妻;我們做父母的如果同意讓你和夕霧解除婚約而改娶吹雪……夕霧會怨我們做父母的偏心……而且她的將來……」
  「如果您同意,我希望能和夕霧姑娘私下談談。」伊利寒冷靜沉穩道:「截至目前為止,我們都在這一廂情願地討論自己的想法。而沒想過要去詢問夕霧的個人意見。我想懇切地和她談一談,瞭解她的想法與個人意願。也許……請恕晚輩大膽猜測——夕霧姑娘也不願意嫁給晚輩,她芳心另有所屬……」
  「什麼?!」風間憲一一聽嚇呆了!忙不迭的道:「不不!不可能的!我的女兒從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而且她早知道自己是皇太子的未婚妻,怎麼可能另有所屬……」
  「不要再說了!胡言!全是一派胡言!」病懨懨地躺在屏風後的風間夫人終於忍不住尖叫道:「反了!反了!這世界全反了、全亂了嗎?明明是姊姊訂了親又退婚,再改娶妹妹?這麼荒謬可笑的事怎麼會發生在咱們家?不!我不答應!我絕不答應……咳……咳咳咳……」
  「夫人!夫人!」風間憲一連忙衝入屏風後。「你的病還沒好,千萬別動氣呀……在太子殿下面前,別說這種話……」
  裡面似乎亂成一團,夕霧歎了口氣,頹然悄悄走出來,娘就想不開、太死心眼了!執意於名利富貴,非要她當上什麼太子妃不可!
  而她,這個當事人,根本不在乎什麼太子妃不太子妃;她只想和心愛的人廝守一生呀!如果娘真的一心一意期望有女兒當上太子妃光耀門楣,那就該成全吹雪和伊利寒呀!因為他們才是真正相愛的一對。何苦為了無謂的「面子問題」、「怕人恥笑」……而硬拆散兩對有情人,害苦了四個人呢?
  夕霧心頭沉甸甸的,腳步卻毫不稍息地直往吹雪閨房奔去,她要趕快去看看妹妹是否安然無恙?
  吹雪房門口也站了兩個婢女,一定是娘命她們日夜守著吹雪,以防她再逃跑。
  「大小姐。」兩名婢女一看到她,立刻恭敬地欠身。
  「公主呢?」夕霧問。
  「在裡面。」夕霧立刻走進去。「吹雪!吹雪!」
  「姊姊?!」意志消沉地斜躺在錦榻上的吹雪,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狂奔過來。「姊姊!真的是你……我好想你!」
  「吹雪!」夕霧緊抱住她,急切地問:「快讓我看看,你還好吧?沒事吧?剛到新羅就聽到你失蹤的消息,真是把我急死了!告訴姊姊,伊利寒有沒有欺負你?」
  捧起吹雪略微消瘦卻更加美麗的小臉,夕霧心疼地審視著。
  「姊,我很好。只是……只是……」吹雪淒楚地潸然淚下道:「姊,對不起!
  我對不起你!我是天底下最糟糕、最惡劣的妹妹!我犯了不可饒恕的過錯,我不該愛上伊利寒,更不該和他……我不敢求得你的諒解,只能向你坦承過錯。但,姊……你放心,我不會阻礙你終生的幸福,我會消失得遠遠的,永不再出現在你和姊夫的面前……絕不破壞你們的感情……」
  「吹雪,你在胡說什麼?」夕霧又是憐惜,又是心疼地拭去妹妹臉上的淚,歎口氣道:「為什麼你和娘全一廂情願地認定我會愛上伊利寒?我非他不嫁?吹雪,我不許你再說什麼『永遠消失』的這種傻話,你是我最心愛的妹妹,任何人也無法破壞我們的姊妹之情。傻吹雪,相愛的本身是沒有錯的,姊姊太瞭解那明明不該相愛,卻深深陷入,無法自拔的痛苦與煎熬……愛上伊利寒,並不是你的錯。相反地,姊姊很為你高興,因為你遇到的,是如此器宇軒昂、卓爾不凡的好男人,又對你一往情深!」
  「可是……」吹雪依舊淚雨滂沱道:「姊……伊利寒本應是你的夫婿呀!我真是犯了最大的過錯……我不該毀了你的幸福……」
  「我的幸福?」夕霧眼前浮現的是耕平那溫柔內斂、深情不渝的黑眸……耕平!
  她苦澀而無奈道:「為什麼你會認為只有在伊利寒身上,我才能得到一生的幸福呢?對於一個未曾謀面的男人,我可能對他產生什麼刻骨銘心、非君不嫁的感情嗎?吹雪,姊不想瞞你,由日本來到唐土的路上,發生了很多事……姊真正喜歡的是……」
  夕霧已決定將自己和耕平的事告訴吹雪,她不願吹雪再背負無謂的罪惡感。她希望吹雪和自己並肩作戰,為爭取四人的一生幸福而奮鬥!但,嚴厲憤怒的怒吼聲,打斷這一切!
  「住口!」風間夫人怒氣沖沖地衝進來——不知何時,她竟已站在門外!
  「夕霧,你在對吹雪胡說什麼?」風間夫人憤怒地瞪了夕霧一眼後,面容嚴肅地對吹雪道:「吹雪,進睡房去!我不是要你好好地在睡房裡反省懺悔嗎?你還有臉和姊姊說舌?也不好好地反省自己犯下多麼大的錯,多對不起你姊姊!老天……
  我簡直不知該如何幫你們收拾這爛攤子……秋子!桂子!將小姐帶入睡房內,好好地守著她,不准她踏出房門半步!至於你,夕霧!你跟我回去!」
  風間夫人捉起夕霧的手,不由分說地硬拉她出去。
  「娘,等一下……」夕霧慌亂道:「讓我和吹雪私下再談一談……」她要告訴吹雪自己和耕平相愛的事實,她要鼓勵吹雪安心地接受伊利寒的愛!
  「好了!還有什麼好談的?」風間夫人憤怒地道:「跟我回去!給我好好地待在你的房裡,一直到你嫁給伊利寒之前,我不准你和吹雪兩人再見面……再放任你們姊妹倆胡作非為,我準會被你們氣死!」
          ☆          ☆          ☆
  風間夫人急如星火地硬把夕霧拖入她的房裡。
  「你剛才打算對吹雪說什麼?」風間夫人氣呼呼地質問夕霧:「別告訴我你這麼沒羞恥之心!你打算告訴吹雪你和北野那混蛋所做的『好事』嗎?現在情形已夠混亂了,你打算再亂下去,是不是?我鄭重警告你——從現在開始,你不許再對吹雪胡言亂語,更不許再做出莽撞之事。你給我乖乖待在房間裡,等皇太子來迎娶。」
  「娘,你為什麼這麼剛愎自用,為什麼不另想兩全其美的方法呢?」夕霧不滿道:「事實已擺在眼前——我愛耕平;而吹雪和伊利寒才是真心相愛!娘,您為什麼不肯成全我們,讓我們選擇自已真正想要的婚姻呢?」
  「不!不要再說了!」風間夫人氣得全身發抖道:「太荒謬了、太可笑了!姊姊和人訂了婚,未婚夫來迎娶的竟是妹妹而不是姊姊……這麼可笑且丟臉的事絕不能發生在咱們家……不!我絕不許這種事情發生!」夕霧悲哀地道:「娘,您只是為了面子,是嗎?是女兒的終身幸福重要,還是面子重要?更何況,這並沒什麼可恥、丟臉的,我和伊利寒只是自小訂下莫名其妙的婚約,既毫無感情,更無夫妻之實。當我們成年後,各自遇到自己所愛,為什麼不能去爭取自己的幸福?卻偏得受限這奇怪的婚約,硬把四個人逼得這麼痛苦?」
  「住口!不准再說了!誰灌輸你這麼離經叛道的觀念?北野那混蛋是不是?你一定要氣死我嗎?」風間夫人捂著胸口,臉色迅速發青,喘息也越來越激烈。「我已經被你們氣得心臟病發了……一定要氣死我才甘心嗎?」
  「娘!」夕霧迅速地扶她坐下來,滿懷愧疚道:「請您千萬別生氣,傷了身子……女兒不敢忤逆您……我一定聽您的安排……」
  幽幽地在心底歎了口氣,她的確不能再惹母親生氣了,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她一輩子也不能原諒自己……耕平!耕平!我和你之間,真的還有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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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 06:34:3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伊利寒來府求見夕霧。
  儘管風間夫人絕對不願兩人在婚前還見面——她怕橫生枝節,但在丈夫的極力勸解下,她終於同意讓兩人見上一面,但有附加條件——她必須在屏風後「監聽」!
  伊利寒氣魄恢宏地坐在會客室內,夕霧盈盈走了進來,兩人四目相接時,均暗自喝采——伊利寒暗讚果然是個氣韻如蘭、嫵媚清妍的大家閨秀!
  而夕霧,雖曾在書房外偷窺過伊利寒,但近距離的照面下,她忍不住又驚歎——好個威武英楊、豪氣萬千的年輕首領,過人的氣度,彷彿天下全在他掌握之中。
  不愧是我未來的妹夫!
  不愧是吹雪的姊姊,同樣秀外慧中。
  第一眼,兩人交換著欣賞卻僅只於友善的訊息。
  伊利寒請她坐下,沉穩道:「夕霧姑娘,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坦白說,擁有你這麼一位相貌出眾,蕙質蘭心的未婚妻,是在下最大的福氣與光榮。但很遺憾的是……我必須在初次見面中,即討論我們的婚約問題……」伊利寒小心地遣詞用字,基本上,他覺得自己愧對夕霧,他不願傷害如此純淨美好的女孩。
  夕霧微微一笑道:「沒關係,你儘管說……我大概知道你要說什麼……」
  她一邊回答,一邊感覺一股凌厲的視線自背後傳來——是坐在屏風後的母親。
  夕霧頭皮發麻了,她原本想趁這機會,和伊利寒把話說清楚——明確地表達她也不想嫁他,她另有所愛的事實。並請他好好地照顧吹雪,但母親……母親坐在屏風後……
  要和伊利寒見面之前,母親還一再警告她——千萬不可告訴皇太子,她和耕平的事;如果夕霧膽敢洩漏半字,就是要氣死親娘,並連連提醒她:要以柔情攻勢、眼淚攻勢來挽回伊利寒的心,讓他在愧疚之餘答應娶她,早早完成皇室婚禮。
  夕霧冷汗直冒了!老天!在母親的監聽下,她要如何把自己真正的心意傳達給伊利寒?偷塞紙條也不可能……因為母親的眼睛利得很,難逃法眼。
  伊利寒見夕霧小臉發白,誤以為夕霧已聽說他想解除婚約之事,十分傷心、氣憤。更濃烈的愧疚感油然而生,他艱困而誠懇道:「夕霧姑娘,我知道你不會原諒這件事,但我仍必須向你坦誠……我已愛上令妹吹雪,我珍惜她、愛她,願盡己所能永遠保護她,與她廝守一生。我知道這對你而言是很大的打擊,我也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在下願接受夕霧姑娘的任何懲罰與責罵……絕無怨言!姑娘可以盡量怪我、恨我、怨我……但請不要責怪吹雪,為難吹雪……」伊利寒歉疚而無比堅定道。
  好!果然是個敢做敢當,頂天立地的漢子!夕霧真是越來越欣賞她這未來的妹夫了,神情不亢不卑、誠摯坦率,帥氣出色的臉龐上佈滿了急於保護心上人的決心與毅力,他要夕霧把所有的怨恨全算到他頭上,捨不得她去責怪吹雪半分。
  好!有勇氣、有擔當!夕霧相信他一定會把吹雪視若珍寶、寵溺愛憐她一輩子。
  她真的好想對伊利寒道——你無需對我感到愧疚,更不需感到抱歉;因為我喜歡的並不是你,勇敢的去爭取你和吹雪的幸福吧!
  但母親……母親坐在後面……老天!那道凌厲的視線越來越冷峻駭人了。
  深吸一口氣,夕霧支支吾吾道:「殿下,請不用向我道歉……因為很多事情,並不是你外表所看到的……」
  伊利寒的臉上滿是困惑之情;夕霧正想一鼓作氣把實情說出來時,屏風後的風間夫人已氣急敗壞地衝出來了。
  風間夫人緊掐住夕霧手臂,臉色鐵青道:「夕霧……你和殿下談完了吧?我相信你已很明確地將自己的心意傳達給殿下了——男人嘛,逢場作戲、婚前風流是在所難免……只要他婚後忠貞負責,對得起你就行了。無論如何,你才是太子殿下名正言順、眾所皆知的未婚妻呀!除了殿下,你不可能嫁給別人……」
  「娘……」夕霧驚愕不已,不!不是這樣的……娘怎麼……
  風間夫人絕不讓她有機會把話說完,便拉著夕霧往外走。「好了,現在話也說完了,你該回房歇息了,反正殿下已瞭解了你的心意……請盡速舉行婚禮,殿下,恕臣婦先行告退……」
  風間夫人已拉開房門。
  「娘……」夕霧匆匆回過頭,趁母親眼睛注視門口時,以口形匆匆對伊利寒道:
  「後花園,柳樹下!」
  只來得及匆匆打出這種暗號,夕霧就硬被母親拖出去了。
          ☆          ☆          ☆
  「娘!娘!你別走這麼快,我頭暈……」
  風間夫人怒氣沖沖地回頭罵道:「你還頭暈呢?我都快被你氣死了!叫你對殿下撒嬌,對他發動眼淚攻勢,你全沒做到……你?你怎麼了?」
  風間夫人蹙眉盯著夕霧的臉,姣美的臉上微微發白。
  「我頭暈,胸口好悶……」夕霧更誇張地做出痛苦狀,反正這一陣子她身體狀況也不太好,要裝病太簡單了,她雙眉緊皺,楚楚可憐道:「娘,我真的不舒服,可不可以讓小菊去請大夫來……」
  風間夫人扶住夕霧瘦弱的身體,歎了口氣道:「唉!你這身子骨就是虛,從小怎麼調養也調養不好。也罷,小菊,你快去請大夫來。」
  「是!夫人。」小菊和夕霧匆匆交換一神秘的眼神後,即銜命而去。
  風間夫人又道:「瑞子,來幫我把小姐扶回房裡休息。」
  小菊匆匆急行,一個拐彎,確定夫人瞧不見自己後,即掉轉方同——不朝大門口走,而直奔吹雪小姐的閨房。
          ☆          ☆          ☆
  另一方面,伊利寒坐上御輦,下令回營。
  隨從的隊伍離開風間府不久後,伊利寒以過人的輕功悄悄飄出御輦,無聲無息地在風間府的外牆落下來,迅速翻牆而入,潛進後花園。
  看著漸行漸遠的皇家隊伍,伊利寒胸有成竹地泛出微笑——他方纔已私下交代一名最信任的貼身護衛了;他將悄悄再潛入風間府。而皇家隊伍繼續前行,讓風間夫人誤認他已回宮,不再心生戒備。
  「後花園,柳樹下」。夕霧姑娘為什麼會以口形告訴自己這六個字?伊利寒敏捷矯健地潛入後花園,他相信這其中必有內情!
          ☆          ☆          ☆
  好不容易在貼身婢女的協助下,吹雪才擺脫了層層守衛,悄悄直奔後花園……
  方纔,夕霧的貼身婢女小菊匆匆衝入房間對她道:「吹雪公主!夕霧小姐讓我來告訴你,快到後花園的柳樹下,不要問為什麼,快去!」
  是姊姊的意思?吹雪也無暇多問,在貼身婢女的掩護下,匆匆直奔後花園。
  柳樹下?吹雪滿懷疑惑地往前走,姊姊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這麼神秘?!
  柳樹下空無一人,姊姊怎麼還沒來?吹雪獨自站在那,好奇地東張西望時,背後突然伸出一隻手,攬住她的肩。「誰——」吹雪險些失聲大叫,但一股熟悉的男性氣味襲向她……不!不可能……不可能是……她不敢置信地回過頭,伊利寒那英挺剛毅,俊逸出色的臉龐赫然在眼前。
  「吹雪?!」他的表情也是驚喜交加,緊緊地擁她入懷。「是你?!真的是你!
  我真不敢相信……」
  「寒!」吹雪緊緊環抱住他,臉蛋熨貼在他胸膛上,喜悅的淚水奔流而下。
  「我好高興!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怎麼會在這?」
  「別哭,你的眼淚總是將我的心擰成一團……」伊利寒溫柔憐惜地以唇吻去她的淚水,輕撫著她的臉蛋道:「是夕霧姑娘暗示我來的,她以口形告訴我,來這柳樹下。」
  「姊姊?」吹雪眨眨珠淚盈盈的瞳眸,困惑道:「我……也是姊姊叫我來這裡呀?可是她人呢?她怎麼沒來?」
  伊利寒已瞭然於心了。「一定是夕霧姑娘特別安排我們在這見面,她真是個善良且善解人意的好女孩!」
  低頭輕咬她珠圓玉潤的小巧耳垂,盡情啜取佳人身上的醉人幽香……沙啞而熾烈道:「老天!我好想你,瘋狂地想擁抱你,親吻你,你不知道這幾天的分離對我是多麼痛苦的折磨,你是我的妻子,任何人也不能將我們拆開,如果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在,我早發動萬軍,直攻入風間府將你奪走,把你永遠鎖在我身邊,永不讓你離開半步!」
  一邊低訴這些日子的煎熬相思;他一邊以更狂猛灼熱之姿親吻吹雪,在她雪白的粉頸及圓潤的香肩上,印下真愛的烙記。
  吹雪彤暈灩灩,全身似溶在烈火中,伊利寒熾猛的熱情令她渾身酥軟,意識昏蒙……她緊捉住最後一絲理智,輕推開伊利寒雄健的身軀道:「寒,等一下……姊姊……姊姊為什麼會安排你我來這裡見面?我們之間的事一定讓她很憤怒、很傷心……全是我的錯,我太對不起姊姊了……」
  「吹雪,別這麼說,我不許你責怪自己。」伊利寒緊擁住她,似要將自己豐沛的力量傳遞至她纖細的嬌軀內,有力而低沉道:「剛才我和令姊談過,我發現……
  事情似乎沒這麼簡單,夕霧姑娘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只是因令堂也在場,她無法說出口……」
  不會錯的,伊利寒十分相信自己敏銳的直覺——夕霧姑娘的雙眸盛滿憂愁與焦慮,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想告訴他。
  「姊姊有難言之隱?」吹雪困惑地搖搖頭,珍珠般的淚水又滑下臉龐,低聲道:
  「我想……姊姊一定很生氣我們……竟背叛她的事。從小,姊姊就十分疼我、讓我……所以即使發生了這種事,姊姊仍捨不得罵我……只能暗自傷心,我真是太過分了,怎能做出這麼惡劣的事……」
  「小傻瓜!」伊利寒心疼地拭去她的淚水,輕啄她的紅唇道:「為什麼這麼悲觀呢?別把所有的責任全往自己身上攬,好嗎?和令姊談話之中,我發現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根本不喜歡我,對我沒什麼特別的感情,如果一個女孩子真的期望嫁給她的未婚夫;那當她聽見未婚夫親口向她承認他愛上另一個女孩時;她應感到憤怒與絕望,及被背叛的悲痛……」
  「但夕霧姑娘的反應並非如此。」伊利寒稍微停頓一下,眸中掠過疑惑之色,繼續道:「當我告訴夕霧,我愛的人是你時,我清楚地在她的臉上看見『如釋重負、欣慰、喜悅』的表情,而非憤怒與悲傷。所以,吹雪,為什麼我們要陷在這死胡同內繼續打轉,而不去想想看:事情是否有另一可能——夕霧姑娘已心有所屬,她早有喜歡的人!」
  「姊姊會已有喜歡的人?不可能……不可能呀?會是誰呢?」
  吹雪如陷入五里霧中般,理不出半點頭緒來,不可能呀……姊姊一直是那麼端莊害羞、內向文靜……更何況娘管她管得那麼嚴,她根本沒有機會與任何一個男人接觸……除非,府裡的人,或是姊姊青梅竹馬的玩伴……
  青梅竹馬?!
  吹雪腦中電光石火地閃過一張冷峻卻溫柔的臉龐——北野耕平!他和姊姊是一起長大的,從小,他就特別地保護夕霧,凡事總順著她、讓她。而且……北野大哥這次奉天皇之命護衛姊姊前來新羅,在海上有近一個月的相處時間……
  難道——吹雪驀地想起來了,這幾天,自己在府裡散步時,皆見到一身武裝、英氣凜然的北野大哥癡站在廊下,望著夕霧的窗口發呆,灼灼黑眸中,燃燒著奇異熾烈的火焰!吹雪當時正為自己的愛情問題所苦,沒有時間去多想。如果照伊利寒這麼推測……難道,夕霧姊真正有喜歡的人,而且那個男人是——
  「吹雪!」伊利寒將吹雪喚回神來,捧起她的臉蛋,強悍而堅定道:「不要再胡思亂想了,相信我!把自己交給我,把把所有的困難與責任全交由我來承擔。我不願看你再操半點心,不捨見你再皺眉頭;不用再去想煩心的事,你只要全心全意感受我對你的愛,等著當我的新娘子,相信我!不管發生任何事,我絕不放棄你!」
  「可是……」吹雪所掛慮的,仍是姊姊的幸福問題。
  「沒有『可是』!」俯下臉,伊利寒又給她一個火熱纏綿,足以讓她飛至雲間的熱吻,兩人的身體緊緊地貼合,他粗獷陽剛的男性氣味包圍住,讓她感受到他豐沛旺盛的愛,他的生命力、他的熱力,以鋼鐵般的堅貞愛情來珍惜她、擁有她——
  他摯愛不渝的小女人。
  良久,當伊利寒終於鬆開她的唇時,吹雪芙蓉臉上的紅暈已可媲美天邊晚霞了,她星眸迷濛,渾身彷彿全浸在蜜汁中般……心神蕩漾!坦白說,如果她在剛才那一刻死去,她亦了無遺憾。
  伊利寒黑眸熠熠發亮,閃著熾烈的慾火,熾熱的唇瓣依舊在她滑嫩的臉蛋上摩挲,另一手撫著她玲瓏有致的身段,瘖啞低沉道:「吹雪!你美得令人心驚、心醉!
  不要再用那種眼神誘惑我,否則,我會不顧一切的劫走你,將你綁入皇宮中,直接舉行婚禮,名正言順地佔有你!」
  大膽狂熱的告白令吹雪更加心跳如擂鼓,她羞澀地輕推開他,不安地瞄了四週一眼後道:「你快走吧?如果被人看到我們在這就慘了,而且待會兒娘可能會發現我不在房裡……我得先回去,順便去看看姊姊,我起擔心她……」
  吹雪說著,輕盈地起身便要走。
  「等等!」他柔聲命令,把吹雪用力一拉又直帶入自己懷裡,激烈強悍地狂吻她,把她吻得渾身燥熱,幾乎站立不住後,才放開她,霸道地命令道:「我還要再見到你!三天後夜晚子時來這裡,不准你不來,我會一直等下去。」
  吹雪滿臉酡紅地輕點了頭,羞怯甜蜜地望了他一眼後,才懷著一顆騷動不已的芳心,匆匆奔向房間。
          ☆          ☆          ☆
  吹雪很擔心夕霧,自己的房間也沒回,便直奔夕霧房裡。
  還沒到夕霧所住的「蘭心樓」,便看到何大夫匆匆由裡面走出來。
  「何大夫?」吹雪上前招呼他:「您……來替我姊姊看病嗎?我姊生病了?」
  「是……吹雪小姐……夕霧小姐……似乎『生病』了……」平日十分穩重的何大夫竟結結巴巴道,一臉困惑懷疑地匆勿離去。
  怎麼回事?吹雪一頭霧水地站在原地,何大夫怎麼了?好像受到什麼驚嚇似地。
  吹雪走入「蘭心樓」,發現平日站在門口的婢女也全不見了,怎麼回事?
  這裡似乎亂成一團?
  她疑惑地走向最裡面的睡房,才剛要推門進去,就聽到風間夫人的吼聲,吹雪嚇一跳,連忙煞住腳步,屏氣凝神地站在門外。
  風間夫人半癱在椅上,悲哀憤怒地怒吼:「這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是給我說啊——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娘……」夕霧咚一聲直挺挺地跪下來;淚如而下。「對不起……全是我的錯……」
  「是北野耕平那混蛋的種是不是?」風間夫人氣得渾身發抖,厲聲道:「我應在船上就一刀殺了他的,夕霧!你好糊塗,你怎能懷了他的孩子?你怎能這樣自毀前程……天!我要如何同太子殿下交代呀……」
  原本夕霧只是裝病讓小菊請來大夫,誰知大夫把完脈後,竟宣佈一驚人的消息——夕霧已懷一個月的身孕了!
  夕霧一聽,嚇傻了,而當時也在一旁的風間夫人,則當場嚇昏過去。
  姊姊……懷孕了?吹雪整個人僵在門外,腦中一片空白……老天?!怎麼可能?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孩子的爹……是誰?
  「娘……」跪坐地上的夕霧哭著拉住風間夫人的手。「對不起……女兒不肖……是女兒辜負了你的教誨……但請您原諒我……也請您成全我……女兒已懷了耕平的孩子,求娘大發慈悲,成全我和耕平吧!」
  耕平?!竟是耕平大哥!門外的吹雪掩住口,以防自己驚叫出聲。
  「你休想!」風間夫人狠狠的一巴掌刮在夕霧臉上,怒焰沖天道:「我絕不會把你交到那種下等人手裡,除非我死!你是天生的皇后娘娘命,怎麼可以紆尊降貴地嫁給北野耕平那混蛋,他休想,他別以為使出這下三濫的手段就可得到你,做夢!」
  「娘……」夕霧的右頰如火在燒,但她仍緊捉住風間夫人的手,悲痛欲絕地哀求道:「您為什麼要這樣侮辱耕平哥?你為什麼這麼看不起他呢?耕平哥優秀出色,不到三十歲即以自己的才能晉陞到三品大將……這全是他自己努力得來的呀!如果您要顯赫的家世,耕平哥也有大好的前途……最重要的是,女兒和他是真心相愛,我尊敬他、愛他,願以他為夫,以他為天!而耕平哥也憐惜我、愛我、瞭解我……
  只有他才能給我真正的幸福呀!」
  「住口!」風間夫人怒火滔天地大吼:「我絕不會把你嫁給那才官拜三品的大將,你瘋了嗎?不當皇后娘娘,而當一個三品夫人?你和皇太子的婚禮必須提前舉行,越快越好,而北野耕平那混蛋——這幾天之內我便要他滾回日本,滾得遠遠的,這輩子絕不准他在新羅出現,更不准和你有任何瓜葛!」
  「不……」夕霧心口一揪,柔腸寸斷的悲鳴。「娘,您不能這麼殘忍,活生生地拆散我和耕平哥……我更不能去嫁給皇太子……您要我懷著耕平的孩子去嫁給皇太子?不!這太荒謬了!」
  「有什麼荒謬?」風間夫人冷冷道:「只要你不說,我不說,有誰知道你肚裡的孩子是北野耕平的?至於皇太子那邊——你放心,娘會為你打點得妥妥當當的,哼!皇太子奪去吹雪清白這筆帳,我還沒和他算呢!既然他那麼喜歡吹雪,想娶吹雪為妻,行!他得答應我的條件!」
  風間夫人眸中精光一閃,胸有成竹道:「我可以把吹雪嫁給他,但先決條件是,他必須先娶你為太子妃,將來立你為後,冊封吹雪為嬪妃,並對外宣稱你肚裡的胎兒的確是他伊利寒的親骨肉,視如己出,永生不得洩漏出實情。孩子一出世,若為男嬰,便是太子,未來的皇位繼承人!」門外的吹雪全聽傻了,呆若木雞,而淚痕斑斑的夕霧,更是惶恐不安,無法置信地低喊:「不!娘,這太荒唐了!太不可思議……既然您非要有一個女兒為太子妃不可,那就直接將吹雪嫁給太子殿下呀!為什麼非得要以這麼荒謬的方法,硬拆散兩對有情人,害我們四個人痛苦一生呢?」
  「住口!我已經決定了!」風間夫人面色冰冷,斬釘截鐵道:「我這已經是最大的底限了!放過北野耕平那混蛋,叫他滾回日本,他應感激我給他一條生路才對!
  該死的,我本來有兩個當太子妃的女兒——你嫁給伊利寒,吹雪回日本嫁給日本皇太子……現在……全亂了,都是北野和伊利寒這兩個混小子幹的好事,伊利寒也應該感謝我才對,把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全送給他,享齊人之福,他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不!我不能做出這種事……」夕霧面色慘白、慌亂道:「我怎能懷著耕平的孩子去嫁給別的男人?我既對不起太子殿下,更對不起耕平……我絕不能做出這麼糊塗的事,娘!女兒寧死也不嫁給伊利寒!」
  「你說什麼?我被你們這些混蛋氣得還不夠嗎?你竟敢拿死來要脅娘?你這不肖女!」風間夫人氣得渾身打顫、狂怒道:「你寧死也不嫁給伊利寒?好!你講這話是要氣死我是不是?娘沒被你氣得心臟病發,一命嗚呼……你不高興是不是……
  說啊……」
  風間夫人臉色越來越青,胸口激烈的喘氣……眼看就要心臟病發了!
  「娘!」夕霧愧疚不安道:「娘……您千萬別生氣……對不起,是女兒不肖……請您別動氣……」
  風間夫人繼續激烈地喘著氣,斷斷續續道:「你……到底答不答應嫁給伊利寒?
  說啊?答不答應?」
  夕霧緊咬下唇,淚水滾滾而下,半天無法發出一言。
  「快說呀!」風間夫人臉色青得嚇人,一副隨時會暈過去的模樣。「你……真的要氣死我是不是?」
  「小姐!」一旁的小菊已嚇出全身冷汗了,拉住夕霧道:「夫人的情況……非常不好……」夕霧淒楚地閉上淚眼,絕望地哭喊:「娘,我答應……我全答應……全遵照你的安排……」碎了!碎了!她的世界全碎了,耕平……所有和耕平一起編織的未來美夢,全在這一瞬間破碎,煙消雲散……
  今生今世,她與「幸福」這兩字永遠無緣……
  眼前一片黑暗,四肢冰冷的吹雪移動僵硬的雙腿,茫然地走出「蘭心樓」,娘和夕霧再來又說什麼,她已全聽不見了……
  混亂的腦中只有一個巨大的聲音不斷地盤旋……姊姊答應嫁給伊利寒……
  姊姊答應嫁給伊利寒……
  姊姊要嫁給伊利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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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 06:35:2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三天後的夜晚。
  明月高掛,吹雪獨坐在窗前,清冷的月光映照在她清麗卻無比哀戚的小臉上。
  再過半個時辰就是子時了,也是她和伊利寒約好要見面的時間,吹雪的臉上掠過淒楚的苦笑……珠淚瑩瑩的瞳眸無神地望著桌上一封她剛寫好的信:寒:
  我走了,別再找我……今生今世,我絕不會再出現在你和姊姊面前。
  別問我為什麼,如果你真的愛我,請答應我一件事——好好地愛夕霧,迎娶她為太子妃,並請善待她肚裡的胎兒。
  小生命是無辜的,況且,夕霧是個非常溫婉善良的好女孩。她絕對值得你傾其一生去愛她!
  寒,請別再找我了……如果真的愛我,就答應我這最後的要求吧!
          ☆          ☆          ☆
  淚水止不住地奪眶而出,吹雪慌忙拭去,不讓淚珠滴落在信紙上,她已決定了……遠離這一切!走得遠遠地,永遠消失!
  只有自己消失了,寒才會死心地迎娶夕霧……夕霧也才不會因走投無路而自盡……反正只要自己消失了,這一切的混亂紛爭,都可以得到最完美的安排與結局。
  自己本來就不應存在的,不是嗎?夕霧原來就是寒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呀!
  吹雪微微一笑,笑容淒艷而令人心疼。
  拿起信紙,吹雪開了門,無聲無息地走向後花園——守在門外的婢女已全被她下了迷藥,全昏睡在地。
  緩緩地走向和伊利寒約好的柳樹下,每走一步,心肺彷彿挨了一刀又一刀般……滾燙的淚水泊泊而下……再過半個時辰,寒一定會依約而來……但自己,卻要永遠地失約了,只能留給他一封信……之後,永遠走出他的生命,永遠不能見他……
  感受他溫暖堅定的愛、他的氣息……永不再相見……
  咬緊牙齦,吹雪不允許自己在這一刻軟弱,更不許自己崩潰……她深吸一口氣,在淚眼迷濛中把信別在柳樹上後,狠下心命令自己——轉身離開!
  永遠地離開!
          ☆          ☆          ☆
  夕霧閨房內。
  她縮在角落,望著一屋子的豐盛嫁妝、鳳冠霞披、紅色喜幔……一屋子的大紅、朱紅……向她席捲而來,宛如一隻紅色怪獸般……幾乎要將她吞噬。
  婚禮再過幾天就要舉行了,真的要嫁給伊利寒,和耕平各奔東西……永遠不再和他見面……也向自己的幸福說再見……夕霧的指尖越來越冰冷……不!她不能就這樣離開耕平……更不能懷著他的孩子嫁給別人……
  夕霧猛地站起身,她快窒息了!一屋子的大紅令她喘不過氣來……她瘋狂地開了門便往外衝。
  門口並沒站守衛監視她——不知是幸還是不幸?自夕霧答應嫁給伊利寒後,風間夫人便以為她已「想通」了,不再派守衛守著她。
  夕霧拔足狂奔,她要去找吹雪……這幾天吹雪為什麼一直沒來看她?她不能就這樣嫁給伊利寒,害四個人痛苦一生……她要向吹雪坦承自己和耕平相愛的事實……包括自己懷了耕平的骨肉……再一起去母親面前,求母親成全他們四人。
  夕霧氣喘吁吁地在黑夜中狂奔,突然,一隻大手猝不及防地捉住她,將她捉入芍葯叢內。
  「誰——」夕霧的尖叫聲馬上被人摀住,睜大的雙眼也由恐懼變為驚喜。
  「別怕,是我。」灼灼黑眸在黑夜中閃著熾烈的光芒,耕平緊握住她。
  「你……是你?!」夕霧驚喜地撲入他懷中,噢!她好想他!瘋狂地想見他、擁抱他!
  耕平雙手緊扣住她的肩,低吼:「不許你嫁給伊利寒!夕霧,你是我的!你永遠都是我的!我絕不許你嫁給別人!」
  風間夫人怕北野耕平留在這會破壞夕霧的婚禮,便設計把北野騙上一艘開回日本的船,幸在開船之前,北野悄悄溜下來,並再潛入風間府,才發現了夕霧的婚事。
  「不!我沒有要嫁給伊利寒,我永遠都是你的!」夕霧急切地道:「我想見你!
  耕平,我想你想得快發瘋了!帶我走吧!不管天涯海角,我都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夕霧……」北野耕平爆出喜悅的低呼,緊抱住她顫抖的身子,以自己熱血沸騰的身軀來覆蓋它,猛烈強悍地封住她的唇。
  四周的氣流全被他們的熱情攪亂了!他的舌尖長趨直入她口中,讓兩人同時陷入昏眩邊緣……他著火般的大火由她粉嫩的臉龐、香肩上滑落……直直探入衣衫內。在她玲瓏有致的嬌軀上來回的撫弄……他捉住她緊漲的胸口……夕霧忍不住地發出低吟……耕平的喘息混亂,黑眸閃著熾烈的火焰……
  他用力扯開夕霧的上衣,捉住她雪白高聳的雙乳……熾熱的唇猛力含住粉紅的乳尖,「啊……」夕霧驚呼,奇異的歡愉掠過全身,熱情的火焰在她體內炸開……
  痛苦和快樂同時襲向她……
  「耕平……不……要……」夕霧雙手捉住地上的青草,仰起頭低聲哀求……但她顫抖的聲音不像阻止,更像挑逗。
  耕平整個臉埋入她雪白酥胸內,熱熱的唇撫愛吸吭,輕咬含弄她……一手扣住她的纖腰,另一手肆無忌憚地往腰部滑下……來到她滑圓的大腿之間,直侵她的女性幽徑……
  「不……」夕霧急促地低喊,想捉住他的手卻渾身酥軟無力,老天……她真的快爆炸了。
  耕平的動作更加強悍大膽,迷陷在她軟玉溫香的嬌軀內,狂吻她的每一吋肌膚……令夕霧止不住的嬌吟……兩人同樣熱血沸騰,血脈僨張,他一邊狂吻她,一邊迅速褪下自己的衣物,以自己滾焚壯碩的身軀緊壓住她誘人的軀體……兩團火焰瞬間相擁,完美的結合,狂熱的慾望如火荼毒地蔓延……
  耕平熾熱的唇由夕霧修長的玉腿又一路吻回她潮紅的臉上……身體緊壓住她,雙手緊樓住她,混濁急促的喘息吹在她耳畔,瘖啞地命令:「夕霧……我的愛!說愛我……說你愛我!」
  「我愛你!」全身如火在燒的夕霧熱切地喊道:「我愛你!我的夫君……我的愛……我唯一的最愛!」
  他深邃的黑眸迸出絢麗萬千的光彩,弓起身子,狂野熾熱地佔有她。
  結合的剎那,宛如千年火山爆發一般,兩人體內噴出滾滾的熔漿,耕平封住她的唇,傾注他的濃情摯愛,身體在地上狂猛激情地律動……兩人沉醉在那瘋狂欲死的亙古節奏中……似狂喜、似痛苦……奇異燦爛的高潮在他狂烈的進攻中爆發……
  直奔上激情頂點時,耕平發出男性的嘶吼,崩洩在她體內……有一瞬間,夕霧幾乎要暈死過去……
  當兩人的喘息不再那麼激烈急促後,耕平捧起她的嫣紅小臉,灑下無數深情的吻,沙啞地低喃:「我愛你!我的夕霧……我願以生命來愛你!」
  夕霧的臉上此刻美艷得不可思議,唇畔漾起最甜蜜的笑容,抱住耕平鋼鐵般的身軀,靈活的舌尖由他唇邊挑逗……雙手也不安分地在他背肌上和臀部撫弄……一直到耕平的呼吸越來越激烈急促時,才深深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我也愛你!夫君。」
  夕霧嫣然一笑,璀璨的星眸絕美得醉人。
  「好哇!娘子,你也懂得如何挑逗老公,令老公慾火焚身了?」耕平捉住她的手,剛毅的臉上笑得十分邪惡,又壓住她,低沉而危險道:「你令我熱血沸騰,我的娘子……你說,該怎麼辦?」
  他捉住夕霧的手,來到他堅挺的男性慾望。很明顯的——星光下,花香熏人,他想再攜佳人同奔天堂的彼端。
  「不!不行……」夕霧嬌羞地躲開他的攻勢,老天!真不該去點這個火,她捉起衣服遮住自己雪白的嬌軀,含羞帶怯道:「不可以……太激烈了會傷到……肚裡的寶寶……」
  有五秒的時間,耕平腦中一片空白。
  半晌,他才爆出驚人的嘶吼:「你說什麼?肚裡的寶寶?你是說……你懷孕了?
  我……我要當爹爹了?」
  「小聲一點!」夕霧羞紅了臉摀住他的嘴。「你想讓下人發現我們在這?」
  「我要當爹爹了?!我真的要當爹了?!」耕平的聲調雖然降低了,臉上卻全是狂喜之情,緊捉住夕霧,歡天喜地地道:「幾個月了?寶寶乖不乖?有沒有常踢你?你最近胃口怎麼樣?要多吃補品把身體養壯一些……來,我聽聽看寶寶有沒有踢你……」
  耕平興匆匆地把耳朵貼在夕霧的肚子上。
  「神經!才一個多月哪聽得到什麼動靜?」夕霧又羞又喜地輕推開他。「你放心,我會好好地照顧自己的身體,一定幫你生一個白胖胖的兒子。」
  耕平狂喜地低吼:「我要當爹了!夕霧,你真是太棒!太棒了!來,快,我扶你回房休息,這十個月內你一定要好好地躺在床上,絕不許亂動。」
  耕平小心翼翼地扶起夕霧,為她穿好衣服,再穿上自己的,便要將她拉回房裡。
  「等一下,耕平。」夕霧觀察一下四周的動靜,低聲道:「我要先去吹雪的房裡看看,這幾天,她一直沒過來看我,我覺得很奇怪。而且我絕不能嫁給伊利寒,因為他和吹雪才是真心相愛的。我要去找她,和吹雪一起想想法子。」
  兩人躡手躡腳地接近吹雪所居的「晨曦樓」,才一接近廊下,夕霧就低呼:
  「糟了?不對勁。」
  「怎麼了?」耕平即刻反射性地護住她。
  「你看……吹雪走廊上的婢女全昏迷在地,一定出了什麼事!我們快進去。」
  兩人匆匆奔入室內。「吹雪?吹雪?」心急如焚的夕霧直奔入睡房內。「吹雪?」
  她才輕推開睡房的門,一道黑影突然迅如閃電地朝她撲來,扣住她,瘖啞急切地低吼:「吹雪?是你?」
  「誰——」夕霧嚇得尖聲高叫。「放開我……」
  門外的北野耕平一聽夕霧的尖叫,立刻衝進來,見到一高大的男人捉住夕霧,憤怒大吼:「大膽!放開夕霧!」
  耕平狂猛凌厲的一掌劈向男人,他敏捷迅速地躲過。這時夕霧也看清來人的臉。
  「你……耕平!住手!他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耕平的手停在半空中,疑惑地望著眼前那相貌非凡的男人,他管這男人是什麼來歷!敢傷了他老婆,他非狠狠地教訓他不可。
  夕霧捉住耕平鼓起的拳頭,急切地問:「殿下,你……怎麼在這裡?」
  「我來找吹雪。」伊利寒英氣逼人的臉上此刻鐵青得嚇人!雙眼佈滿血絲,宛如一頭被激怒的黑豹般。「吹雪呢?她在哪裡?」「吹雪?」夕霧更加一頭霧水,環視室內一圈道:「我也才剛過來找吹雪,便看到她的婢女昏迷在外……吹雪人也不在房裡……殿下,是不是……你和吹雪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伊利寒的雙唇緊抿,輪廓分明的五官上佈滿陰霾,冷峻地開口:「我和吹雪約好今晚子時見,我要帶她走!但……她人沒來,卻留了這麼一封信給我。」
  伊利寒竟將那封他恨之入骨的信放在桌上,思妹心切的夕霧立刻打開。
  看完後,夕霧清麗的小臉迅速泛白。「吹雪……她走了!不……她怎麼可以一走了之?老天!她要去哪裡?」
  「告訴我吹雪可能去的地方!」伊利寒的炯炯黑眸犀利精銳地盯著她,高漲的怒氣隱在冷峻的外表下。該死!這小妮子竟敢不告而別,竟敢離開他!
  「我……不知道……」夕霧身體一陣搖晃,幸好耕平用力摟住她。「吹雪……
  她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了?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教我怎麼放心?」
  伊利寒倏地站起來,鏗鏘有力道:「我會把她帶回來!我一定會找到她!一定!」
  黑眸射出堅定無比的光芒,氣勢萬鈞的氣魄如蟄伏欲出的黑豹!他絕不允許最愛的女人自他身邊逃開,更不許在他生命中缺席!她永遠是他的,他要立刻將她捉回來,永遠鎖在他身邊。
  伊利寒身子一提,高大矯健的身軀掠出窗外,瞬間消失在夜空中。
  「殿下……」夕霧這才回過神來,緊捉住耕平的手。「耕平,我們也快走!快去找吹雪!」
  兩人才剛走至廊下,卻看到前方一片光亮,一群家丁手持火把,簇擁著風間夫人直朝這裡奔來!為首的風間夫人滿臉怒容,慘了……一定是門外的婢女甦醒過來後,眼見情形不對,而匆匆跑去通知夫人。
  「娘……」夕霧頭皮發麻,求救般地捉著耕平。「耕平……怎麼辦?我們快走吧……」「別怕。」耕平有力的大手緊摟住她,面對來勢洶洶的風間夫人,沉穩無懼地微笑道:「我不會再逃避,更不會再離開你。我要留下來……以最大的誠心毅力取得你爹娘的祝福,請他們把女兒嫁給我!」
  夕霧的眼睛中盛滿感動!四目相接時,耕平溫暖堅毅的愛已傳遞至她全身,依偎在他懷裡,夕霧感到前所未有的甜蜜與安全……這是第一次,她不再害怕怒氣騰騰的母親……她相信,耕平一定可以克服萬難,給她一個最幸福的歸宿。
          ☆          ☆          ☆
  赤燕山,山腰上全是一大片百合花。
  潔白的花朵迎風而立,形成一片片翻飛的花海,清香撲鼻而來,這一帶全種滿了百合花。
  閉上眼睛,吹雪坐在石頭上,扯下淡藍的頭巾,任一頭烏黑的秀髮隨風飛揚,空氣中滿是清雅醉人的百合花香……拂上她的臉蛋……令她的意識開始飛蕩……飄至遙遠的天邊……
  天邊的雲朵,像他灑脫不羈的臉龐,也像他桀驁不馴的濃眉……他挺直高聳的鼻樑……他多情的薄唇……吹雪深吸一口氣,彷彿只要睜開眼睛,他深情的臉龐就在眼前……會摟住她輕吻……會霸道且寵溺地擁她入懷……
  不許哭!不許哭!吹雪仰起小臉,把在眸中打轉的淚水又逼回去……雙手死命地緊絞……是你自己心甘情願離開的,不許哭。
  只是……這淚水為什麼像決堤般地奔流而出……吹雪無助地掩住臉,任滾燙的淚水自指縫中滾滾而下……心好痛……好痛!
  寒……我好想你!好想你!
  已經快一個月了,自己不告而別快一個月了……原來以為,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可以令自己忘掉他……但沒有用……吹雪悲哀地發現……自己對他的思念不但沒有因時光而褪色……反而與日俱增的思念他……瘋狂地想他……想他……
  強壓住越來越酸楚的淚水,吹雪不准自己痛哭失聲……更不准自己在一時衝動下,狂衝下山去找伊利寒……淚光瑩瑩的瞳眸望向遠方,京城現在怎麼樣了?寒應該已娶了夕霧姊姊吧?全城的人應還沉醉在皇太子大婚的喜悅中吧?
  拭去臉上的淚水,吹雪命令自己不准哭泣、不准軟弱!更不准再思念伊利寒!
  他……現在已是姊夫了!姊夫……
  自己該祝福他和姊姊……會的!他一定會是個很好的丈夫……他的深情、他的責任感,一定會讓夕霧過得很幸福……吹雪淒涼地微笑……不管心底撕裂般的痛苦……
  一把溫暖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吹雪姑娘?」
  吹雪把頰上的淚水擦乾淨,深吸一口氣,努力裝出最自然的神色後,才轉過身子,微笑道:「簡大哥,什麼事?」
  簡淳文望著她,臉上有絲靦腆,道:「吹雪,快起風了,娘囑咐我們早點回家休息。」
  「好。」吹雪柔順地點點頭,站起身子,伸手要拿放在地上的花籃,花籃內全是剛剛割下來的百合花。
  「我來!」簡淳文眼明手快地接過吹雪的花籃,往自己身上背。
  「簡大哥,讓我來吧。」吹雪道:「你肩上已背了一個大花籃,再加上我的,這樣太重了。」
  「不,不用!」簡淳文立刻阻止她。「不重……真的不重……吹雪,這山路很滑,你小心點。」
  「那,我幫你拿一些百合花起來,減輕重量。」
  「不,不用了!真的不用。」簡淳文把頭搖得如波浪鼓,急急道:「吹雪妹妹,你幫我們割花已經很辛苦了,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吹雪微笑:「我一點都不辛苦,只幫你們割割花,其它什麼事大嬸都不肯讓我做。」
  一個月前,心魂俱碎的吹雪離開京城後,漫無目的地往前狂奔,她怕伊利寒找到她,所以拚命向偏僻地方走,策馬奔馳好幾天,她來到了十分偏僻的赤燕山山腳下,吹雪走入一間破屋內,倒下去後即不省人事。
  昏睡了兩天兩夜,她幽幽地醒過來,她根本沒有求生意志……只是迷茫地盯著半空中,任自己的意志一直消沉……消沉……
  如此滴水未進過了幾天後,才被山下賣百合花的簡淳文發現,簡淳文一見奄奄一息的吹雪,不由分說地便將她帶回山腰上的家,細心調養。
  簡淳文是個壯碩而忠厚老實的年輕人,和爹娘住在山腰上,種百合花維生。雖不富裕,但日子過得十分平靜。簡大伯、簡大嬸都是古道熱腸的老好人,一見到纖瘦可人的吹雪,便打從心底憐愛得不得了。
  剛開始幾天,吹雪一直不言不語,身體狀況也很差,在簡大嬸天天燉補品的細心調養下,她的健康情況才慢慢有起色。簡氏一家人對這沉默的美麗女孩視若珍寶,根本不讓她幫忙任何家事,還是在吹雪的一再堅持下,才讓她幫忙采收百合花。
  彩霞滿天,夕陽的餘暉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吹雪和簡淳文邊走邊閒聊,慢慢步向山腰上的農舍,淳文不時偏頭偷看吹雪精緻絕美的側臉……對這個美麗神秘的女孩,他只能滿懷愛慕,絲毫不敢有任何妄想……
  對他而言,她清麗絕倫得宛若謫落凡間的精靈,是那麼光彩奪目,有如畫中的仙女一般。他並不想知道這女孩來自何處,也不想問明她為何一人來到這人跡罕至的深山。女孩眼角的輕愁已明白地告訴他——她不想提及過去的事。
  那麼,就讓她在這好好地休養身心,過著平靜恬淡的日子吧!淳文癡癡地望著正對夕陽出神的吹雪——能在她身邊陪著她,靜靜地看著她,他已十分滿足了!即使有一天,這迷路的仙女找到返回天庭的路,而離開這裡,他亦無怨無悔——這段日子,將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回憶。
          ☆          ☆          ☆
  吹雪一人在百合花田裡工作,簡淳文則下山去賣花。一邊采收百合,吹雪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飛向遠方……他……過得還好嗎?
  應已和夕霧姊完婚了吧……他和姊姊一定會過得十分幸福……
  苦澀的情緒湧上心頭,吹雪一不留神,便讓刀子割傷了指頭。
  「糟糕!」吹雪連忙按住滲出鮮血的傷口,正想站起來時,聽見一串腳步聲朝這裡走來,是簡大哥嗎?咦?簡大哥不是下山賣花了?這麼早回來?
  吹雪想站起來,但心頭突然一震……這種沉穩篤定的腳步聲不是簡大哥……這腳步聲像……像……
  吹雪心頭狂跳,全身血液瞬間降至冰點,她迅速把身子往花叢裡藏,隔著大片百合花盯著漸漸走近的男人——是他……是他……
  吹雪摀住唇,不讓自己驚叫出聲,滾燙的淚水卻早已絕堤而出,他……怎麼變得如此消瘦?犀利精銳的眸光依然令人望而生畏,蟄猛冷峻的氣魄也絲毫末減……
  但……他消瘦得令人心疼。
  伊利寒一身平民裝扮,風塵僕僕地騎馬往這裡走來,他……越走越近了……
  吹雪心慌意亂下,直接鑽入百合花籃中躲起來,大氣也不敢喘。
  伊利寒下了馬,慢慢走近大片的百合花田,奇怪,田裡空無一人?方纔他遠遠地似乎看見有人在田裡工作?
  他剛毅英挺的臉龐透著濃濃的疲憊,一個月來……他餐風露宿……馬不停蹄地四處找吹雪,還沒好好休息過。
  深吸了一大口清新芳香的村野氣息,伊利寒苦澀的眸光環視青翠的山谷一圈,這裡的景觀真是靈秀脫俗,令人望而忘憂……如果,能拋下世俗的一切,和吹雪在這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該有多好?
  他在一個大花籃旁坐下來,拿起一朵百合花,輕嗅它的幽雅清香;躲在花籃內的吹雪則嚇得險些暈眩!他離自己……這麼近!這麼近!她可嗅到他身上混合著陽光與汗水的男性氣息……心臟狂跳得幾乎要躍出喉頭!雖然她全身覆蓋在百合花下……但,她好怕……他會發現她就藏在花籃中。
  奇怪的香味……伊利寒閉起眼睛……奇怪,有一瞬間,他似乎聞到了吹雪身上特有淡香……是幻覺嗎?他用力地搖搖頭,想使自己清醒一些……是自己太思念吹雪而產生的幻覺嗎?
  一把疑惑的聲音響起來:「請問……這位公子,你有什麼事嗎?」
  伊利寒回過頭,黝黑壯碩的簡淳文站在他面前,吹雪則暗中鬆了一大口氣。
  伊利寒站起來道:「對不起,我想請問一下……這幾天是否有一位容貌清秀,頭髮直達地面的姑娘打從這經過?她的名字叫吹雪……」
  簡大哥!快否認!快否認!吹雪小臉發白,額頭滲出冷汗,緊張萬分地直盯著簡淳文。
  上天助她!簡淳文沒有半點猶豫,直截了當道:「沒有!不曾見過,這裡是荒郊野外,平時根本不可能有人來。」
  「是嗎?」伊利寒的臉上全是失望之情。「謝謝你,打擾了……」他步履沉重地走向馬匹,上馬離去前,突然深深地注視百合花籃一眼……那若有所思的一眼,又把吹雪嚇得六神無主……好不容易,他終於揚起馬鞭,翩然離去。
  吹雪一直等到他走遠,再也回頭看不見這裡時,才敢由花籃內站起來:「簡大哥……」
  「吹雪?!」簡淳文也被她嚇了一跳。「你……你怎麼躲在花籃內?老天!你的手指受傷了?嚴不嚴重?快讓我看看!」
  「我沒事……」吹雪並不關心自己的傷口,急急道:「簡大哥,謝謝你剛才替我否認了……你怎麼知道,我並不想讓別人發現我在這裡?」
  簡淳文忙著包紮吹雪的傷口,雙眸卻異常溫柔地望著吹雪,道:「我知道!由你漾滿愁緒的眼光中,我就知道了。吹雪……你只想一人靜靜地在這山谷內,不想被任何人打擾,而且……剛才那男人,正是你最不想見的人,是嗎?」
  吹雪心頭一震,避開簡淳文那灼熱複雜的眼光,茫然地望著遠方——他怎麼會一人來這裡?又怎麼會如此消瘦?他不是應在京裡和夕霧姊過著新婚生活嗎?
  憔悴得令人心疼……沒有人照顧他嗎?
  「吹雪?吹雪?」淳文喚了她好幾聲,終於把她喚回神來。「怎麼了?你在發什麼呆?」
  「沒……沒什麼。」吹雪勉強集中心思,一邊采收百合花,一邊裝著漫不經心地口氣問道:「簡大哥,你這次下山,有沒有聽到什麼新鮮有趣的事情?」
  「新鮮的事?」簡淳文想了一下。「喔!有的,由京城來的一個朋友告訴我的。
  聽說咱們的皇太子本來該在上個月完婚,並舉行繼位大典。但太子殿下突然失蹤了!
  不但取消了婚禮,而且太子的未婚妻已另嫁他人。」
  「什麼,有這種事?!」吹雪驚叫出聲,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是呀。」淳文繼續道:「據皇宮內當差的人所傳出來的消息,太子殿下甘願放棄皇位,也要去找他真正喜歡的女孩,而且那女孩……還是他未婚妻的親妹妹!」
  吹雪身體一陣劇烈的震動,手一不穩,刀刃直直割破手腕的肌膚……
  「吹雪!」淳文驚駭地大叫。「你今天是怎麼了?快放下刀子……我為你止血!」
  「我沒事……」吹雪的聲音細碎如游絲……寒!寒!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能為我而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寒……
  眼前一黑,吹雪在淳文的驚叫中,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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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吹雪幽幽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農舍的竹床上,是簡大哥把自己抱回來的?她的腕上裹著棉布。房間內很黑、很暗……晚上了吧?雨絲夾著狂風由竹窗中透進來……外面似乎在下大雨。
  吹雪閉上雙眼,耳朵仍聽到簡大伯和大嬸在屋外的對話。「不得了!晚上一定會有暴風兩,老伴,你快把門窗釘緊一點。」簡大嬸憂心忡忡的聲音。「成了!剛才我叫淳文把所有的門窗全釘牢了,只是看這風勢……這場暴風雨一定來勢洶洶,咱們快回屋裹去吧。」
  晚上果然會有暴風雨!吹雪立刻由床上坐起來,顧不得寒冷,透過竹窗往外看……果然,陰風怒吼,烏黑的天際黑雲翻飛……這場暴風兩,絕對是聲勢驚人。
  怎麼辦?伊利寒已下山了嗎?還是仍留在山裡找她?老天!在這麼惡劣的天氣下……如果他還留在山裡,要躲到哪裡去?如果此刻下山,也根本看不清路面,一定是險象環生……
  怎麼辦?該怎麼辦?
  吹雪正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時,房門傳來兩聲輕響,淳文在房外道:「吹雪,我可以進去嗎?」
  吹雪回過頭。「請進。」
  淳文端了碗藥膳粥進來。「吹雪,娘特地為你燉的,你的身體太虛了,快趁熱喝吧。」
  「好的,謝謝淳文哥,你先放桌上吧。」吹雪嘴上應著,一雙眼卻直直盯著窗外,整顆心全懸在伊利寒的安危上……
  淳文把粥放下,沒有直接走出去,卻走至吹雪身邊,溫柔地望著她,緩緩地道:
  「吹雪,今天下午來問路的男人……就是令你逃至這荒郊野外的主要原因吧?」
  「淳文哥……」吹雪愣住了,怔怔地望著他。
  「我不想干涉你的私事,只是……想表達我對你的關心。」淳文的眸中滿是溫柔與關懷,柔聲道:「吹雪,人一生中,能真正愛一次並不容易。尤其要找到自己所愛、也愛自己的人更是可遇而不可求,幸福稍縱即逝……尤其,感情是不能逃避的,不管你再怎麼逃,問題仍在那裡。你應勇敢地面對它,爭取自己的幸福!」
  「淳文哥……」呆愣的吹雪無法再發一言,冰涼的東西滑過臉頰……她的淚……無法控制地流下來……
  「別哭。」淳文拭去她的淚水,苦澀而溫柔道:「你知道……對我而言,你就像天上星子般,璀璨而遙不可及。我無法抑止自己對你的傾心愛慕……但也明白……我永遠無法配上完美無瑕的你……我不敢奢望能留下你……只要……看你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便能得到最大的快樂!你在赤燕山的這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珍貴而美好的回憶。」
  「淳文哥……」吹雪早已淚雨滂沱,她多想控制自己的情緒……但豆大豆大的淚水卻不聽使喚地決堤而出……瘦小的肩頭劇烈地顫抖……
  「吹雪!」淳文伸出大手,輕擁住淚人兒的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盡情地哭泣……釋放出她所有的悲涼與哀愁……
          ☆          ☆          ☆
  狂風暴雨,大地似乎要毀滅了。
  吹雪和簡氏夫婦、淳文四人圍坐在大廳的爐火邊,吹雪幫簡大嬸做女紅;簡大伯和淳文則忙著填補竹屋的縫隙,不讓雨水滲進來。
  「砰——」連連發出巨大的聲音,一定是屋外的瓦罐、石椅又被狂風捲走了……乒乒乓乓的聲音不斷傳出……籬笆早已全毀……大樹也被連根拔起。
  「老伴呀……」簡大嬸憂心忡忡道:「這……真是歷來罕見的暴風雨呀!你看外面的樹倒的倒、被拔的拔……咱們的房子沒問題吧?不會睡到一半……發現自己浮在水上吧?」
  簡大伯一邊釘木條一邊回答:「放心吧。你沒看我把房子釘得多牢固嗎?放心地睡吧!不過……這場暴風雨……真是太驚人了!」
  吹雪低著頭,默默地織補衣物,但一顆心卻猛烈地狂跳……他人現在在哪裡?
  這麼大的風雨,不可能還留在山上吧?老天爺!請保佑他沒事……保佑他平安呀!
  「咚咚咚……」巨大的敲門聲傳來,把吹雪嚇得手中的衣物散落一地,屋內其他三人也一臉詫異地盯著門上。
  「有人來?這麼晚了會是誰?又這麼大的風雨……」簡大伯狐疑地盯著木門,隔著門上的洞往外看。「是個男人……可能是上山來狩獵,因風雨太大而要求借宿吧?」男人?!
  吹雪和淳文的臉色一僵,淳文由洞孔往外看,突然神色凝重道:「我來開!爹、娘,如果待會兒這個男人打聽是否有姑娘寄宿在咱們家,請你們立刻否認!」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簡氏夫婦一頭霧水,但看到兒子凝重的表情和吹雪慘白的小臉,便道:「好!我們不說……我們就說什麼都不知道……」
  是他?吹雪由淳文複雜的眼神中已得知來人是伊利寒!她咬著下唇,迅速躲入自已房裡。
  淳文臉色陰鬱地看著吹雪關上房門後,才轉身開門。
  門才剛拉開,狂風暴雨便席捲進來!伊利寒渾身濕透地站在廊下,高大的軀體彷彿剛由水底打撈起來。
  「對不起,打擾了……」雨水將他的頭髮全打濕,貼在臉上,渾身濕透的他,非但未見狼狽,反而更添粗獷豪邁之氣魄,他沉穩有力地對簡大伯和淳文道:「許多道路全被雨水沖垮了,如果要下山……該走哪一個方向?」
  「年輕人,這時候下山太危險了!」簡大伯道:「你沒看樹木倒成這樣,土石也崩落……你還是先進來住一個晚上,明早再下山吧。」簡大伯一見到本人,原先所有的疑慮全消失了——這年輕人相貌英挺,器宇軒昂,眉宇之間有一股浩然正氣,絕對是謙謙君子。
  「請進來吧。」淳文也道,望著俊逸出色的伊利寒,他心中十分矛盾……
  既希望吹雪得到真正的幸福,又不願……這麼早就失去珍珠般的吹雪。
  伊利寒搖搖頭,微微一笑道:「不用了……我還有事,想早點下山。」堅毅的黑眸無畏地望著越來越大的風雨,這幾天,他在赤燕山內仔仔細細地尋找過……證明了吹雪並不在山上,既然她不在此處,伊利寒不想再浪費時間停留……只想早點下山,往別處去找吹雪……不論要花多久的時間,他一定要找到她!儘管簡大伯一再熱心挽留,但伊利寒去意甚堅,問明下山的路後,他便冒著風雨下山。
  淳文關上大門,一轉身,卻看到吹雪臉色發白地站在後面。
  「吹雪?」
  「他還是要下山?」吹雪的語調支離破碎。「不行……這麼大的風雨他要怎麼下山?太危險了……」
  「吹雪?」淳文想拉住一直走向大門的她。
  「我要去阻止他……我不能讓他去冒險……放開我!」吹雪突然甩開他的手,瘋了似地開門衝出去。
  「吹雪——」屋內的三人全嚇傻了!淳文立刻拔足往外狂奔,簡大伯也跟著追出去……
  「這……這是啥情形?這些年輕人全瘋了?!這麼大的風雨……全一個個往外衝!」簡大嬸張大嘴巴,下巴差點掉下來。
          ☆          ☆          ☆
  「伊——利——寒——」吹雪冒著大風大雨在山徑上狂奔,狂風幾乎要將她纖細的身子凌空吹起,臉上全是雨水……根本看不清前面,但她仍一步步往前走,扯開喉嚨大叫:「寒?寒——你在哪裡?回答我!」
  「咻!」一陣狂風撲過來,一株柏樹倏地倒在吹雪面前,差點砸中了她!
  吹雪嚇得連退兩步,臉色陣陣發青……但也深吸一口氣,繞過倒下的樹繼續往前走……
  「寒?伊利寒……我是吹雪呀!你在哪裡?」
  「寒……」突然,吹雪接下來的呼喊全卡在喉頭,瞪大雙眼,驚恐莫名地盯著前方——前面的山壁塌落了,巨石崩落……大塊大塊的石頭夾著泥沙衝下來……一匹馬……正埋在土石下……那匹黑色的名駒……正是伊利寒的坐騎。
  伊利寒他……
  「不——不——」吹雪發出最淒厲的怒吼,不顧崩落的土石,狂撲過去。
  「吹雪!站住!」及時趕上來的淳文立刻捉住她。急切道:「危險!你不能過去,還有石塊會滾下來!」
  「放開我!放開!」吹雪瘋狂地掙扎。「那是伊利寒的馬,他一定被埋在下面……我要去救他!」纖瘦的她此刻卻以驚人的力氣甩開淳文的手,如箭般衝向山崩處……
  「寒!寒!你在哪裡?」吹雪肝腸寸斷,不論是生是死,她都要和他在一起。
  「吹雪!」淳文如陣旋風般衝過來捉住她。「危險——」他大吼,以身體護住吹雪迅速往外一滾……一塊大石頭正直直砸在他們身邊!距離不過一吋。
  突來的驚險,令淳文也嚇白了臉,但吹雪只是咬緊下唇,雙掌緊握地站起來,嗓音無比堅定道:「我要找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寒不會有事的……」
  「吹雪!」淳文扣住她的肩。「你不許再待在這裡,太危險了!立刻和我回去!」
  猛烈的風雨直刮過來,兩人幾乎站不住。
  「絕不!」吹雪斬釘截鐵地吼著,拂去滿臉的雨水並推開淳文的手。「我絕不走!除非你能幫我找到伊利寒,否則我絕不離開這裡半步!」
  她身上全濕透了,頭髮也濕淋淋地貼在小臉上,但一雙璀璨星眸卻迸出無與倫比堅定美麗的光芒!
  「吹雪……」淳文歎了口氣,他此刻終於瞭解這外表柔弱的小女人內心蘊藏多麼驚人的力量。
  「我當然會幫你找到他,但不是現在……風雨這麼大,我們根本無法著手,先回去,明天一早再來好嗎?」「不!我一分一秒也不能多等!我要立刻找到寒!」吹雪毫無商量餘地地拒絕,撩起長裙,她奮不顧身地直闖入尚在崩落的地區……突然,「啊——」尖叫一聲,整個人向下滑……
  「小心!吹雪!」
  淳文閃電般衝過去,緊捉住吹雪,以免她順著山壁直摔下去。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淳文十分緊張地檢視吹雪身上有無傷口,但吹雪……癱坐在地,兩眼一瞬也不瞬地直視前方……秋水美眸中迸出晶瑩的淚水……
  葵花髮簪!
  一柄葵花髮簪靜靜地躺在地上,那是五年前……她送給伊利寒的……她知道寒一直帶在身上……
  寒——
  吹雪衝過去,如獲至寶地拾起髮簪,緊貼在心口,淚水更是泉湧而出。
  「吹雪?」
  「他在這裡!他果然在這裡!」淚如雨下的吹雪此刻卻綻出無比美麗的笑容……「淳文哥……快幫我找到他!」
  她站起來,奮力撥開一堆樹枝……有股奇怪的直覺告訴她:寒就在下面。
  「吹雪?」淳文雖不相信有人在這情況下還可存活,但他仍幫吹雪移開那巨大的樹枝……
  樹枝移開後,一縷黑髮慢慢地露出來……伊利寒!
  他被倒下來的大樹困在下面……但幸運地,他的藏身之處正是一個小洞穴,所以除了昏迷和腳上的傷外,身上並無太嚴重的外傷。
  「寒!」吹雪欣喜若狂地抱住他。「寒!我終於找到你了……」被擊昏的伊利寒幽幽醒來,看到眼前淚雨滂沱的佳人時,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吹雪?!真的是你……吹雪!」
  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他緊緊地捉住她,深怕她由眼前消失一般。
  「是我!真的是我……」吹雪淚漣漣的臉蛋緊貼住他冰冷的臉龐,喜悅的淚水揉碎在兩人之間。「你好傻……為什麼要冒著這麼大的風雨找我?你一點都不顧慮到自己的安危嗎?你好令我心疼……」
  「該死的!你這折磨人的小東西,你才令我萬分心疼!」伊利寒捧起她被淚水洗滌過的清麗小臉,狂吻他朝思暮想的櫻唇……
  「你怎能僅留下一封信就離開我?你怎能對我做出這麼殘忍的事?你不知道我會發狂,我會瘋掉嗎?吹雪……我可以拋下世俗所有,卻絕不能失去你……絕不!」
  「對不起……寒……」吹雪噙著淚水狂吻他,老天!這一刻甜美得令她幾乎昏眩!直到這一刻,吹雪才知道自己多麼想他!根本無法離開他!老天!老天!她怎麼會傻得認為時間可以令自己淡忘一切?
  她與他之間這刻骨銘心的愛情,是永不被時光所磨滅……不論分開多久,仍如鑽石般堅定、完美!
  伊利寒為吹雪擦去淚水,眷戀地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後,才道:「和我回去吧,吹雪!你這凡事只會為別人設想的小傻瓜,為什麼就沒考慮過自己的幸福。放心吧,事情已得到最圓滿的安排。令堂終於被北野兄的誠意所感動,不再反對他和夕霧的婚事,已在前陣子歡天喜地地為他們主持婚禮了。而你……你這差點磨掉我半條命的磨人精,是否也該乖乖和我回去,當我的太子妃?」
  吹雪聞言十分欣喜。「真的嗎?耕平哥和夕霧真的已結婚了?太好了!真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儘管風雨依舊猛烈,但吹雪的內心卻無比的喜悅……她快樂得幾乎想高歌,不敢相信事情能有這麼美好的結局,伊利寒試著想站起來,但腳上的傷令他力不從心,這時,一隻大手伸過來扶住他,「我來幫你!」
  是淳文。
  「謝謝你!」伊利寒神采奕奕地望著他,沉靜有力道:「在下伊利寒。謝謝你這些日子對吹雪的照顧。」「不用謝我……好好待吹雪。她……就像我的親妹妹,她能得到幸福,我比誰都高興……」
  淳文的語氣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眼前的男人是如此氣度非凡,卓爾不群,又對吹雪如此珍視,他相信……他會給吹雪最幸福的日子。
  心底泛起無言的歎息……淳文把滿腔的愛慕,全化作最誠摯的祝福!
  「淳文哥,謝謝你。」吹雪站在一旁,給他最溫暖甜美的笑意。
  扶著腳傷的伊利寒,三人一步步地走向竹舍。吹雪緊挨著寒,喃喃道:「這場暴風雨真是大得嚇人!」
  「會過去的。」伊利寒撫著她柔細的髮絲,沉穩篤定地微笑道:「一切的風雨都會過去,相信我!明天又是風和日麗的一天。」
  是的!一切的風雨、一切的困境都會過去……依偎在伊利寒的懷裡,吹雪感到無比溫暖的幸福與安全……他們已一同走過最困厄的日子,她相信,在前面迎接他們的,必是最甜蜜、最幸福的未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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