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橙星] 將軍別生氣【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11
匿名  發表於 2010-4-5 14:01:36
  房門外,他聽見了低啜聲,心緊緊的一抽,推開房門,在床前找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女人。「梓兒,別再哭了。」

  聽見他的聲音,金梓哭得更慘了。

  李默寒走上前,揪起了金梓,貢獻出自己的胸膛讓她抹淚,「我叫妳別哭了,妳沒聽見嗎?」

  他厭惡見到她難過的神情,更可惡的是,那個害她哭泣的元兇竟是自己。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金梓猝然擁緊他,埋首便哭得唏哩嘩啦,嘴裡呢喃無數次的抱歉。

  李默寒誤以為她心懼於書房自己兇惡的口氣,心軟化下來,與她在一起的十幾天,每每投降的都是他,罷了,他也認了。「梓兒,我……剛剛是過於激動,我承認是我不對,不該用這麼凶的口氣吼妳,我想,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不是的,是我的錯,對不起,將軍爺,我對不起你……」金梓晃著螓首,他的粗聲粗行自己氣過就算了,讓她難過的是另一件事。

  要是他知道自己就是當年讓他身陷危險的姑娘,自己是害他受傷、讓他右手出不了力的元兇……

  天!他會不會討厭她、恨她?

  「梓兒。」他止不住憂忡地抬起她哭花的臉蛋,「妳到底怎麼了?」

  找他證明的勇氣全沒了,她不敢承認。「將軍爺,你別再跟我鬧脾氣了好不好?你不喜歡,我就不強迫你接受我的按摩治療了。」

  李默寒直接用吻吮去她的淚珠,不曉得自己讓她不安了這麼多天。

  「我們別再吵架好不好?」金梓捧著他的臉,懇求著。

  「我們沒有吵架。」一切的一切,都怪他的佔有慾作祟,容不得梓兒心裡還有其他人存在。

  「可是你這幾天都不理我,也躲著我。」

  「我有緊急事務要處理,梓兒,我……明天一早就要回邊地去了。」

  她整個人愕然。「明……明天就走?」這麼快?

  「這半年來,皇上命我助鄰國南詔平定內亂,叛亂主帥是南詔王的親弟,為人陰狠狡詐,我多次征討都只是他安排在南詔國四邊的軍隊,沒能逮到他;近日宮中傳來消息,說他受了傷,下落不明,此次我出兵,順利的話,十幾日便可結束亂事。」

  「那最慢呢?」

  李默寒抿唇,只答道:「我會盡快回錢府接妳。」

  小臉閃過不捨的情緒,她的嗓音透著不安,「默寒,你答應要盡快回來就一定要做到喔!答應要來接我就一定要來。」

  他給她一個熾熱窒息的吻當作宣示,一吻方休,她枕在他胸前喘息。

  咚,咚、咚……

  瞪著那衣衫下的胸膛,她伸出小手緊捂著不放,感受掌下的鼓動。

  果然不是自己的錯覺哪!可是……

  「我的心跟別人的不一樣,它長在中問。」這個秘密除了皇上、御醫外,就只有幾個親信知道。

  「真的耶!」她還以為自己的感覺有問題。

  「所以,妳若氣得想要我死,記得下手要准,不然我死不了。」

  呼吸一頓,她的相公說了什麼鬼東西?「你你你……討厭死了!將軍爺你在胡說什麼!」

  倏地跳開,她長長的睫毛上沾著晶瑩的淚珠,一雙眼瞪得好大。

  「瞧,妳不是說討厭『死』我了,我的命就在這,妳想取便是。」

  難得的,他說起笑話來,目的是想逗她,卻聽得她一肚子火。

  「你真以為我不敢動手是不是?我……我告訴你,要是你哪天再欺負我,讓我討厭到不得了,我……我會真的下手喲!」

  「那就來吧!我拭目以待,一個迷藥在手都迷不倒人的膽小傢伙,話別說太早。」拿出新婚之夜的插曲,李默寒取笑她。

  天知道他的笑容是多麼地迷人,而她又是多麼地思念他的笑,教金梓看得又癡迷了。「將軍爺,你……最討厭了!」

  他這樣,要自己怎麼氣得起來?像只發狠的小貓,金梓撲至他的懷中,帶著涼意的小手攀上他頸項,她踮腳,咬著他的唇,而後她放開,一下兩下碰著他,舔著他。

  「將軍爺,我會想你。」胸口一股酸氣直竄,她好捨不得他。

  李默寒心頭一熱,俯身覆蓋住她的唇,那輕顫著的羽睫、粉嫩的臉頰、小巧的鼻心、泛著馨香的頸項,都沒能逃過他的熱吻。

  自己又何嘗不想她?只是這話他沒說出口。

  「要小心別讓自己受傷……哪!將軍爺,我都說了會想你,你要離開這麼久,會不會想我?」

  捨不得離開她的唇,他攬腰抱起了她,兩人擁吻著,只是,地點換到了床榻上。

  此行不可免,皇上為了維持兩國友好,幾次派兵前往南詔擊退叛亂軍,惹惱了赤隆多朗,遂把念頭打到暗殺皇上,要確保皇上安危,當務之急就必須將叛亂軍急速殲滅,避免出現第二個赤隆多朗。

  等亂事搞定後,也許他該向皇上請求一樣賞賜。

  「將軍爺,你沒說到底會不會想我……啊!現在天還亮著,你怎麼……咦?將軍爺,你怎麼不脫你衣服……」

  看來,他先要搞定的,是他話多的妻子。




  翌日。

  「討厭、討厭,將軍爺最討厭、最可惡了!」

  「夫人,您真那麼討厭將軍?」

  「是,討厭極了!」連說句「會想她」都不肯,真討厭。

  小彤盯著金梓忙碌的身影,實在忍不住想發問。「夫人,那您在做什麼?」

  又是跌打藥、金創藥,又是御寒衣物,她瞧夫人忙裡忙外為將軍打理出發的一切,哪有人會對自己討厭的對象,如此費心思?

  「咳咳,我……我身為將軍夫人,自然得做做樣子,不然會讓人說閒話。」

  「哦!」拖了個長音,小彤忍不住竊笑,「意思是夫人很討厭將軍,卻不得不表現出關心他的模樣囉!」

  「沒錯,我就是討厭他。」不到半刻,金梓吞吞吐吐地開口,「小彤,一早我要妳……交給石大哥的小包袱,妳給了嗎?」

  裡頭全是錢府最有效的刀傷和消炎專用的凝露水,是為了將軍爺準備的,就怕他受了傷沒好藥能用。

  「給了。」

  「也交代怎麼用了嗎?」

  「交代了。」小彤終於忍不住笑出聲,她的將軍夫人哪!是喜歡將軍喜歡得不得了,卻不肯承認。

  「小彤,妳笑得挺快樂的嘛!」金梓紅臉的斜睨著她,「有一事我倒想向妳請教,為什麼要妳送個東西去,妳居然花了近半個時辰才回來,哦!嘴唇還紅腫得不像話?」

  笑容,瞬間凝住。




  天際的雪花愈飄愈多,吐出的氣凝聚成一團白色煙霧,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別嚴寒,連心也冷得不像話。

  她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這麼想一個人,分開五天,她心裡滿滿都是將軍爺的影子。

  小巧的黃色身影踩在薄薄的積雪銀地上,一會兒搖頭,一會兒歎息。盯著冰冷的天際看,想著她的將軍爺會不會也有那麼一丁點想她。

  他在戰場上是奮勇殺敵,怎麼會分心想她呢?

  唉!

  離她不遠處的亭閣裡,一男一女倚在欄杆上,眺望著她。

  長辮女子歎出一股白霧來。「我的小金不過是被那個霸道鬼搶去半個月,回來怎麼變成這副德行?」

  「男女之情這玩意兒豈是妳這滿腦子只會敗金的女子所知道的。」被灌了不少補品下腹的莫修,雖說身子骨仍嫌孱弱,面容卻紅潤多了。

  「說得你好像很懂似的?」錢府小姐挑眉問道。

  「男女互相喜愛對方,就自然會產生想廝守在一起的念頭,妳以後遇到就明白了……去去,我怎麼跟妳說這些!」莫修忽地譏笑著,「不過呀!也要有人敢娶妳這敗家丫頭才成,我看,難喲!」

  「你這是暗指我無人要,說我嫁不出去囉!」閃著慧黠的晶眸微微一瞇,笑成了彎月狀,卻讓人毛骨悚然。「也對啦!你提點了我,小金、小銀都嫁人了,我也該替自己的將來打算、打算。」

  她沒打算守著錢府過一輩子。

  不知為何,這番話令莫修莫名打了一身冷顫,她是什麼意思?

  眼神戒備的看著那跳下欄杆,投身於庭院的曼妙背影,鼻間沁入一股熟悉的花熏味。

  怪了,近日他怎麼老讓這味道纏身,白天是,晚上是,就連作夢也是,慘了,那敗金女不會在自己身上倒了什麼怪玩意兒吧!




  十天後,不再落雪的庭院仍佇立著一道黃色身影,搖頭歎息外,多了幾聲抱怨嘀咕。

  又五天,黃色身影依舊看得到,沒了搖頭,只有歎息和抱怨。

  又五天,還是那道黃色身影,嘟著嘴兒不停的抱怨。

  再五天,黃色身影每一次出現在庭院站立時,總會揮拳加抱怨聲連連。

  這個可惡的騙子,說什麼最快十幾天就會回來,這年過了,元宵結束了,嚴冬也快要離開了,卻始終沒見到他的身影。

  她惱了、氣了,卻失敗的發現,她想他的心情依舊不變。

  想回將軍府了,至少那兒還有許多他的回憶在,纏著小姐央求幾日後,金梓如願得以回去。

  回程路上,馬車讓一名倒地的乞丐擋了路。

  小廝下車探看,是名塊頭大得不得了的骯髒乞丐,渾身上下無一處乾淨,滿臉都是稠密雜亂的鬍子,身上多處傷口看似久末處理,有的都潰爛了。

  「小威子,發生什麼事了?」金梓掀開布簾,探出車廂。

  「夫人,您怎麼下車來了!快請回去,沒什麼事,只是有個乞丐擋在路中央,我把他攆定就沒事……啊!夫人,您別過來,這乞丐很駭人的……」

  金梓的雙腳停在乞丐身前,為他身上多處傷口倒抽口冷氣。

  這聲氣息令倒地的大漢猛然張開眼睛,盯緊眼前美婦,他低喃說了幾個字,隨後再也支撐不住,又閉上眼。

  他說救救他。

  這不是金梓訝異無法動彈的原因,而是因為他的眼珠子,有一個竟然是綠色的!

  金梓將他帶回將軍府,並找大夫為他診治,修養幾日後,大漢清醒,那一顆獨特的罕見眼珠著實令將軍府內人人驚駭不已。

  有人將他說成妖魔,有人將他比喻為怪物,更有人提議將他攆出將軍府,金梓擺出夫人的威儀痛斥大夥一頓後,才得以讓他留在將軍府內將身子養好。

  「真是的,大個兒,別理會那些嘴雜的聲音。」他身上的傷讓金梓想起了李默寒,下意識希望能幫這男人把傷養好。

  「大個兒,你看起來不像我們中原人,你家在哪?又為什麼受了一身刀傷?」

  「我原屬邊疆遊牧後族,一個月前來此送貨,遇上半路打劫的惡人,把我砍傷,也奪走我所有財物,我身無分文,才落魄至此。」

  「這些盜賊真是無法無天,不過你放心,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自將軍爺破了厲傑的賊窩後,零散小賊因為大頭被逮,也安分了許多。

  拿了一堆瓶瓶罐罐給大漢,「這些塗在你的傷口上,會好得比較快。」

  「夫人,謝謝妳。」閃著翠光的綠色眼眸,瞬也不瞬凝視這個自他落難以來,願意伸出援手救他的女子。

  「甭客氣。」金梓淺淺一笑,笑容奪了男人的呼吸。

  可惜她已是別人妻子,大漢心中惋惜,「對了,夫人,怎麼都沒見過老爺在府內?」

  金梓頓了一下,鼓著臉道:「哦!他呀!出征到現在都還沒回來,我想他連我都忘了吧!」

  「出征?敢問夫人,您家老爺是做什麼的呀?」

  「老、爺?」這名詞戳破了金梓的悶氣,她笑出聲,「我好像從來沒這麼叫過他,叫將軍爺他都不喜歡了,不知道叫他老爺他會有什麼表情?」

  「將軍爺?」他的目光一爍。

  「我家老爺正是帶兵駐守邊外的李默寒李將軍。」

  「李默寒……原來這裡是將軍府。」他喃喃低語。

  「怎麼了嗎?」

  「沒,沒什麼。」大漢言詞閃爍,「不曉得夫人可不可以讓我在將軍府邊養傷邊工作?以我的薪資來抵藥材的銀兩。」

  「當然沒問題,我本來就希望你好好休息養傷,我等會請武總管撥間房……」

  「不要這麼麻煩,我住柴房即可。」

  「那……好吧!」

  大漢住下,一個月過去,他的傷勢已復原,強健的體格讓他一人可砍下好幾天份的柴薪,府內人人稱奇;但他個性陰沉,時常一人躲在柴房不知做什麼,除了夫人,無人敢跟他說話。

  李默寒仍舊沒有回來,金梓除了氣得哇哇叫外,也吐得慘兮兮。

  她有身孕了。

  這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情,武總管急忙派人快馬加鞭,將這消息火速傳給遠方的將軍知道。

  讓喜事沖昏了頭,將軍府內的守備卻疏於防患。

  李默寒得知金梓懷孕,已定好回程,在他預備回京的前兩天,金梓卻莫名其妙地自將軍府裡失蹤了。

  最後見到她的是婢女小彤,她說夫人想自己去膳房找東西吃,便一去無蹤影,膳房內的廚娘並沒有見到金梓來過。

  金梓不見的同時,獨居在柴房內的大漢也隨著消失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12
匿名  發表於 2010-4-5 14:03:22
第八章   


  領了聖命的李默寒率領大軍征伐,與南詔國聯手,和群龍無首的叛軍打了幾仗,攻滅敵方本營,卻有不少敵軍散逃。

  李默寒並不因得到勝利而滿足,一有殘軍結營的消息,他必定親自率軍追擊,這也是他一直留在邊境的原因。

  任一兵卒皆有機會立大功,李默寒不敢輕忽,更別說到此時為止,還無人知曉叛軍將領赤隆多朗的下落。

  那日重傷的赤隆多朗,原以為他必會逃回南詔,不料卻沒有,是死是活,真難斷定。

  不過,這份憂心很快就被京城傳來的喜訊所沖舉--他的梓兒懷了他的孩子!

  歸心似箭就是他此刻的心情,他無暇去管殘兵敗將,一心只兜在府裡那個又吐又叫,完全不安分的妻子身上,這女人真讓人操心,懷有身孕還跟錢府小姐跑出去逛市街。

  想著她見到自己時,一定氣得跳上他身捶打,他就迫不及待的想擁住她。

  喜訊令士氣大增,不費吹灰之力,便將最後一支逃亡軍逮著,雖然還有數百名殘兵逃竄,但李默寒已決定結束追擊。

  「將軍,馬上就要回京了,想必你的心情一定很好吧!」石無拓臉上揚著大大的笑容,可以結束作戰的鬼日子,太好了。

  「不過是有了身孕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你和兄弟們每天為了這件事喧嘩,實在毫無軍紀。」嘴上說得無所謂,可那眼角的笑意卻是清楚可見。

  「將軍呀!你就別再說反話了,最開心的人應該是你吧!有天我和幾名兵卒從你帳前經過,發現將軍正盯著家書傻笑呢!」嚇得他們幾個穿軍袍的男人差點腳底打滑。

  「石無拓,你的嘴很惹人厭。」

  「末將不過是對外提升將軍的好形象,你和夫人卻老說我大嘴巴,嘖,說得我人品好像很差。」嘴巴大又怎樣,親親那小嘴還不是恰恰好,他好想念那柔柔軟軟的小唇瓣。

  「別再囉唆了,準備啟程。」李默寒決定回京後,要立即向皇上提出請求,梓兒不想和他分開,他亦不想再把那個惦在心底的愛哭女人單獨留在京城裡。

  「將軍,馬騎已備好!」

  李默寒俐落的跨上馬背。

  「將軍、將軍!」一個收訊兵,急急衝過來。

  「何事大呼小叫,不是說軍務暫由副官接管。」李默寒嚴厲指責莽撞衝過來的士兵。

  「不,將軍,這是……這是京城發出,是睿王爺給您的!」

  睿王爺?!

  李默寒接過急報,迅速拆了信,下一瞬間,黑瞳已變得冰寒。

  感到不對勁,石無拓靠上前關心。「怎麼了?睿王爺交代了什麼……還是將軍府出了什麼事?」

  「梓兒不見了!」大掌捏緊信,李默寒臉上罩著一層寒霜。

  信上提到連同發生怪事的,就是他的夫人於月前救回的綠眸大漢也不見了,睿王爺因此推測是此人將夫人帶走……

  綠眸大漢?!

  是赤隆多朗!

  沒想到他不但沒死,還留在京城,甚至帶走了梓兒;李默寒跳下馬,踱步回營帳。

  「將軍?」

  「我要留在這裡等候消息。」他相信赤隆多朗一定會找上他。




  金梓恢復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腳被捆,躺在一輛僻陋的車棚裡,身上覆蓋著一件男人穿的暖衣。

  昏過去前的最後印象,就是一隻緊盯她的綠眸……

  是他!那個她救回來的大個兒,趁她一人不備時把她打暈。

  金梓努力撐起身,她的動作令行進中的馬車停了下來,一名陌生男子掀開遮風的簾布,探頭進來。「妳醒了,睡了一天,有沒有哪裡覺得不適?」

  「你是誰?」

  對方扯出笑痕,一隻眸子閃著詭異的綠光,她猛然一驚。「你……你是大個兒!」

  眼前剃了鬍子的壯漢,容貌粗獷有型,有股與李默寒不相上下的霸氣,還多了份野氣。

  「為了帶走妳,我出手重了點。」他探手想看看金梓的後頸,卻遭她閃避開來。「我沒有惡意,只是想看看妳後頸還有沒有瘀傷。」

  「我很好,只是有點酸疼而已。」再次拒絕他的探觸,往後一縮,她以眼角往窗外看出去。

  蒼茫茫的一片,沒有京城的繁華熱鬧,他們出城了嗎?

  「你要帶我上哪去?」與其說害怕,不如說她想知道是什麼原因他要將自己帶走。

  「回南詔。」

  「南詔?」

  「我真正的身份是白蠻族人,也是南詔國起兵叛變的帶頭將領。」

  金梓愣了一會兒,捆在身後的手指互相捏掐著,讓痛來告訴自己這不是夢。「你……你是將軍爺征伐的敵軍將領!」

  「沒錯,兩個月前,我秘密入京,與宮內安排的眼線聯手,準備刺殺你們國家特愛多管閒事的皇帝,不料卻中了李默寒的埋伏,可惜那劍只傷到他的手臂……」

  「將軍爺受了傷!」金梓憶起什麼似的,難怪那陣子將軍爺總是避她避得遠遠的,甚至一個人睡在書房,不願和她有接觸。

  笨蛋、笨蛋,為什麼受了傷要瞞著她!

  「我的手下全死了!他還趁我傷重之際,殺入我主營,我籌備已久的計畫居然讓一個外族人毀去,簡直可恨極了!」赤隆多朗凶狠的一吼,「我受亂箭刺傷,在城裡流浪近一個月,當日如果不是妳救了我,我恐怕早已氣絕身亡,無法報仇了。

  「幸好,我養傷的這個月還能聯絡到躲藏的部屬,他們為我準備妥當,就待我挾持妳回去。」

  聽聞至此,金梓只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老天!她做了什麼?

  她竟救了將軍爺的敵人,還笨得讓自己落在他的手上?「你把我帶到南詔,是想要脅將軍爺嗎?」

  「要脅?」掠過狠戾的神色,赤隆多朗笑了起來,「不,我沒有要要脅他。」

  睜眼說瞎話嗎?

  金梓看了看自己被捆綁的雙腳,那抓她去南詔究竟要做什麼?總不會是想帶她去玩吧!

  「在京城裡我早有聽聞,李默寒很寶貝妳這個妻子。」他傾上前,嗅了嗅她身上清香的氣味,「聽說李默寒為了生病的妳,守在床邊三天三夜不闔眼,又為妳大動干戈剿清匪徒,妳是他最珍貴的女人。」

  金梓杏眼圓睜,心裡卻塞滿罵人的衝動,到底是哪張嘴巴在胡說八道,把將軍爺說成是這麼深情的男人。

  要是她脫了困,絕對要找東西永遠堵住那人的大嘴巴。

  「有妳這張王牌在我手上……」他頓了下,眼神透著惡光,「我根本不需要威脅他,就可以要他死。」

  「不!」她果然成了危害將軍爺的人。

  掬起一絲秀髮,他湊到鼻前,表情沉醉在一片淡香中,「在我心裡,妳跟李默寒是不一樣的,妳待我的好我會記著,我赤隆多朗絕不負妳的恩情。」他離開車棚,繼續策馬趕路。

  金梓一臉慌恐,充滿不安,老天!她就要步上娘的後塵了嗎?




  策馬疾馳,兩匹駿馬不相上下的同行,黑駿上坐的是一身戰袍的李默寒,拚命追趕的石無拓,努力再努力,終於使馬兒超前,倏地一停,橫擋李默寒的行進。

  「讓開!」

  「將軍,你不能一個人去!」這是白白送死的行為。

  早在接獲有南詔小兵密送信函來,他便浮現不祥的感覺,機警的在一旁伺機而動。

  果然,李默寒讀完信,戰斧也不取,二話不說便跳上馬,像是趕去赴約。

  寒風凜冽,吹不熄李默寒眼底的怒火。「我說讓開!」

  「將軍,這是赤隆多朗的計謀,就是要引誘你自投羅網,你不能去,要救夫人可以另商計謀,犯不著自動捐軀做個遭人獵殺的獸物吧?」

  「他要我帥軍投降,並放走所有戰俘,這根本是天大的笑話,我辦不到,我不能愧對皇上;他以梓兒做為要脅的人質,我只有選擇單獨去見他,無拓,我不要梓兒出事。」剛強不摧的戰袍下,他高挺的身軀其實微微輕顫,氣憤也害怕。

  耳聞赤隆多朗的凶殘,他無法想像梓兒會遭受到什麼對待,他的梓兒是這麼嬌小、這麼膽小、這麼怕疼……

  眾多臆測在腦海中閃過,他握緊拳頭,背脊發涼,擔憂的快無法呼吸。

  該死!他絕對不能原諒赤隆多朗!「石無拓,別逼我對你動手!讓開!」

  「我偏不!要嘛你就打倒我,否則我絕不放你一人去。」

  拳頭一揮,石無拓眼一閉,咬牙等著疼,不料卻等到馬蹄聲,他懊惱的睜開眼,李默寒早已繞過他驅馬加速離去。

  「日後的一切,就交給你了。」

  這是李默寒丟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該死、該死,什麼叫日後一切交給他,這是什麼狗屁遺言,他自認才疏學淺,不勝其任,他不接受,也拒絕接受行不行?

  石無拓低歎一聲,他還有太好的人生想要過,難道真要陪李默寒玩完這一生嗎?

  不值呀!真是不值!

  念歸念,同袍之情可不是假的,命豁出去,他駕馬跟上前,只有奉陪到底了。

  遠方等待他們的是一組成一字排開的弓箭手,已曲好弓、架好箭,歡迎他們前來受死。




  叛軍臨時搭建的營帳雖然佔地不大,卻戒備森嚴。

  掛有主將旗幟的帳棚,帳簾陡然一掀,嬌影一閃,未經通報,一個著漢服的女子闖進正和下屬分享勝利的男人的營帳裡。

  無人攔她,應該說她的身份是特別的,可以在營地裡擅自行動。

  「赤隆多朗!」她氣急敗壞的叫著,沒有引起男人的不悅,他揮手讓下屬離開,帳內就剩下他和她。

  「有什麼事直接找人傳個話,我馬上就過去找妳,瞧妳急著衝來,還喘成這樣。」赤隆多朗笑臉迎向她。

  「我要見將軍爺!有人說你囚住他了對不對?」

  「是哪個多嘴的下人在妳面前這麼說?」眼神一冷,他非要揪出那個愛嚼舌根的人,拔了他的舌。

  「你怎麼可以瞞著我,你什麼時候囚住將軍爺的?」想到李默寒被關在這裡會遭遇什麼樣的對待,金梓整顆心就揪了起來。「我要見將軍爺,你快帶我去見他!」

  赤隆多朗一個大掌將金梓抓到眼前,隱忍下來的不悅漸漸爆發出來。「梓兒,我待妳不好嗎?讓妳住在這裡卻從未讓妳委屈過,妳為什麼不懂我的心,還在我面前提那個該死的男人?」他以為自己表明得夠清楚了。

  他喜歡金梓,雖然她是敵人的妻子,他還是喜歡她,將她擄來不單單是用來對付李默寒,他要這個女人。

  「我喜歡的是默寒,我是他的妻子。」

  「他死了,妳自然就可以喜歡我,做我的妻。」

  狠絕的口氣令金梓倒抽一口氣。「你……你殺了他?」

  面對她哀痛不已的神情,赤隆多朗覺得很不是滋味,「還沒,不過離死期不遠。」

  「你不是說只要我願意留在這裡,你就會答應我任何事,那你放了將軍爺!」

  苦苦哀求的口吻,更令赤隆多朗興起熊熊怒火,他不帶憐惜的手勁扯痛了她。

  「不可能!」

  心底興起狂烈的妒意,他對那個多次讓自己嘗到失敗滋味的男人恨之入骨,也憤怒讓金梓在意的對象是他。

  「很難想像堂堂的護國大將軍,為了一個女人,不怕死的獨闖敵陣,梓兒,妳好大的魅力,還說李默寒不在意妳,不在意妳會一接獲我的通知便馬下停蹄趕來,不敢反抗任我的手下當箭靶?」

  當箭靶?

  老天!他們對將軍爺做了什麼?

  金梓腦子閃過他所說的畫面,心像是被撕裂成一塊塊,疼痛如絞,她的笨將軍爺為什麼要來!

  「怎麼了?覺得心很痛?」她愈是露出難過的表情,他愈是說得憤慨狠毒。

  「你到底對他怎樣了?」

  「不怎麼樣,只是餓他個幾天,再請人好好照顧他一下,妳也知道,這位李將軍平時有多照顧我們的士兵,我當然要回敬回來。」

  不敢想像他的回敬是指多麼可怕的折磨。「赤隆多朗,你要我嫁給你,我嫁,你放了將軍爺好嗎?」李默寒身上多了任何一道傷痕,對她而言,都恍若身受,疼呀!

  他露出不屑的神情,「妳把我當什麼了,我喜歡妳的人,要的是妳心甘情願的陪在我身邊,不是妳的委曲求全,別想要我當作妳心裡排名第二的男人。」

  他的高傲,不允許自己輸在李默寒之下。「以妳的身份,早該淪為跟李默寒同樣的下場,妳知道我們都怎麼處理戰俘的妻妾?」

  見她眼底浮現了恐懼,他的火氣才舒緩下來,「打賞給手下或是分到軍妓處去,多得是處理的方法;是我不願意讓妳承受到這樣的對待,妳該懂得惜福的,梓兒。」

  把金梓推倒在地上,他蹲下身,居高臨下的盯著她,綠眼散發著冷意。「地牢裡潮濕冰冷,充滿腐敗的氣味,隨處都有蟲啃咬妳的身子,妳想要親自去嘗一嘗蹲牢房的滋味嗎?」他要她明白他能掌控她的命運。

  「我的地位相當於李默寒,只要妳誠心服從我,等我叛變成功,我同樣可以給妳享受不盡的富貴和恩寵。」忘了李默寒,別管他的生死。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了將軍爺?」兜了這麼一大圈,不就是要她嫁給他嗎?

  綠眼一瞇,李默寒就這麼值得她心繫嗎?他怒,也恨!「如果我說,我非要他死,除非妳一命抵一命,妳也願意為他犧牲?」
匿名
狀態︰ 離線
13
匿名  發表於 2010-4-5 14:03:42
  囚牢裡果然陰森寒冷,嗆鼻的悶濕腐臭味迎面而來,令人作嘔。

  金梓見到陰暗角落裡,奄奄一息伏趴的人影,她必須要捂著自己的嘴,才能避免發出嗚咽聲。

  牢門讓人打開了,點著的火把照亮囚室,橫趴在地上,手腳上了鐵銬,披頭散髮的男人,背上被鞭打得皮開肉綻,體無完膚,傷口有的結痂,有的如同不久前才遭受過猛烈的鞭打,還泛著鮮紅血水,慘不忍睹。

  金梓的喉頭緊縮到說不出話來,氣也不敢喘,失了魂似的直勾勾注視著那幾乎感受不到生息的軀體。

  相鄰囚牢發出了鎖鏈撞擊聲,拷打沒那麼嚴重的石無拓因見到金梓的來訪而激動叫喚。「夫人、夫人,真是妳!」總算,能讓將軍見到她了。

  金梓無暇看他,胸口屏住的氣息因眼下漸漸有反應的軀體,顫抖地吐出。

  感謝老天,他還活著!

  兩腿一軟,她無力的跪了下來。

  李默寒緩緩扭轉過來的臉,與她的目光對上,儘管他一身是傷,那雙炯亮分明的眼仍有著魄力,注視著她姣好的容貌,確認她安然無恙。

  最後,他嘴角露出微笑。「梓兒,他們……沒有為難妳?沒讓妳受罪吧!」

  金梓咬緊唇瓣,一個勁的用力搖頭。

  她喜歡將軍爺包容寵溺的對她笑,但絕不是這種笑,她不要他這樣對著自己笑,笑得她有說不出的心疼,好像只要她好,他就無所求了。

  解下暖裘的細繩,金梓抖著手,將殘留溫暖的裘衣蓋在他殘破不堪的衣裝上,見他想起身,她扶著他坐好。

  「將軍爺,你是笨蛋,最笨最笨的笨蛋,無藥可救的笨蛋,你為什麼要來?」伴隨著咒罵聲,一顆顆淚水不停的掉落。

  他身上多處是傷,這下鐵定要休養好長一段時間了。

  「我討厭看見妳哭,好難看。」口氣仍是霸道,忍著痛楚,他舉起不穩的手,抹去看了生厭的水珠。

  「我更討厭看到你笨得不顧自己性命!」

  「妳是我的妻子,我來救妳是天經地義。」

  就只是妻子嗎?

  都到了存亡關口,她的相公還是不會說些好聽的話。「來救我也不需要把自己弄成這樣吧?以你的能力,你可以反抗的,做什麼這麼笨得任人打。」替他披上毛裘,綁上細繩,她不要他凍著。

  以前她愚蠢極了,世間有多少女子只為能得她相公的重視到連自身性命都不要,她早已是天下間最幸運的女人了。

  「夫人妳罵得好,將軍他讓笨字纏住,說什麼只要赤隆多朗肯放妳回去,將軍就任憑他處置,我提議派軍隊來搭救您,將軍卻說這樣太冒險,死也不肯。」趁能罵的時候,石無拓當然盡量罵,誰也不曉得下一當口,他還有沒有這口氣能用。「倒是夫人您,見到您平安就好,也不枉我和將軍受這刑苦。」

  「石大哥,我……」金梓頓了下來,不知如何開口。

  「怎麼不說下去?告訴他們妳為何能在我營地裡自由行動,告訴他們妳做的決定,告訴李默寒妳最後要他為妳做的一件事。」高傲的男音伴隨赤隆多朗壯大的身影出現。

  李默寒臉上掠過不解與不安,大掌緊緊抓牢金梓。「梓兒,這話什麼意思?」

  金梓垂臉心虛地不敢看他。

  「哈哈哈,梓兒不敢說,就由我來說好了。李默寒,梓兒懂得什麼樣的男人才是最適合她,她沒道理為了一個將死之人賠上自己的一生,我喜歡她,她也願意接受我。」眼中閃著噬血光芒,他驕傲的道:「只是在梓兒的觀念裡,她還是你的妻,她違背不了道德良知嫁給我,所以,她是來向你討休書的。」

  「休書?夫人您怎能這麼做?」石無拓不敢置信。

  李默寒唇瓣冷笑,黑瞳牢牢凝視著垂首的女人,想知道她此時腦袋裡在想什麼,「妳希望跟我斷了瓜葛,然後嫁給他?」

  金梓不願多談,只是點了點頭。

  「梓兒,別忘了我答應過妳,永遠不丟下妳,我就算死也不會寫下休書。」

  心狠狠一撞,金梓捏著掌心,抑制住奪眶欲出的淚珠。

  討厭的將軍爺,平常花前月下,要他講些感人的話不會說;這會兒嘴裡頭念著承諾做什麼,想害她痛哭嗎?

  赤隆多朗強拉起金梓,奪回這個應當屬於勝利者的女人。「要不要休書對我們都沒差,只是梓兒念在夫妻之情,在你死前仍尊重你。」

  李默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如果我死,能保梓兒平安,我很樂意。」

  金梓猛一抬頭,她以為他會生氣,會罵她,她又一次選擇了拋棄他不是嗎?

  赤隆多朗一腳狠狠踢向他的胸口,令李默寒嘔出一口血。

  「階下囚還有條件可談嗎?別以為自己有多偉大,大將軍,哼!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被我這野蠻子踩在腳下,來人,給我剌他幾刀,看他還有什麼本事活下來……」

  「讓我來。」突兀的女音令在場的人吃驚。

  「妳來下手?」赤隆多朗有著懷疑,她能這麼絕情的對待李默寒?當中不會有詐吧?

  「你答應過我保留將軍爺的全屍,所以直接往他心上抹上一刀就好了吧?將軍爺的心與常人不同,我知道他的心不在左邊,讓我下手。」

  李默寒挑眉,沒想到梓兒真要他死!

  「妳瘋了嗎?怎麼可以出賣將軍?將軍是為了救妳而趕來,妳怎能忘恩負義的對他?還想斷了和他的關係,要他的命!夫人,妳的心怎麼這麼狠!」石無拓奮力搖著鐵牢,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石無拓激烈的言論,看在赤隆多朗眼底,更增加金梓話的可信度。「我的好梓兒,妳果然是依順我的。」

  看來,他先前那番話已經說動了金梓。

  短小鋒利的匕首交到她手裡,耳裡聽不見石無拓咒罵的聲音,握著刀,她一步步朝著坐在角落裡的李默寒靠近。

  他沉眼看著她,她卻對他露了一抹笑。「將軍爺,我說過了,我會殺你就真的敢。」

  晶眸中的頑皮之色,才讓他捕捉便消失無蹤,下一瞬間,刀口探入他的胸口,身體上的痛楚令他攬緊眉,但她臉上不變的燦爛笑容卻令他心顫。

  她的唇觸上他乾裂的唇瓣,低訴短短幾句後,連同刺入他胸口的刀,狠狠抽離。

  一陣微淡又清涼的氣味撲鼻,李默寒急喘幾口氣後,閉上眼,動也不動。

  「你,去查查他!」赤隆多朗指使手下去探探李默寒的鼻息和脈搏。

  「報告,敵犯已無氣息。」

  「好,幹得好!」赤隆多朗興奮得摟過發抖的金梓,搶過沾滿血的刀口。「我信了妳,梓兒,我馬上去準備,今天就是我倆的成親之日。」他命人在休書上蓋上李默寒的手印。

  「妳這個無情的女人,妳殺了將軍,我石無拓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妳!」

  「多嘴!」獄卒拿了鐵棍就往石無拓身上打去。

  「赤隆多朗,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金梓拉扯住赤隆多朗的手臂,眼神擔憂的看著那躺在地上,她的「已故」前夫。

  「放心,我絕不食言。」大患已除,赤隆多朗完全不在意渾身是傷的石無拓。

  無馬代步,想走出這片冰冷的荒野,無疑是自尋死路。

  既然都是死,讓石無拓帶著李默寒的屍首離開,他准。




  融雪之際比雪花紛飛還來得嚴寒,手掌讓冰氣凍僵了,他依舊抓緊沉重難前的推車,在白花花的風雪中前行。

  這是他一生中最尊敬的將軍,無論如何,都要送他最後一程,帶他回去。

  嚴風凜冽,風吹亂了他的視覺,他看見了可笑的幻影,那包裹著將軍遺體的毛裘似乎蠕動了下。

  連風也在悲歎將軍的逝去。

  石無拓推動難行於雪地上的推車,可這會兒明明沒了風……

  他用力眨了眨眼,幻覺變嚴重了嗎?那暖裘蠕動的跡象愈來愈明顯,動作愈來愈大。

  一個箭步衝上去,他掀了開--

  李默寒睜開略帶迷濛的眼眸,手微微抬起,刺眼的光線令他差點睜不開眼,好半晌,才能對上一張喜極而泣的臉龐。

  「將軍!你……沒事?」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此時他只想飆他個三天三夜的淚水。

  「你把我包這麼緊做什麼?」剛恢復力氣的他,四肢仍有些麻痺,差點掙脫不出毛裘。

  「太好了,將軍,你還活著!」石無拓重重吸了鼻子,把淚水逼回,「可是……你不是沒了氣息嗎?」

  李默寒也覺得莫名其妙,他應該死在刺入心口的那刀下,不是嗎?

  他低下頭,雙目一凝,梓兒刺傷他的那刀在……右邊?

  他想起了那股清淡微涼的氣味,憶及梓兒身上的薄香精,梓兒說過那氣味會讓人昏迷幾個時辰,卻沒說明還能讓人假死。

  這麼說,梓兒不是要殺他,而是要救他。

  你是我最愛的將軍爺,我絕不讓赤隆多朗再有機會利用我來要脅你,雖然我真的好希望,能永遠對著你喊將軍爺……

  梓兒!

  心中浮現恐懼,李默寒搖搖欲墜的站起來。

  「將軍,你做什麼?你身上都是傷,別逞強站起來了!」

  「我要回去救梓兒!」天殺的笨蛋,那個女人懷著他的孩子,還想做什麼蠢事?

  「救她?將軍爺,你別忘了,她背叛你改投敵方的懷抱……」

  「滾開!」推開石無拓的攙扶,他吐納著氣息,穩健地站在雪地上,撕裂的傷口再度泛出血水,不斷滲出,裘衣染上殷紅,他差點連站都站不穩。

  閉目運氣,無論如何,他都要回去。

  「將軍爺……」

  一陣轟隆隆聲將石無拓的勸阻淹沒,大地跟著晃動,活像是有千萬匹馬經過。

  莫非赤隆多朗知道李默寒沒事,派人馬前來追殺嗎?

  來不及有反應,大隊人馬就已停在他們面前。

  突兀的是,三隻耳尖頭大的黑狗,衝到李默寒的周邊打著圈圈轉。

  帶頭站立在車前的一男一女,李默寒並不陌生。

  「李大哥,你這身模樣真是有夠狼狽,淒慘,希望我話說完前,你還能挺得住。」領兵前來的正是李默寒的好友睿王爺。

  「皇上知道了你的事,待命我帶兵來幫你,務必將夫人救出,另將最後餘黨和赤隆多朗擒回,我帶來了你的兵器和戰袍。」遲疑著是否將百斤重的巨斧扔給他。

  「拿來。」李默寒替睿王爺做了決定。

  他舉起手一接,咬牙接下那沉重的斧身,逞強也罷,都不能阻止他要救金梓的決心。

  睿王爺身邊,讓棉襖包裹成球型的辮子姑娘,東張西望的道:「怪了,小金的裘衣在你身上,那小金呢?我讓嗅香犬尋味而來,是要救小金,不是救你呀!」

  李默寒臉上罩著一片陰霾,他轉向白皚皚的另一端,套上戰袍,跨上馬背,以斧當軍令,往前一揮,一聲長嘯。「全體聽令,急速攻進!」




  算算時辰,將軍爺應該遠離危險範圍,也該醒了吧!

  那份休書讓她跟將軍爺脫離了關係,那麼自己幫助叛軍將領的事情,就不會連累到將軍爺和將軍府裡的人了。

  坐在寒風透不過的帳幕裡,金梓換上一襲嬌艷的裙衫,替自己插上金簪,靜靜坐在羊毛墊上等著在外頭吆喝慶祝的男人進來。

  除非自己脫險,不然將軍爺一定會再來救她,赤隆多朗必定不會再上當,所以她必須自救。

  醉醺醺的赤隆多朗,帶著一身酒氣掀簾入帳。

  他瞇起眼,欣賞著金梓嬌美的模樣,捏著她下顎,要她看著他。「李默寒已死,從此時開始,妳就是我赤隆多朗的女人。」

  猝不及防的將她抓入懷裡,一雙手按捺不住摸上令他動情的女人,人雖醉,卻沒忽略金梓不自然的小動作。

  「這什麼?」奪得她藏於掌中的磁瓶,綠眸中迸出狠光。「妳在跟我玩花樣?」

  金梓被他一巴掌打得整個人摔了出去,吃痛的捂著臉,像是早就知道自己會失敗。

  將軍爺說得對,她老是笨手笨腳的,果然沒有暗算人的天分,看來自救的機會也沒了。

  不能自救,就不能拖累將軍爺。

  「想下藥迷暈我,然後逃走嗎?金梓,妳騙我,原來妳打從心底就沒有想跟我在一起,我可以等妳心甘情願做我的女人,但卻不能容忍妳有背叛我的心!」

  沒有因他的惡言惡語露出惶恐害怕的表情,她異常無畏的瞅著他。「赤隆多朗,你知道嗎?以前我一直不懂,娘為什麼要扔下我,選擇和爹一起離開。」

  「我聽不懂妳的胡言亂語。」他倏然一驚。

  金梓扯下金色髮簪抵在自己胸口前,「我終於知道娘為什麼這麼做,她愛爹,所以要陪著他死;她愛我,所以希望我能活著。」

  他上前,她往後退。

  「妳是想尋死去陪李默寒?金梓,妳寧願死也不願跟我在一起!妳敢死在我面前,我就將妳的屍體剁碎,讓妳連個全屍也沒有!」怒氣攻心,太過關注金梓的一舉一動,卻忽略了外頭傳來一陣嘈雜。

  「我愛將軍爺,所以希望他能平平安安活在世上,我可以不要命,卻不能背叛他,也不能讓你拿我來危害他。」眼一閉,她鼓起勇氣以簪疾刺自己的胸口。

  血沿著金簪緩緩落下,灼熱的痛感讓她閉上眼,她聽見赤隆多朗的吼叫,也好像聽見了將軍爺的暴怒聲。

  怎麼可能呢!將軍爺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男人的嘶吼她看不到,更不曉得營帳外,廝殺成一片。

  四周悄無聲息地突然冒出一大群人馬,正飲酒歡樂的白蠻兵根本措手不及,團團被包圍住,抵抗的下場,全讓理智盡失的將軍摘了腦袋。

  有人抱住了她,這感覺相當熟悉,她掀開眼眸。

  「梓兒!」

  身上的痛讓她明白,眼前的影像不是幻影,耳邊的暴吼更是真實的。

  她竟然還有機會見到他。

  「老天,梓兒妳別嚇我。」她氣虛的聲音、青腫的面頰和胸前狂湧的血絲都讓李默寒感到肝膽俱碎。

  「李默寒!你不是死了!」赤隆多朗詫異瞪著闖進帳裡的男人,心頭無限恨意,外頭的異常寂靜讓他警覺大事不妙。「你和金梓串通起來騙我,我竟然上了這個賤女人的當,該死,我要你們兩個一起死!」

  這聲音激起李默寒全身怒火,失去了耐性和冷靜,更忘了皇上交代要留赤隆多朗活口,以雷霆萬鈞之速度,甩斧而去。

  「喀答」一聲,赤隆多朗才拔大刀,首級就滾落地。

  赤隆多朗並不清楚,那日在宮中,他命早該絕,若非皇帝答應南詔王要留他活口,李默寒才沒出手。

  驍勇將軍之名,就算重傷仍能折損敵軍近百人,絕不是假,但是,赤隆多朗也沒機會知道了。

  「我說過絕不丟下妳,怎麼不等我回來救妳?妳這笨蛋!」力氣用盡,李默寒和金梓雙雙跌在地上,他按著她的傷口,卻止不住溢出指縫的紅絲。

  「你……你才是笨蛋,受了傷還回來做什麼……」

  灼熱的疼痛讓她想起自己也是傷者,「你最討厭了……要回來救人,腳程還這麼慢……非得到我……覺得無望的時候……才回來……」

  早知道她就不要發那篇英勇犧牲的論述,她就不要刺得那麼用力,真是痛死她了。

  「別說了,梓兒,我這就帶妳回去找大夫。」她的唇兒失去血色,染血的衣裳更是怵目驚心,顧不得自己也是「重傷」者,他咬牙一挺,奮力抱起她。

  金梓的視線一片模糊,她小手揪著他肩,眼淚成串往下掉。「將軍爺,十年前……拋下你逃走的小姑娘……就是我……對不起……你不要氣我好不好……我……我胸口好痛……好疼……」

  斷斷續續的喊疼聲,在他心上頭鞭笞出一條條的痛痕,李默寒額頰冒冷汗,就怕耽擱救她的時辰。

  主帳外,有兵馬接應受傷的兩人。

  「將軍爺,我好高興……還能再喚你……將軍爺……」眼前一黑,她即將昏厥。

  朦朧間,她憶起方才將軍爺,「好像」、「似乎」是用右手揮動著斧頭耶!
匿名
狀態︰ 離線
14
匿名  發表於 2010-4-5 14:04:32
第九章   


  同樣的人,同樣的位置,帶著一身傷的偉岸身子,守在御書房外三天了。

  早也來,午也來,晚也來,就為懇請九五之尊見他一面。

  「李將軍,太好了,皇上請您進去呀!」傳令的太監鬆了口氣,同情這位負傷罰站三天的李將軍,他的執著和固執令宮內人人動容,聽說李將軍前些日子身陷敵營,渾身是傷,真不知皇帝為何如此忍心,遲遲不肯見他。

  御書房內,李默寒對皇上行禮。「末將叩見皇上。」

  「李將軍不必多禮。」皇上心底歎了氣,這小子脾氣就是硬,多年不改,要他回去休息就偏不要,瞧瞧他整個人又不知消瘦了多少分。

  豈料李默寒雙膝一跪,沒有起來的意願。「請皇上答應末將要求,不然末將願長跪不起。」

  「你這是在要脅朕?」皇上挑眉,看不出是生氣還是惱怒。

  「請皇上放了末將的妻子。」

  三天前,當他從昏迷中清醒,才知道金梓被皇上派來的侍衛帶走,說她與謀刺皇上的叛軍之徒是一夥的,還將受傷的她關入天牢裡,聽候發落。

  聽到這個消息的當下,他冷靜的眸子滿是心慌,不顧自身傷勢,執意進宮見皇上。

  皇上知道他來的用意,不論他如何懇請,就是避不見他。

  「你是何苦,為了一個女子,瞧瞧你把自己搞成什麼德行?堂堂一個大將軍,竟然自願受制敵方要脅;我命你活捉人犯,你卻意氣用事,把赤隆多朗的腦袋砍了,要我如何向南詔王交代?

  「要是金梓再跟你說個什麼,你是不是連朕都要出賣了?」銳目向下掃射,口氣嚴厲。

  「不!末將絕不會做出不利於皇上和國家之事。」李默寒毫無遲疑,斬釘截鐵道。

  所以他單獨赴約,棄下將軍的身份,他只是一個心急救妻的丈夫。

  這點皇上自然也明白,他歎息,甩了甩袖,「你回去吧!」表示此事已無轉圜餘地。

  「皇上,請您放了末將的妻子。」「叩」一聲,李默寒俯首,重重磕了頭。

  「你……你這是在做什麼?金梓與赤隆多朗共謀,誘你陷入陷阱,還想置你於死地,你還替她求情?」皇上一氣,重重拍了桌案。

  好傢伙,竟然來這一招想讓他心軟。

  皇上眼神偷瞄了下書房內的九龍屏風,後頭似有人豎起拇指,稱讚他演得好。

  「皇上,末將妻子是被人擄去,她是為了救末將,才會說出讓人誤會的言語,請皇上明察;她有傷在身,捱不住天牢的寒氣,請皇上讓末將的妻子回來。」

  「咚!」李默寒再度磕了頭。

  屏風後有些騷動,兩條隱隱若現的人影拉扯著,額頭貼地的李默寒並未察覺到。

  「朕聽說你和金梓的感情並不好,你倆成親半年,幾乎從未見過面,表示你明明討厭她,為何對救她一事如此執著?」皇上咳了咳,終於進入正題。

  「末將……沒有討厭她,那半年,末將希望能讓妻子漸漸習慣將軍夫人的身份,不要怕末將。」

  「哦?」皇帝不信,「可朕也聽說你常惡整金梓,又是要她三更半夜縫製衣服,還故意嚇哭她,或者凶她,這又怎麼解釋?」

  「那是末將故意施的小懲罰。」李默寒頓了頓,後道:「末將與妻子第一次相遇是在十年前,那次臥傷在床就是因為她,末將不敢說自己從來不怨,所以當認出梓兒就是當年的小姑娘時,是帶著報復心態故意懲罰她、捉弄她,只是,末將都是點到即止,始終還是心疼她,不忍她受到一丁點傷疼。」

  「但是你仍記仇在心裡,所以金梓提及你右手上的傷,你就會動怒凶她。」

  「不!末將絕非還記念著之前的仇,末將是自尊心作祟,不願接受錢府小姐的幫忙……和妻子心裡……」李默寒澄清的同時,也起疑,「皇上為何知道末將與妻子間的私事?」

  一口氣讓皇上咳了咳,他順了順自己的鬍子,扯了個解釋,「凡是你的消息,總鬧著整個京城人人皆知,朕底下耳目眾多,自然有人會跟朕報備。」

  李默寒似乎信了,也明白是哪張嘴無聊的在皇帝面前大肆渲染。

  皇上隨即板起嚴肅的面孔,切入正題。「給朕一個信服的理由,為什麼你要救金梓?」

  「她是末將的妻子。」

  「別忘了你休書都畫押了。」皇帝擰了眉,這樣講好像有點下對,「總之,金梓已經不是你的妻子了。」

  「梓兒是末將鍾愛的女人,若皇上要治梓兒的罪,末將願與她同罪。」李默寒毫不猶豫地道出生死與共的堅念。

  皇上重重吐口氣,也笑了。「你再不說出這句話,朕都快沒招可出了。」

  頭轉向屏風後,「錢娃兒,這答案妳滿意了吧?別再捂著妳家丫頭的嘴,讓她現身吧!」

  李默寒詫異地站起身,一抹金亮的身影閃出屏風,直朝他撲來。

  「將軍爺!」

  膩嫩的嗓音喚著他最常聽見的稱呼,金梓幾乎是撞進他懷裡,羽睫輕輕一眨,成串的淚珠就滴滴落,沾上李默寒的衣襟。

  「我也是,我最喜歡將軍爺了!」

  「梓兒,妳怎麼……」李默寒收攏手臂,緊緊的抱著失而復得的女人,困惑的黑瞳直盯著乾笑的皇帝看。

  金梓沒有被關進天牢,這一切……只是在套他的話?

  皇上定向屏風,嚷嚷著,「錢娃兒,朕覺得這兒太擁擠了,胸口有些悶,陪朕到花園逛逛可好?」

  拉走還想偷聽的辮子姑娘,皇帝暫把御書房借給那對見了面要訴情曲的小倆口。

  「皇上,末將還有一事請求。」

  皇帝頓了步,不回首也猜得出李默寒想說什麼。「朕准了你的請求,不過,若邊防有戰事,朕需要你時,你不准推托。」

  「謝皇上恩准。」

  誰說李默寒冷漠來著,瞧他為了妻子請求撤回駐派邊關的軍令,皇上就明白,李默寒愛慘了金梓。




  訴情曲?

  那也得等這女人哭夠了才成。

  「不是叫妳不准再哭,醜死了!」挪起那張不知哭了多久的臉蛋,男人拇指粗魯的抹去那一顆顆湧出的白珠。

  金梓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卻笑得好饜足。「將軍爺,你在心疼我。」她說出自己的發現。

  雖然他安慰人的技巧有待加強,也不懂說好聽的話,但她就是愛這樣的他。

  「妳又把我的衣服弄髒了。」瞧她能哭能笑,身子該是無大礙了,看來自己毋須再操心。

  「將軍爺不會在意的,對吧!」吸了吸鼻,紅通通的雙眼見著他額上那塊青紫瘀痕,撤下了笑容。

  她的相公總是用著出人意料之外的方式來表達對她的在乎。「一定很疼對不對?」方才躲在屏風後,她差點因他的舉動而感動得哭出聲。

  踮著腳尖,她用掌心揉著那塊礙眼的瘀痕,力道輕柔,就怕弄疼了他。

  瞧瞧,這種才是正統的「溫柔」表現,將軍爺大概永遠學不會吧!「將軍爺,你什麼時候認出我就是十年前的那個女孩?」

  「在妳第二次拋下我,我接妳回將軍府那一天。」

  「哦!」原來他這麼早就知道了,害她先前還擔心他會因此討厭自己。

  「梓兒,先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小姐氣她差點連小命也沒了,一怒之下,便以石無拓帶回的休書當借口,將她強行帶回錢府,不打算再讓她見到將軍爺。

  是金梓求了小姐好久,也解釋了好久,錢府小姐才心軟,但是,錢府小姐不願意這麼便宜就饒過李默寒,誰教他先前太不給小姐面子了,便設下這樣的圈套,要試試看李默寒對金梓的誠心有多高。

  「小姐是心疼我,才會懇請皇上陪她演場戲,將軍爺,您別怪小姐好嗎?」話說回來,聽得最樂、最感動的還是她自己啦!

  「和妳家小姐的帳,我日後會想辦法算回來;倒是妳,敢拿自己的小命來玩,看我回府是不是該要好好教訓妳一頓。」

  感人時刻結束,李默寒即使身子虛,但繃起臉來還是嚇人。

  「你……你不可以對我動粗,我……我肚子裡可是有孩子的!」金梓嚇得往後一縮,無奈她根本就被兩條鐵臂困住,哪也逃不開。

  「妳還好意思說孩子!」李默寒的吼音嚇壞了外面幾名守衛,也令氣虛的身形一晃,是靠金梓的攙扶,才穩住身子。「妳就這麼想帶著孩子一起離開我?」

  「我還不是為了你,你……不要凶,不要激動嘛!大夫說了,孕婦是最不禁嚇的,你……別亂凶我了。」眼兒低垂,她注意到李默寒一手正寶貝的按在她的小腹上。

  嘿嘿,看來日後拿孩子當令牌,將軍爺就不會凶她也不會嚇她了。

  「不准再拿自己的生命嚇我了,知道嗎?」他不要失去她。

  「你也是呀!將軍爺。」就顧說她,他們是彼此彼此。

  「妳身子沒事吧?孩子也平安吧?」

  「我好得很,倒是將軍爺,我扶您回將軍府休息好不好?」她的傷根本沒傷及要害,充其量血多嚇人而已;反觀她的相公,先是被拷打後還逞強跟人動武,又不好好養傷,瞧他臉頰凹陷憔悴的模樣,她好心疼。

  「我去跟小姐說,讓她准我在將軍府多待些時候……」

  「去跟小姐說?」他不動聲色的出手抓住她,不讓她移動半步。

  「是呀!」她慚愧的垂下小臉,「小姐說休書都有了,就表示我不再是將軍府的人了,只能回錢府。」小姐的命令她不得不聽。

  又要和他搶人嗎?李默寒眼中的怒火稍縱即逝。「梓兒,妳最好快跟我回將軍府。」

  金梓抬頭,就見他氣虛一副快暈倒的模樣。「將軍爺,你怎麼了?」

  「太概太操累,有些暈;身上的舊傷也有點疼,想馬上回府歇息,梓兒,快帶我回去,這裡是皇上的御書房,我不想暈在皇宮。」語畢,他故意閉眼晃了一下。

  「天,將軍爺,你撐著點,我馬上帶你回去!」金梓心急如焚,甚至來不及跟小姐通報一聲,扶著眼底掠過精光的李默寒,匆忙上轎。

  哇~~回不回錢府?端看李默寒何時願意放人。




  「怎樣?朕處理得妳可滿意?」錢娃兒自小就隨親人入宮,在她還是個小娃兒時,皇上就看著她長大。

  對皇上而言,錢娃兒就好比自己的孫女兒般。

  「滿意,謝謝皇帝爺爺!」錢府小姐眨眨沾濕的眼睫,唯有小金過得開心快樂,她才能放心將小金交給李默寒。「我明兒個就讓府裡的人,將皇后娘娘、蓉妃娘娘還有其他娘娘嬪圮們喜愛的芙香露、雪晶膏送來。」

  「平時朕求妳妳都不肯送來,無事獻慇勤,錢娃兒有話就直說了。」

  「皇帝爺爺,我知道您最疼錢兒了,我想請皇帝爺爺替錢兒指婚。」錢府小姐笑起來嘴角有一對可愛的小梨渦,實在討喜。

  「哦!」皇帝眉開眼笑,取笑道:「怎麼了?是因為妳兩個丫頭都離開了,錢娃兒寂寞,想嫁人了?」

  「皇帝爺爺答不答應嘛?」不是想嫁人,她是想整人。

  敢說她沒人要,還說路邊隨便抓條狗回來,都可以抵她萬兩黃金買回來的嗅香犬,整天嫌她東、嫌她西,有種這樣講,那傢伙就得有勇氣承受後果。

  「那也得先告訴朕,是哪家的公子有這等殊榮得到妳的青睞?」

  錢府小姐含羞笑著,嘴角卻有一抹賊光溜過。

  而遠在錢府裡正歡天喜地收拾包袱的莫修,突然起了一身莫名寒顫。「怪了,我明明重獲自由身,馬上要離開錢府回莫月山莊,怎麼心頭還會有股不祥的預感!」

  一刻也不敢逗留,莫修抓了包袱,吸氣閉眼,一個勁的沖沖沖,沖離這個讓他待了一年的錢府。

  離是離開了,可鼻間、胸口怎麼還殘留著那味久久不散的香熏?




  錢府金娃娃為救李將軍,強忍心痛脅迫他寫下休書,再以己身之命換與敵人同歸於盡的壯舉,傳遍了京城上上下下,吵得是風風雨雨,現在的金梓成為人人誇讚的優良婦女,國家典範。

  想也知道這些歪七扭八的話,都是那個無聊人士所傳出去的。

  京城錢府的金娃娃,第二次出閣,對像仍是李將軍,依舊鑼鼓喧天,熱鬧非凡,迎娶隊伍絲毫不遜於第一次。

  這回沒再讓金梓等到睡著,她的親親相公便入了新房,雙喜燭台下,她清楚見著掀了她喜帕的相公。

  少了第一回的嬌羞和無措,金梓迅速將鳳冠扔一旁,將多日不見的相公拉到床邊。「將軍爺,你快來這兒躺下,不對,要先脫衣。」

  李默寒攬眉,抓住好不容易從錢府要回來的妻子,卻不懂她在兩人終於能「名正言順」在一起的新婚夜上,喳呼喳呼的忙些什麼。

  等等,她手上拿著的黑瓷瓶子好生眼熟。

  「將軍爺,你答應過我,有了身孕,我說什麼你都會盡量配合,那我要你乖乖讓我按摩右臂筋骨。」

  「妳對我的右手為什麼這麼有興趣?」之前是,現在也是。

  「替你疏開堵塞的血路,活絡許久末動筋骨,不需要幾天,你的右手才能復原成跟左手一樣,能拿重物、舉重物。」見他不動,金梓推倒他,扒開他的衣服。

  濃眉蹙了蹙,仍是不解,「我手好得很,根本不需要疏開什麼血路。」

  「騙人!你不是因為當年手傷嚴重,導致右手無法出力,才用左手拿東西嗎?」

  真相大白!

  李默寒翻了白眼。「我只是慣用左手。」

  「啥?」

  「我慣用左手。」

  好一句慣用左手呀!金梓霎時變得呆若木雞,搞了老半天,她的相公兩手完好沒事,那她一個人內疚自責個鬼啦!還跟將軍爺鬧了一頓莫名其妙的脾氣。

  她像個笨蛋一樣的窮操心!

  「妳生氣了?」輕輕一個拉扯,鼓臉生悶氣的妻子便倒在他身上。

  「沒有一個人告訴我說你的右手好端端的沒事!」那日見將軍爺右手執斧揮舞,果然不是作夢!

  「也從來沒人告訴妳我的右手有問題吧?全是妳自己亂猜測,怪誰?」唇角無奈地撇了一下。

  金梓嘟著嘴,往他胸前一捶。「你最討厭了!」明亮的瞳子觸及他身上的輝煌戰果,她沉默了。

  小手輕摸著那「愈養愈多」的傷痕,她好愧疚,「將軍爺,讓我替你擦點去疤的露水好不好?每每瞧見這些傷,都會讓我心疼得要命。」

  「別忘了妳也是。」一個翻轉,李默寒將她壓在身下,解開她的喜服,褪去她的襯衣,在她透紅的臉蛋下,一掌覆在白凝豐乳旁的疤記,一掌轉移至她的小腹。

  「妳這一剌才讓我心痛如刀割。」

  「我只有這麼一個傷口,你身上因我所造成的傷卻是多不可數。」她晃著腦,一臉的無法相比。

  「梓兒,不是這麼用數量來比較的。」他吻了她的傷疤,對他而言,一個就可抵他全身上下的傷疤。

  「我不管,從現在開始將軍爺你身上下准再多一道傷口。」

  誰理她!李默寒佯裝未聽見。

  「我會把將軍爺從頭到腳的傷痕全都數得清清楚楚,要敢多一條,哼哼!你就死定了。」金梓一臉凶巴巴,被恐嚇的對象卻絲毫不理會這只裝腔作勢的小野貓。

  「將軍爺!我說的話你到底聽進去沒?我是很認真的喔!」

  一下開心,一下難過,一下生氣,有孕的女人都是這般麻煩,情緒起伏這麼大的嗎?李默寒不吭半聲,索性坐起身,將他娘子方才未完成的動作做完。

  「你別光顧著脫衣服呀!回答我啦!你就是看輕我是不是?看輕我沒本領拿你怎麼樣,你別忘了,我曾經殺死過你一次,也曾迷暈過你一次!」她仰著小臉,一副驕傲貌。

  自身的都脫好了,李默寒改替喋喋不休的妻子,去除礙眼的衣物。

  「你不信我?我這回從錢府可帶了更多的寶貝來,小心我一不開心,就讓你再死一次,到時你就別對我求饒?」哼!

  「求饒?」李默寒總算出了聲,笑眸裡挾帶著詭芒,黑瞳盯著這春光全露的小女人,微微隆起的小腹絲毫不減損她的美。

  「對,你等著看好了,我會要你低聲下氣向我求饒。」到時看他還敢不敢看輕她。

  粉嫩豐美的胴體得到他的讚賞,因激動而扭擺的玉腿更是激起了男人慾望。

  「我欣賞妳的勇氣,梓兒,就讓我們的孩子來做證,瞧瞧待會兒誰會先攤死在這床上?誰又是先開口求饒的那一個?」

  什麼?

  腦袋瓜還沒轉過來,飽含愛意的重吻已朝她襲來,暖熱的身軀朝她覆上,唇舌並攻,吻得佳人呼吸急促,身子發軟。

  可憐喲!

  出師未捷身先死,這一回合,她依舊慘敗。
匿名
狀態︰ 離線
15
匿名  發表於 2010-4-5 14:05:20
終曲   


  春光明媚,百卉爭妍,眉宇清秀的男人坐在院中小亭的石椅上,一手握著書卷細看,徜徉在這片天朗氣清之中。

  「將軍爺!」寧靜被細膩的嗓音打斷,美婦手中抓了件男袍,頂著七個月大的肚子,興高采烈的跑來。

  在男人面前,一個沒踩穩,絆到了亭前小階。

  「小心點,都做娘了,還這麼莽撞。」沒讓孩子和她有機會跌跤,男人一手抱穩她,一手舉起書。

  美婦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坐進他懷裡去,摟著他的頸子撒嬌,「人家是想快點把親手縫製的衣裳交給你嘛!」

  男人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她手中獻寶似的衣袍,遂把目光放回書中。「這事兒自有下人來做,妳不需這麼費事。」

  美婦扁了嘴,後又揚起嬌笑,繼續道:「將軍爺知道我為什麼要自己來嗎?因為我想替心愛的男人親手縫製一件新衣。」

  男人點了頭當知道,再無動靜。

  嬌笑變成僵笑,美婦將眼中的一把火忍下來,「將軍爺,你瞧、你瞧嘛!我繡得不錯吧?知道你愛素色,我特地挑了塊顏色清淡,適合將軍爺一臉書卷味氣質的布料,你喜歡不喜歡?覺得好不好看?」

  「還可以。」

  還可以?

  她趕工趕了好幾個晚上,為的就是想給他一個驚喜,想見他開心的對自己笑,想聽他說幾句讚美詞,結果他看沒兩眼就回答還可以!

  「將軍爺,人家為了縫衣,不小心讓針刺了好幾次呢!」她秀出十根傷痕纍纍的手指,想博得他的柔情。

  他還是在看書,只是淡淡撇了一眼過來。「三不五時就弄傷自己,上藥了沒?」

  鳳眼一瞇,她按捺不住終於發飆,「你都不心疼我為你縫衣縫得指頭受傷嗎?幫我擦個藥也好,表現一下你身為相公的體貼嘛!」

  他歎口氣,忍耐著她的無理取鬧。「前些天是誰說我擦藥的手勁太大,弄疼了她,要我以後都別幫她上藥。」

  「我……」美婦咬唇,那只是她一時的氣話嘛!

  這大男人總是不夠細心,她是要他學會如何展現溫柔再來幫她嘛!真是個不懂女人心思的討厭男人。

  孺子不可教,這幾個月來,她表現的柔情密意完全無法在潛移默化中調教他,只是讓她自己更加生氣罷了。

  失敗再添上一筆,美婦挫折感極深,打開隨身攜帶的小瓷瓶,有一下、沒一下的替自己白辛苦的手指頭上藥。

  清風徐來,美婦打了個呵欠,也許是懷了孩子的關係,近日來她很嗜睡,而且好夢連連,總夢到她的將軍爺對自己溫柔得不得了。

  在最愛的胸膛裡挪了個最舒適的姿勢,藥沒擦完,眼皮已沉重的閉上。

  小瓶兒一鬆,沒來得及墜地,就被一隻大掌牢牢的握住。

  書卷讓人擱在石桌上,男人執起熟睡妻子的柔荑,眼神不由自主放柔了,沾了瓶裡的百花露,抹上一根根青蔥小指。

  花叢邊,傳來竊笑聲。

  「果然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呀!夫人老說將軍不懂得溫柔,我說,夫人對將軍的溫柔絕對比不上將軍這種默默付出的溫柔。」

  大伙頷首,將軍疼夫人是眾所皆知的事,只是無人有石無拓的膽量,敢道出來。

  李默寒濃眉一挑,掃了道冷眼過去。「石無拓,你挺閒的是吧!」

  皇上收回他的駐派令後,這位跟隨他回京的副將軍閒到一天到晚出現在將軍府。「限你在日落前,把這台階夷平改成小坡。」

  石無拓一怔,哈哈大笑起來。「我就說,將軍多疼惜夫人,凡是讓夫人受驚的東西絕對會立刻除去;上回也是,夫人想摘果子,不小心跌了一跤,將軍立即命人將樹上結的果全摘入籃,送到夫人房裡,至於那株害夫人跌倒的樹,則是當場被將軍腰斬……」

  一隻杯正中石無拓的額面,他痛呼一聲。

  「你太吵了!」李默寒冷聲道,懷中的妻子挪動了下,顯然讓喳呼聲擾得不安穩。

  「是是,我錯了,那小聲點講總行了吧!」

  太得意忘形,忘了將軍最寶貝的夫人正睡著呢!

  「大家瞧,將軍不會一動怒就吼人了,就是怕嚇著夫人哪!看他外表清冷孤傲,內心可是熱情如火,將軍就愛在夫人面前裝樣子,夫人一說手指頭傷著了,將軍眉頭皺得可是會夾死一隻蚊子呢!明明就是擔心……」

  「石無拓!」

  「屬下在。」他笑,有將軍夫人和她肚裡的免死金牌在,再多的酒擺在將軍面前,他也不怕。

  「閉上你的嘴!」

  石無拓領命,不過只有片刻安寧,大嘴巴又犯起毛病。「要我說,將軍雖然表面冷漠,心裡一定寶貝死夫人親手做的衣袍,我跟你們打賭,明天將軍鐵定會換上,就像那次夫人親手做的愛之湯,將軍在夫人面前嫌棄得半死,私不可不准咱們碰呢!一個人全部喝完,還以為我不知……」

  李默寒臉上一陣青一陣紅,霍地抱起妻子起身。

  「小彤!」

  「奴婢在。」小彤將夫人的薄披衣送上前,心中忍笑。

  將軍肯定是要抱夫人回房,好圖個耳根清靜。

  「以後夫人要再做這些傷身的小事,妳都要事先向我報備。」他指的是梓兒熬夜縫衣。

  「奴婢知道了。」是夫人要她守口如瓶的嘛!

  李默寒把披衣蓋在愛妻身上,欲離去前,淡淡瞥了一眼正在偷笑的小彤。「還有,什麼方法都好,去把那張大嘴給我封住!」

  不會吧?要她?

  她一個丫頭有什麼……呃……

  小臉嫣紅一片。

  辦法……


  【全書完】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5-11 21:44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