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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倌琯] 尊貴丫鬟【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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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3 15:00:54 |倒序瀏覽 | x 2
【簡介】

  人說紅顏禍水,那可不是她的錯,  
  自從為了兄長的遺孤將自個兒典當了後,  
  她認命當丫鬟,從不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  
  可人人卻千方百計都想得到她,  
  從員外家、知府,到丞相府,  
  家僕為她爭風吃醋,少爺因她反目成仇,  
  她也煩愁得很哪!  
  怕她的絕色當真傾國傾城,  
  丞相大人破天荒為奴婢搭檯子拋繡球招親,  
  怎知,那萬中選一的竟是只小金人猿……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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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3 15:02:00
第一章   


  「當……當……當當……」

  「當人!」十三歲的美嬌娃迫不及待的接續著。

  五十開外的老劉嚥了嚥口水,詫疑的眄向正絞紐著雙手的婦人。  

  「莫家嫂子,您就甭尋我老劉開心了吧,我的身體驚不住這嚇!」

  「我……劉老闆……我不……」莫家嫂子蒼白的面色因為困窘硬是暈染上一抹紅霞。

  「嫂!別怕!是鎖鎖自個兒要把自個兒當掉的!」

  「但……」文弱的莫家嫂子仍是覺得於心不安。

  已生得嬌艷可人的莫鎖鎖輕跺了下蓮足,假作不悅的道:「哥哥和爹娘在那一場船難中一塊兒往生了,這幾年您待鎖鎖甚好,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嫂嫂,現下鎖鎖要回報您一丁點的心意您也不許?」

  「鎖鎖……」這樣善解人意的小孩娃啊,怨只怨她只

  是個不濟事的婦道人家,沒能讓孩子們求一頓溫飽。

  眼看莫家嫂子的淚水即將氾濫成災,老劉忙不迭的問聲,「我知道你們的日子過得艱難,這麼吧,我拿些碎銀暫且給你們度度……」

  「使不得啊。」莫家嫂子擦擦淚容,哽咽道:「上回來這兒典當的那條被子您老可是多算了我一倍的錢銀,您也有您的家計要維持啊。」

  世道艱難,最是人情冷暖自知時。  

  「劉老闆您就把我這個『當物』給收下吧。」莫鎖鎖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笑說。

  望著一潭深水似的幽幽靈眸,老劉恍了恍神,半晌才勉力穩住,粗嘎的回說:「但是我這當鋪啥物都收,可從來沒有收過人啊。」

  「可大寶和二寶沒銀子買臘肉,不就上不了學堂了嗎?」

  「原來你是為了你的兩個小堂弟的學資,決計把你自己當了啊。」難怪莫家嫂子的一雙眼睛早巳哭成核桃了。

  莫鎖鎖仰起清麗的心型臉兒,濃密的長眼睫毛眨呀眨的,煞是楚楚動人,「鎖鎖原想到百花樓把自己賣給老鴇大娘好換點兒銀子的,可是嫂嫂不許呀。」

  莫家嫂子渾身顫抖,薄驚,「不!你莫再打這主意了,

  別讓嫂嫂無法到黃泉底下向你哥哥交代!」

  莫鎖鎖的眼兒瞄向劉老闆,不一會兒即是泫然欲泣,惹人心憐不已。

  「就是嫂嫂以死相脅,鎖鎖才不能到百花樓迎客嘛!

  可是咱們這樣的貧苦人家不但難過冬、難過節慶,就連大寶、二寶也得成為不識一無的白丁,終生為奴、做佃農,沒個出頭天。」

  「我收下你這當物了!」天上僅有、人間難得的美人胚怎能淪落為風塵煙花?豈不是褻瀆了老天爺恩賜的美好!

  然而話一出口,老劉立刻巴不得咬舌自盡。

  當金、當銀,哪有當個活生生的人的奇聞!

  他十分哀怨的歎了一口長氣,雙肩垮了下來,背脊也彎弓了許多。

  莫鎖鎖鬼靈精的榮笑著,「劉老闆,咱們說定了唷,您不許食言啊。」

  唉——老劉回身取了銀兩,遞到莫家嫂子的掌心裡。

  「不……不用這麼多……」莫家嫂子又是驚,又是不安的想縮回手。這些銀兩足夠家中兩個孩子的學資和幾年的米糧錢了。

  「嫂!」莫鎖鎖慌忙將她的手握緊,不許她太過厚道。

  「每一個見了我的人總是稱讚我再過個兩、三年就是傾國傾城的國色天香了,這點兒銀兩是應該的。」

  「鎖鎖!嫂嫂對不住你!」她捨不得這小姑哪。

  「哎!其實我若是到百花樓端捧個茶酒也不只這麼少少的價嘛。」莫鎖鎖笑著,又把勾魂似的眼兒睞向當鋪的劉老闆。

  一半是鬼迷心竅,一半是臊赧了老臉皮,老劉忙又回身,從小櫃裡取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來。

  「莫家嫂子!」趕緊收了吧。那小嬌娃的眸光彷彿會灼燙人似的!

  莫鎖鎖接下五十兩銀票,逼迫似的強塞入莫家嫂子的裙腰內。  

  「嫂!做個小營生吧,擺個豆腐花的小攤也好過你四處去做苦勞、打雜役!」

  莫家嫂子已是淚眼婆挲,感激涕零了。

  莫鎖鎖何嘗不心傷?可是她不能只顧及自個兒的溫飽。嫂嫂待她也好,她一定要回報十分的。

  眨巴著水汪汪的眸子,她微惱的一挑眉心,:「快回去!大寶和二寶已經兩天沒進食了。」

  依依不捨哪。莫家嫂子輕撫她的手:「鎖鎖,你要好好照顧你自己……」

  「囉嗦。」莫鎖鎖故意不耐煩的一瞬,好斷絕念親之情。

  「老劉!拜託!求您務必寬待鎖鎖,她還是個孩子。」

  「嗤!」莫鎖鎖打斷話,雙手一推,硬是趕蒼蠅似的把嫂嫂趕出店門口。

  「嫂!咱們就別了!」狠下心腸,她大力的關上門落了栓。

  門外的莫家嫂子一聲又一聲的叮嚀呼喚,催人熱淚。

  門內的莫鎖鎖背貼著門,咬緊牙根,努力的不讓哭聲逸出喉口。

  如母慈愛的嫂嫂!這是鎖鎖僅僅能報答你的堪堪啊。

  似萍無依的她只有把自個兒當了,但她永遠也不會後悔今日所決定的事!

  十三歲的她即將面對的是什麼呢?她不知道。

  *  *  *

  「唉!哎!唉!」

  「您已經歎息了一炷香的時刻了。劉老闆。」

  瞇上一眼,老劉仍是忍不住的又哀歎一氣。

  怎麼莫名其妙的收下這當物?他該拿她如何是好?

  啊!靈光乍現!老劉跳了起來,低吼著,「有了,江員外正缺少小丫環哩。」

  「您想到我的去處了?江員外的大宅子?」做一名端捧洗腳水的丫環?

  老劉猛點著頭,「江夫人有了孕喜,需要個伶利的丫環貼身照料!」

  「江員外不是奴僕如雲嗎?」

  「自然是上百個奴僕供其差遣!但是這江夫人自從孕喜在身,脾性怪,挑剔得很,丫環們個個不如她的意,全被喝退到灶房裡忙粗活去了。」

  「喔。」

  「鎖鎖,你不甘低聲下氣的做個丫環是不?江家是大富人家,大夫人的貼身婢女不用忙壞身子的!」就怕委屈了這天人似的嬌女啊。

  莫鎖鎖眉梢一挑,一抹媚笑飛上嫩頰,「鎖鎖不會不甘心的!真的! 丫環總好過青樓倌兒嘛。」

  「呃呃……對!對極!」他的神魂又要顛倒了。

  她唇邊的小梨渦說有多麼迷煞人就有多麼迷煞人呵!

  原是豪紳富賈的他年少輕狂的荒唐歲月所見識的艷娘兒可都是頂尖的花魁哩,但活到五十歲了可尚未遇過像鎖鎖這樣水靈靈的女子。

  尤其是她骨子裡的那一股媚勁味兒!不但吸引人,更叫人忘記今夕是何夕。

  美人尚且可尋,嬌艷風情、酥人心胸的姑娘可就翹首引頸,難以覓獲。  

  鎖鎖的千嬌百媚不是做作的低俗來著,所以更是勾引男人心了。

  倘使他年輕個十來歲,他可能會把持不住的納她為妾,寵溺到心坎裡去。

  但是她只有十三歲!

  十三歲的小孩娃竟已是風情萬種!甜美的、無邪的,帶著騷嗆的混合氣韻!

  紅顏禍水!禍水紅顏!

  凡事太過總是不妥!

  美麗太過呢,禍福難測。

  *  *  *

  春夏秋冬,寒鴉飛了又來。

  日子迅飛得使人微歎,莫鎖鎖在江員外家的丫環生

  涯已挨過三載了。  

  當時,意料之中的,江員外和江夫人一見她立即答應,因為她的姣好面容,人人喜之、愛之。江夫人甚至戲言,日日面對這樣的麗容俏貌,有助於她的胎兒出落得標緻。  

  六個月後,江夫人產下一名千金女,果然是桃花似的好相貌。也就因著這原因,莫鎖鎖在江家的地位舉足輕重到已經不太像個丫環了。  

  她做的活兒只是為江夫人梳髻、換衣,伺候淨浴,涼快得很。

  又因為她的美容顏即使是發怒生氣也像是可人的嬌嗔似的,江家上上下下、上百名的僕工們無不喜歡她,男女老少皆一般,無一例外。

  所以她的丫環生涯過得可愜意,如魚得水。

  可有一事令她懊惱不休!

  「鎖鎖!這是我特別上街為你挑選的髮釵。」整整耗費他一年的薪餉。

  瞧!又是一個為她癡迷的呆男子了。莫鎖鎖捺著心性婉言稱謝,「阿六哥!這釵子太華美了,鎖鎖是個丫環,不能穿戴這好物的。」

  「你值得的!你在我的心中就似個仙女!」

  仙女?王母娘娘的七仙女呀。她好笑的瞬去一眼,「少打誑語了。小心天上的仙女生你的氣!」  」

  「鎖鎖!我可以對天發誓,只要你點一個頭,我連命都可以不要,只要盡我所能的疼你。」

  莫鎖鎖笑出嬌滴滴的艷笑。男人都是這樣的愚笨嗎?

  他若真丟了命,如何盡其所能的對她好呢。

  唉,她在江家所見的男人們和阿六哥全一個樣兒!無趣、乏味!

  就因為老天爺給她一張絕世美顏、他們就「莫名其妙」的全愛她愛得死緊嗎?

  阿六哥已經是第七十九個向她提親求婚的男子了。

  眼角餘光不經意的又瞄到幾個呆杵在花園,手持花剪子,對她發怔到流口水的僕丁。

  她輕顰起蛾眉,但這只是令她益發的叫人憐愛罷了。

  西施捧心不過爾爾。  

  佳人之姿,燎火又撩心。

  「趁熱喝了吧。對身子好。」另一個深陷情網的男子溫柔走近。

  可以揮袖不睬嗎?莫鎖鎖無力的微微一笑,接過這盅燕窩補品,不怎麼優雅的一飲而下。

  「咳!」阿六哥慍怒道:「李長文,你敢怠惰!米倉裡的

  貨點齊了?」

  「呃總管!我這……」就走人!

  阿六哥滿意的目送李長文的背影。不是他依仗著二總管的威勢逼迫下人,而是凱覦鎖鎖姿色的男人太多了,亦即他的「情敵」多不勝數。  

  美人膝,英雄塚。

  雖然他不是英雄,也攀不著鎖鎖的玉膝,然而為了得抱美人回,他可以義無反顧。

  但是義無反顧的漢子又是何其多啊。

  上個月的竊賊就是真!居然潛進江大宅子,意圖不為金銀財寶,只為一探傳聞中妖嬈丫環的千萬風情。

  幸好鎖鎖是府中的特級大牌丫環,不須出府,上街採買胭脂水粉的,不然極有可能被人綁走。

  就不知鎖鎖的傾人之艷是如何流傳出去,甚至沸沸揚揚的惹起無數波動的男人春心!

  「唉!」阿六哥一斂眉,為情煩憂。

  「咦!鎖鎖呢?」驚見一小僕奴端著已見底的盅碗,他不禁一愕。

  「回總管的話,鎖鎖被叫到大廳了。」奇怪,阿六哥不是一直杵著的嗎?難道耳背了?

  「大廳?」不是夫人的房?』

  「知府夫人要見鎖鎖……」

  「嗄?」阿六哥滿眼火花亂亂轉。

  「聽說是『久仰』、『慕名』而來……」

  也  必  必

  「美!」太、太太美俏了!

  「大人?」江員外圓圓的笑臉有些扭曲,心窩卜通卜通的跳著。

  知府大人依然目不轉睛的凝視面前的娉婷少女,只有一個想法,他這大半人生都白活了。

  「鎖鎖,你先且下去,請夫人到廳堂拜見貴客。」鬢額開始抽痛了,他的夫人肯定不放鎖鎖的,但是知府官又開罪不得啊。

  「是。」揖了揖,莫鎖鎖不自覺的多看一眼彷彿雕像一般的知府大人,方才離去。

  然這一看,知府大人的三魂立刻掉了兩魂,七魄,睞

  一眼莫鎖鎖,心下的主意更形堅決了。

  「擾煩了您!但是今日正巧是丞相夫人作東的聚

  會。」

  「即是那個由涵林學士的夫人和各大臣的夫人三個月舉行一回的娘子軍集會吧?哈哈,夫人你快快去,好替為夫的拉攏拉攏關係。」

  「但是得向您『借』一下人……」

  「借人?」呃呃……「夫人儘管開口……」

  纖纖玉指往前一指,知府夫人微笑自若的不讓計謀露餡。

  「鎖鎖?你要借的是她?」

  「唉哎!不是奴家要指名這新來的丫環,實在是不知是哪個碎嘴的雜人竟然對丞相夫人咬了耳根,說是咱們府中來了個絕世狐狸精,這一說,丞相夫人的好奇心便被勾起,要奴家一定得帶著她前去。」

  「這……不過是府中多添一名丫環,怎會驚動丞相府?」事有蹊蹺!  

  「唷唷唷!奴家無才無德,哪裡清楚?大概是這丫環的名號太過響亮吧。」

  「夫人……鎖鎖一向在江員外家大小門皆不出,恐怕不知分寸,有失規儀,若是得罪各夫人可就是大大的災禍了。」

  「老爺!」笑意遞失,知府夫人咬牙道:「仕途重要或是賤婢重要!左丞相對於他的夫人可是耳聽計從,枕邊細語的殺傷力……」

  「好好!夫人帶著她上丞相府一趟便是!」反正長夜漫漫,晚些嘗味亦可!

  但是得憋忍著洶湧的欲潮,難受哇!

  *  *  *

  知府夫人破天荒的做了一事——讓——小丫環與她共乘一轎!  

  「其實是我胡謅一番誑語,丞相夫人壓根沒聽過你的名兒。」

  「謝夫人的解危大恩!」  

  軟軟的呢噥語調!唉,真是不折不扣的狐騷!

  「不必謝我!我圖的是我自己的利益!雖然大人的妾婢一個接一個,我一向也不干涉,但是你不一樣……」她將是男人們惟一的獨寵!

  「大人一夜輾轉未眠,亢奮之情使我起了疑。莫鎖鎖,你這丫環是女人的天敵!我不是救你,我是使計要把你送走!」

  「嗯?」眼瞼一揚,莫鎖鎖懵然。

  嘖嘖!即使是面對女人,這丫環的水眸仍是含情帶意似的勾動人心。

  「算你運好!今日的夫人團會正是良機!我會向丞相夫人進言,讓她答應收你為婢。你生得光彩耀眼,光是對著你的玉容兒就叫人心曠神怡,相信丞相夫人會喜歡你的……」

  「丞相府裡缺少丫環嗎?」只要不墮入知府大人的魔掌就好。

  「不缺。但是多個下人吃飯無妨!」

  莫鎖鎖不作聲,即使是灶下婢她也心甘情願。

  「莫鎖鎖!進了丞相府,往後的造化是你自己的命了。」

  偏著螓首,莫鎖鎖自我調侃的戲笑著,三年前我自個兒當了自個兒,然後在江員外家中當差,再來是知府大人府中一個時辰的丫環生涯,再來就是左丞相的官邸為婢奴。看來我的丫環生涯可是步步高陞呢,由尋常百姓到朝中的最權貴!挺好玩的。

  她的粲笑使人迷惑魂魄,知府夫人也看癡了。

  但她深知莫鎖鎖並非搔首弄姿,故意賣弄百媚千嬌,那是她與生俱來的本能。

  「你生為丫環的賤命,委實是天地不仁,天道無心。」

  「當丫環沒啥不好的……」這三年她吃好、睡好,人人爭相照顧,彷彿是金枝玉葉呢。

  「老天爺恩賜你這姣美絕艷,卻又叫你出生貧苦,落得一個賤婢的命格,哎,不知是不是天意作弄?」

  必   必  必

  莫鎖鎖的丫環生涯果然「晉階」、「高昇」了!

  要知道,權貴人家的奴婢傭僕,「地位」甚至較之升斗小民的富賈來得高,況且莫鎖鎖是左丞相獨生女的伴讀丫環,說她是不上檯面的金枝玉葉亦無不可。

  「鎖鎖,你到府中約莫快滿兩年了是不?」

  「鎖鎖今年一十八……」她甜膩的一笑,繼續描繪丹青的初圖。  

  「這兩年虧得有你陪伴我……」矜持、文靜,幾乎是一板一眼的屬遵大家閨秀的丞相千金李蝶菲感歎道。

  「小姐!」莫鎖鎖睇她一記嬌嗔的白眼,「你呀,哪來這麼些哀愁啊!無病呻吟。」 

  「有時候,我真的好羨慕你……」連丞相爹爹和娘親都對鎖鎖疼入心坎。「為什麼你總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就讓所有的人都喜愛你呢?」

  眼兒一溜轉,莫鎖鎖故意緊蹙眉心,「我這丫環所花費的力氣可大呢,小姐你貴人多忘事,忘了鎖鎖初來乍到所受的刁難和圍攻?」

  「府中的女婢和老嬤嬤是不?」李蝶菲以手絹掩唇,輕笑著,「那是由於女人善妒啊。」

  「所以我活該倒霉的成了箭靶子?往昔我在江員外家當差並沒有此等『待遇』!」

  「但是她們最後也為你心折了不是嗎?」

  「因為我沒有使出我的狐狸爪子嘛。」她嬌膩膩的笑言,丞相府中的奴才們私底下都叫她小狸精。 

  可她不以為意,一點點兒也不!

  嘴巴長在別人臉上,是非曲直由人說去,她無法管束,也毋需理睬。

  只要別惹犯到她就行了。

  小狸精?呵,她當是恭維的讚譽。

  「鎖鎖,你究竟是如何使奴婢們從憎厭到喜歡你呢?」

  莫鎖鎖聳了下肩,「沒啥,就是央求男僕們也為嬤嬤她們多做一份工嘍,或者是將他們贈送的飾物借花獻佛,轉手另外的丫環嘍。」  

  「你呀,小刁胚!」害她這丞相千金也想笑不掩口,坐沒坐相的自由自在一番。  

  「做人,愉心快意才是!」眼珠子一點墨,一幅活靈活現的仕女圖已完工。

  莫鎖鎖將畫卷卷折妥善,「咯!好小姐,丫環為你捉刀的丹青畫就擱下了。」

  李蝶菲臊赧了,羞色暈上兩腮頰,「東方老師傅一定又要大肆宣傳我的好畫工了!但是這些山水畫和人像畫全是你的代勞……」  

  「你是我的小姐呀!況且我也只這麼一樣還可以的本事。」她雖會畫畫卻不識字……

  「小姐,小姐!鎖鎖!」外頭一陣吵擾漸近漸囂。

  莫鎖鎖凝了彎月眉,打開房門,見是二夫人房裡頭的丫環,她問:「小盈!你還好嗎?」居然面色鐵青、喘息得快要斷氣似的。

  「鎖姐姐,二公子和三公子又為了你大打出手了。」

  「他們喜歡拿彼此的身體當作練武用的沙包,由得他們去!」

  「但是恐怖極了……」

  「他們是少爺,我們是丫環下人,能夠置喙一詞半句嗎?「她才不管呢,那兩個白面書生大概已經打成癮頭了。

  李蝶菲忍俊不住的笑了,半晌,她忙以手絹兒遮掩貝齒,「鎖鎖,是你這『災禍』惹得我的兩個哥哥為你成了失心瘋。」

  「是呀,他們兄弟反目成仇就是因為我這小狸精嘛!虧得丞相大人沒有責難於我……」莫鎖鎖反身一坐,呷口清茶,降降心中燒的怒火。

  真的好煩!

  兩個大少的爭風吃醋使她怎地皆不是,不堪到極點!

  她記得這兩年來她和他們兩兄弟幾乎沒有多餘的交談啊,為什麼招惹得千萬難!  

  「那些王公貴族的上門提親才真正使爹爹不知所措。」得罪哪一個都不是啊,即使爹爹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丞相。

  小盈左瞧右瞄,急嗆氣了。「這一回不一樣!二公子和三公子的打架已經驚動丞相大人……」

  「爹爹早巳習以為常……」唉,多少閨閣千金的求婚,兩個哥哥竟然連理也不理。專情種!

  「不不!丞相大人已經氣暈了!夫人也昏迷了!」

  「呀?」莫鎖鎖霍地站起身,這下她的罪過豈不是大了。

  小盈忙接口,「因為兩位公子全身上下傷痕纍纍不說,他們的手骨和腿骨全打斷了,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嚇壞人了。

  「真是失了心……」李蝶菲驚駭得支撐不住身子,搖搖晃晃的差點兒也要暈昏了去。

  「小姐!」莫鎖鎖慌亂的扶住李蝶菲,克盡職責。

  「鎖鎖!」無力的靠著她的柔軀,李蝶菲懇求道:「解鈴還須繫鈴人!請你幫幫忙。」

  莫鎖鎖只有點點頭,許小姐一個安心。

  然而她從未系過鈴呀,如何解鈴?

  難道真要枉送自個兒的終身幸福!在二少和三少之間擇一良夫,奸平息這一場風波?

  身份上,他們兩兄弟都是權貴之後,無可挑剔雖然她不屑之!

  相貌上,二少和三少亦是姑娘們想望的龍鳳之品。儒雅、俊美得稱一稱二。

  可是她真的無意於他們呀!如同她婉拒了永不斷絕的媒約之言。

  「鎖鎖的確是大禍水!當之無愧!」她自嘲的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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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3 15:02:48
第二章   


  丞相大人和夫人已然清醒,二公子和三公子的肉搏戰也已經暫且停止。  

  經由大夫的診治之後,兩位公子爺皆已包紮妥當,正由僕人扛抬著進大廳。

  「荒唐。」丞相大人的長鬍子飄飛了起來,他氣鼓鼓的瞪視渾身帶傷的兒子。「不成材!不成材!」瞧瞧那兩張黑青腫脹的面孔,像話嗎?

  丞相大人頹然的跌坐桂枝椅上,丞相夫人則是泣不成聲,巾帕一條換過一條。

  「鎖鎖!你必須下決定了。」丞相府的大媳婦艾文嫻開口逼問。

  「是呀!鎖鎖,你倒是在他們兩兄弟之中挑一個較順眼的!」丞相大人自覺汗顏,居然養教了兩個為女發狂的廢物。

  「鎖鎖無意婚配!」垂眉低眼,莫鎖鎖的美顏上閃過一絲煩悶。「鎖鎖是個丫環,怎可以匹配兩位公子呢。」

  三公子李石淼立刻大叫,「配得起!鎖鎖,我只要你一個!」

  二公子李石磊歪著嘴角,困難的扯著笑,「世俗禮教那一套我不理會的!鎖鎖,我不會委屈你做妾的!我一定……」  

  「一定將你扶正,而且矢志不渝,若有違背,天打雷劈!」李石淼說得情切心急,差點兒掉下地去。

  不像話!丞相大人的老臉皮都皺成一塊兒了。

  偷覷一眼身旁的丈夫,艾文嫻強抑下辛酸的哀情,「拋繡球招親吧!」只有趕緊把莫鎖鎖送出丞相府邸,她的丈夫或許還願意施捨些憐惜給她這正室!

  府內府外的人只以為丞相大人的二公子和三公子為了莫鎖鎖茶飯不思,迷戀得叫人笑話,卻不知已經娶妻生子的大公子李石鑫日思夜想的亦是風情萬種的莫鎖鎖!

  她也曾經怨妒、惱恨,甚至想把莫鎖鎖的狐狸麗容給毀了,但是兩年下來她深切的明白,莫鎖鎖是個純善的好姑娘。她從未起過奪人夫的歹念,更甭說拋媚眼、展艷態的舉止了。

  只是莫鎖鎖的水眸子彷彿含情脈脈,又帶著些楚楚可憐的無邪靈氣,使得男人們個個自陷泥沼,自作多情的幾乎萬劫不復!  

  偶爾她面對著莫鎖鎖的一瞬也閃了神,癡了去,所以如何責怪風流的漢子呢。

  艾文嫻的一句話,第一個跳腳反對的即是李石鑫。

  「我反對!強力的反對!」雖然永遠得不到鎖鎖,但是至少能夠看看她春風般的一笑啊。

  「應該反對的是二弟和三弟吧?」艾文嫻淡然的輕笑,胸口卻發疼。  

  「我……這……」李石鑫困窘了,幾近惱羞成怒的吼道:「堂堂的丞相府竟然為了一個丫環搭檯子招親,這豈不成了北京城最可笑的大笑談!」

  李石磊附和道:「大哥所言極是!普天之下哪有做主子的為丫環搭台招親的道理!」

  兄弟反目已久的李石淼也奇跡似的點頭如搗蒜:「大嫂,你這提議萬萬行不通!平凡的小老百姓也只有為自己的千金小姐拋繡球找夫家的事,絕對沒有為丫環做嫁而大費周章!」

  艾文嫻秀眉一凝,「三弟!你忘記武狀元大聘小聘的意欲收納鎖鎖為奴妾的事嗎?」

  「爹爹不是回絕了嗎?」武狀元就了不起啊。

  「但是他並未死心!糟糕的是公公的回絕已和他結下冤結了,然而若是應允這門親卻又得罪了武狀元的元配,她可是右丞相的千金女兒。」

  「唉。」丞相大人搖搖頭,哀歎連連。

  李石淼嗤笑一抹,「爹爹是皇上倚重的大臣,難道畏懼右丞相嗎?」

  「話不能這麼說!所謂朝中有人好做事,何況是皇上的左右手如果心存芥蒂豈是值得慶賀的事?尉遲將軍的貴公子這半年來已經親自上府提親了四次,俞尚書的獨生子更是對莫鎖鎖誓在必得,甚至連懷宣小王爺本人也對莫鎖鎖蠢蠢欲動……」

  老淚縱橫的丞相夫人忍不住打了岔,「老身的娘家親戚,那些個年少有為的甥侄輩也吵擾著要收鎖鎖入房,使我左右皆不是,惹來怨怒…………」

  「公公,婆婆,媳婦兒的這一番建言。您們認為妥是不妥?」眼看莫鎖鎖益加的出色,她不能不下重藥了。

  丞相夫人看向執掌權威的良人——

  丞相大人摸撫著長鬍鬚,「鎖鎖,姑娘家總是得婚配成親的,你已一十八,算是晚了。」

  她可以拒絕嗎?她是奴婢之身呵。「但憑大人的決定!」

  「你應允了?拋繡球招親定終身?」

  「五年前我把我自個兒當給當鋪的劉老闆,其實即是一輩子的賣身契了,一路晉陞來到丞相府邸是我的好造化!」丞相大人總是濟助嫂嫂和大寶、小寶的生活,光是這一樣她就還不起海深山高般的大恩情了。

  反正女子的命運便是隨波逐流,無個自主的安排處。

  嫁人為妻、為妾都不是她這小小丫環能夠選擇的。一切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李石磊齜牙又咧嘴,「鎖鎖你不能答應!要是搶到繡球的漢子是宰豬殺羊的小販……」

  「或者是不懂得憐香惜玉的粗人呢?」他的鎖丫環怎能遭受拳腳相向?李石淼咬破了下唇,悲痛欲絕。

  艾文嫻緩緩笑言,「你們也可以參加招親盛會、看誰搶得繡球啊。」

  對!李石磊大笑。

  李石淼橫去一白眼,他可不會搶輸旁人,身長、手長的他勝算極高。然而前提之下是得快快養好折斷的骨傷。  

  「就這麼辦!四月牡丹花節,咱丞相府破天荒的首開先例,為丫環搭檯子,選佳婿。」丞相大人雙掌一擊,紛擾許久的爭奪戰終於能夠做個了結了,他重重的吐出一氣。

  丞相夫人眉開了,眼裡漫上笑意。「不但為丫環舉行隆重的招親儀式,還得有個但書,前來搶繡球的男子必須尚未婚配,老身可不准允鎖鎖丫環委身做妾,低聲下氣的去伺候正室夫人。」

  「說得好!莫丫頭雖是婢奴來著,在咱丞相府可是和菲兒一般的受盡三千寵愛。」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丞相大人開懷暢笑,「招了良夫之後,咱李家賜贈十大箱的妝禮,就當是嫁了親生女兒,絕不使莫丫頭寒酸的為人婦!」

  「是、是啊。」丞相夫人彷彿一下子年輕了十歲,鎖鎖的福禍一直是她最憂心忡忡的心頭石。

  「鎖鎖的嫁妝肯定是原封不動的留在咱們的府邸。」因為他務必要讓她成為丞相府的少夫人。

  「美人何歸依,未定之天,你別志得意滿,小心到時候肝腸寸斷哦。」

  「李石淼!」欠揍。

  「如何啊,想賜教嗎?李石磊!」怕他啊,二哥又如何?美人才是最要緊的。  

  李石磊撲身過去,已斷裂好幾根骨頭的身軀發出可怕的喀啦聲,淒慘無比。

  李石淼笑得前俯後仰,然而下一刻間他也滾落下地,刺耳的呼痛聲直達雲霄。

  「成何體統!」兩個兒子居然趴俯得像個烏龜!

  「唉!」李石鑫暗自傷懷,他的這一份戀慕深情恐怕得深藏心底了。

  睇去沉悲的眼光,艾文嫻心緒複雜的無語問蒼天。拴不住丈夫的心是女人的失敗啊,少夫人的高貴名號反成了諷刺。

  至於忐忑於未知的終身去處的莫鎖鎖依然是低垂螓首,特意掩去耀眼的風采。

  未來……就交給老天爺決定吧。

  「丞相府拋繡球招親嘍!」市井中有人敲鑼打鼓,亢叫著。

  「吱!都早早知曉了!就是今兒個嘛!」

  「莫鎖鎖那百媚千嬌的丫環真是叫人心癢難耐哩。

  只可惜……」  

  「王鐵頭!你不是有你家的娘兒了,丞相府有令,有婦之男不得搶繡球啦。」就這樣可惜嘛,他張大牛也已有了賤內,哎,好想休妻哪。

  「蠢!不能搶繡球,總也可以瞧瞧名震北京城,艷色賽花魁的莫鎖鎖的俏可人樣啊。」然後記在腦中,戀戀癡想。

  「對喔!我這笨人!」張大牛自敲一記後腦勺,趕忙丟下銀子和一桌好酒食,探探佳人之姿去。

  高上二層樓宇的招親檯子早已架妥,然而萬人空巷的景況使人咋舌。

  二更天時分,台前的單身男人早巳佔了位,甭說現已用過早飯了。

  萬頭鑽動的景象著實恐怖,這等陣仗較之元宵花燈還來得萬民歡騰。

  粗野的匹夫、才子哥兒、官商農工,老的少的醜的傻的全部現身,意欲搏上一搏。幾個漢子甚至興奮緊張的口吐白沫,或是半昏半死了。

  約莫上百個人相互擠壓和踐踏、紛紛受傷、掛綵,彷彿是一場生死決鬥。

  「哇哇,比神明出巡還要壯觀、浩大!」有人高嚷亢笑著。

  時辰已到!

  眾漢子屏住氣息,深恐氣血逆流,或是唐突了美人兒。

  莫鎖鎖在人人引頸期盼之下步上高台,她緊抿櫻唇,不讓柔酥人心的梨渦嬌笑展現人前,更是微斂眉眼,收住水漾的眸光。

  但是眾漢子仍是為之傾心不已!

  「昭君?閃一邊去吧。貂蟬?哪有莫鎖鎖的冰肌玉骨?」一儒生讚歎道,立刻引來眾漢子的共鳴。

  攫獲美人兒的意念愈是強烈了,縱是拼得一死,只要擁有一夜良宵即是無所憾悔了。  

  「鎖姐姐……」小盈暗扯著莫鎖鎖的衣袖子。「趕緊相中一人,快拋了吧,我怕會暴動。」這陣仗真恐怖。

  一睇也不睇,莫鎖鎖閉上眼簾,舉高繡球,大力拋向前!  

  由天決定、由天決定!她忍住酸鼻的淚意,不許自個兒表現出柔弱的楚楚模樣。

  「啊!啊啊!」眾人駭聲高呼。

  「鎖姐姐!」一旁的小盈看見接中繡球的「對像」,即刻往後暈倒。

  高台上的另僕甚至看呆了眼,滾落跌下台去。

  莫鎖鎖不得不昂起螓首,睜眼瞧瞧她的未婚夫是何樣貌的男子,為何使眾人驚嚇成這般!

  已有心理準備的她原以為接中繡球的是個醜陋的粗魯男子,但這一望,她差點兒要狂叫出聲了。

  「不算不算!重來!」有人在台下大喝。

  「對!再拋一次繡球!」眾志成城。

  然而莫鎖鎖卻一忽兒的跳下台來,直直衝向角落處。

  「拿來!」她要的是她的繡球和尊嚴。

  「嘎嘎嘎嘎……」對方張牙舞爪的對她猛笑。

  「畜牲!」

  「嘎!」像是認同她的咒罵似的應和了聲,但立即抱著繡球往另一偏僻的街道跑去。

  「可惡!」她頓失理智的追趕過去。

  上萬個漢子和丞相府的僕役們彷彿吃了符咒似的全僵立不動,恍惚得成了雕木人像。

  久久之後,一漢子突地驚醒似的尖顫道:「莫鎖鎖跟著……跑不見了!」

  「啊!追是不追?」

  「這個……」

  「這次的拋繡球招親不能算數!總不能讓莫美人兒嫁給……」

  「對對!我們一起去丞相府前抗議,莫鎖鎖是北京城的塊寶!」

  一呼百諾,眾漢子全往丞相府的方向衝跑。

  「如何是好?」高台上的僕役扭皺眉眼唇鼻。  

  另一僕役搔搔耳朵,「唉!誰意料得到搶接繡球的竟是……」  

  「竟是那個……」所有僕役一致的搖頭哀歎。

  竟是一身金棕毛髮的小人猿啊!

  人猿……

  總不能讓莫鎖鎖嫁與小人猿廝守一生一世啊。

  如、何、是、好?!

  必  必  必

  跑跑、停停,爬上、跳下,小人猿懷抱著紅色的繡球,興高采烈的和莫鎖鎖玩著捉迷藏。

  「小野畜!」分明是尋她開心。

  「嘎嘎!」它從鼻子裡哼氣,看在鎖鎖的眼裡,認定它是下戰帖的挑釁!

  「我非搶回繡球,再揍你一頓不可!」挽捲起長裙,她將裙擺塞進腰間,使盡全力的追逐著金色的影像。

  「嗄!呵嗚嗚!」小人猿嘟噥著大嘴巴,其實它很喜歡這個姑娘。

  但是她好像誤會它,討厭它了耶!

  人家它只對喜歡的人嘎嗚鳴的嘛,凡夫俗子它可視若無睹哩。

  跑呀跑的,它跑到主人的身後躲閃她的「追殺」!

  氣喘吁吁的莫鎖鎖大概是跑昏了眼,竟然一頭栽進一具肉牆的寬大胸懷之中。

  「自重!」低沉的嗓音從頭頂上傳下來,她一靦,慌忙連退兩步離開。

  不知是追跑的原故或是另外的原由,她感到腮頰一燒,心兒猛跳。

  仰起羞色的麗顏,她的怒罵聲竟因為一個眼神而硬生生的梗在喉口裡。

  這偉岸孤傲的男子好冷,冷到骨子裡!

  她其名的一悸,竟無端端的不敢直視他。

  「宮!你又頑皮了。」

  「嘎!」嗚!主人不高興了。

  宮?小金猴的名字?他的眷養寵物?莫鎖鎖鼓起勇氣,「還……還給我!」

  「還?」他凝眉,面色淡漠。

  「我的繡球!」可以想見的,她這鼎鼎大名的鎖鎖丫環即將成為整個北京城的天大笑話……

  斜眄一眼身後的小人猿,他低喝,「將繡球還給她!」叨擾了他的小憩!

  「呵?嘎!嘎嘎嘎嘎嘎……」小人猿一下子搖頭晃腦,一下於抖動全身的長金毛,似乎很激動。

  莫鎖鎖只覺詫笑,難不成這野畜懂得和人說話交談!然而她怎麼聽都是一疊聲的嘎嘎嘎嘎啊!

  「宮!想留在中原?」言外之意的威脅警示使人不寒而慄。

  原來他不是中原人士?難怪高大得令人微顫!

  冷冰冰的外貌已經無可匹敵,連聲音也冷得像是冰凍似的,這男人究竟打哪兒來的?他的氣質教人一赧呀!

  「嘎——」小人猿叫完最後一聲。

  他不為所動,「你這球是搶來獻給我的?」

  「嘎!」小人猿重重的一點頭,再大大的咧開嘴角,露齒一笑。

  它就是要把這圓圓大大的紅球搶來送給主人的啦,雖然不明白這紅球有啥好玩,但是那麼多的人搶著要,肯定是特別的玩意兒。

  先搶為上策就是嘍。小人猿討好的等著主人的讚賞。

  什……什麼!莫鎖鎖瞠直美目,難以置信小野畜搶接她的招親繡球竟是為了要討主人歡心。

  它要把繡球「轉送」給這冷到極致的男子?

  哦不!「壞胚!立刻還來!」她寧願把繡球丟擲到一邊的河江裡!

  冷冷的眸神淡掃過去,目中無人似的嗤笑,「刁女!」

  「你這蠻子!」她一向對人友好,一向對人微笑一抹,一向不惹火氣……

  但是這壞胚打破了她的「一向」!

  這一霎瞬她竟想咬他一口,叫他吃個大痛。

  「中原姑娘的閨訓真是差勁!」他低笑了。

  而她,心口一揪扯,暖昧的情愫爬上心間,窩著,窩得深深的!

  「你……你諷刺我是不?」她微顫,霞紅太過,仿似喜嫁娘。

  「你的羅裙應該放下,不覺輕佻嗎?」

  啊?他……他竟給她冤氣受!

  她的長裙內穿了薄絲長褲呀,哪來的輕佻可言?

  況且若不是他的小金人猿捉弄,她何必捲起裙擺,一路追趕到城郊野地?

  可惱的他竟以鄙蔑的眼神瞬她!

  她不僅僅是想咬他,她還想殺了他報冤仇!

  「宮!」

  「嘎!」小人猿無奈的聽從主子的命令,它走向前一大步。

  雙手往前一伸,等待莫鎖鎖接過手,它好伺機而動!嘎嗚!

  不知「畜」心險惡的莫鎖鎖毫無戒心的伸手接球……

  「嘎!」它的大毛手掌猛力反擊,將她擊推向距離幾步之遠的河江裡。它和她一塊兒落入河江,雙雙掙扎。

  「救……救我!」呼叫了聲,莫鎖鎖吃入一口河水,難受得想哭,偏又哭不出來。

  死人猿!她不會游水呀。

  水花飛濺起,她看見他跳下河江,但是卻不是救她!

  他救的是只會嘎嘎嗚嗚的金猿猴!

  他一定是個沒有心竅的冷血男……她的身子愈來愈沉,即將滅頂……

  漸失神智的她感到身子一飛,微掀眼瞼,只見他將她摔丟在草地上,就像丟垃圾似的!

  他終於救她……她自誇的輕笑,原以為他這邪氣的男人見死不救呢。

  「嘎……」小人猿回頭睞她,歉疚的濕了眼眶。

  它只是想和她玩一玩,真的!怎知河中水太深、太涼,怎知她差一些些就要溺斃了。嗚。

  「等等……」她乏力的叫住轉身欲走的他。

  他回眸,見她一身的衣衫濕透了,春光盡現無遺。

  「你有上等的身架子,花魁非你莫屬!」他諷冷的笑睨她乍青還白的容色。

  這壞胚當她是勾欄女?當她是一雙玉臂千人枕,當她是人盡可夫的娘妓?

  如果不是沒了半點兒力氣,她真的會殺了他!「脫下你的外衣……」

  他挑眉,冷笑之中是魔魅女人心的可怕吸引力。

  「我需要你的衣裳,披遮上我的身……」她不能這樣回市井去呀,不能辱沒丞相府的好名譽……

  他沒有依她,雖然她嬌柔的軟語哀求足以撼動任何飲石心腸。

  他往前踏步而去,拿起石塊上的粗破麻袋,撕開成片狀,頭也不回的往後一甩、丟向她的身體。

  「嘔……」難聞的氣味使她吐出一大口酸液。這破麻袋好臭!

  「冤家。」她氣惱的痛哭出聲,成串的淚珠子嘩嘩嘩地滾落而下。

  他不但邪氣,而且小氣!

  哪有男人這樣沒心眼兒的!莫鎖鎖心下一決,若再相見,她與他誓不兩立,非仇即敵、這冤,一輩子也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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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3 15:03:28
第三章   


  驛站。  

  「報。」

  「進!」掩卷低歎,金射獨迅急的擺上威嚴的神態。

  「敬稟王君,下官已查探出整個北京城轟動的原因何在!」

  「說!」

  「丞相爺李俊府中有一丫環生得天姿卓絕,貌勝七仙……」

  「丫環婢女和整個北京城的狂躁有何干係?」金射獨淡嘲著。

  「因為那奴女引起丞相府的兩位公子爺大動干戈,連朝中的王孫親貴也個個向丞相爺討人,迫於情勢、丞相爺決定來個公平競爭,於是有了今日的拋繡球招夫君的儀典。」

  「所以大街小巷擠滿人潮,步步難跨?」金射獨低笑兩聲,完全當一個笑話看待。  

  但是親信的嚮往之情使他略一沉吟……  

  「王君,美人何其多,多如繁星!然而那鎖鎖丫環的嬌妖魅惑的本事堪稱空前絕後!」

  「如何的稱艷第一?」難道是狐妖所變幻而成?

  「小的探知,洪武帝的二十六個兒子個個欲見她一面,甚至尚未得見即已起了納其為王妃的決心,可以見得鎖鎖丫環的天色如何叫人癡戀愛慕了。」

  「大抵是以訛傳訛,誇張了吧。」他的愛妻已是人是絕色啊。

  躊躇了下,親信膽大妄為的提了旁話,「下官親眼見過丞相府的奴女,雖是低首斂眉,但是宮的攪局使她昂容天顏,那似嬌似嗲的膛怒已是使人神魂顛倒。

  「宮?」攪局?那潑猴!

  「是的!宮將人人想得的繡球搶中了!」合該是宮的,因為只有它站在偏角處,而繡球又偏偏落向那方。

  「射孤呢?難道他也……」不!他立刻否決這疑慮,除非天地變色,否則以射孤那絕冷的性情……

  「下官並未見到聖王爺的身影,不過或許是萬頭鑽動,下官眼拙吧。」

  「丞相府的丫環?她叫何名姓?」

  「莫鎖鎖。年歲一十八,深得丞相爺的慈愛。」那樣一

  笑傾倒乾坤的姑娘,哪個男子不是不自禁的喜歡於心呢,

  即使是六十高齡的老臣子。  

  「退!」  

  「是!」親信轉過軀體,不敢多待一會。  

  「且慢!」  

  「王君?」  

  「明日晉見洪武帝的貢品賀禮準備妥當了?」射孤不知是否同他進明皇廷……  

  「敬稟,一切妥當!」  

  「退下吧,明日見了明皇帝即刻回國去!」一個計謀已然在金射獨心底發芽……

  「下官告退!」

  上房之中只有金射獨的淺緩呼吸,半晌,他忽地縱聲朗笑。

  莫、鎖、鎖!

  如斯震懾人心的艷姑娘或許可以助其一臂之力!

  他是百花國的王君,然而三十五歲的他卻無法生育子嗣,為了王位傳承他已苦思良久,也因此白了發髭,憔悴許多。

  原想將王位傳予惟一的親弟,然而射孤似乎無意婚配,意思即是待射弧百年之後,百花園的王儲之位即是後繼無人,王嗣死絕。

  他絕不容允這般事態發展!百花國隸屬西南藩國,是明洪武下詔絕不舉兵攻犯的友邦之國,他所肩負的是幾百萬百姓的永世安樂啊。

  如今之計,惟有射孤接掌王位,並且多子多孫,他這暫時的王君方可安眠於黃泉,與愛妻同年同月同日仙歸天胄。

  這多年來他所賜的絕色何止千百,但是射孤卻是視若未見,當成花瓶擺飾一般,不沾惹任何溫香軟玉!

  莫鎖鎖這使得北京城大亂的奴女或許能夠上得射孤的床榻,為百花國孕養一名小王儲……

  百花國的聖王爺和大明皇朝的丫環能否成為交頸鴛鴦?他暗自思忖。

  幽  必  必  

  「哈哈哈!金王太客謙了,不過是向朕討一個人,小事一樁!」

  龍笑之響,朝廷之上的眾臣子莫不露出輕鬆之笑。

  這百花國一向以富裕著稱,光是進貢明皇室的花織布帛便是三萬匹,至於象牙、烏木、檀香更是使人歎為觀止,莫怪乎皇帝爺龍心大悅了。 

  金射獨的眸底藏了深深的笑意,「皇上應允下王的請求了?」

  「允!允!儘管要去吧。」江山之大,皆是他朱家所有!黎民社稷皆掌握於他手啊。

  「下王所討之人是李丞相府中的丫環……」

  似乎有幾聲抽氣傳入他敏銳的耳中,金射獨故作淡然。 

  明洪武仍是滿面的笑,「丫環?金王所討的只是個奴才?朕允便是!」  

  一個沉不住氣的漢子出了聲,「金王,您索討的丫環閨名為何?」就怕是……

  「莫鎖鎖!」金射獨好整以瑕的笑睨眾大臣的慌張。

  「武狀元可聽過此丫環的大名鼎鼎?」

  「我……我……」武狀元的一張俊貌全扭曲變形了。

  那是他夢中的人兒啊,只消一眼,刻骨銘心。

  明洪武揮揮龍袖,「金王要此奴才做何用?帶回百花國,封妃或為姬女?」

  「下王是為敝弟討一個丫環伺候起居。」賭上一賭,他並無損失。

  明洪武哈哈大笑。「千里之遙,金王所討的竟不是妃亦不是姬,只是做奴才之用啊。」

  「難道百花國竟然缺少丫環?豈不誑天下之大笑?」中書省大人逾矩的打了岔話,那丫環他巴望著做他的側室哩。

  原本大笑的明洪武眉眼一緊,威儀盡現,「放肆!朕與金王的談笑,愛卿竟敢打岔!他是藩王,你是明臣,亂了廷規,該當何罪?」

  「臣……臣知罪!」中書省大人誠惶誠恐的作揖。

  明洪武怒氣微歇,他轉向金射獨淡笑,「朕下一已日令,特賜莫……賜那奴才有幸到藩屬國為朝廷效一犬馬之力。」  

  「謝皇上天恩!」金射獨不卑不亢的頷首弓身。

  必  幽  必

  「內總管大人到!」

  「接!」丞相大人忙不迭的領眾人於大廳之上恭敬候著。

  「聖旨下!跪!」皇恩特賜的天姓,朱公公低喝道。

  「臣恭迎聖恩……」丞相大人雙膝曲跪,眾人立刻趴身俯首。

  「皇天后土,恩威浩蕩,今有百花國國王……」朱公公語音鏗鏘的宣告聖意。

  原是俯首著的莫鎖鎖一聽見自己的名諱驚惶失措的抬起頭,顧不得殺頭大罪。

  「……接——旨——」朱公公喊罷,掃視俯趴的人,卻是一凜!

  好媚的嬌人兒!

  三千佳麗無一可比其一絲二毫! 

  足足呆愣一晌的朱公公勉力鎮住心神,清清嗓,「莫鎖鎖還不接旨謝恩!」連他這不男不女的公公都為之……

  「嗯……」莫鎖鎖站起,往前走去,每一步都是忐忑。

  朱公公將聖旨遞到她手中,笑言,「莫姑娘,你可是開天闢地第一個蒙受天子下詔的丫環喔。」

  她手持聖旨,無言以對。  

  大人起了身,微笑道:「公公大駕,不妨到偏堂敘敘舊,暢飲一番。」

  朱公公躬著身,謹守分寸,「丞相大人之請,奴才不敢當、不敢當!」

  「請……」

  「謝過……」忍不住再瞄一眼那絕色,朱公公謔笑了。

  「丞相大人的婢僕得此聖恩,實是難得!」

  「臣深感聖恩,惶恐之至!」但不知為何原由,招親不成,反讓鎖鎖不得不和番為奴,怪哉。

  「鎖鎖……」李石磊的聲音已帶淚意。

  丞相溫斥,「孽子!朱公公在此,休得肆行無禮!進堂屋去!」

  「爹!」李石磊和李石淼同聲一氣,彷彿兄弟同心、齊力斷金。  

  然而莫鎖鎖的命運已定,無力回天。

  丞相大人撫撫鬍鬚,眼神哀戚。他這主子雖是個丞相之尊,但是普天之下皇帝最大啊。

  必  必  必

  李蝶菲的手絹兒已經濕了三方,她微微咽泣,小盈則是一直呆看著莫鎖鎖的怒氣狂飆……

  大夥兒不都說這是聖恩浩浩嗎,為什麼鎖姐姐會氣到把花圈裡的牡丹花全折斷、踩扁呢。

  「鎖鎖,別再氣了,氣壞了不好!」李蝶菲輕語道。她也捨不得鎖鎖到外邦去啊。

  「聖恩?去他的!姓朱的皇帝憑什麼下詔令給我這小小的、卑賤的奴婢!」

  「不得胡言,這是不敬的大罪。」李蝶菲慌張的四下一望,沒見著閒雜人等方才安了心。

  莫鎖鎖的俏臉雪白得彷彿血色皆無,她恨言,「昭君和番是為了兩國和睦,所以嫁予番王為妻或為妾!我可是創了天舉,由中原和番到外邦去當奴隸!」

  算不算也是另一種「晉階」!她的丫環生涯從丞相府攀升到外邦的王宮去了!

  「如果昨日的招親順利的話,或許爹爹可以面見皇上,為你說情!」

  「別再說昨兒個的……」那小人猿,該死一千回!

  可最最該死一萬回、百萬回的是小人猿的主人!

  那邪傲的男子!以為他是天上人間的主宰嗎?

  她一閉上眼就會看見他那高傲的驕態,可恨的是她竟不知她的仇人的真實名姓!

  昨兒個她披著發臭的麻布回到府邱,簡直是畢生最大的恥辱!

  「鎖姐姐你別這樣了嘛,」小盈溫言勸慰,「大夫人和二夫人都說這是咱們丞相府的福氣,連少夫人也是高興得不得了耶。」

  「到外邦當丫環的又不是她們!我是天生的丫環命,任人安排!」她真是氣惱不已。

  小盈歪著頭,「皇帝爺派人送來一大箱的珍珠耶,是要送給你的唷,如果我能夠像你一般,做丫環做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該有多棒!」

  莫鎖鎖不語,硬是開始挖土拔掉花根,她已經弄混了,不知恨意灼灼為的是那可笑的聖旨或是那英挺卻酷寒到沒人性的他!

  是的!他沒有人性,否則怎會對她無動於衷!

  她不是虛榮,然而習慣了男人和女人癡迷眼神的她只覺得他的漠視使她難堪。

  心窩兒甚至感到刺疼!

  小盈天真的繼續笑說:「聽朱公公說,皇上原本要賜鎖姐姐一個封號呢。」

  她應該感恩戴德,叩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嗎?莫鎖鎖不以為然,「我不稀罕任何封號! 丫環就是丫環,只有伺候主子的份。」  。

  「但是我從沒有當你是奴僕啊,鎖鎖,你是我最好的手帕交。」其實不與外人接觸的李蝶菲也只她一個閨中密友。  

  「那是小姐你厚待我這伴讀丫環……」

  「鎖姐姐!」小盈蹲下去,不許莫鎖鎖把花園裡的花根全抽拔光。「你想想嘛,你這是奉聖旨『出使』到百花國當丫環呢,可以不用再為二公子和三公子的糾纏煩惱了啊,大人也不用再開罪任何狀元王爺了。」

  「一大幸是不?」莫鎖鎖微挑眉,是福不是禍嘍。

  「鎖鎖,皇上贈送的一大箱珍珠只要其中幾顆都足夠你嫂嫂和你兩個侄子的生活所需。」李蝶菲希望她能夠再展歡顏。  

  「這倒是得感謝英明的皇帝了。」至少大寶和二寶能夠閉讀十年,不理柴米油鹽的煩惱。

  嫂嫂也不必再整日苦磨豆子,賣著一錢二分的豆腐花了。

  她所負欠的親恩終是得以償報。

  「小盈,你也拿一些珍珠去吧,我曉得你不是賣身為奴的一世契約,回老鄉尋個好人家婚配。」丫環終究是個奴啊。

  「鎖姐姐……」小盈感動得扁了嘴,快要大哭出來了。

  「別哭,我怕吵!」反正她帶不走百斤之重的珍珠,散盡也好。

  「小姐,鎖鎖不能再伺候你了,送一顆珍珠為念吧,雖然你不缺金銀珠寶!」

  「今夜一別,不知再見是否有期?」李蝶菲的手絹兒又濕透了。

  從腰間取出乾淨的粉色絹布,她為小姐拭去泉湧的淚水。「不許哭了,粉兒都哭花了。」

  小盈也哭了,一邊哭一邊說著,「鎖姐姐你可要帶十顆以上的珍珠到番國去哦,免得吃不好,穿不好,番國肯定很荒涼、很窮苦!」不然怎會連個丫環都要跟皇上索討呢。

  「百花國的富裕勝過高麗國和占城大國。」李蝶菲說著,嘗到了自己的淚水。

  「百花國?原來我就是『出使』到百花國為婢為奴……」

  早知今日,當初不如把自個兒賣給百花樓當個清倌,也不至於流落外邦。

  心下忽一揪扯,那個「他」應是蠻子吧,是否來自百花國?是外邦的藩民嗎?

  重重的一搖頭,她不能讓他的身影佔據整個心田,絕不!

  她和他應無再見之日,萍水相逢罷了。邪肆的他,沒有資格叫她魂縈夢牽!

  必  必  必

  丞相府邸大門之外。連綿數十里的軍隊陣容使人咋舌不已!

  「請戴上這頂黑紗巾帽,莫姑娘。」百花國的使臣恭上一禮。

  「為什麼?」莫鎖鎖迷惘的語氣添了一絲嬌柔味兒。

  「王君深恐莫姑娘的風采令軍心大亂,故此委屈了你!」數萬名的兵士隨行,若出了亂子可就難以收拾。

  「我問的是為什麼我得上轎子?」而且是鑲上翠玉的寶轎!

  使臣茫然,「王君的意令,臣只有遵守。」

  「我不是到百花國當你們聖王爺的丫環嗎,一個低下的奴女居然可以乘轎?」而且萬人兵士護衛?!未免太過

  荒唐!  

  「這……」的確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奇事!

  「哎,鎖鎖,你就當你是與眾不同,獨領風騷!」丞相大人笑言,今日送婢出番一事,肯定又要讓整個北京城沸沸揚揚一足月,也算是他的面上有光。

  丞相夫人開懷道:「或許是由於你是皇帝陛下親下聖旨的尊貴丫環哪。」  

  丫環還有所謂的尊貴可言?莫鎖鎖忍俊不住的笑開來。

  她的這一笑使得百花國的使臣眩茫了眼,令李石磊和李石淼掉下男兒淚,李石鑫也心上一酸,戀戀不捨。

  一旁的艾文嫻深凝同床卻無憐愛的丈夫……

  莫鎖鎖戴上黑紗巾帽,遮隱媚態俏顏,「敢問大人,是否往驛站行去?」

  「王君和聖王爺已縱馬遠騁,所有的隨護和兵卒皆是為了莫姑娘而留下,我們啟程之後,一路南下。」

  「金王竟然一人獨行?」丞相大人不禁詫異,傳言果然不虛。

  據聞,金王和其弟聖王爺的武術修為已達頂峰,是個大隱於市的高人,難怪毋需千萬兵士的護駕了。

  若是得幸,他老匹夫也想會一會這兩個奇特的藩大王。

  「使臣大人,我們啟程吧。」莫鎖鎖輕啟檀口。

  「可是!是……」慌惶之下,使臣忘了尊卑之分,他竟以一國使者之身為莫鎖鎖這頭牌丫環掀開轎簾子,彷彿

  他才是伺候她的奴才。

  「起轎。」他大喝。

  「起!」萬人兵卒舉刀向上,以示軍威之禮儀。

  眾人目送轎子漸行漸遠,各自心傷。

  「鎖鎖……保重……」希望她的新主子別薄待了她才好。一直縮躲在玄關內的李蝶菲雙手合十,誠心祈天。

  「鎖姐姐!」小盈嗚咽的緊緊抓著手中的荷花布包,這裡頭有著鎖姐姐贈予的十顆珍珠,夠她享樂一輩子了。

  幽  必  幽

  百花國境

  「讓開,快滾!」前頭的兵士以長槍揮動著,阻止百姓們的妄動。

  「咦,那個擁有明洪武特下的聖旨的貴族丫環竟然坐轎子哩。」百姓們開始議論紛紛。

  「最奇妙的是她乘坐的可是我們王后的翠玉轎……」

  「奴才罷了!幹啥用上我們威武的兵士為她……」

  「該不會是王君即將納為羽翼的寵妾吧,或許明日就賜封個妃予。」    

  「胡說,王君和王后恩愛不渝,十年來王君可是空置了整個後宮,專寵王后一人!」

  「聽說這個漢女子是奉聖旨到王宮內伺候聖王爺的哪!」

  「聖、聖王爺啊!」人人抽氣不休。

  「又聽說這個丫環是千年狐狸所變幻的,專來吃男人的心!」

  呀呀呀!「那麼聖王爺不就要破戒了嗎?」

  「破不了戒的!你們忘了龍女自謚一事?」

  龍女……是啊……「聖王爺若是為漢女丫環所惑,天豈不是要下紅雨!」

  有人獨排眾議,「我賭!一千兩賭注!」

  「一千兩?賭啥?」人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雖然大夥兒都是有錢人,但錢永遠不嫌多嘛!

  「賭她一定能夠收服聖王爺這一條天上青龍!」倘若不是有七分能耐,怎可能獲得明朝皇帝下旨的天大恩澤。 

  「我賭了!兩千兩!」有人舉手,有人叫囂。

  「賭……賭!為期多久?上了榻便作數,或是得封個妃號……」

  人聲漸遠,轎子裡的莫鎖鎖蹙緊了眉兒,暗暗握拳、張開,又握拳、又張開。

  她竟然成了百花國百姓們的賭注!

  龍女?自謚?破戒?

  聖王爺究竟是何等人物,傳說又有幾分真實?

  她的新主子即是百花國的聖王爺?他是怎樣的男人,該不會是拿著皮鞭抽打她的惡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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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3 15:04:16
第四章   


  心神陡地不寧,似有不測風雨即將降臨……

  「啊!」龍雅倩輕呼一聲,善於精繡的她竟然被針刺紮了下。

  「小姐!不好了!」貼身丫環鈿兒張惶得衝進閨房。

  「我是不好,被針刺了。」龍雅倩自我調侃的苦笑著。

  「啊,小姐……」鈿兒連忙扯下自己的衣袖為主子包紮纖纖玉指。

  「你慌個什麼?小心讓娘見了又要罰你了。」

  「三主母啊……」畏怕得縮著肩頭,鈿兒一想起三主母銳利似刀刃的眼光就禁不住牙齒打顫。

  「說吧。何事不好了?」

  喔對!她差點忘了來意,「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了!咱百花國來了一個頭牌丫環,她是中原皇帝下詔領旨的丫環大人唷。」

  「丫環便是丫環,哪有『大人』之稱?」龍雅倩輕敲鈿兒一記。  

  「哎呀喂!小姐,你聽我把事情的奇異處一一道來啦!」於是她開始比比左手,指指右手,搖頭晃腦的把她在大街上所聽來的一一告知。

  隨著她仔仔細細的一字一語,龍雅倩的姣美容顏染上一層愁色。

  「能夠讓王君表哥欽點的丫環應該是姿色不俗……」

  王后表嫂已是令人驚為天仙了。

  「可聽說那個奉旨『出使』的丫環大人,是丫環奴女啦、聽說她是千里狐妖哩。」

  「是人或是妖又如何?」即使沒有那獨領風騷的丫環存在,聖王爺對她亦是吝於一哂。

  「哎,小姐!」鈿兒急了,「你不是一直愛著聖王爺?這會兒若讓那狐妖女日夜陪侍聖王爺,你不是要心碎死!」

  微濕的美眸泛出晶瑩的亮光,龍雅倩淒楚萬分的低下眉目,「我是愛著他很多年了!這份愛自小就擱在心裡,流入血液裡,無法抽離了。」

  即使是死亡也不能逼她放棄她對金射孤的癡愛吧。

  她心痛的低嘶道:「但是他根本是個沒有愛的男人啊!即使是如姐姐一般的天人他也捨得傷她,令她魂飛魄散,含恨而終。」

  「大小姐的確是百花國的第一美色!而且除了王后娘娘得以相比一二之外,再也沒有姑娘能夠相較了。」連個腳指頭都比不上哩。

  「庸脂俗粉如我又有何能耐蒙他一憐呢?」

  微微昂首,她的眼光調向一旁尚未完成的比翼雙飛的繡畫,心口的痛更深、更沉了。

  或許連下一輩子,他也棄她如泥呢。她好怨她自己,為何死心塌地的深愛著他?為何不能減少一點點的愛?

  「倘若我能夠死在他的懷裡,我真的願意立即死去!倘若我的死,能夠讓他有一點點的心傷,我願意墮入幽冥,七世不投胎……

  「啊,小小姐,萬萬不可以啊!大小姐的死已經夠恐怖了!」鈿兒驚駭得白了臉容……

  「死丫頭!」一聲沉沉的嗓音飄入房中,鈿兒一嚇,忙不迭的跪下。

  緩步走進房的梅品萱冷眼一凝,「還不去打個淨水來為小姐拭臉!」

  「小的……」軟了身子的鈿兒乾脆用爬的爬出閨房。三主母的狠可是一等一的厲害。

  「娘!您別又要責罰鈿兒了,是倩兒自己多愁善感,一抒傷懷。」

  「不就是丫頭片子胡亂扯話!」回頭她一定給那小賤胚一頓好打!不打她個皮開肉綻她梅品萱就不配當這侯爺府的三主母。

  「娘也聽聞那個被王君表哥欽點的中原……」

  「丫環嘛!不就是端端洗腳水的賤胚,不必當她一回事,市井小民因為無知才會當她是個奇寶。」

  「但是王君表哥這個舉止,擺明了是要讓那丫環……」

  「陪寢是不?」哼,烏鴉能棲上風凰枝嗎,恐怕跌個粉身碎骨!

  羞紅了面頰,龍雅倩臊赧不已,「畢竟聖王爺尚無枕畔人呀。父兄父兄,長兄如父,王君表哥為聖王爺挑一媳婦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哼哼!賤胚若是不自量力的爬上聖王爺的錦榻,聖王爺一定把她踹下榻去!」

  「或許,可是日久……」

  「便生情?!」梅晶萱嗤諷著,「湘丫頭做不到的事,哪個女人可以挑動他的鐵石心!」

  「姐姐……唉,倩兒連姐姐的十分之一也不及……」

  「胡扯!你敢妄自菲薄!」梅品萱的慈母心瞬間轉變,她瞇細了長長的鳳眼,「我所生的女兒會不及你那已在了一堆白骨的大娘所生的賤種?!」

  「娘……」她微驚,娘親不是一直將姐姐視如己出嗎,往昔她甚至錯覺姐姐才是娘親的親生女兒。

  「姐姐她其實是肝腸寸斷而死的……」情之傷人,莫此為甚!

  「其實湘丫頭是死於……」差點露了餡!梅晶萱連忙暗咬一下舌尖,警惕自己。

  「姐姐她好傻、好癡!」但是她自個兒呢,不也丟了心,癡傻得無藥可救!

  人呀,若能不懂情、不涉愛,該是多麼的無憂無慮。

  「湘丫頭自己福薄,怪不得命苦!」怪只怪侯爺在世之時偏心太過!她乃是為了自衛,逼於無奈,不得已之中的不得已啊!她微微一笑,「好歹為娘的地位不輕,這就上王宮一趟,為你討個正名!」

  「不!」射孤會憎厭死她的……她受不了他對她的鄙夷。

  「倩兒!你已經二十了,難不成你要一生孤零零的……」

  這是她的宿命……「娘!求您,女兒求求您了。」她雙膝跪下,淚流滿腮。

  「你——」不爭氣的女兒!一點兒也沒有她梅品萱的悍性。

  「娘若要叫女兒難堪,女兒立刻一頭撞死!或者和姐姐一般,懸樑自盡,落了個旁人茶餘飯後的笑談!」

  「你!枉我把你生得如此標緻!」

  莫說掌上明珠愛慘了金射孤,但憑他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聖王爺,她也務必要耗費心血把寶貝女兒送

  入王宮,送上他的錦榻不可!

  雖然眼中釘已除,雖然侯爺府的一切大權皆落於她手,然而她的野心可不止於這區區的小權小貴。

  男人嘛,不都是血氣正盛的欲物嗎?

  她得好好計量,想個萬全之策。

  至於那個狐妖丫環,頂多落個承蒙主上狎玩的奴女罷了。

  不足為懼。  

  必  必  幽

  百花王宮內,莫鎖鎖的「特殊」丫環生涯於焉展開。

  整座王宮的奴婢們個個投以好奇卻恭敬的眼光,這恭敬除了她是明皇帝聖旨所下的「出使」丫環,但仍有其他耐人尋味之處。

  然她沒這思緒去費神,她已打好一盆清水,點上一室的花香油燈,等候她新主子的差遣。

  「呼……」

  是她敏感嗎,她怎麼覺得身後有長毛似的軟物正在搔弄她的垂腰髮絲。

  「嘎!」

  這聲音……

  她大駭,忙回首,「小野畜!你怎麼在這兒?」

  「嘎嘎。」小人猿開心不已的直對她手舞足蹈。

  「丑!你別跳了!」陰魂不散呀它!

  「嗚!」哀憐的眼神充滿控訴,它好委屈哦,王宮裡的人都讚美它是最有靈性的猿猴耶,而且它一身發亮的長金毛髮乃是萬中選一的極品,這美人兒太沒有眼光了。

  「拜託。」莫鎖鎖大力的敲它一記額頭,它居然淚光燦燦的傷懷著。

  「你叫『宮』對不?」她隨口問問,心上卻浮飄起一雙冷眸。

  「呃呃嘎!」它直點頭,帶著淚意的猛笑。

  「你的主人呢?」他也在百花王宮裡嗎?她莫名的揪了心。

  小人猿仍是直笑不已。

  她又敲它一記頭,「我真昏了神了,居然和你說起話來!」

  呼,痛痛!它可憐兮兮的睇她……

  「我輕輕的敲,痛個啥勁!」她好笑不已,這傢伙似乎很喜歡扮委屈。

  「嗚!嘎嘎嗚啊!」它喜歡她!她是惟一敢對它無禮的人,除了主人之外!

  雖然它是低等生動,但是主人的榮顯身份使得它可以橫著走,可也因如此,它找不著和它玩樂的伴。

  每一個人類都對它多禮到拘謹、無趣!

  嗯!它決定要和她成為友好的……心想的片刻它已經伸出手掌心,意欲和她握握手,討她歡心。

  但它的動作太粗魯了,竟然不小心的觸碰到莫鎖鎖的胸襟。  

  「呀。」她輕呼,立即想躲開它的「攻擊」,但這一閃身的舉止反而使得她襟前的扣兒嘩嘩啦啦的掉了一地。

  她的衣襟全開了!  

  幸好她穿了裡衣!

  知道闖了大禍的宮手足無措得不知該怎麼辦,她好像決定討厭它了,嗚!

  為了挽回局面它趕忙又伸出雙手,想為她把外衣拉攏妥當,然而莫鎖鎖以為它要對她第二次的攻擊,於是她也回擊過去!

  「啊!嘎嘎嘎嘎嘎!」宮急了,雙手亂晃,與她「扭打」成一塊兒。

  就這般地,沒幾下子莫鎖鎖的外衣掉了,素白的裡衣被宮的爪子給抓破得不成樣,甚至露出粉紅色的肚兜兒來。

  更為悲慘的是她的髮絲也亂得……非常的像是瘋女十八年!

  她真是氣嗆了!索性掄起粉拳,往它的圓肚子揍去。

  「嗚嗚!」救、救命啊!小人猿發出泣吼,但出於本能的也不客氣的回「抓」回去!

  「呲!」痛!她的左腮子傳來熱辣辣的疼痛感。

  這潑猿好狠!想毀了她的花容月貌嗎?

  外貌上已經挺像是瘋女的莫鎖鎖惱羞成怒的索性坐在宮的肚子上,擠命的捶打它的手臂。

  「嗄!」主人,您在哪裡?快來救我啊?這個美人兒好凶!人家只是想跟她握握手而已嘛,為什麼要揍它呢。

  「閉嘴!」除了嘎嘎嗚嗚,它還是嘎嘎嗚嗎。

  明明是它無禮的抓破她的衣裳,居然還一副被虐待的小媳婦模樣!

  她將它的嘴巴捂緊,拒絕聽它的悲嗚聲。

  「起來。」

  「不起!你……」嗯不對,小野畜不會開口說人話!

  待她回神過來,她的身子已經被人揪提起來,並且丟往一旁。

  跌坐於地的莫鎖鎖只覺得身子彷彿被摔成兩半似的,痛出清淚幾滴。

  「宮!」

  「嗚!嘎嘎!嘎!」小人猿一躍而起,迅速的窩進主人的胸膛,撒嬌的訴說它受人「凌虐」的過程。

  「是你!」莫鎖鎖忽一低喊。

  他回眸,冷淡的眼神仍是她夢中所見的……

  「嘎!」小人猿突地對她一笑,十足十的仗勢欺人。

  它的眼神所傳達的是,怎樣,我的主人把你丟在地上!我才是勝利者!

  「臭猿!」她嬌斥,受不得它的示威。不知為何,他捨她而就它竟叫她心痛至極。

  「你是北京城那個妓女嗎?」他沉聲問。

  聞言,她氣得怒吼,「去你的臭蠻子!我不是窯姐!當時我是因為要追它才把裙衣捲起來的!」

  「那麼你是良家婦女了?」

  「廢話。」老天,這人還真懂得如何激發她的怒氣。

  「為何擅闖?」

  擅闖?「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質問我!」喔,她的臉兒好刺疼,現下的她一定是醜得不能再醜了。

  可又如何,他對她的絕麗是惟一的免疫者,讓他見了她這羞人樣也無妨。

  只聽得他淡道:「這是聖王爺的寢房……」  

  「我知道呀。」所以她才待著,預備伺候呀。

  「你……」他沉吟了晌,瞬即明白,「你是王兄『要』來的漢女丫環?」

  「聰明。我就是被一列軍隊所帶來的……嗯你方才說什麼來著,王兄?難道你是……」丞相大人說金射獨只有一個手足兄弟……

  他冷著深眸,「我是金射孤!」意即她的新主子。

  「聖王爺!」天!可以命令她做東做西的就是一直佔據她心房的他。

  千想萬思也沒料到……說不出是驚喜或是慌惶,她的心好亂好亂。

  「披上!」取下錦榻上的短貂毛衣,他丟過去。

  恍惚著的莫鎖鎖一下羞紅了腮,天呀,她的肚兜抹胸兒全讓他瞧個仔細去了,還有她半露的肌膚!

  他輕撇一抹嗤笑,「過來!」

  「嗯?」披好短韶毛衣,她站起身走向他。

  「脫靴。」他像個人間主宰似的傲岸。

  她只有依言聽從的蹲下,為他卸去足靴子。

  然而心裡頭深覺受辱,雖然她已經當了五年的丫環,可她從未做過這樣委屈的差事……

  「淨足。」金射孤濃眉一斂,微微不快。

  她不是個丫環奴胚嗎,為何楚楚之姿的無言控訴他的薄待。

  但他是她的主子,即使他要她死,她也不得不從。

  認命的莫鎖鎖只好以清水和絹布為他拭擦足踝和每一根腳指頭,說也好笑,這是她第一次深切的感到她的卑賤。

  即使是皇帝陛下聖旨恩賜的特等丫環又如何呢,她仍是他的奴呀。

  「還有吩咐嗎?」她起身,故作漠視的驕態。

  他瞅著她,眼神深沉到使人呼吸紊亂。

  「你……嗯聖王爺,你瞧個啥勁呢。」他的眼神彷彿是一團熱火,侵噬得她昏昏暈暈的。

  金射孤忽地扯出一抹極淡的邪笑,「你的模樣更是狼狽,像個被糟蹋過的破布娃娃。」

  他出此言,她應該生氣的,應該賞他一記白眼的,可她卻只怔怔的直瞪著他的冷俊美顏。

  他的笑……好危險!

  「去歇著吧,我可不想面對一張傷痕交錯的面孔,雖然你的醜樣徹底的取悅了我……」

  她取悅了他?以她的醜樣?那麼她應該高興或是傷心呢。

  「明早記得打水過來,許多活兒等著你做。」她是他專屬的丫環奴啊。

  「是的,爺兒。」她只能如斯……這是她應守的分寸,不管她是討厭他或是對他動了情愫。  

  「嘎嘎!」金射孤懷中的宮舉起右手,對她揮動著,它還是想跟她做好朋友。  

  「嘎!」皺著鼻尖,莫鎖鎖對它展露敵意的氣笑。

  宮好高興哦,她對它「嘎」了一聲耶,它連忙回以一串的嘎嘎嘎嘎。

  瘋猿!莫鎖鎖回以更凶野的嘎嘎聲。

  於是金猿和姑娘對吼了起來,嘎嘎聲不絕於耳。

  金射孤倏地暢笑起來。  

  宮呆住,它從來不曾見過主人大笑,好新奇。

  莫鎖鎖也呆了,他的翩翩神采非常強烈的重擊她的寸寸芳心。

  完了。她很不爭氣的愛上她的主子了。

  是福,是禍?

  老天!救救她吧。

  必  必  必

  雞未啼,天未亮,莫鎖鎖已讓一陣吵鬧聲給吵醒了,推窗一望,原來是宮中的下僕忙著早膳的炊事。

  因為她是特殊的丫環奴,所以她幸運的獨住一房,而且沒有頂頭的老嬤嬤對她頤指氣使。

  一想及金射孤的冷芒酷色和丰神的俊笑她就不禁眸底生愁。

  「唉。又得面對他了。」歎息之餘,她已簡單的梳理髮絲,著上下人的粗布衣裳。

  打了淨水,她往金射孤的寢房走去。

  不出意料的,她一路上所遇到的宮奴全對她投以驚艷的垂涎目光。

  她自嘲的戲笑,普天之下就只有金射孤對她無動於衷,他甚至因為她昨日的狼狽而龍心大悅呢。

  寢房的房門已開,討厭的小人猿正杵在玄關處對她傻笑。  

  她杏眼狠瞪一下,便走進玄關,將水盆置放桌几之上。

  「爺。請淨面。」她冷著容顏,不卑不屈的道。

  早已起身,並且已著朝服的金射孤深眸裡溢著一絲

  玩味。

  她這捧著明洪武聖旨的丫環果然不同凡響,不若一般的俗庸之女,儘是只求他一分一毫的歡心情動。

  她不搔首弄姿,更無柔媚的做作表態,卻反而使他的心起了一絲波瀾。  

  「莫鎖鎖,你起得太晚,來不及為我戴冠、著衣!」

  「奴婢的錯!」他沒有手嗎,連這小事也得她代勞。

  丞相府中的兩年歲月她可是晌午才起,什麼事也不

  必做,打水、梳發的差事全是其他丫環的勞役。

  她的本分只是為蝶菲小姐磨磨墨,捉個小刀,畫畫山水圖或是人像描繪罷了。

  她暗自咕噥的同時,金射孤已淨清面首,離開寢房往正宮大殿去上早朝了。

  「嘎。」宮訝異的叫。這美人兒居然沒有恭送主人,太沒規矩了。

  莫鎖鎖自恍惚中驚覺起來,「宮!你杵著做啥?」又要找她「打架」了是不?

  「唔嘎!」它的圓眼睛往錦榻上一瞥,然後跳跳蹦蹦的離開了。

  原來是「命令」她整理榻上的衣帶呀!

  「休想。」一聲女高音自她身後斥吼起。

  莫鎖鎖一邊摺衣,一邊眄上一眼,「為什麼對我凶?這是我應該做的卑賤事。」

  「大膽!為聖王爺摺衣是一件極尊榮的事!」一個丫環裝扮的女孩上下打量著她。果然有著狐妖的媚色!

  「你也是個丫環吧,我和你同一地位,你不該對我叫囂!」

  「知道我是誰嗎?」竟不把她放在眼中!整個王宮的奴僕只她膽敢放肆!

  莫鎖鎖失笑了,「我初來乍到,哪會知道你是哪一號的大人物?」

  「聽著,本姑娘的大名是苗菁!是王后的貼身丫環。」她等著這漢女對她行大禮……

  「哦。」莫鎖鎖繼續低首摺疊絲綢男衣……

  這漢女奴胚竟然不巴結她這正宮裡的大丫環?「喂!你耳朵生繭了嗎?既已明白我的身份還不……」

  「你我都是丫環,這種身份並不體面吧。」

  「伶牙利齒。好!我就把你的牙全打掉。」苗菁伸手往她的腮頰使力一擰,另一手則預備將她的檀口打個血滿齒落。

  然而莫鎖鎖以手中的絲帶帛條回擊,擊上苗菁的嘴唇。

  苗菁往後連退幾步,她的牙竟然掉了一顆。

  「賤婢!」王宮之內她可是首號地頭蛇!

  莫鎖鎖輕笑,「如果你喜歡罵你自個兒,我不反對!」

  是她先擰痛她的腮頰,她只是「必須」的自衛。

  苗菁怒極,漢女奴的笑睨使她更是火氣中燒,但她陡地發出尖亢的刺笑,「唷!鎖妹妹是不,你不是剛當差不過一日,怎麼弄得臉上帶了傷,是不是聖王爺看不慣你的刁氣啊。」

  「鎖鎖是個奴……」她可沒有必要對他人報告她的小傷因何而來。

  「真是聖王爺傷了你啊!」苗菁喜上眉梢的笑開懷,懸吊一夜的心終於能夠稍稍放下了。

  八歲進宮,早熟的她對於聖王爺可是暗暗迷愛著,癡想著能有一日得其一憐,做個姬奴也是她的天幸啊。

  她努力的伺候王后,為的不就是巴望著王后把她賜給聖王爺,然而這個來自中原皇上的丫環卻是佔了先!

  她妒,她恨,她還不服輸!

  「鎖妹妹啊,你不知百花國的聖王爺可是個寡情寡恩的男人吧,曾經有一侯爺的千金女因為受不住他的當眾羞辱而上吊自盡唷。」

  「哦。」

  「咦呀!你不覺得害怕嗎?小心哪,聖王爺哪一天發起狂來也許會擰碎你的玉頸。」

  「金射孤如此殘暴?」她不信,冷邪並不等同於噬血。

  苗菁尖斥,「死婢!直呼主子的名諱可是大罪。」

  「那麼你可以去稟告金射孤,讓他處置我的大不敬呀。」

  驕傲的丫環奴!「我這就去敬稟王后!長嫂如母,王后娘娘若是鳳威一起,可有你受的!」

  愈想愈是氣惱,苗菁抓起桌几上的臉盆水,一古腦的往莫鎖鎖的身上兜淋而去,閃避不及的莫鎖鎖立即成了濕透美人兒。

  「呵呵……」總算扳回一城!苗菁愉快的步出寢房。

  但她的愉快只維持片刻……

  「呀!哪一個……」咦,不是雨、不是水,從天淋下的竟是尿液!

  苗菁扭皺成一團的嘴臉抬頭望去,她非要痛斥對方一頓,太膽大妄為了,她可是王后娘娘身邊的人,誰敢這麼放肆?!

  她正欲破口大罵,卻驚見樹幹上的「兇手」竟是宮!

  「宮?你……」竟對她撒尿?

  「嘎。」宮不但沒有愧色,甚至又撒下第二泡尿。

  臭死她了。苗菁快氣瘋了,這樣的她如何服侍王后的早膳?一身濃濁的氣味怕不薰上半天……

  但是她不能發怒啊,宮可是聖王爺的寵物,不是她一個小小的奴婢惹得起的!

  「呼!」嘎嘎,好好玩。宮雙手猛拍。

  「呵……」勉扯一朵難看的笑,苗菁悻悻然的走了。

  這一幕正落在捧著臉盆,走出寢房外的莫鎖鎖的眼中。  

  「小野畜,你真調皮。」它是為了她出一口氣而惡整苗菁的……

  莫鎖鎖嬌甜的一笑,唇邊的小梨渦醉人心扉。

  嘎嘎!她好可愛哦,它又更加、更加的喜歡她了。

  「吁噶嘎呼!」它一連串的猿語,想表白它的友好心意。

  「住口,你好吵。我不生你的氣了,化干戈為玉帛吧。」面上的輕微傷痕完全不打緊,她原諒它了。

  「唔唔唔。」嘎!它決定了,它要她做它的女主人,然後和她一塊兒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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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3 15:05:05
第五章   


  御書房內檀香四溢,啜飲甘甜茶湯,金射獨微帶笑意,眄向冷如冰霜的手足兄弟。

  「早朝已散,你來找我該不是只為品茗吧?」

  金射孤一笑也不給,冷冷的薄怒道:「一國之君耍弄著小心眼的心機,你不覺羞慚?」

  「弟!你的話太傷人!」這高傲如天神的王弟竟不怕他賜罪。  

  「莫鎖鎖!」他的深眸深不見底,幽幽的寒芒裡一些情緒也不露。

  金射獨儒雅的笑言,「那個我向明皇帝索討的聖旨丫環?怎麼,她不如你意?不夠伶利?」

  「你要的不是她的伶利吧!我的寢殿一向不需要丫

  環伺候。」

  「凡事總有開始,是不?」

  「王兄何不直接請命明皇帝讓她成為我金射孤的妃子,何必兜上一圈?」

  「吾意正是!但是如果王兄我如此『明目張膽』的將你一軍,那莫鎖鎖恐怕被你棄若敝屐!王宮內豈不是要大興土木,造置一座冷宮?」

  金射孤邪氣的嗤笑,「王兄打的如意算盤是讓那丫環與我朝夕相對,希冀來個日久生情?」

  「聽說整個北京城都為她狂騷大亂了……」美人膝、英雄塚,千古不變的定律。

  「倘使王弟我坐懷不亂?」

  「射孤……」唉,金射獨黯然了。「為了王嗣,算我求你吧。」

  「找個賢能的人將王位傳承下去即可。」

  「百花國的王位若斷絕在我的手中,我如何能下黃泉面對列祖列宗?」無奈造化弄人,他的不育是神醫難治之症。

  金射獨的雙眼又紅,雙肩亦是無力的垮下。

  眉峰一斂緊,金射孤沉言,「如果我答應孕育一名子嗣,不管男女,王兄你都將王位傳予,而我歸隱山林,不問國事,如何?」

  「這是交換條件?」他能不允嗎?

  「或是脅迫。」

  金射獨揚眉,笑了。「竟敢脅迫?不怕賜你一死。」太有恃無恐了吧,但是他正是欣賞射孤的傲冷不群啊。

  金射孤繼續品若,一副天塌了也不干他事的瀟灑。

  「王弟,你決定和莫鎖鎖共結連理是不?」

  「播種不一定非得花燭高照!」金射孤勾勒起興味的殘笑。

  「難道以她的綽約姿色,也吸引不了你這個不動冥王?」他估計錯誤了嗎?

  「她和宮一樣……」難得的取悅他的冷心冷感。

  拿一個天人似的丫環和一隻金猿相較引金射獨不禁抿唇苦笑。

  但轉念一想,宮的母親曾經從一群狂獅之爪下救出年僅十三、手無寸鐵的射孤,並且因此傷重不治。

  也因著這天大的救命之恩,射孤將剛剛分娩的小宮視為至親的親人,如影隨形到連他這兄長都要嫉妒起宮的「三千寵愛集於一身」了。

  而相見不過幾個時辰的莫鎖鎖卻已足以和宮相提並論,這意味著什麼?

  情愫已生?  

  射孤恐怕是當局者迷……

  那麼為了王嗣、為了王弟的終身,他這王兄必須加把柴火,振振火勢了。

  「條件或是脅迫,為兄的都應准了,你和莫女的骨肉都將是百花國的統治者,如果是女兒,就是百花國創國以來第一位女王陛下,而你這對我不敬慣了的聖王爺,也由得你五湖由海任意游!」

  「金王陛下,天縱英明。」金射孤高舉一盅清茶,仰首一盡。

  金射獨朗朗大笑,「有口,無心!」

  他的王弟是一隻孤鷹,孤鷹喜歡於然一身,不惹牽絆,孤鷹只意高翔天際,俗塵沾染不上其傲姿。

  但願,莫鎖鎖是陪伴孤鷹身側,獨一無二的柔雁。

  她值得獨一無二這四字……

  必  必  必

  「什麼!小玄子,你所言句句屬實?」

  「稟侯爺夫人,奴才哪敢打證言?奴才對您的忠心天地可表啊。」

  梅品萱頹坐於太師椅上,「我日夜所盼的全成空了。」

  「按奴才之愚見,倒是仍有挽回局面的可能。」

  「湘丫頭堪稱是百花國的第一佳麗,金射孤對她連一顧也不屑,原還奢望有朝一日倩兒能得獲天寵,畢竟倩兒乃是才情美貌兼具的大家閨秀。」枉然啊。

  「夫人!二小姐敗在那丫環的手中,這口羞辱的氣您嚥得下嗎?」  

  「廢話。」但是情勢比人強!  

  「依奴才打探的結果,聖王爺對待那奴女丫環並無任何嬌寵疼溺之處,況且那奴女竟然愚蠢得和宮對打起來……」

  梅品萱的背脊打了直,「她可受到最嚴厲的罪罰?」

  「這……倒是沒有……」

  「那麼她在金射孤的心中可是佔了位置?不僅僅是孕子的妻妃人選了?」

  小玄子忽地瞇起賊眼,四下打探謹慎的悄聲道:「奴才為了夫人您的『日思夜想』,已經尋了一個萬全之策,夫人莫要心煩,只要這計成了,二小姐即是百花國未來的主母,您不也成了最有權貴的王親了嗎?到時候要風要雨……」

  「說吧。」她並無興奮之情,但聽無妨。

  小玄子附嘴過去,說了一計再一計,兩計並行、成功可期。

  梅品萱的唇角漸漸揚起,眼尾的細紋也笑捏出來了。

  她刺笑著,「第一計,由我親自出馬自然可成,第二計,有方子卻少了藥引啊。」

  「占城大國的一位高妙神醫的傳家寶便是……」

  「當真是任何男子也抵擋不住……」就算金射孤那般冷絕陰邪的性情也難抗拒。

  「大羅神仙,修道高僧也難逃!」

  「果然是只要用上一回,即可珠胎暗結?」

  「百分之百!而且包管是個龍種……」

  梅晶萱笑歪了眉眼,身軀亦因高亢的愉悅而打起微顫。她輕輕嗤道:「這藥引子就由你跑一趟占城大國了。事成之後,我不會虧待你這小奸細的,呵呵呵。」

  「奴才一定掏心掏肺,誓死效忠夫人。」光是這一年他已收受梅夫人的賞銀無數了,若不是貪財,他哪會把御書房中的動靜傳達給她這善於心計的老女人!

  梅品萱得意著,「我不要你的誓死效忠,你只要稱職的當一名回報的奴才便是!倩兒一坐上後座,你的功勞可是大大的一筆,銘記於心哪。」

  必  幽  幽

  如果手中有刀,她會立刻刺死他!

  莫鎖鎖全身發抖得好生厲害,「寡廉鮮恥!」

  金射孤涼涼一笑,「你是奴,我是主,休得無禮。」

  惡人先告狀。「你是惡主欺弱奴!」竟然要她伺寢!

  竟然要她為他生子!

  「或許我是惡主,但是你莫大丫環絕對不是弱奴!」有趣。她的怒火的確使他吃上一驚。  

  莫鎖鎖的媚眼幾乎要噴出火焰來了。「你要我當個生子工具,這是羞辱或是抬舉我這賤婢?」

  「相信這是許多女人求之不得的抬舉!」不是他自誇,

  他一向受到姑娘家的眼光追隨,但也因此使得他對於浪蝶迷花起了反感之憎,孤冷的天性亦是讓胭脂紅粉難入他的眼……

  莫鎖鎖氣紅粉腮,「既然你是如此的炙手可熱,你大可以去找那巴望著蒙受你聖王爺眷顧的女子。」雖然她為他情愫深深,但是他不能糟蹋她呀。

  她拒絕沒有輕憐蜜愛的交歡!

  「小天真!你以為金王為何向你大明朝的洪武君索討你這丫環?百花國難道缺少僕奴?當你接下聖旨的時候就應該有所覺悟才是。」

  覺悟……言下之意是她這出使丫環只是個幌稱,真正的聖意是她必須交出自個兒的身子,不管她願不願意?

  不!她已經丟了心,她不可以一無所有。

  「如果我堅持拒絕你……你會以你的身份強佔我嗎?」她不是青樓姬妓呀。

  金射孤把玩著一片枯黃葉子,莫測高深的抿笑,「你以為呢!」

  「為什麼選中我?你不是對我不當一回事?」

  「我選了你才是重點,至於原因你不必探究。」他也不想探究他自己的真心實意。

  她覺得好悲哀。「是無權探究吧,因為我是泥,你是雲。」假若伺候他的專屬丫環換作另一裙釵,他也會作此決定嗎?

  一絲兒的苦澀自胸臆間蔓延開來……

  「既有自知之明,何必苦作驕女?倘使你真的覺得傷心,換另一個方向思考吧。」

  她微愕,「你指的是只要我生下子女,你可以立我為聖妃,或是任我回中原,還我自由身?」

  「懷胎十月,即可以擁有一生的富貴榮華,於你不薄。」他雖無情,卻不錯待人。

  莫鎖鎖好想痛快的大笑,富貴榮華之於她不過是手到擒來的易物,只要她點個頭,公候王將的寵妾之位揮之即來。

  他,夠狠心!

  「我答應。」她輕笑起來,如三月桃花嬌艷。「但是我不要你的恩封,我要回中原,請你的王兄修一書信,懇請明皇帝的准詔。」  

  「為什麼不願意為妃?」奇異的,金射孤感到極度的不悅。

  「成為你的妃子?日夜承歡?卑躬屈膝?或是等同於守那望門寡?」與其煎熬,她寧願心碎。

  當他把她當作王嗣傳承工具的一刻,她的心便已碎成粉屑了。可仍會感到痛楚……

  「過來。」他低聲。

  依著上意,她走近他身,無論她是他的丫環或是生子工具,她都不能違抗他的命令。她酸疼的笑出淚滴。

  他凝眸,深沉的睇望她的淚,一臂揮攬,他將她的身子攫抱住,讓她坐於他的雙腿之間。

  「不許哭。女人的眼淚通常是假做楚楚可憐的手段。」他不禁氣怒,因為他深知他被她的眼淚擾亂了。

  「我的淚只是悲憐我的奴隸命運,除非你改變心意,放我離開。」  

  他不放,絕不!這一念頭使他驚駭住,他對她竟有強烈的佔有慾,不可思議。

  但他突地勾笑,並且吻咬住她的唇肉。「露水鴛鴦的滋味承受過了嗎?」

  露水鴛鴦?短暫的愛好是不?缺了情愛的歡愉多麼的摧折人心。

  「啟稟主子,鎖鎖和你一般心思,只當是一場交易。」

  他要子嗣,她冀盼著不再為奴為婢。

  「倔強。」金射孤低嘶,冷笑之中有著不自知的曖昧悸動。

  他的唇緊貼在她的柔香檀口,輾轉吸吮,彷彿是山盟海誓的依戀。

  十分肯定的是他對於她的身子已經起了依戀之心

  愛或不愛是另一回事,他的心思可不浪費在此啊!

  「我的愛婢……承歡於我也是你的職責所在!」

  愛……婢?他好殘忍!肆意的傷她能夠使他眉心一舒嗎?

  莫鎖鎖反咬他的唇,汩汩的鮮血溢流下,她嘗到他的血味。

  「你吃下我的血……」邪邪的笑著,他冷不防的也將她的唇口咬破。

  「嗚……」她暗呼,唇上的熱痛來自於他正吮吸她的血。

  如果不曾情湧意動,是不是可以拒絕為他心碎呢?

  她的兩行清淚如泉湧的滾落而下。

  眉梢一挑,金射孤笑謔著,「莫鎖鎖,我嘗到你的血和你的淚了。」

  「可你是個沒有血淚的男子……」偏又叫她許了情,收不得了。

  他只是笑意灼灼的望進她的幽眸深處,這一瞬時他為自己的決定感到滿意!要她,明智之舉。

  扯開她的腰帶子,他探進她的襟內,揉擒住她羞澀的粉蕾。

  「鎖兒……」她的愛婢,亦是他渴盼的慾念。

  莫鎖鎖不語,她只能敬稱他一聲主子是不?緊閉眼瞼的她顫熱得不知所以。身子裡的騷動是因為對他的愛,或是他的輕押肆弄而起?

  金射孤的激切狂躁並不下於完璧的她,但是他強迫自己務必隱忍住,即使對她無情少愛,他也不願弄疼了

  她,私心裡他甚至希望她得到滿足的愉悅感受。

  將她身子打橫抱起,從未有玉體橫陳過的錦榻似是專待她的現身。

  他鬆開她緊攏的髮髻,烏絲披散於枕的她是一幅誘動人心的美畫。

  由於恐懼即將到來的巫山雲雨情,莫鎖鎖像個驚嚇的小羔羊一般,肌膚泛了紅透的羞赧。

  她是怨他,或是恨他?他壓上她的柔軀,直直蹬視著淚光瑩亮的雙潮幽瞳。

  「生下王嗣,你便不再是聖旨丫環了。」他挺身,佔據她的軟嫩私密。

  「哼嗯……」她忽而咬住他的右肩膀,力氣之強幾乎要印下永世難滅的齒痕。

  「鎖兒,你的承歡『方法』還真是別緻啊。」他笑了,眸底的熱烈是他意想不及的洶湧。

  莫鎖鎖睜大水眸,與他對視。她絕對不讓羞恥的吟哦呻叫發出喉口。

  他的陽剛猛強一次又一次衝撞她的身心。

  她又咬上一口。這是他應該承受的……

  既然他無心,她就讓他的身上水遠的留存屬於她的記號吧。

  必  必  必

  「聽說那個聖旨丫環已經是聖王爺的枕邊人哩……」

  「傳說中的她是男人的癡想……」

  「傳說?中原的沸騰之言嗎?大抵是誇大了吧。」

  「宮中的侍衛兵們異口同聲的談論著呢,要不,王君何必讓她戴著紗帽呢?」

  「哎!應該勝過龍雅湘吧,否則怎能得著不沾惹女子的聖王爺一顧啊。」  

  「哎,哎,哎,原巴想著咱們這些正殿的奴才能夠讓王君點名,賜給聖王爺哩。」

  苗菁站在樹下,聽著眾宮奴的閒磕牙,她的心好像刺入千萬根針似的,扎得她難受不已。

  待到鐘聲作響,眾宮奴一轟而散,各自忙事去了,她仍怔忡,陷入昏昧的情緒裡。

  「苗丫頭。」低啞的聲音裡隱藏著算計的笑意。

  她慌了慌,「啊是侯爺夫人!奴才無禮。」

  梅品萱漾開笑顏,「苗丫頭愈長愈俏麗了。二十一、二了吧,王后娘娘可打算著你的終身嗎?」

  「奴才八歲進宮,但求盡心盡力服侍王后,不敢奢望。」

  「姑娘家得有個依靠……」

  「奴才只是個奴才……」

  「唉唷,丫頭你這是哪兒的謙話,你可是王后娘娘最信任的親信哪。其實,依你的樣貌和得宜的舉止,應該是權貴人家的如夫人來著。」

  苗菁低俯下頭,她何嘗不殷殷期盼?論容姿,她自信滿滿,沒有幾個閨閣千金能與她相比,但是她所深戀的那人卻是個淡漠到足以便人肝腸寸斷的冷漠。

  哼,賤婢!當真奢想著聖王妃的位置!梅品萱將刺芒藏於眼下,一臉的笑,

  「我這趟進宮,琢磨的便是倩兒的婚配大事。」

  「龍二小姐才貌頂尖,又是侯爺的親女兒、朝中賢能極貴的公子一定是求之不得。」

  「唉!咱們也算是自家人,我也不瞞你,倩兒那死心眼啊和她那死去一年餘的姐姐是一個模樣,偏偏兩姐妹全愛上不該愛的人啊……」

  苗菁心頭一驚!「龍二小姐有意於聖王爺?」

  「可不是嗎?聖王爺風采俊美自是不在話下,堪稱是百花國之最,但是他那偏冷、又帶著邪邪的陰陽怪氣。」

  「王后娘娘做主了嗎?」苗菁的額上已是冷汗涔涔。

  她有自知之明,為奴的身份能夠當個尋常百姓的妻已是艱難的了,除非有王后娘娘的恩賜安排。  

  「娘娘若是做了主,倩兒若能進得聖王宮,我肯定是要向娘娘討取你這可人兒的唷。」

  「討取我?為、為什麼?」

  「讓你和倩兒做對好姐妹,共同伺候聖王爺啊。」

  「侯爺夫人取笑了,苗菁哪能和龍二小姐一起……

  哎,苗菁沒這份福氣!」苗菁心兒怦怦地跳躍著,十幾年的美夢真有實現的一天嗎?

  「傻丫頭!你可是我看著長大的,你的乖順品行我可是一清二楚。倩兒的身子和她那病西施似的湘姐姐一般虛弱不濟,若是單憑她一人可是吃力……」魚兒上鉤了

  呵,不自量力的蠢婢。

  苗菁的頭垂得更低了,害臊得很。

  梅品萱奸狡的撇著笑,「只是委屈了你,如夫人終究是個妾啊。」

  苗菁猛一抬頭,急切的道:「不,不委屈!但求龍二小姐能夠容得奴才。」

  「容得,容得!要是換作那個捧著聖旨來的賤丫環可就容不得嘍。」  

  苗菁深有同感的扭歪了臉,「那奴才自恃美貌過人,以為王君討了她的目的是要讓她成為聖王爺的人,癡心妄想啊她!」

  她自己不也是奴才,不也是癡心妄想?梅品萱悶著不屑的笑附和著,「可不?但是她可是聖王宮裡惟一的女婢,而且也似乎是王爺的人了。」

  「我呸。以色事主,能夠長久嗎?破鞋一隻吧。」苗菁氣恨的當口摻雜了些微的不安……

  她曾經得罪過那中原奴女,如果那汗女挾怨報復,別說是與之爭鋒了,恐怕還落得伺候那奴女的慘境,畢竟長嫂如母的王后娘娘極其疼愛聖王爺哪。

  把她的畏惶全瞧在眼裡的梅品萱低啞著聲緩言道:「一旦那賤丫環的腹中有了種,別說是丫頭你了,我的倩兒恐怕得另尋他嫁了。但是放眼朝中,論人品、論權貴,哪一個人勝得了聖王爺啊。」

  那可怎麼是好?苗菁思忖著。「侯爺夫人,您可是全德侯爺的惟一未亡人,整個侯府裡您說了便算,王后娘娘肯定會給您這人情的是不?」

  「給是給了,但是王君和聖王爺達成的共識是一旦那賤丫環孕喜了,聖王妃的位置可是非她莫屬,她的孩子也將是百花國未來的王君啊。」

  「那奴女豈不成了未來的太后?」那她苗菁可還有容身之地?

  情況怎會變化得如此之糟!她扭捏著手指頭,哭成淚人兒。

  「惟今之計,只有除掉那賤丫環!」梅品萱輕依著她的耳旁,冷笑厲厲。

  聽了她的計謀,苗菁瞠大眼、張大口,手足無措。除掉?殺了莫女?但是這不是殺雞宰羊啊,這可是一條人命,她沒這個膽!

  「無毒不丈夫。咱們不是男子,但也不能婦人之仁,否則屍骨無存的將是你和我的倩兒。」

  「但這是王宮……王宮之中如何殺人,如何安然脫身?我們是女流之輩啊。」

  「用腦子啊……」蠢婢!難怪要為她所利用了!

  苗菁左瞧右瞄,老半天之後方才囁囁嚅嚅的悄道:「夫人的意思是讓奴才去『解決』莫鎖鎖?」才能和龍二小姐成為好姐妹……  

  「苗丫頭啊,你是正殿的奴才,是王后倚重的人,這小小的差事相信你一定能夠輕易完成。」

  「奴才也想除掉她啦,但是假使讓別人知道下手的是我,我這殺人償命的大罪擔待不起……」  

  就是要她擔待不起,好一併除掉絆腳石!梅品萱眸中閃過陰險,「我已想妥一計,包管殺得了她又可以保全你!」

  「真的?」她或許可以一搏。

  「下旬,聖王爺不是要和王君去狩獵?狩獵場可是不准女子進去的是不?」

  「乘機送莫鎖鎖上西天,重新投胎轉世」好主意。她看那莫女可是刺眼極了。妖嬈媚精,蠱惑主子的禍水!

  然而轉念一想,苗菁卻又遲疑了,「宮那撥人猿……」

  「它和賊丫環成了莫逆之交是不?那又如何?每一年的狩獵缺得了它嗎?至於聖王宮殿的守兵你也甭怕,寒泉池裡的水下一包迷藥就是!』』

  「不愧是三主母,人人敬仰的侯爺夫人!」然而苗菁心下卻不禁融奇,為何她不自己去會一會莫鎖鎖呢。

  但她倏地想個通悟了,梅品萱畢竟也算是皇親國戚嘛,尊祟的身份哪能降了格的和一個中原奴女過招呢。

  「喏,拿去。」

  「這是……」

  「百步斷魂丹!」

  「劇毒?一服即死?」

  「即使只飲一口,也成了廢人!此藥無解。神仙鬼醫皆是束手無策!苗丫頭,只要你能讓她服下這死藥,你便是金射孤的如夫人了。」

  接下丹九,苗菁的雙眼發出興奮的亮芒,她的美夢即將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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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3 15:05:42
第六章   


  斜倚窗口,莫鎖鎖呆望著窗外的落花飄零,直到一聲又一聲的呼喚驚擾了她的思緒。

  「有事?」不是她冷淡,而是她無心招呼「客人」。

  苗菁將托盤擱在桌上,向她揖了一揖,笑容可掬的道:「鎖妹妹,我是特來致歉的,請你大人有大量,別與我這不識大體的一般見識。」

  「我和你既不是親戚,也不是手帕交,你的『無禮』我不必放在心上,苦惱自個兒,是不?」

  好利的口齒!苗菁真想撕了她的小嘴兒。「鎖妹妹近來可好?水土可習慣?」

  「不習慣也得習慣!」眸光一幽,莫鎖鎖自嘲著,「我只是個不由自主的丫環!」

  「哎哎,妹妹可是聖王爺的專屬丫環,身份可不同。」

  「丫環永遠只是丫環,難道成得了鳳凰女?」

  「但是聖王爺已經寵幸你了不是?」呸!騷奴!苗菁努力隱藏心中的恨。

  莫鎖鎖淡笑了下,心口的酸疼如何說予人知?

  金射孤對她的寵幸不過是他的手段罷了,他索取的是她的生孕功能,或許還有一點點的欲歡吧,他並不稀罕她的心。

  而她,無法自持的將她的初愛落在他的身上,懦弱到她自厭自棄。

  她只是個工具,連個侍女都比不上。

  苗菁捧起瓷碗,蓮步輕移過去,「這是我的心意,向你賠個罪。」

  「我吃不下……謝謝你的心意。」莫鎖鎖愁思滿緒。

  「鎖妹妹可是還怨在心上,雖然嘴裡說著不怨不怪。」一碗雞湯,她要她的命。

  莫鎖鎖輕凝蛾眉,「我沒這心思,但是如果你要誤解,我也干涉不得。」

  好刁!哼,到黃泉底下向閻王爺使刁去吧。

  「妹妹可別生疑,我不是……唉!」眨眨眼,用力的擠出幾滴淚珠,苗菁一臉的愧色。「你喝上幾口吧,否則我老是覺得心有不寧……」

  她的存在讓她心有不寧啊!

  躊躇了會,莫鎖鎖接過瓷碗,輕抿一小口雞湯。

  「喝個見底吧,這湯裡我加了滋補的方子,對身子有助益。」最好補到七竅流血……苗菁在心裡冷笑。

  為了耳根清靜,莫鎖鎖決定喝完雞湯……

  「嘎呀呀!」

  「宮?」她一愕,停了動作。「你不是和你的主子去狩獵場?怎麼偷溜回來?」它這傢伙一大早可是興高采烈的隨軍出發。

  宮比比手,比比心,嘎嘎呼呼了老半天,最後它遽地搶過莫鎖鎖手中的瓷碗,發了瘋似的衝到苗菁面前,逼迫她飲下。

  坐在小木凳上,愉快至極的等著莫鎖鎖斷氣的苗菁絲毫沒料到突如其來的這一招,她愣然住了。

  微張開口的她在這一瞬間被宮強灌下湯汁,待她驚覺過來已經飲下大半碗的百步斷魂毒……

  「我……我……」死畜牲!她連咳幾聲,又探進手指把喉口挖到盡頭,她不能讓這要人命的毒進入她的五臟六腑啊。

  「嘎!」宮只覺好玩,它喜歡看著苗菁的緊張樣,所以它連連以手掌、打猛拍她的胸口,好讓她順順氣。

  完了!她的命……愈來愈絞痛的腸子告訴了她,今日將是她的死期!

  「苗菁?!」莫鎖鎖驚訝的看著她的臉頰泛出黑紫色。

  「莫鎖……」苗菁支撐不住了,她跌下椅凳,捧著肚腹在地上打滾兒。

  「嘎嘎嗚!」起來呀,它正玩得盡興。

  趁著主人和王君對話的空檔,它反折回來為的是想帶著莫鎖鎖一塊兒到狩獵場玩耍,可是一見到苗菁它就忍不住想惡整她一下下,誰叫她總是端著討厭的神氣!

  但是它只是要她把湯喝完,她幹啥蜷縮成一團在地上翻滾?!

  不讓莫鎖鎖喝個精光,是因為狩獵場裡的美食佳餚多不可數嘛。

  「我恨!」苗菁淒厲的嘶喊,立時斷氣,趴俯著不動了。

  莫鎖鎖大駭,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驚嚇之中她感到氣息漸漸急促,漸漸困難,而眼前的一切全瞧模糊了,一會兒是黑暗不見五指,一會兒是亮晃晃的暈光一片!

  她想出聲,但是四肢百骸所傳出的刺燙使她無力抵抗的昏迷了去,陷入無知覺的境地裡。

  「啊嘎嘎!嘎嘎嘎嘎……」宮擠命的搖晃她的臂膀子,它嚇得鬼吼鬼叫,片刻之後它提腿跳開,一路往正殿尋找能夠幫忙的人類。

  它不要莫鎖鎖死掉,它會難過的,它會好捨不得的。

  她和主人是它最最交好的朋友。

  幽  幽  必

  「危急!雖然只是抿了一丁點的毒藥……」哎,紅顏薄命似乎是定律!

  金射孤冷寒著眼神,聲音如幽冥使者一般的陰森,「救不救得回?」

  「幸好只是一丁點……但是……」仍是困難啊!索瓦大夫覺得棘手。

  一柄寶劍擱上他的頸項,索瓦大夫差一點給嚇死,他顫抖抖的忙說:「應該是可以生還!呃,十二個時辰之後她的氣息若是猶在的話!」

  「熬過的可能性大不大?」一旁的王后娘娘慌懼的白了面色。

  索瓦大夫小心的斟酌字眼,「兩成,該三成才是!」

  「只有三成的存活機率?」  

  「奴才不敢欺瞞王后和聖王爺!」寶劍可是刺眼得很,他滿頭冷汗。

  「十二個時辰熬得過的話,是不是即無大礙?」

  「回娘娘的話,雖生猶險!」

  「什麼意思?」金射孤手中銳芒的劍峰似要偏了。

  「百步斷魂丹的藥性不比一般毒藥,即使僥倖逃過劫,但是意識混沌或是成了啞子的可能極高。聖王爺,請饒了奴才的無能,非是解救不得,而是這藥根本是無藥可解啊。」

  王后娘娘的身子一顫,淚花已在眼眶裡打轉,「都是我這主子的不該,竟教出苗菁這大不逆的奴婢來!」

  「娘娘!」一干奴婢全跪下,個個驚恐大懼。

  「苗菁該死,害人害己的現世報啊!但是鎖鎖這無辜的……」幸得宮的「搶救」快速,也幸得她的殿閣裡尚有一株千年雪蓮子先且讓鎖鎖服下,堪堪護衛住鎖鎖的心脈,否則美人恐已香消玉殞,徒惹欷吁。

  「射孤,嫂子向你賠罪。」她意欲行上大禮……

  「王嫂!」一手制止住王后娘娘的行禮,金射孤冷容依舊,「苗菁下毒之事怎能牽連於您?」

  「可我……」應該早些日子召見莫鎖鎖,或許苗菁不至於犯下滔天大罪。

  「把苗菁的屍首丟棄到林野,任由獸畜啃食,這是她應得的罪罰。」他收了劍,轉眼看向錦榻上的莫鎖鎖。

  「謝聖王爺不殺大恩!」索瓦大夫跪趴下,猛磕著頭。

  金射孤不再理會任何人,他凝緊的深眸專注於他的獨佔丫環,她好像沉沉睡著,彷彿不沾俗塵的天仙嬌女。

  他的心弦繃得幾乎要斷裂,必須以極強猛的力氣才能稍稍抵擋發自骨子裡的劇痛折磨,這一瞬,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

  她只能屬於他,只有他有權力決定她的生死和去留,但是她的生命氣息微弱到彷彿隨時可能飛飄上天。她奢想著徹底的離開他是不?

  她敢!

  他是主,她為奴,她的性命不是她自己可以決定接續或了斷的。  

  如果她膽敢死去,他將追蹤著她的渺渺芳魂,絕不罷休。

  「鎖鎖愛婢……」他撫揉她的冰涼美顏,靈魂的最深之處淌上無人得見的淚。

  必  必  幽

  天氣晴朗,人生無限美好哪!梅品萱幾乎笑僵了頰。

  再過一個時辰,莫鎖鎖應該嚥下最後一口氣。

  借刀殺人,一石二鳥的計謀天衣無縫得讓她連做夢都微笑哩。

  苗菁那賊蠢奴婢不過是她的棋子,死活全無所謂。活著,繼續為她所用,死了,倒是乾淨。

  「娘?」一進偏廳,龍雅倩便瞧見母親面上的奇異神采。

  「倩兒,來,坐。」她的寶貝女兒哪,亭亭玉立的使她驕傲不已。「聽聞王宮裡的大事了吧?」

  「聖王爺房裡頭的莫姑娘……」

  「你那是什麼表情?」梅晶萱歎笑著,「為她哀憐?別弄混了,她可是你的情敵。」除之而後快!

  情敵?龍雅倩苦澀得濕了雙眸!

  他不產情,不言愛,冷絕的性子哪容得她的繾綣柔情?但是他要了莫鎖鎖卻已是鐵錚錚的事實啊。

  「這兩個字我不配……」一直以來皆是她的單戀癡愛,金射孤視若無睹,甚或是棄如敝屐!

  「總之,妖女是死定了!百步斷魂丹可是不留人過夜!」取出身上的藥粉,萱品萱怪笑著瞥視為情傷懷的女L。

  「娘?這是……」

  「癡春散!」

  「呀?娘您……」

  「這可不是一般的春情藥!這藥力凡人皆不可擋!倩兒,只要你設法讓金射孤眼下此藥,他會把你看做是他心裡愛著的人。」

  「但是他不愛任何女子……」他對於莫姑娘應該只是魚水交融的歡愉,不涉半點兒愛吧。

  至少她是如此寬慰自己的……

  「無愛?更好!服下此藥,令他不得不要你,不得不愛了你!」

  「不!」龍雅倩拒絕,她連退幾步,「成了他的人的下場若是惹他憎惡,我將生不如死!」

  女兒完全沒有她的精明遺傳;梅品萱誓在必得道:「一旦受喜有孕,娘親一定使盡心機讓你坐上聖王妃的尊位。」

  龍雅倩一下又一下的搖頭,她妄想的不是名分,更不是如天的富貴,但求他少許的憐惜垂愛。

  「倩兒!照著娘的主意……」

  「別逼我!也別……誘惑我做出自慚形穢的無恥行徑!」她哭出傷痛,轉身衝出玄關口。

  梅品萱不氣不惱,她氣定神閒的把癡春散收置於暗格內。倩兒是她所出,她不信她這做娘親的勸服不了。

  連湘丫頭那乖乖順順的女兒她都敢……

  天也責罪不了她!人不自私,豈不天誅地滅?!

  反正金射孤對於沸沸揚揚的流言可以左耳進、右耳出,反正他是榮顯備至的聖王爺,哪個活得不耐煩的人膽敢逾矩犯上!

  「剩下半個時辰了……」呵呵。莫鎖鎖,咱們未曾照面,亦無怨仇,我會多燒一些金紙錢讓你「上路」好用!

  必  必  必

  「鎖兒!我命令你支撐下去!半個時辰……

  「嗚……」嘎嘎!主人好傷心的樣子……宮也在一旁乾著急。  

  「如果你這半個時辰撐不住,我會瞧不起你!你不是最驕傲的嗎,你的勇敢表現給我看看啊!」

  「嘎!」主人為什麼要對她吼怒?「嘎……」

  它衝到金射孤的面前,跳左跳右,希望他別對她凶。

  「宮……」使力握住她的一雙柔荑,金射孤冷峻著俊容,「她會活下來,因為她和我的協議尚未完成!」

  協議?啥東東?它搔著後腦勺,想不明白。

  主人到底是喜歡或是討厭她呢,它也弄不清楚!

  可是它好像瞧見主人的眼睛紅紅的,不知道是不是背著它偷偷的哭過?

  「呼嘎嘎!」它湊上前去,也想握一握莫鎖鎖的嫩手。

  它是公猿嘛。

  「滾。』金射孤威厲一斥,不許它的毛手胡來。

  「嗚……」宮縮了下肩膀,識時務的連連跳開數尺之遠。

  它確定了一件天大的事——

  主人喜新厭舊了,主人比較喜歡莫鎖鎖,它也要昏迷不醒啦!  

  宮往後撲通一倒,四腳朝天的躺在地上。

  主人一定也會握住我的金毛手……它暗暗忖想,竊喜著。

  「過去了!最後的半個時辰熬過了!鎖兒,我的愛……」  

  忽聽主人的哭喊,宮張開大眼,只見金射孤將莫鎖鎖抱緊懷,激動得全身顫抖。

  「嘎嘎!」它也要抱抱啦。

  必  幽  幽

  危險的十二個時辰煎熬過了,但是莫鎖鎖依然昏迷,

  微弱的氣息叫人揪心。  

  群醫束手,無藥可救。

  金射孤嘗盡了所謂的心急如焚和摧肝裂肺的感受,然而他無暇去剖析這份深切恐懼失去鎖兒的原因,他只是日以繼夜的找尋能夠解毒的妙方。

  王后娘娘派來了好幾位宮奴,看護照顧著莫鎖鎖的病身。

  這日,宮捧著許多鮮嫩的水果子,它把水果子的汁液擠出來,湊向莫鎖鎖的檀口。

  「嘎……」這可是它特地跳到神水上,費了好大的勁才採摘到手的。

  「宮?這果子的汁液濃濃稠稠的……」宮奴們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的手足失措。

  見大伙不幫忙,它生氣了,乾脆一古腦兒把水果子的汁液全讓莫鎖鎖灌入喉中。

  必  必  幽

  當夜,宮又捧著一大堆奇異的闊扁形樹葉如法炮製。

  宮奴們不敢違逆,只好幫忙著把葉片中的白色汁液擠壓出來,灌入莫鎖鎖的小嘴裡。

  「嘎!」它大笑,跳上跳下、跳左跳右了好一會兒。

  咦?可是睡美人怎麼依然閉著雙眼,一動也不動呢。

  較為年輕的一名小宮奴忍不住說了,「莫姑娘吃下這些怪果子和怪葉片的汁液不知道要不要緊?」

  「呼呼!」宮真的好生氣,非常非常的生氣!

  幽  必  必

  天色微亮,疲憊不已的金射孤走進寢房。

  宮奴們連忙行禮,「聖王爺,萬安。」

  他連揮手喊起的力氣也沒有了。

  走至裡間的錦榻,他低喝一聲,「宮!下來!」

  「嘎嗚。」宮正忙著把神木的皮屑搗碎好讓莫鎖鎖吞服。

  眸光一黯,金射孤冷道:「胡亂非為!你竟敢用這些鬼東西讓她……」

  主人發怒了。人家它才不是用啥鬼東西啦,為了爬上二十幾丈高的神木去摘果子和鮮艷的樹葉片,它可已經傷痕纍纍了耶。

  傲岸的身軀驀地大步向前,金射孤抓起宮,猛力把它扭動劇烈的身體擁下地去。

  「嗚……嗚嗚……」它覺得傷心,趴在地上哭泣。

  它是哀怨的金猿。

  「聖王爺!莫姑娘的手指頭動了耶!」守在榻旁的宮奴突地大叫。

  心口猛一抽搐,金射孤衝向錦榻。

  鎖兒的手指真的顫抖著!他害怕是他的錯覺。

  「嘎!」宮喊破喉嚨,冀盼主人重視它的存在和它的功勞。

  「一定是宮的怪果子和怪葉片發生效用了。」另一宮奴喜道。

  金射孤反轉過身,寒芒刺銳的瞅視賴在地上的宮。

  「起來!繼續你剛剛的行為!」或許宮的胡來能夠誤打誤撞的解清鎖兒體內那一滴的頑毒。

  哼嗯。宮昂起下巴,驕傲的好不神氣,但是它還是乖乖的跳到榻前,把樹皮屑渣和樹葉片的稠白汁液拌和攪勻。

  因為做猿猴的首要之務便是得察言觀色。如果它使潑,主人恐怕會把它丟出王宮,拋棄它了。

  扶起莫鎖鎖的螓首,金射孤以手撐開她蒼白的唇瓣,好讓她把屑末汁液順利的服下。

  他將她的身子抱攏於胸,心裡的暗潮洶湧如海似浪的擊拍他的靈魂深處。

  眾人無不屏息以待……

  然而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莫鎖鎖依然緊鎖幽瞳,叫人心碎。

  「可能沒………『救」之一字連忙含在齒間,不敢出聲。但是所有的宮奴全是同樣的心思。

  索瓦大夫都已經搖頭三歎了,宮的奇異治法能夠喚醒飄然離去的幽幽魂魄嗎?

  「嗚呼。」嘎!宮跳下榻,垂垮下雙肩,它沒有面子再見主人了。  

  「……射孤?我……」她怎麼好像夢見他對她飲泣

  呢?

  這一聲嚶嚀使得金射孤驚喜得激狂起來,他幾乎要將她揉入他的軀體。

  「鎖兒!你醒了是不?張開眼!我命令你立刻睜開眼!」

  全身的力氣像是完全消失一般,莫鎖鎖艱難的煽動著眼睫毛,半晌,她看見就在她眉目之前,幾乎與她唇鼻相碰的金射孤。

  「你哭了?」他的懷抱好溫暖、好舒服,使她依戀不捨。

  「莫姑娘醒了,而且沒有成為啞子!」宮奴們個個大喊。太好了,王后娘娘可以不必再以淚洗面的自責,整個王宮也終於可以不再烏雲密佈。

  「咱們趕快稟王君和王后娘娘……」

  「對對!也趕緊請索瓦大夫過來為莫姑娘仔細診個脈……」

  未及片刻,宮奴們全一轟而散,只剩下榻上緊緊相擁的一對璧人一旁被遺忘了的宮。

  「嘎……」它也想和他們一塊兒擁抱,但是任憑它鬼吼鬼叫,就是沒人理睬。

  為什麼沒有一個人類稱讚它呢?它也好想要抱一抱莫鎖鎖嘛!嘎。

  必  必  必

  「度過最要命的十二個時辰又如何?索瓦大夫不是說可能成了啞女或是活死人?堂堂的聖王爺還可能眷顧於她嗎?呵呵呵。」

  「夫人了得!奴才佩服!」接受打賞的小玄子迭聲巴結著。

  梅品萱蹺起玉腿,喜不自勝的輕喝,「用力些,我這幾日高興得夜裡沒個好眠,肩膀酸疼極了。」

  「是。」兩側的奴婢連忙使力捶打。

  忽然一人影奔進,差點撞上梅品萱,她不禁氣惱,「死奴才!掌嘴!」

  「小的……」連刮幾個耳光之後,侯爺府的下人畏稟道:「莫……莫丫環醒了,而且開口說了話。」

  「呃?」她嗆著了氣,險險暈厥。「賤奴女醒了?沒有任何後遺症?不是個啞……」

  「是的。王后娘娘親自到聖王爺的寢殿看望,而且宮奴們都說王后娘娘十分喜歡莫丫環!」

  梅品萱氣歪了嘴臉,「小玄子!你不是說百步斷魂丹連神仙也救不回?那麼黑白無常為何沒有勾提她的魂?!」

  「大概是……她只抿了一滴,所以毒力尚……尚未……」他也萬萬沒想到。

  「費話!枉費我傾盡斗金!」一顆百步斷魂丹價值不菲!

  「小的聽說是宮那金猿用什麼神木上的彩色葉片的汁液,神木頂峰十年才結一次的果子和樹皮救回莫丫環的。」

  「神木?二十幾丈高的那一株!胡說!那可得上雲端去採……」但是宮可是個爬樹的靈獸高手!她怒極。

  居然被一隻金猿給破壞了她的算計!

  「聖王爺對待那賊奴可有柔情萬千?」若是,她全盤皆輸。

  「小的不知!但是王后娘娘有意收她為義妹……」

  「啥!」梅品萱豁地站起,驚懼的情緒轉嫁到兩側的女婢身上,她揪扯著她們的髮辮,引來一陣哭叫嘶泣聲。

  「去請小姐過來!」她得立刻進宮一趟,伺機而動。

  不能輕易認敗!

  她歪扯起一抹奸詭的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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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3 15:06:19
第七章   


  宮成了創造奇跡的大功臣。

  它好威風哦,王君主上諧它到御書房內大啖美食。

  而此刻的聖王宮殿是縫蜷纏綿,歡愛的人兒汗水淋漓,欲渴的彼此貼依著。

  莫鎖鎖羞躁了頰!她在金射孤的眸中瞧見他的激情烈烈。

  「你……不倦嗎?」他已經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他低笑,「很難。」他對她大概是永遠也沒有厭倦的二天吧。

  「可我……沒力氣了。」她的身上滿是他的印記,使她赧熱不已。  

  啄上她的香唇,他輕佻一笑,「你沒有力氣沒有關係,只要柔順的接受我的愛……」

  他究竟是個冷心人,或是逗她玩樂的色胚呢?

  她大著膽子問:「如果我和苗菁一樣中毒而亡,你可會為我傷心?」只要一點點的傷心,她已無憾。

  「會。」金射孤坦承。

  簡短卻肯定的回答使她一顫,「你真的會為我傷……」那麼她在他心中佔有小小的一處了是不?

  揚高眉梢,他逸出輕笑,「你是我的奴女,少了你的伺候自然是不慣,何況我和你的交換條件尚未完成。」

  交、換、條、件?!他指的是她為他生子,他即應允她離開百花國這事?

  莫鎖鎖哀哀一笑,她太天真了,竟以為他的守護是因為經過大劫之後的摯情。

  「原來我還是脫離不了『工具』的身份……」輕眨眉睫,她強逼下懦弱的淚水。

  「你是我的愛婢……」他的雙眸鎖住她的水瞳,沉黑如墨。  

  他知道他已經改變主意,他無法放她自由,無法實現當初的承諾了。

  他所要交換的不是子嗣,而是她的一顆心!

  他很貪,貪戀著她的一切,但是他不打算告知她自己的打算,反正她只能專屬於他一人!

  幽  必  幽

  龍雅倩怔仲住了,早巳聽聞莫鎖鎖百媚千嬌的絕姿,但是親眼目睹卻仍是震撼。  

  先回過神來的梅品萱輕咳一聲,迅速的展開唇齒,笑說:「哎呀!莫姑娘果然是『特別』的丫鬟哪,百聞不如一見。」特別到爬上主子的榻上去了!

  尚未梳妝的莫鎖鎖攏一攏長髮,揖了揖禮。「侯爺府的夫人和千金小姐請海涵,鎖鎖失了分寸。」

  算她還有自知之明。竟然沒有到殿前迎接她們母女!呸!

  「這是我們的初次照面,不必拘禮。」梅品萱笑咧著,反正多點假笑並不傷身。

  「請坐。」雖然她是聖王殿的人,但畢竟她是個奴。莫鎖鎖恭敬的沏茶、斟茶。

  「你好美。」龍雅倩欣羨不已的望著她那嬌滴滴的誘人色相!原以為湘姐姐已是人間的第一艷……

  「龍姑娘才貌俱足,鎖鎖只是個粗婢。」

  莫鎖鎖的客謙聽在梅品萱的耳裡像根針似的扎刺著,她假笑的嘲諷道:「倩兒的模樣兒哪能和姑娘你相比一二呢,不過她的才氣沛然、她的千金身份可就……略勝姑娘你了,是不是啊?」

  莫鎖鎖點點頭,絲毫不以為意,因為侯爺夫人說的是事實。

  「敢問姑娘,可曾聽過一位龍女因為聖王爺的羞辱,自盡而死?」

  「苗菁說過……」她卻不相信金射孤是那樣的狠心。

  或許他太過邪冷,但也因著這特殊的脾性,她認為他不可能耗費心力去羞辱一個深愛他的女子……

  她是個例外吧!他喜歡冷熱無常的折騰她的脆弱。

  「那位傳說中的龍女便是倩兒同父異母的姐姐。龍雅湘!」

  莫鎖鎖輕顰眉黛,她不懂梅品萱為何要告訴她這些往事?  

  「湘丫頭死得好冤、好冤啊!」只有她明白這大大冤屈的真相!梅品萱哭得又是聳肩,又是抽搐。

  「她!您別……咱們走吧,莫叨擾莫姑娘的歇息。」龍雅倩隱隱感到不安,娘親從不曾為湘姐姐的撒手人寰掉一滴眼淚啊。

  摔開女兒的手,梅品萱乾脆趴俯在桌上,哭得驚天動地,惹得殿外的武護探頭探腦,不知發生丁什麼事。

  老半天她才止住哭聲,抬起哭花了的可怕面孔,喊泣著,「聖王爺好狠啊!湘丫頭對他一往情深,他卻當著朝中顯貴的面前令她難堪!」

  「娘!事實不……」

  「閉嘴!」惱瞪一眼女兒,梅品萱繼續著她肝腸寸斷的哭吼。「一個大家閨秀居然當眾被羞辱得體無完膚,哪個姑娘承受得起啊?湘丫頭當夜就上吊自盡了,她沒這臉面活下去啊!」

  「聖王爺沒有羞辱姐姐,他只是拒絕王君主上的賜婚,他說他的心不為任何人起波瀾啊!」

  「倩兒!」這蠢女兒,竟然刺破她的謊言!

  龍雅倩忍不住濕了眼眶,「是姐姐自己想不開,沒有人要她死啊!不為聖王爺所憐惜,又何嘗只她一人心碎!」

  「倩……」梅品萱氣得雙眼噴火,如果換作別人她早早掐死了。

  「娘!倩兒只是實話實……」龍雅倩突然打住話,「呃,聖王爺!」

  「金射孤?」他不是上早朝去了?梅品萱猛一回頭,呼吸幾乎要止住。

  「倩兒拜見聖王大駕!」龍雅倩立刻起身,低垂眉眼,他的氣息陰邪得使她心兒猛跳。

  「退下。」金射孤逸出一抹莫測高深的笑意。

  梅品萱駭懼得忘了行禮,她幾乎是跳跑著奔出殿外,不敢多加耽擱,害怕被削去舌尖。

  龍雅倩也趕忙告退,雖然眷戀著颯颯英姿的他。

  好一會的寂靜無聲後,他淡問:「你沒有疑問嗎?關於龍雅湘自殺一事?」

  莫鎖鎖的目光毫不閃避,她直瞅著他的深眸,「即使她因為你的薄情負心而死,也不關我的事。」

  「哦?難道你不怕我是個寡恩的男人?」她總是令他驚詫。

  莫鎖鎖輕抿著唇瓣,笑出無限風情,她自謔,「鎖鎖是你的丫環,你寡恩也好,殘愛也罷,並不是鎖鎖可以干涉的不是嗎?」

  「言之有理。」他狂縱大笑,冷峻的容貌閃現迷人的笑弧。心下卻不禁斟酌著,是否告訴她,即使他負盡天下人也絕不負她!

  他是薄情啊,但這薄薄的專情濃愛已經被她降服。

  他認了!甘心投誠於她的情網之中,討索她的分分寸寸。

  或許就在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告訴她吧。他笑得更深、更深了。

  幽  必  必  

  「小姐,今兒個的花燈賞節你不一起去瞧瞧嗎?夫人和家丁們全出發了耶。」鈿兒一臉的光彩,雀躍之情完全表露。

  龍雅倩淡笑了下,「你也跟著去吧,我的繡圖還差一些。」

  「小姐又要秉燭刺繡了呀。」

  「鴛鴦易繡,卻難成雙。」單戀是一杯苦酒,燙口又燙心,卻又是戒不掉的癮。

  鈿兒歪了歪頭傻笑,「那麼我要和嬤嬤們出門了哦。

  小姐你早早歇下,別傷了身子。」

  「嗯。」輕應了聲,龍雅倩心已傷透。

  呆怔了下,看著鈿兒蹦蹦跳跳的跑出閨房,龍雅倩低首扎針,她已完成的鴛鴦和鳴和水鴨戲水圖早已好幾幅,善於精繡的她只是借由這規律的動作麻痺心中的淒楚罷了。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在心中哀歎。

  「咚!」猛一聲響傳入她耳中,她蹙了蹙眉,忖想是不是野貓又跳下屋簷來抓老鼠了。

  「砰……」又是一聲怪異!她忍不住站起身.推開房門瞧個端倪。

  黑暗之中,她困難的以視線搜索……

  「啊!」心跳猛一停止半響,她的喉口不禁發出尖喊。

  正穿越廊道的黑衣人驚聞這一嘶叫立時回頭,他的眼一瞇,迅即飛身到房門口,一手捂緊她的口,另一手利落的掩上房門,並且把她的身子拖拉到房中。

  「嗚……放……」龍雅倩怕極了,用力的掙扎。

  「不准喊,否則我一刀殺了你。」  

  「你是……」

  「算你走霉運!我已經偷到手,預備離開了,卻叫你發現……」他能夠饒得了她嗎?

  「偷?」她輕呼。

  黑衣人嗤嗤笑著,「花燈賞節,侯爺府裡幾乎是半個空城,不趁今夜偷些好貨可是天大的可惜哪!」

  「嗚!」她使勁的想辦開他的手掌,她得自保。

  黑衣人依然是牢緊的鉗制住她,然而暈紅的燭光映照之下,她的掙扎竟然成了一種強大的誘惑。

  「嘿嘿。」他淫笑了聲,左手摸撫上她的嬌臀。

  「你……嗚……」龍雅倩慌亂得流下兩行清淚,這粗人的輕薄叫她羞恥得想要咬舌自盡。

  「千金小姐可別做傻事!如果你死了,整個候爺府的名譽可會受損哦。你和你娘也不願意遭人非議吧,落個被姦污的名聲可是死不安寧啊。」

  她張大淚眼,哀歎竟然連死亡的權利也沒有。

  他捏住她的胸脯,「就讓大爺我嘗一嘗你這侯爺女兒的滋味吧。」

  不!她的淚水如泉源,但是柔弱的她卻無力掙脫。

  黑衣人忽地放開右手,然而他立即蠻力的扯脫掉她的衣裳,並且將她的小抹襟也卸下,低笑道:「喊啊!讓侯爺府的下人趕來救你這龍二小姐啊,也好叫他們瞧一瞧你這光裸的淫蕩模樣。」

  「惡賊!」她又氣又怕,進退失據。

  他的雙手恣意的抓握她的胸脯,並且挑逗那尚且無人得見的粉蕾。

  龍雅倩一顫,深覺受辱。

  「窈窕淑女!哈哈哈哈!我這個樑上君子今夜可是要好好享受大名鼎鼎的龍二小姐啊。」

  「求你放過我吧,我不會報官,你帶著你偷到的珠寶離開……」

  「美色當前,我若放過竟不是太對不起我的小兄弟了!」他把手探進她的下身,粗魯的搓揉。

  「啊!痛!」

  「痛?哈,真正的痛還沒有開始哩!讓本大爺好好的教一教你這個閨女吧。或許你會時時刻刻的懷念今夜我對你所做的……」

  「不……」低呻的哭泣之後,她昏暈了去,陷入一片黑

  暗。

  「貞女?」黑衣人嘶笑著,一把將她摔上榻,卸下褲裙之後便急色色的壓上她的身軀。

  呼!好柔軟啊!他今夜果然是不虛此行啊。

  「暈了也好!免得你呻吟嬌喘,惹來下人……」大笑之後,他毫無憐愛的舉身攻入她的……

  「啊!」感到一陣撕裂的痛,龍雅倩痛醒了,看見壓在她身上的蒙面男人正奮力欺凌她的清白,她咬緊下唇,無聲的飲泣,無奈的承受他的男性抽送。

  必  幽  幽

  殘花敗柳——

  龍雅倩淚容對著妝鏡;此身已破,此心已碎。

  她好怨,但是這怨寄向何處?那個黑衣的蒙面人嗎?不,他只是個不相識的惡徒。

  天地不仁,天道無心。可為何遭受這不堪的是她呵,她從不曾傷害過任何人呀。

  梅品萱一進房門內所見著的便是女兒的憔悴模樣,不知實情的她以為女兒又是為了愛悲憐、自己折磨自己,她惱道:「沒用的胚子!『癡情散』可是我耗費心力和千兩黃金所得來的,是惟一能夠幫你得到無上榮耀的寶!」

  「來不及了。」即使她願意一試,她這染瑕的身子如何承歡雨露!

  「我苦心生養的好女兒!很好,讓我臨老卻沒個仰靠!」梅品萱扭身即走,眼不見為淨。

  龍雅倩輕抿著唇齒,不讓哭聲逸出。她走至床畔,榻鋪上的一抹血紅使她自覺污穢。

  倘若娘親知道昨夜的雨摧風折,知道她的貞節已毀,不知是否會抱著她一起痛哭,或者只是難過於無上的榮耀已成空妄。

  「我恨……」她居然連自絕於世的勇氣也沒有。

  必  必  幽

  她竟然懷了身孕!

  尚未出閣的千金小姐,堂堂的侯爺女竟然與人有奸,並且懷上野種!

  「恭大夫,我該怎麼辦?求您救救我……」龍雅倩失聲痛哭,一下又一下的捶打棉被榻。

  「龍二小姐,請恕老夫大膽,這孩兒的爹可是你的意中人,或是你所不願意的……霸王硬上弓?」

  「我不……我不要這個胎!不要不要!他將是我的污點!」

  唉。這情況……看盡人世滄桑的恭大夫攆了把鬍鬚,斟酌的進言,「請你的奴婢過來我的藥鋪一趟吧,拿帖藥,煎一煎,喝下即可。」

  她一凜。「打胎藥?」

  「只有如此才能保住你的閨譽!」

  「可是他是一條生命啊!」打掉他豈不是和她親手殺人是同樣的殘忍?

  「龍二小姐剛剛不是哭喊不要這個胎的嗎?」

  「這……」牙一咬,她揪心的下定決定。「好!打掉這個充滿罪惡的胎!」

  必  必  必

  「小姐!」鈿兒大驚,「你怎麼了!肚子疼!可是這不是風寒的藥嗎?」

  「少嚷嚷!」龍雅倩擠命的捧抓著肚腹,額上的汗水滴落到眼眶裡。

  「我去……去請夫人……」

  「不可以!」為什麼腹痛如絞,但是卻仍然沒有打掉血塊?「去找恭大夫!就說……說我發了熱毒!記得,不可以驚擾夫人和任何……」眼一花亂,她昏倒在榻上。

  必  幽  必

  龍雅倩幽幽醒轉過來,虛弱的她彷彿生了一場大病。

  「小姐!你還好嗎?真的不要請示夫人……」鈿兒原就膽小,經過方纔的「陣仗」她更加惶恐了。

  「出去,守住房門,我和恭大夫……聊聊。」

  「是。」鈿兒連忙跑開。,,

  小姐似乎變了個樣兒,以往小姐從不曾對她疾言厲色。

  恭大夫見房門被掩緊之後才開口,「胎兒還在,也許是與你有緣吧。」

  「孽,造孽!」難道她得忍受不白的罪名,一世抬不起頭來?

  「再給我一帖藥,我不相信打不下來!藥量多一倍,哦,不,多兩倍!」  

  「不成!你的性命可能危在旦夕。」

  「那麼我就和他一起死!」為什麼擺脫不掉這可怕的糾纏?

  「龍二小姐,萬萬使不得啊!」他只是個醫者,還不至於惹禍上身吧,若是龍雅倩失血而死,他的老命恐也不保。

  「一旦我的肚腹漸漸凸隆,這事讓人傳了出去……」

  她也只有死路一條啊。

  捻捻鬍鬚,恭大夫來來回回的踱著步子,壓低聲獻上一計,「或許在近日內快快定親,找個男人把這種『過』給他。」

  「如何『過』?」

  「老夫我可以為龍二小姐盡些心力啊,只要你婚配—定,一個月之後對外稱是有了過門喜,或是藍田先種玉也無妨,總之,一口咬定你肚裡的那一塊肉是他的,如此—來既可以保住你的名節不損,又可以讓孩子正名,免得成為笑柄!遭人奚落。」

  聞言,龍雅情不禁心動意起,或許這「過種」一計可以試試,反正她已經無路可走了,橫豎不過拼得成敗罷了。

  何況是蒼天對她太薄啊!

  必  必  必

  梅品萱瞠大眼,「當真想個仔細了?決定了?絕不反悔?」  

  「是。」她已無反悔的餘地……

  「哈哈呵!」梅品萱忍不住連連尖笑,「你這笨腦袋瓜總算是開竅了!」

  「天要逼我……」龍雅倩輕泣,滿懷的苦澀。

  「喏,這『癡春散』可是僅有一包,也就是只有一次的良機。」

  接過藥包,龍雅倩怔仲著,這一刻間她對她自己是厭惡不已的。

  「至於這良機應該如何創造,可得好生計量一番!」如何使得倩兒能夠尋得和金射孤獨處的機運呢?梅品萱暗自思忖。

  「三日後,是爹爹的冥誕,可以借此邀請各個王公大臣前來一敘。王君主上不是即將前往占城大國做客嗎,那麼身為王弟的金射孤應該會代其王兄到府一趟吧。」

  「倩兒!你這番話使得為娘的對你刮目相看了。這才像個樣嘛。」畢竟是她梅品萱的親生女兒啊。

  「我的心是黑的……」龍雅倩仰頭大笑,淚珠子如斷線的珍珠滾落而下,濡濕她蒼白若雪的面頰。

  她真的十分憎恨她自己……

  一個連自己也唾棄的女子能夠得到幸福嗎?

  必  必  必

  小姐真的變得好奇怪、也好可怕!

  「快!」龍雅倩低怒道。

  瞄一眼那細長的匕首,鈿兒全身發抖,差點暈倒。

  「若是不依從我的命令,立刻滾出侯爺府。」匕首一扔,龍雅倩厲色的面容上不見昔日的溫婉和善。

  鈿兒苦喪著臉,低下身撿拾匕首遲疑了好一會兒,卻不得不遵從主子的命令。

  流血總比餓死街頭來得好呀。

  她咬牙將刃尖劃刺上左臂膀,深深的一道血口子立現。「小姐,這樣可以了嗎?」

  「再刺深一些!血量還不夠!」軟棉榻上的血跡必須使他信服。  

  原本是想以一個半月之前那條染了處子血漬的被單矇混做數,但是那血漬的色澤因為時過過久而成了黑紫

  的暗色。既然要欺騙天下人,不如逼真些,不叫任何人嚼舌根,論是非。

  看著鈿兒臂上的鮮血一滴一滴的落在軟棉榻之上,龍雅倩不禁掩唇哭泣。

  為什麼她這個侯爺千金落得這般羞辱的境地?竟然必須用奴婢的鮮血充作她失身於聖王爺的手段!

  鈿兒抽抽答答的低叫,「小姐!我快昏了去,頭好暈!」

  「今日之事不可向人說起,即使是夫人也不准透露半然。」

  「……是。」虛弱的應了聲,鈿兒垂低下螓首,身子滾落到榻下。

  必  幽  必

  夜幕低垂,候爺府內酒氣漫天,達官顯貴個個酣醉暢懷。

  直到二更時分,眾貴賓紛紛告辭。

  金射孤無意多留,他站起身,卻倏忽恍神,暈眩感侵襲著四肢百骸。  

  「聖王爺請在舍下歇眠吧,明兒個再回王宮。」梅品萱歪著嘴笑,笑裡藏刀。  

  他的力氣似乎全消失了。「宮呢?」

  「哎呀那小潑……呃它已經喝醉了,奴才們將它扶抬到客房,怕是早已睡下了吧。」她早已安排妥當,免得它礙事。

  「本王要回……」他頭疼欲裂,一股熱氣由丹田直衝腦門。

  「來人啊!將聖王爺扶到詩畫閣!」梅晶萱下令道。倩兒應該已經沐浴完畢,等在那裡了吧。

  金射弧大手一揮,一奴才跌了開去,但是他敵不過體內的燒灼痛楚,隨即昏軟下,由得其他奴才攙扶著往詩畫閣行去。

  「大概再過半個時辰吧,那『癡春散』的藥效一發,管你是鐵錚錚的漢子或是冷血無情,最難消受美人恩呵。倩兒,你可得爭氣點,最好一舉孕胎,好坐上聖王妃之位,才不枉費我的望女成風啊。」

  梅晶萱揚開貪念的笑容,浸濡到自我的幻想當中,喜不自勝。

  必  必  必

  他好俊,冷酷的面龐猶如刀刻劍削,面對著他的睡顏,她依舊是怦然心動。

  「或許這一拚搏,你便是我的歸宿。」她只求憐惜。

  多年的愛戀,今夜得償,她應該怨天,或是感恩銘懷呢?

  「金射孤……」龍雅倩低喚著。往日見他總是行禮垂眼,總是疏遠的敬謂,不得逾矩半分,如今,他近在咫尺。

  「鎖兒……過來!」緊閉眼險的金射孤陷在癡夢當中。

  龍雅倩顫慄了下,已經服下癡春散的他竟然叫喚他心中的真主兒。

  他當真愛上莫鎖鎖了是不?

  怎麼可能啊,她以為他只是眷戀莫女的嬌媚胴體,只是一時的歡貪,只是王國嗣傳承的原故才寵幸他的丫環啊。

  為什麼他把他的愛全給了莫鎖鎖一人,為什麼莫鎖鎖可以獨佔他的心間?

  她所奢盼的不過是少得可憐的一丁點愛啊。

  她卸下單衣和抹胸,平躺下,心碎的泣喊,「射孤!求你愛憐我這個對你執迷不悔的女人吧。」

  「愛婢……」掀了掀眼睫毛,他看得恍惚,心魂也恍惚。

  「鎖兒?」

  「對!我是你的鎖兒。」何其受傷,她只能是另一女子的幻影……

  「你哭了?」他忽然輕笑了下,倔強的驕女以淚示人了?

  「請你……」她側了下身子,赧然的把自己的胸脯貼依在他的胸膛之上。

  「鎖兒?」他蹙緊眉心,昏亂中驚覺蹊曉。

  他看見的似乎是他的鎖兒愛婢,但是這奇異的感覺竟是使他深感不安。

  「你不是鎖兒……不是……」他低低自喃,努力的壓抑下蠢動的激狂情切。

  「中了癡春散的你居然可以分辨得出來我不是你的丫環?是你對她的愛太過,或是你的自持力驚人的強呢?」龍雅倩都已經光裸著玉體了。「金射孤!你太傷人了!」她恨聲切切,妒火已燒。

  如果殺人可以不必以命償抵,她真的好想殺死莫鎖鎖那得天大幸的奴女!

  「你是……誰?滾開!」慾望的燎火折磨得他好難受。

  該死的!為什麼全身上下彷彿被扎上一萬根細針?身上的「柔軟」究竟是哪個放肆的宮奴?

  他咬緊牙根,艱難的和體內的渴念對抗。

  男人沒有所謂的「守貞」,況且他也不必死心塌地的只寵幸鎖鎖一人,但是天知道他所要眷愛的只她這一愛婢啊。

  椎心刺骨的劇痛襲至腦門,他鎖住幻魅的視線,墜入無邊無涯的昏昧裡。

  「你好狠……」寧受煎熬也絕不恩賜她一夜的美麗烙印。

  「郎心如鐵,我又何必汗顏,何必自慚?」

  幽  必  幽  

  「又要用我臂肉的血去……」鈿兒全身縮彎成一弓箭似的,她怕極了今日午後的那股子撕疼。

  「少廢言!」龍雅倩一巴掌摔了去。

  「小姐你……」居然動手打她?她好無辜。「流血,尤是那麼多的血量好恐怖……」  

  「快!」龍雅倩冷冷一瞪,「你這鬼丫環也敢頂嘴!不想活了?」

  「奴婢不敢。」小姐怎麼愈來愈像夫人的脾性了?

  為了保命,鈿兒只好忍住懼怕的慌惶,趕忙用匕首的銳利在自己的右臂上劃刻出深深的血口子。

  「滴到這裡……」

  「是。」小姐好奇怪,竟要她把鮮血滴在她的腿膝上,不知做啥用?

  而聖王爺也好奇怪,居然酩酊大醉得不省人事。

  最最奇怪的是夫人已經指派家丁往王宮內殿走一遭,請中原來的聖旨丫環過府來將聖王爺扶回王宮內殿休憩……

  「鈿兒,發個鬼呆?快回你的房去!閉緊嘴,禍從口出的道理你應該明白。」

  「嗯。鈿兒明白。」嘶!臂膀子的血傷好痛哪,小姐真是狠心腸,居然一次又一次的逼迫她自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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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3 15:06:57
第八章   


  「莫姑娘,前面的廂房便是詩畫閣了,聖王爺在那裡小歇片刻,你請……」侯爺府的管事退下,不敢多作久留。

  掌提燭火把的莫鎖鎖單身一人往前方的小橋流水的裡間廊道走去。

  「鐺!鐺!鐺!」府外的更夫敲打著更響,已經三更天了。

  夜裡的涼氣使她微微一顫,詩畫閣的廂房就在眼前,房門虛掩著,房裡的燭光傾瀉而出。

  她推開房門,想著金射孤可能淡淡的笑凝著她。

  「呀。」她忙咬住唇,然而身子卻無力的差點兒軟下。

  金射孤赤裸著上身,平躺於床榻上,睡得極沉眠,但是他的身畔卻是一具雪白的女性胴體!

  「你!」淺眠中的女子受了驚駭似的清醒過來,直瞪著「擅闖」的莫鎖鎖。

  「龍小姐……」她訝異的看著他們倆。

  蒙上羞色的龍雅倩立刻下床來,慌亂的從地上拾起披風遮住裸體。蹙攏秀眉,她暗示的「引導」鎖鎖看見她雙腿內側的血跡斑斑。

  「莫姑娘,讓你見了不該見的情景,很是對不住。」

  莫鎖鎖踉蹌了下,退至玄關口。

  不須推敲,事實擺在眼前,難以自欺欺人,金射孤和龍雅倩已成交頸鴛鴦!

  但是那又如何,金射孤是主子,是尊貴的爺王爺,他要寵幸多少紅妝是他的權利,卑微的她如何置喙?

  不說主奴之分,金射孤從未言愛說情,既無山盟也缺海誓,即使他馭女無數,夜夜縱歡,她連個眉頭也不能皺一下的,是不?

  可她的心好痛!痛不欲生!

  他怎能薄涼若此?招女侍寢之餘竟要她親眼目睹,難道他享受著她的心被撕裂的殘虐感……

  「你還好嗎?」這一刻,龍雅倩只覺暢快。

  「聖王爺派人……」是不是要她伺候剛剛承歡身下的龍二小姐?

  龍雅倩佯裝友善的柔笑著,「聖王爺是個體貼的柔情漢,他怕我初次承歡,難免不適。」

  「所以三更半夜也要他的丫環過府來……伺候梳

  洗?」她的心、她的情讓他糟蹋得多麼不堪啊。

  「哎,聖王爺一直誇讚你是個稱職的貼身丫環,侯爺府的女婢們個個蠢鈍……」

  莫鎖鎖一語不發,她的喉口又澀又苦,只是淚眼婆挲的掀了掀長睫毛。  

  龍雅情不禁為之動容。這模樣兒叫人心酸心疼哪,同為姑娘家的她深覺不捨,那麼若是男子見了豈不憐愛不已?

  難怪金射孤的心裡全讓莫鎖鎖佔滿了,這妖孽女奴!

  「聖王爺大概是酒興大發,要了我一次又一次。莫姑娘,我的……很疼,你可以端盆熱水為我洗滌嗎?」原來精神上的凌虐快感能夠稍稍撫平妒恨的痛楚。

  冷抽一口涼氣,莫鎖鎖努力的維持傲然的神采,她抹去濕淚,淡說:「很對不起!鎖鎖是聖王爺的專屬丫環,不是任人差遣的奴!」

  必  叢  凸

  一路奔離侯爺府,莫鎖鎖不知何去何從,火把熄了,幽幽暗暗的街道寂然無聲。

  她只是拼了命似的往前急奔,直到一陣暈眩感襲至腦門,她昏了過去,趴跌在地。

  遠遠的一陣響亮的馬蹄聲漸至,車伕猛一拉住韁繩,大聲說話,「寶小姐!前方有一個姑娘昏倒在地上。要不要下去查探?」

  「廢話。」嬌噴的斥怒聲從車轎裡傳出,不一會兒即刻跳下一名英姿颯颯的女子。

  她走向莫鎖鎖,扶起癱軟的身子,幽微的暗光之中她瞧見莫鎖鎖的淚容楚楚。

  「哇!天上掉下來的大美人!」嘖嘖稱奇不已的她運起氣,將莫鎖鎖橫抱在懷,上了車轎。

  「寶小姐?這姑娘來路不明,你打算把她帶到咱們開心山莊?」

  「廢話。」男人都是這樣蠢的動物嗎?

  必  幽  幽

  「老天!」一進山莊,點起盞盞燈燭,看清了昏迷中的嬌人兒,寶弦月的嘴巴便闔不起來了。

  車伕兼武鏢頭的王天大這一瞧也呆了,他甚至淌下口水,癡癡的捨不得移開目光。

  「她是人嗎?」或是仙女下凡塵?

  「廢話。難道是鬼啊!」不過這嬌美人的面色還真是白得嚇人,身子也忽地發燙又突地飆冷汗。「別流口水了啦!很難看耶,這輩子沒瞧過美人嗎?」

  她寶弦月也是人盡皆知的美人胚啊,只是她的美麗比較男兒氣,需要有眼光的人才能懂得欣賞。

  「趕快去請姑姑過來為她診診脈!還有,像她這樣令人驚艷的女子恐怕會惹來麻煩,你可不能四處碎嘴去!如果山莊裡的武士或下人知道我撿了這美人兒,小心我剝了你的皮當柴燒。」

  王天大忙道:「寶小姐放心!要是天大說了一字半句,舌頭就割下來當下酒萊!」

  幽  必  幽

  「姑姑?姑姑!」

  「安靜。」寶貞英瞪上一斜眼,這月娃兒實在是個大小孩,沒看見她正端詳著榻上的病人嗎?

  「姑……」咦,姑姑的眉毛怎麼連成一線,還打上結

  了。  

  須臾,寶貞英憂心道:「她已有了身孕,雖然脈象淺輕,但是錯不了。」  

  「她是個孕婦?」

  「嗯。不過需要用心調養,安個胎氣,否則胎兒可能不保。」

  寶弦月歪了歪頭,「她已經成親了呀!那麼為什麼半夜裡不睡覺,跑到街上還昏死過去呢?」

  「不必好奇。個人有個人不為外人道的隱私。」或是傷心事吧。依照這孕婦的脈象診斷,鬱結的肝氣表示著她並不是幸福的女子。

  「姑姑!咱們留她下來好不?她好可憐的!也許她的丈夫吃喝嫖賭,也許還會飽拳相向,拿她當沙包練呢。」

  「開心山莊是你父親生前所創建,現在做主的人是你,不必和我商量吧。」她已經過著半隱居的生活,不問世事了。

  一個孀居的寡婦還是避免拋頭露面得好,惟一需要煩惱的即是這個喜歡拿闖禍當飯吃的侄女。

  寶弦月膩身過去,撒嬌著,「姑!人家只是個十九歲的小姑娘嘛,沒有姑姑您的照顧,人家會好可憐的耶。」

  可憐?坐擁一個富貴的開心山莊,奴僕如雲的莊主竟說自己可憐?  

  如果寶弦月是個可憐人,世上再無揪心的可憐人了。

  「你啊,整日嘻笑玩鬧,還有臉皮扮可憐。」

  寶弦月皺皺鼻尖,不好意思的笑了。

  必  幽  幽

  「哎你醒了!你好會睡耶!整整十二個時辰!」

  「這兒是……」

  「這裡是開心山莊,是百花國內最大的武館,只要是百花國的子民沒有一個沒聽過開心山莊的大名哦。你不知道嗎?這可奇了,居然有人不知道……」

  啊咬到舌尖了,寶弦月這才驚覺自己一連串的話有點兒吵嚷。

  「我怎……」

  她不禁笑開俏顏,「你怎麼會在開心山莊當客賓是不?你昏在街上,我剛好從占城大國連夜趕回來,看見你躺著,好危險,你可能會被我的馬給踩踏死耶。」

  「死了,不足惜。」沒有人會憐惜她這無所依偎的奴婢。

  呸呸。「胡說!你這樣美貌的人,死了會很可惜!我好羨慕你有一雙嫵媚的眼睛,還有一張嫵媚的紅唇、嫵媚的臉兒。不像我,長得像個野男孩似的!」

  「你幾歲?」

  「一十七。」

  「小我一歲。」莫鎖鎖紅顏未衰,心卻已是滄海桑田。

  「我叫寶弦月。你呢?」

  「莫鎖鎖。」

  「咱倆做個好朋友可好?我喜歡你,你的模樣嬌嗔又柔艷,光是瞧著,心情就愉快起來。」

  「我也喜歡你,你是個率真的好姑娘。」

  嗄?寶弦月紅臊了頰,大刺刺的她頭一遭感到害羞的滋味。她更加的喜歡莫鎖鎖了,只有她才明白自己的優點。

  「你的名字我怎麼好生的熟悉?但是我們是現在才認識的啊。」真是古怪。

  莫鎖鎖想起身告辭,然而她竟連支起手肘的力氣也沒有……

  寶弦月趕忙制止她的舉動,「你的肚子裡已經有了一個人了,不可以胡來哦。」

  「有一個人?」

  「胎兒啊!姑姑是個醫仙,她說你已經有了半個月的孕喜,所以你得乖乖的躺著,否則你肚子裡的小小人,可就要離開你嘍。」  

  聞言,莫鎖鎖五味雜陳的竟不知該哭,或是該笑?拜著依然平坦的小腹,她只覺心力交瘁。

  絲毫察覺不到異樣的寶弦月仍然興高采烈的吱吱喳喳,「挺好玩耶,你的肚子裡有了小胎兒,他將和你共同度過十個月臍帶相連的日子。」

  她這個王嗣傳承的工具終於發揮效用了,莫鎖鎖哀哀一笑。

  「你的夫君在哪裡?我派人通知他一聲,讓他來接你。」

  「我尚無婚配……」

  「啊!」寶弦月瞳孔放大,直愣愣的訝道:「你沒有許人?但是你已經有了孕喜了啊?」

  怎麼未婚卻有孕喜呢,這可真是考倒她這個女莊主了。

  惴側老半天,又見莫鎖鎖愁著麗容,她自作聰明的嚷喊,「我懂了!你遇上薄情漢、負心郎!他拋棄了你是不是?所以你才哭倒在街上!」

  「薄情漢?負心郎?」莫鎖鎖心如刀割的自嘲一笑,「他不曾對我用過情,也不曾有過心呵,哪來的薄情和負心呢。」

  「啊?」又是奇怪的考題。

  「可是你已經有了孕喜,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啊,應該和你的薄情漢說一聲吧,畢竟他是胎兒的親生爹啊。」

  姑姑要是聽了她這一番「成熟」的勸告,一定會大大的讚許。  

  「不。」面色倏地淒厲,莫鎖鎖撕心扯肺似的哭叫,「不要,不要!我再也不要見到他了,孩子是我一個人所有!」

  寶弦月嚇了一大跳,她慌張的忙說:「好!全依你!別讓那個他知道你在開心山莊,也不讓他知道他和你有<了孩子!」

  聲嘶力竭,莫鎖鎖激動的哭暈了去。

  「哇!」寶弦月嚇得連忙提腿跑開,她得把姑姑拉拖過來,趕緊為莫鎖鎖寫個養身大補帖。

  美人多嬌,嬌不勝力,但是懷有孕喜的孕婦不可以太嬌弱,否則如何生育胎兒呢?

  據說,生產是需要很大的力氣。

  必  必  必

  整個王宮內殿籠罩著令人窒息的低氣壓,龍雅倩幾度哭暈了去,宮奴們正端著熱水和絹布為她拭面、抹淚,大殿上的眾人個個面色沉重,如喪考妣。

  金射孤的冷絕寒氣使得梅品萱也不禁心驚膽戰,但是依仗著王君主上和王后娘娘的權威。她鼓起勇氣假泣道:「聖王爺!奴才不敢懇求您賜封倩兒,但是她已經是您的人了,倘使您棄她於不顧,她如何苟活於世?」

  金射孤不語,他的心思飄飛到莫鎖鎖身上。如果她得知他與龍雅倩同榻取歡,她會傷心欲絕,或是毫不在乎?  

  梅品萱愈哭愈淒厲,「咱們到底是侯爺的孤女寡婦啊!雖然我是三姨太,倩兒是庶出的侯爺女兒,但是大姐和二姐都隨著侯爺仙逝了,難不成要我和倩兒也一塊兒追隨黃泉底下?」

  王后娘娘凝緊眉間,「射孤,你說個話吧?」畢竟是王親貴胄,若是使人閒話磕牙,有辱王室尊嚴。

  金射獨也頭疼的進言勸告,「不妨納她為妾吧?」

  妾?梅品萱哭天哭地,前俯後仰的喊叫,「主上,倩兒可是王族之女,怎能委屈做妾?」

  王后娘娘不知如何是好,身為國母的她必須維持王室和諧,然而王弟的寡情脾性卻又不是任何人可以左右一二,她不禁格頭歎息,哽咽得無法成聲。

  梅品萱發了瘋似的捶胸頓足,又往樑柱上撞去,硬是在額上撞出一道黑紫瘀青的傷。

  「侯爺夫人,你請自重,不許大鬧宮殿!」金射獨冷下顏色。

  雖然害怕,但這是拚命一搏的惟一良機,梅品萱深深的吸一口大氣,跪地爬向王后娘娘,雙手抓住她的足踝,嘶泣厲厲,「娘娘,倩兒也是您看著長大的啊!難道您不為她想想?她可是個黃花大閨女,聖王爺破了她的處子

  身卻對她不聞不問,這擺明著是置她於死地啊!

  湘丫頭因為聖王爺當眾拒絕主上的賜婚,含辱自盡,總不能叫倩兒也和她姐姐走同樣的路啊!」

  「可……可是這是射孤的私事……」

  「娘娘!您瞧瞧地上那條染了血漬的被單,侯爺府上百個奴僕全知曉了這事,聖王爺若是狠心不睬,不給倩兒一個正名,王室的尊嚴豈不蕩然無存?倩兒不是一般下賤的奴婢,她可是千金之軀的金枝玉葉哪。」

  輕眄一眼一旁紅跡一片的被單,那觸目驚心的證據使得金射獨和妻子對眼一看,惴惴難安。

  暗嗤一笑,梅品萱繼續哭天搶地的痛吼,「倩兒的腹中或許已著了胎,那可是百花國的惟一王嗣啊!王嗣的親娘落了個妾名,或是連王室門也不得進,這可是笑話一樁,百姓們將如何看待這王族醜聞?」

  「這……」王嗣和王弟孰輕孰重?金射獨苦苦忖思。

  他若他下一詔令,射孤可能奉命完婚嗎,或者一把火燒了詔令?  

  左右為難、進退不得之際,金射孤忽然冷笑了下,說道:「王兄和王嫂毋需煩心,我決定娶她為妃……」

  「立倩兒為正室?」梅品萱大喜過望,笑涕著。

  「這不是夫人你所盼切的目的嗎?」他的冷笑裡泛出陰險的意味。

  「呃聖……聖王爺何出此言?奴才當然是附著女兒能得一好歸宿啊!聖王爺人品出眾……」

  「而且可能登上大位?」謔戲的淡笑裡藏了抹輕鄙的諷意。

  梅品萱發窘,鐵青著老臉皮,「是您把倩兒給破了身,不是老身的不該。」

  「雖然本王沒有任何和龍雅倩歡愉的記憶,但是既然她的閨譽受損,本王立刻賜恩於她便是。」

  「聖王爺大恩,老身叩謝。」重重一磕頭,梅品萱奸詭一笑。  

  「不過……」金射孤的眼底儘是殘虐的笑意,「龍雅倩只是『掛名』的聖王妃,本王的心裡不可能容得下她,老死也無法捨施一小角落的位置給她,所以她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老身明白!倩兒福薄,不敢妄想!」梅晶萱迭聲道。只要攀上聖王妃的尊位,福份可是大如天!

  金射孤冷言,「王兄!一個月之後,舉行大婚慶典吧。」

  「唉。」暗歎一聲,金射獨點頭應允。但是莫鎖鎖那個聖旨丫環又該如何安置?

  幽  幽  必

  「該死!」

  金射孤大力一揮,名貴的瓷器古物全被他掃落於地。

  「你們是如何當差?幾個護衛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鎖兒的去處?」

  「屬下大罪。」一列的漢子全打了寒顫,個個縮著頸項,恐懼得怕丟了命。

  他們從未見過主子大發雷霆,更無從見得如此的噬血狂厲的金射孤。  

  「十二個時辰了!你們為何沒有派人尋找,沒有通報我一聲?」

  護衛長惶惶的答道:「主子您在大殿上和主上商談事情,屬下不敢躁動,何況莫鎖鎖只是一名奴女……」雖然

  承其雨露,但是哪一個男人不是馭姬無數?貪個鮮罷了。

  「放肆!」一掌擊去,金射孤的面色如魔似鷹的不近人情。「自作主張!你該死!」

  連連退跌幾大步的護衛長噴出一大口鮮血,「屬下失職,任憑主子爺懲罪!」 

  「從今日起,削免你的官職,責你苦役二十年!」

  「謝爺……」這已是恩赦了。

  「全退下!」否則他恐怕無法自制的大開殺戒。

  「是。」眾人如蒙大恩,慌忙退出寢殿之外。

  「嘎嘎。」宮忍不住出聲,它也害怕主人突如其來的狂氣怒嘯。  

  「住口,否則我把你丟到邊野去受凍!」他的心好亂、好慌。鎖兒的芳影不見,使他完全掌控不住一向不外露的波動情緒。

  「嘎……」輕輕低低的嗚咽一聲,宮難過的躲到桂枝椅下。  

  莫鎖鎖你快快回來呀,主人為你發心瘋了,快來救我這只仰人鼻息的可憐小獸呀。

  必  幽  幽

  「我們百花國發生大事了,冷心聖王爺居然要娶妻了耶!」

  手中的藥碗滑跌下,碎成片片,莫鎖鎖整個人震住了。

  寶弦月連忙嘻笑著,「碗碎了沒關係啦,鎖姐姐你不用嚇成這模樣…………」

  「聖王爺要……大婚了?」

  「對呀!新娘子是侯爺千金唷,龍家的女兒,她們家啊就出兩個姐妹,姐姐為了聖王爺自殺,妹妹如今可以嫁進王宮內苑了呢。」

  「王爺和侯爺的千金女是樁好姻緣……」不像她,只是一個任人玩欺的下奴。

  「像我們這種平民百姓可就成不了鳳凰,只能認命的當個麻雀或是黑烏鴉。哎,龍雅倩可是才氣縱橫的閨秀。像我,只會一點三腳貓的拳腳功夫。」

  咦!鎖姐姐是神魂出了竅或是聽得入迷,怎麼一動也不動呢?

  寶弦月繼續喳呼著,「其實這樁婚事透著怪異,因為傳言聖王和龍女一向是女有情,男無意。」

  「男大當婚……」莫鎖鎖苦笑一抹,她的腦中浮現出龍雅倩的腿間染了歡愛的痕跡,那一幕情景使她感受剮肉割骨的劇痛…… 

  可是她不知道自個兒究竟是因愛生了恨、或是依然深深的癡戀著金射孤?

  「鎖姐姐……」怎麼兩眼水汪汪的呢,叫她莫名的一慟。

  必  必  幽

  國婚大典正熱鬧的籌備著,距離成親之日還有十天之期。

  今日早朝過後,梅品萱和恭大夫興高采烈的請求晉見。

  「當真?」金射獨喜上眉稍。

  「小民不敢妄言!龍二小姐的確已孕有二十日的孕喜。」恭大夫垂首斂眉。

  梅品萱揚高音量,「是頭夜喜哪!這是大喜中的大喜!」

  「太好了!」金射獨開懷朗笑,「難得的王嗣!恭卿家,你必須細心調養雅倩的身體,不可失了差錯。」

  恭大夫一揖,「主上寬慰!小民一定盡心盡力伺候王嗣……」似錦前程即在眼前啊。這一押注,果然是大贏。

  王后娘娘也是滿眼滿心的欣悅,「雅倩腹中的胎兒關係著我們百花國的千年傳承,無論是鳳或是凰都將是未來的王君。品萱,這可是大大的功勞啊。」

  「是啊,射孤你也說句話吧,這可是百花國舉國上下的大喜……」

  「王兄,」冷眉一挑,金射孤一臉的霜雪。「請派軍隊給王弟……」

  「你還不死心?莫鎖鎖或許早已離開百花國的境地了……」

  「如果派遣士兵大搜城村,豈不擾民?況且大婚在即,這行為可是會傷了雅倩,畢竟調令已下,百姓們都知道這個大喜消息,身為雅倩未來夫君的你卻心繫另一女子,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吧。」

  「王嫂,射孤的心意已決,翻天掀地也要將鎖兒找回!」她是他的奴,亦是他的愛人。

  深知他決絕性情的金射獨只好依順了。「愛妻,讓射孤去做他想要做的事吧。」

  「鎖鎖那孩子我也喜愛得緊啊,但是王弟在大婚之前的瘋狂行動叫雅倩情何以堪?」

  怕聖王爺惱怒改變主意,梅品萱連忙打圓場。「王后娘娘,聖王爺是倩兒將許終身的依靠,丈夫是天,倩兒她哪能有一詞半句的不悅?只要聖王爺肯恩賜些微的關懷給倩兒,相信倩兒會更加竭盡心力的伺候榻前。

  「幸得你明白事理……」不愧是侯爺生前最為寵信的三姨娘。  

  「娘娘,品萱可否請求聖王爺大駕光臨寒舍!畢竟倩兒的肚子已有他的骨肉,好歹給個關心。」

  金射孤薄怒道:「放肆!本王已說過,龍雅倩所奢求的王妃之位已經賜恩予她,竟然還敢以子胎要脅,枉想不屬於她的關心!」

  「射孤!不要太狠心。」王后娘娘不忍,雅倩那孩子溫婉柔順,堪為國母之尊。

  怒容狂熾,金射孤不行辭禮,亦無視金射獨的眼神制止,斷然揚長而去。

  大殿之內寂靜得連一根細針掉落都聽得分明。

  王后娘娘不禁喟歎,「射孤這回可真是下了真情,但是天作弄,徒增欷吁。」

  「唉!早知如此,當時向明皇帝索討莫鎖鎖的名義應該是以婚盟為定,不該只是要莫鎖鎖以丫環的身份和射孤結下這一份情緣?」眼見王弟為愛憔悴,甚至轉變成狂噬的暴烈性子,金射獨悔惱不已。

  端坐在旁的梅品萱心裡頗不是滋味,她暗暗掄緊拳頭,咬緊牙根。

  必  必  必

  梅晶萱冷冷下令,「小玄子!立刻派出殺手殂殺莫鎖鎖!」賤婢一天不死,倩兒的王妃之位恐怕隨時保不住。

  「但是奴才只是個宦官……」

  「侯爺府的奴僕全由你調動指派!只要那賤婢一死,本夫人重重有賞!」

  「奴才肝腦塗地,誓死效忠夫人。」小玄子領命而去。

  「呵呵!莫鎖鎖,休怪我對你趕盡殺絕,要怪就怪金射孤對你動了情愛。饒你小命,倩兒豈不一生寂寞,淚漣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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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3 15:07:40
第九章   


  「死王天大!竟然闖進偏廳,沒瞧見我和鎖姐姐正用餐食嗎?」

  王天大嘴唇顫抖的囁嚅著,「她……她是……聖王……王爺……好多的兵卒……那……那個……」

  寶弦月翻了翻白眼,悻然道:「你在扯個鬼呀!身為開心山莊的鏢頭,這個時候應該去校武場訓練那些喜歡偷閒的傢伙吧,你怠懶了喔。」

  連吞好幾下口水,王天大一口氣的說完,「她是莫鎖鎖!」

  「白癡呀你!她原本就是莫鎖鎖,難道她是寶弦月,我成了莫鎖鎖呀。」

  「不……不是啦!寶小姐……」

  「她是聖王爺的專屬丫環!」寶貞英隨後走入偏廳。

  「姑姑?」微徽一愕,聽了這宣告的寶弦月腦子一轟,呆掉了。

  「莫姑娘,請恕我過問你的隱私,你腹中的胎兒可是聖王爺的骨血至親?」寶貞英銳眼直睬,一針見血的逼問。

  莫鎖鎖黯然,酸楚的笑道:「是他的王嗣。」她這生子的工具達成任務了,是不?

  「聖王爺知道嗎?」

  「知或不知已無關緊要……」他不是大婚在即了嗎?

  「聖王爺如果得知你已珠胎暗結,或許他會納你為妾?」

  「妻或妾我都不要……」既然他樂意雨露均沾的恩澤眾女,她這榻上的侍婢何足掛齒?

  況且他所索討的不過是王嗣,相信龍雅倩一定能夠使他得償宿願。

  「我的骨肉是我莫鎖鎖所有,再苦、再難我也要咬牙撐過,不必金射孤的憐憫。」

  寶貞英搖搖頭,「你的倔性子可會害了你……」

  「寧願無依無恃,鎖鎖也絕不與人共事一夫。」她有她的傲氣。

  「你愛他嗎?」

  「愛恨交織,恩怨難分。」

  愛人是一場艱辛啊,寶貞英心有慼慼焉的歎道:「絕不後悔?」

  「絕不!」

  「聖王爺派出大隊人馬,以絕決的態度尋找你這丫環,他的心中應該有你才是。」

  她該慶幸或是痛哭感恩?莫鎖鎖心湖波瀾不興。

  「我和他之間再無瓜葛,有愛、無愛都已無所謂了。」

  「一個即將婚配的新郎倌瘋狂的尋找另一紅妝,這情意毋府置疑。」

  不!她拒絕自作多情,拒絕墜入愛的深淵,傷得粉身碎骨!

  她不要萬劫不復啊。

  幽  幽  必

  「即使有情,未必長情,即使有愛,卻可能博愛!」她做不到堅強的承受被棄的痛。

  「別管長情博愛,鎖姐姐,你就待在開心山莊裡吧,包你開開心心,無憂無慮。聖王爺即使有通天本領也找不到這裡來,況且山莊裡的武壯丁可以保護你和小胎兒喔。」連珠炮的說完,寶弦月連喝幾盞茶水潤潤喉。  

  她接著喳呼著,「鎖姐姐你真是把我嚇了一跳,原來你就是人人傳說的中原女奴呀!我這笨腦袋瓜,見了你的天人仙姿就應該想到你是…………」

  「弦月!」寶貞英低斥一聲,這長不大的侄女,瞧不見鎖鎖的心正淌滴著血嗎?

  噘噘俏嘴兒,寶弦月跑到王天大的身旁,乖乖噤聲了。  

  「貞英姐,我想我還是離開開心山莊,免得讓山莊不平靜。」莫鎖鎖不願成為禍水。

  「你想回中原去?」

  「人不親,土親。」雖然已無顏見嫂嫂和侄子了,丞相府也已不是她得以鳳還巢的庇護處。

  「不行!鎖姐姐你不可以孤零零的離開百花國……

  一記冷瞪斜眄過來,寶弦月扁了扁嘴。姑姑生氣了,她只得安靜點。

  「莫姑娘,倘若你心意已定,我也不強留你待在傷心地。」

  「姑姑?」

  「天大!帶寶小姐下去,如果她不馴,把她綁捆起來,軟禁她的行動。」  

  王天大連忙在寶弦月的肩項上一擊,然後將昏倒的她扛背在後,退了下。寶貞英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嚴寒,他不能不「錯待」寶弦月這小小姐。

  「請勿怨責,開心山莊已不是莫姑娘你能夠藏身之處。」她不得不扮起黑面孔。

  「貞英姐,鎖鎖理解。」

  「我有兩片人面肉膜,貼於頰上彷彿是與生俱來的胎記,雖然醜陋難看,但是這是惟一能夠護你安全離開的寶物。」 

  「此恩此惠,鎖鎖銘記於心。」

  「唉,天生麗質是禍,不是福啊。」

  不是她心腸太硬,任由鎖鎖孤身一人的煎熬情傷,而是四處搜尋鎖鎖的兵馬似乎另有所圖,如果她推測無誤的話,那一批宮奴裝扮的猥瑣漢子並不是意欲迎接鎖鎖回宮,恐怕是想送她上西天,永絕後患吧。

  即使鎖鎖自願回宮,她也不能等閒視之。聖王爺的寵眷深愛是一回事,鎖鎖的安全堪慮又是一回事,如虎似狼的妒恨爭寵才是真正防不勝防的隱憂啊。

  寶貞英重重的歎息了。

  幽  必  必

  妝銅鏡內映照出一張令人生畏,甚至是厭惡的面容,少年的雙頰上是兩大片燒灼焦爛的傷疤,遠遠的瞧又彷彿是鬼魅的胎記。

  然而眼兒太媚,太過靈動,於是這少年又將一片內膜似的嗯物貼黏於眉間和眼梢,意欲使得旁人瞧上一眼便覺嫌棄,撇開視線去。

  「醜死了。」寶弦月做出嘔心欲吐的表情。

  莫鎖鎖卻是開心的笑了,她從來沒見過自個兒這等難看的模樣。

  王天大把眼睛瞪向屋外的水池,不敢瞧這經過偽裝的恐怖面容。

  「莫姑娘,我們出境去吧,今日的兵馬多佈置在西南,城門口的兵卒應該容易矇混過關。」這般駭世驚俗的偽裝,相信沒有一個兵卒會懷疑她的真實身份。

  拎了包袱,背牢在右肩上,莫鎖鎖起身,辭禮道:「貞英姐,弦妹妹,鎖鎖感激你們的相助情誼。」

  寶弦月忽而哇哇大哭,「鎖姐姐,您回到北京城以後可得捎個信訊來,叫我們好安心。」

  「人無不散的筵席。」寶貞英輕輕的笑,強抑下不捨的淚意。「快走吧,就當你做了一場夢。夢醒,歲月幽然。

  莫鎖鎖心下一淒,她和金射孤的孽緣當真是鏡花水月,如煙似夢?

  必  必  必  

  「前頭便是邊境分野的關口了,莫姑娘,天大就在此住步,請你珍重。」

  「謝謝。有緣,自會再見。」

  莫鎖鎖揮了揮手,獨往城門口行去。應該歡欣才是,她已經如願以償的揮別奴女的生涯,得以自由自在的過自己的日子了。  

  不必伺候主子,不必隨波飄流,不必任人主宰。應該微笑的,可她為何覺得悲哀的好想痛哭呢?

  「殺,殺!」  

  忽地,吵雜的馬蹄和叫囂在她身後響起——

  「杏花酒樓裡有一美艷女子,據報,膚白透亮,像個中原人,或許就是莫姑娘。爺兒,您要親往杏花酒樓嗎?後天即是您的大婚慶典了。」

  「天崩了、地裂了,我也要把她帶回我的身邊!」決絕的口吻彷彿天神降世。

  這聲音,使她心兒一顫的熟悉!

  「啊!呵殺!」一隊兵馬絕塵而去,往左方急馳狂奔。

  她猛一回首,見到駕馭寶馬的金射孤,他的面頰瘦削不少,卻更加顯出他的消俊桀騖。

  冷硬的下顎生出鬍碴子,似乎添了抹滄桑味,令她心疼、心惱,而他的深眸裡是一片腥紅似的血絲。

  只一遙望,他和他的寶馬瞬地揚長飆沖。

  他並沒有看見她!

  「或許即使照了面,他也認不出我來……」她低喃著,分辨不出是怨、是愛,或是害怕再度成為他專屬獨霸的工具。

  「喂!醜小子還不快出城去!兵爺我可要關閉城門了!」守城的小兵粗魯的一邊吆喝,一邊以長茅槍輕揮趕人。

  「小民立刻出城口……」她壓低聲音,假作嘶啞的應道。  

  這一步踏出,愛恨已是無關緊要了。

  他將擁有他的妻……

  必  必  必

  聖王宮殿內,幾百個宮奴四下忙碌,個個不得歇。

  鈿兒急躁的叫喊,「准王妃不喜歡素白的寢榻啦,快快換過。」只剩下兩天即是大婚慶典了。

  「嘎嘎嘎!」宮一下子捶打自己的胸脯,一下子又搔抓大腳丫。

  「宮!你別把你的金毛抓得到處都是,兩天後的洞房花燭夜,你不怕被你的主人剝皮呀。」

  「嗚——」宮低嗚著。幹麼對它凶?人家莫鎖鎖凶起來也好美,見了就賞心悅目。

  「拜託啦,別讓我這陪侍奴婢被訓斥責罰。」

  「嘎嘎啦啦。」莫鎖鎖怎麼躲起來,不跟它一塊兒玩耍哩?

  它討厭什麼准王妃啦,還沒進宮來就要和它搶地盤,寢殿內外都是刺眼的燈籠和奇奇怪怪的東西!

  「呼!」猛一吹氣,它決定和這小矮子姑娘玩玩。

  鈿兒被它噴了一大口唾沫,驚嚇得跑開,但是它反而覺得有趣,於是它追逐著她的步子上猿一人的玩著官兵捉強盜。  

  護衛們沒人膽敢攔阻,因為宮是不聽勸的,只有聖王爺和莫鎖鎖可以制住它的頑劣。

  「呀!你!」鈿兒大叫,衝破雲霄似的叫聲惹得旁人全傻眼。

  死猿!把她的衣袖給扯撕下,露出兩隻臂膀子來。她可還沒許婚給人哪,羞恥極了啦。

  「你的手臂為何各有深深的血口子?」剛進寢殿的金射孤開口質問。

  「嗯這……」小姐囑咐過,不可與人說之,否則要割了她的舌尖。

  「梅品萱對你施以酷刑?」

  「不關三主母的事啦,是小……」呃,她忙咬住唇。

  「龍雅倩凌虐你?原來她的柔弱溫良全是做假。」

  「聖王爺您千萬別誤解我家小姐呀,她待鈿兒甚好,只是那夜她變了個人似的……」該怎麼解釋才可以護主呢?鈿兒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夜?坦白以告!」

  「就是侯爺仙歸的冥誕呀,也就是您醉了酒,待在詩畫閣裡的那一個夜晚。」糟,她怎麼說溜嘴了。可是她不會打誑謊呀。

  金射孤瞇緊冷眸,勾起邪笑,「龍雅倩為何把你的臂膀子劃出深痕?」

  「奴才也想不懂啊,小姐就是忽然要奴才的血滴在她的腿間,之前山要奴才把肉給劃開,好滴血在棉被單子,還有榻上呀。」

  「滴血?她如此計量圖的是什麼?」

  「奴才真的不知道,小姐只是命令奴才把嘴巴閉緊,她說禍從口出…………」

  禍?血?榻被?他嗤諷的笑了。

  「鈿兒,現下你與我說明的事不准回報你家小姐,免得生了禍端。」

  「是。鈿兒一定把嘴巴閉得死緊,不會再出差錯了。」原來聖王爺是個體恤奴才的好主子呢。

  「嘎!」宮悶叫了下,懂得人話的它怎麼一句也聽不明白。

  金射孤輕敲了它一記頭頂,笑言,「你立了大功。」

  大功?啥功勞呀,它怎麼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立下大功咧?它搔搔胸膛,茫茫然。

  「賞你一百個的異果子和綠葉子。」

  「嘎嘎。」主人真好,它好幸福哦。

  必  必  必

  「聖……聖王爺尊駕,恭文迎……迎……」

  「恭文,你可知本王為何親臨你的醫鋪?」

  「呃是……」聖王爺的笑容怎麼叫人毛骨悚然?恭大夫隱隱不安,「是為了龍二……呃是准王妃的孕喜來著?」

  「不愧是名醫!」金射孤笑得深不可測。

  恭大夫瞠目結舌,須臾,他往後仰倒,暈厥過去。

  必  必  必

  縱身一躍,金射孤飛入侯爺府,如入無人之境的輕鬆。

  「奴僕上百,竟然毫無作用!」難怪使得宵小歹徒胡作非為。

  明日即是大婚慶典,他這趟前來是想弄清楚事實的真相,畢竟事關女子名節,即使這女子在他心中不佔任何份量。

  行至偏廳,裡頭細細的啜泣聲使他停住腳步。

  「為什麼連我這親娘也瞞了!」梅品萱聲嘶力竭的怒問。

  「這羞恥的醜事叫女兒如何說得出口?」

  「幸虧我察覺了不對勁,哪有懷孕一個月,害喜成這般厲害?倩兒,你讓娘白白歡喜一場,以為未來的王君就是我的外孫!」

  「娘……」

  「那黑衣人若是突然現身,揭發你已是殘破的秘密,你可得記牢,務必否認到底,即使是死也不能承認你遭受污辱的髒事!」

  龍雅倩哭得一聳一聳的,花容憔悴。

  「不過那黑衣人倒是幫了個大忙,你肚子裡的孽種至少讓你得到聖王妃的封賜,無論金射孤多麼吝惜施捨他的感情,母以子貴的道理,萬世不變。」

  「娘!」她的心寒了。「您牽掛的始終是您的權貴是不?女兒的痛苦您全不以為意?」  

  「倩兒!娘當然是愛你的啊。」  

  「騙人,您只愛無上的榮祟,就像您在酒盅裡下了癡春散一樣,您完全不顧女兒的自尊,如果女兒對金射孤無所鍾愛呢,您也要女兒無恥的獻身於他?」

  「倩兒!你不是把心魂都給丟了吧?若不是為娘以千金銀兩購得的癡春散,你能夠蒙受他的垂憐?你可以和他成為夫妻之實?又如何得到王君主上和王后娘娘的允婚下詔?這會兒竟然怨怪為娘的苦心安排!」

  「哈哈哈!」龍雅倩狂厲慘笑,卻是比哭泣還要難看十倍。

  「他和我根本就沒有夫妻之實,他的心裡只有莫鎖鎖,只有她那個丫環奴胚!」

  「不可能,他已經服下癡春散,況且詩畫閣床榻上的血漬如何說明?難道是那黑衣人的侵犯所留下?」

  「那張蒙羞帶辱的被褥早讓我燒了,詩畫閣的床榻上的血漬是鈿兒臂膀的血傷所滴成的……」

  「啥!你……你竟然瞞得神鬼不知,連我這親娘也誤以為你已成了金射孤的女人!」猛喘幾口大氣,梅品萱差點要昏倒。

  「娘!女兒現在生不如死啊!如果能夠和湘姐姐一同……」

  「呸呸!糊塗了呀你!湘丫頭八字生得不好,活該罔斷芳魂!明兒個一過你即是尊貴無比的聖王妃,無論其中曲折如何,只要咱母女倆三緘其口,到手的富貴可是千秋萬世!」

  「湘姐姐雖然紅顏薄命,但是她至少不必承受情傷劇痛啊。」

  「黃泉底下的她應該感謝我這三娘送她去見她的爹爹……」梅品萱不禁詭異的笑著。

  「湘姐姐不是因為金射孤當眾拒婚的難堪而懸樑自盡的嗎?」為何娘親話中透著詭譎。

  「說予你知也無妨,反正死人是不會從棺材裡跳出來找我報仇的!呵呵,人人都錯以為湘丫頭為愛含恨而亡,事實上是我親手將她勒斃,再和小玄子合力把她懸吊起來,好讓人認為她是以白綾上吊……」

  龍雅倩深受震撼,她無法置信她的母親大人竟是殺死湘姐姐的罪人。

  「為什麼呢?爹爹、大娘和二娘都已經天壽享盡,侯、爺府裡只剩下我們三人相依為命啊。湘姐姐一向柔順可人,對您也是孝敬有加……」

  「她可是謫親千金,她若存在,你這個龍二小姐如何光光彩彩的?何況五年前我便已經殺過人了,何足為懼?」

  「五年前?難道二娘的死……」

  「是我下的毒,因為我不樂意把家產和她對分!她無子、無女,見了閻王也好做伴啊。」

  「老天爺!」喉口發澀。龍雅倩乾笑兩聲。「原來我的體內流著的血液是殘忍的……」所以她狠得下心傷害無辜的莫鎖鎖。

  梅品萱倏地抓緊她的肩頭,指尖深深的刺入。「不准你自慚形穢!也不可以『良心發現』!五更一敲,戴上風冠,披上霞帔,你的聖王妃名份已是手到擒來。」

  「但是他厭棄我……」

  「只要夫妻名分一定,他愛不愛你、厭不厭你都是次要的,況且依憑你的才貌無雙和你肚子裡的那一塊肉,不假時日,金射孤必定憐惜你這結髮妻。」 

  「世人皆以為他是孤寡的冷小人,但是他對莫鎖鎖的疼寵卻是至極的愛熬啊。」不輕易用情,一旦愛了便是地老天荒。她好羨慕,也好嫉妒。

  如果她能夠擁有他對莫鎖鎖的深愛十分之一,她死了也甘心,甚至是含笑以終,無所憾恨。

  然而這卻是她求不得的……或許她已不配了。

  「倩兒!擦乾淚,明早可要好好裝扮一番,叫世人驚艷。至於那個中原丫環……呵呵,小玄子的眼線探子一找著她,她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您要……」但是她已經自願離開金射孤了呀,何必趕盡殺絕?

  梅品萱歪了歪嘴,得意的奸笑著,「一個女人能夠抗拒得了堂堂聖王爺的瘋狂尋愛的作為嗎?莫鎖鎖一定要死!」

  「是啊!我何必婦人之仁!未婚夫君在成親日的前一天依然帶著大隊兵馬到處搜找他的丫環,我的顏面盡掃於地,市井百姓又將如何笑話我?」

  「所以莫鎖鎖非死不可!」

  「對!她是妖精禍水!世人當誅!」龍雅俏良知已喪。

  偏廳之外的金射孤冷笑厲厲,深眸裡的殘芒令人驚心動魄。  

  偏廳內的母女倆則是毫無察覺的樂笑如花,各自編織美好的未來圖騰。

  必  幽  凸

  王室婚典,其貴無比。

  良時已到,新郎倌卻不見蹤影,大殿之上和深宮內苑全忙亂成一團。

  「宮!你的主人去哪了?」金射獨心急的詢問。

  「嗚。」宮搖搖頭,抓抓自己的金毛,表示不知。

  「先且找人代娶吧。」王后娘娘進言,良時不可誤啊。

  「也只能如此了!希望射孤能夠趕得及跪拜天地的大禮。」

  必  必  必

  百花國的百姓們一大早即起榻,列隊於街道上,各個跪膝於地,只為一睹聖王爺和龍家千金的婚禮慶典。

  他們仰長了頸項,只盼得聖王爺的風采俊美。

  「來了,來了!」某一小民悄聲說。

  「瞧!多麼豪華的妝嫁大禮啊!多麼美麗的車轎,和那個中原丫環當初乘坐的車轎一般尊榮耶。」

  小兵卒斥喝,「住嘴!不可吵嚷!犯上大罪不容輕饒!」

  眾人噤口,但是眼睛仍然直愣愣的眺望婚禮的車隊愈行愈近……

  「咦!」

  「怎捨?」

  大夥兒你瞪我,我瞪你的眼底紛紛打了問號,卻不敢交頭接耳。

  反而是小兵卒們低聲咕噥,「聖王爺呢,他不是新郎倌嗎?」

  「怎麼是內務總管大臣前來迎娶聖王妃?他可是個太監哩。」

  「咱們五更即奉命守衛所有街道……該不是起了什麼變化吧?」  

  婚禮的壯觀陣容漸漸遠去,數丈之距,已到王宮大殿,等候禮官的宣念儀式的進行。

  端坐於大殿之上的梅品萱努力扯開笑容,心裡卻是氣懣的!

  居然叫一名宦官代為迎娶她的寶貝女兒?顏面光盡掃於地了。

  內務總管依著儀式,掀開轎簾子,攙扶著一身艷紅的新嫁娘。

  但是站定位之後,他手足失措的慌惶了,禮官也不知如何讓這婚禮的繁雜儀式順利進行……  

  王后娘娘心急道:「射孤怎麼還不出現?」難道婚禮作廢?

  「王后,請寬心,王弟不是胡為的人,雖然他們脾性偶有物異。」唉,他這王君兄長也無能置喙啊。

  「主上!時辰將過……」禮官揖禮,敬稟道。

  「這……」真主兒不見,如何成親?

  就當眾大臣竊竊自語,氣氛甚是詭奇的時候,金射孤大踏步的走進大殿。

  金射獨重重的呼喘了一口氣,「王弟!你讓王兄的心提吊得顫抖!」

  「哎呀,」梅品萱忍不住逾越身份的出聲,「快快換上喜服啊,良時將盡!」聖王爺怎麼一身雪白的絲綢錦袍?

  金射孤忽逸出一抹魅惑人心的俊笑,在場的親王貴官無不為之吸引。

  他走向新嫁娘,一把掀開她的鴛鴦紅蓋巾,睇凝著那張又驚又喜,既羞且赧的粉雕玉容。

  「爺……」心頭的小鹿亂撞,她從沒有見過金射孤這樣含笑的瞅視。

  「行過跪禮,你便是聖王妃了。高興不?」眼裡的最深處隱藏著毀滅的亮芒。

  龍雅倩發自肺腑的臊笑道:「高興!這是妾身的榮幸。」幾乎是想望一輩子的願景啊。

  「本王命令你做什麼,你可以無怨無悔的一概承接?」

  「爺是妾身的准夫君,也就是妾身的主宰!」

  「既是主宰,那麼本王『恩賜』你苦役終身,到死為止。」的確是恩賜,否則她應當死無全屍,曝露芒兒野。

  「呃?」龍雅倩震呆住了。

  「射孤?」金射獨也不禁詫異。

  「聖王爺您可別是生了風寒,說了不自知的昏話吧?」梅品萱連忙走下金石玉梯,她的心跳差點停止。

  「梅夫人的這兩句話已經犯了大不敬的諱罪。」他倏忽揚聲大笑。

  「這奴才……奴才……」究竟是怎麼了?美夢不是即將成真才是!

  龍雅倩顫抖的問聲,「所謂的苦役意指的是邊野疆地的奴隸嗎?可為什麼?我是你的妃子啊。」

  「妃子?我們行了拜禮嗎?『迎娶』你的該是內務公公吧。」  

  冷抽聲接二連三的響起,眾人全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明明是一樁國婚,怎麼新娘子必須淪為最下等的苦役工?

  「不!」龍雅倩撕心裂肺,痛喊著,「你不能這樣待我!我的腹中已有王嗣……」

  「那是王嗣嗎?你不怕我拔了你的舌?」

  他的笑容彷彿是血魔,叫她應不出話來。

  「帶他們進來……」金射孤仍是挑眉邪笑。

  一旁護侍在側的將軍連忙步出大殿,迅速的將殿外兩名遭受五花大綁的囚奴抓進來。

  「小玄子!」梅品萱瞠直瞳仁。

  「恭大夫?」龍雅倩一踉蹌,鳳冠跌摔下。

  「夫人!」小玄子哭啞了聲,「不是奴才告的密!是聖王爺昨夜把奴才抓去拷問。所有擒捕莫鎖鎖的奴僕也全都鋃鐺入獄了。」  

  「你全招了?」梅晶萱慌忙問。死奴才!成不了大事,「你該不會拖我下水吧!話可不能亂加栽贓!」

  「夫人,是您命令奴才……奴才縱然有一千個膽子也不敢殺死二夫人,何況奴才和莫鎖鎖毫無怨仇啊。」

  「聖王爺……」梅品萱咚地跪下。「小玄子一定是拿了那賤婢的好處,故意陷我於不義,那賤婢一定是眼紅倩兒的……」

  啪啪兩聲,金射孤運氣掌刮,毫不收力。

  嘶叫不已的梅品萱痛得難受,她的牙齒全掉落出來,整個嘴巴全是鮮血淋漓。

  金射獨嚴聲斥喝,慍怒極了,「梅夫人!究竟你做了什麼?」否則射孤不可能如斯怒火狂燒,連他這王兄都不禁一凜。

  「奴……奴才……」

  龍雅倩突地插了嘴,「恭大夫把一切全招了是不是?」

  「你自己說予王君和王后明白,或是由我開口?」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人若犯他,他必凌遲責罪。

  她幽幽的笑了,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靜。「我肚中的並不是王嗣,也就不是您的至親骨肉。」

  「倩……」梅品萱駭恐得三魂去二魂,七魄剩一魄。

  王后娘娘驚問厲厲,「你腹中的胎喜如果不是射孤的,那麼是何人所為?或者你根本沒有受孕?而是欺君罔上!」

  「奴才有孕兩個月了,是個孽種,孩子的爹只是個賊偷,奴才連他的名字、他的面目也不知……」已經無力回天了,她的貞節清譽全挽不回了。

  「大膽,」王后娘娘甚為氣憤,「竟敢撒下漫天大謊,竟敢混亂王室血統,竟敢妄攀王妃大位!雅倩,你實在是使本宮太失望了,本宮錯看你了!」

  「哀求娘娘,賜奴才一死。」活著,反而太艱辛。

  「休想。」金射孤冷斥怒笑,「你帶著你的骨肉到邊野疆地去受勞刑,倘使你膽敢自盡,你的母親將以身代罪!」

  「聖王爺……你太殘忍了!」竟然連死亡也求不得!苟延殘喘的罪罰竟是他口中的恩賜……龍雅倩傷透了心。

  「敢傷本王的愛婢,你早應該明白本王狠絕到底的嗜血。」  

  他的愛、他的仇都是強烈的絕對!而她,不幸的成為他的仇!

  「王君!小玄子和梅品萱發配到占城大國,充當苦奴吧。恭文的役工,王弟已行文下令。」

  「依你所奏。」畢竟他是受害者。

  「謝王兄。」

  「不,不,請恕了奴才!」梅品萱跪趴向前,抓著金射孤的衣裳,聲嘶力竭的慘哭道:「占城大國的苦役生涯生不如死啊!奴才給您磕頭,每日每夜焚香祝禱聖王爺洪福天齊!」

  「生不如死?那麼本王殺了你,再行鞭屍的恩賜,如何?」

  「啊!」他不是孤寡脾性,他是魔鬼的化身!她不該愚蠢的和魔鬼對抗。梅品萱後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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