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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橙星] 無敵小後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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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4 16:59:23 |倒序瀏覽 | x 1
【簡介】

  無情已經是第N次被她的爛父親賣入青樓了,
  不過沒關係,她有腳可以自己逃走嘛!這裡的路她都很熟的說~~
  只不過這次逃到半途中,竟然撿到一個壞脾氣的小女娃?!
  小女娃脾氣這麼壞,不好好調教一下怎麼行?所以她當然得凶凶她羅!
  哪知她才凶小女娃幾句,眾人便感動得奉她為上賓,
  迎到柳園去當有史以來最高價請來的丫鬟。
  當丫鬟也是很不賴的啦,但遇上愛找碴的男主人就很頭痛了!
  天可明鑒,她是來當小女娃的丫鬟,又不是來搶當她的後娘,
  她對他絕對沒有任何意圖喔!
  所以,可不可以請他不要一天到晚「欺負」她呀~~










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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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4 17:00:04
楔子   


  四名長相凶狠,塊頭魁梧高大的彪形猛漢,不客氣地推開早已不甚牢固的竹門闖入。

  「你們是誰?來這裡做什麼?」無情瞧見一個畏縮的身形正躲在其中一名大漢身後。

  「你……你又去賭了!這次又輸了多少銀兩?」

  她真希望自己沒有這種嗜賭成性的爹,為了賭,不但把全家的家當輸得精光,就連自己的結髮妻子也因為他想變賣自己的親身骨肉,被他給活活氣死。

  「你爹在我們賭館裡積欠五百兩賭債,這會爺們我就是帶你爹回家取錢的。」

  「五百兩!」這麼大的數目!她的心涼了半截,她家徒四壁,到哪去拿來這五百兩?

  瞧眼前女人的模樣,大漢心裡也有個底,對著她老爹無功道:「你不是說回家可以找女兒拿錢的嗎?不會是誆我們的吧!」

  「這……位大爺,小的……豈敢騙你,蠢丫頭!還不去把你藏在屋裡的錢甕子拿來。」

  「那裡頭的錢是娘臨走前留給我貼補家用的,休想要我拿來貼你滿屁股的債務!」

  被大漢惡狠狠瞪了一眼的無功,嚥了口口水後,改採軟化攻勢。

  「我是你的親爹啊!難道你真狠得下心,眼睜睜看我被人打得缺了條胳膊或瘸了雙腳嗎?你不救我也算救救你弟弟吧!」

  「你把阿成怎麼了?」不祥的預感頓時湧上無情的心頭。

  「你弟弟現在正在我們手上,識相的話,就快將五百兩拿出來,不然就別怪我們對他不客氣。」

  大漢的意思非常明白,今日若不拿到錢,他們是不會罷休的。

  「你帶阿成上賭坊?!」若非娘親臨死都還放不下他,她早就帶著弟弟去過自己的生活,哪還管得著這男人的死活。

  無情垂下了眼眸,冷冷的道:「甕子就埋在後院的菜圃裡,不過我得先告訴你們一聲,裡頭的錢只有十幾兩銀子而已,恐怕連賭債的一成都不到吧!」

  無功驚呼。「怎麼可能,那女人怎麼只留這麼一丁點下來?你這個死丫頭快給我說實話,到底將其他錢藏去哪裡?」

  想她娘家也是地方上有名的望族,怎麼可能私藏的錢只有這些!

  「當初娘與你私奔,身上帶的首飾銀兩本來就不多,這些年讓你揮霍下來,你仔細看看,我們現在住的是什麼?是一間破爛到風不能擋、雨不能阻的茅草屋。你從不關心,只是不斷地向娘索討她在外頭辛苦掙來的錢。我們早就什麼都沒有了,你睜大眼睛看清楚點!」

  她冰冷不帶感情的一字一句,點出了他的不負責任,令他啞口無言。

  「區區十幾兩銀子就想打發大爺我走?小姑娘未免想得太美了吧!有道是父債子償,你爹還不了賭債,拿你來抵押也可以。」

  大漢上下打量她的身段,小巧的瓜子臉,無瑕的五官再加上玲瓏嬌軀,雖然肌膚黝黑了點,但要是經過一番打扮,想必也是個美人胚子。

  「你想要我去青樓為父賣身?」說到青樓,她可真是那兒的常客呢!

  可笑,早在她八歲時,她就已經被眼前這個自稱她爹的人賣入妓院不下數十次了,只是每次都被她娘悄悄的贖回。

  無情、無情,她這名取得挺好的不是嗎?她自嘲的笑了。

  「算你識時務,你不會不顧自己親爹的生死吧!」大漢誤以為她已認命。

  夠了,她不打算再為這種人浪費自己的生命!娘,我已經盡力了。

  「要殺要剮隨便你們,我是絕對不會替他賣身還債的,從今天起,我無情不再有爹。」

  「情兒,你……不能扔下爹不管啊!」

  見女兒不留情面的態度,無功慌了,情急上前拖住她欲離去的身子,卻被她一個用力甩開跌落在地。

  「我是你的親人啊!你好歹念在我們父女一場,不能不幫我……」

  「錢我會想辦法,不過沒那麼快湊足,給我一點時間。請你們記得,我還錢是為了我弟弟,跟這個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語畢,她毫不留戀地踏出這個住了十九年的屋子。

  她堅決不留情的舉動,著實令在場幾個大男人傻眼。

  耳後傳來大漢的聲音。「好,就給你三個月時間,到時候我要見你拿五百兩來贖人。」

  決絕地離去,看似不在意,其實只有她心裡最清楚自己並不如表面那般平靜。

  三個月,她到哪去籌得這麼大一筆數目?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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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4 17:01:06
第一章   


  她需要工作。

  無情的視線環顧四周的店舖,顯然的,老天爺似乎不怎麼眷顧她,人家一見到她女子的身份,二話不說便以此為由拒絕了,哪還管得著她努不努力。

  再度遭慘拒絕的無情,拾起步伐離開悅來客棧,一個人落寞的在街上四處徘徊。有了!她可以去找黃嬤嬤。

  杏花閣可是她以前最常「作客」的地方,依她和黃嬤嬤的交情,一定有她的容身之處,在杏花閣一份簡單的打雜工作也比這些生意店舖的收入高上許多。

  掃開一臉的鬱悶,無情連忙掉頭離開,卻沒注意後方正有人跑過來。

  當下,兩人紛紛撲倒在地。

  「哎唷!」一個童稚的呼喊聲從壓在她身上的軟小身軀發出。

  「你這個人怎麼回事?走得慢就算了,還突然停下來擋在路中間,害我跌了一跤,真不知道你眼睛長到哪裡去了?」

  無情正欲扶起自個身上的小娃兒,就被這娃兒嘴裡吐出的一連串凶言凶語給嚇得愣了下,當場停在那裡。

  「你傻子啊!不趕快扶我起來,還抓著我做什麼?」小娃抬起一張忿忿的小臉兒,直視眼前大膽的傢伙。

  好漂亮好精緻的一張小臉蛋!無情看著這女娃兒,推測她大概有六、七歲了吧!可惜這張嘴真是不討喜,辜負了她父母給她的姣好容貌。

  「你耳朵聾了呀!沒聽見本小姐說的話嗎?你──」

  這次沒讓她說完,無情一把拎起她一條手臂,連同自己一併從地上起身。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還不趕快把你的手拿開,小心我命人打斷你的手!」

  聞言,無情的月眉一擰。「小妹妹,你爹娘沒教你做人要有禮貌嗎?」

  「你好大的膽子,憑什麼教訓我?!我爹和我娘教過我什麼哪輪得到你來管!」她向來不喜歡不認識的人碰她。

  「我只是很懷疑能教出你這副德行的小孩,父母又會好到哪裡去。」

  「不准你說我爹娘壞話!他們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也是最疼我的人,聽見沒有?」小女孩眼裡蓄著淚水咆哮。

  無情沒遺漏她眼裡夾雜著落寞難過的淚光。

  「你還不放手?」何叔叔說近來外頭常有騙小孩的壞人,專門找落單的小孩下手殺害,該不會……這個大姊姊就是壞人吧!

  「說謝謝。」

  沒預警的三個字就這麼竄入柳芊芊的耳裡。

  什麼?她沒聽錯吧!要她說謝謝!

  瞧她一臉誇張到像受到多麼大的驚嚇,無情好笑地湊近,貼在她的臉前。「你說謝謝我就放你走。」

  「你……我做什麼要對你說這兩個字?」

  「就憑我把你從地上扶起來,你就該對我說謝謝。」

  「我……不要!」柳芊芊不依的大聲吼回去。

  「你不說我就打你的小屁股。」

  說完,無情舉起空著的一隻手,作勢要往她的臀部打去,嚇得柳芊芊急忙改口喊道:「我說,我說……謝謝!」行了吧!

  見無情揮過來的手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柳芊芊嚇得閉上了眼,只是對方的手並沒有如預期般修理她可憐的小屁股,反而往她頭上摸去。

  柳芊芊張開驚愕的目光,不明所以的直瞧著這隻手的主人。

  無情只是笑了笑。「這才乖,才是討喜的小娃兒嘛!」

  「你……」柳芊芊望向對她露出讚賞笑容的大姊姊,那個笑容就像多以自己的表現為傲。

  不自覺地,她眼淚就這麼莫名地掉了下來。

  「欸……你怎麼哭了?」無情關心道。

  這副倨傲的小身子吸引了她的目光,小女孩的表現多了點與她實際年齡不符的落寞,以及渴望有人關心的神情,讓她無法擱下她不管。

  總覺得,她……與自己小時候有點像……

  無情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怎麼可能?光是這小女孩身上穿掛的服飾,就足以顯示與自己的差異,貧富懸殊,出身於富貴人家的小姐又怎麼會與自己相同呢?

  望著她淚流不止的小臉,無情心裡流露出一絲不捨,蹲下身與小女娃齊肩,輕柔地揉了揉她的頭。

  「乖乖,你別哭了,我又沒有真打你,你剛剛不是挺凶悍的嗎?怎麼這會兒成了個淚娃娃啦!」

  她的溫柔反倒引起小女娃更多的淚水,無情輕喟了一聲,她不是該去杏花閣的嗎?怎麼當起奶娘來了?

  「告訴我你家在哪,我帶你回家去。」

  回去?

  這兩個字活生生的跳入柳芊芊的腦裡。「不!我不要回去。」

  她不想回去,不然也不會趁甜兒不注意的時候跑了出來。

  「為什麼不回去?你不怕你爹娘擔心嗎?」

  停下腳步,無情審視著這個固執的小傢伙,是什麼原因讓她不想回家?

  柳芊芊不答話,但可從她身上隱約感受濃濃的哀傷,小巧精緻的臉龐堆滿了愁容,無情沒再詢問下去,拉起她的手,繼續往前走去。

  回過神的柳芊芊,一方面不滿被她牽著走,一方面卻又為她握緊自己小手的舉動暗自竊喜。

  這個大姊姊用溫暖的手掌握住她,那種被人保護重視的感覺,讓她好想……好像就這麼和這個姊姊一直在一起,雖然她們根本還不算認識。

  「你……究竟要帶我上哪?」

  這次換無情不回答她,直牽著她走到一個小販面前停下,用盡身上最後一點積蓄,買了一串糖葫蘆。

  「喏,拿去吃吧!」

  見她吃得津津有味,無情也不自覺露出寵溺的目光。暫且先忘了她已乾癟的荷包吧!

  「柳芊芊。」

  「什麼?」這小鬼剛剛說了什麼?

  「我叫柳芊芊。」

  往身後的小台階坐下,無情拍拍自個兒身旁的空位,示意她也一起過來坐。

  柳芊芊起先露出一抹嫌惡的目光,隨後還是不甘願地往那佈滿灰塵的位子上一坐。誰叫這個姊姊有一點點討她喜歡呢!

  「好吧!芊芊,說說你不想回家的理由給我聽聽。」

  感覺到嬌小的身子明顯地僵了下,無情想追問下去,卻被突如其來圍繞的人群給堵住了聲音。

  「大小姐,我們終於找到你了!」




  人家找小姐關她個屁事啊!無情忍不住對自己皺眉。

  她都自顧不暇了,哪還有閒工夫和這一夥人攪和在一起,若不是……無情望向自始至終都巴著她不放的小手,唉,若不是為了柳芊芊,她現在也不會在這裡。

  對這小女孩,她莫名地起了憐惜之心,將弟弟的事暫時擺在腦後,就這麼任由她拖著自己走。

  悅來客棧。

  哈!還真好笑,兜了一個大圈,到頭來她又回到此處。

  兩人的身影一進客棧,無情還來不及看清楚,一團黑影便快速的撲了上來。

  「嗚……我的好小姐呀!你想嚇死甜兒是不?我才一轉身你就突然不見,甜兒就算有十條命也不夠你玩啊……」

  抽抽噎噎的哭啼聲伴隨著右手遽增的重量,無情有些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

  「甜兒姑娘是吧,你可不可以先放開你家小姐?」沒看見她家小姐的手還拽著她嗎?再加上甜兒的重量,存心要她右手廢掉呀!

  甜兒止住狂奔的淚水,剛剛一心只念著小姐,沒注意到小姐身邊還有個人……

  「請問你們當中作主的可在這?」

  甜兒驚恐地瞪著她,無情狐疑地順著她的目光往下看……不過是跟柳芊芊牽個小手嘛!幹麼露出這麼驚恐至極的表情?

  無情不知道的是,柳家小姐性子倨傲的很,從不跟生人接觸,但這回她不但讓外人握住她的手,甚至還主動的倚靠在她身上!

  這也難怪甜兒會這麼吃驚,好歹她也是小姐的貼身丫鬟,小姐才勉為其難的接受她,沒想到一個陌生人竟然得到她的青睞,怎能不叫她錯愕呢?

  「我家主子不在此,有事同我說也是一樣。」

  說話的,是一個文人氣質、有著好看面孔的男子。

  「你是?」

  「柳家總管,姑娘稱我何管事即可。」

  藉著甜兒抱著芊芊痛哭流涕之際,何一齊早已不著痕跡地將眼前的女人上下打量過。不曉得柳芊芊是如何認識她的?保護柳家小姐及柳園的安全是他的責任。

  「何護……」

  何一齊輕扣住甜兒的手腕,示意她別多嘴。

  不能怪他不以真面目示人,他非常明白柳園在世俗人眼裡的印象,而他一向討厭藉機攀附的貪婪嘴臉,搞不好這眼前的女子也是個貪慕虛榮的女人,能少點麻煩就少點。

  無情感覺得出來這個自稱「何管事」的男子並不信任她,不過無所謂,反正她跟他們也沒多大的關係。

  「你們家小姐請自己照顧好,別讓她一個人往外跑,小孩子單獨在外很危險的。」

  她想放手將人家的小姐還回去,無奈那隻小手死都不肯放開。

  何一齊以眼神指示甜兒去把小姐帶回樓上廂房。

  「有勞姑娘您費心了,何某在這兒先謝過姑娘關心,這裡有些銀兩,就當作──」

  「你這小鬼怎麼還不放手?!我都已經陪你來到這,還請你吃了一串糖葫蘆,夠了吧……」她還沒掙脫開柳芊芊,馬上又對甜兒開罵了。「欸……你輕點嘛,小孩子的手很細的,你犯不著這麼用力扳開呀,痛的是我……啊……輕點……」

  拎著錢袋的手僵在空中,何一齊張大眼睛看著三個拉扯的女人。一個努力抽手不忘痛呼出聲,一個是想扳開又不敢用力,還有一個是咬牙死命握緊,那樣子說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喂,姓何的管事,你別只是站一旁看哪,還不快過來幫忙!」她到底招誰惹誰了?想脫身都不行。

  被人點到名,何一齊才回神過來,忍住笑意道:「甜兒,你先退下。」

  「你到底想怎樣?」好不容易擺脫另一隻手的糾纏,無情沒好氣地對芊芊叫道。

  「我……叫芊芊。」小孩子彆扭的樣子表露無遺。

  無情只有認命的低語。「好,芊芊就芊芊,行了吧!」原來她在怪她不喚她的名啊。

  柳芊芊這才滿意的綻放一朵笑靨,但手依舊沒松過。

  何一齊的眼瞳中閃過一絲精光。芊芊很重視她,也許……留她下來未嘗不是件好事。

  此時,客棧的李掌櫃正欲借道而過,卻被無情她們給擋著了,李掌櫃抬頭一瞧,發現是無情,臉色當場就不好看了。

  「姑娘,你怎麼又來了,不是跟你說過我們這兒沒工作給你做,你又來幹麼?」

  「姑娘想找工作?」何一齊正愁找什麼藉口留下她,掌櫃的一句話倒助了他一臂之力。

  「啊?」何一齊突然轉變的態度讓無情有點不知所措,先前不是還很防範她的嗎?

  下意識的,她搖頭否認。「我已找到合適的工作,就先謝過何管事的好意吧!」

  去杏花閣算是工作吧!反正她就是不想跟這些有錢人相處在一起。

  「那工作有比待在柳園好嗎?」他想以利誘之。

  柳園兩字一出,抽氣、驚歎聲自周圍此起彼落,多少人巴望著都還進不去呢!眾人不禁羨慕起這女人的好運來。

  偏偏還是有人見識少──

  「柳園有比待在杏花閣一晚所獲得的報酬高嗎?」無情話一出口,原本散佈在週遭的嘈雜聲全都靜止了。

  所有人眼瞪得跟銅鈴大般,看著眼前不知好歹的女人,好似她說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

  拿名聲響亮的柳園和青樓杏花閣相比,這女人活得不耐煩了嗎?

  不能怪她人在福中不知福,她既非有名人士也非普通尋常百姓,她是個住在偏遠角落的窮苦人,每天只忙著如何餬口過日子,哪有時間去理人家東家長西家短?管他誰有錢誰當官的,她一心只想和弟弟平靜的生活罷了。

  「我又沒說錯,你敢說我若在柳園工作能好過杏花閣月入百兩的收入?」反正她就是不願在那個什麼柳園工作。

  「咳……姑娘,這……當然不能相比……」她說的話倒也沒錯,令他一時接不下口。

  「至少……在柳園姑娘做的是正當工作,而非……」任人狎玩的妓女。

  礙於芊芊的在場及人家姑娘的面子,何一齊難免顧忌些沒說出口。

  「而非什麼?」無情冷笑。「就是有你們這些自私的男人,才會有這些委身於青樓的女人存在,什麼不正當?表面說得倒是堂而皇之,背地裡為了滿足私慾還不是把妓院當正經處跑?真可恥!」

  她的犀利令他汗顏,他發覺自己竟然辯不過她,因為她說的話不無道理,令他無從反駁。

  一瞬間他有些後悔了,自己當真想招攬她進柳園?

  輕柔的拉扯令無情從怒意中抽回了神,小女孩突然語出驚人的道:「不要理何叔叔,我請你來柳園當我的丫鬟,一個月一百五十兩。」

  管他什麼閣不閣的,柳芊芊只知道,她要定了這個姊姊,誰也不能跟她搶。

  包括無情在內,聽到的人全都愣在一旁不語。老天,一個月一百五十兩?!尋常人要工作多少年才賺得到啊!




  「什麼事?」埋首於案桌前的男人用低沉的語調問道。

  「稟莊主,何護衛已安全找到小姐,現在正往回莊途中。」

  找到人了!「還有事?」

  柳天霽面無表情的冰冷,彷彿剛剛通報的消息無關痛癢,令要答話的人躊躇著要不要開口。

  「有話快說!不然就出去。」

  「是……呃……是這樣子,屬下接獲通報,何護衛帶了一名女子回莊……」

  「這種事需要對我報備嗎?」

  莊主不悅的神情讓他快嚇破膽。「這名女子是……小姐指定要帶回來的……」

  嚇人哪!他月俸不過幾兩銀子,人家一個來做丫鬟的,隨便就有上百兩進帳,這……叫他怎能不稟告一聲。

  「這是何護衛叫你向我報告的?」芊芊指名?

  絲毫沒聽出主子語氣中的火藥味。「不……是小的認為何護衛此舉不甚明智,怎可讓一個來歷不明的外人隨隨便便就進莊,這有違莊裡的秩序。」

  說來說去就是他覺得眼紅,憑什麼一個新進丫鬟能得到這麼好的待遇。

  「哦?敢情就是我莊內規矩定得太鬆散了,才有人敢亂嚼舌以下犯上?」

  一個傳話的小斯膽敢在他面前亂嚼舌根,批評齊的不是,他是向天借膽了是不?

  「屬下……屬下怎麼敢以下犯上,剛剛是屬下失言,求莊主原諒。」

  「原諒不必了,你滾吧!」

  以為沒事的小斯,正高興的準備退下,不料--

  「滾出柳園,我不想再見到你。」

  對這種人,他向來冷酷不留情。

  此時怪天也沒用,誰叫自己嫉妒心重,才會招惹口禍。小斯黯然的離去。

  起身走向與外院相通的窗欞前,柳天霽眺望清池當中的尋菀小築,昔日過往有如潮水般湧來……

  當年他二十一,正值血氣方剛之際,迷戀江南第一舞孃花小菀,不顧家中二老反對,執意娶苦苦等候他的佳人過門,還差人為她在園內造池建築,命為「尋菀小築」,以表明他愛她的決心。

  熟知,家中長輩最後依舊是容不下她,百般刁蠻,氣得他不顧一切帶著愛妻離家生活。

  本以為兩人從此可以過著快樂的生活,哪知口口聲聲說愛他的花小莞根本是看上他家龐大的家產,兩人流離在外,身上僅有的錢財被她揮霍殆盡,不久後她便開始流露出貪婪怨護的本性。

  一天下午,當他興高采烈捧著提早收工在市集買到的小玩具,想給剛足月的女兒一個驚喜時,卻發現他心愛的妻子正與不知名的男人窩在房裡快活著。

  房內傳出的吟哦淫語,令他的心在那一瞬間停止,女兒被孤零零擱在角落裡,像感受到他的悲痛,正嚎啕大哭著。當下他便抱起襁褓中的女兒,一句話也沒說的離去。

  身無分文的他無處可去,只得在大街上尋求好心人幫助,也因此他與何一齊相遇。

  藉由好友的幫忙,他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家--柳園,卻發現爹娘因他當初的狠心出走,已抑鬱而終。

  懊悔地跪在墳前,他發誓,過去的柳天霽已隨著他的心死去,現在的他要力圖奮鬥,讓九泉下的爹娘安心。

  而他的確做到了,現在的他受人尊敬也受人懼怕,但他心中仍有一絲遺憾--對於柳芊芊,這個打小就被他忽略的女兒。

  她都六歲了吧!呼……柳天霽輕吐一口氣。

  是他這個做爹的失職,在他為拓展名下產業忙碌時,竟遺忘了自己的親身骨肉。

  與芊芊的疏離是他一手造成的,他不求能突破和芊芊之間的距離,但是他會盡量彌補她的。

  沒錯,只要芊芊開心,她要多少個丫鬟他也會給她……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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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4 17:02:06
第二章   


  無情踏進柳園的剎那,立刻感受到極大的壓力。

  一路上,她雖聽聞許多有關柳園及現任柳莊主的一切豐功偉業,但直到見著眼前雄偉的景致,才終於明白柳園的不凡。

  柳園以高聳紅牆圍繞,放眼望去好似見不著盡頭,可見裡頭大的令人無法想像。

  兩頭雄偉巨大的石獅子坐鎮大門,簷上祥龍盤繞,更顯氣勢磅礡,門檻上立著強勁有力的兩個大字--柳園,讓人不想多看一眼都難。

  「……小姐的寢居在香居;繞過幽青湖後是揚君樓,莊主和賓客暢談公事的地方:再過去就是曜天居,莊主的居所,下人沒有允許不得進入;離曜天居最近的是觀月樓,用來招呼重要的客人,再來是……」

  「等等!」她頭快昏了,什麼樓什麼湖的。「甜兒,你直接告訴我待在柳園有什麼禁忌即可,環境我自己晃晃便熟了。」

  「呃……好吧!情扨姊,你要記著曜天居不是我們這種身份能進入的,還有建在幽青湖上的尋菀小築,除了莊主外,任何人都不得踏入一步,還有……」

  甜兒突然偷偷摸摸向四周打探,樣子有點像賊。

  等確定周圍都沒人的時候,她才開口。「千萬不可提起『莊主夫人』四個字。」

  「難道莊主夫人不在柳園裡?」

  「噓~~」甜兒趕緊伸出一根小指頭堵嘴叫道:「情姊姊,這四個字不要說得那麼大聲,被聽到的話我們就別想待在柳園了。」

  「有這麼嚴重?」這裡的規矩還真奇怪。

  甜兒點了點頭。「總之,我們只要顧好小姐就好,其他事不要多管、多問就行了。」

  說得也對,反正她待在這兒的目的就是為了湊足弟弟的贖金,別的事她也不想管。

  三個月後就可以湊足四百五十兩,那麼……

  「對了,甜兒,我們平日可以出柳園去嗎?」她得為往後的五十兩鋪路。

  「向總管報備後,許可的話就可以出去了。」

  「那就好。」




  她睡不著。

  一想起芊芊仰起希冀的小臉,懇求她留下來陪她用膳的目光,忍不住心頭又是一陣酸澀。

  原來,芊芊一直是一個人孤單的在香居裡用膳,伴著她的就只有甜兒。

  原來,芊芊雖是名副其實的柳家小姐,卻從來不常和柳家莊主親近甚至見面,在柳園生活了六年的她,幾乎沒能同她爹說上幾句話。

  原來,芊芊也主動找過她爹,卻總是被人以公事為由阻擋在外,所以她只好選擇偷偷躲在一角,遠遠地觀看著她爹的容貌。

  原來,有幾個不知分寸的小婢在私底下竊語被芊芊聽到,說她是爹不疼娘不要的小孩,所以芊芊的脾氣驕縱,故意不與人親近,只為了不願聽到這些難過的話……

  太多太多的原來,都是回房前甜兒私下告訴她的。

  難怪她第一眼見到芊芊時,會覺得如此熟悉,因為芊芊身上有著和她相同的影子。

  她像極了自己小時候,渴望親人的關懷卻得不到,儘管難過卻又得故作堅強不讓人察覺。

  對芊芊,她感到極度不捨。

  披了件薄衣,無情往屋外走去,反正現在三更半夜,應該沒人管得著她服裝整不整齊,抑或該待在哪裡。

  月光朦朧的灑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微涼的薄風摻雜著悅耳的蟲鳴,從四面八方輕湧上來,一股靜謐的氣息由心底產生。

  這就是今早甜兒提到的幽青湖吧!

  湖中可見的五角亭應該就是尋菀小築,可惜晚上看不清楚它的模樣,只能從依稀的燭光瞧出它的輪廓……咦?這麼晚,哪來的燭光?

  無情眨了眨雙眸,確定自己沒看錯,那兒真的有一絲亮光,還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誰這麼大膽,敢闖入尋菀小築呢?她忘了全柳園當中,有一個人有這種特權。

  她知道自己不該多事,只是……真的是睡不著想找事做,想知道是誰半夜不睡覺闖入禁地。

  反正白天不能正大光明的進入,既然有人開先例,她正好可以去看看尋菀小築究竟是何模樣?




  七年前今日,便是他狠心離家之日,也是他最無法原諒自己的日子。

  會留著這個尋菀小築絕不是用來緬懷花小菀,而是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這份椎心之痛。是他的無知愚昧害死了爹娘,他要自己牢記當日得知所有真相的痛楚,這也是他用來懲罰自己的方式。

  一聲輕微的足音令他揪起兩道濃眉。「大膽!何人在此?給我滾出來!」

  這人好輕狂的口氣,好像自己多了不起似的,既然人家先出聲,無情也不好意思待在暗處。

  她默默的走了出來。

  銀色月光下,映照出的是一張略帶怒意,容貌姣好的女子臉龐,無懼的目光和直洩而下的亮麗黑髮,襯托出她的氣質脫俗,宛若出塵而不染的蓮花般,令梆天霽移下開視線。

  「你是誰?」銳利的目光沒遺漏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他極富威嚴的語氣讓無情的腦袋迅速的轉了起來。都是這該死的湖景讓她一時昏了頭,沒想到會出現在尋菀小築的人不是柳莊主還會是誰咧!

  「如果我說我是天上派下來的仙女,你信嗎?」她得想個方法保住她的工作。

  不同於何一齊文質彬彬的倜儻俊朗,她說話的對象是一個看起來自律甚深的嚴謹男人,大刀劈出來似的剛毅五官好看是好看,但在在寫滿了「不要跟我開玩笑」的嚴肅,以及對眼前一切所表現出的抗拒之意。

  「不要讓我再問一遍,你是誰?誰准你踏入這裡的?」顯然他不相信她說的話。

  被他殺氣騰騰的目光盯得背脊一涼,有些寒意……

  「我是……」是今天剛進來的丫鬟,她很明白這個回答會帶來的後果。

  柳天霽不語等著她的答話。

  「是……」看著搖曳的燭光,她突然心生一計。

  幽幽歎了一口長氣,無情故意放低音量開口:「我是鬼。」

  好在她現在的「外型」很像。

  鬼?這個意外的答案令他眉頭一皺,這女人還不肯說實話嗎?

  「我知道這位爺一定不相信我說的話,唉……實不相瞞,小女子姓賈名瑰,家住離這十里外的小坡下,一年前良人高中進士,卻因嫌貧愛富想貪得縣大人賢婿之位,狠心拋棄了生染重疾的我,就連我死前也不曾前來慰問,害我成了無主孤魂,只能四處飄零……」

  無情掩面哭泣,眼角餘光掃至石桌上的一壺酒。

  「碰巧經過此處見爺隻身獨飲孤酒,身影悲淒,一時悲從中來,所以才會在此處現身,望這位爺別生氣。」

  「你……真是鬼?」該相信這「女鬼』說的話嗎?梆天霽疑信參半的想著。

  「爺你想想,現在三更天,除了我們鬼魅外,有人會放著覺不睡而出來遊蕩的嗎?」原來自己還有演戲的天分哪!

  也許是醉意使然,令她的身影跟隨著燭光若隱若現,飄逸的長髮不受拘束四處飄揚,益顯詭異的氣氛,他……有些信了。

  一縷幽魂都能現身了,為何他見不著爹娘?難不成他們不想見他,不肯原諒他這個不肖子?

  見他激動的灌入了一大口酒,無情開口:「這位爺,你是否也有煩心困擾的事?」

  唉!不能怪她好奇,想她這麼大個人杵在這兒,若不找點話題,萬一他突然要她消失給他看的話,豈不玩完了?更何況她想幫芊芊,就得先瞭解這個柳莊主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砰」一聲,柳天霽一掌用力拍擊桌面。「我有准你這個鬼魅開口說話嗎?」

  人家都說她是鬼了,她應該將鬼的角色發揮得更淋漓盡致才是。

  沒理會他滿是怒火的雙目,無情大方地往空著的椅子上一坐,尚未出聲就先給了他一張飽含善意的笑臉。

  「這位爺,小女子我只是出於好意,見你一人喝悶酒,一定有不順的心事,藏在心裡還不如說出來,有人……有鬼幫你分擔些會比較不那麼難過;況且您也承認了我是鬼,鬼是無法向其他『人』洩漏秘密的,不是嗎?」

  讀出她眼底的關心,柳天霽忘了平時一再告誡自己不准相信女人的話,對一個剛認識不久的「鬼」,他竟然想將壓在心底多年的傷口告訴她,只因她不帶一絲雜念、清如明月的秋瞳凝望著他。

  儘管還有所保留,他道出了他為了一名女子氣死父母,以及不知該怎麼面對自己親生女兒的困擾。

  「逝者已去,你該為活著的人著想。」

  就算他再怎麼難過悲慟好了,也不能把女兒扔在一旁不顧。

  「我已經給了芊芊富裕的生活。」說完,他又灌了一口酒。

  「你錯了,你怎麼知道你女兒心裡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也許她從來沒怪過你,也許她不要什麼錦衣玉食,她只想要有個能同她說話、玩耍、教她人生道理的爹呀!」

  沒聽見她最後一字的爹,他一味的說出自己的想法。「她想找多少人陪她,我都會答應。」

  無情起身怒視這個沒聽懂她話的笨蛋。

  「她若真滿意現在的生活,就不會一個人偷溜出去不想回來……」無情摀住了嘴。

  好在陷入自責悲傷中的人,沒反應到她說漏了什麼。

  「我是說芊芊只想要有個爹陪她,就只要你!」

  她杏眼含怨,滿臉怒容的樣子好美!柳天霽想他真是醉了。

  「這些她若想要可以跟我說,倘若她真的開口,我可以辦到。」

  這男人連小孩的面都不見,要芊芊怎麼開口?

  「這句話你應該親口去跟她說,她聽見了一定會很高興。」

  她生氣了,跟固執的人說教還不如回去睡覺算了。

  「我要走了,你只管記得,不要一味用自己的想法去評斷人家的心意,你沒勇氣踏出,又怎麼知道得到的回應是什麼?」

  見她想走,柳天霽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出手捉住她。「你覺得芊芊不會恨我嗎?」

  她笑了。「你不去做看看,又怎麼知道?不過我可以跟你保證,芊芊絕不怪你。」

  掌內汲取到的溫暖染上了他的心頭。

  「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可笑極了,一個堂堂的柳園莊主竟然捨不得一個鬼!只因為她是願意傾聽、分擔他心事的鬼?

  「我想我們是不會再見到面的,畢竟人鬼殊途。」別嚇她了,要再見還得了!

  「為什麼你是個鬼?」思及再也見不著她,一個衝動的念頭突然產生。

  還好她不是鬼,不然她怎麼救弟弟……喂!他怎麼--

  一個沒注意,她竟被他拽入懷裡,才仰起頭,他卻也立刻把頭貼了過來,兩唇相抵。

  雖然只是個輕輕碰觸,卻也叫她差點失了魂。

  猛地推開胸前滾燙的身軀,無情嚇得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你……」

  「你走吧!」他也驚訝自己的舉動,竟然對一個女鬼起了非分之想;不過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原來鬼並不如人們口中所說的冰冷,至少她的唇是溫熱的。

  她當然要走,再待下去難保他不會察覺到她騙他,只是……這個可惡的男人!都說她是鬼了,還對她做出這種輕薄的動作。

  「你是色胚」的想法清楚地映在她的臉蛋上,令柳天霽不禁莞爾一笑。

  「哈……你別瞪了,賈姑娘是吧!在下為剛剛逾越的舉止向你道歉,在下絕不是故意要唐突姑娘你的。」只是有點情不自禁。

  無情冷哼一聲。逾越?!我看你是很愉悅吧!

  不過很難想像他這個人能有這麼迷人的笑容,可惜他不常笑,不然一定能迷惑眾生……嗯,應該說是迷倒眾家女眷。

  「姑娘不是要離去的嗎?莫非是捨不得在下,或是想再重溫一遍剛剛的吻?」

  瞧她一臉可愛的呆愣像,好久沒有這麼輕鬆愉快了,忍俊不禁,讓他想要逗弄她。

  「你……去死好了!」無情氣得罵他一句,甩頭就走,倩影遂消失在漆黑中。

  「哈……」如果可以,死也不錯,因為地府有她。

  朗朗笑聲在湖面上傳開,不知情的人還真以為鬧鬼,畢竟半夜怎麼會有如此開懷的笑聲傳出,尤其在尋菀小築更不可能。




  「這一條一條就是蚯蚓。」

  「嗯,它們長得好噁心!」芊芊吐舌。

  「惡個頭!你吃的飯菜都還得靠它們幫忙翻上才種得出來。」小孩子不懂事。

  「可是它們真的長得很醜。情姊姊,你要我和小姐挖土做什麼?」她就算了,怎麼也要小姐來做這個粗活呢?

  「種花。」無情回答得很簡單。

  「種花找長工李伯就行了啊!」甜兒小聲埋怨,可是看小姐挖得挺起勁,她能說什麼。

  被情姊姊叫來,直說有活要干,但她可沒想到這活是蹲在香居門外的小花圃前挖土。

  「芊芊都不抱怨了,你還不趕快動手幫忙。」

  「土都挖好了。」柳芊芊興奮的將烏黑的兩手攤在無情面前。

  無情從白布包裹的種子中掏出幾粒來遞給了芊芊。

  「這是鳳鈴花的種子,記得三粒放在一起種,每天傍晚準時澆水,三日之後,你就會看到它的根芽了。」

  柳芊芊小心翼翼的接過手,仔細數著,每三粒一個洞慢慢放入,末了,才開心的伸手抹了抹臉上的汗水。

  「真的三天後就會發芽了?你沒騙我吧!」

  「嗯,芊芊,你的臉兒成了大花臉了。」無情好笑地瞅著沾有土漬的小花臉。

  柳芊芊將臉蛋轉向一旁的甜兒,惹得甜兒也是一陣大笑。

  不甘被笑的柳芊芊,壞心的撲向甜兒,猛地往她臉上抹去,另一手也沒閒著,順手抓了把泥土,往另一頭悶笑的無情灑去。

  「哈哈……」

  一時間,小花圃成了戰場,三個女人的泥巴戰。

  「什麼事這麼熱鬧啊?」

  一句殺風景的話從戰局外飄了進來,三人同時停下手邊的動作轉過頭。

  「何叔叔!」柳芊芊見到來人,高興的叫道。

  「芊芊好乖,瞧何叔叔給你帶誰來了。」

  恍若一桶冷水自頭上澆了下來,無情僵直了身子,錯愕的目光直盯著何一齊身後的人。

  沒人注意到無情悄悄的將背轉過來,因為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何一齊所謂的來人身上。

  柳天霽從一進來,目光就沒離開過這個揪著他心有六年之久的女兒身上。這麼多年來他沒勇氣見她,就怕見到芊芊討厭他的神情,因為他沒做好當爹的責任。

  若不是昨晚的一番「奇遇」,他從未想過也許芊芊需要他,想要有他陪在身邊……也許他是該掙脫痛苦的羈絆,主動試一試。

  「芊芊。」柳天霽先開了口。這就是他的女兒嗎?都長這麼大、這麼高了。

  「你……爹……」怯怯的喊了聲爹。

  她從來沒想到過爹會來這裡看她,她是在作夢嗎?

  「你知道我是你……爹?」他還怕芊芊認不出他。

  「嗯,我和甜兒常常都跑到揚君樓去……偷看爹。」她小心地說完每一個字,就怕惹火了爹,以後都不來見她了。

  偷看?!這的確對柳天霽造成了不小的震撼,內心泛起一股酸澀和懊悔,他怎麼可以忽略了她這麼久?

  「芊芊,以後你想找爹,不需要偷偷摸摸,直接來曜天居就行了。」

  他走至女兒前,想伸手擁住,卻因她過於驚恐的模樣而停住了手。

  「芊芊真的……可以去找爹?」她問得極緊張,小小的身子顯得僵硬。

  「嗯。」

  「什麼時候都可以去嗎?不再有人會攔著芊芊……不准芊芊進入嗎?」

  她知道爹好忙,一直都好忙,她怕會像以前一樣被人拒絕在外頭。

  柳天霽彎下腰,目光與女兒齊視,聲音微啞道:「芊芊想什麼時候來找爹都可以,爹對芊芊保證,以後不會再有人攔住芊芊。」

  他想,他成功跨出了第一步。

  柳芊芊開心過頭,直拉著甜兒的衣袖叫道:「甜兒,你聽到了嗎?爹說我隨時可以去曜天居找他!情姊姊,你聽見了沒?」

  這時,眾人才將注意力放在一直以背示人的人身上。

  本來想趁他們感動之際,找個機會開溜的,這個笨芊芊呆芊芊沒事叫什麼叫,壞了她的計劃。

  「你就是芊芊『請』回來的丫鬟?」

  他聽何一齊說過她的不凡,他也很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女子能讓芊芊如此喜歡,怕是又來一個掛著羊皮的花小菀。

  無情認命的轉過身。「是的,莊主,我叫無情。」

  「你……賈瑰?」柳天霽眼瞇了起來,這不是昨夜令他魂牽夢縈的容貌?

  夜晚理當視線不清才對,無情決定裝傻到底。

  「奴婢聽不懂莊主在說什麼。」

  「你沒有姊妹叫賈瑰的?」儘管她束起了髮絲,但那清麗的容貌和艷紅的唇瓣他是絕對忘不了,若非世上有兩張相同的面孔,就是她在要他。

  「莊主真愛開玩笑,奴婢從小就沒有親人,更何況我本姓無,又怎麼會有姓賈的姊妹。」

  他的懷疑並沒有因為她的這番話而減少。

  何一齊插話。「天霽,你何時認識了個叫賈瑰的姑娘?」

  賈瑰、賈瑰,像假鬼一樣,那有人取這種名?多晦氣!

  「昨晚我見到了一個女鬼。」他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直往無情身上瞧去,想探出什麼蛛絲馬跡。

  「鬼!」他的一番話可嚇壞了一旁的甜兒。

  「天啊!情姊姊,那你半夜出去不會也遇到了吧?」沒記錯的話,半夜她似乎聽見無情開門出去的聲音。

  「半夜出去?」柳天霽冷哼。

  笨甜兒!她真會被這些多嘴的人給害死!

  「我是去如廁,馬上就回來了,所以什麼也沒遇到。」從柳天霽鐵青的面色看來,她知道他不相信她說的話。

  「爹、情姊姊,你們在說什麼?為什麼我都聽不懂?」

  單純的柳芊芊並不瞭解他們話語裡的波濤洶湧,只知道爹的眼神突然變得好駭人。

  「爹,你別趕情姊姊走好不好?」

  「乖,爹沒有要趕她走,爹只是有些話得和你情姊姊談談。」

  第一次,他輕拍了下芊芊的頭,感到她不再怕他,才滿意的喚來甜兒,要她帶小姐去別處玩。

  像是嗅出了什麼端倪,何一齊摸了摸鼻子,隨著甜兒她們一起離去。

  ☆

  「你有什麼話要說?」他怎會如此大意,一個路經的鬼魅又怎麼會知道芊芊偷溜之事?

  都被他識破了,她還有什麼話能說!

  聳了聳柔細的肩膀,無情簡潔的回答。「沒有。」

  「你承認你就是賈瑰?」見她默許,他立刻以凜洌的口吻對她說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騙我?」

  可恨!他又再度被女人騙了。

  「敢問莊主,若我當時表明了身份,您還會留我在柳園嗎?」

  「不會。」

  「這不就對了。」這麼簡單的道理他難道都不懂?「我無意間闖進去,不扯個謊自救,還等您請我走路嗎?更何況我都說我是『假鬼』了,只是莊主您沒注意罷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自己笨,不然也不會上當。

  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啊!看來齊並沒有誇大其詞。

  「你接近芊芊的目的是什麼?」他不得不懷疑她的動機,畢竟上一次當,學一次乖。

  「沒有任何目的……」

  頃刻問,他已竄身到她面前。

  「你……靠這麼近做什麼?」

  「你到底為什麼接近芊芊?」

  近看才發覺她比夜晚看起來還要迷人,尤其是那對清明靈澈的星眸,雖非艷麗絕美,清妍脫俗的氣質卻也能蠱惑人心。

  陽剛味的氣息充斥在鼻間,無情有一些些的閃神。「……我說過不為任何目的。」

  「我不信!」該死的,為什麼他對她那一張一合、未沾染任何顏料的朱唇起了邪念?他痛恨女人,不是嗎?

  在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前,他的手指已經先一步滑上她一如記憶中柔軟、溫暖的唇瓣,極其小心、輕柔的撫過她泛著粉紅光輝的唇。

  被他的動作驚嚇到,無情猛地跳開。「莊主,請你自重!」

  「自重?」柳天霽眉一豎,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又不是沒被我碰過,何必裝出一副聖潔樣?想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他睥睨的神情令無情升起想揍人的衝動。

  「是啊!都被你猜中啦!想你貴為柳園的莊主,哪個女子不心動,不想受你青睞?你隨手一揮就是金銀珠寶,多好!」

  柳天霽陰鷙的盯著她,原來她跟一般的女人沒兩樣,為的都是引起他的注意。

  「不過可惜,看上你的都是些膚淺的草包女人。」

  無情沒那麼遲鈍,不難讀出他眼底的唾棄。

  「我有腦子,要選男人也不會選你,會和芊芊回來除了豐厚的薪俸外,只因我關心她。」

  「說得還真動聽,還不是為了錢!」

  他在氣什麼呢?是因為知道她是為了錢才來柳園?還是因為那句選男人不會選他的話?他自己也搞不清了。

  「也許這是一小部分,但我更希望芊芊開心,為了芊芊,要我做什麼事都行,就算沒了這筆錢也無所謂。」她不喜歡有人看輕她的人格。

  他才不信她會為了非親非故的芊芊做任何犧牲,一切都只是她的藉口罷了。

  「別忘了留不留你下來是我作主,並非芊芊,你最好搞清楚這一點。」

  無情嫌惡的覷了他一眼。自己先前怎麼會因為他展露的笑容,就對這個人產生好感?!

  「莊主的意思是要我討好莊主你嗎?對不起,我辦不到,我說過我是出於真心的關心芊芊,倘若莊主還認為我有其他企圖,要趕我出柳園,我無話可說。」要留要趕隨便他了。

  她……為什麼不像其他接近他的女人般柔順聽話?反而淨說些惹他氣惱的話。

  柳天霽討厭她那一臉表現出比自己更愛護芊芊的樣子,好像他真的看錯她了。

  「你最好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

  說完,他氣憤的拂袖離去。

  無情站在原地,有一種無力感自腳底升上來。

  她覺得這個小鼻子小眼睛的柳莊主似乎對她極為不滿,她開始懷疑自己能平安的度過這三個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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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4 17:03:03
第三章   


  「情姊姊,你可回來了!」

  無情才一踏進門檻,就聽見裡頭傳來催命的聲音。

  「有事嗎,甜兒?」

  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千萬不要再讓她做任何勞力事。

  「莊主找你找了一個下午,還吩咐我一見到你就得帶你去見他。」

  找她?無情用手按摩著發疼的太陽穴。

  她都已經刻意避開他了,還想怎麼樣?

  他在氣什麼呢?是因為知道她是為了錢才來柳園?還是因為那句選男人不會選他的話?他自己也搞不清了。

  「小姐正在揚君樓,走吧!情姊姊,我們也快點趕去。」

  不等無情的反應,甜兒拉著她就跑。

  ☆

  柳芊芊一見到來人,興奮地往前衝去抱住她。

  「情姊姊,爹說明天他要上北方牧場去,那兒有很多很多在這裡見不到的高大馬兒呢!」

  柳天霽沒遺漏女兒帶著期待的興奮語氣。

  「芊芊想不想跟著爹去?」

  「爹願意讓我跟去?」她傻住了,從沒想過有一天可以和爹一同出門。

  女兒的表情讓他心疼,他點了點頭。

  「爹帶芊芊去玩好不好?爹可以騎著馬帶芊芊去看羊群。」

  「好棒唷!情姊姊,爹說明天要帶我去玩呢!」

  看到芊芊笑得這麼燦爛,無情打從心底為她高興,看來他們父女倆這一個月的相處已打破過去的疏離,而且還益形親近。

  「甜兒,你先帶芊芊去找何護衛,跟他提一下明日我們要出發的消息。」

  支開了兩人,柳天霽原本溫和的目光霎時變得銳利起來。

  「你下午去哪了?」一個月沒見,他恨自己居然想著她。

  「我記得我只是一名照顧芊芊的丫鬟,好像並沒有簽賣身契給柳園,我的私人活動應該不在莊主的管轄範圍內吧!」

  「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嘛!既然身為柳園小姐的丫鬟,不好好待在這裡伺候小姐,倒還有時間溜出莊?!」見她疲憊的樣子更加讓他火大。

  她到底上哪把自己弄得一臉倦容?

  「我請示過總管,是正大光明的走出柳園大門,若莊主想知道我出去做什麼?我可以直接告訴你,我只是去做我另外一份工作罷了。」她不懂!他為何老針對她作文章?

  「你很缺錢?」

  她誠實點頭。「沒錯。」

  「這麼好的待遇還不能滿足你的胃口,像你這樣的女人接近芊芊還說沒有目的!」

  無情有種遇到番王的感覺,他們倆完全不能溝通,對方顯然處於盛怒當中,而且直接認定她有罪。

  「你直接告訴我你要我回答什麼好了。」跟他說話比招呼了一個下午的客人還要累。

  「你就直接承認了吧!承認在芊芊身上下工夫,只不過是想要吸引我注意的手段。」

  他冷著鷹眸瞧著她,慢慢踱步到她面前。

  無情忍著翻白眼的衝動。

  好了,她終於知道她的罪是什麼!

  她錯在沒勾引他,沒表現出愛財的貪婪貌,所以他看她不順眼。

  毫不猶豫,她往後退了幾步。

  「咳,我說柳莊主,我真的不知自己是哪裡得罪了你,讓你一口咬定我是懷有企圖才接近你們?如果是為了那天晚上,我用鬼的身份騙了你,我向你道歉總可以了吧!」他不要一直靠過來啦!

  不提還好,越提他越氣。

  「欺騙我的人我憑什麼再相信她的話?」虧他那晚還對她撤下了防備,展現出他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不知不覺她已退到門邊,再退下去就出廳堂了。

  「莊主找我來就只為了審問我嗎?」

  離她僅有一寸的距離,柳天霽定定的望著她。

  無情敢對天發誓,他的眼神曾閃耀出短暫的柔和光芒,不過隨即便被懊悔厭惡,所淹沒,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神情。

  「我還沒允諾你可以留在芊芊身邊,要我相信你也不是沒辦法,只要你能完成我交代的三件事,從此我不再過問你的一舉一動。」他的嘴角露出詭譎的笑容。

  「若我沒做到呢?」他找了她一個下午,就為了這個不公平的條件?!

  「那你就必須馬上滾出柳園,不過你放心,這個月的工錢我會照樣發給你。」

  說來說去這個柳莊主就是要她離開,他為什麼就是容不下她?

  「你要我做哪三件事?」無情豎起一身戒備,看著這個想法難以捉摸的男人。

  「放心,我對你的身體沒興趣。」他做出一臉鄙夷貌。

  「你口口聲聲說只要芊芊開心,你什麼都願意做!那好,我要你此刻去幽青湖裡蹲兩個時辰,若你辦到了,兩天後芊芊就可以如願跟我一道去北方;若你做不到,恐怕就要叫芊芊失望了。」

  有沒有搞錯?這男人竟然要她去外頭泡那一池冰冷的湖水?!

  「你……已經答應芊芊了,怎麼可以反悔?」芊芊是那麼期望能和她爹一起出遊,而他……這個卑鄙的小人!

  「你不想讓芊芊開心的話可以不做!」

  他不會對芊芊食言,他的目的只是希望讓她能知難而退,早點滾出柳園。

  無情深吸一口氣。她錯了,以為這男人沒有想像中冷酷,以為他會用心疼芊芊……

  「好,我做,希望你說到做到。」

  扔下這句話,無情掉頭就走。

  「我拭目以待。」早點離開他的視線,別再攪和他的心吧!




  何一齊差點沒被眼前的情景嚇到。

  怎麼……會有一隻手攀在湖岸邊?

  走近一看,才發現有人居然浸在水裡。

  「你……泡在水裡做什麼?」

  雖然時已入春,但湖水依舊寒冷,這女人吃撐了沒事幹,不怕著涼嗎?

  傍晚的湖面更加泛起寒意,晚風吹打在微薄且浸濕的衣裳上,凍得她面容發白,身子也微微不住顫抖。

  「閉嘴!我在練習泅水。」

  有人在這種天氣泅水的嗎?何一齊臉部表情抽搐。

  「你別胡鬧了,要是生病了,你想要芊芊為你擔心嗎?快起來!」

  他往前跨一步,準備要拉她。

  「不,等一下我自己會起來,但不是現在。」她拒絕他的幫忙。

  「真搞不懂你腦袋裡裝了些什麼?」見了她益漸蒼白的臉色,何一齊不免擔心起來。

  「放心,絕對比你腦裡塞的垃圾有用。」

  這種情況下她還有精神調侃他!看來是不用管她了。

  想歸想,何一齊還是站在原地沒打算離開。

  莫約一刻的時間,無情終於有所動作。

  「我想上岸了,幫個忙,拉我一把。」折騰了一天,她是真的沒力氣爬上來了。

  待她站好後,無情立刻謝絕他的攙扶,堅持一個人步行,免得被發現她身體的異樣。

  沒走幾步,一陣暈眩便襲來,她身子不覺往前傾斜。

  一道隱藏在樹叢後的身影,比何一齊更早一步飛奔到她身邊,接住了她的身子。

  透過幾層冰涼濕透了的衣衫,從她身上傳來的滾燙體溫讓他一驚,抬起大掌撫上她的額頭,燙人的溫度讓他呼吸一窒。

  「該死的你!不舒服為什麼還這麼逞強?齊,快請大夫來曜天居。」

  越過一臉訝然的何一齊,柳天霽抱著懷裡的人,如閃電般急速往他的居所奔去。

  「你要記得答應我的事……」

  知道他一直躲在暗處看她,卻沒想要他發現自己虛弱的樣子……哦!不行,她的頭更昏了……

  「無情,不准昏過去!」

  誰在叫她?會是那個可惡的男人嗎?她不知道,因為她想睡了……




  大夫開的藥他已按時讓她服下,燒也退了,但是為什麼她還是不醒?

  用手指輕輕畫過她的眉、她的眼,一路落到她略失光澤的唇上,忍不住為她的憔悴而歎氣。

  絕不是故意要害她變成個病人兒,他承認他只是想找個理由讓她離開。

  那一晚的邂逅,讓他的心裡對她刻入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但他不該再相信任何女人,所以用了一堆藉口告訴自己她不可信,更甚者,想了一個爛主意要逼走她,可是他真的不是有意要讓她生病。

  若他知道她的身體過於勞累虛弱,若知道她的性子如此剛強,還有肯為芊芊付出的一個真心,他就不會……該死,他早該知道的,不是嗎?

  對她,他是真的產生了一股愧疚和心疼。

  突然,床上躺著的人兒有了動靜。

  「娘……娘你不要走,不要丟下情兒……不要,放手,你快放了阿成!娘,你叫爹快放了阿成……不要讓他被這些人帶走……娘……」

  「沒事,什麼事都沒發生,你快睜開眼睛看看。」

  柳天霽著急地搖晃著她的肩,聽著她的夢魘,一種揪心的疼痛油然而生。

  「唔……」捲翹的睫毛聽話似的眨了眨。「我……這是哪?你……」這個一臉著急的男人是誰?

  「你生病了,現在正躺在床上休息,有沒有覺得哪裡還不舒服?」

  他關懷的口氣令她一愣。對!她生病了,難怪會覺得全身無力,腦袋也昏昏的……

  見她不答話,柳天霽急忙覆掌至她的額頭摸去,微蹙著眉。

  「已經沒有發燒了,你別不說話,快告訴我現在覺得怎麼樣?」

  看著他關心的動作,無情露出一抹虛弱的微笑。

  「好奇怪,總覺得你好像一個人喔!」腦袋朦朧朧的,感覺有點像作夢。

  柳天霽為無情的下一步動作止住了心跳。

  她是不是腦袋燒壞了,竟然主動伸手探向他的臉?!

  「可是那個人很可惡也很卑鄙,放著自己的女兒不顧六年了,還一天到晚找我麻煩……你真的長得很像他,可是卻比他順眼,人也比他還溫柔多了。」

  敢情是她神智還沒恢復?

  柳天霽有點惱她認不出他,也氣自己在她心底是這般惡劣!

  「你很討厭那個人嗎?」

  「討厭,可是他也挺可憐的,因為以前的痛苦經歷而不敢面對自己的女兒,也不敢再相信人,為什麼那個笨蛋不肯放寬心胸接受其他人呢?」

  「如果……我是說如果那個人知道錯了,你會再給他一次機會嗎?」

  無情閃著困惑的眼神。「為什麼我覺得你在幫那個叫柳什麼的莊王說好話?他那個人脾氣跟石頭一樣硬,要他承認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柳天霽。」她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

  「什麼?」

  「你說的那個人叫柳天霽。」

  不想讓她看見他憤怒的雙眼,他轉身到桌上取來一個盛著藥的碗。

  讓他撐起自己的身子,無情看著湊近唇邊的湯汁。「這是什麼?」

  「喝了藥,你的身子才會好。」

  「我不要喝藥。」她噘著嘴嘟囔著,她最討厭喝這種苦苦的藥汁了。

  「生病了怎麼可以不喝藥!」

  沒想到她也有如此稚氣的一面,跟平常與他冷靜對峙的女人簡直大相逕庭;不過,他很竊喜她對自己半似撒嬌的語氣。

  偏了頭,無情覺得困惑。「你怎麼連凶凶的聲音都和他好像?」

  「聽話,先把藥喝了。」

  「不是說過我不要喝啦!」出手一推,藥湯溢出了少許在他身上。

  「啊!對不起……」她兩隻小手連忙往他身上擦去,完全沒察覺自己整個人已貼近他。

  他倏地攫取她的柔荑,低頭無意識的輕揉她掌中的粗繭,無情因他親密的動作感到錯愕,一時間忘了要抽回手。

  當然,她的呆愣樣沒逃過他的眼,柳天霽嘴角勾起一抹笑,輕輕鬆開她的手,黑曜岩般的深瞳動也不動的鎖住她的眼眸。

  「你知道你昏迷的時候,我都是怎麼讓你喝藥的?」

  他的笑令她沒由來的心慌,放開她手的大掌不知何時已移至她腰際。

  「怎……麼喝?」受困在他的懷裡,除了覺得又開始昏昏然之外,說話也開始結巴起來。

  「這樣喝……」

  把剩下的湯藥一口飲盡,趁她瞠著大眼沒防備,猝不及然低頭便覆蓋上她嬌小的菱口,一口一口的將藥哺進她的嘴裡。未了,還不忘在離開她唇瓣之際,舔了口她嘴角的藥汁。

  「咳……你……」強行灌入的湯藥固然味苦,但也抵擋不了她內心的震撼和一絲絲……羞怯!

  「這樣你就會乖乖的喝藥了。」柳天霽得意的笑道。

  「你……跟柳天霽一樣都是小人!」

  以手握拳,無情往他胸前一捶,只是這點力道似乎對他不造成任何影響。

  「你不會是在害羞吧,情兒?」很好,她終於記住他的名。

  望著她紅撲撲的臉蛋兒,柳天霽忍不住又出手摸了上去。

  「你走開啦……我不想見到你!」想揮開他,又使不上力。奇怪……她怎麼又想睡了?

  見她睡意漸起,柳天霽扶她躺回床上,替她蓋了薄被。

  「好好睡一覺,等你完全清醒後我們再好好談談。」

  有些事他得想清楚,包括他對她的感覺和之後該怎麼處置她。

  「你……要走?」她眷戀地拉住他一端的衣袖,口氣極為不捨。

  這一定是一場很美的夢,因為只有在夢中才會有人對她這麼好,她真的不想就這麼快醒來。

  「放心,你乖乖閉上眼,我會在這裡陪你。」

  「真的?」她的眼皮漸漸合上……

  柳天霽握住她的手,以實際行動代表諾言。

  「柳天霽如果像你一樣就好了……」

  不久,無情已完全睡去。

  而一旁的柳天霽,眼底卻流過一道複雜的光芒。




  醒來後她一眼便認出這是香居,可是她怎麼會在這兒呢?

  唯一有印象的就只有從幽青湖畔昏倒的那一幕,和一個渾渾噩噩不真實的夢境。

  一陣刺鼻的味道拉回她的思緒,她看見甜兒端了一個東西走了進來。

  「老天保佑,情姊姊你可終於清醒了。」放下托盤,甜兒一個快步衝至床邊。

  「你都不知道我和小姐見著你病了有多著急,要不是莊主再三保證你沒事,小姐死都不肯離開你身邊,還差點誤了出發的行程。」

  出發?看來那個柳莊主還挺說話算話的嘛!等等,芊芊今日出發,那麼……

  「我昏睡了一天?」她有這麼累嗎?

  見甜兒點頭,無情想都沒想就跳下床著裝。

  忘了自個兒才經歷了一場大病,猛地快速的動作令她虛弱的身子一陣酸疼,忍不住哎唷兩聲,一屁股坐回床邊。

  甜兒見狀,嚇得忙喊。「怎麼了?情姊姊。莊主,您快進來呀!」

  「誰准你下床的?」一個低沉醇厚的好聽嗓音,伴隨紛沓的腳步逐漸而來。

  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出現在她面前。

  他……不太一樣了。

  該怎麼說?他以往面對她的嚴峻表情起了變化,剛毅線條此時變緩了,銳利的眼神也變柔了……像是被雷劈中似的,無情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動彈。

  半晌,她才驚道:「你不守信用!」

  他明明說過要帶芊芊去北方的,怎麼會還在柳園?

  柳天霽的擔心緊張,全在聽到她中氣十足的吼音後自然消失了。

  「我會遵守諾言的,只是這邊還有點事沒做完,過幾天我再去與芊芊會合。」

  他饒富興味的盯著她,她八成忘了是誰要求他留下的,不過沒關係,他會讓她想起來的。

  「情姊姊,你……別對莊主這麼凶嘛!」她忘了她們的身份只是個下人嗎?而且,莊主又對情姊姊這麼好……

  「甜兒,你別管,這是我和他的私事。」

  「沒錯,甜兒,你先退下。」柳天霽逕自走向桌子上擺著的托盤,很順手的端起了一個瓷碗。

  甜兒快速低頭對無情低語一聲。「莊主其實很關心你呢!」然後便跑了出去。

  無情不明白她一臉的紅暈是什麼意思,關心她?算了吧!她會這樣還不是拜他所賜,事後再來假關心,免了。

  ☆

  「我不喝藥。」看也知道他那碗烏黑的東西是什麼,休想叫她喝一口。

  「我知道。」他並沒有打算要她自己喝,反正他喜歡為她服務。

  傻眼的看著他將那碗應該給她的藥全數吞入他口,這……怎麼跟她夢境裡的情景一樣?

  趁她傻愣之際,他俯下頭,將含在口中的藥液渡到她因驚愕而微啟的唇,並強迫她嚥下一口又一口的苦汁。

  無情想抗議,卻又發不出聲;而他卻趁她欲張嘴說話的機會,將舌探入她的口中,徹底汲取著她嘴內微帶點苦澀味的甜美。

  從未有過此經驗的無情,被兩唇相觸的滋味擾亂了心田,驀然升起的陌生情感,令她下意識用粉嫩的舌尖抵住竄入她口內的靈舌。

  只是此番舉動卻引來他更大的反應,柳天霽緊緊扣住她想逃脫的螓首,不斷在她唇內勾引著她頑強卻柔嫩的舌尖。

  無情感到自己的意識正一丁點一丁點的流失,最終沉淪在他好聞的男性氣息和體內湧出的愉悅下,任由他戲弄自己的舌頭、唇瓣,挑弄出一波又一波的快感。

  久久,他才捨不得的離開她紅艷的櫻唇,喘著息道:「老實說,我比較喜歡在你清醒的時候餵藥,可以不做君子,雖然你呆愣時的嬌羞樣煞是好看。」

  「柳天霽--」原來……那些情景都不是夢,可惡!

  她恍然大悟的神情令他滿意地點了點頭。「很高興你能將現實和夢境合一,不過生病的你比較可愛,還會撒嬌。」

  「你……可不可以忘了這件事?」她懊悔的低吼。

  老天!她丟臉丟到他身上去了。

  「我可忘不了你直拉著我求我不要走的柔弱樣,還有,你害羞時的嫣紅臉頰--」

  「夠了!我拜託你別說了好嗎?」他是來取笑她的嗎?

  突然驚覺自己竟然窩在他陶前,她推著箝錮腰際的大手。

  「你放開我!」她終於知道自己的力氣有多小了。「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向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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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4 17:04:22
第四章   


  天要下紅雨,還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你是不是又在想安排個什麼罪名在我身上,好趕我出柳園?」

  「我的行為真的讓你覺得這麼糟?」他苦笑。

  「廢話!有人道歉是像你這樣子的嗎?」她指控他霸道的行徑。

  鬆開了手讓她自由,無情馬上跳離他數步之遠。

  「如果莊主是要為我著涼生病這件事道歉的話,那就不必了,反正我現在也好好的沒事。」

  「除了這點外,我也為先前對你的無理指控道歉,你肯原諒我嗎?」他誠懇的問道。

  無情愣怔,憶起了昨天他對自己說過的話,和對她溫柔的呵護……他真的是在跟她求和吧!

  「隨便啦,只要莊主你不要再找我碴就可。」

  「那好,我們現在可以好好談談你的事了。」話鋒一轉,他沒忘記另一件事。

  「我的事?」她隨他找了張椅子坐下。

  「以後你別再出外做其他工作了,若你真缺錢,直接去帳房領即可。」

  無情收起了輕鬆的表情,面色凝重的詢問:「請問莊主要我以什麼名義取錢?」

  「何必需要什麼名義?我交代下去一句話就好了。」他不覺有何不妥。

  「你當我是什麼人?」她頓時火冒三丈。「你不是最恨那些貪慕富貴巴著你不放的虛榮女人嗎?什麼叫你交代一句?!我可不是那些想攀附你的女人,我才不要接受你的錢!」

  想不到他的一番好意竟被她曲解?「我不是這個意思,更沒有看低你的意思。」

  「我想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比她早一步抵達門口,柳天霽張開雙臂阻擋她的離去。

  「說我不肯敞開心胸相信別人,我看你自己不也是。我……想你可能亟需用錢,只是存心想幫你一把……」其實私心是不想讓她過於勞累。

  「就算你真的想幫我好了,我一向獨來獨往,自己的事我自己解決,你的好意我心領即可。」

  「你真的有困難,讓我幫你不好嗎?」她明明需要錢,為何又不要他的幫助?

  柳天霽氣惱的往門板上一敲,藉由出力來抒發心裡的不平之氣。

  「喂,這木板跟你沒仇,你就算敲爛它我也不會用你的錢。」無情也很無奈,難道不接受他的好意也不行?

  瞧她說得多事不關己,柳天霽真想把她抓起來晃一晃,想知道她心裡究竟在想什麼?為什麼昨天的態度跟今天差那麼多,昨天的她能自然說出心中的希求,那麼渴望人關注……

  「你就這麼刻意要把我和你分得那麼清楚?還是你怕跟我扯上關係後會喜歡上我,才不肯接受我?」

  莫非她跟他一樣,對彼此都有好感,只是她想做縮頭烏龜裝作不知道?

  「我才不怕,你別臭美了--」突然拔高的音量在在顯示了「此地無銀三百兩」,直到說出口,無情才暗罵自己反應太大了。

  他們柳家人還真是她的剋星!遇上他們,她素來冷靜自持的心已不復在。

  柳天霽一掃先前的陰霾,一句話便引來她這麼大的反應,可見得她對他並非沒有感覺!

  倏忽之間,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她入懷。「不過可惜,你現在想跟我撇清關係已經來不及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與剛剛回然的態度,那高興的語氣令她心裡發毛。

  他故意收緊手臂,讓她的身子貼近他,用著好聽迷人的嗓音開口道:「在你清醒前,你昏睡在曜天居,我的床榻上,而且還是我按時親口哺藥給你。」

  他笑得不懷好意。「想知道有多少人知道這些事嗎?」

  接受她欲殺之而後快的目光,柳天霽隱忍住笑意。

  「我也盡力遮掩了,你放心,這事只有齊、芊芊、甜兒和幾個丫鬟、侍從知道而已。」不多不多,柳園之外應該無人知道。

  人多嘴雜,這下她跳下黃河也洗不清了。

  「柳、天、霽--」

  熊熊怒吼聲後,緊接而來的是一串止不住的開懷大笑,不過這會兒可沒人會誤認為鬼哭神號,畢竟大白天的嘛,哪有鬼怪會出現?

  大家只當柳園又恢復起老太爺老夫人在世時的情景,而這功勞嘛……自然都歸給了令莊主重展笑顏的高價丫鬟--無情姑娘身上。




  蓮足玉藕隨著譜出的樂曲翩翩起舞,婀娜多姿的倩影穿梭其中,鶯語巧笑媚眼拋,燕嬌添酒樂逍遙,美酒佳餚都下及身畔嬌艷花兒輕聲一嗔。

  杏花閣,好一個令男人流連的溫柔鄉!

  「大爺我叫你喝!」

  「不……小蓮不會喝酒……」她不是這兒賣身的姑娘呀!

  「你給我喝!」他看中的女人就一定要得手,管她是做什麼的。

  「哎唷!我說吳老爺呀,小蓮哪比得上您身旁的倩倩姑娘,不過是個不懂事的下人,看在我黃嬤嬤的面子上,您別生氣,倩倩,還不趕快給吳老爺敬酒。」黃嬤嬤一見苗頭不對,趕緊出來打個圓場。

  黃嬤嬤不著痕跡地推了驚魂未定的小蓮一下,要她藉機退下,自己則忙對著眼前的吳老爺斟酒陪笑。

  可是人家卻一點情面都不給。「我就是要她喝!怎麼?難不成黃嬤嬤認為我吳老爺沒資格請她喝這一杯酒?」

  「不……不,我黃嬤嬤又不是向天借了膽,吳老爺可是我杏花閣的貴客哪!不過……小蓮她是真的不會喝酒,可不可以--」

  「看來你是真不把我放在眼裡!」吳老爺重重的把酒杯放在桌面上,以顯示他的怒氣。

  「不是,黃老爺--」

  「我來幫她喝好了。」

  大家都還來不及反應,桌上盛酒的杯子已被人拾起一仰而盡。

  「是誰……啊,哪來的小姑娘!」原本怒意叢生的吳老爺,一見到出聲之人後,態度馬上軟化下來。

  雖然可惜了那杯特別加料的酒,不過沒關係,這女的也不差。

  「好,算你識大體,黃嬤嬤,這次我就不計較了,不過……」

  露出色慾薰心的樣貌,吳老爺出手欲將奪盃飲酒的姑娘抓近自己懷裡,好好斯磨一番。「你可得陪我!」

  被抓住手的女子只是冷冷地看著打算對她上下其手的老色胚,然後吐出一句。

  「拿開你的髒手,你不配碰我!」

  誰知吳老爺並沒有被她激怒,反而露出更淫穢的笑容。

  「你這妞挺悍的嘛!很好,今晚我是要定你了。放心,我包你不一會兒便會高興的要我多碰你幾下。」

  無情不屑地睇視著他。「你這個老不死的,都一把歲數了,還出來學人家找姑娘?!怎麼,嫌自己精力太多,想早點去見閻羅王是不?」精盡人亡四個字都不懂。

  「小情……你別說了,哎……吳老爺您別同她一番計較,不過一個打雜的丫頭嘛!不要為了一個不起眼的黃毛丫頭虛度春宵啊!來來來,姑娘們還不快過來伺候吳老爺。」

  黃嬤嬤打起手勢要姑娘們擁上前去。

  「全給我滾開!」他揮去投懷送抱的美女,只是一個勁用力拽著出言不遜的無情往樓上的廂房走去。敢指責他?這找死的女人!

  「你給我走!老子今天就讓你知道誰才是大爺。」他等著她在他的雄威下哀求、呻吟。

  「吳老爺、吳老爺呀……」黃嬤嬤追上去,企圖拉住他。

  整個杏花閣因為這番吵鬧而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焦點都朝這裡望過來,當然正凜著一張臉踏進來的男人也沒漏看這一幕--

  ☆

  「誰准你碰她!」

  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聲響徹了整個杏花閣,每個人都目不轉睛地猛瞧這個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男人。

  就見那人一躍,立即如風一般迅速地從門口落至樓梯前,阻擋了吳老爺的去處。

  根本還沒看清楚手中之人是如何脫離他的掌,「砰」的一聲,吳老爺就被人朝下巴用力揮過一拳,力道大到整個人成一弧線拋了出去,最後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泥……訴什麼通西敢打偶,豬不豬道偶是誰?」吳老爺被人攙扶起來,口齒不清的說道。

  柳天霽根本不理會地上瘋狗亂叫,他一心只放在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身上。

  「竟然給我跑到杏花閣工作?!你想氣死我是不是?」

  若不是他派去跟蹤的人前來回報,他根本就不曉得她在這種地方工作。

  他的口氣實在很不好耶!不過眼前有一件事比他的口氣重要多了。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不是要出發去和芊芊會合的嗎?要不是知道他要離開,她又怎麼敢從後門偷溜出來。

  要知道,有這尊門神在,她現在連將腳踏出柳園一步都很難了,更別說整個人走出去了。

  「你給我閉嘴!」他可沒忘記地板上還站著一個垃圾未解決。

  柳天霽凜洌的目光狠狠掃向那名猥瑣的男人,一心只顧著絕不放過想欺負她的人,卻沒去注意到她臉上異常的潮紅,當然也沒發覺她利用他轉身的空檔,側身對黃嬤嬤交代了幾句,隨後和黃嬤嬤悄悄迅速地退去。

  原本仗著有靠山而有恃無恐的吳老爺,被他狠絕的表情駭得噤了聲,儘管明眼人都看得出對方凌人的氣勢,他仍舊死咬著牙硬撐,絕不能讓這個年輕男子把自己比了下去。

  「我會讓你知道敢動情兒的下場。」柳天霽冷森的口氣令聽者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你算哪……根蔥啊!我可是吳府最大的老爺子,誰敢動我?咱們這兒最大的米糧行號就是我兒子吳廉恥掌管,連縣太爺見到他都得禮遇三分,更何況是一般人?我可以再告訴你,柳園柳天霽莊主聽過吧!」

  他滿意地聽到周圍發出的驚歎聲。「廉恥跟那個柳莊主不但認識還交情甚深……」

  吳老爺越說越得意,之前的恐懼早已因對方微變的臉色而消失,剩下自以為是勝利的笑容。

  「告訴你,得罪我就等於間接得罪柳園莊主,哼,你想我豈會怕你不成!」

  不一會兒,只見這名冷肅男子不明所以笑了起來,但那笑意卻讓人寒到骨子裡。

  吳老爺嚥了嚥口水。「你……笑什麼?」

  「不自量力。」未等他發言,柳天霽繼續說下去。「吳廉恥是吧!我記下了。」

  柳天霽一步一步逼近吳老爺。

  「你……想做什麼……哎唷……我的手……你怎麼可以……」

  在他發現自己的右手臂被他捉住時,哀嚎聲已傳遍整間閣樓。

  「這是你該付的代價。」誰叫他的右手敢碰他的情兒,折斷他一條手臂不過是個小懲戒。

  「來人呀!快快……快把這個男的給我抓起來……來人呀……」吳老爺痛得亂吼亂叫。

  沒有人敢逾越雷池出手,因為大家都被柳天霽身上強烈的氣勢懾住,就怕一不小心,自己也成為這男人對付的對象。

  「你聽著,回去跟你的兒子說,叫他趁早收拾家當給我離開江南;兩日後,我會要他手下所有的米行全部關閉,讓這裡永遠沒有你們吳家立足之地。」

  「你……不可能……」恐懼已纏繞在吳老爺的臉上,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他不相信眼前這男人有這樣的本事。

  「我說到做到,信不信隨便你。」解決完這件事,他才發現那個該死的女人又不見了!

  「你……到底是誰?」男人信誓旦旦的話讓吳老爺害怕了,他到底招惹到什麼人物?

  「你說你兒子認識柳天霽,那為何連我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他斜睨他一眼便轉身上樓,不顧身後因他報出名諱所製造出來的混亂。

  這裡只有一條路通往二樓,他深信無情一定是往這方向跑,就算一間一間廂房的翻,他也要把這只偷跑的狐狸給找出來。

  他發誓待會只要讓他抓到她,非得好好懲罰她一頓,誰叫她讓他這麼擔心。

  這個可惡的女人!




  無情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已經一腳踏進棺材的老不死竟然在酒裡下了藥!

  一股無形的悶火在她體內燃燒,令她全身燥熱難受,察覺自己的意識逐漸有些朦朧,便往自己兩頰上猛捏,企圖拉醒自己的神智。

  無情不停在房內踱步,為什麼黃嬤嬤出去提盆冷水到現在還沒回來?

  猛然房門被人推開,無情一陣欣喜,以為是黃嬤嬤,誰知一抬頭便見到此時此刻她最想躲的人。

  「老天,你……快出去!」他竟然找了進來,糟糕!

  「你……」本想脫口的怒罵在見到她緋紅的嚇人臉色時,全被一顆擔心揪疼的心給取代。

  「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快讓我看看。」

  她咬著唇,提醒自己的理智,推開他關懷的手臂。

  「你快出去!」她不要他碰到她。

  氣她的固執,明明她看起來就是不對勁,為什麼脾氣還要這麼倔強?

  管她願不願意,他無視她的抵抗緊緊將她纖細的身子捉進懷裡,懷中驚人的體溫讓他深鎖眉頭。

  無情卻因他無意的觸摸動作,舒服地嚶嚀一聲。

  「你到底是哪裡不舒眼?」她的歎息聲進了他耳,他當然察覺到了怪異之處。

  「我……」為什麼她突然覺得他的聲音格外好聽,讓她忍不住把身子貼向他,想聽得更清楚。

  「小情,我給你端水來了。」

  以為房內只有無情一人,黃嬤嬤沒什麼顧忌就開口。「快!快用冷水擦拭身體幾遍,這樣會讓你舒服些。都怪黃嬤嬤,沒注意到那杯酒被下了媚藥,害得你現在得承受這般難受……啊!」

  才將盆子一放好,眼一抬便發現房內多了一個人!

  「你說她被人下了藥?!」那個該死的雜碎,他怎麼只折斷他一條胳膊,真該要了他的命!

  他這一吼,倒也把無情震清醒了。她……剛剛怎麼啦……居然會想……想往他身上靠近,真要命!

  黃嬤嬤戰戰兢兢的點了頭。早在去提水時她就聽聞這男人的身份,深怕一回答個不好,杏花閣就只有關門的分。

  「很好,你給我出去,從現在開始,沒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進來。」柳天霽下達命令。

  黃嬤嬤瞟了臉色難看的無情一眼,在徵得到她要她安心的眼神時,才放心的離去。

  ☆

  「你這個笨蛋!」他氣急敗壞的罵道:「什麼工作不好做,偏偏跑到杏花閣,你不知道這裡的男人個個都是披著人皮的野獸?!居然還一個人跑來,根本就是羊入虎口……」

  「你罵完了嗎?如果罵夠了,門在那兒,請自己離開。」她真的亟需要降服體內引燃的火苗。

  「那你呢?」

  「你沒瞧見桌上的那盆水,我得用它來……剛剛黃嬤嬤說得很清楚,我想你應該知道……」

  不知道是因為害羞的關係,還是身上熨熱的體溫造成的影響,她竟然不敢直視他俊逸的臉龐說話。

  柳天霽無語盯了她好一段時間。

  就在無情以為自己快克制不住了,他突然放開了她走向門邊,而她卻因他的舉動而感到一點點失望。

  老天,她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無情搖了搖頭,卻意外瞥見他並不是離開,而是--前去將門閂上!

  「我不准你這麼虐待自己。」用冷水擦拭?這種只治標不治本的笨方法,他可不會讓她這麼做。

  「你這是什麼意思?」瞧他漸漸逼近自己,無情不知不覺已退至床沿邊。

  「你那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

  他熱烘烘的氣息吹拂在她耳際,使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著,「咚」一聲,她已無力的跌坐在床上,兩手抵在身後,好撐住自己軟弱的身軀。

  「我很笨,什麼都不知道,你……還是快點離開這裡……」

  他輕笑。「我不會讓你用那個什麼冷水擦身體,那絕對無法減退你的不適感,而且你會著涼。」

  不一會兒工夫,他已扒開上身的衣物,彎下身來,額頭貼著她的額頭。

  「你……不要這樣……」

  連她都覺得自己說得很沒有說服力,在這種情況下,她真的無力也……不想推開他,尤其是他如此靠近自己,竟然能讓她不再那麼灼熱難受。

  邊解開她的衣服,柳天霽邊說:「我真該好好打你一頓,讓你知道不聽話的後果。」

  在見到她裸露的無瑕臂膀,他眼光倏地一沉。「你這個令我擔心得要死的笨女人!」

  他一說完,馬上俯下頭吻住她的紅唇,他的舌描繪她的唇形,繼而撥弄她的唇瓣。

  「你知道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想這麼做了嗎?」他粗嗄的低喃著,順手一拉,便將她玉頸上肚兜的紅絲絛扯開。

  他挑逗地親吻著,每個動作都充滿了誘惑。無情在他的吮吸和囓咬下,體內逐漸佈滿一股沁涼的感覺蓋過先前的不適,而接下來便產生一種她前所未有的奇異灼熱感。

  她舒服地吐了一口氣,不料,他順勢將舌尖侵入她的口中,探索著她的溫暖與甜蜜。

  她的手不知何時已圈上他的肩頭將他拉近,這種奇妙的滋味令她想索求更多時,他卻抬起頭來,將她按倒在柔軟的床榻上,溫柔的將自己的唇再次印上她的……

  在一聲聲嬌喘與低吼聲中,柳天霽終於擁有了她。

  「情兒,你是屬於我的。」

  一個翻身,柳天霽讓她趴伏在身上喘息,伸手為她抹去額上的薄汗,忍不住低喚她的名。

  無情只覺得全身驀然又竄起一陣灼熱不堪的難受,令她迫不及待的想獲得紆解,不禁湊上自己的唇,以舌尖梭巡他的舌頭,並大膽地探入他的嘴中,誘使他再度深入吻她。

  情兒?

  該死!那人究竟給她下了什麼樣的藥?

  柳天霽在心裡儘管咒罵連連,一手還是爬上她滑膩的纖腰細細撫摸,一手托起渾圓的臀部不停地摩擦,引來她的嬌喘聲。

  教訓人的事他已拋之腦後,現在他只想專心的為她解除慾火。

  幾番雲雨下來,她這才滿足的合上了眼,疲憊的枕在他臂彎中沉沉睡去。

  整顆心都懸在她甜美的睡容上,他往她嬌小鼻尖上一吻,然後緩緩攏緊手臂將她擁緊。

  眷戀的視線停留在她身上好一會兒,隨即面色一變。

  他會讓敢動她的人知道後果有多慘,他給的兩天期限,似乎太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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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4 17:05:38
第五章   


  不敢想像,她真的和他……

  盯著凌亂的床褥,無情忍不住懊悔低罵一聲,她知道這並非柳天霽一人的錯,那時她自己也沒想過要抵抗,全然投入他點燃的慾望之中,無法自拔……更甚者,有幾次還是她起的頭。

  想起了在他懷中不停索求的自己……哦!她這輩子大概從沒這麼丟臉過。

  好在她一醒來,他早已不在她身邊,不然叫她一時之間還真不知怎麼面對他。

  無情苦笑,他已要了她,應該就不會再糾纏自己了吧!只是為何她心頭會有一絲落寞?

  俐落地將散在一地的衣物拾起穿好,無情只想盡快離開這個擾亂她的地方。

  才站起身走了幾步,就忍不住發出哀嚎,瞧瞧她全身像骨頭散了似的,連走個路都會酸疼的要命。

  不穩的腳步就這麼絆到門檻,來不及驚呼,便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熟悉的男性氣味讓她知道接住她的人是誰,霎時腦袋轟然一響,整個臉兒熱烘烘的。

  老天!他怎麼還在?他不是早就離開了嗎?

  「我沒想到你這麼急著想見我,這麼想……投懷送抱?」見她窘迫的樣子,他不再像以往一般掩飾真情,不自覺放柔了聲音。

  「你……少不要臉了!沒看見我是走路絆到的嗎?」

  她抵著他的胸口,想要自己站穩。她還是不習慣如此貼近他的胸膛。

  「我還以為經過了昨夜,你應該熟悉了我的懷抱。」他故意輕佻的說道。

  誰叫她是那麼一副亟欲逃脫他身邊的模樣,好似有多受不了他的碰觸。

  「你……以為我是自願的嗎?還不是因為那個藥,我才會--」

  他伸手摸了她的臉龐。「我真會被你氣死,誠實面對自己真有那麼難嗎?」

  昨晚她的熱情,並非只是她體內的藥效這麼簡單,為何她每次都喜歡武裝起自己?

  他幽幽歎了口氣。

  「你知道嗎?當我親眼撞見花小菀不顧發著燒的芊芊,和個陌生男人在我們的房裡快活,我才徹底頓悟,她要的不過是名利。只要是肯給銀兩的男人,她都會讓那男人上她的床,而我竟然就是被這種女人耍得團團轉。

  「從此以後,我不再信任任何一個女人,我的認知裡,女人代表的就是貪婪、要心機和無恥,還使我陷入無止盡的懊悔裡,直到那一晚我遇見了你--」

  「你……為什麼對我說這些?」想干擾她的思緒、博得同情啊?!

  聽到她有軟化的語氣,柳天霽大喜,嘴角隨即揚出一個迷人的弧度,彷彿剛剛談論的事他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我只想告訴你,因為擁著的是你,昨晚我才會這麼做。」

  「求求你別再提起昨晚了好不好?」她懊惱的低吼一聲。

  「好。」她已是他的人了,若她以為不提起便沒事,那她可錯了,她這輩子是休想離開他了。

  他回答得這麼乾脆,她反而覺得另有陰謀。

  「收拾好了的話,我們就上路吧!」他看到她已著裝完畢。

  「上路?去哪?」不回柳園嗎?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找你找到這兒?」

  「我怎麼知道你為什麼要找我,你那時明明就應該在去北方的路上……」

  咦?不會吧!他不會是要她一起去?!

  「我就是要你跟著去,不然你以為我為何遲遲拖到今日才動身?不就是想讓你受寒的身子調養好後再出發。」

  他的柔情關心的確讓她心頭一暖,可是隨即便被她壓下來。

  「我為什麼要跟你去,況且我這兒還有其他工作,根本沒時間。」

  一提起工作這件事,他一肚子火又提了上來。

  「別忘了你答應過我要辦到我說的三件事,第二件事就是和我一起出發,當然不准再回到杏花閣工作。」

  「我以為我們已經講和了,這些事情都可以算了。」

  「你不答應也沒關係,那我就陪你耗在這兒。」

  「你威脅我?」

  「只要你乖乖聽話,這並不是威脅。」他在她心中的份量竟然比不上芊芊,唉~~

  「你很過分,怎麼可以因為你的想要就改變我的生活?」

  無情憤怒的撲向柳天霽,握起小拳頭往他身上就是一陣亂打,奈何她的粉拳卻宛若抓癢似的,對他而言,沒有絲毫效果。

  柳天霽萬般無奈地捉住拚命揮動的雙拳,往她身後扳去固定。

  「我只是心疼你、想保護你,不想見你再這麼辛苦下去了。」

  簡單的幾個字奇異地撫去了她的怒火,他誠懇的神情令她微微一怔,心中不斷告誡自己不能動心的意念動搖了。

  「你就當是我請你去陪芊芊,我會按你在這兒的薪餉補發給你。」

  她值得他對她這麼好嗎?無情困惑了。

  凝視她此刻閃著澤光的水眸,鼻間儘是她柔軟身軀的馨香,視線再度被粉嫩中透著水氣的櫻唇給吸引住。他立即發現自己身體起了變化,對她,他似乎無法克制。

  他霍然放手,轉身背對她。「如果沒問題,一會兒我們就出發。」

  「你……要去哪裡?」見他要出去,她想也沒想就問道。

  沒料到她會拉住他,柳天霽高興之餘,也沒忘了自己正處「性致高昂」的狀態,他苦笑了下。

  「情兒,我很滿意你終於肯在意我的存在;不過,你得先放手讓我去泡個冷水,不然我恐怕會控制不住地吃了你。」

  隨著他的話,她的眼不自覺瞟向他隆起的褲襠處,在經歷了昨夜那一段,她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啊……你……」

  她趕緊放下手。

  但在他打開門之時,她卻忍不住又開了口。「你……昨晚不是說冷水沒有辦法減低不適,那你現在又為何要用?」她單純只是好奇。

  「傻瓜,我是擔心你會著涼,捨不得你難受,我是男人,冷水沖一衝,忍一忍就過去了。」他朝她溫柔一笑。

  她往他身後一抱,眼眶泛紅。「我看你才是笨……死了……」

  她認輸了,承認他對她的一片用心真是令她動容了。

  不懂是什麼原因讓她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但他快克制不住了……

  他低吼道:「情兒,快放手!」

  「不。」她將頭埋在他背裡悶悶的說道,兩臂膀漸漸收攏,將整個嬌軀依偎上去。「反正做都已經做過了,也不差這一次。」

  感受到她的柔軟牴觸在自己身後,柳天霽無法置信的說:「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以點頭代替開口,她可不好意思再說第二次。

  「情兒!」

  他激動的轉身將她抱個滿懷,這是他的情兒呵!

  ☆

  就像捧著一個易碎的瓷器娃娃,他動作輕柔的將她放置在床中央。

  看著他小心至極的舉動,無情不禁莞爾搖頭道:「你不覺得現在才這麼動作儒雅,似乎太遲了嗎?昨個兒怎麼不見你這樣?」

  「敢情小情兒等不及,嫌我慢是吧?那好!」

  柳天霽火速地剝除身上的阻礙,所有動作幾乎是一氣呵成,快得令她只能瞠著
  大眼嘖嘖稱奇。

  「你少……往臉上貼金了。」

  昨晚被激情沖昏了頭,沒機會把他看個仔細,這會兒她可真的是從頭到尾把他看個透,視線一路從他偉岸的結實胸肌下移至象徵他男性的腫大……

  下意識的,她將身體往後挪了幾寸,她怎麼可能承受得住……嗯,他那兒……

  「喂,我想……我們還是等一下再做--」

  「叫天霽或霽。」他佯裝不悅地打斷她的話,可在看到她那張把心思都透露出來的臉龐時,怒容早已不攻自破。

  「好,天霽,你別再過來了。」

  沒理會她的叫嚷,他仍走到床邊,由上低頭俯看她。

  「你在怕什麼呢?怕『他』?」他意有所指,誰叫她的視線一直往那兒瞧。

  無情吞了一口口水,後悔死了自己先前的主動。

  「你……那……我不行啦……我沒想到那麼的大……我看還是算了……」

  把她的話當作是一種稱讚,他的男性自尊感到很驕傲;不過,是她開的口,他不會讓她有機會收回的。

  「不行,是你自己說做都做過了,再多做一次也沒關係,況且我可不想停。」

  察覺到她仍有一絲懼怕,他將身體往下壓,兩手撐在床上,將她牢牢困在自己與被褥之間。

  「相信我,你能包容『他』的,不會有事,想想昨夜,嗯?」

  不等她反駁,他張口一含便將她的小嘴細細吮吸、挑弄著。

  是啊!她現在不是好端端活在這兒。

  克服了心中的恐懼,無情順從的勾住他的頭往下拉,方便他能恣意加深這個吻。

  很快地,狂野的慾念主宰了兩個人,讓他們臣服於刺激愉悅的歡愛浪潮中,久久不能清醒……




  之前是因為她神智不清,可是這次卻是在她意識清醒下主動發生關係……

  無情蒙著臉,幾乎不敢看向一旁躺著的男人。

  柳天霽從她身後伸出手,將她整個攬進懷中,他微微傾身,讓自己堅硬的身軀與她細緻柔軟的身子毫無縫隙的緊貼在一起,跟著以輕柔誘哄的聲音對她開口。「在想什麼?」

  一張臉紅透地想掙開他的懷抱,不過柳天霽怎麼也不肯放,結果被他一扯就回到了他的身下。

  他貼著無情耳鬢斯磨,喜歡她展現出的羞窘。「你若不說,反正時間還早,我不介意我們再來一次。」

  聞言,無情驚愕的把眼對向他,卻發現了他眼中的戲謔。「你真的很可惡!」

  他親吻她落下的拳頭。「告訴我,你剛剛在想什麼?」

  她的手順勢貼上了他的臉。「為什麼是我?」

  她相信一定有很多女人喜歡他,他何必選中不起眼的她?

  享受她的撫摸,他回答。「因為就是你,情兒,你在我心裡是特別的,沒有其他人能比得上。」

  「你……愛我嗎?」他這番行為是表示他愛她嗎?

  「我不知道,我曾經對愛失去了信心,也曾懷疑我到底有沒有過真愛?雖然到現在為止,我不知道自己對你是否就是愛,但不可諱言,我喜歡有你在身邊。」

  「可是我冷冰冰的,既不可愛也不會說貼己的話,我還是不明白為何你會看上我?」

  「噓--」伸出修長的指頭在她紅艷的小口上點了下。「誰說你冷冰冰的,我就見著過你的可愛,感受過你的熱情,接收過你的怒意,這樣一個情感豐富的可人兒,你怎麼可以說她冷?」

  「你糗我啊!」她知道她可能再也不能恢復成以前的無情了。

  「其實我倒希望你對其他人冰冷一點。」他小聲的咕噥。

  「你說什麼?」

  「我不想讓別人發現你的甜美……我決定了,以後除了我,你誰也不許對他好,最好是凶一點,再冷一點,讓別人不敢靠近你。」

  「你……真是有夠無賴!」

  他撇了撇嘴像個小孩一樣的表情逗笑了無情。

  被她燦爛的一笑奪去了心魂,柳天霽只能呆呆的應道:「好美!情兒,再笑一遍好不好?」

  「你少無聊了,不是說要趕路的嗎?我們趕快出發啦!」

  「哦,好,我們出發。」柳天霽還沉浸在她的笑容裡,渾然不知她方才說了什麼。

  「不要要白癡了,請快點好嗎?」

  無情毫不客氣往他頭上一敲,才將他喚醒,不過這一個大動作,卻也叫她明白了一件事。

  「天霽,我想,我可不可以晚點再出發?l

  「為什麼?」他已起身快速的著裝完成。

  還裹在被褥中的無情,困難的坐起了身。

  「我想我可能沒有力氣,也不大能動了。」她終於知道縱慾過度的後果了。

  「對不起,是我太粗魯了。」他將她抱在身上坐著,兩手幫她按摩著。

  「這也不全都是你的錯,你穿好衣服就快出去。」她不習慣在別人面前換穿衣物。

  誰知柳天霽非但不出去,嘴上還掛著一抹邪笑,手一抽,便將被單從她身上分離,動作快的讓人看不清。

  「你不是沒力氣?那我幫你穿好了。」

  「喂……你……手不要碰那裡啦……」無情氣急敗壞的猛拍那雙不安分的大掌。

  想當然耳,等他倆都準備好時,已經過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了。




  「喂,你幹麼?你不要這樣子……很丟人的!」

  無情不敢相信她就這麼凌空被抱起,而且他似乎還有抱著她走的打算。

  「快放我下來,被人見到了,你柳莊主的顏面何在?」其實她是怕自己丟臉,這兒可是杏花閣,有一堆她認識的人。

  「我不覺得有損什麼顏面,是我太努力才會害你行動不便,所以我得負責到底,代替你的雙腿。」

  他用腳靈巧地將門打開,在下一刻,她卻感覺到了他身體的僵硬。

  「黃嬤嬤、倩姊、小蓮、秋月姊……你們怎麼……」全都在門外!

  她們究竟待在這多久了?聽了多少東西?老天,她真想找個地洞把自己埋了算了。

  「你們有什麼事?」除了親信的人之外,其餘的人他不會給予任何好臉色。

  「我們只是擔心小情的狀況……」黃嬤嬤代替大家說出關心,這裡畢竟不是個清白之地,萬一這男人欺負小情的話……

  「黃嬤嬤,不好意思,讓您擔心了。」想下來,無奈抱著她的臂膀有如繩索般牢固,讓她想動都動不了。

  「別亂動,小心身子又不舒服了。」柳天霽對懷中的人放出警告,接著便將面容轉向黃嬤嬤。

  「情兒我帶走了,以後她不會有機會再踏進這裡一步。」

  「柳天霽!」無情不悅的往他胸前一捶。

  黃嬤嬤寓意深長的目光注視著柳天霽好一會,隨後她終於鬆了口氣。

  「也好,小情有你照顧我也可以放心,我只是想請柳莊主能善待小情,她從小受的苦已經夠多了,希望能見到她有個美好的歸宿,這不單單是我的願望,也是所有認識小情的姑娘們的願望。」

  「黃嬤嬤……」無情說不下去,一口氣突然梗在喉間。

  說人家傻,她自己更笨才對,竟然如此忽略了週遭關心她的人。

  一直認為她是孤單一人,沒有人會為她付出關心,其實是她錯了。

  柳天霽驀然對眼前的黃嬤嬤起了一絲敬意,他億起了那日她昏迷時吐出的夢話,也明白無情的過往也許還藏了比他更深的痛楚。

  「您放心,我會盡我一切的努力來保護我的女人。」

  感動之餘,無情也不忘在他肩頭擰起一塊肉。什麼叫你的女人?

  在眾家姊妹的祝福聲中,無情被柳天霽抱著,就這麼風光的踏出杏花閣大門,準備朝他們的下一站出發。




  「我不要坐在馬背上。」

  「你要。」

  「我不會騎馬。」

  「沒關係。」

  「我要坐馬車。」

  「不可以。」

  「我……我想吐。」

  「那就吐在我身上吧!」

  這番對話一路上他們已經聽過太多了,自然也見怪不怪,莊主和無情姑娘從出發的那一天開始,這無聊的爭執似乎就沒停過。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莊主對她的寵溺和關懷,每個人都在猜測何時無情姑娘會成為他們的莊主夫人。

  「柳、莊、主!」她受夠了。

  拉緊韁繩命馬兒止步。「好好,你到底想怎樣?」

  每次她氣壞了,就會恭敬疏離的喊他莊主。

  「我不要和你共乘一匹馬!」

  出發已經兩天了,為什麼甜兒就可以坐馬車,她卻得騎馬?雖然有他做靠背很舒服,但久了她的臀部還是會隱隱作痛。

  「不行,你又不會騎馬,不跟我同乘一騎怎麼成?」誤會她的意思,以為她想要單獨一人騎馬。

  「我、要、坐、馬、車!」怕他聽不清楚,她一字一句用力地慢慢說。

  「不行!」

  他斬釘截鐵的語氣令她惱火。「為什麼?」

  「你不覺得騎在馬背上可以欣賞到美麗的風景嗎?」他試著放柔了聲音勸哄。

  「我坐在馬車上一樣可以看得到四周的風景。」

  不知何時,甜兒已步下馬車到了他們停下的馬旁。

  「情姊姊,莊主是想跟你黏在一起,才會把你帶在身邊。」

  這兩天來,甜兒看得多了,幾乎每次的爭執都是由她來收場。誰叫莊主總是不將話說出來,而情姊姊又老愛唱反調。

  五天的路程已被他們走到了六天,真不曉得她還要多久才能見到小姐?唉~~

  「可是我坐久了馬背會不舒服啊!」無情嘟著嘴低語,她只是看不慣他的霸道。

  柳天霽跳下馬,看來他不妥協是不行了。

  「好吧!我這就抱你下馬去車上休息。」

  才準備將她的手過給甜兒時,突然從草叢裡跳出了一個人,往他們的方向筆直地衝了過來。

  無情有柳天霽護著,所以即時被攬回懷裡,甜兒可就沒這麼好運了,一個衝撞讓她重心不穩,屁股重重的著地……

  就見她疼得小臉皺成一團,一旁的侍衛也都圍了上來。

  無情忙彎下身檢查甜兒的傷勢,柳天霽則惡狠狠盯著這個披頭散髮的不速之客。

  當他見著發下埋藏的臉孔時,他整個人怔住了。

  「是你,我一眼就認出是你了……」

  全身骯髒的女子抬起污濁的臉兒,含淚深情凝望這個雄偉的男人。

  剛剛在草堆裡,她還以為看錯了,沒想到靠近一瞧,果然是他!

  她硬是撐住許久末進食的身子,朝他的方向衝過來,目的就是希望能讓他注意到她。

  太好了!她早就耳聞他比當年還富有,這下她終於可以掙脫這種貧困乞討的日子了。

  察覺到柳天霽倏然僵硬的身影,無情隨著他生硬的目光看過去。

  一個女人,再加上眾人錯愕的神情……她好像有點瞭解了。

  「甜兒,你還好吧?我扶你上馬車去。」這種事,她還是別介入得好。

  怪了,她為什麼覺得有點心痛?是擔心他們會破鏡重圓,從此不再需要她嗎?她早就該有準備的,她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心痛個什麼勁?

  柳天霽陰鷙的面孔掃向這個原以為永不會再見面的人,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把這女人趕走。」

  他冷冷的轉過身準備上馬,背後傳來她一陣又一陣的呼喊。

  「霽,你不認得我了嗎?霽,我是小菀兒啊,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我多痛苦,霽……」

  隨手將繫在腰際上的錢袋扔向她,隨後下令所有人出發。給她錢袋,沒其他意思,純粹是想打發她走罷了。

  「霽,我知道你沒有忘了我……」被丟在後頭的女人仍舊繼續喊著。

  因為路途上的這個插曲,掃了柳天霽帶無情遊玩的興致,自此後他沒再開口說過話,只有不停加快腳程,原本被耽擱應該還有兩天的路程,一下子就被追上,只剩一天。

  過了正午,他們終於到了柳園名下最大的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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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4 17:06:26
第六章   


  「情姊姊、爹、甜兒,你們終於來了。」

  掀開馬車上的布廉,無情見到的就是一大片碧綠的青色車地,放眼過去一望無際,草原四周散佈了成群結隊的馬兒、牛兒和羊兒,用一道一道的籬笆圍著,將整個牧場有秩序的分隔。

  牧場就坐落在這個依山傍水的環境之下,美景盡收眼底,從這兒出來的馬匹牲畜,在市場上都能落得個好價碼。

  頂著頭頂的烈陽,柳芊芊邊跑邊叫地奔到剛下馬車的無情身邊,後頭則跟著一個又喘又累的何一齊。

  「芊芊等了好久喔!你們怎麼這麼慢嘛!」

  「你這個調皮鬼,沒有我們在你身邊管東管西,你應該更快樂才對呀!」無情抱住了撲上來的柳芊芊。

  「哪有……咦?甜兒你受傷啦!」甜兒下馬車時,腳步好像有些不順的樣子。

  「謝謝小姐關心,只是摔了一跤,不要緊。」摔痛的屁股今天依舊很疼,不過這話她可不好意思在這麼多人面前開口。

  「甜兒受傷?哪裡受的傷?傷口大不大?」

  何一齊急得連忙拉起甜兒東瞧西看的,就怕有一處沒仔細檢查到。

  「何護衛……」甜兒被何一齊大膽的動作弄得面紅耳赤,羞得直低著頭不敢見人。

  見狀,柳芊芊拉拉無情的手,要她低下頭好湊嘴過去。

  「情姊姊,你都不知道,何叔叔他成天東一句西一句都是甜兒的,明明擔心個半死,還叫我不要對別人說,真是羞羞臉!」

  無情看到他那副窮極緊張的模樣,心裡也有底,她若再不開口,甜兒的頭可能都要低到地面上去了。

  「我說護衛大人,甜兒並沒有受到外傷。」只是摔到屁股。

  「真的?可是芊芊說--」

  無情一把拉過他,隨即在他耳畔說了幾個字。

  「所以你就別再東摸西碰的了,弄得人家姑娘多不好意思。」

  「我……」何一齊只是摸著鼻子傻笑。

  「還愣在這兒做什麼?都說甜兒走路不方便,你這個護衛怎麼當的,頭上太陽這麼大,還不快點找個人抱她離開這裡,想熱死甜兒嗎?」

  立即會意過來的何一齊,攔腰一抱,直接把甜兒抱了起來,走向前方不遠處的柳園別館,惹得甜兒又是一陣驚呼。

  「慢慢走啊!兩位。」無情揮揮小手目送他們離去。

  「情姊姊,爹呢?」好像從剛剛就沒見到他。

  「你爹心情不好,跑去散步,走累了自然就會回來。」

  早在芊芊過來之前,她就見到他一個人先行往右方的山林走去。

  「哦。」柳芊芊頓時臉上失去了光彩。

  無情牽起了那雙小手。「走吧,我們一塊去找你爹吧!」

  ☆

  雜亂的腳步和紊亂的喘息打斷了他的思緒。

  「誰?」

  「連趕幾天的路你都不會累啊?還有力氣躲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人未到,聲先到。

  「情兒?芊芊?你們倆怎麼來了。」

  「我們來找個迷了路不知道要回家的笨蛋。」

  她直接把芊芊帶到他面前。「你咧?二話不說人一下子就不見蹤影,芊芊很難過的你不知道嗎?」

  「芊芊,對不起。」柳天霽慚愧的說。

  他整個人被昨天出現的花小菀擾得一頭亂,完全忘了身邊其他人的感受。

  「沒關係啦!爹有來陪芊芊就行,芊芊只怕爹像以前一樣不理芊芊……只要不是不理芊芊,什麼都沒關係。」

  柳天霽自責的抱起女兒。

  「芊芊,六年來,爹從來沒有好好照顧過你,其實爹也怕……也怕你會因此討厭爹、不願理爹……」

  這些話其實他早就想說了,只是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不會的,我才不怪爹,真的!只是希望以後爹能多一點點時間陪我……」這樣她就滿足了。

  在女兒的頭上落下一吻,柳天霽承諾道:「會的,不只一點點,爹會一直陪著芊芊,再也不會讓芊芊一個人了。」

  柳芊芊笑得好開心好開心。爹爹原來是愛她的……

  忍不住把一個憋了許久的問題問出口。「爹,我一直想問您,娘呢?她到底去哪了?」

  從來都沒有人跟她提過她娘的事,每次她一問,所有人都嚇得迅速跑開,好像這是多可怕的問題,沒有人願意回答她。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無情在心中哀怨一聲,光瞧他臉色驟變,就知道芊芊問了一個禁忌的話題。

  「芊芊,我來跟你說個故事。」

  她將芊芊招到面前來,用很簡單扼要的方式說了個故事。

  柳芊芊聽到了最後,不由得吸了吸鼻子。「情姊姊,這個故事中的小女娃不會是在說我吧?」

  如果是,那爹就太可憐了。

  「芊芊,你很聰明,你就是那個小女娃。你娘不但傷了你爹的心,也傷害了幼小的你,這讓他很傷心、很難過,現在你總該知道為什麼你爹都不願再提起你娘了吧!」

  柳芊芊轉頭,突然「哇」一聲,哭倒在柳天霽身上,嚇得他不知所措。

  「爹……芊芊都不知道原來爹……好可憐……沒關係……爹有芊芊……芊芊會保護爹……不會再讓別人欺負爹……」

  「芊芊……」收攏了手臂,柳天霽感動得差點流了淚。

  「對了。」輕輕推開爹的懷抱,柳芊芊從腰帶裡掏出了一個有些破舊的小香袋。

  「這個,給爹。這個香袋是……芊芊最喜歡的東西,只要聞一聞,那香香的味道就會讓芊芊忘記難過或不快樂的事情。」

  柳天霽接過女兒放在掌心的香袋。

  「有它在,爹一定能像芊芊一樣,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統統忘光光。」

  雖然這只香袋看起來不怎麼樣,柳天霽卻覺得它是他這一生中收到最珍貴的禮物。

  「既然這是芊芊最喜歡的東西,爹怎麼可以拿呢?」

  「但是芊芊更喜歡爹呀!芊芊不要爹傷心,芊芊要保護爹。」

  將女兒再次擁進懷裡。他以為失去的,現在回來了,他擁有一個世上最貼心的女兒。

  「不要緊,爹現在已經不難過了,芊芊這麼小,應該是爹保護芊芊才對,怎麼好意思叫芊芊保護爹呢?」

  「芊芊才不小呢!而且,情姊姊會幫我一塊保護爹,這樣爹就不會嫌我小沒力量了,對不對?情姊姊。」

  嗄?這事兒怎麼又扯到她身上,他們父女倆自己解決就可,幹麼拉她一腳?

  無情一臉想撇開關係的模樣,就叫柳天霽不爽,忽地,他心生一計。

  「唉!她才不會管爹的死活呢!芊芊你說得對,爹真的很可憐,所有人當中只有芊芊一人關心爹。」

  說完,他不忘再加歎一口氣好更顯可憐貌。

  「不會的,只要我開口,情姊姊就會跟我一起保護爹爹!」小小的眼神中閃著肯定的光芒。

  「那她會和芊芊一樣一直陪著爹嗎?」他忍著笑抖著肩問。

  「會,情姊姊會。」

  「會和芊芊一樣疼爹嗎?」

  「會,情姊姊會。」

  「那她會願意永遠留在爹身邊嗎?」

  「嗯,她會。」

  這兩人一搭一唱的還配合得真好,就像事先有計劃一樣!無情雙臂交疊在胸前,等著看他還有什麼花樣要耍?

  「那……」柳天霽像想到什麼,朝無情笑得曖昧。「情姊姊今晚會和爹一起睡,保護爹嗎?」

  「柳天霽你不要教壞小孩子!」她再不發言,她說不定就要被芊芊賣掉了。

  柳芊芊不解情姊姊為什麼要蹦出這一句,她現在一心只想要爹別難過,所以很順口的就回答。「我會要情姊姊跟爹睡同一間房保護爹,她一定會答應我的。」

  柳天霽的臉上擺明地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倒是一旁的無情氣得大叫--

  「柳芊芊你這小鬼還真把我賣了!」

  早知道就不要對她好,這個出賣她的小傢伙。

  芊芊皺起了小巧的柳眉,不明白她到底做錯了什麼,惹得情姊姊這麼生氣。

  「情姊姊,你別這樣,爹這麼可憐,你就看在我的分上,晚上和我一起到爹的房間陪他睡覺嘛!」

  看來芊芊完全誤會她爹的意思,這下立場完全對調,大笑的人換成了無情,而他只有懊惱的分。

  柳芊芊真是糊塗了,怎麼一下爹笑情姊姊生氣,一下又變成情姊姊笑爹不高興?她真搞不懂大人在想什麼!




  褪去了一身的衣裳,無情緩緩的步入水池中。

  她還真沒想到,這柳園的別苑裡竟然還打造了一座供人沐浴用的水池,利用竹渠引進外頭的湖水,在水流入的管渠附近以柴火加熱,好保持室內池水的熱度,看來他真的很聰明。

  水氣隨著她將身子浸入水裡而明顯增多,煙霧裊裊上升,瀰漫在一室裡,形成了一片朦朧美感。

  兩手撐在池邊,她將頭靠了上去,享受溫熱的水按摩著全身所帶來的舒適,解除連日來造成的疲倦;但儘管放鬆了身子,腦海裡卻揮不去今天聽到的那句話……

  爹會一直陪著芊芊,再也不會讓芊芊一個人了!

  無情的臉色瞬間黯了下來。這句話恐怕一輩子都別想從她爹嘴裡聽到……

  不是說早就拋開一切了,那她為什麼還這麼在意這句話?

  其實,在她心底還是有個小小的希冀,希望有朝一日,他們姊弟倆在爹的心中能比賭博來得重要,但這是個無法達我的願望,她知道。

  她輕喟一聲,手指在水面不停地畫著圈圈。「阿成,我好想你喔!」

  身後突然濺起的水花聲讓她為之一栗。

  「誰在那裡?」她弓著身子戒備著。

  「除了我之外,我想沒人敢擅自闖入。」

  無情鬆口氣,怎麼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太高興?

  「你……」意識到自己一絲不掛,無情將自己沉入水中只露出顆頭。「你到這兒來做什麼?」

  他的身子漸漸走近,直到他完全站在她的面前。「到這兒除了泡澡還能幹麼?」

  捕捉到了他臉上閃過的怒意,是她沒經他允許跑了進來,所以他才生氣的?

  「抱歉沒經過你的同意就跑來這兒,你慢慢泡,我先走了。」

  無情靠著池沿,兩手遮胸繞過他,不打算和他待在水裡兩瞪眼,畢竟她……什麼都沒穿嘛!

  「你在胡說什麼?」

  不滿這個見了他就跑的女人,一使力,抓了她就往身邊拉過來。

  誰知過於大力的動作讓她腳底板一滑,整個人栽進水裡,連連喝了好幾口水。「咳咳……你想害死我啊……咳咳……」

  柳天霽一手舉起將她靠在肩上,一手拍著她的背,讓她能舒服的順氣。

  等到暢氣多了,她伸出一根指頭就往他胸肌戳去。

  「我不過稍稍借用一下這裡洗個澡,你繃著臉給我看就算了,還差點害我淹死,你還真是小氣!」

  「我沒有要害你滑倒。」他貼著她的耳說道。

  察覺到他突然勒緊的手臂,無情才想到她的嬌軀此刻是掛在他身上的,她可以感覺得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和性感無比的嗓音,只是他……真的將她勒太緊了!

  「天霽,我快不能呼吸了。」她又不是會消失。

  「誰是阿成?」減輕了力道,不過他依然沒打算收迴圈緊的手臂。

  心一驚。「你怎麼知道阿成?」

  果然她有事瞞著他,柳天霽板著臉,斜睨了她一眼,然後冷冷的說:「你剛剛說的。」

  剛剛?難道是她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無情仔細地想、用力地想,她到底還說漏了什麼?

  挑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視他的眼。

  「不准再想那個男人!」他不准她的心裡放著別人。

  一進來,見到的就是她思念的神情,耳裡傳來她親密的口吻,叫他怎麼不氣?她可從來沒有這麼對他親匿的喊過。

  那人究竟是她什麼人?她眼中流露的驚慌讓他嫉護,那人在她心中果真有份量。

  想到她可能不屬於他,他的心就一陣刺痛,這代表了什麼?她在他的心中的份量不再只是單純的喜歡,還有更深的意味?

  「你……不會是在吃醋吧!」無情小聲的詢問。想來想去,大概也只能想出這個結論。

  「吃醋?我吃什麼醋?我才沒有!」他才不承認。

  「是我亂說,行了吧!可不可以趕快放我下來?」

  腳購不著地,還被他半抱在身上,只要稍一低頭,她就會被他看個精光,這樣的姿勢……很羞人呢!

  「你先說那個叫阿成的男人是誰?」

  還說不在意,真是死鴨子嘴硬!「你管他是我的什麼人,這是我的私事可以嗎?」

  她並不想告訴他有關她的一切,為自己留點後路,將來要走也走得灑脫。

  私事?「你不公平,情兒,我的過往你可以說是完全清楚,從不隱瞞;但是對於你,除了知道你的名字之外,其他的我是一概不知。」

  將她拾得更高,讓她不得不環住他的頸才能保持平衡。

  「你……幹什麼啦!快放我下來……」嘗試著想堵住胸前的春光,但都被他的大掌阻隔開。

  「快點告訴我,我要知道你的事。」他伸出舌尖往那艷麗瑰紅的蓓蕾舔了下。

  「我不要!」這個小人!

  他輕笑出聲。「你若不說的話,我們就繼續維持這個樣子好了,反正我很樂意就這麼抱著你。」

  他朝她邪惡的一笑,就不信她不說。

  「你……」見他的手正準備欺上來,無情驚呼。「好,我說、我說,你不要再亂來了……」

  他好卑鄙,竟然用……這種手段逼她說出!

  柳天霽略顯遺憾的說:「真可惜!好吧,包括那個男人和所有關於你的事我都要知道。」

  盯著他霸道的神情好一會兒,無情才娓娓道出。「阿成他……是我的弟弟。」

  她還有個弟弟?「你沒騙我吧?」

  「是你想知道的,我說出來你又懷疑?」

  「當初是你自己說沒親人的。」他顯得很無辜。

  「沒有親人?哈……」

  她突然大笑起來,令柳天霽慌了手腳,因為她笑的樣子好悲傷。

  他不曉得該做什麼才能抹去她笑容後的難過,只能更加抱緊了她……他想到了黃嬤嬤說過她小時候吃了很多的苦,會是這原因嗎?到底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像是笑夠了,無情終於停了下來,朝他自嘲的一弄眉。「你不是想瞭解我的事,聽好了……」

  無情說出了十九年來從未對其他人吐露的成長經歷,包括無功的賣女還債以及置結髮妻子兒女於不顧,一直到最後她毅然決定離開無功的身邊為止。

  「喂,你傻了啊!別忘了要放我下來。」這個逼她說話的男人怎麼靜下來了?

  「你這麼急著工作,就是想盡快還清你爹欠下的賭債,好救你弟弟出來是吧?」

  老天!她一個小女孩是如何捱過這些苦日子來的?!他的心為她疼著。

  他在心中發誓,他要用他所有的愛來填補她以往失去的愛。

  原本認為自己已沒有了愛,卻沒想到是她將他的愛找回來……是呀!他是愛著她的!

  「對啦對啦,如果你對我的回答覺得滿意,可否放我下來了?」

  對他說出了所有的事,她莫名的覺得輕鬆多了,就像一個沉重的包袱從身下卸下來般;也許,有他可以依賴,也不是件壞事。

  柳天霽乖乖的照做,等她身子終於自由後,她卻一反常態的摟住了他粗壯的軀幹,令他是又驚又喜。

  「情兒,你……」冷不防他倒抽了口氣,因為她的小手不知何時在他身上游移起來,逐漸往他的下體撫去……

  「情兒,你在玩火!」粗嗄的聲音表明了被她掀起的慾望,喉間情難自已地逸出了舒服的呻吟。

  「不,這叫『禮尚往來』。」語畢,她立即抽回了手。

  不悅她的撤離,柳天霽一把抓回她的手要她繼續,豈知無情卻笑得像只賊狐狸般,有一下沒一下的觸碰他。

  「告訴我,昨天路上的女人,是不是就是花小菀?」她故意呼了口氣在他身上,滿意地看著她製造出來的效果。

  「情兒……」別再折磨他了,她難道就不能好好的問,非得用這麼挑情的方式……他懂了,她在報復他!

  「快說,見到她是不是有點竊喜?畢竟你曾經這麼愛著她,跟她說了些什麼?不會是要她先回柳園等你,想再續前緣?還是……」

  「夠了!」她真想逼瘋他!「沒錯,她就是花小菀,但我對她絕對已經沒有情意,甚至不想再跟她有一丁點關係,你懂了嗎?唯一能讓我在意的只有你,只有你無情,你知不知道?」

  他一口氣全吼出來,再讓她問下去,他可不能擔保他還能不能保有理智回答。

  「是嗎?」得到了她要的答案,無情呵呵笑了幾聲,迅速跳離他數步之遠。

  「過來!」這丫頭想逃?這可不行。「你起的火,就得滅完。」

  「天霽,你在說什麼?什麼火?什麼滅的?我都聽不懂。」她裝天真。

  「你就不要讓我逮到……」他起步過去抓她。

  「哎呀!真糟糕,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無情已顧不得遮掩,爬上了池邊,居高臨下的對他調皮一笑。

  「我跟芊芊約好要去看羊只,我想我這麼久沒出現,芊芊一定會以為我發生了什麼事而跑來找我……」勝利地往他撲過來的身子瞄了一眼。「你應該不會想要芊芊看見她最敬愛的爹『欺負』她的情姊姊吧?」

  「情兒……該死的!」

  這話果然有效,柳天霽當真停住了動作,只能氣惱的看著故意對他展露美好胴體卻又不能碰的女人。

  「柳莊主,您就好好、慢慢、乖乖的泡澡,情兒這就先告退了。」無情掩著笑,不理會他的咒罵,一溜煙的跑掉了。

  她可不是笨蛋,現在不跑,難道等他慾火焚身受不了衝上來抓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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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4 17:07:11
第七章   


  仰臥在綠油油的草地上,鼻間嗅著淡淡的青草味,眺望天際的朵朵白雲,數著成群羊只的數目,聆聽大自然的聲音,真是令人心曠神怡!

  無情從來沒想過自己有這麼悠閒的日子可過,可惜唷!如果身旁沒有這個殺風景的人,她也就不需要這樣放棄享受美好時光,為此人分神。

  「甜兒,何護衛是對你施了什麼法?瞧你的三魂七魄全給他吸了去,猛對著天空歎息。等他回來,我非要好好的向他請教一番。」

  「情姊姊,你又在胡說什麼哪!」甜兒紅潤的臉龐染上了一片羞意。

  她只是好想見何護衛而已,因為見不著才小歎了幾口氣嘛!

  「還想否認,別告訴我那天他抱你回房,什麼話也沒說,什麼事也沒做。啊!我記得那晚用飯時,見到你的臉紅的不像話,莫非何護衛真的對你做了什麼不軌的事?」

  無情說得如此露骨,惹得柳芊芊也在一旁吃吃偷笑。

  「哪……有,何護衛文質彬彬,風采迷人,而且是個數一數二的正人君子,才不會像情姊姊你說的那樣,什麼對我做出不軌的事……」只是說她好可愛,說他喜歡她罷了。

  「你完了,甜兒,你中毒實在太深了。」她才不相信何一齊什麼都沒做,要不然怎麼會從他一不在,甜兒就這麼魂不守舍。

  「什麼中毒?」芊芊茫然的看著無情,不懂她話中之意。

  無情搖了搖頭。「何護衛這個人小頭銳面、賊頭賊腦、專門替你爹做幫兇,滿肚子計算人的主意,還仗著自身的武力欺負弱小,簡直小人一個,哪配稱得上是君子?若不是中了毒,甜兒的心怎麼會老偏向他?」

  她說的可都是實話,人生得狡猾面相能好到哪去?說他是小頭銳面賊頭賊腦還算便宜他了。

  柳天霽的左右手,講白點不就是幫兇?要在商場上打滾,若不會算計人怎麼應付敵手?

  談到欺負弱小就更不用說了,上回她和芊芊打算來個「帶馬走路」,誰知他以一句莊主沒答應,硬是將她們兩人從馬背上拉下來。怎麼?仗著自己武功高強啊!

  「我有你說的那麼糟嗎?」何一齊皮笑肉不笑地在她們後頭說話。真是不巧,他一字不漏全聽見了。

  「你是鬼不成!」無情沒好氣的道。突然從後頭冒出來,想嚇死她啊!

  「我就只差沒被你說成鬼了。幹什麼,我是欠著你來著?非得這樣破壞我的名聲。」

  他走到甜兒面前。「甜兒,你千萬不要相信她說的話。」

  真搞不懂天霽怎麼會看上這個牙尖嘴利、毫無情趣的丫頭!

  眼看兩人要鬥嘴起來,甜兒忙跳人中間說話。「情姊姊、何護衛,你們別吵了啦!」

  「哈,你聽見沒?甜兒喊我情姊姊呢!看樣子我們的關係好像比你這個護衛要來得親近耶!」她作勢要把甜兒拉近身邊。

  沒讓她得逞,何一齊搶她一步將甜兒往自個兒懷裡帶。「甜兒,以後不准再喊我何護衛!」

  「那……要喊什麼?」甜兒仰著頭,望著他雖怒卻不失俊朗的面容。

  「叫我何大哥或齊哥哥都可以。」

  噁心!無情和柳芊芊不約而同抖了抖身,企圖想把身上竄起的雞皮疙瘩給抖掉。

  「可是……這於禮不合啊!」甜兒紅著臉道。

  「你都可以喊她情姊姊,為什麼我就不行?我不管,從現在起,除了何大哥或
  齊哥哥之外,我不想再聽見你嘴裡吐出的其他稱謂,不然我會很生氣、很生氣。」

  「可是情姊姊的狀況又不一樣啊……」甜兒提出小聲的抗議。

  「哪裡不一樣?她都可以直呼莊主為天霽,你為什麼就不行這樣喊我?」他記得以前的甜兒多乖,他說什麼就是什麼,現在可好,全叫那個女人教壞了。

  無情彈了彈手指道:「沒辦法羅!我跟莊主交情好嘛,喊聲天霽當然不為過,不像有人不得人緣,沒人願意……」

  「你說夠了沒有?」若非芊芊和天霽的關係,他還真想把她趕出去。

  「情姊姊,你就少說幾句,何……大哥,你也別跟情姊姊鬥嘴了。」甜兒受不了他們倆的唇槍舌劍,只有妥協了。

  「你剛剛叫我什麼來著?再說一遍。」何一齊樂極了,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

  「何大哥……」甜兒含羞帶怯的低喚。

  「再叫一遍。」

  無情在一旁翻了翻白眼,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出聲。「喂,我說那個護衛大人……」

  「幹麼?」壞人好事是很不對的行為。

  「你是來做什麼的?」他不會平白無故的跑來,一定有事。

  啊!對喔!差點忘了正事。「有兩個人在大廳等著見你。」

  有人要見她?會是誰?她不認為在北方有她認識的人。

  「去了你就會明白。」人可是他連著幾天趕路帶來的,她真該對他痛哭流涕才是。

  「是嗎?」

  沒多想,無情隨即趨步前去。




  佇立在眼前的男人令無功有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讓他整個人戰戰兢兢,一舉一動不敢造次。

  「嗯……還沒請教恩公的大名是?」完全不記得自己有認識這號大人物。

  「柳天霽。」語氣中不帶一絲溫度。

  「柳天霽?」他大叫,頓時引來身旁少年的側目。

  那……不就是赫赫有名的柳園莊主!難道近日他聽到的傳聞是真的!

  身旁的少年只覺名字有絲熟悉,卻忘了在哪聽過。

  少年逕自道:「姓柳的,是不是這個老頭欠了你錢,所以抓我們回來?告訴你,想討錢請找這老頭要,他欠下的就叫他自己還,你要切手斷腳我都無所謂,我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請別找上我。」

  無功被他不敬的話嚇得魂都去了一半。

  「你……這個孽子……」他連忙轉身態度卑微地向柳天霽賠不是。「柳莊主,真對不起,小犬不懂事,希望柳莊主千萬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無成不悅的打斷他的話。「老頭,什麼我們不我們,別把我和你說得那麼親近!當初若不是我聽信你,我怎麼會被你騙到賭場裡當人質?這次准讓姊擔心死了。」唯一一次的好心就叫他懊悔不已。

  「還好意思說是被騙,你腦袋是豆腐渣做成的啊!」不屑的女音自屏風後傳來。

  「老姊?」他有沒有聽錯,這聲音……這調調不就是他姊嗎?

  「真的是你……姊,你怎麼會在這兒?」喂……等等……柳天霽……啊!他想到了!

  無成指著柳天霽大叫。「你就是我那個無緣的半姊夫?」

  無情毫不留情往他頭上重敲。「縫好你的大嘴巴!不要放它出來隨便亂講話。」

  這個小鬼,害她擔心了這麼久,該打!

  忍著痛,無成很無辜的喊道:「我說得又沒錯,現在江南處處流傳著你和他的謠言,什麼英勇搭救佳人、為美人嚴懲奸小,還親自為佳人服務,不知羨煞多少人。你自己說,他不是我無緣的半姊夫是什麼……哎唷……你幹麼踢我?」

  「你的嘴巴給我放乾淨點。」

  好不容易見著了面,老姊不是打他就是踢他,可憐的他……哦~~美女!

  無成眼睛一亮,直盯著無情身後的甜兒瞧。

  「嘿嘿,美麗的姊姊,你叫什麼名?家住哪裡?今年幾歲?」他像只哈巴狗般,笑眼瞇瞇直往甜兒身邊打轉,就只差沒流口水了。

  冷不防地,他的後領被人拎起。

  「你給我安分點,不准打甜兒的主意。」何一齊將他像垃圾般扔給無情。

  他一路上可見多了這傢伙驚艷的目光,看見美女就死纏著人家,好幾次都差點讓人誤認為登徒子。

  「原來是甜兒姊姊啊!真是人如其名,取得好、取得好!」

  無成仍舊不怕死地走向甜兒,最終的結果還是被人踢個老遠。

  「咦?這個人趴在地上做什麼?」最後才進來的柳芊芊,一來就瞧見一個不認識的大哥哥趴在她面上。

  「哇哇哇……好可愛的妹妹喔,告訴哥哥你叫什麼名?家住哪裡?今年幾歲?」

  柳芊芊起先防衛似的瞅著他,而後只覺得這個哥哥挺有趣,長得挺像情姊姊,便不疑有他的說:「我叫柳芊芊,今年六歲……」

  這次不用何一齊出手,已有人代他先行一步,那人便是無情。只見她一個快手,直接把柳芊芊帶離危險地帶,另一手也不忘再往他頭上狠敲一記。

  「芊芊你碰不起,人家的爹也在這兒,你若想認識人家,得先問問人家爹肯不肯?」

  無成兩眼一瞟,視線落到站在主位沒動過的柳天霽身上,兩張相似的輪廊,八九不離十,芊芊的爹一定是他。

  「哇!姊,人家女兒都這麼大了,你還想搶人家後娘的位置,不太好吧!」

  「你是皮癢討打是吧?」無情不介意好好修理他一頓。

  一直沒出聲的柳天霽此時開了口。「為什麼說我是你無緣的半姊夫?」

  他非常在意無成說的這句話。

  「難不成你想做正牌的?不要說我沒警告你,你可得三思啊!我姊這種人既不解風情、人又凶巴巴的,動不動就是威脅人和打人,我這麼叫你是為你好,千萬別真成為我的姊夫,不然到時候准有你好受的。」他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態陳述。

  「不准這樣說情兒的壞話,我很樂意做你正牌的姊夫。」

  柳天霽如此斬釘截鐵、絲毫不猶豫的回答,當下令無成給了他滿分。將老姊托付給這男人,他可以放心。

  被忽略許久的無功很不客氣地在一邊用力咳起嗽來。

  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無功急忙露出一臉慈父樣,關心的口吻表現得再自然不過。

  「情兒,沒想到一個多月不見,你的日子看來過得很好,爹也可以放心了。」

  無情一臉嫌惡。「收起你的假關心,我記得我和你好像沒有任何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我可是你爹啊!欸,情兒,你能受到柳莊主的青睞,可真是你的福氣,我想你現在應該不可同日而語,拿點錢出來給爹享用、享用吧!」

  「我沒有任何錢可以給你。」她就知道,他絕不會忘了向她要錢。

  「待在這裡這麼久,我不相信你沒好處拿。」

  見她仍不為所動,無功把矛頭轉向另一人。「柳莊主,我向我女兒討點錢花花應該不為過吧?」

  「你想要多少?」

  面對他的直言,無功膽子也大了起來。

  「嘿嘿,情兒在柳莊主身邊服侍,也算是莊主的人,我想我這個當爹的拿個一、兩萬兩來用,對柳莊主而言,應該是小意思吧!」

  「不准你拿他的錢!」無情怒吼。

  拉住她憤恨不已的身子,柳天霽冷著嗓音繼續說:「我給你十萬兩銀票,從此我要你和情兒斷絕父女關係,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他不要情兒再為了他難過。

  十萬兩耶……

  無功聽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好,當然好……」

  一個女兒竟然值這麼大筆錢,他怎麼不樂意。

  「我不是東西好嗎?你就這麼不管我的感受,任意地把我賣掉了,你可真是我的好爹爹!」

  明知道他的答案,但親耳聽到卻讓她硬撐的堅強全粉碎了。

  第一次,她在眾人面前灑下了淚珠,扔下一干人等,頭也不回地便衝了出去。

  「齊,拿十萬兩的銀票給他,然後差人送他回去。」

  語畢,柳天霽風也似的疾追了上去。

  被留下來的人面面相覷,大家都被無情無預警的淚給嚇著了,誰也沒有開口。

  久久之後,無成聽見自己的聲音。「你太自私了。」

  他面無表情的走到無功面前,此時的他跟先前嬉鬧的人簡直判若兩人,冷靜微怒的表情令無功不禁心驚膽戰起來。

  「從我們小時候開始,你有真正關心過我們嗎?沒有,你永遠只關心你手頭上剩下多少籌碼進賭場……你知不知道姊為了我們付出了多少?在你沉溺在酒氣賭樂時,她把飯錢省下來替我買奶水、替你還債。你有為她做過什麼嗎?什麼也沒有。現在你為自己,這麼乾脆的就把姊姊當貨物一樣賣出去,你還是不是人?不只是姊姊,就連我從現在開始也不想認你這個爹。」

  「成兒……我……」他被他罵得實在無話可說。

  「這個壞人才不是情姊姊的爹!」柳芊芊邊哭邊抓起無成的手。「以後情姊姊有芊芊的爹和芊芊來愛,有我們保護,你最好從此消失,你根本不配當情姊姊的爹!」

  無功頭一次覺得自己當這個爹真的當得太失格了,在在場眾人眼中,他看到了對他滿滿的鄙視。

  「我……對不起,情兒有你們這些人照顧,她……會過得很快樂的……」無功落寞的離開。

  一時講得太激動,柳芊芊居然沒發現自己竟一直抓著無成的手!

  「啊,對不起,我--」她急著要放開。

  「芊芊妹妹就別這麼不好意思了,叫我成哥哥吧!反正我們都這麼熟了。」這女孩真是越瞧越覺可愛,害他捨不得放手,想自己一人珍藏起來。

  「誰……誰跟你熟了?!」討厭,這會兒怎麼換他死抓著她,甩也甩不掉。

  無成眼開眉笑。「你剛剛說要保護的人是我姊姊,就表示我和你的關係很熟啦。反正感情可以慢慢培養,不急,走吧,帶你的成哥哥好好熟悉一下這個環境。」

  他賴皮地抓了她就走。

  「你……」被他說的話攪得一頭亂,柳芊芊還沒瞭解他話裡的邏輯,就硬被他拖著去認識環境。

  這個人怎麼這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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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4 17:10:51
第八章   


  柳天霽一路追出宅外,才在湖畔的一棵大樹下發現無情蹲坐抱膝的埋頭身影。

  她知道是他來了。

  「你不要過來!」不想讓他見著自己脆弱的一面。

  不理會,柳天霽心疼的走近她。

  「你很殘忍知道嗎?」讓她再一次心灰意冷。

  他走到她跟前。

  「這是他最後一次傷害你了。」從現在開始有他守護她。

  「你知道為什麼杏花閣的黃嬤嬤和我這麼熟?」她的聲音悶悶的從膝下傳出。「十歲起,我被賣到杏花閣十二次,萬花樓九次,其他數得出名的青樓也不下三四次……」

  「別說了。」見到她如此自嘲的樣子,他的一顆心倏地揪緊。

  「一直以為我早就習慣了一個人,不在意他對我的想法,為什麼我聽到他再一次把錢看得比我重要,我的心還是會難過……」

  周圍突然陷入一片寂靜,他深思的看著她,她內心的傷口比他想像的要嚴重多了。

  柳天霽以一個極快的動作,在她還未察覺時就已把她緊密的擁在懷中。

  「情兒,你感受到了沒有?」

  他低沉的話讓她有一刻的恍惚,不明白他的語意。

  她抬起茫然無肋的眼。「什麼?」

  「感受我的存在啊!現在我抱著你,你是不是覺得很溫暖,也不再只是一個人?」

  他真誠而嚴肅的話,讓她只是點頭,根本沒有辦法開口說一個字。

  「那好。我現在就告訴你,這個擁抱、這個溫暖,現在、以後,甚至是一輩子,它都只屬於你。只要你想到這個溫暖的懷抱,你就會瞭解你不再只是一個人,你有我,有我的關心,有我的在乎,有我在你身邊,你懂嗎?」此刻他的眼神是無與倫比的溫柔。

  他會為她攬去一切的不快,用他的愛。他用眼神傳遞這個訊息。

  「……我懂。」她主動的將手圈住他的脖子,用力的點點頭,紛飛的淚水墜落在她的頰上。

  他這番話深深打動了她的心,依貼在他懷中,無情知道自己是被他珍惜的,第一次有種渴望,想一輩子這麼下去。

  「天霽,我累了。」她一語雙關。

  「累了有我在,我說過這個懷抱就是你的避風港,以後不許你一個人偷偷的難過,想吶喊、想休息,這個懷抱都會為你而開。」他終於軟化了她的心。

  「我懼怕感情,尤其在看了我爹娘的經歷後,我無法相信兩人能恆久的在一起……」

  「你不是你娘,我也不是你爹,我們絕對不可能和他們一樣,我的用情之深你怎會不知?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我們不會重蹈你父母的覆轍。」

  「你真的很壞,趁我最無助的時候,說了那麼多聳聽的話讓我招架不住。」她半是埋怨半是嬌嗔。

  被自己心愛的人撒嬌,感覺原來是那麼好,柳天霽笑開了懷。

  「笑笑笑!有什麼好笑!也不知道你對多少女人說過這些好聽的話。」

  真不該這麼快就投降把心輸了,瞧她居然開始在意起他以前的韻事。

  「我怎麼聞到有股酸味?你毋需多心,我從未對任何女人許過這個宣誓,就連花小菀也不曾,只有你。」表面上他說得不帶一絲笑語,其實心裡早已因她的吃醋樂得想打滾。

  「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搞不好三天後我們回到柳園,你那個前妻早已讓你安頓在那,正等著你回去過快樂的日子呢!」

  她不是真的計較,只不過他那促狹的目光讓她忍不住想鬥嘴。

  「不准懷疑我對你的真心。」她真是欠教訓!

  撥弄他被風吹亂的髮絲,她聽見了微慍的聲音。「好嘛,別生氣,我只是無聊亂說行了吧!」

  「無聊?是啊,就是我這幾日太縱容你,你才會那麼閒得無聊。好吧!我們這就找點要緊事辦辦。」

  瞧他急的,直抱起她往宅裡去,好似真有大事得馬上去做。

  「我不覺得有什麼事需要我們一起來做。」

  他卻煞有介事的說道:「不,這件事非得你和我一起才成。」

  「哦?」

  「你知道我很滿意你弟弟無成嗎?」

  面對他牛頭不對馬嘴的話,無情只是一頭霧水的看著他。

  「以後芊芊有他陪著就可以了。」眉一挑,一抹不懷好意的賊笑掛在他的唇際。「這次你就沒理由逃開了。」

  自從來到了牧場後,前後加起來不知被她用多少次藉口拒絕,難道她不知道他都快憋得抓狂了嗎?

  終於清楚了他的意圖,無情霎時整張臉灑滿嬌紅。

  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她輕聲罵著:「你就不能正經點?!男人果真只是靠下半身來思考。」

  真想一口含了它,不過他可不敢保證若真做了,他還能挺得住撐到房裡。

  「有力氣罵我,不如省點力氣留著等會兒用。」他邪笑道,更加快了腳步。

  「你這個討厭鬼!」




  無情沒想到她的一句玩笑話竟然一語成讖!她不如去擺算命攤好了。

  那位站在柳園門口,打扮得花枝招展迎接他們的女人,不正是那日對他聲淚俱下的花小菀嗎?

  只是換了行頭,衣服穿得花俏,人也變美了,搔首弄姿還不忘面帶微笑,一副宛若苦候男主人回家的妻子。

  她佯裝生氣的瞪了柳天霽一眼:看你怎麼說!

  他回以一臉茫然,渾然不知那女人為何出現在這裡?

  「霽!」花小菀一見著他,等不及的就想往他懷裡撲去。

  豈料卻讓他身一閃、手一揮,人沒抱著,倒是很不客氣地跌了個狗吃屎,滑稽的模樣令周圍的人莫下掩口遮笑。

  花小菀下慌不忙的從地上爬起,拉攏裙擺,暗忍心中被譏笑的火氣,嗲聲嗲氣的嬌斥道:「霽,你怎麼這麼壞?都不扶人家一下。」

  板著冷俊的一張臉,柳天霽是正眼也沒瞧她一下。「誰讓她入柳園的?」

  他早已不過休書差人送至她手中,她早就不是柳家的人了,沒他應諾,她是如何進入柳園的?

  不將他生疏的態度當一回事,花小菀仍不怕死的將身子挪到他面前,勾著他的一條手臂。

  「霽,你怎麼忘了?是你要我回柳園的嘛!你瞧,你給我的那只錢袋上不是繡有柳園的標記和你的名?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要我打扮好後再來這兒找你的嘛!」

  花小菀故意用臉去磨蹭他的手臂。以前的他最喜歡她這般撒嬌,每每都能挑弄起他的情慾。

  這麼多年沒見,他變得更加成熟穩重,更有男人味了,惹得她芳心難耐。依他對她的愛意,相信他對她絕對無法忘懷。

  無情還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人家明顯的厭惡都寫在臉上,她還可以這麼不要臉的死巴著不放,功力之深啊,絕非一般人能與之比擬。

  就在此時,花小菀注意到了從馬車上跳下來的小女孩,算算年紀,應該是她了。

  「芊芊!你是芊芊!」

  她一臉喜極而泣,直朝柳芊芊呼喊,神情激動得想衝到她面前。

  可惜她無能為力,因為比她先一步,有人制住了她的行動。

  「霽,你別抓那麼用力嘛!」花小菀擠出幾滴淚珠。

  「爹,她是誰?」這個人為什麼會認識她呢?

  柳芊芊好奇的目光未曾從這名陌生女人身上移開過。說真的,她對這種艷麗型的女人並沒有好感。

  柳天霽沒有回答芊芊的話,只是命甜兒將她先行帶進柳園裡。

  花小菀慌了,明擺著他就是不想讓芊芊知道她的身份。

  這對她很不利,當下她便急忙對著芊芊的背影大喊。「芊芊,你別走,我是你--」

  「天霽,要如何處置這個擋在門口的女人?」沒讓她講完,何一齊適時地將她的話給打斷。

  「就先讓她在柳園住下吧!」無情說道。

  花小菀狐疑地打量著一旁出聲的女人,卻意外發現柳天霽看向她的眼神是溫柔的。

  「她是誰?」長得不怎麼起眼嘛!嫉妒是女人的天性,尤其她現在正想奪回一切,更是不得不防著點,免得有外人介入。

  「我只是柳園的一名小丫鬟。」沒讓任何人開口,無情簡潔的回答,隨即她便瞧見了他眼裡的不悅。

  「情兒……」

  「我說過我只是個非常普通的小丫鬟罷了。」回視他的眼神裡有不容置喙的意味。

  「不過是個丫鬟,說話的口氣倒是不小,這兒又不是她當家!霽,你真該讓她知道做下人的本分。」花小菀不屑的出聲。

  「她是沒大沒小。」

  柳天霽的語氣充滿了寵溺,讓花小菀懷疑,真的只個丫鬟這麼簡單嗎?




  「給我個解釋,為何要故意這麼說?」柳天霽非常不高興她自貶身份為丫鬟。

  將花小菀安頓在最遠的迎風樓,柳天霽二話不說就拉著無情來到自個兒的居處。

  「芊芊有權見到自己的親娘。」

  相對於他的不悅,無情倒像個沒事的人逕自斟著茶,往舒適的椅凳上一坐。

  「來,喝杯茶,去去火氣。」

  「她根本不配做娘!」接過她遞來的茶水,即便再不滿,他也不會忘了注意她的一言一行,就怕她端茶的手舉得酸了。「你還沒說為什麼自稱丫鬟?」

  「她要知道我和你的關係,鐵定會帶來一場風雨,我可不希望在芊芊還沒見著娘之前就發生什麼事。」依他的個性,稍有不對,花小菀就只有被趕的命運。

  「然後呢?等芊芊知道她的存在後呢?」

  「若芊芊肯接受她,而她又是真心改過,你不妨再給她一次機會,至於我只要繼續做個柳園的丫鬟便成。」

  她越說頭越低,如果柳天霽沒被她的話氣昏了頭,就會發現其實她是在偷笑。

  他憤怒地重重摔出杯子。「你這個大笨蛋!怎麼可以就這麼把我讓給別人?你怎麼可能不知道我的心意,我……」

  為何她的肩膀一直抖動不停?

  終於發現不對勁的柳天霽猛地將她臉一扳正,果然……

  「你耍我!」這女人真是太過分了,故意說出令他動怒的話。

  見他惱羞成怒,無情知道自己不該逗他玩,立即起身圈住他的頸項,在他耳邊情柔的道歉--這也是唯一能滅他火的方法。

  「對不起嘛!人家不過開個小玩笑,想知道你會不會想和她重修舊好而已,不要那麼生氣嘛!」

  他哪敵得過她的撒嬌功夫,幾句話下來就讓他無法再氣她。

  「以後不准再拿這種事開玩笑,知不知道?我對你的真心怎麼可能因為一個花小菀的出現就變質,不准再說什麼退讓的話。」

  開玩笑,他要真和那個花小苑繼續,她才沒那個肚量待在這兒,鐵定包袱打包打包,當下走人。

  殊不知自己的自言自語可是一字不漏全進了他的耳,誰叫她的唇正貼著他的耳呢!

  「你說什麼?有本事再說一遍!」敢離開他,看他不把她腿打斷才怪。

  「嗄?」他都聽見了!瞧他發狠的樣子,她趕緊陪笑道:「天霽,別這麼凶嘛!人家是說相信你對我的心,絕不再試探你了……」

  無情決定對他故技重施,多撒點嬌,這才讓他沒計較她一時的失言。




  頂著丫鬟的身份,無情堅持要伺候他們用餐,還和甜兒交換了差事,由她來服侍柳芊芊。

  正如她所想,這頓飯吃得真是精采絕倫,錯過了才真是可惜呢!

  花小菀真算開了她的眼界,無所不用其極只為吸引男主人的目光,不過人家卻很不給面子,任憑她拋翻了眼、扭斷了腰、嗲啞了嗓子,就是不肯瞧上一眼。

  若非這裡還有其他人在,她認為花小菀根本就想脫去了衣服,來個直接勾引。

  叫她意外的是,芊芊得知花小菀就是她娘時,並沒多大反應,冷靜的恍若毫不在意。

  「芊芊,你好不容易見到了你娘,怎麼不理她?」趁著端菜的空檔,無情假裝靠近芊芊,在她耳旁小聲問道。

  「我一點都不在乎她、也不喜歡她,為什麼要理她?而且我也不覺得她有多喜歡我;還有一點,我討厭她那麼纏著爹。」那個女人的注意力一直是放在爹身上,對她也僅幾眼瞥過。

  芊芊說得沒錯,對於花小菀過於親近柳天霽的動作,她也覺得很刺眼。

  「哎唷,好痛啊……」

  故意打翻了湯汁,花小菀掀起衣袖,露出一條雪白的皓臂,在柳天霽的面前晃啊晃,想要用幾個小紅點博取同情。

  倒是見他頭抬也不抬,冷硬的嘴唇只蹦出了幾個字。「燙一下死不了的。」

  無情看在眼底是笑在心裡。

  冷不防地,她以極度不小心的姿勢將放置在蘋芊面前的碗弄翻,就這麼巧灑了幾滴湯汁在芊芊的衣服上……

  無情故作驚呼道:「啊!小姐,您沒燙著吧!對不起,情兒怎麼這麼不小心……」她向芊芊眨了眼。

  柳芊芊很快便明白了她的用意,遂很配合的喊道:「好燙啊!爹……」

  柳天霽則是在她一喊疼的當口,急忙將芊芊抱置到身上,檢查她身上是否還有其他地方燙著。

  同樣情況,這番南轅北轍的待遇,讓四周其他圍觀者忍不住又是一陣暗笑。

  「咳,天霽,我想芊芊應該沒什麼事,擱太久飯菜都涼了,先吃吧!」何一齊笑得最大聲。

  無情拐了一記在何一齊背後,暗示他不要笑得太猖狂。

  笑笑也不行?!他以眼神抗議她的動粗。

  因為沒人笑得像你這麼白癡!無情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他倆的眉目傳情落在柳天霽眼裡頗不是滋味。

  讓芊芊回到座位上,他極度不悅地招手讓人繼續上菜。「情兒,你還不快過來替小姐夾菜,愣在那兒做什麼?何護衛有手有腳,可不需要你的服務。」

  何一齊只覺自己無辜極了,又沒犯著他,幹麼拿他做箭靶,怒箭猛射。

  瞄了一眼偷笑的無情,他終於知道為什麼了,天霽那傢伙的醋勁還真不是普通的大!「我這有手有腳的人總可以請情兒幫我斟杯酒吧!」

  對於柳天霽投來的殺人眼神無情視若無睹,恭敬的拿起酒瓶準備幫大家斟酒。

  此時,一道鮮嫩可口的清蒸紅鰻被人端了上來。

  花小菀又見有機可乘,身子為後一撞,與端菜的人碰個正著,滾燙的紅汁就這麼順勢流往柳天霽身上。

  「啊!霽,對不起,你看你身上都髒了,我來幫你擦擦。」

  「手拿開!我不用你來擦。」他用力拍去她伸上前的手。

  碰了一鼻子灰的花小菀,仍不氣餒的再接再厲。「霽,我陪你回房裡換件衣服,你這樣不好見人哪!」

  沒關係,只要她能誘他回房,她還怕制伏不了他?!

  「能不能見人都不關你的事,你給我坐好吃飯就對了!」

  他會不知她心裡想的是什麼嗎?只可惜他已不是七年前那個為她著迷的柳天霽。

  誤以為他的話是叫她先吃完飯,然後再和她私下敘敘,花小菀當真乖乖端坐好,小口小口的吞著飯菜。

  何一齊注意到無情微怒的臉龐,又瞧見身後的一個影子,也起了玩心。「要不要我幫你?」

  「什麼?」

  無情還沒會意過來,就見何一齊舉手一揮,才剛讓人端來的紅燒豆腐便全往她衣上貼去。其實何一齊的力道並沒那麼重,只是端菜上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無成。

  當然無成是很樂意陪他演上一戲,於是乎他姊就成了豆腐人。

  「你--」她瞧見他一閃而逝的惡作劇笑容。

  芊芊見狀,心裡想著我也要,手快的便將自己面前的茶水,以很順手的方式,往黏著一塊塊豆腐的衣服上潑去。

  「啊!情姊姊,對不起,是我不小心,你沒事吧?」

  「芊芊--」她瞪大了眼睛,滿懷不信地瞪視跟著作亂的幫兇。「你們……我的衣服……」

  這幾人實在可惡極了!

  「真是的,你們一群人到底在玩什麼?」柳天霽像是受夠了,出聲制止。

  他沒管並不代表他不知道,瞧瞧他們把情兒弄成什麼樣子。

  這頓飯他本來就無意再吃下去,柳天霽放下碗筷,直接往心上人走去。

  「走,情兒,我陪你去把髒衣服換下來。」硬是攬著她的腰拖她離席。

  「我自己回去換就成了,不需要你的陪同。還有,我可是個丫鬟,沒有一個主人會這麼在意一個下人的。」她咬著他的耳朵道。

  無情還不想那麼快讓花小菀知道他們的關係,卻疏忽了他們過於親密的動作,尤其她還在他懷裡!這讓一旁的花小菀含恨極了。

  「不行,我才捨不得我的情兒被他們犧牲成這個樣子,反正你是丫鬟當上了癮,我不介意你伺候我換掉這一身髒衣。」

  不容她抗議,柳天霽強行帶著她離去。




  拗不過無情的反對,柳天霽只好將她安排在離曜天居最近的觀月樓裡睡。

  夜晚翻來覆去她就是睡不著,乾脆起身趴在窗口看月亮。

  她在不安什麼?害怕什麼呢?

  你認了吧!你是擔心花小菀會把柳天霽從你身邊帶走,擔心芊芊會因有了娘而不再需要你,擔心花小菀會把原本就屬於她的一切統統搶回去……

  原來不知不覺,他們已經成為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而她也習慣了有他可以依靠,可以撒嬌的日子,有朝一日若失去了他們,她該如何恢復過往的生活?

  就在她兀自煩惱之際,觀月樓外突然吹起了一陣冷風,霎時她像是突然醒悟了。

  她到底在ㄍㄧㄥ什麼?

  既然已認定了柳天霽,她不把握住他,怎麼還讓他有機會被別人拐走呢?!何況芊芊今日的態度和他對她的諾言就是最好的鼓勵,她是擁有他們的心的,不是嗎?

  一掃憂愁,無情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

  同樣的時刻,同樣的地點,不同的是多了一個人!

  「霽,我知道我之前做錯了……這麼多年來我沒有一天不在後悔,我是真心愛著你的,求求你原諒我,讓我回到你身邊,讓我們重新開始吧!」

  本來打算夜襲曜天居,沒想到竟讓她發現他處在昔日曾為她建造的小築內,這麼一個大好的機會,她豈會放過?

  「你以為我留這個尋菀小築有何用意?」他笑得森寒,她全身打起一股冷顫。

  「不就是因為你心裡還有我……」一個狠戾的眼神隨即將她未完的話給吞噬。

  她從來沒見過他滿懷恨意的冷顏,至少七年前是的;沒由來地竟讓她頓時害怕起來,當下踉蹌倒退了幾步。

  「不,留著這裡就是要我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自己有多麼恨你,痛恨到多麼想要將你碎屍萬段,你知道嗎?」

  現成剛好來了個可以出氣的對象,還是他最恨的那個,太好了!

  他真要被無情固執的死腦筋給氣死了,明明兩情相悅,卻死都不肯搬過去和他一起睡,說什麼這樣太明目張膽了!全莊裡大概就只剩她一個人還以為他們兩個很「清白」呢……

  他郁卒死了,只有一個人窩在這兒喝悶酒。

  些許的月光照映在他陰鬱的臉龐上,格外森冷可懼,加上他身形巨大的黑影,益發駭人。

  花小菀不斷提醒自己不要害怕,強壓湧上胸口的恐懼感,再度想欺身上前求情。

  「霽,我知道你氣我,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啊~~你……你是誰?」

  正當花小菀打算抓住他的手肘時,一個長髮飄動的白色人影突如其來地闖了進來,硬是擋在她的目標面前。

  「你……問……我……呀……」

  嚇!一轉頭,一張漆黑的臉讓花小菀只差沒嚇得失聲大叫。

  媽呀~~她……見鬼不成!

  「當……當然是問你,你……是什麼人,這麼晚了,誰准你跑到這兒來?」

  「唉--」無情逸出一聲長長的歎息。「民女賈瑰,不是人。」

  說完,她刻意抬起哀怨的烏漆臉龐直視著花小菀。

  不是人?那不會真是……花小菀嚥了嚥口水,先前隱藏的恐懼此刻全湧了出來。

  「你……是……」她幾乎語不成聲。

  「鬼。」她很好意的幫花小菀說下去。

  花小菀圓瞠著兩眼,滿臉懼意,雙腿忍不住發起抖來。

  「我與情郎夜半幽會已達數年,不知姑娘有何要事,非得纏著我的情郎打擾我倆的時間?如此佔用我有限的時辰,就不怕我動怒?」嘻!嚇死你吧!

  「她……說的不會……是真的吧?」花小菀抖著音。

  老天!莫非他……有這種恐怖的嗜好?

  早已將這只「鬼」往自己胸前摟去的柳天霽,用幾個字帶過。「你說呢?」

  「你還不快走,真要我動手趕人你才會離開?」

  無情語一停,四周立即配合的掀起了一道強風,呼嘯之間捲起了滿地枯葉,更加助長了陰森恐怖。

  「我走、我馬上走!」

  花小菀驚慌失措的轉身就想跑,不料腳步一時凌亂不穩,整個人摔倒在地,又害怕身後鬼魅的攻擊,連滾帶爬倉皇逃出了尋菀小築……

  「哈哈……」無情一個旋身直接撲進身後的溫熱懷裡。

  「情兒,你在調皮什麼?」

  挑起她的下顎,用衣袖輕輕拭去她臉蛋上的泥土,直到露出原本的膚色為止。

  「我在替你趕走煩人的蒼蠅。」她可是在捍衛她的領土,不准有人藉機跨越一步。

  上次被他識破的教訓還在,她可不會笨到再以真面目示人,而且這樣還更具效果。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替我趕蒼蠅啊?」他略顯失望。

  她想起了自己找他的用意。

  不給他有任何疑惑的時間,無情拖著他回到了觀月樓。

  「情兒,你要做什麼?」

  「幫我收拾東西。」

  這一聽,柳天霽著急的拽著她不讓她動。

  「收拾東西?你要去哪?我不准你離開,我跟她什麼事也沒發生,你休想跑掉!」

  她連忙摀住他的嘴,三更半夜他這樣大呼小叫,是想引來一群人嗎?

  「哎呀,你別這麼大聲嚷嚷啦!我又沒說要離開柳園,你急什麼?」

  「那你這是在做什麼?」是她自己說要收拾的。

  「我……」她突然扭捏了起來。「我……是打算搬去曜天居啦,免得花小菀半夜跑去騷擾你。」

  說她嫉妒也成,反正她就是打定主意不讓那個女人再接近他。

  出乎意料的回答,柳天霽回以一臉的訝異,當然驚訝過後,自然是一連串的喜悅佔滿心頭。

  呵呵……他作夢也沒想到,她竟然會主動要求搬去他那兒!

  這不就表示,她已決定接受了他,願意和他在一起了?

  「你怎麼還愣在那兒?別只顧著笑,快點幫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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