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711|回覆: 9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林芷薇] [儂本佳人][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0-4-1 07:52:5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文章聲明:
※本文章文學作品均是在網上收集整理的,純屬個人愛好並由廣大網友方便心得討論交流之用,
※本作品版權均為原版權人所有,未經原版權人同意,任何人不得用於商業謀利之用。
※請支持購買實體書讓原作者有更多更大的空間繼續從事創作。
※如果版權所有人認為在本區放置你的作品會損害你的利益,請指出,本站將立刻刪除相關內容。

楔子

  唐、貞觀年間。
  「搶婚」是「六家堡」獨特的風俗,「六家堡」是個山中小鎮,離長安城大約有兩天的路程,但因地處偏僻,村內的人又長期住在山裡,所以仍保留了許多遠古即留下來的特殊風俗。
  姑娘家長到十五、六歲後,如果有男人愛慕她,就會擇個黃道吉日,吆喝大批兄弟上門來搶人,明目張膽的搶,合情合理的搶!
  被搶的姑娘當然會應應景,尖叫幾聲。如果她也中意來搶她的男人,反抗和尖叫聲自然會少一些,並拔下頭上的髮釵丟給那男人,表示未婚,但若她不願嫁那人,她就會拚命地尖叫、死命地抵抗,來搶的男人只好摸摸鼻子,很有風度地打道回府。
  這個習俗已經流傳好幾百年了,六家堡的男人就是這樣娶親的。




第01節

  六家堡,一棟富麗堂皇的宅地內。
  「為什麼沒有人來搶我?為什麼沒有人來搶我?來人呀——快來搶呀!」捉狂般的尖叫聲,由大小姐的繡房內傳出來。
  「小姐,小聲一點。」丫頭心雁走進來,「你叫的聲音連百哩外都聽得到,你還沒嫁呢!留點形象吧。」
  「形象?形象?我留形象做啥?我只要嫁出去!」柏大小姐柏怡君掐住心雁的脖子尖叫。
  「為什麼我都快十七了還嫁不出去?連半次也沒人來搶?心雁,昨天又有人來搶你了,是不是?那些男人都瞎了狗眼是不是?三天兩頭就來搶當丫頭的你,卻不搶我!」
  「咳咳……」心雁邊喘氣邊道:「小姐……放開我,你快掐死我了!」
  柏怡君卻愈說愈激動,繼續掐著心雁的脖子尖叫,「是啦,我只不過比你胖一點、黑一點、矮一點、腿上的蘿蔔多一點、臉上的痘痘也多一點、眼睛小了一點、嘴巴大了一點……,這樣『而已』嘛!為什麼男人都搶你不搶我?」
  嘩!這麼多一點點組合起來,不是變成好大一點!
  「咦……小姐……」眼看瘦弱的心雁就快被她掐昏過去了,幸好另一名丫頭小梅及時進來。
  「小姐!快放手!心雁快昏了!」
  小梅由大小姐手中搶救下心雁後,說:「小姐,『采衣坊』的裁縫師傅來了。」
  「采衣坊?!」原本氣呼呼的柏怡君頓時雙眼一亮,「快快!快請他進來。」
  「采衣坊」是六家堡內最大的布莊,店主人常進長安城帶回最新穎漂亮的布匹。
  小梅扶著心雁坐在一旁,「你沒事吧?」
  「沒事。」心雁邊喘氣邊搖頭,唉!服侍這個神經兮兮的小姐,她早就習慣了。
  「采衣坊」的兩位師傅抱著一大堆布走進來,笑咪咪道:
  「柏大小姐好啊!今天真的很榮幸能為你服務……」
  為首的張師傅看了室內三個姑娘一眼後,毫不猶豫地直走到臉色尚發白的心雁面前道﹕「大小姐,你看看這些都是最新的花色……有桃紅的,錠青的、湖水綠上繡鴛鴦的……」
  「不,我……」心雁一臉驚訝,雙手直搖。
  「不喜歡?沒關係,我們還有其它的款式。」另一名師傅眼明手快地往前一站,「大小姐,你看這匹薄如輕紗的丁香色羅緞,還有這款珍珠上繡牡丹的……」
  「不是,我不是……」心雁又急急想開口。
  「白癡!」一旁的柏怡君已忍不住尖叫,「你們這兩個大飯桶,把布給我拿過來。」
  「你看這匹櫻桃紅多麼鮮艷美麗……」正興致勃勃地為心雁講解的張師傅不悅地瞄了柏怡君一眼,問心雁:
  「大小姐,你的婢女脾氣好壞呀!」
  「她是……」
  「我才是大小姐!」柏怡君怒氣沖沖地替心雁把話說完,「她只是我的丫鬟,你們兩個瞎了狗眼是不是?」
  她才是柏家小姐?怎麼可能?!
  兩名師傅的驚愕全寫在臉上,面面相覷後,看著滿臉怒氣的柏怡君,又看著表情一派認真的心雁,確定她們不是開玩笑後,才支支吾吾地對柏怡君道:
  「柏……柏大小姐……真是對不住得很……這些布……」
  「本小姐還有心情看布嗎?你們給我滾出去!滾!」柏怡君眼露凶光地尖叫,並氣呼呼地把所有的布全砸到屋外去。
  「大小姐!大小姐!我們的布……」
  「滾!聽到沒有?」力大如牛的柏怡君,一口氣把布匹全扔出去,雙手扠腰地怒吼。
  「是是……小的馬上走……」嚇壞的兩個師傅只差沒連滾帶爬地逃出去。
  「你們也滾!」氣瘋了的柏怡君轉向心雁及小梅大吼。
  大小姐又發飆了,小梅很識相地拉著心雁奪門而逃,但心雁仍默默守在門外。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不論任何人——賣布的、賣銅鏡的、初到府裡的丫鬟……只要是第一次見到柏怡君和心雁主僕二人,一定把心雁當成柏家千金,而柏怡君才是她的奴婢。
  誰叫心雁長了張怎麼看怎麼像富家千金的臉。
  白哲的瓜子臉上嵌了一對黑白分明,宛如寶石般的大眼睛,老是水汪汪的,盈盈水靈,使心雁隨便一轉眼就嫵媚動人。微泛淡淡紅暈的細緻雙頰和欲語還羞的櫻桃小嘴,更不知迷死了附近多少年輕公子,夢想能一親佳人芳澤。
  所以,心雁雖身為柏家婢女,但她十五歲起就艷名遠播,三天兩頭來「搶親」的人早就踩壞了柏家的門檻,柏家守門的壯丁私底下常開玩笑他們存在的任務根本不是為了保護大小姐,而是保護大小姐的婢女柏心雁。
  至於柏大小姐如果有一天真有人來搶她的話,柏家上下肯定歡聲如雷、普天同慶,直接告訴那個男人他不用「搶」了,柏老爺無條件把女兒送給他,還附贈滿坑滿谷的嫁妝。
  「嗚……白癡!全是一群白癡!」柏怡君已連連哭濕了三條手絹,「嗚……人家只不過『胖一點、黑一點、醜一點』罷了……哪一點不像柏家大小姐,嗚……全瞎了狗眼……」
  一直守在門外的心雁聽小姐哭得差不多了,才推門進來,倒了一杯茶給柏怡君道:
  「小姐,別哭了……先停下來喝口茶,喘喘氣吧。那些人目光淺薄,小姐你大人有大量,就別再為這件事生氣了。」
  「心雁!」柏怡君是又恨又氣地捉著她道:「你教教我,教教我呀,要怎麼樣才能像你那麼美?讓那麼多男人想搶?嗚……我已經十七歲快十八了,連半次也沒人來搶過,你才十六歲,想搶你的男人卻一年來從沒間斷過,嗚……不公平呀……再這樣下去我會成為方圓百里內最後一個老處女,我會被村人笑死的……」
  「不會的,小姐,你想得太嚴重了……」心雁安慰著主人。唉!自小和小姐一起長大,她太瞭解柏怡君了,她的外表雖然刁蠻、凶暴,其實一顆心再軟不過了。
  前年村內因洪水肆虐,導致一些窮苦人家流離失所時,村內的名門千金中,只有柏怡君慷慨地把花飾珠寶拿出來典當,救濟災厄。
  平心而論,柏怡君心地滿善良的,只不過她的外表……唉!
  其貌不揚也就算了,柏大小姐的身材又平板無奇,酷似洗衣板,她全身上下最突出的大概就是臉上的青春痘。
  「連錢家那個胖嘟嘟的錢美美都有人去她家搶過……」柏怡君又哭哭啼啼道:
  「前天我去廟裡上香,錢美美和周婷婷在一起,還向我炫耀十天前有個男人去她家搶她,她一再誇耀那男人是多麼俊俏,多麼帥,多麼挺拔威武,要不是她『誓死抵抗』,她早就被搶走了。」
  「心雁!」柏怡君突然眼珠一轉,神秘兮兮道:「你幫我做一件事。」
  「啊?」
  「找人來搶我!」
  「什麼?!」心雁瞪大眼睛。
  「你忘了村頭的王大姊怎麼嫁出去的?」柏怡君道:「王大姊貌如東施,快三十歲了都還沒有人來搶婚。她就想出了一個方法花錢請人來『搶』她,她當然拚命抵抗,事後再叫那個人四處去宣揚王大姊有多美多美,藉以重新提高自己的身價,半年後,她終於嫁給一個剛搬入村子裡的人。」
  「你的意思……是要花錢請人表演一幕『假搶親』?」心雁結結巴巴道。
  「對!」柏怡君點點頭:「這樣才可以提高我的身價呀,表示我柏怡君的條件也不差,還是有人來搶過的,省得錢美美一天到晚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哼!神氣什麼?搞不好十天前的搶婚也是她安排別人來搶她的。」
  「小姐,這……不太好吧?」心雁懷疑道。
  「有什麼不好的?難道你要看我當一輩子的老處女?永遠都嫁不出去?心雁!咱們倆雖名為主僕,但向來情同姊妹,我待你不薄啊!」
  待我不薄?心雁悲哀地暗歎口氣,是啊……剛才差一點就掐死我了。
  「柏心雁,你膽敢不聽我的命令?」柏怡君又伸出尖尖的十指。
  「好好……我……去辦就是……」情況危急下,心雁只好先答應下來。
  老天!花錢請人來搶小姐?
          ☆          ☆          ☆
  三天後,心雁總算把這件事辦妥了。
  透過家僕義伯的幫忙,找了東村的一群小伙子,給他們錢,要他們過兩天來搶柏怡君。
  「找到人了?!太好了,太好了!」聞訊後,柏怡君興奮地跳起來,「喝!終於也有人要來搶我了。噢!我那一天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花枝招展。穿最美麗的衣服,梳最迷人的髮型,把我所有的金銀珠寶、翡翠瑪瑙全帶在身上,再擦上胭脂水粉,頰貼花鈾……」
  「小姐,」心雁提醒她,「你不能打扮的太誇張,別忘了『劇本』上,我們是到廟裡燒香祈福後,回家途中遇到人來搶的……」
  「對對對,半路遇到人來搶。」柏怡君笑咪咪地點頭道:「心雁,你真聰明,安排他們在半路上搶而不是來家裡搶;家裡那一群飯桶……我就怕他們信以為真,以為真的有人來搶我而拚命抵抗,嚇得再也沒人敢上門搶我了。」
  望著樂陶陶的柏怡君,心雁又憂心忡忡道:
  「小姐,你得千萬記住,這只是演戲,那些人來搶你時,你一定要拚命尖叫抵抗,不要興奮過頭了,跟著他們跑,知道嗎?」
  「行!我知道!」快樂的不得了的柏怡君像只興奮的小麻雀,根本沒把心雁的話聽進去,只見她喜孜孜地打開衣櫥,「心雁!快來幫我挑搶婚時我該穿哪件衣服?是這件粉紅色的窄袖衫襦加長裙,還是這件裙角繡了百鳥圖的……」
          ☆          ☆          ☆
  女人都是禍水。潏郡位於五台山的腳下,五台山的那一邊就是六家堡,潏郡的風景優美,群山環繞,所以大唐皇室也在潏郡建了棟專供皇族成員休憩的別館。
  別館外有一座射箭練習場,場上的十來個箭靶此時全插滿了箭。
  鬼才要和那什麼定倫公主求婚!
  一身形碩長,臉部輪廓分明如刀刻的男人跨坐在大石上,右手拎著酒瓶,左手洩恨般,隨意捉起一根箭往左邊一扔利箭分毫不差地穩穩嵌入右邊靶子的正中央,彷彿箭自己會走路一般。
  這一點也不稀奇,因為扔箭的人正是李仲翔,天下第一神射手。
  李仲翔的父親是皇上最倚重的鎮國公——九王爺;才二十出頭卻擁有睥睨群倫之傲人智能的李仲翔就是未來的鎮國公。
  都是那該死的李子准,李仲翔在心底狠狠地又誼咒了一次當今聖上,也就是他的堂哥。
  他原本帶領軍隊駐在塞外,過著天高皇帝遠、無憂無慮的生活,沒想到前一陣子皇上竟下了一道詔書,說什麼「父母在,不遠遊」,九王爺年歲已大,要李仲翔速速回長安。
  一回長安,皇上就改封他為「佑國軍節度使」,命他守護長安城,不用再回塞外了,而改派別人去接替他的位置。
  什麼嘛!男兒志在四方,要原本騁馳在塞外戰場上的李仲翔窩在長安城內,真是太侮辱他了。
  朝廷的文武官臣也議論紛紛,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皇上為何把李仲翔調回京內大材小用,一直到皇上又下了一道旨令,大夥兒的疑問才煙消雲散。
  喔!駙馬爺嘛!
  皇上下旨:命「佑國軍節度使」李仲翔在兩個月後,迎娶定倫公主。
  文武百官都知道,皇上向來欣賞卓絕出眾、傑傲不馴的李仲翔,屢屢讚他是英雄出少年。這會兒,乾脆直接把公主妹妹嫁給他。
  李仲翔未來的身份已不止是「佑國軍節度使」或「鎮國公」了,他還是堂堂的駙馬爺。
  去他的,李仲翔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他才二十六歲,一心只想騁馳沙場、浪跡江湖,要他現在成親根本就是綁死他。
  最重要的是,他壓根兒不想娶定倫公主。
  定倫公主李嘉琳,皇上最驕縱的妹妹,美麗與刁蠻齊名,宮裡當差的人私下稱她「辣椒公主」。
  又舉起酒瓶時,一顆石子不偏不倚地打過來,「鏗!」酒瓶應聲而破。
  「齊孟勳!你找死啊?!」仲翔也沒回頭就怒吼,這節骨眼上還敢惹他的人寥寥可數。
  一道藍色的身影落在仲翔面前,齊孟勳笑得十分灑脫帥氣,「一大早就喝酒?未來的駙馬爺想泡死在酒精裡嗎?」
  「我警告你——別提那三個字!」仲翔眸中迸出殺氣。
  「定倫公主有什麼不好?又聰明又漂亮。」
  「好你去娶她!」
  齊孟勳馬上露出不敢領教的表情。「嘿嘿!我還沒三十哩,還想多活幾年。」
  齊孟勳是兵部尚書之子。
  「你來幹什麼?」仲翔瞪視他。
  「奉你老爹之命來捉你回長安,皇上由別館回來了,你總得進宮去謝恩。」
  李子准與皇后易宛倩伉儷情深是全國百姓都知道的事,寵愛嬌妻的他每年都會帶酷愛泡溫泉的宛倩上山住幾個月。
  「謝恩?」仲翔咬牙切齒道:「如果他不是皇上,我鐵定打得他滿地找牙,他自己運氣好,娶了個如花美眷,就巴不得把全天下的人都胡亂送作堆,更可惡的是,他那麼多妹妹,為什麼獨挑最難纏的定倫公主給我?」
  「定倫公主喜歡你早就不是秘密了。當年你自願去塞外守軍時,定倫就哭得驚天動地,用盡辦法想阻攔你。你這趟回來又把她電得七葷八素、神魂顛倒,這下子說什麼她也不會放過你。」
  「媽的!天要亡我——」仲翔大吼一聲,翻身躺在旁邊的草地上,「你滾吧!說什麼我也不會和你回長安。」
  齊孟勳眼底閃過一絲狡黠,推推他道:
  「李仲翔,咱們來打個賭。」
  「賭什麼?」仲翔仍閉著眼,不感興趣地問。
  「看到那最高的柳樹沒?」齊孟勳拍著仲翔的臉,「我賭你閉著眼睛,連射三箭都不能正中那最高的樹梢。如果你贏了——我馬上走人,不再強迫你回長安,你輸了,立刻跟我走!」
  仲翔半瞇著眼,唇邊的笑容漸漸擴大,他由草地上一躍而起,「成交!」
  嘿嘿!齊孟勳真是太小看他了,別說閉著眼,就算倒立射,他也有百分之百的絕對把握,他以為他這「天下第一神射手」的封號是浪得虛名?
  齊孟勳也笑得很詭異且高深莫測,他當然知道普天之下箭術無人可和李仲翔相提並論;但……
  誰說他要光明正大和他比來著?
          ☆          ☆          ☆
  柏心雁捂起鼻子,「小姐!夠了,我們該出門了!」
  「等一下,等一下嘛!」頭上插滿了珠翠、金步搖、紫玉釵、雲母……的柏怡君仍不地往臉上拍香粉,抹胭脂,「今天是個大日子呀,人家要打扮得漂亮一點嘛!」
  「小姐,你已經夠美了。」心雁屏住呼吸,老天!她快被柏怡君身上的濃烈香氣嗆昏了。
  小梅也走進來,「小姐,馬車準備好了。」
  「真的該走了,」心雁趁機道:「小姐,如果咱們去遲了,和要搶親的人錯過,今天的計劃可就全泡湯了。」
  「真的呀?」柏怡君這一驚非同小可,趕緊拉著心雁三步並兩步地往外衝,「對!對!我們快出門,快出門!」
  套好招的劇本是:柏怡君於前去寺廟燒香的途中,於柳家村的村尾被人搶婚。
  「柳家村快過了。」心雁掀起馬車的車簾看了一眼後,回頭叮囑柏怡君道:
  「小姐,待會兒那些人衝過來時,你一定要拚命地叫、盡力地叫,矜持點,千萬別一看到男人就撲上去,知道嗎?」
  「我知道,我知道!」柏怡君頻頻點頭,雙眼亮晶晶,「我會『慢慢』地撲上去,不會『馬上』撲上去的,噢……心雁,我全身發燙,心跳一百,我快昏了……」
  馬車慢慢駛離柳家村後,突然,一小山坡上衝下來五、六名騎馬的小伙子,領頭的人大喊:「兄弟們上,柏家千金美如天仙,咱們衝啊!衝啊!」
  「哇——啊——啊——」在柏怡君興奮的尖叫中,六名小伙子衝下來攔住馬車,完全不知情的兩名車伕嚇壞了,雖然拚命擋抗,但寡不敵眾,馬上就被打昏了。
  「哇——他們要進來搶我了,他們要進來搶我了!」透過車簾偷看的柏怡君興奮地連連尖叫。
  「心雁,我現在可不可以反悔?不要玩『假』的,玩『真』的,我要馬上和他們走!」
  心雁花容失色,「小姐,你開什麼玩笑,這只是演戲,他們是花錢請來的。」
  「不管,我要他們娶我……哇——」柏怡君的話還沒說完,一個小伙子已一腳踢開轎門,「哪一個是柏怡君?」
  「是——」見獵心喜的柏怡君還來不及把「我」那個字說出來,小伙子已一把提起心雁。
  「哇!柏家小姐果然美如天仙耶,真奇怪……這麼美幹嘛還花錢請人來搶?」
  「不——我不是!」在心雁的尖叫中,那男人已不由分說地強將她拖到馬上。
  另一名小伙子過來道:「老大,不能帶她走呀!咱們只是花錢演演戲。」
  「什麼演戲?」被稱為老大的男人笑咪咪道:「卯死呀!仙女下凡耶,你見過這麼美的姑娘嗎?既然婚也搶了,咱們不如假戲真做,和本大爺回東村享福吧!」
  「兄弟們,走!」男人不顧心雁的拚命掙扎,馬鞭一揮,揚長而去。
  「喂!別走!別走啊!」被留在原地的柏怡君死命地跟在馬匹後面跑,「你們弄錯了,我才是柏怡君,等等我啊……」
  跑在最後面的男人大呼,「老大,柏怡君的婢女一直跟在後面跑。」
  「別理她!」蕭老大頭也不回道:「那麼醜的婢女送我我都不要!」
  「放開我!」被強擄上馬的心雁大叫,「我不是柏怡君,放我下去。」
  「寶貝兒,乖乖別動。」蕭老大將心雁抱得更緊,笑咪咪道:「你放心!你這麼美,這麼嬌滴滴,回東村後大爺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柏怡君……」迎面而來的陣陣風沙掩住心雁的口鼻,嗆的她再也無法開口說話……
  天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          ☆          ☆
  「等等我!等等我啊……」
  跟在馬匹後面的柏怡君氣喘吁吁地停下來,無奈地瞪著那五、六匹漸漸消失在路的盡頭的馬匹,沮喪地大吼:
  「白癡!你們捉錯人了!我才是怕怡君!我才是柏怡君啊!哇……」她索興坐在地上大哭,「不公平!不公平啦!人家期待已久的搶婚怎麼會變成這樣?哇……嗚……這群飯桶居然搶心雁不搶我?嗚……不公平啦……」
  遠遠地,有另一輛豪華馬車緩緩駛過來。
  馬車上坐了一位相貌堂堂,文質彬彬的年輕公子,他搖著羽扇,暢快地看著馬車外的風光道:
  「嗯!長安城果然是地靈人傑、景色優美。位於八大名川徑、渭、壩、瀝、禮、滴、滴、撈的懷抱之中,真是沃野千里,『蕩蕩兮八川分流』啊!」
  吟詩吟的正快意時,一旁的書僮小安子突然道:
  「公子,前面路上有……有一個女人蹲在地上。」
  「哦?」展培倫好奇地向前一望,果然前方路上有一姑娘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怎麼回事?看她衣衫微亂、灰頭土臉的……難不成遭人打劫了?
  「車伕,停車!」展培倫命令。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柏怡君絲毫沒發現有別人來了,哭得更加驚天動地。
  「姑娘,」展培倫在好奇之下下了馬車走近她,「發生了什麼事?你被人打劫了嗎?有沒有在下幫得上忙的地方?」
  「嗚嗚嗚……」突來的男人聲使得柏怡君停止哭泣,抬起因淚水而弄得亂七八糟的大花臉,用她那腫的像核桃的雙眼看?眼前的男人,又看看他身後的馬車,旋即爆出尖叫:「哇!你終於來了!你是來搶我的是不是?太好了!我才是柏怡君啊!」
  過度激動的柏怡君不分青紅皂白地撲向展培倫。
  「姑娘!」展培倫大吃一驚,連忙往後退,「你別這樣,男女授受不親……」
  柏怡君哪裡肯放!她像八抓魚般把展培倫扯得更緊。
  「別逃啊!我才是貨真價實的柏家千金啊!你們剛才搶錯人了,那個人只是我的婢女……快帶我走呀……咕咕……」
  歇斯底里的柏怡君自喉頭發出「咕咕」兩個奇怪的聲音後,原本狂亂的她突然兩眼一翻,霎時昏了過去!
  氣血攻心!柏大小姐這輩子從沒經歷過像剛才的劇烈奔跑,再加上後來又大哭、大叫……體內熱血四處亂竄,氣一時調不過來,就昏了!
  「姑娘?姑娘?你醒醒啊……」展培倫完全傻了——第一次有女人在他懷裡昏倒!
          ☆          ☆          ☆
  「咳咳咳……」被迎風而來的風沙嗆得幾乎開不了口的心雁仍拚命解釋:
  「放開我!我真的不是柏怡君,我只是她的婢女,你們為什麼不相信我?咳……」
  「你不是柏怡君?唉!少來這一套!」蕭老大邪笑道:「寶貝兒,戲已經演完了,你就別再假了!你放心!回山寨後,你就是本大爺的押寨夫人,包你每天吃香的、喝辣的。」
  「你們……」心雁望著兩旁愈來愈陌生的景色,驚恐道:「你們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回東村本大爺的山寨呀!嘖嘖……這麼嫩的小臉……」蕭老大摸了心雁的粉頰一把,色咪咪道:
  「嘿嘿!真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卯死呀……」
  東村?押寨夫人?
  心雁的小臉更加慘白,完了……事情已經完全無法控制了,這些人瘋了!
  先是搶錯她,接著這些野人竟違反只是演戲的約定,真的要搶她?!
  她該怎麼辦?
  心雁額上滾下豆大的汗珠,她不能讓這些野獸般的男人帶回山寨……若被凌辱,她寧可死!
  「好……就算我是柏怡君,但我們一開始的約定只是演一場戲,你們只是我花錢請來的……放我走吧!你們要多少錢,我馬上回柏家籌給你們!」
  心雁試圖用錢打動他們。
  「錢?嘿嘿!老子這回不要錢!只要你!」蕭老大又掐掐心雁的臉頰猝笑,「嘖嘖!瞧瞧這一身細皮嫩肉,『百花閣』的花魁也比不上你的一半!」
  心雁拚命躲開那毛茸茸的髒手,忍住想嘔吐的衝動,不!她死也不能屈服!她絕不能讓自己被這群淫賊帶回山寨……
  塵土飛揚間,心雁瞥見前面的路是一個大拐彎,路的右邊是山壁,左邊是一個大斜坡……
  心雁倒抽一口氣,捏緊拳頭她必須賭一賭!
  雖然由斜坡上滾下去後,活命的機會也不大了!但她寧可一死也不願被這些惡人侮辱!
  她屏住呼吸,在馬匹要接近轉彎處時,心雁突然狠狠地咬住蕭老大的右手臂。
  「哇——臭娘們!」蕭老大殺豬般地尖叫,左手狠狠一揚,心雁整個人便往左邊飛出去——
  「哇——」在驚叫中,心雁如顆石子般迅速衝落斜坡,往下墜……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0-4-1 07:53:25 |只看該作者
第02節

  李仲翔伸伸懶腰,優閒地取來了箭,「不後悔?」
  「不後悔!」齊孟勳也好整以暇地抱臂而立。
  「只要我連續三箭射中樹梢,你立刻在我眼前消失?」
  齊孟勳縱身一跳,在樹梢上綁了條藍帶子,又落回仲翔面前道:
  「三箭後,那條藍帶子也該落下來了,只要你辦得到這一點,我廢話絕不多吭一句,立刻滾蛋!」
  「很好!」仲翔漂亮的嘴角揚起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一言為定!」他由腰間取出一深色紗布,遞給齊孟勳道:
  「為了公平起見,證明我真是閉著眼睛射中的,你把我的眼睛蒙起來吧!」
  齊孟勳依言把仲翔的眼蒙住,他的笑容也更加神秘詭異——嘿嘿!仲翔呀仲翔,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你是「天下第一神射手」,我要是正正當當地和你打這場賭,豈不虧大了!
  齊孟勳將掌中的小石子捏得更緊——對不起啦!老朋友,為了順利把你綁回長安城向皇上交差,只好犧牲你一次了!
  「可以了,開始吧!」
  仲翔英姿煥發地張起弓,憑著對柳樹的印象,毫不遲疑地射出第一箭。
  咻——利箭飛躍過樹梢,分毫不差地射中藍帶子。
  仲翔毫不間斷地又射出第二支箭,唇邊的笑意更加瀟灑飛揚,不用解下紗布,他也知道結果,他對自己的箭術有百分之兩百的信心!
  當然,第二支箭也牢牢地射中藍帶子。
  仲翔又輕鬆自在地舉起弓,預備射出第三支箭,同一時間,齊孟勳也捏緊手中小石,緊盯著仲翔的動作。只要他的箭一射出去,齊孟勳打算立刻彈出小石將他的箭打掉。
  哈哈!不作弊的才是白癡!
  仲翔手臂一鬆,正要放出箭時……
  同一時間,山坡上傳來一女人的尖叫聲,一個乳白色的身影便由空中直墜下來,齊孟勳手腳俐落地往旁邊一跳,但李仲翔可沒這麼幸運了,眼睛被蒙起來的他,雖然也聽到那恐怖的尖叫聲,但卻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伴隨那駭人的尖叫聲,乳白色的身影「咚——」不偏不倚地直直砸中蒙眼的李仲翔。
  巨大的撞擊力使得仲翔雙腿向前一仆,兩人滾滾滾呀……直直滾落到坡下的湖泊!
  站在山坡上的一群惡賊也看呆了!早在心雁跌落山坡時,他們就暗叫,「完了!出人命了!」現在又眼見她不但一路直栽下去,還砸中別人,連人一起滾下湖泊……這下……這下鐵定活不成了!
  蕭老大看得目瞪口呆,原本沖天的色慾也在霎時間煙消雲散,兩條人命耶!他可不想和自己有關連,急急帶著兄弟們「落跑」了!
  「救命……咕嚕……」心雁由水裡冒出一個頭,「救命啊!我不會游泳……」她的雙手死死地捉住仲翔的脖子。
  「他媽的!到底是怎麼回事?」仲翔由水底掙扎上來,他狠狠地扯下眼前的黑紗布後,再用力捉下緊緊勒住他脖子的手,「別捉我!這樣下去我們兩個都會淹死!」
  「救我啊……」心雁捉不到他的脖子,乾脆改捉他頭髮,「我快淹死了……救命……」
  痛——死了!他娘的!仲翔可憐的頭髮快被心雁扯斷了!他忍著痛由背後扯住心雁,真氣一提,努力地往岸上游。
  一直呆站在岸邊的齊孟勳則看得津津有味。哇哈!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怎麼會發生這麼有趣的事?
  這種湖泊,淹不死人的啦!
  李仲翔奮力游到岸邊才破口大罵,「齊孟勳!你是豬啊?不會來幫忙嗎?」
  看夠好戲的齊孟勳這才盡盡義務似地把他們兩個拉上岸來,嘴上仍閒閒道:
  「李仲翔啊,快謝謝我救你一命吧!將來可別忘了報答我的大恩大德啊!」
  「閉嘴!我報你的頭!」仲翔把濕漉漉、已嚇昏過去的心雁放在草地上,「媽的,女人真是禍水!這女的到底是怎麼砸中我的?」
  「我真不知道。」齊孟勳兩手一攤,「我只看到一個白色的東西由山坡上直掉下來,哈哈哈……就直直砸中你了……哈哈!真巧!真巧!這真是天意啊!」
  笑得十分開心的齊孟勳在瞥見仲翔愈來愈鐵青難看的臉色後,識相地閉起嘴巴。
  「哇!這姑娘好漂亮!」齊孟勳撥開覆在心雁臉上的濕發後大叫,「李仲翔,砸中你的是一個絕世大美人呢!嘩……我這輩子終於知道什麼叫做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乖乖,我大江南北跑了大半圈,還從沒見過這麼美的姑娘!」
  仲翔只是很不耐地瞥了心雁一眼,「齊孟勳,她已經夠濕了,你別再把口水滴到人家身上!別一個勁地窮貓叫,還不快把她肚子裡的水壓出來!」
  他抬頭疑惑地看著山坡上,奇怪,什麼也沒有啊!這女孩究竟是怎麼栽下來的?
  「嘿!李仲翔,」齊孟勳救完心雁後,又不懷好意地來到他身邊,「你打賭輸了,乖乖和我回長安吧。」
  「我哪有輸?」仲翔怒道:「要不是那該死的姑娘突然掉下來砸我的頭,我的箭也不會……」
  「嘿嘿!廢話別說這麼多。」齊孟勳揮手打斷他,「我們打賭時只說以三支箭為準,並沒有包括什麼意外災害、突發狀況啦……反正就是一句話——你的第三支箭並沒有射中樹梢,你輸了!」
  「這不算!」仲翔緊繃俊臉,渾身滿是怒氣。
  「仲翔,你說話不算話喔!別忘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齊孟勳悠哉悠哉地挑眉看他。
  仲翔的眼睛慢慢瞇成一直線,眼中迸出足以殺人的寒光,「齊、孟、勳!你是卑鄙小人!」
  「謝謝!」齊孟勳眉開眼笑,拍著仲翔的肩道:
  「老兄!大哥別笑二哥了,你也好不到哪裡去,我若是卑鄙小人,你也是言而無信的偽君子!一句話——守不守信,和不和我回長安?」
  仲翔的鷹眸更加冷峻犀利,陰狠的肅殺之氣寫在臉上;但他的表情愈是駭人,齊孟勳便愈不知死活地擺出一副嘻皮笑臉狀。
  笑——仲翔沉沉地在心底歎了一大口氣,這死小子已經沒有救了,寡廉鮮恥,毫無人性。
  「算你贏!」三個字像夾冰塊般由仲翔口中迸出。
  「多謝合作!」齊孟勳笑咪咪道:「走吧!快回長安吧!你爹娘和皇上還在等你呢。」
  「她呢?怎麼辦?」仲翔看了仍昏迷的心雁一眼,雖然知道她就是害自己不得不回長安的罪魁禍首,但一面對她……心底竟莫名地有一絲不忍。
  「她啊!這一點就不勞大哥操心了!」齊孟勳笑得很曖昧,「小弟定會發揮人饑己饑、人溺己溺的精神,將這貧苦無依、走投無路的可憐姑娘帶回家中『細心醫療』。在下會『日以繼夜,衣不解帶』地在床邊服侍她……」
  「你要把她帶回你家?」仲翔黑眸變得更加冷捩。
  「當然!好說歹說我齊孟勳也是個慈悲為懷、風度翩翩的有為青年,怎麼可以任由如此一個孤苦無依、舉目無親的弱女子獨自留在這荒郊野外呢?」
  齊孟勳挑戰般地盯著李仲翔,他就不相信——向來視女人為蛇蠍毒物的他,會想要帶走她?
  就在齊孟勳準備要抱起地上的心雁時,一雙比他更快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搶先將心雁提過去,只見仲翔牢牢將佳人抱在懷裡,「別碰她!我要帶她回京!」
  討厭女人是一回事,但只要一想到若這半濕佳人落入齊孟勳那花名在外的大色狼手上,仲翔心底突然覺得非常不舒服!
  「你要帶她回去?」齊孟勳不敢置信地大叫,「李仲翔,你瘋了?你不是說女人是禍水嗎?京裡已有另一個禍水在等你了,你還要再帶一個回去?」
  仲翔懶得理他,逕自扯著心雁往別館走,「廢話少說,去幫我把馬牽過來!」
  「嗯!李仲翔!你講不講理呀?這姑娘又不是你的什麼人,憑什麼你想帶她走就帶她走?我卻不可以?」齊孟勳在後面大叫。
  仲翔腳步一停,慢慢地轉過身來,冷峻倔傲的臉上揚起漂亮得迷死人的笑容,沉聲道:「憑什麼?聽好!就憑她砸中的人是我!」
          ☆          ☆          ☆
  由別館回長安城,若騎馬的話需要兩天的時間,仲翔為心雁找了頂舒服的轎子,命一伶俐能幹的小婢女蓉蓉在馬車內照顧她,自己則和齊孟勳騎馬,在馬車前御風而行。
  趕了一天的路後,他們來到一叫金沙的小村,天色已晚,仲翔決定在此住一宿,明天再回長安。
  他和齊孟勳各住一間上房,另外要了一間上房給尚昏迷的心雁。
  「唔……」艱困地移動手腳,心雁幽幽地醒過來,她頭好昏,胸口也好悶……她覺得自己彷彿一直在顛覆中。
  片刻後,她的焦距終於對準了,也看清了自己所處的位置,這……是哪裡?
  心雁半坐起身子,這似乎是一間相當高雅的房間,窗明几淨、井然有序。但這……這不是柏家!不是六家堡的柏家!
  對了!還有小姐……怡君小姐呢?
  「怡君小姐?怡君小姐?」心雁慌了,匆匆忙忙就下床想往外衝。
  這時蓉蓉正好由外面打一盆水進來,「咦?小姐,你醒啦?」
  「你是誰?」心雁疑惑地盯著這陌生卻清秀的小丫頭。
  「我叫蓉蓉,是二王爺叫我來伺候你的。」蓉蓉放下水盆,對心雁甜甜一笑,「小姐,你需要什麼嗎?儘管吩咐我。」
  仲翔家有三兄弟,他排行老二,所以人們都稱他為二王爺。
  「二王爺?誰是二王爺?」心雁更加困惑,「你……你們是誰?我又為什麼在這裡?難道……難道你和那群惡賊是一夥的?不……不!」
  心雁臉色發白地退至牆角,她想起來了……那些恐怖的回憶……先是花錢請來搶親的人錯認她是柏怡君而把她擄走……再來是那群惡人竟歹念大起,強要將她帶回山寨……在混亂中她跌下斜坡……
  好像撞到一個人吧……栽到湖裡去……再來,再來她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小姐?你怎麼了?」蓉蓉也被心雁恐懼的模樣嚇了一跳,「你先坐下來呀?要先用晚膳還是先淨身?」
  「不不!你別過來!」心雁臉色發白地直往後退,「不要捉我!你告訴你們老大……我真的不是柏怡君,我只是她的婢女呀,更何況一開始就講好是假搶親,你們不可強擄走我,放我走,我求你放我走吧!」
  「小姐?你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啊——」
  蓉蓉驚叫一聲,因為心雁猝不防地把她往旁一堆,奪門而出!
  「小姐……」蓉蓉踉蹌地也追出來,「你別走!回來呀!」
  房間在二樓,心雁旋風般地衝到一樓後再往大門口沖,一路到了門外,突地,她倒抽了一口氣……
  黃沙散漫,四周俱是陌生的景色,這是哪裡?
  「掌櫃的!」心雁又衝回客棧問櫃抬的人,「請問這是哪裡?」
  「這是金沙鎮啊!姑娘是要進長安城吧?」
  金沙鎮?!長安城外的一個小鎮……不!那群惡賊怎麼會將她擄來這裡?
  這不行!她要立刻趕回六家堡去,並且找到怡君小姐!
  但若由這走回六家堡,只怕還沒走到半路她的腿早走斷了!心雁靈燦的瞳眸一轉——客棧內一定有馬廄,既然是那群惡人將她劫來此地,她當然可以偷一匹他們的馬來代步!
  打定主意後,心雁就直直往客棧後的馬廄衝去。
  馬廄內果然有十幾匹高猛強健的良駒,更幸運的是,由於是晚膳時間,所有投宿的人都在客棧內用餐或休息,所以馬廄內沒有半個人!
  正方便她下手!
  心雁精挑細選後,相中了一匹最高大搶眼的馬匹——這匹馬渾身雪白毫無雜毛,體態優雅健美,即使是在小小的馬廄中,卻一副昂首自傲狀,彷彿它是馬中之王,王者之勢渾然天成!
  那尊貴優雅的姿態連完全不懂如何選馬的心雁看了也愛不釋手,這一定就是人們口中的千里駒,不但可日行千里,還能通曉人性!
  她小心翼翼地把馬牽出來,摸著它的臉,「馬兒,乖乖噢……你千萬別踢我,對我凶,我只是要你幫我一個小忙,幫我回到六家堡……」
  從沒騎過馬的心雁,面對這麼高大的動物,心底還是怕怕的!
  奇異地,那匹驕傲的馬竟像聽得懂她的話般,溫馴地對心雁搖搖尾巴,還舔舔她的掌心。
  「乖一點噢……現在讓我坐到你背上,你送我回到六家堡後我一定會好好酬謝你,給你吃香的、喝辣的……再送你一匹母馬,讓你們永浴愛河……」
  其實心雁連這匹馬是公的還是母的也看不出來!
  心雁踮高腳尖,努力地想爬到馬背上,白馬的確是很友善地乖乖站著不動,但任憑嬌小的心雁使出渾身解數,根本就爬不上去!
  氣死了!她才不甘心!一試二試三試……再試……
          ☆          ☆          ☆
  那個白癡在幹嘛?
  一桶冷水直直衝下仲翔結實強健的身軀,他邊洗澡邊透過浴室的窗口,悠閒地看著那在馬匹下跳來跳去的小不點。
  她一進後院他就看到她了,看她鬼鬼祟祟地溜入馬廄,東張西望後牽出一匹白馬,在馬耳邊嘰嘰咕咕地說了一大串後,便手腳並用地想爬到馬背上去……
  她醒了?婢女蓉蓉怎麼沒看住她?
  仲翔止不住地低笑,真有意思……以她這種身高和技術,爬到明天早上她也上不了馬!
  不過,有一點倒是令仲翔很意外雪翼竟然不踢她?
  雪翼就是那匹白馬的名字,它是由西域進貢的罕見千里馬,由皇上親自賜予仲翔。
  此馬天性驕傲難馴,剛被獻入宮中時,全宮多少英雄好漢沒有半個人制得了它,全被它摔下來,最後由仲翔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制住它。
  但雪翼自此也只認仲翔一個主人,它天性聰穎,可通人性,且除了仲翔之外,任何妄想接近它的人莫不被它狠狠踹傷。
  連齊孟勳也不敢碰雪翼。但它竟溫馴地任完全陌生的心雁東摸西摸?
  看來馬匹和人類一樣有一劣根性——好色!
  仲翔微笑地做個結論,把一桶冷水由頭上往下衝後,擦乾身體和頭髮,穿上褲子,把上衣隨意搭在肩上走出浴室。
  春天的夜晚,夜風沁涼,他並不覺得冷。
  心雁還在馬匹下跳來跳去。
  「馬大爺……幫幫忙啊!蹲低一點,讓我上去!讓我上去!」
  儘管跳得腿快斷了,心雁仍不死心地往上躍——
  突然間,她覺得自己的身子停在半空中——有人托住她的腋下,接著一個低沉性感的嗓音在背後響起:「需要我幫忙嗎?」
  心雁猛然回頭,整個人全怔住了——
  奇異的男人,過分的英俊出色,還帶了股倨傲不馴的傲人氣勢,心雁毫無招架能力地看呆了……
  濃烈飛揚的劍眉下是一對炯炯發亮的深遽黑眸,此刻正沉沉地瞅著她,高挺得令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摸的鼻樑,方而富個性的下巴……上面還有些許未刮的鬍鬚,使他在帥氣的臉上更添一股狂野粗獷的氣勢……
  咚咚咚……心雁一顆心不規則地狂跳起來,一方面是因為這卓然出色的男人眸中那帶著侵略的眼神;另一方面……她長到十六歲了,還從未和任何一個男人這麼面對面,親密地接觸過!﹙被那蕭老大強擄拖上馬時不算,那時心雁只覺得反胃、噁心想吐!﹚
  心雁仍傻傻地死盯著人家,紅艷欲滴的小嘴微啟著,一直到……一直到她發現自已掉入一雙充滿興味與趣意的黑眸中!
  「小姑娘?」仲翔懶洋洋地開口,雙手還是沒放開她,「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在看什麼?」
  「你……」心雁反射性地脫口而出,一見到他唇邊更濃的笑意時,剎那間羞紅了臉!
  「不!我是說……」心雁結結巴巴道:「你……怎麼還不快把我放到馬上,我當然需要你的幫忙啊!」
  唉……轉得好硬!
  仲翔依舊文風未動地以手舉著她的身子在半空,彷彿那是一件輕鬆不過的事。
  「為什麼?那是你的馬嗎?」
  「當然不……」心雁猛然住口,惱羞成怒道:「你管我!你管得未免太多了吧!比長江黃河還寬!不想幫忙就拉倒!多管閒事!」
  心雁掙脫他的手,索興跳到地上,站定後,她才看清楚,這放肆的男人竟沒穿上衣!
  月光下,他古銅色的寬闊壯碩胸膛一覽無遺。
  「哇——」心雁尖叫一聲後,連忙掩面轉過身,「暴露狂,不要臉!你變態……」
  仲翔饒富興味地把心雁一連串的反應全看在眼底,慢吞吞地拿下搭在肩上的衣服,穿好後道:
  「好了,你可以回頭了。」
  心雁小心翼翼地微偏過臉,確定那變態真的衣著整齊後才轉身面對他。
  她仍氣呼呼道:「一句話!暴露狂!你到底幫不幫我坐上這匹馬?」
  仲翔仍好整以暇地悠哉盯著她,「你一個姑娘家騎著馬要上哪兒去?」
  要你管?!我幹嘛告訴你……心雁及時把這句話吞進去,唉!有求於人嘛!總得客氣一點。她換了一副哀怨柔弱的表情道:
  「唉!公子你有所不知……奴家是個苦命人,在前去廟裡燒香的半途中,被一群惡賊強擄了來,這惡賊的頭子是個面目猙獰、愛腥嗜血、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啊!他們打算把我帶入長安城後賣入花街柳巷內,逼良從娼……公子!相逢就是有緣!而且我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一個慈悲為懷、樂善好施,活脫脫是菩薩轉世!救我!我求求你救我呀……」
  「哦!」聽得津津有味的仲翔瀟灑地挑起右眉,「救了你,我有什麼好處?」
  「好處?」心雁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轉,又口齒伶俐道:「公子!為善不欲人知嘛,你這是積德,積德呀!至於好處……你說嘛!你要多少銀子,我一定會盡力籌來給你。」
  只要能讓她回六家堡,就算這男人要銀兩做為報酬,心雁至少還可以求怡君小姐籌來給他。
  「我不要銀子,」仲翔緩緩地搖搖頭,灼灼的眼眸盯住她,似笑非笑地一字一句道:「我要的代價是——一個老婆!」
  「啊?」心雁眨眨眼睛,一時反應不過來。
  「老婆、美嬌娘、賤內、牽手,明白嗎?」他笑得更壞了。
  心雁俏臉無法控制地滾燙髮紅,倉卒避開仲翔那吃人般地邪氣眼神,暗罵自己穩住!柏心雁,你發花癡啊!他只是說他想要一個老婆,又不是在向你求婚,你沒事臉紅什麼?
  吸了一大口氣,心雁開口道:「那也沒問題……六家堡的美女特多,只要你能帶我回六家堡,我一定扮紅娘為你拉線……像我家小姐就可以,她秀外慧中、美麗溫柔,是百世難得一見的佳人……」
  心雁愈說愈心慌,倒不是因為她昧著良心把東施小姐講成西施,而是……這男人一直用那熾熱神秘,令人砰然心跳的眼神直直瞅著她……
  「你看什麼?」心雁被他瞅得有些惱了,「到底答不答應幫我上馬?」
  「沒問題。」仲翔爽朗地笑開一口白牙。
  他趨前捉住心雁,小佳人漫天的紅暈一路由俏臉直紅到脖子底……忍耐!忍耐!為了要上馬,讓他捉一下就過去了!
  摟住那柔軟豐潤的曼妙嬌軀,沁人的幽香撲鼻而來,仲翔心頭一蕩,險些失了神,他雙臂更加收緊,不把她往馬背上放,反而筆直地朝客棧內走進去。
  「喂!喂!你做什麼?」心雁大驚失色,「放我到馬上呀……」
  仲翔不吭一聲,動作更俐落迅速地跨上樓梯,邁向心雁住的上房。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心雁拔聲大叫,趴在他身上拳打腳踢,「你這王八蛋要帶我去哪裡?放我下來!哇……」
  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引起全客棧人的注意,店小二跑過來問:「客倌,有什麼問題嗎?」
  「救我!他是壞人!」心雁立刻呼喊。
  「沒事!」仲翔對店小二曖昧地一笑,「我剛過門的小妻子和我鬧意氣罷了。」順手塞給店小二一錠銀子,還親暱地在心雁右頰上啵了一下!
  「是是是,沒事就好……」店小二笑得合不攏嘴,新婚夫妻嘛,鬥鬥氣打情罵俏……這位大爺出手真是闊綽呀!
  心雁則被那一「啵」嚇呆了,他他他……竟敢親我?!哇……
  還來不及哭,她已被仲翔扛入房間。
  「少爺!」正在房內急得團團轉的蓉蓉立刻迎上來,「太好了,你找到小姐了,方纔她突然跑出去,我正急得不知該怎麼辦呢?」
  「沒事了,你伺候小姐用晚膳吧,仲翔將心雁放到椅子上,笑意盎然地舉手在心雁面前晃一晃,「小東西,回神哪!」
  還呆呆地撫著右頰的心雁猛然驚醒,看看四周,怎麼又回到這個房間?再看看仲翔和蓉蓉……她想起來了!在明亮的燭光下她看清男人的臉,這個男人是……
  「你……是被我撞落水的那個人!」
  「正是在下!」仲翔灑脫從容地一笑,「很高興你終於想起來了!」
  「你到底是誰?」心雁驚惶地往牆角退,「為什麼把我帶來這裡,你和那些搶婚的人是一夥的對不對?你言而無信,明明答應我要幫我上馬的……」
  仲翔優閒地喝了口茶,只回答她最後一個問題。「我沒有言而無信,小東西……我只說:『沒問題』,可沒說要幫你上馬!」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0-4-1 07:53:54 |只看該作者
第03節

  「你強辭奪理!不守信用!」心雁憤怒地捉著一隻茶杯就往他身上砸。
  仲翔輕鬆地接住茶杯,慢條斯理地注入茶水,再湊近心雁唇邊。「小美人,想喝茶也犯不著這麼激動,說了那麼多話口渴了吧?來,喝口茶潤潤喉。」
  「別碰我!」心雁一把推開他的手,「放我走!我只是一個小婢女,根本沒錢!我求你行行好,放我回六家堡吧!」
  「為什麼要回六家堡?」仲翔在她對面坐下來,「你的家人住在那嗎?家裡還有什麼人?你今年多大?」
  「不關你的事!」心雁氣呼呼地別過臉。
  「關!」仲翔捏住她下巴,強迫她正視自己,柔聲問:「你許了人家沒有?」
  她的粉頰幾乎紅得可媲美熟透的西紅柿!輕咬朱唇垂下眼睫,「那更不關你的事!」
  「很好!如果你什麼都不肯告訴我,我也無法助你回六家堡,明天一早你就和我啟程回長安。」
  心雁睜大杏眼:「你無賴!卑鄙!我要喊得全客棧的人都知道你強擄民女!」
  「你愛怎麼喊就怎麼喊!」仲翔舒舒服服地往椅背一靠,「我建議你不妨再大聲一點,好讓全客棧的人都來欣賞咱們小倆口是如何『打情罵俏,恩恩愛愛』!」
  一句話又害得心雁桃腮灼灼,她氣憤地緊握拳頭,真恨不得自已有什麼超能力可一掌把這登徒子劈成兩半!
  但她知道他是說真的!如果不吐露實情他絕不會放她走。咬咬牙,心雁不情願地道:
  「我……在六家堡的柏家當婢女,你知道六家堡有『搶親』的風俗吧?今天早上我和小姐去廟裡燒香的途中遇到搶親的人,他們錯把我當柏家小姐而搶了我,在掙扎中,我不慎摔下山坡才會撞到你,和你一起跌入湖底……」
  仲翔專注地盯著她,輕聲問:「你今年多大?」
  心雁白了他一眼,「不告訴你!」
  「名字呢?」仲翔壞壞地道:「如果這個也不告訴我,我可不保證我會幫你回柏家!」
  「你……」心雁杏眼圓睜,仲翔還她一個更瀟灑帥氣的笑容。她絞著手絹,更心不甘、情不願道:
  「心……雁……」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心雁……柏心雁,好名字!人如其名,雅致脫俗。」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可以放我回六家堡了吧?」
  「這個呀……」仲翔更意態優閒地喝口茶,才道:「看情形,我有空就會送你回去。」
  心雁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發火般地大叫,「你、耍、我——你這個大混帳!說話永遠不算話……」
  心雁氣急敗壞地衝至門口,手還沒能去推門,一隻有力的大手就由後攔住她的腰,把她反勾回來。
  再也顧不得什麼淑女形象,心雁瘋狂地又踢又踹,粉拳如雨點般捶向那可惡的男人!
  「安分點!」她的花拳繡腿根本對仲翔起不了半點作用,他將心雁牢牢按在椅上,俯下身以灼熱危險的語氣道:
  「這個房間內只有你和我,你再這樣對我『動手動腳』,等一下我一『捉狂』,可不敢保證不會對你做出什麼事來。」
  「你……大色狼!」心雁下意識地往椅背縮,沒錯,房中真的只剩他們兩個人,(婢女蓉蓉早識相地退出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心雁臉蛋又不爭氣地潮紅一片,連聲音也發抖了,囁嚅道:
  「你……你不敢!」
  「要不要試試看?」他危險地挑高一邊眉,聲音更低沉性感。
  「不……」心雁這下真的怕了!緊緊捉住椅背,「你……別亂來,我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不是歌樓的花娘……」
  他嘴角擒著促狹的笑意,饒富興味地看著她慌亂窘困的反應,在還沒嚇著她之前柔聲地開口道︰
  「乖乖歇息,明天和我回長安後,我會找個時間再送你回六家堡。」
  他走至一個較遠的椅子上坐下來。
  「為什麼不直接放我走!由這裡回六家堡近多了!」
  「不行!」仲翔十指交錯,眼神更複雜深沉,斷然道:「你必須和我回長安!」
  「為什麼?你憑什麼?」心雁憤怒地低吼。
  為什麼?這也是仲翔不斷問自己的問題。
  為什麼?他不是向來最討厭女人的嗎?更何況這女人還害他打賭輸了,不得不同齊孟勳回長安,他沒有必要把這禍水帶在身邊的!
  他大可早在湖邊時,就把昏迷的她丟在那裡,或任齊孟勳那只色狼帶回去……也大可現在就給她一匹馬,再派個人護送她回家……
  反正,女人是禍水,千萬沾不得!他記得今天早上還不斷告誡自己。
  但……為什麼他就是無法扔下她不管,也不願放她走呢?
  沒關係的,自己對她一定只是一時好奇、好玩罷了……仲翔不斷安慰自已,他才不會傻得去對女人動情,拿這種繩來拴住自己……先帶她回長安,過幾天,他自會再派人送她回家。
  「喂,你為什麼不說話?」心雁瞪著出神的仲翔,「你自知理虧了是不是?曉得囚禁我是錯的了,對不對?現在立刻放我走我就不和你計較……」
  「我不叫『喂』,叫李仲翔。」他又拋給她一個迷死人的微笑,站起來道:「就這麼決定了,你明天和我回長安,六家堡的柏家那邊我會派人送口信去,就說你受朋友之約,到長安的鎮國王府去作客幾天。」
  鎮國王府?心雁才不管鎮國王府是什麼鬼地方!她怒氣沖沖地撲向仲翔,「姓李的,你別太過分了!憑什麼我得和你走……啊……」
  原本氣呼呼的佳人櫻嚀一聲,旋即倒在仲翔的懷裡。
  她被點了昏睡穴!
  「抱歉了,小美人。」仲翔低頭看著懷裡清麗絕倫的可人兒,「乖乖睡一覺吧!晚安。」
  溫柔地將心雁放在床上,仲翔為她蓋上絲被,再吹熄蠟燭,悄悄走出房間。
          ☆          ☆          ☆
  氣死了!氣死了!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心雁氣憤地扯著絲被,一大早醒來,當她發現自己竟還安睡在客棧床上時,真是又怒又惱又氣!
  口口聲聲揚言要逃走的人竟還安安穩穩一覺到天亮,睡得跟死豬一樣,丟臉丟大了……
  一定是那該殺千刀的李仲翔!他不知點了自己什麼穴?
  心雁悄悄地下床梳洗後,又攝手攝腳地走到門口側耳傾聽……大清早,一定還沒有多少人起來,也許現在正是逃跑的好時機!
  但當她聽到隔壁房傳來李仲翔和另一男人的談話聲後,她又頹然放棄……唉!他醒了!她知道自己的腳大概還沒踩到樓梯,就會被他拎回來了!
  心雁大眼睛骨碌碌地轉,她就不相信她逃不掉……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有了!
  心雁衝至銅鏡前,拿一小盒胭脂,胡亂地點在自己臉上和手臂上後,再飛快跳至床上,以棉被蒙住頭。
  不一會兒,門上果然傳來細碎的敲門聲,蓉蓉柔聲道:「小姐,你醒了嗎?我為你打來溫水了。」
  沒人回答,蓉蓉停了一下後,推門進來。
  她將溫水放下,見心雁仍蒙著頭睡覺,道:「小姐?你該醒了。」
  「別過來……」虛弱的聲音自棉被裡傳出來,「我……好像得了熱病……全身發高燒又起紅疹,好癢……你別過來,會傳染的……」
  「什麼?!」蓉蓉嚇得連返三步,沒有錯,小姐露在棉被外的那一隻手上全是一片「紅斑」……天啊!她真的得了怪病!
  「少爺!少爺!不好了!」
  蓉蓉花容失色地奪門而逃,不敲門就闖入仲翔房內,「少爺……」
  「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正鞠水洗臉的仲翔拭淨臉後問。
  「小姐……小姐她生病了……」
  「生病?」坐在椅子上的齊孟勳壞壞地挑起眉毛,曖昧地對仲翔道:「好小子!你昨晚才去那小美人房裡一會兒,人家今天早上就『生病』了,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呀?」
  仲翔懶得理他,疾步往外走,「小姐生什麼病?」
  「我……也不知道……」蓉蓉嚇得結結巴巴地,「我看她手臂上起滿了紅疹,她還說她全身發熱……不知是什麼怪病?」
  仲翔已踏入心雁房裡,只見心雁閉目躺在床上急促地喘氣,兩手全露在棉被外(故意的!)手上果然全是令人觸目驚心的紅疹,為了增加「可信度」,心雁還故意露出一小邊臉蛋……當然,原木細緻無瑕的粉臉上也全是「紅疹」!
  「心雁!」仲翔心下一緊,正要衝上去時,被蓉蓉死命地拉住,「少爺!不行!請你保重身體呀!這種熱病……聽說在江南一帶也有人得,患病的人沒多久就死了……沒藥醫的!少爺!千萬不能過去!」
  太好了!繼續攔著他!心雁在肚裡偷笑,故意以更虛弱無力的聲音道:
  「公子請別靠過來,染上此疾斷無活命機會!前幾天……六家堡也有人得這怪病去世……奴家必定是也染上……病毒了……公子請快走吧……任我自生自滅……這種病是沒藥救的……」
  「少爺!我們快走,」忠心護主的蓉蓉緊緊拉著仲翔。
  仲翔摔開婢女的手,大跨步地走至床邊坐下來,毫不猶豫地抱住全身「紅疹」的心雁。
  「少爺!快放手!」蓉蓉尖叫,「你會被傳染的,快放開她!」
  「住口!立刻去請大夫,快去呀!」
  仲翔的沉喝,把呆站在門口的蓉蓉給喚醒了,「是!少爺。」轉身跑出去。
  「公子,放開我……」心雁在他懷裡掙扎,「奴家己身染重疾了!公子犯不著也跟著賠上一條命啊!」
  要命——心雁暗叫,她都演得這麼像了,怎麼有這麼不怕死的人?
  仲翔將她擁得更牢更緊,為她拭去額上的汗珠,(躲在棉被裡悶出來的)捧起她發紅的臉,一字一句清晰道:
  「你不會死!無論用什麼方法,我也會醫治好你……我不准你死!」
  心雁怔住了,有那麼一瞬間,她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這是第一次,她在他向來玩世不恭、嘻皮笑臉的臉上看到如此認真專注的凝重神情,動人心魄的黑眸如兩潭深不可測的古井,令她想永遠沉溺下去……
  一股奇異的情淒與感動悄悄地由她心底升起……
  「公子,你快離開吧。」心雁垂下眼睛,不敢與他正視,「你還有事得趕回長安,別為我這要死的人而耽擱了,你已為我請來大夫……心雁一輩子感激你……」
  「別胡說,你絕不會死!」仲翔為她拂去黏在頰上的髮絲,為她倒來一杯茶,緩緩地餵她喝下,「慢慢喝……」一些水珠留在心雁的櫻桃小嘴邊,仲翔伸手為她拭去……
  他的目光駐留在心雁唇邊……紅斑!這唇邊的紅斑竟會「擴散」、「變淡」……?仲翔困惑地緊盯著那些「紅斑」……驀地,他的唇角揚起一盎然的笑意!
  有意思!
  仲翔挑起心雁下巴,似笑非笑道:「小美人,別擔心,你絕對死不了的!」
  「為什麼?」還努力裝病的心雁一臉茫然,「大夫又還沒來……」
  「不需要大夫來,我已找到醫治你的良方了!」他的臉更湊近她,生輝的黑眸褶褶閃動。
  「什麼方法?」心雁緊張地嚥了口口水,他英氣逼人的臉愈來愈靠近她,她開始雙手發軟,腦中一片空白……
  「這個!」
  托起她的俏臉,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前,滾燙撩人的唇舌一口堵住她的小嘴,火熱的陽剛氣息令她的呼吸瞬間為之窒息,心雁渾身一顫,熾熱的熱流「刷」地流竄過全身,血液全化成一團熱火……
  不!不行!他在做什麼?殘留的一絲理智提醒心雁快推開他,但……她的手……虛軟而沒有力氣,她的唇……老天……她竟十分喜歡唇舌與他交纏的甜蜜甘醇。
  喘著氣,仲翔意猶未盡地稍鬆開她紅腫的小嘴,但仍戀戀不捨地摩挲她的櫻唇,品嚐她唇內的甜蜜芳津,以低沉沙啞的嗓音道:
  「喜歡我這『治病』的方法嗎?小東西。」
  一句話驚醒了心雁,她用力推開仲翔,羞紅了滿臉道:「你……卑鄙無恥加三級!色慾熏心!連我這『病危』的弱女子也不放過……」
  仲翔笑得更加瀟灑燦爛,他大手一拉,又輕輕鬆鬆地將心雁勾回懷裡,撫著她蜜桃般的光滑臉蛋,灼灼熱氣噴到她臉上,「我正是在為你治病啊,嗯?」
  他的大手撩過之處,心雁雪白的嫩頰與粉頸全泛起一片誘人的潮紅,仲翔受不了這誘惑,又俯身親吻她滑如凝脂的頸項,吸吮又輕咬……
  不!那股奇異而歡愉的熱流又攫住她,她整個人如火在燒……心雁再笨也知道若自己再不阻止他,一定會發生很「可怕」的事……
  「別碰我!」心雁掩住自己的粉頸,星眸盈盈流轉,又惱又嗔地瞪視他,「你……還說是替我『治病』?」
  「當然是在替你『治病』,」仲翔誘人的黑眸異常的璀璨清亮,不安分地又慢慢接近她……
  「別過來!」無路可逃的小綿羊低呼。
  「別怕!我知道……你非常喜歡我這種『治病』的方式……」仲翔低沉的嗓音像在蠱惑她一般,大手滑過她的櫻唇滿意地聆聽她愈來愈急促的喘息聲……漂亮性感的唇角再度揚起微笑,「而且……你這『奇異』的、『遇吻即化』的『紅斑』,普天之下也只有我的吻才治得好。」
  「遇吻即化?!」
  這四個字如記悶雷般打下來,完了……心雁絕望地閉起眼睛在心底哀嚎……全毀了!白癡!她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
  全臉以胭脂亂點出來的「紅斑」,怕不早在他又親又吻中煙消雲散、蕩然無存了!
  心雁的頭一直低低低……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臉上的紅斑早不見了!「奇異地」痊癒了!她鼓起勇氣,試圖做最後的挽回道:
  「公子……你可別掉以輕心,以為奴家已痊癒了,這紅斑是怪病,來得快,去得也快……必是難纏之症!公子別靠近我,小心沾染上這奇怪的病毒。公子還是快和僕人回長安吧,奴家的病,交給大夫便成了,就此別過,再見!恕奴家不送!」
  匆匆說了一大堆後,心雁慌亂得像逃避什麼的又趕快用棉被蒙住頭,面朝裡面睡了下來。
  仲翔好整以暇地看她一個人自編自導自演,演了一大串後,又霸道地一把掀開薄被,不顧她的尖叫抗議將她整個人抱起來,湊近她香甜的小嘴低笑道.
  「姑娘不用擔心,在下最喜歡治這些疑難雜症,嗯……而且你臉上的紅疹還有股香味……這個牌子的胭脂不錯!」
  假不下去了!全被人拆穿了!心雁惱羞成怒地大叫,「李、仲、翔!」
  「姑娘有何指教?」瀟灑漂亮的臉笑咪咪地道。
  「反正我就是不和你回長安,死也不和你走!」心雁索性耍賴,整個人又縮回被子裡,「你快滾吧!本姑娘不走不走絕不走!天皇老子來也拉不動我!」
  仲翔笑得肚子快痛死了!這小美人真有意思,顧頭不顧尾,她只知把頭蒙起來,卻忘了一雙雪白的蓮足露在被外……
  仲翔幾乎看呆了,這雙玉雕般的蓮足……小小的,白白嫩嫩中還帶點誘人的粉紅色……真正傾城傾國的美人,根本無需展示那張明艷媚麗的臉,只消小露金蓮,就有勾魂攝魄,令人傾倒的魔力!不由自主地,仲翔伸手捧住那只粉紅小足……
  一徑兒祈求他快點滾蛋的心雁,反應真是有夠遲鈍!過了好半晌她才發現他竟捉著自己的美腳!她在棉被裡大叫:
  「姓李的,你好大的狗膽!沒事捉著我的腳做什麼?放手——」
  要罵人還不敢探出頭來?仲翔笑得更加俊朗,惡作劇般地,他捉住她的小巧腳踝,用力往下一拉……
  「哇——」
  尖叫聲中,心雁整個人被拉出被外,她氣得全身每一根汗毛部直立起來,氣憤的紅暈也一路由臉直紅到腳趾頭。「唬」地一聲跳起來,她雙手扠腰道:
  「姓李的,你欺人太甚!你到底想怎麼樣?」
  仲翔笑咪咪地順勢將她往懷裡一帶,抱她下床後再在她桃腮上香了一下,「真不愧是我未來老婆,臉蛋永遠香噴噴的。咱們該出發囉!蓉蓉,進來伺候小姐梳妝。」
  「未來的老婆?!」心雁被這五個字嚇得芳心戰悸、小鹿亂撞!呆呆地撫著他親過的地方,直到蓉蓉進房來,她才驚叫,「不要!我不要……」
  「不要蓉蓉服侍你梳洗、換裝?」仲翔笑得更加邪氣,「要我?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持』,這麼『渴望』,我也只好犧牲一下,蓉蓉,將小姐的外衣拿給我。」
  黑眸色迷迷地揪著她,大手還故意揪住她衫襦的領口……
  「不要!」心雁觸電般地往後退,氣白了臉瞪視他,「你……混帳!算你贏!你們都出去吧,我自己一個人換衣就行了!」
          ☆          ☆          ☆
  馬車平穩地駛在往長安城的路上。
  仲翔和齊孟勳在前面騎著馬,車廂內只有心雁和婢女蓉蓉。
  「蓉蓉姊,拜託你行行好,幫幫我吧……」心雁第一百零一次企圖說服蓉蓉,「實不相瞞,我在六家堡已成親了,上有年逾八十的公婆,下有五個嗷嗷待哺的幼子,我和我丈夫相敬如賓,恩愛逾恆……他一天見不得我就會死!我失蹤快兩天了,他大概也快活不成了……蓉蓉姊,你看起來就是一副心地善良、慈悲為懷的樣子,幫幫我啊!幫我逃離你家公子回六家堡啊……」
  心雁捉著蓉蓉的手猛搖,「蓉蓉姊,你就當是做做善事吧,菩薩會保佑你將來嫁個好老公,胎胎安產,多子多孫多福氣……」
  「小姐!」蓉蓉啼笑皆非,這個女人編謊話的技術真是……「你幹嘛這麼怕我家少爺呢?少爺人品好、風度翩翩、器宇軒昂、文武雙全、學識淵博……是當今聖上最倚重的大臣之一,多少名門閨秀暗戀我家少爺,一心指望嫁給他呢!」
  蓉蓉微笑道:「小姐,你放心,少爺不是個風流花心的人,連主動找上他的定倫公主他都避之唯恐不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對女孩子這麼好。你放心!少爺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我管他虧不虧待我!心雁悲嗚,我只是要遠離這號危險人物呀!
  「長安城快到了!」掀起車簾往外看的蓉蓉驚喜道。
  唐朝的長安城空前地繁榮熱鬧,民生富庶,一片欣欣向榮狀。先天上它擁有一流的地理環境——秦川浩浩蕩蕩地縱橫千里,孕育出平疇沃野、礦產豐富的關中平原。後天上,唐朝在第二位皇帝唐太宗的統治下,國力強盛,多項的德政令百姓生活無憂無慮,天下昇平。
  長安城是棋盤式建築,所有的街道、裡坊、市場都是東西對稱,排列異常整齊。有首詩形容得好:「千百家像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窪」。
  因皇宮位於長安城東,所以許多皇戚貴族也在東市定居,建立起一座座富麗堂皇的官邸。
  「看到皇宮了,咱們鎮王府也快到了。」蓉蓉興奮地對心雁說:「老爺是先皇的親兄弟,當年隨著先皇高祖一起滅隋打出大唐天下,先皇封他為『鎮國公』;新帝登基後,也對老爺尊敬有加,時常召他入宮,共商國家大事。」
  馬車在一棟宏偉而氣派非凡的大宅前停下來,仲翔跳下馬,早有一群家僕迎上來為他牽馬,恭敬地對他行禮問安。
  仲翔掀開車簾牽心雁下來,對忠心耿耿、行事謹慎穩重的老管家道:
  「這位柏姑娘是我的朋友,她要在這裡住一陣子。立刻將『紫籐花榭』打掃給她居住,並多派兩個小丫鬟服侍她。」
  「紫籐花榭?」老管家詫異地看著陌生但清麗出塵的女孩,她是什麼來頭?「少爺,可是『紫籐花榭』是……」
  「放心。」仲翔沉穩一笑,「乾姊那邊,由我來負責。快帶柏姑娘去歇息吧。我先去拜見爹娘。」
          ☆          ☆          ☆
  「紫籐花榭」位於鎮國公王府後花園的最隱密處,傍水而居,木製的清雅小築佇立於盈盈一水間。
  它的名稱來自於花榭前那一大片粉紫繽紛的紫籐花榭,它本來是沒有建築小屋的,大約在一年前,鎮國公王府來了一位身份特殊的女客人,同時也是王爺的義女,她第一眼就愛上了這一大片如夢似幻,美得出奇的紫籐花榭。
  每當花開時節,紫籐花紛紛綻放,遠望如一串串壯觀的「紫色瀑布」,神秘迷離的氣氛令人無法移開視線;鎮國公便特地在林內築了清幽的小屋,供那位神秘女客偶爾來府裡小住時休憩。
  這棟小屋全無奢華富麗之感,以水磨磚牆及木材砌成,廊下植滿各色奇花異卉。美麗的紫籐覆住屋宇,垂簡繞柱、榮砌盤階,迎風飄展一串串紫色般的絲帶。好個神仙住所。
  至於這位神秘女客究竟是誰呢?各位不妨猜猜看!
  心雁隨著丫鬟們踏入屋內,小屋佈置得古色古香、清雅怡人。四面的木窗在掛上湘妃竹簾外還覆上一層淡紫色的薄紗布幔,許多幹掉的香花倒掛在屋簷下,迎風送來沁人幽香。屋內擺著古琴、古箏及兩株白海棠,清雅潔淨中,別俱幽情。兩位婢女恭恭敬敬地對心雁道:
  「小姐,我叫小芸。」
  「我叫小潔,從今天起就在紫籐花榭裡伺候小姐,有什麼需要奴婢做的,請小姐儘管吩咐。」
  心雁傻了眼……這是怎麼回事?兩天前,她還只是六家堡柏家內的一個小丫頭,每天不分晝夜地服侍怡君小姐。才兩天的工夫,她竟也搖身一變變成眾人簇擁的小姐,還住進富麗堂皇的鎮國公王府來。
  還有三個婢女來服侍她?!
  喔!不……心雁一陣頭痛,她不要這些亂七八糟的改變,她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柏君小姐的安危……
  「小姐,你是不是旅途勞累?」一路跟著她的蓉蓉看著心雁微發白的臉色,善解人意道:「奴婢先為你砌壺花茶來,再服侍你入浴,早早休息吧!」
          ☆          ☆          ☆
  「不像話!太不像話了!」
  府中大廳內,王爺一拳狠狠地敲向紫檀木茶几。仲翔剛剛才過來向兩位老人家請安,同時也丟下一顆大炸彈!
  「這小子真是愈大愈目無王法!」王爺氣得吹鬍子瞪眼睛,「還兩個月就要成親的人,居然帶個姑娘家回來?還住在『紫籐花榭』,這事若傳出去,咱們怎麼向皇上,還有定倫公主交代?」
  「老爺,別氣,您先別氣嘛!」溫婉善良的夫人連忙安撫丈夫,「來,先喝口參茶……」
  「我怎能不生氣?」鎮國公氣呼呼地大手一揮,「死小子!氣死我了!你看看他剛才那個樣子,拚命護著那個來歷不明的女孩子,一副根本不想迎娶定倫公主的態度。」
  「老爺,別激動。」夫人以香帕為鎮國公拭汗,「還有兩個月嘛!這兩個月的時間,咱們再慢慢向翔兒曉以大義,他也知道這樁婚事是皇上親自賜的婚,他一定會迎娶定倫公主的。」
  「不行。」鎮國公劍眉一鎖,「公主畢竟是千金之軀,咱們不能讓她受半點委屈,豈有她還沒進門,仲翔就有別的小妾的道理?我這就去『紫籐花榭』,把那女孩趕出去!」
  「老爺,萬萬使不得!」夫人急急攔住他,正色道:
  「你也知道翔兒向來心高氣傲,你手段愈是強硬,他的反抗力就愈大。剛才你也感受到翔兒在言談中對那位柏姑娘的珍視與呵護,他一定很重視她。如果咱們貿然將柏姑娘趕出去,以翔兒那麼倔傲的脾氣,當場拒娶公主不說,還不曉得會引起什麼後果?」
  「那我該怎麼辦?」鎮國公苦惱地說:「再兩個月,公主就要過門了,到時如果她發現姓柏那丫頭的存在,一怒之下,哭哭啼啼回皇宮告御狀,咱們怎麼向皇上交代?」
  省省吧!定倫公主不欺負別人就好了,誰敢把她欺負得哭哭啼啼的?夫人在心底偷偷地想。
  坦白說,她並不是很贊成這一門婚事,對於能有一位皇族公主來當兒媳婦,她也沒有太大的喜悅與榮幸感。翔兒是她最引以為傲的兒子,她希望他的妻子是個溫婉明理,和他情投意合的好女孩,而不是個空有顯赫家世,卻驕縱成性,只會對別人頤指氣使的刁蠻千金。
  對那位柏姑娘,夫人感到十分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孩,竟能拴住她那桀傲不馴,原本只想浪跡天涯的兒子?
  「老爺,放心吧。這件事交由我來辦。」夫人神秘而胸有成竹地微笑道。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0-4-1 07:54:19 |只看該作者
第04節

  用過晚膳後,已是掌燈時分,仲翔悄悄穿過後花園,直奔「紫籐花榭」。
  沐浴後的心雁在琉璃窗下,等候濕的長髮風乾,她命三位婢女退下,自己一個人望著牽連盤繞的紫籐發呆。
  仲翔悄悄走近,低喚她,「心雁。」
  兀自出神的她沒有回答,仲翔索性由背後抱住她,俯在她耳畔低聲道:
  「在想什麼?」
  「你!」心雁嚇一大跳,連忙推開他,「嚇死人了!你進來都不發半點聲音的嗎?」
  「我有叫你呀,是你自己在發呆,沒聽到。」
  心雁驚魂未定的白了他一眼,說:「你來得正好,我正想問你,什麼時候才送我回六家堡?」
  「為什麼要急著回去?在這裡多住幾天不是很好嗎?」仲翔舒服地靠著楠木臥榻,鐵臂般的大手強把心雁按在他膝頭上,手指纏繞著她烏黑如緞的髮絲……
  沐浴過後的她,更是美得驚人,冷艷絕倫的臉上多了股清靈水秀的靈秀氣息,她直達腰部的烏黑秀髮全放開,披洩而下,閃亮的黑髮襯得薄紗下的豐潤香肩更加雪白滑膩!縷縷暗香由繡蝶短衫下逸出……
  星眸閃爍,剪水雙瞳半嗔半惱地斜睨他,眼波流動費人猜;唇紅如丹,正誘人地微啟著;沐浴後的芙蓉臉上有天然的潮紅,髮梢與粉額上尚留有晶瑩的水珠,瑩瑩水珠滾動在她香馥沁人的粉額上……
  仲翔喉頭一陣灼熱,體內某種不知名的騷動竄起!他深遽的眼底波濤暗湧,突地,強悍地扣住她下巴,正要狂野地吻住她時……
  「不!」心雁滿臉緋紅地推開他,匆匆走至另一邊,倒抽一口氣後,才背對他道:
  「你不許再碰我!我……已經許了人了,有婚約在身,你別害我!」
  婚約?!仲翔目光一凜,行至她面前沉聲道:「我不相信。」
  「為什麼不相信?我已經十六,早是婚配之齡。」心雁平靜地望著他,考慮半晌後才由頸間掏出一小巧的玉環,遞給他看,「這就是信約,是我自小就由爹娘訂下的親,如果不是信物,以我這麼出身婢微的小婢女,怎麼可能會擁有這價值不菲的玉璜?」
  仲翔接過玉璜一看,那是塊玉質潤潔通透的玉璜,玉璜與玉珮不同,玉璜是彎月形,兩邊打洞後穿上絲線再掛在頸上。
  仲翔打量著玉璜,自小生在名門之家,他見識過太多一流美玉,所以,他一眼就可斷定這玉璜雖小,但絕對非俗物,玉質不但像冰糖般晶瑩剔透,上面還有珍貴罕見的「硃砂沁」。
  但真正令他在意的,是玉璜中央端正地刻了一個「雁」字。
  「雁?」他撫著玉環上的小字。
  「是我的名字,男方為我刻上去的。」心雁硬著頭皮繼續扯謊,「公子,現在你該相信我真是有婚約的人吧?請你別再為難我,快快放我回六家堡吧。」
  仲翔沉默地將玉璜還給她,深沉銳利的鷹眸炯炯逼視她,似要看透她的靈魂一般,心雁幾乎快因心虛而避開他的視線了……不!不!穩住!她拚命告誡自己——
  這是最後的法寶了,如果他再不相信,她再也無計可施!
  仲翔扣住她的肩頭、黑眸更加深不可測,他低沉而充滿危險地一字一句道:
  「聽好!我絕不會放你回鄉去嫁給別的男人,永不!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這輩子,你都是我李仲翔的女人!」
  他的語氣是那麼平靜淡然,但那懾人的威脅感卻是那麼強烈,心雁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但仍憤怒道:
  「卑鄙!你是無恥小人!君子不奪人所好……」
  「我從沒說自己是君子,」仲翔沉穩冷靜地一笑,輕捏她的粉頰,「還有,別再亂罵你未來的夫婿,損人不利己……」
  「早點睡,晚安!」仲翔又霸道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低語,「總有一天……你會心甘情願成為我的女人!」
  在心雁怒氣來不及發作之前,他翩然地轉身離去。
  「成為我的女人……」這句大膽無禮的話令心雁氣紅了臉,渾身發抖地緊握雙拳,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
  不!永不可能!他作夢!休想!
  她絕不會喜歡上他!也永不屈服於他!
  下意識地,她抱住自已肩頭,瑟縮地坐在椅上。仲翔已經離去了,她沒有必要怕他,那……她究竟在怕什麼?
  心雁不願、也不敢去細想自己真正害怕的東西!
  怔忡地移至銅鏡前,心雁呆呆地輕撫自己紅灩的櫻唇,上面似還殘留他灼熱陽剛的氣味……芙蓉俏臉更加嫣紅,心雁發現自己竟十分懷念他掠奪她唇舌的火熱方式,如在客棧中,那個天旋地轉,令她心魂蕩漾的一吻……
  不!你在做什麼,你瘋了嗎?!柏心雁!
  用力搖著頭,心雁拚命斥責自己——
  柏心雁,你不能這麼寡廉鮮恥,隨隨便便就被那花言巧語的登徒子迷了心竅!
  是!他是很俊逸非凡、卓然出眾,天生具有令人臣服的領袖氣質;他湛然的眼眸總是那麼深不可測,彷彿能洞穿她心思般令她心慌意亂;但偶爾掠過他眼中的濃密深情卻像一張網般,牢牢地攫住她,令她想永遠沉淪下去……
  不行!心雁煩躁地走來走去,他是個危險人物,遠離他,你一定要遠離他!
  沒錯,那玉璜根本不是什麼「訂情信物」,她壓根兒也沒和任何人訂過親。那玉璜……只是唯一能找出她身世謎底的線索。
  從有記憶開始,心雁就知道自己是個孤兒。根據柏家的老嬤嬤說,十二年前的一個寒冬,柏府的傭人在六家堡外發現一個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的小女孩,好心的傭人把她抱回柏府醫治,正考慮是不是要送交官府處理時,五歲的大小姐——柏怡君跑過來,死求活求地硬要把小女孩留下來陪她玩。
  柏怡君是獨生女,向來寵愛她的老爺、夫人也由她去,反正……就這樣把小女孩留下來當大小姐的玩伴和婢女。
  眉清目秀的小女孩似乎受過很大的驚嚇,問她什麼她全不記得了,只是一直哭、一直哭……也說不出她來自何處?家人呢?為什麼身受重傷?只知道自己是四歲。
  在小女孩身上發現刻著「雁」字的玉璜,老爺便隨口為她取了個名字——心雁。
  也因此,縱然怡君小姐的脾氣時好時壞,但心雁對她一直是忠心耿耿,因為她認為,是小姐的恩惠自己才能留在柏家,免除凍死街頭之遭遇。
  至於自己的身世……那時已經四歲了,照理說應該記得一些,但每次心雁試圖回想,總是沒由來地全身打了個好大的冷顫……血腥、刀光……某種恐怖的情悸沉沉地壓著她,令她痛苦萬分……
  漸漸地,心雁不願再去回想自己的身世。
  心雁思緒紛亂地歎了一大口氣,茫然地看著清幽雅致的屋內,唉……自己本來就是個麻煩人物了,怎麼會再扯入這亂七八糟的麻煩中?
  那該死的李仲翔沒事硬把自已帶回來做什麼?他……那麼個風流倜儻、漂亮出色的小王爺怎麼可能看上身份低下的自己?
  他對自己到底是何居心?
          ☆          ☆          ☆
  隔天一大早,仲翔便上朝去見皇上。他的前腳才一出門,李夫人的後腳便直朝紫籐花榭而來。
  嘿嘿!她當然是想挑兒子不在時來瞧瞧那神秘的柏姑娘,對於這能打動她那冷酷自負的兒子的女孩,李夫人可是好奇死了!
  匆匆走至煙水閣,還沒接近紫籐花榭時,冷不防地,李夫人就在轉角處和一姑娘撞個正著!「咚!」一聲,兩人全跌在地上。
  「哎喲——」
  「對不起!對不起!!老太太,您沒事吧……」也撞得鼻青臉腫的心雁急忙由地上爬起來攙扶李夫人。
  「還好,沒關係……」李夫人看著這也被撞倒的小姑娘第一個關心的竟不是自己而是別人,不由地即對她產生好感,再定睛一看——
  乖乖!不得了!府裡啥時來了個這麼沉魚落雁的大美人?!
  眉彎似月,眼同水杏,晶瑩的粉頰似吹彈可破,還微透著玫瑰般的紅暈……好個冰肌玉骨,丰神艷麗的美人兒!真是素如春梅綻雪潔似秋蕙披霜!
  最重要的,這張芙蓉般的臉竟令李夫人有似曾相識之感,這姑娘好像一個人……像誰呢?她直盯著心雁、用力地苦思……
  心雁扶起李夫人,擔憂地問:「老太太,您沒事吧?是不是撞痛哪裡了?」
  兩眼看得發直的李夫人回過神來,「沒事、沒事小姑娘,你是府裡的丫頭嗎?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我叫柏心雁,昨天……才進府的。」心雁老實說道。
  柏姑娘?!李夫人心頭一喜!呵呵,這翔兒真是……不嗚則已,一鳴驚人呀!瞧他平時也沒對哪個姑娘另眼相待過,誰知帶回來的,果然艷驚四座、傾城傾國!
  瞧這娉婷美人兒,肌膚賽雪,身段娥娜多姿,說話輕聲細語,態度溫柔謙沖,氣韻更典雅如幽蘭……李夫人愈瞧愈滿意,她一眼就喜歡上這姑娘了!
  她決定了——造反有理!她要投兒子一票!
  見她行色匆匆,李夫人問道:「小姑娘,你要上哪去?」
  「我……」心雁猶豫一下,「敢問您是……」
  「喔!我是……這府裡當差的老嬤嬤!老嬤嬤!」李夫人編了個善意的謊言,她不敢貿然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免得嚇到心雁。
  心雁眼睛一亮,「老嬤嬤!那您一定對這裡的地形很熟悉,您知道牆在哪裡嗎?」
  「牆?」李夫人以為自己聽錯了。
  「就是……圍牆嘛!」心雁尷尬地解釋。
  她好不容易才把那三個婢女支開,匆匆溜出紫籐花榭,要逃當然得爬牆,她才不會笨得跑去大門口自投羅網!
  但這鎮國公府,大的真是不可思議!幾乎像六家堡那麼大!心雁發現她轉了半天還是在後花園裡!
  李夫人這才反應過來,「牆?!我當然知道……來,你跟我來!」
  夫人熟門熟路地領著心雁。可別誤會夫人時常「爬牆」喔!自個兒家嘛,當然熟!
  但李夫人畢竟不算太笨!走了兩步後,她猛然回頭,「姑娘,你沒事找牆做什麼?」
  「我……」心雁支支吾吾道:「我有難言之隱。」
  「什麼難言之隱?我這人最常幫助別人了!來,你有什麼困難講給我聽,我一定幫你!」
  李夫人熱心地拉著心雁在木僅花旁的「挹翠亭」坐了下來。
  「我……」心雁遲疑地看著李夫人,這種事本來是絕不能說出來的,但很奇怪,對這才剛見面的老嬤嬤,心雁竟存一股很信賴、很溫暖的感覺。
  她開口道:「老嬤嬤,實不相瞞……心雁是被府裡的二少爺強擄進來的;我本是六家堡柏家的一個小丫鬟,不應留在這麼富麗堂皇的王府……但又怕二少爺不肯放我走,所以才會想到翻牆而逃的下策。」
  「這樣子啊!」翔兒擄得好哇!李夫人在心底偷偷地想。一雙眼突然賊賊地直盯心雁,「心雁,說實話,你喜歡二少爺吧?」
  心雁完全沒料到老嬤嬤會問這個問題,慌亂之中,俏臉紅得如西紅柿一般,囁嚅道:「怎麼可能?!老嬤嬤,您……別亂說……」
  「那……二少爺喜歡你嗎?」李夫人又笑咪咪地追問。
  心雁窘得巴不得鑽到地洞裡去。「更……不可能!少爺貴為鎮國府的王爺,我只是一個小婢女……他怎麼可能會看上我?老嬤嬤……您別再開玩笑了……」
  可能!可能!我那寶貝兒子就是看上你囉!李夫人笑得更加開心!突然由手腕上拔下一隻「白玉灑金鐲」,硬套入心雁腕內說道:
  「姑娘,你這『逃走』的路上可能會遇到壞人,這鐲子叫白玉灑金鐲,可避邪保身。你戴著它,難得我一見你就分外投緣,這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不不!我不能收!」心雁慌得連忙褪下那鐲子,「老嬤嬤,這太貴重了,我收不得……」
  李夫人按住心雁的手,堅決道:「柏姑娘,你可千萬別拒絕我,教我失望呀!坦白說……我一見到你就想起我那自小夭折的女兒……」她以衣袖掩住臉,煞有其事地「哽咽」道:
  「我那苦命的女兒,才一歲多就夭折了……柏姑娘,你眉清目秀,多像我那女兒呀!我一見到你就有一股親切感,直想把這原本要傳給女兒的鐲子送給你,算是稍解對女兒的思念……」
  「不,可是我……」
  「柏姑娘,你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這老太婆。」李夫人繼續「哽咽」道:
  「心雁,你就算成全我這老太婆的心願吧!這輩子,我從沒聽過我的女兒喊我一聲娘,我已是風燭殘年了,還能再撐多久呢?你就算了我一樁心願,收下這鐲子,代我女兒喊我一聲『娘』吧!」
  可憐的老嬤嬤眼看就要聲淚俱下了,心雁側隱之心油然而生,「娘……」
  「好孩子!好孩子!乖!」李夫人霎時眉開眼笑,這一聲「娘」喊得她多爽呀!嘿!再過不久你就得天天喊我「娘」了!「快把鐲子戴上吧。」
  「嬤嬤,這真的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別說傻話了,喊了『娘』,這鐲子就是你的。」李夫人眼尖,瞧見丫鬟蓉蓉匆匆由另一頭走來。一定是來找心雁的!她可得快溜,不然蓉蓉一過來,她的身份就曝光了!
  「心雁,我還有活兒要幹,先走一步了,再見!」說完後,李夫人提起腳,匆匆忙忙地走了。
  「嬤嬤!嬤嬤!別走啊!您的鐲子……」而且弄了半天,您還沒告訴我牆到底在哪裡?心雁欲追上去時,蓉蓉和小芸已發現她了。
  「小姐!小姐!太好了,原來你在這裡。」蓉蓉踏入「挹翠亭」內,鬆了一大口氣道:
  「小姐,你把奴婢嚇壞了!才一眨眼工夫你就不見了,請小姐快回『紫籐花榭』吧﹗早膳已準備好了。」
  「我……」心雁心底直懊惱,太可惜了!好不容易才有逃走的機會,卻偏偏遇上那奇怪的老嬤嬤,莫名其妙地硬塞給她一隻玉鐲,也沒告訴她「逃走」的路線……
  算了,既然她是府裡的嬤嬤,將來一定可以再見到她,日後再將玉鐲還她吧。心雁無可奈何地起身道:
  「好吧,咱們回去!」
          ☆          ☆          ☆
  皇宮。
  朝陽殿,「舞蝶廳」內。
  絃樂悠揚,唐太宗讚賞地、目不轉睛地注視正在翩翩起舞的舞者。那舞者——
  風吹衣袂飄飄舉、荷袂蝙璉、羽衣飄舞、笑靨如醉、髮辮如鞭飛揚、楚楚纖腰風迥雪舞……
  一曲既罷時,舞者發現托住自己柳腰的,不是男舞伴的手,而是皇上!
  「舞得妙!」子准在她柳腰上的手更加重了力道:「這麼小的腰,怕不要折了吧?」
  宛倩伏在他懷裡微微喘氣,麗質天生的臉上浮起運動後的紅暈,她微嗔地推開丈夫道:
  「皇上,你這麼早就下早朝了?你去御書房辦事嘛!別吵人家練舞。」
  唐太宗李子准(李世民的字)與他那如花似玉的皇后——宛倩,感情如漆似膠,十分恩愛。不僅宛倩被立為皇后,太宗更是廢除三宮六院七十二婚妃之陋息,獨寵宛倩一人。
  (註:他那美麗的皇后易宛倩可不是普通人哦!她來自一千年後的二十一世紀!請見《古墓生死戀》一書)
  「舞蝶廳」是皇后練舞的地方,取這名字,是宛倩為了紀念她和韓蝶衣住在「舞蝶軒」的那段日子。
  「又要趕朕走?」子准大手一揮,示意所有的人全退下後,更加親暱地摟住宛倩,在她臉蛋上香了好幾下才道:
  「我愈來愈覺得自己的地位每況愈下,你的時間不是用來照顧咱們那對雙胞胎兒女,就是練舞,朕到底算老幾?」
  子准故意把俊臉繃得緊緊地。
  「羞羞臉!你呀!是中國歷史上最愛吃醋的皇帝。」宛倩才不怕他,頑皮地以手指摳他下巴道:
  「你快去御書房或太極殿辦正事嘛!人家這支『胡人舞』快練成了,你下次來,我就可以跳給你看。」
  大唐時,中土與邊疆各族的往來十分密切。胡服、胡帳、胡飯、胡笙筷、胡笛、胡人舞……傳了進來,蔚為風行,原來即擁有舞蹈基礎的宛倩十分喜歡胡人那熱情活潑的舞蹈,胡人的「氈上舞」、「拓枝舞」她更是一學就會。
  「我還有什麼正事好辦?」子准霸道地把宛倩抱上小廳內的雲氣帳牙床,「現在天下昇平、百姓富庶。大唐的國力威赫強盛,無外患。內政上……關東、關中鬧水災,朕也已下令開倉賬濟,撫恤黎民。朕自問無愧先皇遺命,是個好皇帝。該辦的正事全辦完了。不如……辦辦家裡的主事……」
  子准的大手已邪惡地輕扯宛倩的雲英紫紗短衫,「不要……」宛倩羞紅了臉捉住他的手想阻止他,「不行啦……人家……今天不『安全』……雙胞胎皇兒才兩歲多,我可不想再這麼快又受孕,我要避孕!」
  「避孕?」子準頭一皺,「那是什麼東西?」
  「哎……你不懂啦……」宛倩如何向一大唐皇上解釋這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觀念?她以手遮住自己半露的酥胸,羞澀道:
  「反正,人家今天不行就是了……」玉腿伸下床,她想趁隙逃出。
  「別動!」子准大手一攔,又將她壓在自己身下,漂亮耀眼的黑眸更加折折生輝,「朕不管什麼是『避孕』,反正……你不准跑、也不准動,嗯?」
  另一隻手拉下重重的布幔。
  「唔……」宛倩的櫻唇才被封住時,門外傳來黃公公的聲音,「稟皇上,佑國軍節度使李大人求見。」
  是仲翔?「讓他等!」子準沒停下他的動作。
  「不行啦,皇上。」宛倩推開他,整好髮鬢道:「仲翔特地來朝陽殿求見,一定有很重要的事。」
  該死的小子!子准懊惱地歎一大口氣,又攫住宛倩的小嘴兒,狠狠地親了好一陣子後,才下床道:
  「好吧,宣他進來。」
  子准在舞蝶廳旁的「含暉廳」接見仲翔。
  英姿煥發、氣勢凜然的仲翔大步跨進來,上前行禮道:「臣李仲翔叩見皇上、皇后娘娘。」
  「起來!」子准大手一揮,「沒有外人在,不用這麼多禮。」
  「謝皇上。」
  「仲翔!」一旁的宛倩早笑吟吟迎上去道:「你終於回來了,這幾年你老是駐守關外,乾媽日思夜想就是盼你早一天回來,現在可好,你一回長安,乾媽就放心了。」
  宛倩口中的乾媽就是仲翔的母親,她是鎮國公夫婦的義女,仲翔的乾姊,同時也是曾住過「紫籐花榭」的神秘女客。
  「嗯哼!」子准咳了一聲,把宛倩拉回自己身旁,他可是醋勁很大的丈夫喔!任何男人都必須和他的嬌妻保持三步以上的距離!
  他對仲翔道:「咱們是一起長大的堂兄弟,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
  既然子准乾脆,仲翔也毫不拐彎抹角道:「我要拒絕和定倫公主的婚事!」
  子准略微訝異地揚眉道:「為什麼?嫌定倫還不夠美?不會吧?明艷照人的定倫,自小就是個人人誇讚的大美人!」
  「公主的美麗是有目共睹,但仲翔沒這福氣迎娶公主……」
  「別拐彎抹角,直接說!」子准沉聲喝道。
  「我對公主沒半點感情!」仲翔脫口而出。
  原來是這麼回事!子准不以為然地笑道:
  「這沒關係,感情可以婚後再培養的!你對定倫沒感情,但定倫那丫頭對你可是用心良苦,你還駐守關外時,定倫三天兩頭就質問我這大哥為什麼還不把你調回來?為什麼派你去那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塞外?」
  子准拍拍仲翔的肩,又道:
  「我知道定倫的脾氣是刁蠻驕縱些,但她在你面前向來可是溫婉柔情、輕聲細語,我從沒見過她那麼溫柔地對哪個男人這樣說話。那丫頭真的很在乎你,你就別再三心二意了,定下心來準備喜事,兩個月後就來迎娶公主吧。感情呢……慢慢培養就有了。」
  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仲翔沒好氣地瞪著子准,你自己有個如花美眷,就以為全天下的人,婚姻都和你一樣幸福啊!
  「子准,你別一個徑兒說,你也聽聽仲翔的意見嘛!」宛倩開口為乾弟說話,她溫柔而善解人意地望著仲翔道:
  「仲翔,老實告訴姊姊,你為什麼堅拒和定倫公主的婚事?事情沒這麼簡單對不對?」
  望著宛倩澄澈的瞳眸,仲翔毅然道:「沒錯!我另有中意的姑娘!」
  「誰?!哪一家的閨女?」宛倩和子准既驚訝又好奇。宛倩更加了一句,「快帶來讓我瞧瞧!」
  「還不是公開的時候,」仲翔唇角逸出一灑脫的笑意道:「因為那姑娘……脾氣有點壞,她還沒完全接受我。但我保證,我一定會讓她變為我李仲翔的妻子!」
  「哇!好棒哇!」宛倩興奮地拍手笑道:「好浪漫!仲翔,你放心,乾姊一定支持你!」
  「宛倩!」子准又好氣又好笑,他這寶貝嬌妻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仲翔,那定倫那邊,你打算怎麼辦?」子准問他。
  「成婚之事是皇上下旨的,有請皇上再下旨取消!」
  仲翔很聰明地答道,老狐狸!則妄想把這棘手問題丟給我!
  「呵呵,這個嘛……」子准輕攔嬌妻的臉、笑得莫測高深又好整以暇,「朕只答應你……不再強迫你要定倫,但定倫那邊,你得自己去安撫、解釋,別讓那丫頭哭哭啼啼地來找朕算帳!」
  老狐狸!果然是條九尾老狐狸!仲翔更惱怒地瞪著子准,子准笑得更加笑容可掬——嘿嘿!小子,「娶妻大不易」呀!你以為「不經一番寒徹骨」,王子與公主就可以過著快樂幸福的日子呀?想當年,我也是卯足全勁,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追到我的嬌妻宛倩……
  「仲翔,你沒別的事了吧?朕還得去處理『重要大事』,再見了!」
  子准摟著宛情走向另一扇門,意思就是——小子!老哥我要和嬌妻卿卿我我去了,你識相的話就快閃!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0-4-1 07:54:46 |只看該作者
第05節

  紫籐花榭。
  心雁怔怔地對著玉鐲發呆。
  就算是完全不懂玉的人,也能一眼看出這是只珍貴無比的鐲子,鐲身是白色,玉質溫潤通透,是上等的羊脂白玉;最特別的是,鐲身佈滿了黃橙色的沁,叫灑金沁,像是白雪上閃爍的金陽,璀璨炫目。
  心雁怎麼也想不通,那老嬤嬤怎麼隨隨便便地就把這麼只珍貴罕見的玉鐲送給別人?尤其這玉鐲上還雕了對麒麟,雕工嫻熟精湛,把傳說中的神獸雕得活靈活現。
  心雁想得很專心,直到小芸的一聲「少爺」才讓她回過神來。
  「你上朝回來了?」心雁將鐲子遞給他,「這玉鐲請你幫我還給老嬤嬤。」
  「這鐲子……」仲翔接過玉鐲,臉上流露驚訝之色,彷彿不敢置信一般,他將眼睛睜得更大。
  「我也不知那老嬤嬤是誰?今天早上,我去花園『散步』時,遇到一個老嬤嬤,她不由分說地就硬將這鐲子塞給我。」
  「老嬤嬤?」仲翔眼光一閃,饒富興味問道:「那老嬤嬤長什麼樣子?」
  「她……」心雁回想,「大約六十多歲的婦人吧,五官優雅威儀,看得出來年輕時一定是個美人,眉宇之間給人很溫柔慈祥的感覺。」
  心雁一甩頭,才發現仲翔已垂下臉,肩膀激烈地一抖一抖,很顯然地……他竭力在忍住笑意!
  「李仲翔,你笑什麼笑啊?」
  仲翔將臉埋在袖子裡,笑得快岔氣了!他抬起燦爛的笑臉,扳下手上的一隻玉戒指給她,「你看看。」
  心雁接過玉戒指,驚訝地張大嘴巴……那玉戒指,竟也有和白玉灑金鐲一模一樣的灑金沁,而且……也雕了一對活靈活現的麒麟!
  這玉鐲和玉戒……分明是出自同一工匠之手!
  「你怎麼會有這戒?難道……」心雁倒抽一口氣道:「你也長得和老嬤嬤死去的兒子很像,所以她把玉戒送給你?」
  嗤——一聲,仲翔再也忍不住地迸出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得驚天動地,笑得痛快開懷,笑得差點連屋頂也掀了!
  「李仲翔!」心雁氣呼呼地扠著腰,「你幹嘛像瘋子一樣地鬼笑鬼笑,你倒是把話給我說清楚呀!」
  「她……」仲翔笑得眼淚也流出來了。勉強控制些許笑意後,他邊笑邊道:「她是我娘……」
  「什麼?」心雁一時沒反應過來。
  「那『老嬤嬤』……她是我娘!」
  這下仲翔再也忍不住了,抱著肚子,他扯開喉嚨再度爆出更瘋狂的狂笑聲。
  「你娘……是李夫人?!」心雁愣了三秒鐘才完全會過意來,「不……太不可思議了……你娘……為什麼沒事要送玉鐲給我?」
  這棟宅院的人,似乎都有神經病!
  仲翔止住笑聲,臉上仍是神采飛揚地,他以灼灼的目光,意味深長地揪著心雁,「知不知道為什麼?」
  「嗯?」心雁被那熾熱燦爛的黑眸盯得心慌意亂,不安地垂下眼睛。
  「我來告訴你。」
  他坐在心雁後面,將她的手心包在自已掌心內,把玩著那玉鐲和戒,在她耳畔沉聲道:「看得出來它們是一對嗎?」
  「嗯。」心雁的耳根發燙。不錯,放在一起看更加明顯,這兩隻玉器是對巧奪天工、精緻無比的組合。
  仲翔將她整個人全轉過來,鐵鏈般的手抵住她的腰,強迫她正視自己。黑眸更熾熱危險,直視著她眼睛一字一句道:
  「自我成年後,我娘就將玉戒戴在我指上;而這玉鐲則由我娘保管,將來再交給我的媳婦兒!」
  心雁的心跳霎時混亂而急促!她拚命將身體往後仰,藉以拉大和他的距離,道:
  「少爺,請你別再開我的玩笑了,既然是這麼重要的東西,就請你快收起來,還給老夫人吧!」
  「它是你的!」仲翔灼灼的眸光吃人般地攫住她,大手猝不及防地扣住她的肩,「不許你逃避!眼睛為什麼不敢看我?!」
  「放開……」心雁無助她低喊,瘦弱的手無法推開他,櫻唇已被那燥熱強悍的吻封住,他的吻像一把烈火,輕易地摧毀她向來緊閉的冷靜心靡,在她身上點燃起一簇又一簇的火花……
  理智命令她停下來!但她愈是掙扎,他的大手卻將她抓得愈緊!緊挨著她貼在自己身上,呼吸之間滿是他那粗獷性感的男性體味,令她暈眩而迷失……
  他的吻更加需索狂野,猛然激情地摩挲她的唇瓣,唇舌撬開她的小嘴長驅直入,心雁嚶嚀一聲,意識昏蒙地放棄所有的抵抗,癱在他懷裡任他以驚人的柔情萬愛淹沒自己……
  她的溫馴柔順令仲翔滿意地放鬆唇間力道,改以纏綿繾綣的方式來吻她,她的紅唇有如天下第一等上品,是那麼芬芳甜美、香郁甘醇……仲翔雙手更用力地摟緊她,讓她完全貼合著他的身體……
  心雁緊閉美眸、形暈灩灩,心神蕩漾中她完全迷失了,一直到頸間傳來因仲翔的輕吻而產生的疼痛及奇異歡愉感,她才猛然驚醒!
  「不!」心雁倉卒地逃開,羞愧地發現自己絲質的領口竟已被他拉開,胸前春光乍現。她紅著臉拉好衣襟後,冷著聲道:「公子,你請走吧!心雁身體不舒服要早點休息。」
  「心雁……」
  「不要碰我!」心雁緊捉領口往後退,「公子,心雁已是有婚約的人,請你不要為難我!」
  「解除那該死的婚約!」仲翔憤怒地扣住她的肩頭,拾起麒麟玉鐲強套入她腕中,命令道:
  「從這一刻開始,你就是我李仲翔的未婚妻,將來的鎮國府少王妃!我不管你到底訂過親沒,你只要記住,這輩子,除了我,你休想嫁給任何人!」
  在他的手掌中,心雁瘦弱的身軀竟微微發抖,「你傲慢無禮、目無王法……」
  他竟笑了!笑得莫測高深而興味盎然,輕捏她的下巴道:「隨便你怎麼形容我,最好認為我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記住我方纔的話!」
  拿起椅上的紫貂昭君襖,輕披在她微微發抖的身上,然後在她額上輕吻一下,道:「早點休息。」便起身出門。
  心雁緊捉著袍襖,身子卻不受控制地更加劇烈發抖,她怕的到底是他還是自己?
  被強擄來鎮國公府,他有的是大把可以強佔自已的機會;但他並沒有……他只是以一遍又一遍熾熱狂野的吻,喚醒她刻意壓抑的情愫;以那愈來愈神秘深沉的黑眸,撥動她靜如井水的心湖,令她想永遠沉淪在他那兩潭溫柔深情的瞳眸中……
  心雁無法不害怕,她愈來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心,正逐漸背叛她……
  她從不以自己奴婢的身份為恥;但她也從未存過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妄想。像他這種男人……得天獨厚、英挺出色,集權勢富貴於一身的天之驕子,會是真心看上青澀平凡的她嗎?
  如果有一天,她對他而言不再新鮮,他會毫不憐惜地一腳踢開她吧?心雁恐懼地十指深深掐入手臂內,到那時……只剩一顆七零八落的心,她該如何自處?!
  愛上這麼出色優秀的男人是危險的!心雁瘋狂地命令自己——不!柏心雁!你不能這麼傻!
  一抬手,腕上的麒麟玉鐲稍稍滑動,冰涼卻溫潤的觸感緊貼著她的肌膚,他有一隻和這玉鐲形式一模一樣的玉戒……戴上這玉鐲你就是李家的兒媳婦……他那霸道專制的話又飄入腦海內,心雁茫然地咬著朱唇……
  老天!她該怎麼辦?!
          ☆          ☆          ☆
  唐朝的民風自由開放,在歷代中,婦女的地位算是較受尊重的,他們不會要求婦女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長年躲在家裡。王公貴族中的打馬球、野宴、狩獵等活動,也常有仕女參加。
  而三月三日這一天,更是全城仕女的大日子長安和洛陽是有名的牡丹花城,陽春三月牡丹盛開,趁著賞花之名義,每位姑娘家莫不穿上最美最新潮的衣棠,費盡心思地打扮自己,期望出外賞花時不但人比花嬌,更能艷壓群芳,吸引王孫公子的注意。
  三月三日這一天,皇戚貴族受皇室之邀,會至「興慶宮」的沉香亭賞怒放的牡丹;而平民百姓最愛去的有兩個地方——一是曲江,江畔植滿牡丹,綿延數千里,美不勝收;二是昇平坊內的樂遊園,因為地勢最高,滿城花海盡收眼底,全城仕女登臨其上,熱鬧異常,韻味各異的美人兒笑靨如花,爭奇鬥艷,香風傳百里!
  詩聖杜甫即曾做詩描寫當時賞牡丹的盛況——
  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
  態濃意遠淑且貞,肌理細膩骨肉勻。
  繡羅衣棠照暮春,蹙金孔雀銀麒麟……
  字裡行間,不難想像那百花盛開中,衣香鬢影、熱鬧繁華的盛況。
  仲翔身為鎮國公王府之王爺兼佑國軍都護使,當然也要赴沉香亭陪皇上賞牡丹——
          ☆          ☆          ☆
  「我不去!」
  「紫籐花榭」內,心雁身上只著淡紫色的衫襦,將婢女捧上來的「碧染羅湖裙」扔至一邊道:
  「不用替我換衣了,我從沒答應要去。」
  「小姐,」蓉蓉捧著西域香粉過來輕拍她的粉臂、嫩頸,「應皇室之邀而至沉香亭賞牡丹是一件光榮的事,你當然要和王爺一同出席了。」
  「我不去,那邊全是王公貴族,我以什麼身份參加?」
  小芸又抬起地上的「碧染羅湖裙」,為心雁穿上後,接口道:「當然是以……」
  「以我未婚妻的身份參加。」另一沉穩有力的聲音傳進來。
  「王爺吉祥!」婢女們一見仲翔來了,全向他行禮。
  仲翔比個手勢,示意她們免禮後,走至心雁後面,對著銅鏡裡的她道:
  「美!美極了!我未來的妻子果然艷勝牡丹,具有與芙蓉爭盛的本事!」
  明亮犀利的眼底盛滿讚賞與驚艷,灼灼的視線彷彿要吃掉她一般。
  「我不習慣穿這麼麻煩又華麗的衣服。」心雁因他的大膽注視而侷促不安。
  「你會習慣的!」仲翔篤定地微笑道:「將來,我會以更精緻美麗的衣服來驕寵你,因為你值得更好的!」他自珠寶盒內取出一瑪瑙嵌琉璃珠的耳環,親自為她戴上後,道:
  「蓉蓉,為小姐梳頭。」
  「是。」
  蓉蓉巧妙地挽起心雁如緞的黑髮,精心地梳了個俏麗的「翻荷髻」——是當時閨女最熱門的髮髻形式。
  翻荷髻由背後看如一朵初綻新荷,特別適合豈蔻年華的少女,也將心雁的瓜子臉襯托得更楚楚動人,古典靈雅。
  「很適合你!」仲翔撫著心雁的髮鬢,目不轉晴地注視她道:「你的美是千變萬化的,每一種風貌,都令我驚艷!」
  心雁胸口急促地起伏,假裝收拾花鈾避開他的視線。老天!他一定要用那放肆大膽的眼神注視自己嗎?
  仲翔又選了支飾滿珠翠的金步搖別在心雁髻上後,對婢女道:「拿披帛來。」
  披帛就是披肩,唐代仕女盛裝後喜歡披條披帛,行走間,衣袂翩翩飛揚,飄逸動人。
  心雁挽著金縷織成的披帛,足踏五色雲霞履。
  「好美!」蓉蓉忍不住低呼。
  小芸也艷羨道:「小姐,我隨夫人入宮,見過那麼多公主名媛,沒人可與你爭艷!」
  站在銅鏡前,心雁迷惑了……鏡內出現一個丰神艷麗、娉婷娥娜、氣韻美如蘭的佳人,她從沒想過自己可以裝扮得如此高貴典雅,可以穿上這麼高級精巧的絲綢衣裙……
  奇怪的是,她對這些並不陌生,彷彿有一股熟悉之感……似乎在襁褓中,曾有位衣飾華美,渾身充滿香氣的美麗婦人抱過她,那婦人……是誰呢?
  「心雁。」
  仲翔的叫喚把心雁的魂拉回來,他挽起心雁的手,「走吧,咱們該去沉香亭了。」
  仲翔身形碩長挺拔、風度翩翩,漂亮冷峻的臉上帶著凜然的氣勢;而心雁眉目如畫、嫵媚清靈,兩人宛如畫中走出的俊男美女,直教人看傻了眼!
  胸有成竹而篤定的微笑在仲翔唇畔揚起他決定了,趁這次機會,正式將心雁介紹給皇上和各皇戚貴族認識,表明心有所屬後,再懇切地要求定倫公主取消婚約。
          ☆          ☆          ☆
  「興慶宮」百花盛開,花中之王——牡丹更是嬌艷動人,這裡的牡丹品種多達一百二十多種,是皇室每年必來賞花之處。
  皇帝和皇后高坐在以布幔搭起的賞花台上,沉香亭中備妥了精緻的茶食,園內冠蓋雲集,所有的貴族名流全抱著愉快的心情參加賞花大會。
  「來了沒?再去看看。」一名容貌妍麗,眉宇間卻十分刁蠻的盛裝女子推著身旁的宮女。
  「公主!奴婢的腿快跑斷了!」宮女小佩苦著臉道:「自你一到沉香亭,奴婢前前後後跑了已不下數十次……仲翔王爺真的還沒來嘛!」
  「多嘴!滾一邊去!」定倫公主狠狠地瞪她一眼。
  怎麼還沒來呢?定倫公主李嘉琳著急地引頸鵲望,她等這一天已等好久了,好不容易可以趁賞花的機會看看他,仲翔……她自小就崇拜的英雄。
  前些日子,她好不容易以生母趙太后的力量,請求皇兄親自將她指配給仲翔,但賜婚至今也有好一陣子了,仲翔卻從沒來宮中商討成婚的細節,也未聽聞他有任何迎娶的準備,好像根本不把這親事當一回事,急死她了!
  「來了!來了!」忠心的小佩低聲對定倫道:「公主,仲翔王爺來了!」
  果然是他!定倫興奮地站起身子,看著瀟灑帥氣的仲翔下了一頂華麗的馬車,又……
  定倫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他竟……竟又由馬車內扶出另一名女子。
  瞧仲翔小心翼翼、深情款款地牽住那女子的模樣,彷彿她是一珍貴易碎的水晶娃娃;定倫胸腔內怒火四起,仔細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她的怒氣更熾……
  發如流泉、眉似芙蓉、裙袂飄飄,儘管定倫再不情願承認,毫無疑問地,那女子是個清麗飄逸、楚楚動人的大美人!
  眉如青黛、星眸閃爍、麗質天生的心雁一入花園就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許多年輕公子的視線全膠著在她臉上。
  最令定倫生氣的是,仲翔竟輕擁著她,親密地在她耳畔低語,那向來倔傲不遜、冷峻自負的李仲翔,何時對哪位姑娘這麼溫柔寵溺過?
  定倫憤怒地緊握只拳,「該死的狐狸精,我非上去扒下她的皮不可!」
  定倫欲衝上去時,婢女小佩緊緊拉住她,「公主!萬萬不可!大庭廣眾之下,這麼多人,你貴為公主……」
  一句話提醒了定倫,這裡是沉香亭而不是她所居住的定倫宮,可以怎麼拷打婢女就怎麼拷打!哼!她陰森森地瞪著那陌生女子,今天算你運氣好,否則我當場一鞭打死你!
  她吩咐婢女,「去查查那女的是什麼來歷?」
  小佩至所謂「貴婦群」中繞了一圈後,收穫豐富地回來,「公主,她叫柏心雁,似乎不是貴族千金,只知地出身長安城外的六家堡,是仲翔少爺親自帶回鎮王府的。」
  六家堡?定倫細長的鳳眼一轉,聽都沒聽過的地名,那種窮鄉僻壤不可能居住什麼富紳名流,了不起是個小康人家的閨女罷了!
  哼!這種出身低下的女人也敢搶我定倫公主的駙馬?!
  心雁的手讓仲翔挽著,隨著他慢慢步入沉香亭內,名滿天下的沉香亭果其是名不虛傳,園內築山穿池、竹林叢翠,樓閣水榭中植滿奇花異卉,艷麗奪目的牡丹更綻放在其間。
  仲翔帶心雁在一涼亭內坐下來後,抬頭看見高坐在賞花台上的乾姊——宛倩皇后正遠遠地對他微笑,他對心雁道:「你坐一下,我去打個招呼就回來。」
  宮女端了玫瑰松露茶來,交給小芸,小芸再捧給心雁,「小姐,請用荼。」
  「先放著吧。」心雁將頭微微一偏,奇怪,自她進園不久,即感覺到一股陰森森、又冷又凌厲的目光在瞪她,心雁順著那極不友善的目光來源一看……
  只見一披金戴玉,打扮得十分華麗的女人被一群宮女簇擁著,那女人柳眉鳳眼、鼻若懸膽,是典型的美人胚子,但眉宇之間的傲氣卻令人望而生畏;而且……由她身上那件華麗非凡的紫金白鳳衫來看,她的身份絕非一般人。
  心雁疑惑地將目光收回,她從沒見過這女人,更不可能得罪過她,她為什麼要用那麼僧恨、輕蔑的眼光看自己?
  小芸顯然也發覺到了,她在心雁的耳畔道:「小姐,那人是定倫公主,皇上的胞妹。」
  當然,小芸不敢說出皇上已指婚,將定倫公主嫁給仲翔的事。定倫公主?心雁更加疑惑,她貴為皇室公主,而自己只是鄉下的一個小婢女,她為何要那麼充滿敵意地看著自己?
  「喲!哪來的嬌滴滴大美人?爺兄我在園內繞了一圈,就屬這位姊姊最具艷壓群芳。」一個輕浮的聲音傳過來。
  「康定王爺!」婢女們紛紛向他行禮。
  康定王大大方方地在心雁旁邊坐下來,色迷迷地盯著她看,「姊姊,容我自我介紹,我是康定王爺趙世傑,今日一見姊姊綺貌仙容,真是驚為天人,敢問姊姊貴姓芳名?」
  小芸急急道:「王爺,我們家小姐是仲翔王爺的客人,請你別嚇……」
  小芸的「嚇壞她」還沒說完,趙世傑即狠狠斥道:
  「放肆!本王爺在說話豈有你插嘴的餘地?」
  「姊姊,」趙世傑把臉轉向心雁,馬上又換了一副諂媚噁心狀,「你還沒告訴我貴姓芳名,是哪家的閨秀呢!」
  心雁冷冷她把臉轉向一邊,理都懶得理他,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一臉色迷迷的急死鬼!
  趙世傑又很不知趣地繞到心雁面前道:「姊姊一定是害羞了,像姊姊這麼花容玉貌、艷麗出眾的大美人,還能保有這麼貞靜害羞的個性,更是難得可貴……姊姊別怕我呀,我絕無惡意,只是想和你做個朋友……」
  仲翔怎麼還不回來!快被煩透的心雁求救般地四處張望,她看見仲翔了……但他的身邊,竟還站著一柔美秀麗的年輕姑娘!
  仲翔低著頭,似乎在和她交談什麼,兩人有說有笑地聊得好開心,仲翔看她的眼光好溫柔……心雁看得氣呆了!他怎麼可以用那種眼光去看別的女孩?
  最可惡的,竟把她扔在這裡,逕自去找他的紅粉知己談情?
  「姊姊,我爹趙奉良主掌尚書省,權勢之高連當今聖上也要禮遇他三分……」趙世傑還滔滔不絕地自吹自擂,「大哥是『天下兵馬大元帥』,平定南蠻有功,皇上還親自將長樂郡主嫁給他;二哥趙世豪身兼三個都護使,千西都護使、鎮南都護使、平夷都護使……」
  心雁目光直瞪前方,根本沒將趙世傑的話聽進半句,仲翔還親手摘了花送給那姑娘,氣死她了!
  「所以……」大肆吹噓後的趙世傑下個結論道:「我們趙家可真是富可敵國,所擁有的金山銀礦別說是三輩子,連十輩子也享用不盡,哪家的閨女存幸嫁給我,那可真是祖上積德,馬上就是人人羨慕的富家少奶奶……」
  說著,他極輕佻地在心雁粉頰上摸一把。
  「你做什麼?」心雁大怒,用手推開他的手,厲聲道:「趙公子,請你自重!」
  色膽包大的趙世傑沒想到心雁會拒絕,惱羞成怒道:「咋!少裝了!你還假清高呀!全長安的人誰不知道?你不過是鄉下出身的一個小丫頭,不知耍了什麼狐媚的手段,使了渾身解數迷惑李仲翔,硬要他帶你回長安,大爺我摸你是看得起你,憑你這麼下賤的出身……哎喲——」
  原本趾高氣揚的趙世傑臉色霎時漲成豬肝紅,他的右手讓人擒住向後扳,慘叫連連地回頭,他看見李仲翔那冷峻如冰山般的臉!
  「仲……仲翔,大家都是朋友呀……我爹也在,你可別亂來呀!」趙世傑真是醜態百出,又是搖尾乞憐,又是妄想再抬起爹的名號擺威風!
  仲翔冷漠一笑,手掌更施力道。「啊——」痛得趙世傑豬般哀嚎!
  「你剛才對柏姑娘說了什麼?」仲翔淡淡地開口,他的語調雖平靜,但那令人不寒而慄的威脅性卻更加強烈!
  「沒沒沒……沒什麼……只是同柏姑娘開個玩笑嘛!」趙世傑嚇得全身發抖,只差沒屁滾尿流。
  「我未來的妻子可以讓人隨便開玩笑嗎?」仲翔再度輕問,眸中的冷怒寒光足以凍死任何一個人!
  「李……李公子!饒命啊……」趙世傑面無人色,原本的耀武揚威狀早蕩然無存——
  「向柏姑娘道歉!」仲翔命令。
  「我……」不知死活的趙世傑猶豫了一下,「李公子……我好歹也算個王爺而她只是……」
  「說不說?」仲翔眸底寒光再閃,狠狠地一使勁。
  「啊——我說!我說!」趙世傑哀叫得如鬼哭神嚎般,只差一秒……再一秒他的右手骨就斷了!
  仲翔鬆手,像丟垃圾般把趙世傑往前一推,那早嚇得雙腿發軟的趙世傑重心一不穩,「撲通」一聲,直挺挺跪在心雁腳前。
  「柏、柏姑娘……」他嚇得牙齒發顫,結結巴巴道:「小的一時迷糊冒犯了你,你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小的計較啊……」
  心雁不屑地轉過頭,這種低級沒格、欺善怕惡的小人,她多看一眼都覺得污染視力!她對仲翔道:
  「叫他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他。」
  仲翔掃了地上的趙世傑一眼,「你可以走了。」
  「謝謝……謝謝李公子……」趙世傑只差沒連滾帶爬,可憐的他雙腿已嚇得沒有力氣,還得讓兩個小廝架著他走出去呢!
  「對不起,」仲翔憐惜地道:「我回來晚了,害你受了委屈。」
  哼!心雁冷哼一聲,自顧自坐下來不理他。
  「怎麼了?還在生趙世傑的氣呀?」仲翔也在她旁邊坐下來,大手托起她因微惱而湧現紅暈的清麗臉蛋。
  「誰會跟那種不入流的東西生氣,」心雁眼睛滴溜溜一轉,睨了他一眼道:「反正你忙著和你的紅粉知己敘舊,我怎麼敢指望你陪我?」
  仲翔竟笑了,笑得燦爛耀眼而饒富興味。捏住她的下巴只笑不語,更莫測高深地揪著她。
  「你笑什麼?」心雁被他盯得芳心大亂,那犀利明亮而促狹的笑意彷彿能洞穿她心思般,心雁手足無措地垂下眼睫,該死!怎麼講出那麼酸的話?
  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你在吃醋!」仲翔壞壞地,一字一句地慢慢宣佈,神情之愉悅得竟彷彿中了頭號大獎般。
  「我沒有!」心雁大聲地反駁,俏臉卻非常不爭氣地更加緋紅。
  仲翔滿意地看著她愈來愈慌亂心虛的反應,清秀出塵的臉蛋上因嫣紅而更加嫵媚動人。
  「別否認,你撒謊的技巧還有待加強。」仲翔將她的下巴捏得更緊,湊近她,幾乎貼住她臉蛋道︰
  「我很高興你終於在意我了,會因我與別的姑娘在一起而吃醋。早知如此,我就……」
  「你就怎麼樣?」心雁又羞又惱地閃躲仲翔那充滿侵略性的嘴唇,低喊,「李仲翔,你安分一點,這裡這麼多人……」
  「嫌人太多是吧?」仲翔摟住她腰枝,邪惡地微笑道:「那好!咱們馬上回家,再……」
  心雁羞得無處可逃時,一聲優雅悅耳而滿是促狹的聲音傳過來。「仲翔!」
  仲翔和心雁同時回過頭心雁倏地瞪大了眼,怒火中燒!她……不就是剛才和仲翔一起賞花,還有說有笑的姑娘嗎?好哇!竟找到這裡來?
  仲翔故意盯著心雁的反應,壞壞地在她耳畔道:「怎麼辦?你的頭號情敵來了,你要我選哪一個?」
  「你——」心雁氣得巴不得掐死這臭男人!
  仲翔已笑咪咪地牽著心雁至宛倩面前道:
  「乾姊,她就是柏心雁,你未來的弟妹;心雁,這位是我的乾姊,也是當今的皇后……娘娘,她也是『紫籐花榭』的原主人喔!」
  「你……」心雁目瞪口呆地看著美麗尊貴的宛倩,皇后?!萬人景仰的皇后竟站在她面前?!呆了半天心雁才匆匆屈膝行禮。
  「民女叩見皇后娘娘……」
  「快起來,千萬別這樣。」宛倩拉住心雁,笑道:「我向來最討厭這些繁文褥節的;而且仲翔是我義弟,咱們就像一家人,家人之間用不著拘束。」
  宛倩拉著心雁的手,細看了好一眼才點頭讚道:「仲翔,你這小子真是有眼光,上哪去拐來這麼氣韻典雅、明媚動人的大美人來?」
  「什麼拐來的?乾姊,你太小看我了!」仲翔環住心雁肩頭,得意道:「乾姊,你不曉得,人長得太帥太風流瀟灑也是麻煩!是這美人兒對我一見傾心,二見鍾情,使出渾身解數,只差沒一哭二鬧三上吊地要我帶她回長安……」
  「李、仲、翔!」心雁驚愕地氣紅了臉,天呀!這混帳……黑的也被他硬說成白的!
  「還有啦,乾姊,」仲翔假裝沒看到足以殺人的目光,滔滔不絕道:「剛才心雁還吃你的醋呢﹗看你和我站在牡丹花前賞花,她就氣呼呼地揚言,你好膽再對我拋媚眼,或是再對我笑一下,她就要把你拋媚眼的那隻眼睛挖出來,再把你的嘴巴撕破,讓你這輩子再也笑不出來。」
  「你……」心雁快氣炸了!老天!「皇后娘娘……」她結結巴巴道:「你千萬別聽他胡說……」
  「放心!」宛倩笑容可掬地拍著心雁手臂道:「我這乾弟一見到美女就會胡言亂語的老毛病我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有咱們這兩位超級大美人在這,早把他迷得神魂顛倒,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仲翔,該走了,射箭比賽快開始了。」宛倩轉向仲翔道:「我來就是提醒你,該至射箭場準備了。心雁,咱們也過去看熱鬧吧!」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0-4-1 07:55:14 |只看該作者
第06節

  射箭比賽和賞牡丹同是大唐三月的兩件大事,興慶宮裡除了賞花的沉香亭外,還有一個規模很大的射箭場。賞完牡丹後,各身手不凡的貴族子弟莫不躍躍欲試,期望能在這一年一度的盛會上耀武揚威,奪得「天下第一神射手」的至高殊榮。
  同時也滿足在各家名門閨秀,甚至皇室公主面前大出風頭的英雄心態。
  射箭場內,已有一群英姿煥發的好手準備大顯身手。
  皇上和皇后高坐觀賞台的正中央,右手邊坐著心雁和一些皇戚貴族;左手邊第一個位置就坐著定倫公主,她正惡狠狠地瞪著心雁。
  心雁不理對面那女人不友善且不禮貌的目光,她望著也在選手之中的仲翔,問小芸道:
  「少爺是射箭高手嗎?」
  「是不是高手小姐待會兒就知道了,我只知道……」小芸驕傲地道:「自六年前,少爺第一次參加射箭比賽後,「天下第一神箭手」的錦旗便一直放在李家!」
  比賽開始了,方法是采淘汰制,淘汰至最後,只剩三名頂尖高手——兵部尚書之子顏培恩,中書省閔大人之長公子閔勇謙,以及上一任的冠軍(應該是說六年來的冠軍)李仲翔。
  此賽進至最高潮,皇上下令,將原本百步外的箭靶再後退五十步,箭靶上的紅心更小了!
  「好戲開始了!」小芸在心雁耳畔道:「小姐,我敢打賭那個顏培恩會第一個被刷下來,他的功力再練二十年也趕不上少爺;但那個閔勇謙可不能小覷。自他連續三屆敗在仲翔少爺手上後,他去年即發憤上長白山拜高人為師,一年來日夜不停地苦練,發誓一定要在今年一舉拿下『天下第一神射手』的封號。」
  決定性的比賽開始了,顏培恩三箭之中只有兩箭正中紅心,當場出局,而李仲翔和閔勇謙則游刃有餘地過關。
  再來就是要在這兩大高手的龍爭虎鬥中分出勝負了,皇上下令,再把箭靶拿後退五十步,形成兩百步之遙的距離。
  高難度!閔勇謙微笑,但這也未必難得倒他,長白山上一年來不分晝夜的苦練可不是白費的!他志得意滿地望著仲翔。李仲翔,霸了六年之久的神箭手寶座,今天準備拱手讓人吧!
  但皇上的命令還沒下完呢!他又下令,除了形成兩百步之遙的距離外,再派一隊著盔甲的衛兵手持箭靶,左右搖晃。
  難上加難!
  「你想整死那小子呀?」宛倩嬌笑地白了丈夫一眼。
  子准好整以暇地微笑道:「放心吧!身為李家的子孫,我李仲翔的堂弟,豈是這麼不堪一擊?這種把戲,對仲翔而言是彫蟲小技。」
  不可能……這不可能有人做得到!閔勇謙原本自信滿滿的臉色開始變青了……天啊!兩百步之遙已是高難度了,竟還加上左右搖晃的箭靶!
  他冒出冷汗地瞪著仲翔,不!他不相信仲翔辦得到……
  仲翔臉上仍是那一貫淡然灑脫的模樣,似乎增加多少困難度都不關他的事。
  最後的比賽開始了,因為仲翔是去年冠軍,所以由閔勇謙先射。
  閔勇謙的額上滴下的大顆汗珠,幾乎要淹沒他的視線,他深吸口氣,以布巾拭乾汗涔涔的臉和掌心,拉弓,很謹慎的瞄準後,射出——
  第一箭,未中紅心,但已射到箭靶上,人群中掀起一片掌聲;第二箭,還是未中紅心……剩最後一箭,閔勇謙屏氣凝神,非常小心地瞄準後,再射出——
  手一鬆,閔勇謙臉色發自,痛苦地閉上眼睛……毀了!他的手抖得太厲害了……
  果然,那箭斜斜地飛出去,落在箭靶升十步之遠的地方。
  人影中又掀起一陣歎息聲。
  輪到仲翔上場了,許多人抱著期待又崇拜的眼光,但也有許多人持輕視懷疑的態度——這麼困難,就算他連拿六年冠軍,辦得到嗎?
  仲翔仍是那副雲淡風清、事不幹己狀,他拉好弓,突然一轉頭,頑皮地對心雁眨眨眼,羞得心雁立刻慌亂地垂下粉頸……老天!這人真是不正經!
  再度抬起頭,仲翔拉滿弓將箭射出——咻咻咻,連射三箭!
  尖叫聲和驚訝聲此起彼落,大夥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他竟不用半點瞄準的時間?!
  但那三支箭,卻牢牢嵌入箭靶內!
  「嘩——王爺萬歲!王爺萬歲!」
  「神射手!天下第一神箭手!」
  狂歡的氣氛沸騰至最高點,全場的人興奮地尖叫,早有一群人迫不及待地把仲翔抬起來,丟向空中,再抬起來……
  子准和宛倩交換一個驕傲而喜悅的眼神,子准笑容滿面道:「朕得此賢卿,如虎添翼!仲翔,上來領獎吧!」
  仲翔意氣風發地步上主試台,由皇上手中接過「天下第一神箭手」的錦旗。
  「第七面錦旗了吧?」子准微笑,「依照慣例,你可由園內選出今年的牡丹之王送給場中最美的姑娘,而今年氣候溫暖,牡丹盛開,珍品如『姚黃』、『魏紫』、『紫粉』、『二喬』、『嬌容三變』、『墨灑』……紛紛綻放,爭奇鬥艷。但朕以為在百艷之中,以『墨灑金』最艷冠群芳,所以封它為今年的『百花之王』!」
  一旁早有公公恭敬地捧上那盆被封為「百花之王」的牡丹上來,罕見稀有的墨綠色牡丹上灑滿了光耀奪目的金點,墨綠的花瓣嬌嫩得像要滴出水來!襯得那金點更加炫目動人,不愧是「百花之王」。
  當公公將牡丹交至仲翔手上時,全場的名媛淑女也全屏住氣息,心頭如小鹿般亂撞——誰不希望由英氣逼人、卓爾不凡的仲翔王爺手中接過這等於定情物的牡丹!
  仲翔得這項殊榮已第七年了!以往,他不是將御賜的牡丹直接獻給生母李夫人,就是轉贈乾姊——宛倩皇后;今年應該會有所不同吧?每位故作鎮靜的姑娘,莫不偷偷期待自己是那位幸運的女孩!
  定倫公主盯著仲翔,十分篤定得意地微笑,她對自己的妍麗外貌深具信心。而且……她還是仲翔未過門的妻子,想當然爾,仲翔一定會將牡丹送給她。
  「謝皇上。」仲翔接過牡丹,腳步越過定倫公主的位置,直直朝心雁走去,在眾人的驚呼中,他將牡丹獻給心雁!
  「心雁,」他深情款款地執起她的手,「願意接受我的訂情之物嗎?」
  心雁粉頰上早是一片燙紅了,又羞又喜的她看不到別的姑娘滿是羨慕和嫉妒的目光,只看到仲翔那異常清亮、盛滿執著深情的雙眸……
  當她要伸手接過牡丹時,一條凌厲的長鞭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騰空而來,狠狠地打中心雁的手!
  「啊——」心雁驚叫一聲,以琉璃盆栽種的牡丹也失手滑落地面,「鏗」一聲,琉璃盆摔成碎片!
  「心雁?!」仲翔迅速捉住心雁的手,焦急地問:「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心雁倒抽口氣,痛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那鞭過的手背似火在燒般灼熱……
  而手持長鞭的,正是怒氣沖沖的定倫公主。
  「不許碰她!」定倫瘋了般衝過來,狠狠地推開心雁,「你這出身低下的賤女人,憑什麼搶我的駙馬,不知羞恥……」
  「定倫公主!」仲翔一手將心雁拉至背後護著她,另一手扣住定倫的手,沉聲怒喝,「住手!請你自重!」
  「你是我未來的丈夫!」定倫充滿恨意地尖叫,「你在外的花花草草我不管,但你竟將這種出身卑賤的丫頭帶入鎮王府中?還將御賜的牡丹送給她?她憑什麼?我當然要好好地教訓這賤丫頭……」
  「不許你再侮辱心雁一個字!」仲翔扣住定倫的手,冷凝鐵青的面孔充滿肅殺之氣,由齒縫中迸出,「否則,休怪我無禮!」
  「你……你敢?!」定倫受了天大侮辱般地吼著,「我是千金之軀,堂堂的定倫公主,你竟……」她又抬出公主的頭銜。
  「敢或不敢,公主可試試看!」仲翔冰雕般的臉孔毫無表情,只有令人畏懼的寒氣,他繼續加重力道,定倫的臉瞬間慘白
  「住手!」眼看事情愈來愈嚴重,子準不得不出面。「定倫,」他先斥責自己皇妹。「朕已將牡丹賜給仲翔賢卿,他愛怎麼處置,是他自己的自由;你身為大唐公主,怎可如此失儀態地大吵大鬧?」
  「仲翔,」子准轉頭對他道:「定倫鞭傷柏姑娘是定倫的錯,這件事看在朕的面子上就算了吧,朕會好好地管教她。」
  仲翔鬆開定倫的手。
  「皇兄,」定倫公主撲至子准身邊,「請皇兄為我做主,大膽妖女柏心雁竟敢色誘仲翔王爺,請皇兄下令拿下她!」
  仲翔瞇起銳利的鷹眸。
  「不許胡來!」子准怒斥,低聲對定倫道:「有事回宮再說,朕不許你再丟人現眼。」
  仲翔挽起心雁的手,「皇上,恕微臣先行告退。」
  「站住!」定倫在背後怒吼,「李仲翔,你我的婚事怎麼辦?你給我一個交代。」
  仲翔腳步沒停,繼續挽著心雁往外走,只冷冷丟下一句,「我從未親口應允這門婚事。」
  話說完,他人也已消失在大門外。
  仲翔並不想以這麼直接的方式拒絕她,他原本希望能為公主留全面子,想在私下和定倫懇談後,取消這婚約。但定倫今天野蠻毫無教養的行為,今仲翔憤怒而輕視!
  「你……」定倫氣得全身發抖,轉向子准求救,「皇兄!我不管!你要為我做主……」
  子准無奈地歎口氣,唉……別說仲翔,連他也不願娶這麼刁蠻任性的女人為妻!
  唉!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          ☆          ☆
  「還痛嗎?」
  一上馬車,仲翔即執起心雁的手,不住地為她吹氣。
  心雁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臉偏向一邊。
  「你生氣了?」仲翔歎道:「對不起,是我一時疏忽,才會讓定倫傷了你。」
  「我氣的不是手上的傷!」心雁終於轉頭正視他,晶瑩的瞳眸已湧起淚霧,「而是你!李仲翔!你為什麼要欺騙我?你早由皇上指婚,為什麼還要將我強擄來?」
  「我從沒答應過這件婚事。」仲翔的臉彷彿挨了一巴掌般,瘖啞道:「我對定倫毫無感情,今天就算沒有你,我還是不會去迎娶她。我愛的是你!」
  「借口!全是借口!」心雁憤怒地低吼,成串的淚水已滾滾而下,「李仲翔,我再也不要聽你的花言巧語。放我走!我們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爺;而我只是鄉下一介平凡的婢女,你不該、也不可能會愛上我!放我走!讓我回六家堡!」
  「不!我絕不放你走!」仲翔強悍地按住她的身子,下巴抵住她的額頭低吼,「你是我的!從我決定帶你回長安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是我一生一世的妻!除了鎮王府,你哪裡都不准去!」
  老天!他怕!騁馳沙場,所向披靡的仲翔驚愕地發現——他這一生從沒這麼害怕過,他怕失去她!
  心痛地捧起她淚漣漣的小臉,仲翔溫柔深情地印下自己的吻,柔情萬千地摩挲她的櫻唇,心雁激烈地掙扎,想掙脫他,但反抗愈烈,仲翔在她額上和腰上的手也扣得更牢固,落下的吻也更急切狂野,似要揉碎她的櫻唇般……
  漸漸地,心雁似氣竭般不再掙扎,仲翔也放鬆唇間的力道,改以纏綿細膩,品嚐人間第一甜點的方式來親吻她……猝不及防地,懷中溫柔的小貓突然現出獵牙,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唔——」仲翔放開心雁,一縷血絲由他的下唇緩緩流出……
  「你……」心雁也嚇呆了!她沒料到會這麼嚴重,她只是氣瘋了!想給他懲罰性的一咬,沒想到……
  血絲緩緩滲出。
  「你流血了!」心雁急忙以手絹摀住他的唇,愧疚道:「對不起……」
  仲翔不理自己的傷口,捉住她的手,一瞬也不一瞬地盯著她道:「我愛你!」
  更多的淚水自心雁眸中奪眶而出!
  「別哭。」仲翔心痛地摟住她。
  「你愛我?」心雁淚如泉湧,氣憤地捶著他胸膛,「你的愛讓我好痛苦!你不該來招惹我!我只是一個小丫頭,那麼多貴族千金你不要,卻偏偏來挑中我?我從不敢妄想能擁有你,尤其你最不應該的是……」心雁抬起淚雨迷濛的雙眸,噙著淚水,幽然道:
  「你更不該……讓我愛上你!」
  聲音低弱如耳語,說完後,她如被判死刑般地閉上眼睛。
  她因此錯過了閃過仲翔眸中的狂喜與撼人柔情,只感覺自己再度被他緊擁入懷,灼灼的熱氣噴在她耳畔,耳邊也響起他低沉沙啞的嗓音。
  「這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動聽的話,我以為……永遠等不到你這一句!為了好好地『搞賞』你,我決定……」
  心雁驚覺地想逃,但來不及了!小巧朱唇已再度被他熾熱地封住,霸道強烈的愛意夾著奇異的血腥味飄向她,心雁嚶嚀一聲,暈陶地任他以驚人的狂愛淹沒自己……
  良久,仲翔鬆開她後,邪惡而促狹地望著她笑道:
  「看來,被你那一咬的收穫可真豐富,早知如此,你該早點咬我的!」
  「貧嘴!」心雁羞紅了臉,摀住他的唇,幸好血絲已乾涸了。
  「小娘子!」仲翔由後環抱住心雁,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親暱地咬著她耳垂道:
  「答應我,不要動不動就提要回六家堡的事來嚇我好嗎?近期我會讓你回去一次,但是以待嫁新娘的身份回去,一回柏家,我會馬上帶八人大轎,將你風風光光地迎娶回來。回家後,我們馬上籌備婚禮。」
  婚事?這兩個字今心雁芳心悸動,奇異的喜悅竄過全身,但她不安道:「定倫公主……」
  「你放心。」仲翔又親她一下,「公主那邊,我會親自上門和她懇談,我想,也許定倫公主任性刁蠻一些,但她也絕不會笨到去嫁給一個完全不愛自己的男人。」
  「仲翔,你……真的對公主毫不動心?畢竟……她是那麼艷麗動人,明媚似牡丹。」
  「你說的也是……」仲翔故意逗她道:「定倫公主脾氣是壞了點,但的確是難得一見的絕世美人!尤其那雙桃花眼……唉!是有點可惜,這種老婆,就算不『實用』,擺在家裡也是『賞心悅目』。」
  心雁杏眼圓睜,「李、仲、翔!你敢——」
  「當然不敢!」仲翔笑著躲避心雁的粉拳,「還沒娶你過門你就咬破我嘴唇,來個下馬威。待你過門後,不知一發起怒來會咬傷我哪個『部位』?」
  心雁被這曖昧的雙關語弄得面紅耳赤,「不正經!」她白了仲翔一眼,「諒你也不敢!還有……」
  「還有?」仲翔捉住她玉蔥般的纖纖素手含入唇內,「娘子還有何指教?」
  「你……」心雁垂下鳳眼,羞澀道:「我不喜歡當『老二』……」
  「哦?」仲翔饒富趣味地挑起眉,努力憋住笑意。
  「也不喜歡和別的女人分享丈夫。」心雁在他胸膛上以手指畫圈圈,羞怯卻堅絕道:「所以,婚後你絕不可有三妻四妾!」
  「噗——」久憋的笑意終於自仲翔喉頭迸出,響徹雲霄的爆笑聲盡情地揚起。
  「你……」心雁莫名其妙地看他,「你笑什麼?」
  仲翔只是抱住肚子狂笑,笑得整個人全趴下去了!
  「李仲翔!」心雁生氣道:「人家和你講正經的,你瘋瘋癲癲地笑什麼,你再笑,我可要揍人了!」
  「好……我不笑……」仲翔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聲,但飛揚的眼角和唇角全積滿燦爛的笑意,他大手摟住心雁道:
  「就這些了?老婆大人,你還有沒有什麼條件?」
  「不是條件,而是……」心雁低聲道:「我希望,你能盡快幫我找到怡君小姐。我才能放心嫁給你。」
  「沒問題!」仲翔一口允諾,「為了娶得你這美嬌娘,就算上天下海,我也會把你的怡君小姐找出來!」
  馬車內溢滿綺旋醉人的繾綣深情;卻不知此刻在皇宮內,一項狠毒的陰謀正形成……
          ☆          ☆          ☆
  皇宮內苑。
  「定倫宮內。」
  「微臣叩見公主。」趙世傑誠惶誠恐地下跪行禮,右手上還纏著紗布——仲翔那一扭,雖手下留情沒將他的手骨折斷,但右手骨也嚴重脫臼了!
  「起來吧。」定倫公主傲然道,手一揮,示意婢女全退下後,她對趙世傑說:
  「聽說在昨天的賞花宴上,李仲翔為了一個小奴婢而對你動手,手上這傷,就是拜他所賜吧?」
  提到昨天那丟臉的事,趙世傑臉上就一陣紅一陣白,他咬牙切齒道:
  「姓李那混帳真是不識好歹,再怎麼說我可是康定王爺啊!不過……那個姓柏的小姑娘真是細皮嫩肉,美得令人心癢難熬!如果真能得到她,再挨一頓責打也值得!嘿嘿……」
  沒出息的垃圾!定倫公主厭惡地瞄他一眼,緩緩地開口,「康定王爺看上她是那丫頭的福氣,如果王爺有興致,我倒有一項建議可供王爺參考……」
  趙世傑的小眼睛一亮,「公主的意思是……」
  「一項你我都有興趣的提議……」定倫公主的唇畔,浮起一抹詭異陰森的微笑。
          ☆          ☆          ☆
  繡幕芙蓉一笑開,斜偎寶鴨襯香腮,眼波繞動被人猜。一面風情深有韻,半等嬌恨寄幽懷,月移花影約重來!
  重重簾幕密遮燈,鳳尾香羅帳下,幾縷烏黑的髮絲貼在她的芙蓉臉上,更襯得嫩頰雪白晶瑩,濃密的睫毛掩住秋水盈盈的雙瞳,香腮帶赤,泛著誘人的紅暈,紅灩的小嘴微啟……
  她睡得很香甜,直達腰部的如瀑黑髮披洩在渾圓的香肩上,及白哲似粉藕的手臂上,身上的絲被勾勒出她那玲瓏有致的身段,一隻玉雕般的蓮足露在絲被外……無邪的性感風情嫵媚萬千。
  仲翔赤著上身,以手撐頭斜躺在床上定定地看著她,萬縷柔情與想要她的慾望再度湧起……熾熱的大手輕撫她的臉,細碎如雨點般的密吻再度落下來,由眉心、睫毛、小鼻頭、耳垂……一路滑落至凝脂白玉般的粉頸,到暗香浮動的香肩,吸吮輕咬……
  「唔……」一連串的騷動使熟睡的心雁睜開星眸,「仲翔?」
  「你醒了?」仲翔抱住她,眼神邪邪壞壞的,「喜歡我叫醒你的方式嗎?」
  想起昨夜的纏綿雲雨,心雁粉臉嫣紅似晚霞,被他這麼親密地抱著,壯碩結實的男性胸膛緊壓著她,心雁胸口一陣脹痛,呼吸也開始急促,「轉過身去!」她輕推他,羞澀地低語,「讓我著衣。」
  仲翔非但不放過她,反而粗魯地一把抽掉兩人之間的絲被,讓她全身的每一吋肌膚皆貼合住自己!目光灼灼燦燦。
  「經過了昨夜,你還要我轉過身去嗎?嗯?」語氣很低沉,也很壞!
  心雁羞得根本不敢直視他。「我們……不該這樣……畢竟還沒成親……我……不守規矩……」
  「不!我不許你這麼說!」仲翔捧起她的臉,鄭重而溫柔道:「你是我的!心雁,你永遠是我一個人的!待解決定倫公主的事後,我會馬上去六家堡柏家下聘提親,名正言順地將你迎娶入門。」
  「還有怡君小姐。」心雁提醒他。
  「好!還有怡君小姐。」仲翔笑了,「從沒見過你這麼忠心耿耿的小丫頭!」
  軟玉溫香抱滿懷,心雁身上的如蘭馨香刺激著仲翔,他目光一沉,不再說話。在她柔滑的身上落下更熾熱如火的一連串碎吻,雙手也放肆地在她雪白的身體上游移……
  心雁無助地呻吟,他吻過之處如在她體內燃起劇烈的火,以他的手點燃……燃燒、蔓延……
  洶湧的情慾狂潮淹沒兩人,又是一波波令人心蕩神馳的歡愉……
  激情過後,仲翔倒來一杯茶,半抱起猶嬌喘連連、形暈艷艷的心雁,「來,喝口茶。」
  心雁想接過水晶杯,但仲翔卻制止她的手,仰頭將茶一口灌下後,再就著她櫻唇,一口一口地餵她緩緩喝下。
  喂完後,仲翔滿意地啄了她櫻唇一下,「乖女孩上來!我為你著衣。」天色已濛濛亮了。
  「不!」心雁羞澀地又往絲被裡躲,「我自己來!」
  仲翔霸道地捉住她的衣服,好整以暇地揪著她微笑,看樣子是不打算還她?
  不還就不還!這是她的閨房耶!她總可以自己去櫥內再拿套衣服來吧?但要由床上去衣櫥……
  心雁紅著臉坐起來,用絲被裡住身子,白了仲翔一眼後,跳下床!
  仲翔還是悠哉悠哉地微笑,不說話。
  心雁裡著絲被,開始跳呀跳呀,跳向衣櫥時,冷不防地,絲被由背後被人狠狠一扯——
  「哇——」在心雁的驚叫中,被子全掉了下來,露出一大片雪白滑潤的美背,她急忙蹲下來,再度捉起絲被包住自己!
  「李仲翔,你……大色狼!」心雁氣炸了。
  仲翔笑咪咪地又把心雁抱回床上,左右開弓地在她粉頰上各香一下後,滿意地看著她羞紅的桃腮及氣嘟嘟的小嘴道:
  「對,我是頭壞透的大色狼,但你就偏偏愛上我這頭大色狼,對不對?來,不逗你了,既然你堅決不讓我為你著衣,衣服給你。」
  他將件玫瑰色的肚兜遞給心雁。
  心雁羞赧地一把搶過來。整個人還躲在絲被內,手腳俐落地穿上肚兜。
  「短衫拿來。」玉手又伸出絲被。
  「不。」仲翔壞壞地搖頭,「剩下的讓我來——我堅持!」
  心雁氣惱地白了他一眼,看他那副灑脫閒適卻堅持的模樣,是不可能會讓步了,她只好紅著臉,將絲被拿離身體,含羞帶怯地背對著他,讓他為自己穿上短衫……
  「你有一個很渾目動人的美背!」仲翔為她繫住短衫上的細帶後,在她後頸親了一下。突然,他撩起心雁的秀髮,就著燭火看清她的背部,不敢置信道:
  「不!這是……」
  心雁嚇了一跳,「怎麼了?我的背上有什麼東西?」
  「別動,讓我看看。」仲翔柔聲道,在燭光及透進窗檻的晨曦中,他看得更清楚了,也更確定了——梅花胎記!
  「雁,你知道自己背上有一個形狀似梅花的胎記嗎?」
  「胎記?」心雁不自在地攏攏衣襟道:「好像有吧?以前在柏家時,怡君小姐也曾對我說過。但在背上我自己看不到。」
  仲翔擁住心雁,神情若有所思。
  「在想什麼?」心雁挨住他問。
  撫著她柔順的長髮,仲翔緩緩道:
  「會在背部有這種梅花胎記的,據我所知,普天之下只有一種人。這件事也是我娘告訴我的,就是先皇所生的女兒,定倫公主、平倫公主、靖倫公主、永倫公主……她們身上都有這種梅花型胎記,而且一定在背部。」
  「所以說,不論生母是誰,」仲翔繼續道:「只要生父是先皇——高祖生下的女孩,身上一定會有這胎記!」
  心雁愣了好一會兒才會過意來。
  「高祖?你的意思是說,我的生父是……不可能!」心雁啞然失笑道:「絕不可能!我只不過是個平凡不過的鄉下姑娘,怎麼可能是先皇的……身上會有個和公主一模一樣的梅花胎記,只不過是湊巧罷了。」
  「我也希望只是湊巧,」仲翔摟住她道:「雖然我一直希望能幫你找到親生父母,但卻不希望你生為皇族之人。你知道,皇室內部有太多派系戰爭,明爭暗鬥……我不想你捲入這風波之中,只要你當我幸福快樂的小妻子。」
  「仲翔,你想太多了。」心雁嫣然一笑道:「我相信這梅花胎記只是巧合,平凡如我怎麼可能是位公主呢?若真是公主,我也不會流落去六家堡當孤兒呀!」
  這時繡房外響起小芸略微緊張的聲音。
  「少爺,有急事!定倫公主……派人送信來。」
  定倫公主?
  仲翔和心雁疑惑地對望一眼,她有什麼事?
  仲翔被上衣服,安慰心雁道:「別擔心,我出去看看。」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0-4-1 07:55:40 |只看該作者
第07節

  定倫公主派人來的信中大意是:後天即三月初十,是她的誕辰,將在定倫宮內設宴宴請親朋好友,請仲翔王爺帶柏心雁前往誌慶。
  信函上還特別註明,如果仲翔想解決公主和他的婚約,就務必帶心雁前往,兩人合敬她三大杯後,公主可考慮取消婚事,不再追究。
  「少爺,不能去,定倫公主的話絕不可信!」忠心耿耿的小芸道:「恕奴婢斗膽直言,定倫公主心機之陰沉早是全城皆知,您這一次很可能中了公主的圈套……」
  仲翔拿著信函沉默不語,對心雁道:
  「雁兒,你覺得呢?」
  「帶我去吧!」心雁直視他道:「我願意向公主敬這三杯酒。因為不管怎麼說,畢竟是皇上先將她指婚給你,雖沒有實際的形式,但名義上,她幾乎等於是你的未婚妻了。」
  「在牡丹宴上,你卻帶著我出現,」心雁又道:「並將御賜的牡丹送給我。公主畢竟是姑娘家,怎受得了這些打擊,若能以三杯水酒來取得她的諒解,我願意去做。」
  仲翔黑眸一黯,沉吟道:
  「但……我擔心你的安危,定倫向來心機毒辣……」
  「放心吧,有你在我身邊,我何懼之有?」心雁對他展顏一笑。
  仲翔不再說話了,於情於理,他都必須親自赴定倫宮,向公主敬這三杯水酒。
  姑且不論她是否為千金之軀,為皇室公主;他拒絕皇上賜婚,傷害她姑娘家的名節這一點,仲翔就必須誠懇地取得公主的諒解。
  只是,在下決定的同時,為什麼心底竟會掠過強烈的不安,不好的預感?
  望著溫婉明媚的心雁,仲翔用力揮去那不安的感覺,他但願……一切只是自己的敏感。
          ☆          ☆          ☆
  三月初十,在定倫宮內為定倫公主舉行熱鬧非凡的生日壽宴。
  定倫宮內堆滿賀客所贈之珍奇禮品,有名貴的珊瑚、瑪瑙、牡丹、珠寶……溢滿箱淹,將原來即金碧輝煌的定倫宮裝點得更加富麗堂皇。
  公主在定倫宮內的草坪上舉行餐宴,還命梨園子弟來奏樂助興,笙歌樂舞中,御廚絡繹不絕地送出珍貴佳餚,供賓客食用。
  仲翔果然帶心雁出席了,引起一陣騷動及眾人的議論紛紛,他們雙雙舉杯,落落大方地向定倫公主敬了三杯水酒。
  「好!王爺果然爽快!」定倫笑得志得意滿,「既然你這麼有誠意,前些日子的不愉快就當它是一場誤會……來!王爺過來同我們打馬球吧!」
  定倫熱忱地拉著仲翔的手。
  這麼多人面前,仲翔不好讓公主難堪,他不放心地看著心雁,低聲道:「我馬上回來。」
  「別擔心我。」心雁柔柔笑道:「你去玩球吧,我有小芸陪我就行了。」
  小芸絕對是誓死護主的,仲翔這才稍稍放心。
  但仲翔和他們去草坪的另一邊打馬球後,定倫宮內的宮女秋月即走過來對小芸道:
  「姊姊,公主準備了珍貴的波斯披帛要送給今日來的女客當還禮,請你同我到翠薇閣去拿吧。」
  「但……我不能離開我家小姐。」小芸遲疑道。
  「姊姊的意思,是要公主親自送來給柏姑娘?」秋月又笑道。
  心雁和小芸互望一眼,再不親自去取,似乎姿態太高,也太不將公主放在眼裡了。
  「沒關係,你去吧。」心雁拍拍小芸的手道:「要不了多少時間的,我一人坐這成了。」
  「是,小姐……我馬上回來!」
  小芸離去後,心雁對滿桌的豐盛菜餚毫無胃口,只喝了碗冰糖燕窩,正奇怪小芸怎麼去那麼久還沒回來時,方才來過的宮女忽然匆匆忙忙又過來道:
  「柏姑娘,不好了,那位姊姊似乎不耐暑熱,還沒走到翠薇閣,她就昏倒了。」
  小芸當然不是因暑熱而昏倒,才一走入翠薇閣,她就讓定倫的婢女春蘭以木棒擊昏了。
  「什麼﹖!」心雁馬上站起來,「她在哪裡?帶我去看她。」
  「我扶她入翠薇閣休息,」秋月道:「柏姑娘,請跟我來。」
  望著兩人匆匆離去的身影,松樹下出現一猥褻的人影,臉上浮現粗鄙的得意笑容……」
  一心掛記小芸的心雁匆匆隨秋月踏入翠薇閣,才一步入內室,後面的門馬上被人關上。「你們……」心雁驚懼的呼聲還沒喊出,木棒已狠狠地朝她後腦擊下!
          ☆          ☆          ☆
  正打馬球的仲翔心神不寧,向來球技出眾的他卻頻頻出錯,總覺得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
  「仲翔!你發什麼呆?」定倫公主將球打給他,嗔道:「你心不在焉喔!」
  仲翔的目光飄向另一邊,野宴上衣香鬢影,但似乎沒看到心雁……
  「公主,我想先下場休息一下。」他道。
  「哎呀!怎麼才下來打一會兒就要走?」定倫公主攔住仲翔的馬,嗔道:「仲翔王爺,你難得來一次,不陪我們打打馬球啊?還是王爺不屑和我們這些人在一起?」
  「對呀!」定倫公主旁的一票應聲蟲跟著開口,「仲翔王爺官運亨通,除了是未來的鎮國公外又是佑國軍節度使……該不會是瞧不起我們吧?」
  大夥兒你一言、我一句,好像仲翔再退出的話,就是不給定倫公主面子,仲翔只好按下不安的心情,再陪他們玩一會兒,但焦急的眼睛卻不時飄向草原的另一邊。
  定倫公主將他的焦慮全看入眼底。
  哼!你儘管急吧!急吧!我就是要絆住你!她的眼光也飄向另一邊……趙世傑那小子,應該已把姓柏那丫頭綁上馬車了吧?
          ☆          ☆          ☆
  齊孟勳在定倫宮前停下馬,他也是應定倫公主之邀,前來參加她的生日宴會。
  方要步入正門時,齊孟勳看見趙世傑匆匆地扶著一女子由偏門出來,鬼鬼祟祟的模樣令齊孟勳十分好奇,而且那女子……似乎昏迷?整張臉被罩在大斗篷內。
  大熱天罩著斗篷?齊孟勳忍不住又多看了好幾眼,但趙世傑已扶著那女子,匆匆上馬車離去。
  另一方面,仲翔一直看不到心雁,心急的他不再理會公主說什麼,匆匆下馬去找心雁。
  「心雁?心雁?小芸?」小芸呢?怎麼連小芸也不見了?
  「仲翔王爺,」宮女秋月迎上來道:「柏姑娘她……因身體不舒服,在翠薇閣內休息呢。」
  定倫公主早交代下人:盡量拖延時間!
  「翠薇閣!我去看她!」仲翔急如星火地往前衝。
  「王爺,不行呀!」秋月微笑地擋在翠薇閣前,「翠薇閣……是女客的休息處,王爺這樣衝進去似乎不太妥當,不如等柏姑娘病體稍愈後……」
  「讓開!」仲翔根本不給她機會說完,猛力推開秋月就往裡直衝!
  「王爺!王爺你不能進去……」秋月急急地跟在後面喊。
  仲翔快如閃電地沖人翠薇閣內找了一圈,沒有!不見心雁的蹤影!
  「心雁?心雁﹖﹗」
  定倫公主也趕過來了,「王爺。」
  「心雁呢?」仲翔揪住定倫的衣領,冷凝陰狠的面孔充滿肅殺之氣,厲聲問:「她在哪裡?」
  「大膽!我是公主,你敢這樣對我!」還想端公主架子的定倫在看到仲翔蟄猛如豹的憤怒眼神後,全身不由自己地竟打個寒顫,聲音哆嗦道:
  「她……不是在翠薇閣內休息嗎?」
  「沒有!」仲翔仍緊捉著她,眼中冷怒銳利的寒光足以令地獄凍結,「說!她在哪裡!」
  「我……」定倫嚇白了臉,這是第一次……向來驕縱任性的她竟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
  「王爺!」忠心護主的秋月和春前上前道:「請放開公主。」
  「滾開!」仲翔怒吼,由腰中取出兩把飛刀,「咻!」準確無比地射中兩名宮女頭上的珠花。「滾下去!」
  「啊——」兩名宮女尖叫一聲,雙腿一軟癱在地上。如果……如果飛刀再往下射一吋……
  目睹了這令人心驚膽戰的一幕,定倫嚇得更是手腳冰冷!她不該惹上這凶神惡煞!「你……別亂來,這畢竟是定倫宮……」
  「說!心雁到底在哪裡!」仲翔另一手扣住她咽喉,蟄猛的黑眸令人心驚的一沉……似乎下一秒,他會捏碎定倫的喉頭!
  「我不知道……哇」向來高高在上的定倫公主終於嚇得哭出來,「真的不知道……放開我……我要死了……」
  仲翔厭惡地鬆手放開定倫的喉頭,把差一點斷氣的她往地上一扔後,怒氣沖沖地往外走。
  一直站在外面的齊孟勳跑過來道:
  「仲翔,你在找心雁是不是?剛才……我看到趙世傑那色鬼扶著一昏迷的女孩上馬車,你想會不會是……」
  「趙世傑?!」仲翔咬牙低吼,一定是他!早在上次的牡丹花宴,他就垂涎心雁……
  仲翔猛地一轉身,衝向自己的馬匹。
  「公主,你沒事吧?」也嚇得大氣不敢喘一口的宮女冬梅和夏荷一人一邊扶起腿軟的定倫。
  「李仲翔!你竟敢這樣羞辱我?!我畢竟是堂堂的公主……閔勇謙!閔勇謙!」定倫狂呼。
  「臣在!」
  「帶幾名弓箭手去追李仲翔,千萬則讓他救到心雁!只要不殺他,你愛怎麼射傷他都可以!」惱羞成怒的定倫公主已喪失理智。
  「公主……」
  「快去!」定倫怒吼,「你膽敢不聽我的話,我就把你『冒犯』我的事一狀告到皇兄那,看你項上人頭還保不保?」
  閔勇謙早在兩三年前即開始和定倫公主有曖昧不明的關係,在這次射箭比賽中又慘敗給仲翔,本來就對仲翔恨之入骨!
  「是!臣馬上去!」
          ☆          ☆          ☆
  兩匹峻馬御風狂奔,馬上的人正是仲翔和齊孟勳。
  背後一串急促的馬蹄聲傳過來。
  齊孟勳回頭一看,「仲翔,有人追來了!」
  仲翔不加理會,揚起馬鞭拚命地往前衝,他一心只想早一點救出心雁。
  閔勇謙帶著六名弓箭手策馬追過來,「放箭!」
  一聲令下,七支利箭紛紛朝仲翔和齊孟勳飛過來。
  「該死!」齊孟勳邊躲飛箭邊往後瞧,「閔勇謙!你這無恥的小人!竟淪為定倫的爪牙……」
  回答他的,是另六支更銳利的飛箭。
  「孟勳!你快走!」仲翔舉起佩劍擋箭,「這裡情勢危急,我不想拖你下水!」
  「廢話少說!朋友是交來做什麼用的?」齊孟勳也以長劍擋箭,「我現在更可以肯定心雁落入姓趙的手上,你先走!我先幫你擋一陣子,去晚了,心雁會有危險!」
  在齊孟勳的掩護下,仲翔繼續往前狂奔,但另一批更鋒利的飛箭也緊追而來,混亂中,仲翔的右腿中了兩箭,鮮血流出,齊孟勳臂上也中了一箭。
  「孟勳,你受傷了!」仲翔愧疚地吼道。
  「沒事,小傷……仲翔,你的腿在流血……」
  遠遠地,閔勇謙滿意地看著鮮血流出仲翔的腳,他的神情更加興奮,親手屠殺自己最嫉妒的人的感覺是如此美妙……
  他再度舉起弓。
  「可惡!」滔天怒焰瞬時竄起,仲翔如頭被激怒的獅子般,取出腰間飛刀閃電般射出——精準無比地正中閔勇謙的肩頭和右手!
  他慘叫一聲,手中的弓箭摔落,整個人也跌在地上!
  仲翔不愧為天下第一神射手,他的武器不限於弓箭,飛刀也可以發揮得淋漓盡致。
  趁一片混亂中,仲翔再度揚起馬鞭,兩人直奔趙王府。
          ☆          ☆          ☆
  美人……真是絕世美人!
  水噹噹的肌膚吹彈可破般,雲髻半偏,誘人的撫媚風情盡在眉宇之間,這張清艷絕倫的臉是他平生所見之絕美……
  馬車內,趙世傑涎著臉,對著昏迷的心雁幾乎看呆了。
  嘿嘿!等到一回趙王府,他就可以對這小美人……
  他掀開馬車簾,對車伕大吼,「再快一點!你這笨奴才,盡量給我快一點!」
  定倫公主和趙世傑共商的大計就是——在今日的壽宴上,由定倫絆住仲翔,讓趙世傑劫走柏心雁,並可任意處置柏心雁;定倫特別要求——把柏心雁帶得愈遠愈好!讓她永遠回不了長安,最好在玩膩後,一刀殺了她!
  馬車在趙王府的側門前停下來。
  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自己當然不敢讓他那為人正直的父親知道。
  馬車一停,趙世傑立刻急如色鬼地親自抱起心雁下車,手臂雖被仲翔打得脫白,幸好心雁身輕如燕,他抱起來還游刃有餘。
  對守側門的人交代一句,「再增派人手來守護門口,不許任何人打擾我!」後,他匆匆入內室。
  把昏迷的心雁抱入自己的臥房內,支開婢女,趙世傑大吞口水地捧起心雁玉雕般的蓮足愛不釋手地把玩,其是麗質天生的大美人……從頭至腳,無不美得令人怦然心動……
  他動手解開心雁的衣襟。
  「唔……」昏迷的心雁在這一刻醒來,看清正在拉扯她衣襟的男人後,厲聲尖叫,「不!你是誰?住手」
  兩手護住衣襟,心雁拚命往床角躲。
  「我是誰?美人兒,你忘了嗎?」趙世傑涎笑道,一步步逼近她,「在牡丹花宴上咱們見過面,對不對?想必你也對我暗生好感,嘿嘿……來,讓大爺好好疼疼你……」
  他又發出一串令人作嘔的獰笑。
  「不——」心雁驚駭得幾乎要昏過去了!她退至牆角,無路可逃。「你不要過來!不准碰我!」
  「別怕﹗小美人,我會憐香惜玉的……」色慾熏心的趙世傑猛然撲過去,兩手扣住心雁拚命掙扎的小手,貪婪的嘴企圖在她臉上偷香……
  「不!」心雁拚命轉動小臉,躲開趙世傑的狼吻,「放開我!救命!」她費盡全身力氣由趙世傑的掌中抽出自己的手,狠狠地高舉,「啪!」一巴掌落在趙世傑頰上。
  「臭娘們!你敢打我﹖﹗」急欲一親芳澤的趙世傑惱羞成怒。
  「不要過來!」在趙世傑又要撲向她前,心雁迅速由頭髮上拔下髮釵,對準自己心臟,「你敢碰我!我當場自盡!」
  趙世傑慌了,「美人兒,沒這麼嚴重嘛!你……可千萬別嚇我啊!」
  想偷香是另一回事,他可不希望鬧出人命。
  「別再向前一步!」心雁厲聲道,將手中的髮釵更對準自己心窩,「與其被你這禽獸凌辱,我寧可死!」
  心雁那冰冷堅決的眼神說明了她是認真的,絕不開玩笑!
  看來這小妞脾氣倔的很,如果來硬的,她一定會尋死!趙世傑心想,他必須改弦易轍!
  「柏姑娘,你別這麼緊張嘛!我不碰你便是……」趙世傑假裝退後一步,然後,在猝不及防中,他又欺身撲向心雁,蠻橫地奪下心雁手上的髮釵!
  「不——」心雁絕望地尖叫,雙手已無助她被趙世傑強壓住,「禽獸,卑鄙,你不要碰我……」
  趙世傑得意地捏住她下巴,「嘿!小美人,枉你長得這麼如花似玉,怎麼如此凶悍?來,讓大爺我親一下……」
  「不!不要……放開我……」心雁瘋狂地扭動頭,不讓他的嘴碰到自已,在絕望中,她瞥見趙世傑佩在腰間的玉石短刀……
  拉扯的兩人沒注意到外面愈來愈大聲的打鬥聲和守衛的哀嚎聲。
  正當趙世傑粗暴的扯破心雁的衣襟時,她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抽出趙世傑腰上的小刀,對準自己心臟
  永別了仲翔!我的仲翔!來、生、再、見!
  在短刀即將刺入她心臟的前一秒,房門被人狠狠端開,銀光一閃,一把飛刀似閃電般飛過來,打中心雁手中的短刀,短刀掉落至地。
  「大膽!誰敢闖進來?」趙世傑咆哮地回頭——「呀!」他嚇得差點尿濕褲子!
  來人正是他最害怕的對頭!
  如尊狠猛無比的戰神,仲翔昂然立於門外,陰狠的眼眸滿是危險懾人的殺氣,因箭傷而湧出的鮮血非但沒有減損半分他的威嚴英勇,反而更添了一股火爆血腥味,令人不寒而慄!
  凌厲無比的眼神掃向趙世傑。
  沒用的趙世傑再度嚇得癱在地上!
  「大人……大人饒命啊……」
  仲翔像陣旋風般撲過來,看也不看垃圾般的趙世傑一眼,緊緊抱住飽受驚嚇的心雁,柔聲道:
  「沒事了!沒事了!對不起,我來遲了。」
  仲翔的另一隻手揪住正想溜出房間的趙世傑,唇畔浮起一抹冷酷的微笑——將他往牆上狠狠一摔!「啊——」趙世傑淒厲的哀嚎一聲,這一撞擊,就算不死,他也去半條命了!
  仲翔又舉起長劍,毫不遲疑地往趙世傑心臟刺去,敢傷他心愛女人的只有一種下場——死!
  「仲翔!夠了!」在外面解決完所有警衛的齊孟勳及時衝進來捉住仲翔的手,「給他點教訓就夠了,不能鬧出人命。快走吧!我們方纔的打鬥一定會引起更多趙家的守衛來的,走!」
  仲翔仍舉著長劍,陰狠地盯著趙世傑。
  「大人……饒了我……小的再也不敢了……」趙世傑趴在地上哀嚎,方纔那狠命的撞擊,使得他原本已脫臼的手骨折斷了,腰和腿骨似乎也斷了……
  仲翔冷冷地將劍一拋,「啊——」趙世傑閉上雙眼,以為死期將至,但長劍在中畫一弧形後,精準地落在趙世傑耳畔,距離他的臉不過半吋!
  地上迸出一癱水……趙世傑嚇得尿濕褲子了。
  「走!」
  仲翔緊抱心雁,三人迅速策馬離去。
          ☆          ☆          ☆
  一個人影由趙家屋頂悄悄落下,隱在暗處默默盯著倉慌由地上爬起來的趙世傑。
  「來人……來人呀……」趙世傑虛弱地呼喊,他費力地爬向門口呼救……
  黑暗中,那神秘客臉上浮起殘酷的笑容,由懷裡取出一把己沾滿血腥的飛刀,出手射向趙世傑。
  「來……」趙世傑的話還沒說完,他突地睜大雙眼,不敢置信地拔下背上的飛刀,鮮血大量噴出……他沒有機會再說半句話……整個人往地上一僕…
  神秘客滿意地看著這一幕……李仲翔,你敢以飛刀傷我的右手,我就要你付出最大的代價!
  捂著受傷的右手,神秘客又跳上屋瓦,悄然離去。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0-4-1 07:56:07 |只看該作者
第08節

  「紫籐花榭」。
  心雁為仲翔處理腿上的箭傷,先消毒後,再敷上熬好的藥膏,仲翔弓著腿坐在床上,一言不發的他,雙目灼灼地盯著心雁。
  「很痛吧?」心雁邊為他纏上紗布邊掉淚,「再忍耐一下,馬上就好了。」
  仲翔突然大手一伸,將心雁緊緊地擁入懷裡,「幸好你沒事!幸好你沒事……」
  「仲翔,紗布!你的傷口……」心雁驚呼,但仲翔卻將她抱得更緊,吻著她的臉頰道:
  「對不起,是我不好。全是我的疏忽才會害你被那姓趙的畜生擄去……雁,原諒我……」
  「不!這怎麼能怪你?」心雁哽咽道:「你已盡力救我了,還受了傷……」
  仲翔突然站起來,把腳上的紗布胡亂一綁後,就欲往外衝。
  「你上哪?」心雁急忙拉住他。
  「找定倫公主算帳!」仲翔如頭被激怒的獅子般地危險懾人,「整件事全是她的預謀!趙世傑敢這麼膽大包天在宮內劫走你,一定也是早和定倫串通好的。」
  揚著手中的利劍,仲翔銳利如鷹般的眼眸更加冷硬,低沉冷酷道:「今天……是該把這筆總帳算算的時候了!」
  「不!仲翔!你不能去!」心雁拚命地攔住他,「你不能這麼魯莽地就闖入定倫宮,而且你腿上的傷……」
  心雁的話還沒有說完,屋內就闖入了大批帶劍的官爺,後面緊跟著驚惶失措的李老爺和李夫人。
  「誤會!誤會!大人呀……這一定是誤會……我家翔兒不可能會殺人……」李夫人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為首的官爺看了仲翔一眼,「你就是李仲翔吧?來人!給我拿下!」
  「放手!我犯了什麼錯?」仲翔怒喝。
  官爺現出拘提令,「李仲翔,你涉嫌在今日申時殺害趙王府的趙世傑,導致趙世傑因失血過多而亡。命案現場還有你做案用的飛刀,趙府的守衛也指證今天下午只有你和齊孟勳去找過趙世傑,本官奉命將你押回刑捕房!」
  趙世傑死了?!
  仲翔和心雁驚懼地互望一眼。「不!我沒有殺他!」仲翔高喊,「我承認今天下午曾去過趙王府,但我沒殺趙世傑……」
  「對啊!我的兒子不可能殺人!官爺,你們一定弄錯了……」李夫人哭著撲上來護住仲翔。
  「有話到刑捕房再說吧!」官爺冷冷道:「帶走!」
  「不!不許帶他走!」心雁捉住仲翔淒厲地尖叫,「他是清白的!他真的是清白的!」
  官兵無情地推開心雁,心雁腳下一不穩,整個人摔在地上。
  「心雁!」仲翔回首心痛地大吼,「心雁——」
  「仲翔!求求你們放了他!仲翔。」
          ☆          ☆          ☆
  刑捕房外。
  齊孟勳被問訊後走出來。
  「怎麼樣?情形怎麼樣?」一直守在外面的心雁立刻迎上去。
  「情形對仲翔很不利,」齊孟勳搖頭道:「我把我所知道的事實全告訴官爺了,沒錯,命案當天下午,我和仲翔的確曾閃入趙王府,但那是因趙世傑強劫走你,我們才去救你。況且仲翔根本沒殺趙世傑,他只是打傷他。那為什麼……趙世傑竟因飛刀刺入心臟而死?」
  「他們……認為是仲翔做的?」心雁已過度削瘦的身子不停地發抖。
  「情形真的對仲翔很不利……」齊孟勳歎了一口氣道:
  「仲翔曾闖入趙王府是事實,曾以飛刀傷警衛也是事實,刺中趙世傑心臟的那把飛刀也證實是仲翔的……官府方面認為仲翔有極大的理由殺了趙世傑,而且……我們走後不久,趙府的下人趕到趙世傑房裡時,發現他已中飛刀而身亡……」
  「可是仲翔沒殺人!真的沒殺人!」心雁激動地捉住他們,眼淚成串而下,「齊大哥,你可以為仲翔做證的!當時仲翔只是打傷趙世傑,他根本沒以飛刀殺他,你都看到的!」
  「這些話我全對官爺說過了,」齊孟勳搖頭道:「他們根本不相信我,他們知道我是仲翔的好友,還和他一起闖入趙王府救你,他們不一起把我捉起來已算是給我父親面子了,怎麼還會採信我的話?」
  齊孟勳看著心雁毫無血色的小臉,不忍地道:
  「柏姑娘,你先回鎮國公府休息吧。短期之內,仲翔還無法被放出來……這件事牽扯太大了,趙世傑雖然行為卑劣、聲名狼藉,但他的父親趙奉良卻是個為人剛正不阿,頗受皇上賞識的好官。痛失愛子的他絕不甘心讓兇手逍遙法外,他已奏請皇上嚴辦此案。」
  唐太宗子准這回真是左右為難——仲翔是他感情親如手足的堂兄弟,李老爺鎮國公也是他的叔父;而另一邊,趙世傑再不學無術、再惡名昭彰,他畢竟有個功在國家的父親趙奉良,兩派人馬為了自已的兒子,紛紛動用大批朝中關係,聯合上書奏請皇上「裁決」……
  子准當然相信仲翔是清白的,但人命關天,趙世傑這一死事情可複雜了!哀痛逾恆的趙老爺口口聲聲要為死去的兒子討回「公道」!
  「柏姑娘,我先送你回去吧。」齊孟勳將馬車拉過來。
  「我不回去!」心雁堅決地搖搖頭,「我要一直等,等到仲翔出來為止!」
  「那怎麼行?柏姑娘,你已在刑捕房外站了三天三夜了,不眠不休也不吃不喝。門口守衛說連到了深夜你也不肯離去,縮在牆角繼續等仲翔……柏姑娘,你這是何苦?」齊孟勳歎道:
  「這是一場長期的抗爭,我們還要努力很久,才有方法救出仲翔,你不能現在就把身體累垮了……」
  「我沒關係的,你別擔心我,讓我陪他吧……」心雁幽幽道,迷濛的淚眼望著刑捕房,「仲翔被關在裡面,站在這裡可讓我覺得離他好近,仲翔不是孤獨地……我會一直等他、一直守著他……我要他在重獲自由時,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椎心刺骨的疼痛又陣陣襲向她,但心雁咬著牙告訴自己不能軟弱、不能倒下去……她還要當仲翔最大的精神支柱!
  一連串奇怪的命運,把她由六家堡柏家的小丫鬟變而為因搶親意外遇到仲翔……被他帶入長安……進而愛上他,成為他未來的妻子……神啊!如果你真有靈,就請你幫我一次吧!心雁無言地祈求——
  救救仲翔!求求你救仲翔!只要他平安無事,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求求你!
          ☆          ☆          ☆
  「我不管!你一定要還仲翔的清白!」
  皇宮,朝陽殿內,大唐皇后宛倩正以少有的嚴肅語氣對丈夫——唐太宗李子准道。
  撫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子准無奈地對宛倩道:
  「宛兒,我已向你解釋很多遍了,不是我懷疑仲翔,我和你一樣,百分之百相信趙世傑絕不是仲翔殺的,但我朝的律法向來是講求公平,力求『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在未找到可為仲翔脫罪的證據前,縱然如我,也無法先將仲翔放出來。」
  「是!是找不到可以為仲翔脫罪的證據,但也沒有直接的證據可證明人是他殺的呀!」宛倩不服氣道:
  「有現場證人嗎?親眼看到仲翔殺了趙世傑嗎?單憑命案發生的時候,仲翔曾闖入趙府,和留在現場的飛刀,就判斷是仲翔殺的,太冤枉人了!」
  「宛兒,我一定會還仲翔清白的,你別這麼激動。」子准安撫宛倩道:
  「我知道你擔心你義弟,但仲翔也是我最器重的堂弟呀!我會不擔心他嗎?你放心,畢竟我是一國之尊,這個案子在我還沒親自下判決之前,誰也不能治仲翔的罪。目前我們所要做的,就是早日捉出真正的兇手,還仲翔清白!」
  「可是……趙世傑的爹——定國公趙奉良一直給你壓力。」宛倩望著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折歎道:
  「趙奉良口口聲聲要為他兒子討回公道,還聯合朝中大臣上萬言書給你,說什麼請皇上勿因鎮王府之權勢而放縱殺人兇手,任仲翔逍遙法外。我可以體諒趙奉良的喪子之痛,但趙老爺多少也知道自己的兒子平日仗勢欺人,壞事做盡吧?這件命案絕不會這麼單純,他不能在毫無證據下,一口咬定兇手就是仲翔,一副非置仲翔於死地的樣子。」
  子准神情凝重,不發二言。
  「皇上,」宛倩挨在他身邊問:「你打算怎麼做?」
  子准的眼眸精銳而深思熟慮,他沉吟道:
  「讓我好好想一想,這是件轟動全長安城,甚至全國的命案,它牽扯了本朝兩大家族的鬥爭……我不得不謹慎處理,既不能冤枉仲翔,也得給趙老臣一個心服口服的交代,免得世上說我偏袒李家……宛兒,你放心,我會盡我所能,不讓仲翔受到任何不白之冤!」
  「我從沒懷疑過你。」宛倩在丈夫頰上親一下,微笑道:
  「皇上你忙吧,我不吵你了。我想再去鎮王府安慰義父和義母,這幾天下來,他們兩位老人家四處奔走,一下憔悴得不成人形,義母更是日日以淚洗面,還有心雁……我最擔心她了!聽說仲翔出事後,心雁不分晝夜地守在刑捕房外,不吃不喝,再這樣下去,她的身體怎麼受得了!」
          ☆          ☆          ☆
  閔府。
  「滾開!狗奴才!別擋路!」定倫公主憤怒地吼著,手上的長鞭一掃,閔府的下人哀嚎地四處逃竄!她怒氣衝天,一腳踢開一扇門。門內,醉醺醺的閔勇謙醉臥在一堆酒瓶中,酒氣沖天!
  「真是稀客。」已醉茫茫的閔勇謙舉著酒瓶道:「不知定倫公主紓尊降貴地光臨寒舍,有何指教?」
  「閔勇謙!廢話少說!」定倫狠狠地揪起他衣領,咬牙切齒道:
  「趙世傑是你殺的是不是?是不是?我只是叫你去攔住仲翔,你為什麼殺了趙世傑,嫁禍給仲翔,你說話呀!人是不是你殺的?」
  閔勇謙掙脫定倫的手,仰天長笑道:
  「哈哈哈……不管人是不是我殺的,又有什麼差別?反正李仲翔完了!他毀了!這輩子再也翻不了身了!哈哈哈……」
  「你……混帳!果然是你做的!」狂怒的定倫公主甩了閔勇謙一巴掌。「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閔勇謙的左臉清晰地浮起鮮紅的五爪印,但他毫不在乎地冷笑道: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殺他?我恨他!巴不得他死!憑什麼他永遠是天之驕子?是眾人眼中的英雄?憑什麼我永遠都得敗在他手上?連我心愛的女人在利用完我後,整顆心全在他身上?」
  定倫公主又狠狠地賞了他一巴掌,「哈!癩蛤膜想吃天鵝肉!閔勇謙,你該拿面鏡子照照,稱稱自己的斤兩,癡人說夢!憑你也想得到我?」
  閔勇謙捉住定倫的手,苦澀道:
  「看不上我,為什麼三番兩次在深夜秘密召我入宮?用我排遣你的寂寞?利用完我後,你愛的仍是別人!」
  定倫甩開他的手,冷酷不帶一絲感情道:
  「姓閔的,本公主的所作所為還輪不到你來管!現在你只要做一件事——和我上刑捕房自首!坦承人是你殺的,還仲翔清白。」
  「自首?」閔勇謙仰頭大笑,彷彿她說了天下第一大笑話般。「辦不到!公主,你真的認為我會笨到那種程度?」
  「由不得你!」定倫咬牙道:「閔勇謙,你現在去自首,本公主還會私下為你向皇上求情,將你從輕發落,你再膽敢不從,我就一狀告到皇兄處,到時除了治你死罪外,再抄九族!」
  「隨便公主高興!」閔勇謙不為所動道:「反正小的是賤命一條,要生要死全任公主處置……不過,公主畢竟是千金之軀,姑娘家的名節畢竟比生命重要……如果我把咱們的精采戀史公諸於世,不知世人會怎麼看待公主?」
  「你……」定倫憤怒地瞪大眼睛,「你竟敢拿這要脅我?」
  「小的不敢。」閔勇謙胸有成竹地微笑道:
  「只不過……如果公主真那麼絕情忘義,小的當然也有說實話的權利。」
  「你……」定倫氣得說不出話來,恨恨地把長鞭往地上一甩,她的確想救仲翔,不願見那麼傑傲不馴、氣宇非凡的男子死在獄裡!但……
  如果她和閔勇謙那些見不得人的事真被這混帳公諸於世,貴為堂堂大唐公主的她,一張臉要往哪兒擺?母后的震怒、失望……世人的嘲笑、不齒……她向來的尊嚴威信也將蕩然無存了……
  不!
  她絕不能讓這種醜聞傳出去——
          ☆          ☆          ☆
  「趙世傑命案」在全國引起軒然大波,上至文武百官,下至犁民百姓,莫不興致勃勃地討論這樁轟動一時的案件。
  在趙家的刻意封鎖下,外界的人都不知道是趙世傑色膽包天地強將柏心雁擄回家,才引起李仲翔闖人救人的舉動,只以為它是樁單純的三角戀愛,因爭風吃醋而引發的命案。
  大唐的治安向來很好,獎罰分明。唐太宗上任以來,更是力行「不縱不枉」、「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因此,全國百姓莫不睜大眼睛,看著向來鐵面無私的皇上如何處理此命案。
  在朝野和民間的輿論壓力下,任子准一心一意想為仲翔平反,但若想給世人一個交代,仲翔似乎只有一個下場——死刑!
  當「處死」的消息由刑捕房傳出來時,連日來飽受煎熬的李夫人第一個哭昏了過去,醒後猶不停地哭泣……
  「不!我的翔兒是無辜的!我的兒啊……」
  而一直守在刑捕房外的心雁,在乍聽這個消息時,奇異地,她沒有任何激動或悲痛的反應,只是雙眼空洞木然地直直盯著刑捕房的高牆……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陪在心雁身旁的小芸慌了,以為心雁因刺激過度而嚇呆了,「小姐……你別嚇奴婢呀……」
  心雁雙眼茫然地盯著高高的圍牆,她只恨自已為何不能衝破這堵石牆去陪仲翔,告訴他他不是孤獨的,不論是生是死,她都會陪著他!
  誰可以救仲翔?!天啊!誰可以救仲翔?!如果有人可以救出仲翔,她甘願把自己的生命給他!
  瞬間,心雁腦中浮起一個人的名字……只有她!只有她可以救他!
          ☆          ☆          ☆
  深夜,一個穿黑披風的男人悄悄地來到刑捕房。
  無需任何的通行令,守衛在看到他的臉後,便恭恭敬敬地帶他至最內部的一個囚房。
  潮濕而腐敗的氣味令著黑披風的男人皺了皺眉。
  「仲翔……」他心痛地伸手撫著靠著石牆昏睡的仲翔,連日來的折磨使得他原本俊朗瀟灑的臉龐變得異常削瘦。
  仲翔睜開眼睛,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麼來了?」
  子准長歎一口氣,「苦了你了……我知道……你是清白的!」
  深刻的痛苦與感動掠過仲翔眼底,他的雙眼佈滿血絲,瘡啞地道︰
  「沒關係……你瞭解就好……我的罪已判下來了嗎?」
  彷彿被人狠狠地迎面揍一拳般,子准臉部抽了一下,半天不發二言。
  仲翔定定地看著他,「說吧!我能承受的!」
  「死刑!依據大唐法律……殺人者死!明日下午行刑!」子准僵硬如蠟像,木然空洞地道。
  時間彷彿靜止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只聽見仲翔急劇沉重的心跳聲。
  「不——」仲翔爆出淒厲絕望的嘶吼,「我沒有殺人!我沒有——」
  「聽我說!」子准按住狂亂的他,沉喝道:「我絕不會讓你死!不是因為你是我的親人,而是因我相信你絕對沒有殺人!明天未時,囚車押赴刑場時,我會派人火燒囚車,假裝是憤怒的趙家僕人所為,但是我會以另一死囚來冒充你,到時被燒焦的屍體已難辯識,一切就沒問題了。」
  仲翔愕然地望著他,「這……可以嗎?」
  「當然可以!」子准沉穩而堅定道:「你是清白的!可恨的是,任我用盡方法也找不到洗刷你罪名的證據,更不能運用皇上的特權免你的罪。但我也絕不能讓你冤死!這招偷天換日是最好的方法,趙家的人要一個『交代』,我就給他們一個『交代』!」
  一陣沉默後,仲翔苦澀地問了最重要的問題,「那……我呢?被調包後,我該怎麼辦?」
  更多的痛苦與掙扎佔據子准眼眸,他看了仲翔良久,才沉重地開口:
  「你不能再待在長安,過了明日,你的身份就是一個已死的人,所以你必須流放邊疆,先躲一陣子。」
  「躲一陣子?還是一輩子?」仲翔臉上浮起更絕望的苦笑,「如果真正的兇手永遠捉不到,這輩子我是不是永遠都得改名換姓地躲在邊疆,永不得回長安?」
  「仲翔!」子准沙啞地低吼,「原諒我!我身為一國之尊,卻沒有救你的能力……」
  「不!皇上,請別這麼說,你已為我做太多太多了!」仲翔捉著子准的手道: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冤死在獄中,我並不怕死,但不能蒙不白之冤而死,更不能令年邁的父母心碎!我接受你的安排,明日被『調包』後,秘密啟程赴邊疆……我的爹娘知道嗎?」
  子准點點頭,「明日,在宣佈判決前,我會先將叔父叔母接至宮中,再讓你在宮中與他們見最後一面。」
  「那就好……」仲翔喃喃地道,腦裡卻浮現另一張深情柔弱令他魂縈夢牽的臉龐。
  「在想柏姑娘嗎?」子准彷彿洞穿他心思道: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安排柏姑娘和你一起秘赴邊疆。」
  「不!」仲翔猛烈地搖頭,「別告訴她真相,讓她以為我已經死了!邊疆那麼艱辛貧困的生活不是柔弱的她可以承受的,叫她忘了我吧……請我的爹娘善待她,將她當成自己女兒般,為她選個可靠的好人家嫁了!」
  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彷彿利刃刺在自己胸膛上般,天知道他多想見心雁!瘋狂地想她、念她!她是他身陷苦牢中唯一的支柱和希望。想著她的甜美溫柔,她的清麗雅致,她的一顰一笑,她和她在「紫籐花榭」的點點滴滴……是支撐他熬過這些苦難折磨的最大動力!
  他也曾想過千遍、萬遍,重獲自由後,他要狠狠地擁她入懷,瘋狂地吻她,向她喃喃細訴這些日子的相思之苦,安慰她為自己所受的擔心害怕,鄭重地許諾再也沒有人可以分開他們,他要一生一世地保護她……
  他會帶著她隱居山林,不再受世俗牽絆干擾,只求朝朝夕夕廝守,他會和她過著平靜幸福的日子,生一堆孩子……漫遊在山間、在水間,建築他們天堂般的家園……
  但,這些最平凡的夢想,卻因一個最殘酷的玩笑而宣告破裂!仲翔手指深深地嵌入掌心內,一遍遍地命令自己——放棄心雁!不論多痛、多苦,你都必須放棄她!
  他希望自己給她的,是甜蜜平靜的生活,而不是顛沛流離之苦,及異鄉的冷清寂寞。
  如果不能好好地保護她,他寧可放棄她!
          ☆          ☆          ☆
  冷,寒徹心骨的冷透過薄外袍而侵入體內,全身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個毛細孔彷彿全被凍僵了般……
  心雁搓搓雙手,把外袍拉得更緊,希望可以令自己覺得溫暖一些,夜深露重,寒氣逼人……
  她的雙眼充滿期盼地望著定倫宮石雕的大門……她已在這站了一整天了!定倫公主還是不願見她。
  心雁掐著自己手臂,防止自己因累極而睡著,明天就是仲翔的行刑日了,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求定倫公主救他!
  靜極的深夜裡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心雁驚喜地抬頭望去,是一個小丫鬟。
  「你還在這裡!」定倫的婢女冬梅,不禁又是同情又是佩服道:「你已站了一天了!回去吧,再等下去也沒有用的,公主根本不會見你。」
  「姊姊,求求你幫幫忙吧!」心雁連忙拉住她的手,「我真的非見公主不可,求求你幫我吧……」
  心雁把玉耳環、頭上的玉釵全拔下來塞入冬梅手中。
  「求我也沒有用。」冬梅搖搖頭,把東西又還給心雁,「柏姑娘,你該知道天底下公主最恨的人就是你,她絕不會見你的,你快回去吧。」
  說完後,冬梅又迅速步入定倫宮內,關起石門。
  「不!我要等,我要一直等下去……」心雁雙手緊握,喃喃地道︰「只有她能救仲翔,我要等……」
          ☆          ☆          ☆
  翌晨。
  一大早,僕人在清掃定倫宮門口時,發現了倒在地上、全身發燙的心雁。
  「姑娘,姑娘你醒醒呀!你在發燒呀……」老嬤嬤不忍道:「可憐的孩子,昨夜夜裡又下了雨,你衣服又單薄,一定是著涼了……」
  發燒的心雁迷迷糊糊地醒過來,「老嬤嬤,公主願意見我了是不是?是不是?」
  「唉……」另一名僕人也搖頭歎氣,「小姑娘,你快回家吧。咱們公主……她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會見你的。」
          ☆          ☆          ☆
  公主的閨房內。
  秋月正為定倫梳頭,冬梅捧了溫水進來,定倫由銅鏡中看了冬梅一眼,問道:
  「那女人還在嗎?」
  「在……」冬梅囁嚅地道:「公主,今早打掃的僕人在宮門口發現柏姑娘倒在地上,全身還發高燒,但她還一直嚷著要見公主、要見公主……」
  求公主見見她吧!這一句話,冬梅憋在心裡,不敢說出來。
  定倫卻瘋了似地把梳妝台上的髮飾、珠寶、胭脂全掃落地面,怒吼道:「她站到死我也不會理她!滾!滾出去!我不要任何人服侍我!」
  秋月和冬梅害怕地互望一眼。
  「滾!」又是一個花瓶應聲而破,「你們全聾了是不是?出去!」
  婢女退下後,披頭散髮的定倫雙手撐在銅鏡前,激烈地喘氣,由鏡中她看到自已——神情狂亂,眼眸底陰森駭人!
  「我絕不見那女人!」她喃喃地對自己說:「天底下,我最恨的人就是她!我巴不得她死!」
  但仲翔……仲翔怎麼辦?
  辰時了嗎?過了晌午後……定倫無助她看了外面的天色一眼……
  一大早,就有宮人來報,皇上已在早朝時判決仲翔王爺的案子了——死刑!未時行刑!
  離現在還有三個時辰!
  不!定倫雙手劇烈地發抖,她不要!她不要見仲翔被處死,他是那麼出色、那麼神采飛揚的男人……她那麼愛他……
  她該怎麼做?
  定倫想過千次、萬次,她可以直接將閔勇謙那真正的兇手押至皇兄跟前俯首認罪,還仲翔的清白。但這樣一來,閔勇謙鐵定會把自己和他那曖昧的關係全招出來……
  到時,教她一個堂堂大唐公主的臉往哪裡擺?!她將會遭受世人無情的恥笑和唾棄!
  怎麼辦?她到底該怎麼辦?
  定倫心煩意亂地把屋裡能砸的東西全砸了、扔了!
  她該怎麼辦?
          ☆          ☆          ☆
  接近中午了。
  炎熱的陽光照下來,令渾身發燙、口乾舌燥的心雁一陣暈眩,是午時了嗎?那麼,還有兩個時辰,仲翔就……
  仲翔王爺將在未時被處死的事已在長安城造成轟動,傳遍了大街小巷,人人議論紛紛。
  心雁覺得自己的頭愈來愈重,以手摸額頭……燙得驚人!腳也乏得似乎隨時會倒下來……不!她拚命地深呼吸命令自已——不能倒!你千萬不能倒下去——你還得去救仲翔——
  定倫宮的門開了,昨夜曾出來過的小丫頭又緩緩走出來,手上還捧著一碗水。
  「姑娘,」冬梅將水遞給心雁,擔憂地說:「把水喝一喝後,你回去吧。你已由昨天站到現在一天一夜了!人又不是鐵打的,更何況你還發著高燒……回去吧,公主……絕不會見你的。」
  心雁感激地把水喝完後才道:
  「謝謝你,姊姊。但你不用勸我了,我會一直等下去……」
  心雁的話還沒說完,又有另一名小丫頭匆匆跑出來,在冬梅耳畔低聲不知說些什麼。
  「是真的?!」冬梅一臉驚訝。
  小丫頭點點頭,「公主親自說的。」
  「太令人吃驚了……」冬梅喃喃道後,轉向心雁道:
  「走吧,柏姑娘,公主答應接見你了。」
  「什麼?」突來的消息令心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快跟我進來吧。」冬梅微笑道:「公主終於願意見你了。」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0-4-1 07:57:30 |只看該作者
第09節

  距離定倫公主的生日不過十來天,心雁沒有想到原來美艷鳳儀、丰姿婢婷的公主竟會迅速憔悴消瘦成這樣!
  她的容貌枯槁,眼神黯淡無光,整個人彷彿被抽乾水分般地憔粹;相形之下,同樣削瘦的心雁雙眸卻散發著神采奕奕的堅定光芒!
  公主披上華麗非凡的金縷披帛,著最鮮艷的絳碧結綾復裙,盛裝之下卻掩不住她的憔悴,她看了心雁一眼,冷漠地開口:
  「你已站了一天一夜了,為什麼非見我不可?」
  心雁堅定而清晰道:「公主,請你救救仲翔王爺!」
  「我有什麼能力救他?」定倫苦澀地慘笑,「皇上的判決已下來了……我又能改變什麼?」
  「你能的!因為只有你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
  公主觸電般地看她一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嗓音低沉而可怕。
  心雁毫不畏懼地迎視她,不疾不徐道:
  「公主壽宴那天,趙世傑是得誰的指示而膽敢將我劫走?我想,這件事不需明說大家也心知肚明了;但是誰帶領弓箭手攔劫要去趙王府救我的仲翔?仲翔曾告訴我,射傷他的人是閔勇謙,閔勇謙為何會和這件事扯上關係?仲翔救了我離開趙王府時,他並沒有以飛刀殺趙世傑;為什麼我們離去不久,仲翔曾用來擊退閔勇謙的飛刀,竟出現在趙世傑的屍體上……公主,」心雁冷靜地微笑道:「要將這一連串的事結合在一起並不是很難,真正的兇手,已呼之欲出了!」
  定倫公主的臉上瞬間慘白無血色!
  「你胡說什麼……」她的聲音止不住地發抖,「一派胡言!你給我滾出去!我和什麼閔勇謙根本一點瓜葛也沒有……」
  心雁更加冷靜,一步步地慢慢接近她,「你心虛了,是不是?否則為何如此慌亂?公主,被我說中了吧?真正的兇手閔勇謙,到底在哪裡?」
  這一刻,心雁不再是那平凡柔弱的鄉下丫頭,也不是楚楚可憐、依附仲翔而生的菟絲花;為了救自己心愛的人,她表現出驚人的勇氣和毅力,如尊戰鬥女神般,氣勢凌厲懾人!
  定倫不自覺地倒退一步,她竟被一個鄉下丫頭嚇得啞口無言——她很努力地想發出一聲怒吼,怒斥柏心雁大膽無禮!但……在她炯然而精銳的注視下,定倫竟發不出半點聲音。
  這是第一次,定倫公主覺得自己在別人面前矮了半截!
  過了許久,定倫公主找到自己的聲音。
  「你……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威脅我嗎?笑……話!就算你說的全是真的……反正仲翔也快被處死了!他死了……這些事也永遠沒有人會發現了!」
  心雁的眼底閃過一縷落寞,「所以……我才要來求你!」
  「求我?」定倫倒吸一口氣,拚命維持自己的高傲威嚴,看著心雁。
  「是的,只要公主肯至皇上面前指出真正的兇手,救了仲翔,你要我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心雁直視定倫,一字一句道。
  定倫心下一動,「任何代價?」她以更冷酷殘忍的眼光打量心雁。
  心雁脊背一陣發涼,但毫不遲疑道:「沒錯!」
  定倫浮起一詭異笑容,「你可知道我巴不得你死!」
  「非常清楚!」心雁面無表情。
  「如果我要你付出的代價,就是要你死呢?」
  「只要公主遵守這項約定,」心雁苦澀而沉靜地望著公主,「心雁死不足惜,但願公主遵守約定,救出仲翔!」
  那份誓死如歸的凜然氣勢狠狠地震住定倫!她慘白著臉道:
  「為什麼?難道你一點也不怕死?」
  心雁消瘦的臉龐浮起一抹美得出奇的微笑,「因為我愛他!我心甘情願為他而死!」
  這句話如記悶雷地劈向定倫!
  「愛?你懂得什麼是愛?」她美麗的臉上一陣扭曲,揚手賞了心雁一巴掌,咆哮道:
  「我從十歲開始就喜歡仲翔,這些年來更是立志非他不嫁,你一個半路冒出來的野丫頭有什麼資格對我說愛他?憑你也配?憑你也夠格和我堂堂的皇室公主搶男人?你不怕死?好——」
  定倫眼眸射出駭人的青光,「秋月!去拿『斷腸粉』出來!」
  「公主……」秋月也嚇傻了,人命關天呀!
  「我叫你去你就去!」定倫一鞭鞭在秋月身上,厲聲道:「再不去我先殺了你!」
  「是……奴婢馬上去。」
  一會兒,秋月捧了杯水出來,再把一個紙包交給定倫。
  定倫臉上的微笑令人發麻,她親自將「斷腸粉」灑入水杯內後,遞到心雁面前,挑釁而睥睨地道:
  「如何?加了斷腸粉的水,敢喝嗎?喝下後不出一個時辰,便會七孔流血、肝腸寸斷而死!」
  心雁平靜而沉默地望著定倫。
  「不敢吧?」定倫縱聲大笑,「柏心雁,你不是很愛仲翔嗎?甘願為他而死嗎?哈哈!你也只不過是個貪生怕死之輩,什麼情呀愛呀全是騙人的……」
  心雁緩緩地接過水杯,一仰而盡。
  婢女的尖叫淒厲而恐怖!
  定倫臉孔瞬間扭曲,毫無血色,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她狼嚎地倒退數步。
  「你……你真的……」
  那真的是斷腸粉!如假包換的斷腸粉!
  心雁淡淡道:「公主,希望你記得我們的約定。」
  說完後,她轉身默默離去。
  心雁已走遠了,定倫仍驚恐地張大嘴巴,呆在原地。
  「公主……」也嚇白了臉的秋月勉強走上前來攙扶她,「你先坐下來歇歇吧……」
  定倫忽然推開婢女,瘋了似地衝出宮外,躍上馬匹狂奔。
          ☆          ☆          ☆
  「閔勇謙!你給我出來!」
  定倫狠狠地踢開一扇又一扇的門,閔府的下人全嚇得縮成一團,「公主……少爺他真的不在。」
  「滾開!狗奴才!」定倫把一個擋路的奴才用力甩開,又踢了最裡面的一扇門,怒喝:
  「閔勇謙!我知道你躲在裡面,你是男人的話就給我出來!別躲……」
  接下來的話,定倫全堵在喉頭。
  「少爺!」忠心的僕人悲呼地撲進去,「少爺!你怎麼這麼傻……」
  堆滿酒瓶的房間除了沖天酒氣外,還多了股血腥味,而閔勇謙趴在血泊中……
  「他畏罪自殺了!」
  「不——」定倫衝過去捉住己身亡的閔勇謙,怒吼:
  「你混帳!你竟一死了之?閔勇謙,你這沒種,你給我醒過來……」
  真正的兇手已死了,她該怎麼辦?
  扔下冰冷的閔勇謙,定倫又瘋了似地往外衝。
          ☆          ☆          ☆
  一輛馬車正疾速奔向鎮國公府。
  馬車內坐著三個人,老淚縱橫的李夫人正心痛地摟著憔悴消瘦的仲翔。兩老方接獲皇上密召,去將仲翔接回來。
  也愁容滿面的鎮國公則擔憂地望著兒子道:
  「翔兒,聽爹的話,別再回家了,太危險了……萬一消息走漏出去……還是直接奔赴邊疆躲一陣子吧……」
  「爹,孩兒不孝,但請您成全孩兒赴邊疆前最後一個心願。」雖已憔悴許多,但仲翔的眼神卻更加堅毅執著,道:
  「無論如何我都必須回去再見心雁一面,我不能就這樣拋下她不告而別,心雁會發瘋的!我只是要告訴她,我還活著,否則……我真的怕她會做出什麼傻事……」
  仲翔語音瘠啞而苦澀。
  「你要帶心雁去邊疆嗎?」鎮國公問。
  「不……」更深刻的痛苦掠過仲翔眼底,他淒涼幽然道:「我不能……帶她走……這一路上顛沛流離,邊疆的生活又是那麼艱苦,我的身份比逃犯還不如……我不能讓她為我受這些苦……爹娘,孩子求你們,把心雁當成自己女兒般留在府中,過些日子,等心雁心情平靜後,再為她找戶好人家嫁了……」
  要把自己最心愛的女人拱手讓給別人,就彷彿有人拿把利刃,一刀刀地劃在自己心頭上般……但仲翔不得不這麼做!
  「我答應,我全答應……」李夫人的臉上已滿是淚痕了,「翔兒……我的翔兒……你為什麼要受這種罪?為什麼要讓咱們家骨肉分離……你明明沒有殺人啊……為什麼……」
  沒有人能回答她,李夫人淒厲而絕望的哭聲,一聲聲迴盪在天際……
          ☆          ☆          ☆
  臉色已發青、氣若游絲的心雁,勉強地撐著最後一絲力氣奔回「紫籐花榭」。
  「小姐!」因找不到心雁而急得快發瘋的小芸見到她,喜出望外地迎上去,「小姐,你可回來了……」
  但小芸的臉瞬間一僵,「小姐……你怎麼了……你的臉色……」
  「仲翔在哪裡行刑?」心雁緊捉住小芸問:「快告訴我!快帶我去!」
  小芸的眼眶紅了,「小姐……你不能去……那種場面,你承受不住的……你先坐下來吧。小姐,你的手為什麼這麼冰……」
  「我要去!」心雁喘著氣,氣息混亂道:「我要去再見仲翔一面……我要讓他知道他不是孤獨的……求求你,帶我去……」
  「小姐……」
  一個人影無聲無息地悄然進人,在小芸要驚呼前,他已解下臉上面紗,「別叫!是我!」
  「少……少爺?!」小芸欣喜若狂。
  「仲翔……」心雁完全呆住了,「我一定是死了……產生幻覺……一定是……」
  「心雁!是我!真的是我!」仲翔緊緊地抱住心雁,沙啞道:
  「我沒死!我回來了!皇上秘密將我送出,待會兒替我行刑的是另一名死囚……心雁,我沒死……」
  仲翔瘋狂地摩硰她的臉,吻著她朝思暮想,在牢裡夢過千遍、萬遍的肩、眼……
  滾燙的淚水揉碎在兩人緊貼的臉龐間,心雁「哇——」地一聲哭出來,「你……仲翔!是你!真的是你……」
  仲翔熾熱的唇吻至心雁的心嘴時,驀地放開她,「心雁?你怎麼了?為什麼全身這麼冰冷?你的唇……是紫色?你怎麼了?」
  心雁泛紫的唇瓣浮起一虛弱的微笑,「沒關係……只要你沒事就好……我好高興還能再見你一面……剛才,我去找定倫公主……她要我喝下斷腸粉,她就願意去救你……」
  「斷腸粉」?!如五雷轟頂,仲翔爆出嘶吼,「不!心雁——該死的!你怎麼能為我這麼做?心雁——」
  回答他的,是心雁湧出唇間的鮮血!
  「我不許你死!絕不許!」仲翔迅速以手拭去心雁唇畔的血,欲快步往外衝,「我馬上去找大夫!」
  「不,別走,仲翔……」心雁伸出虛弱的手拉住他,「我快死了……讓我再多看看你,抱著我……」她的手眷戀地撫過仲翔的臉、剛毅的線條……噙著淚水微笑道:
  「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好愛你……真的好愛你……今生能擁有你的愛,我死亦無怨無悔……如果有來生,我唯一的希望是……能再與你相遇、相戀……仲翔,讓我再多看看你……」心雁雙手如溺水的人,緊緊捉住苦痛的仲翔,氣若游絲道:
  「我要把你的容顏仔仔細細地刻在心頭,這樣,來生我才能再找到你……」
  「不——」仲翔破碎而絕望地嘶吼,「我絕不讓你死!絕不!你死了,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仲翔雙手頂住心雁的心、肺,徐徐地運氣,一面對小芸大吼,「去請大夫!把城內所有的大夫全給我請來!」
  「斷腸粉」是天下最毒的毒藥,毒液早已滲入心雁血脈中,她極有可能在下一秒便氣絕身亡,仲翔只能以體內的真氣輸給心雁,先護住她的心肺,減緩毒氣發作的時間……
  心雁全身冰冷地癱在仲翔懷裡,已昏了過去。
  「心雁!心雁!」悲慟欲絕的仲翔如絕望的野獸般,捉住心雁的肩頭嘶吼:
  「我不許你死!你答應過要當我的妻,生生世世廝守……」
  踉蹌奔出去請大夫的心芸和呆站在門外的宛倩皇后撞個正著!
  宛倩特地趕過來再見義弟仲翔一面,沒想到,竟看到這麼驚心動魄的一幕。
  「皇后……」
  「別行禮了!」宛倩拉住小芸,「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小芸早已淚流滿腮,「心雁小姐她……她喝下了定倫公主的『斷腸粉』……」
  宛倩倒抽一口氣,斷腸粉,天下第一奇毒!
  「我明白了,你快去請大夫吧!」
  宛倩說完後,迅速奔入「紫籐花榭」內,寫了一字條交給貼身的婢女紋兒,「快!快去明月山下,把字條繫在楊柳樹下。」
  普天之下,能解斷腸粉之毒的只有……怪婆婆!怪婆婆!快來呀!
          ☆          ☆          ☆
  兩天過去了,奄奄一息的心雁被仲翔和內功深厚的鎮國公以真氣護住她的心、肺。雖然暫緩毒氣的蔓延,但也只能阻擋兩、三天,若再沒有解藥,心雁挨不到明天早上了。
  仲翔已經被證實是清白的——兩天前,定倫公主在目堵閔勇謙自殺身亡後,即策馬飛奔入宮求見皇上,把一切的實情全對子准招供,包括閔勇謙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一事……
  仲翔不必再隱姓埋名逃至邊疆,但心雁……已陷入彌留狀態的心雁似乎已毫無生機了……皇上將全國最好的大夫全召來「紫籐花榭」,但各名醫皆搖頭表示束手無策!
  定倫公主哭倒在心雁床榻,她只是想嚇嚇心雁,萬萬沒想到她竟真的喝下斷腸粉!那斷腸粉是她在一偶然機會中,由民間購得的,連她自己也沒有解藥。
  滿眼血絲,臉上滿是鬍渣的仲翔寸步不離地日夜守在心雁旁邊,他動也不動,如尊化石般地守護心雁,對所有旁人的安慰和勸解置若罔聞,眼底下只有心雁、心雁、心雁……
  她死了,他亦不苟活!
  一直留在這裡的宛倩皇后親自捧了碗參湯進來,低語道:「仲翔,我求你至少喝一點東西吧,兩天了!你已整整兩天兩夜未曾進食,也不曾合眼……喝點東西吧,不然你也會倒下來的……」
  「乾姊,小聲點,心雁在睡覺……」仲翔輕聲道,目光癡迷而眷戀地膠著在心雁蒼白的小臉上,「讓我多陪陪她吧……我還能再陪她多久?我要她一睜開眼就可看到我……」
  宛倩聞言為之鼻酸,匆匆地轉過身去以防淚水掉下來,心雁!你絕不能死!她在心底狂呼︰你不能把這麼大的遺憾留給我們!
  而且,如果她真死了……哀慟逾恆的仲翔會變成什麼樣子?
  宛倩心急如焚地望著窗外,怪婆婆!怪婆婆!你怎麼還不來?!
  昏迷的心雁眼皮微跳了跳,喃喃道:「仲翔、仲翔……」
  「我在這裡!」仲翔緊捉住她的手。
  「方纔……」心雁斷斷續續道:「方纔我夢到一個好美、好溫柔的女人,她說她是我娘,要帶我走……不!仲翔,別哭……」
  心雁心痛地拭去仲翔的淚水,這鋼硬如鐵的男人竟為她而流淚!
  「你不能死!」仲翔將她緊緊地嵌入自己懷裡,彷彿這樣就可以永遠留住她。他酸楚地硬咽道:
  「心雁,別拋下我……我不能失去你……不能……」
  心雁冰冷的唇印在仲翔臉上,「仲翔,別這樣……別為我傷心……看到你平安回來,我真的好高興,再無所求……是我福份修得不夠,無法與你白首至老,但求來生……仲翔,還記得嗎?記得我們初相見的情形……」
  心雁白紙般的小臉綻放出一朵美得如花的微笑,緩緩道:
  「那一天,我因被搶親的人追趕,摔下山坡而撞倒你……和你一起滾入湖內……後來,在客棧內我三番兩次想逃回六家堡,偷你的馬、裝『紅疹』病……全被你識破而捉回來……那時的我好氣好氣你……但,也偷偷地、情不自禁地喜歡上你……後來,你將我帶回鎮國公府……『紫籐花榭』……」
  心雁閉起雙眼,無限幸福地道:
  「『紫籐花榭』……有我一生最美的回憶……你曾在這為我畫眉,親自為我別髮釵……和我在紫籐花樹下聽風吟、看晨曦、為我收集成堆的花瓣……一起編織我們的未來……仲翔——」
  心雁拉住他的手,以愈來愈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道:「靠近我,我要告訴你——我好愛你!我真的好愛你!這一生,能這麼愛過、被愛過……我了無遺憾了……」
  唇邊又湧出大量鮮血,心雁的生命力,正一點一滴地流逝。
  「心雁——」仲翔把頭埋在她發內悲嗚,「不要走!我不准你拋下我……」
  心雁的指尖不再有溫度,「對不起……仲翔,我要走了……來生……我再當你的妻子……我要再當你的妻子……」
  「不——不——心雁——」
  仲翔淒厲的吼聲使得一直守在門外的宛倩不顧一切地衝進來,她捉起心雁的手,臉色大變:
  「沒有脈搏了!仲翔,快叫御醫——」
  一個古怪的聲音由半空中傳來,「傻呀!宛丫頭!全天下的名醫也比不上我呀!」
  一道青絲和一束白綾驀然由半空中落下,另一股冷硬的女聲傳來,「病人留下,其餘的人全出去!」
  「怪婆婆!菁楓姊!湘竹姊!你們終於來了!」宛倩欣喜若狂地叫道,她拚命將仲翔拉出房外,「仲翔,我們先出去,相信我,她們一定可以救活心雁的!」
  宛倩沒忘記怪婆婆和樓菁楓、楚湘竹兩位姊姊的怪癖——最討厭看到男人!
          ☆          ☆          ☆
  三個時辰後,三道似閃電的人影又掠過枝頭,直「飛」向明月山,她們的速度實在太快了,連武功修為上乘的人也只看到是「一團東西」掠過去,根本來不及看清那是什麼?!
  「呼!累死我了!」舒舒服服地趴在兩位高徒身上,根本不用費力氣「飛行」的怪婆婆,嘴巴上還是喊累,道:
  「為了要救那個叫心雁的丫頭,花了我三個時辰,要不是看在宛丫頭的面子上,我才不做這種會去掉半條命的事!」
  「少來了!師父。」俏麗的樓菁楓伶牙俐齒地道:「誰不知道你早就想下山來玩,又怪想念宛丫頭的,所以嘍!就硬把我們也拉下山來。」
  「就是嘛!」柔柔細細的聲音響起,一襲如霧白紗,飄逸脫俗的楚湘竹也嬌滴滴道:
  「師父最偏心了,以前蝶丫頭在時,最疼蝶丫頭;蝶衣嫁去「另一個世界」後,又改疼宛丫頭;我看呀!趕明兒,師父的一顆心又全移到雁丫頭身上了!都不把我們這兩個徒弟放在眼裡!」
  湘竹嘴上雖是這麼說,但她可是一見楚楚可憐的心雁就喜歡上她了,那神韻活似當年的蝶丫頭,這回她們能把心雁由死神手中搶回來,多虧那顆湘竹多年來精心研配的「百草回魂丹」。
  當然,怪婆婆那空前絕後,千年罕見的高明醫術更是主因!
  「說到雁丫頭……」怪婆婆又換了另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蹺著腿躺在兩位高徒身上,慢吞吞地道:
  「在為她放血時,你們也看到了吧?她背上有一個梅花型胎記,十分清晰明顯……據我所知,普天之下身上會有這種胎記的只有一種人——唐高祖李淵的親生女兒!」菁楓和湘竹神秘地互望一眼,在肚子裡偷笑——這師父呀!死也不肯承認她就是三十年前突然消失的「江湖第一美女」鄔蘭兒,並和某位皇室人員發生一段淒美而沒有結果的戀情,她否認歸否認,卻又對宮中秘史一清二楚。
  高祖的女兒身上必有梅花胎記,這種事,一般老百姓怎麼可能知道嘛!
  菁楓很聰明地不去追問師父的私事,只道:
  「師父認為心雁極有可能是唐高祖之女?」
  「應該是……」怪婆婆喃喃道:「那麼明顯的梅花胎記……只有李淵之女才可能有……算了,反正我們離開之前,我已將這個發現告訴宛倩了,讓宛丫頭去處理吧!」
  御風而行的滋味真不錯,連「擦身而過」的小鳥也張大嘴巴,驚訝地望著她們。不過須臾的工夫,她們三人已接近明月山了。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0-4-1 07:58:08 |只看該作者
第10節

  半個月後。
  緩緩地、極其溫柔地,仲翔將含在口裡的藥汁徐徐地餵入心雁口中,那麼難喝的藥汁經由仲翔這種「特殊」的「喂食」方式,似乎也不再苦得令心雁難以下嚥了。
  半個月來,仲翔都是以這種方式,將因太苦而被心雁全部吐出的藥汁,一點一滴地餵入心雁口中。
  仲翔又極為細心地以手巾拭淨心雁唇邊的水珠,再在她頰上親一下後,扶著她躺下來「來,先休息一下。」
  「不,我不要躺下,」心雁想起來,撒嬌道:「這半個月來我就一直躺著,動都不能動,別說下床走一走了,連喝個水、吃個小果子這種事,你都不許我自己來,仲翔,人家的身體已好得差不多了,你別這麼緊張嘛!」
  「我當然緊張。」仲翔坐在床上,讓心雁舒服地枕在自己臂彎,寵溺道:
  「你是我們好不容易由死神手上搶回來的,說什麼我也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視線。」
  「可是人家心疼你呀,」心雁撫著仲翔下巴道:「你看你,這半個月來日夜不分地照顧我,瘦了這麼多,剛由牢裡回來時,你就很瘦了。我想等我身體痊癒後,咱們倆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拚命地大吃大喝——實施增肥計劃!」
  那純淨燦爛的笑臉令仲翔心下一動,捉住她的柔荑在嘴邊輕咬,另一隻手撫著她的髮絲歎道:
  「你知道嗎?這一次真是嚇死我了……那一刻我真的好恨好恨自己,只能心碎地看著你的身體逐漸冰冷,生命力一點一滴地由你身上流逝,我恨得只想當場把自己劈成兩半!心雁,再也不許了……我再也不許你為我做這種傻事,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心雁微笑地看著他,盈盈美眸溢滿醉人的柔情,她道:
  「其實,我已經很滿足了,在快死的那一剎那,我所擁有的,是一份刻骨銘心、完整無缺的愛。如果我真的死了,我亦了無遺憾……今天還能躺在你懷裡看著你,我真的好感謝上蒼,和許多曾幫助我的人,仲翔……」
  心雁把臉貼在仲翔手掌內,娓娓地又道:
  「你知道嗎?如果事情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能為我最心愛的人而死,我好滿足!好幸福!」
  仲翔渾身一震,捧起她的臉急促地道:
  「不!我不許!絕不准你再做這種傻事!心雁,你可知道看著你差點斷氣的那種椎心刺骨的折磨、那種煎熬、那種令人發狂的心痛,真的令我生不如死!你怎能對我做出這麼殘忍的事?讓我來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回答他的,是心雁逐漸接近他的唇,纏綿的摩挲吮吻,飽受的煎熬,全化在這記濃得化不開的熱吻中……
  在兩人都快喘不過氣來之前,仲翔才意猶未盡地放開形暈灩灩的心雁,促狹道:
  「別以為我這樣就放過你了,今天,是看在你病體初癒的份上『淺嘗即止』,『其它部分』……就先『欠』著,一個月後再連本帶利地向你討回來!」
  邪惡的眼神不懷好意地打量心雁的嬌軀。心雁羞紅了麗臉,不依地掄起粉拳捶他,「李仲翔!你最可惡!最壞了……」
  「我不壞怎麼制得住你?」仲翔笑咪咪地在她臉上香了好幾下才鄭重而柔情萬千道:「什麼時候才肯嫁給我?還要讓我等多久?現在不只我急,連我爹娘也急得不得了,一天到晚催我為什麼還不趕快和你拜堂成親?」
  心雁低垂粉頸,欲語還羞道:
  「你……答應過先幫我找到怡君小姐再說的。」
  仲翔托起她的臉蛋,強迫她正視自己,道:
  「會的!你放心!既然你這麼堅持,那麼就算你的怡君小姐會飛天遮地術,我也會派人把她找出來,找到她後……你可得二話不說地立刻嫁給我!」
  「嫁嫁嫁!當然馬上嫁!」
  一個聲音喧賓奪主地插進來,兩人一齊轉過頭,只見宛倩不知何時已倚在門邊,一臉笑咪咪,不知免費看了多少的「好戲」!
  「乾姊,」仲翔好笑又好氣道:「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可以不敲門就進來啦?」
  「敲門?我敲了呀……」宛倩這才舉起小手,在門板上「補敲」兩下,笑嘻嘻地對心雁道:
  「我來替心雁送藥材的,昨天下午宮女說,只看到一陣「青色的風」掠過去,看不清是什麼東西,接著就看到一包藥材掉在朝陽殿的院落裡,這菁楓姊真奇怪,每次送藥材來都神秘兮兮的,好像用腳走入皇宮內苑會害她折壽三年似的,「空投」完人就跑了!不過呀!普天之下能治好心雁中毒後身子的,也只有怪婆婆開的藥方,和由湘竹姊採的藥。」
  「宛倩姊,你一定要代我先謝謝怪婆婆和菁楓、湘竹兩位姊姊。」心雁感激地道:「如果不是她們,我早就死了,待我可以下床後,我一定要親自上明月山謝謝她們。」
  「安啦!想謝她們的機會多的是!」宛倩笑道:「她們三人的行蹤是謎中之謎,如果她們不想見人,就算你把整座明月山全翻遍,也不會看到半個影子;但如果她們想見你,三更半夜他會突然冒出來嚇你,再丟下一句,『少年!沒事卡早困啦!不要這麼晚還在和老公玩親親!』而且,依我看哪!怪婆婆和兩位姊姊很喜歡你呢!由她們常神秘兮兮地『飛』來趴在紫籐花榭上,觀看你的復原情形就知道了!」
  宛倩又道:「對了,今天還有一個人拜託我帶她來見你們喔!當然……你們可以決定要不要見她。」
  「誰?」仲翔反射性地護住心雁。
  宛倩停了一下才道:「定倫公主。」
  仲翔立刻沉下臉,「不見!」她差點害得心雁喪命,他沒衝入定倫宮將她大卸八塊已算客氣了!
  「不要這樣。」心雁柔聲地對仲翔道:「畢竟……她也拋下自己的自尊和名節問題,到皇上面前坦承她設計劫走我,以及閔勇謙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之事,還你的清白。否則,你可能真的要蒙受不白之冤,遠走邊疆了。」
  「宛倩姊,麻煩你請公主進來吧。」心雁又轉頭對仲翔道:「別這麼凶嘛!我相信她今天來一定沒有惡意的,笑一個嘛!你瞧你的臉繃得這麼緊,催命閻王也被你嚇跑了!」
  「我是擔心你,我絕不能再讓你出半點差錯。」仲翔不放心地歎一口氣,「別講太久,我就在隔壁房間。」
  仲翔出去後,定倫公主才由另一扇門走進來。
  心雁第一個感覺就是她也瘦了!更奇異的是,她臉上向來的傲氣竟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愧疚、反省後的平和氣質。
  定倫頭低低的,「我今天來,是專程來向你致歉的。原諒我……我差一點就奪走了你的性命……」
  「別這麼說,你能信守約定,還了仲翔清白,我真的很感謝你。」心雁微笑道:「公主,你請坐。」
  定倫並未坐下,卻直直走至床前,擔憂地看著她,道:
  「你的身子好一些了嗎?聽我皇嫂說,在你生命垂危時,出現了三位異人,救了你的性命。對不起,心雁……我差點就鑄成一個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
  「當你來定倫宮找我時,我真的是被嫉妒沖昏頭了,你是那麼勇敢而堅強,毫無畏懼地愛著仲翔,心甘情願為他而死。彷彿你天生就注定要和他在一起般。」
  「當我拿出斷腸粉時,我作夢也想不到你竟真的敢喝下去,我以為……什麼死生相隨的愛都只是嘴上說說而已……你卻毫不遲疑地喝下斷腸粉,此舉不但嚇呆了我,也狠狠地喚醒了我。
  「我有什麼資格去愛仲翔,我那只知佔有、不知付出的幼稚心態能叫愛嗎?別說為仲翔而死了,我明明知道只要去皇兄面前,把一切實情全說出,就可證實仲翔不是殺人兇手,但……我竟因那可笑的『自尊』、『名節』問題而不願行動……口口聲聲說愛他的我,卻眼睜睜地看他被判死刑!」
  定倫又苦澀地道:
  「你甘願為仲翔而死,毫不遲疑地喝下斷腸粉的行為,給我帶來極大的撞擊——在你面前,我根本連什麼是愛都搞不清楚,說穿了,只是嫉妒、想霸佔的心態罷了!」
  心雁默默地聆聽著,一語不發,只是用那澄澈而瞭解的眼光,溫柔地看著定倫。
  「敗在你手上,我心服口服!」定倫握住心雁的手,對她燦然一笑道:「祝福你!我未來的堂嫂!」
  仲翔算是定倫的堂哥,心雁自是她的堂嫂了。
  「謝謝。」
  心雁也反握住她的手,誠摯道:「其實,你並沒有輸,明白嗎?因為,這根本不是屬於你的愛情。公主,你是個非常坦率熱情,勇於追求所愛的好女孩,我相信,一定會有一場更美好而浪漫的戀情在等著你!」
          ☆          ☆          ☆
  半個時辰後,當宛倩和定倫公主要離開「紫籐花榭」時,遠遠地,就看見李夫人領著兩位美艷威嚴、雍容華貴的貴婦人而來。
  「我的天!」宛倩首先低呼,「我婆婆怎麼來了?」
  「我娘?她也來了?」定倫公主也訝異地低喊。
  那兩位貴婦,一個是當今的皇太后;另一位,則是定倫公主的生母——趙太后。
  兩位超級貴客親自蒞臨可是非同小可,仲翔親率「紫籐花榭」的奴婢在門口迎接。
  「皇太后吉祥!」
  「趙太后吉祥!」
  「全起來吧!別行禮了。」慈眉善目的皇太后笑著對李夫人說:「涵君,我這趟來,就當是咱們妯娌間的閒聊,你可千萬別太多禮呀!」
  涵君,是李夫人的閨名。
  「快讓我瞧瞧翔兒,」皇太后慈愛地拉過仲翔細看,「這幾天,子準可快被我罵死了!事情發生時,我和萍音妹妹遠住在別宮,這麼大的事,子准竟也沒告訴我,害我的乖侄兒受了這麼大的委屈。」
  萍音,就是趙太后的閨名。
  「姊姊,咱們快去瞧瞧心雁那孩子。」趙太后提醒她。
  「對對!心雁呢?」皇太后急道。
  「稟太后,心雁病體末愈,所以未能下床迎接,望太后及趙太后原諒。」仲翔解釋。
  「別起來!快叫她躺好千萬別起來,」皇太后道:「她的身子一定還很虛弱,我們進去看她便行了。」
  「乾姊,這是怎麼回事?」仲翔悄聲問宛倩。
  「我……」宛倩也一頭霧水。
  「宛丫頭,你過來。」皇太后親暱地拉著自己最疼愛的兒媳婦道:「前些日子,你不是告訴我,在心雁的身上發現梅花胎記?昨天涵君入宮看我時,也和我談起這件事,說她愈看心雁那孩子愈有似曾相識之感,所以,今天我們特地過來看看心雁。」
  「原來是這樣……」宛倩點點頭道。
  李夫人道:「兩位皇嫂,跟我來吧。雁兒的房間在這裡。」
  半躺在床上的心雁已聽到屋外有許多人的談話聲,當李夫人領著兩位雍容華貴卻陌生的貴婦進來時,她不免驚訝,但當她看清一旁的趙太后後,卻沒由來地一陣心酸,淚如泉湧,不由自主地喊道:
  「奶娘——」
  趙太后已擒著淚水,一個箭步奔上去抱住心雁,「雁兒!我的雁兒……你還記得奶娘……」地抬頭對皇太后道:
  「姊姊!不用看她身上的梅花胎記了!她是我的小雁兒沒錯!你看她這張和雨雁妹妹一模一樣的臉,她是雨雁的女兒呀!」
  皇太后也紅了眼眶道:「怎麼會有這麼相像的母女?雨雁妹妹如果還活著,不知有多高興……孩子,這些年來苦了你了……」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是誰呢?」心雁緊拉著趙太后的手,熱淚盈眶道:
  「為什麼……我一看到你就有一股好熟悉,彷彿親人般的感覺?你們……見過我娘嗎?」
  趙太后擦著眼淚道:「孩子,我再慢慢說給你聽,你……願意讓我看看你身上的梅花胎記嗎?」
  心雁有一絲遲疑,但皇太后、趙太后給她的感覺溫馨地宛如母親一般,她點點頭,讓趙太后掀起她後背上的衣服……
  清晰而明顯的梅花胎記,如烙印似地,印在心雁雪白的背上。
  趙太后和皇太后的淚水早已成串掉了下來!
  趙太后哭著緊擁住她,「小雁兒……你果然是我們十二年前失去的小雁兒……孩子……」
  在三人交織的淚水中,心雁終於明白了發生在十二年前的事——
  當年高祖起兵滅晴,建立大唐帝國時,他已有元配蕭後(後來的皇太后),亦為他生下數名子嗣(子准便是其中之一)。幫助高祖打開天下的大功臣——趙勳,在起兵前曾和李淵約定過,若真能滅掉昏庸的惰煬帝,另建帝國,李淵必須迎娶他的女兒——趙萍音。
  建立大唐後,依照約定立趙萍音為貴妃,即後來的趙太后。趙萍音為人端莊知禮,十分敬重皇后蕭氏。
  數年後,轟動全國的江南婢婷佳人——章雨雁因罕見的絕世姿容而被網羅入宮,深受高祖之寵愛,封為雁妃。
  集三千寵愛在一身的雁妃並未受到皇后與趙貴妃的敵視、排斥。因為雁妃的個性溫婉善良、甜美柔順,令人忍不住喜歡她。
  雁妃入宮一年後產下一粉雕玉琢的女嬰乳名小雁兒,未正式命名,但皇上已賜封為「聖倫公主」。一個月後,同樣身懷六甲的趙貴妃也臨盆了,也是女嬰,賜封為「定倫公主」。
  雁妃本身即弱不禁風,身子骨十分虛弱。生產後更是元氣大傷,根本沒有奶水可哺育女兒。皇后蕭氏要幫雁妃找名乳母時,向來和雁妃情同姊妹的趙貴妃適時伸出援手——趙貴妃體態豐腴,豐潤健康。她願意同時哺育自己的女兒和小雁兒。
  事情發生在一個寒冬的深夜,當時小雁兒四歲,小嘉琳(定倫公主)三歲,「渭南節度使」和「渭北節度使」竟聯手起兵謀叛,直殺入皇宮。混亂中,雁妃抱著女兒和後宮女眷紛紛逃難,御林軍首領及時入宮護駕,救了皇上、皇后和趙貴妃等人,但在烽火之中卻一直找不到雁妃和小公主……很可能是被叛軍擄走了。
  隔天早上,在長安城外的滴郡(靠近六家堡)江上發現雁妃的屍體浮出水面,想必是被叛軍劫走的她,不願受辱而投河自盡。
  但小公主呢?任悲痛欲絕的高祖動用大批人力,卻也找不到才四歲的小公主……
  聖倫公主就這麼失蹤了。
  「六家堡?你說你這幾年來一直在六家堡?」趙太后淚滾滾地擁住同樣也聲淚俱下的心雁道:
  「六家堡是在橘郡附近吧?可憐的孩子……一定是雨雁在危急之中,把你交給婢女,抱著你再逃,她自己……投河自盡了……傻雨雁……」
  潸然淚下的心雁早已心如刀割,十幾年來,她一直渴望知道自己的身世,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沒想到……親娘已在十二年前投河自盡,而親生父親——唐高祖也已在數年前駕崩了!
  「我真的是一個孤兒……真的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孤兒……」心雁柔腸寸斷地哭喊。
  「不!你怎麼會是孤兒呢?」皇太后擁著她,堅決地道:
  「你還有我這大娘、和疼你的「奶娘」——趙太后呀!還有愛你的仲翔……」
  「這玉璜……」心雁以顫抖的手拿起頸上的玉璜,柏家的老姥姥說……撿到我時,我身上就掛著這一塊玉璜,它是我娘的遺物嗎?」
  淚眼滂沱的皇太后和趙太后接過玉璜仔細一看,「是雨雁的……當年她初入宮時,先皇親自為她戴上的,這上面還刻了一個「雁」字呀……萍音,你記得吧?當時我們也在場呀……」皇太后哽咽道。
  一直站在門外的宛倩悄悄拭去淚水,對仲翔笑道:
  「第一次看到心雁時,我就覺得很疑惑,這女孩子雖出身平凡,但眉宇之間卻有一股掩不住的貴氣……想不到,她竟是失蹤多年的公主……」
  仲翔只是心痛地望著淚濕衣襟的心雁,沉默不語。
  「仲翔堂哥,你是命中注定要娶一個大唐公主為妻了!」定倫公主俏皮地對仲翔一笑,「沒想到吧?躲過了我這難纏的定倫公主,卻躲不過我的姊姊——聖倫公主!」
          ☆          ☆          ☆
  薄霧之中,紫籐花瓣紛紛落下,夾著芬馥沁人的幽香,落在美人烏黑如緞的秀髮上。
  仲翔一襲單衣,坐在鋪滿紫籐花瓣的地上,懷中正躺著心雁,仲翔手握一柄象牙梳,正仔仔細細地為心雁梳理那如緞長髮。心雁閉著眼睛,十分舒服、甜蜜地享受他的服務。
  梳好頭後,仲翔再為她畫眉,他覺得心雁的眉形極美,最適合畫現在最流行的「含煙眉」。
  「這兩天,你都進宮陪兩位太后,累了吧?」仲翔體貼地問。
  「怎麼會?」心雁道:「在宮裡,兩位太后和我說起我娘生前的許多往事,令我覺得好溫馨。定倫現在也和我極好,我們已是無話不說的好姊妹了。」
  「可是我嫉妒呀!」仲翔霸道地捧起她的臉道:
  「你每次一進宮都一整天,時間都被兩位太后佔據了,我抗議!」
  「羞羞臉。」心雁嫣然笑道:「兩位太后那麼疼我,對我視如已出,尤其趙太后,還是哺育我的奶娘呢!你呀!跟人家吃什麼醋!」
  「好!要我不吃醋也可以!」仲翔捉住她的手,熾烈地問道:
  「到底什麼時候要嫁給我?這樣我就有更多的時間可名正言順地霸佔著你。」
  「說好先找到怡君小姐的嘛……」心雁羞澀道。
  「快找到了!」仲翔神采飛揚地微笑,「昨天齊孟勳已飛鴿傳書給我,他在落陽展家找到一個名為怡君的姑娘,如果證實就是你要找的柏小姐,他今天會再傳信給我。」
  「洛陽?怡君小姐怎麼會在洛陽?」
  心雁的話才剛說完,小芸就匆匆地跑過來,「少爺!少爺!」
  小芸猛然在紫籐樹林前站住。紫籐樹林內那情意繾綣的神仙眷侶……令人不敢進去打擾他們……
  仲翔喚她,「小芸,過來呀,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小芸這才跑過來,「是呀!少爺,有齊公子捎來的飛鴿傳書。」
  「一定是有關怡君小姐的,快給我。」心雁已心急地率先搶過來看。
  心雁展讀著信函,臉上由驚訝、錯愕,慢慢轉為會心的微笑。
  「齊孟勳信上怎麼說?」仲翔仍優閒地抱著她問。
  「他說……」心雁眼底溢滿笑意,柔柔地道:「他已證實現在住在洛陽展家的柏小姐就是我要找的怡君小姐了,並和她見過面。怡君小姐知道我人沒事,在長安,她也很高興……最令人開心的是——下個月,怡君小姐就要和展家少爺展培倫拜堂成親了!」
  仲翔比心雁還高興,「真的?太好了,你所掛心的怡君小姐也有好的歸宿了。」嘿嘿!這樣一來,他和心雁的婚期也不遠了……
  「可是……」心雁蹙眉疑惑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那場陰錯陽差的「搶親」害我和小姐分離後,小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人怎麼會在洛陽?下個月又要成親了?而且,根據齊孟勳信上所形容的,怡君小姐似乎過得十分幸福甜蜜……」
  心雁一躍而起,拉著仲翔道:
  「我還是放心不下,仲翔,你一定要陪我去一趟洛陽,看看怡君小姐,我們也可順便參加她的婚禮呀。」
  仲翔寵溺笑道:「我一定會陪你去的,不過……」黑熾的眼底熠熠生輝,「我費了這麼大心思為你找到怡君小姐,你不覺得該先給我一個「獎勵」嗎?」
  語音才落,仲翔已捧起心雁的臉,給她一個深情纏綿的吻……紫籐花瓣飄落在心雁粉頰上,夾雜著淡淡的花香和仲翔熾熱如火的深吻,揉入心雁微啟的櫻唇內……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5-11 21:14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